《咸恒纪:恒变无极》 第821章 啸风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修士在穿过毒雾之后,沿着族中长辈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义无反顾地冲进空间裂缝密集区域。他们竭尽全力闪避,身形化电,步法玄妙,脚下踏着微弱的灵光轨迹,试图避开已知的危险节点。可总有那么一些裂缝,既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却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骤然张开,将一名修士从中撕裂。血肉横飞,元神溃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团血雾,被毒雾迅速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有时甚至整片空间会突然塌陷,将数人一同卷入虚无,连残影都不曾留下。后面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补上空缺,继续向前。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退无可退。必须用血肉之躯,硬生生蹚出一条生路来。每一步,都是以命换命;每一息,都是向死而行。有人甚至在临死前用最后的灵力在空中划出警示符文,为后人指明一处隐藏裂缝的位置。符文闪烁几息便消散,却足以让后继者多一分生机。 不过飞着飞着有人终究承受不住这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探路的心理压力了,一名山辉族的年轻修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崩溃与绝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他转身就朝来路飞去,眼中满是疯狂与恐惧,好像身后有无数厉鬼索命。他的小黄狗耳朵剧烈抖动,脸上涕泪横流,完全失去了返虚修士应有的镇定。然而他刚飞出去几米,所在小队的队长眼中杀机迸现,双手迅速掐诀,口中低喝一声:“禁!” 刹那间逃跑的修士体内埋下的禁制被瞬间引爆,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从内部炸开,血肉横飞,骨骼碎裂,连元神都未能逃出,当场死无全尸。这一幕震慑了所有人,再无人敢生出退意。恐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服从。他们明白,在这片绝地,逃亡比赴死更痛苦,也更无望,纪律成了维系这支队伍最后的纽带。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队伍走过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路程。此时前面的小队早已全军覆没,连尸体都未能留下,原本处于中间的啸风所在小队成了打头阵的先锋。按照任务要求,每个小队在飞向地面时,需由队伍中的队员在队长前方飞行,充当“探路者”与“屏障”。这个位置几乎等同于送死,不仅要承受前方未知的空间裂缝的冲击,还要为队长争取活下去的希望。然而此刻,轮到啸风了,他前面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有的被空间裂缝绞碎,有的被一分为二再被搅碎,最终又向前飞了一段后,只剩他一人站在最前方。 命运似乎对他开了一个残酷又荒诞的玩笑,也不知道啸风的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在距离地面已不足十米之时,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尽管付出了一条胳膊两条腿的代价。断裂处鲜血淋漓,剧痛席卷全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的神经,但啸风咬紧牙关,将全部灵力灌注于残躯,用仅存的性命死死护住身后的队长,硬生生冲破最后一截的距离,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落地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嘶声催促。 “快!空流!快打开阵法!”啸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青,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却仍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对身后的队长大喝一声。 空流自然不敢怠慢,在循迹落地的一瞬间,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阵盘,表面铭刻着繁复至极的星图纹路,边缘镶嵌着八颗明亮的宝石。空流同时双手连挥,八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阵旗流星般射向四周,精准插入地面特定方位,旗杆入土即燃,腾起淡淡青烟。紧接着,空流继续双手结印,十指翻飞如电,口中念动古老咒语,一道璀璨的光幕自阵盘中心猛然扩散开来,迅速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圆形领域。光幕边缘一直延伸到碰到了其他的阵法禁制才停止了扩张,随后阵法发出轻微的嗡鸣,最终稳定下来,将这片区域牢牢护住,隔绝了外界的危险。随后陆陆续续又有数十人踉跄着从空中坠落,有的断臂残肢,有的浑身浴血,勉强滚入阵法范围,但再往后便再无一人到来,不用多想,所有人都明白,身后的其他人,已被不断变幻毫无规律可言的空间裂缝彻底收割了生命,连灵魂印记都未能传回一丝。地上散落着染血的储物戒、断裂的法宝……这些都是逝者留下的最后遗物,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 此时啸风已从储物戒中取出疗伤丹药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药力涌入四肢百骸。断臂断腿处开始泛起微弱的青光,新生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先是筋脉蔓延,再是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重新接续,最后覆盖上粉嫩的新皮。这种血肉重生的麻痒与刺痛交织,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他强撑着坐起身,目光一扫,心中顿时一沉:在场加上自己,总共只有八十三人。两千人一同进入,如今仅存不足百人,死亡率之高,简直令人窒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这时,阵法之外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有的是浑身无毛手持大棒的光头大汉,有的是似虎非虎的怪兽,也有数之不尽的灰色虫子,它们疯狂地撞击着阵法防御罩,利爪撕扯,尖牙啃咬,然而这可是大乘期级别的阵法,岂是这些不明生物能够轻易撼动的?光幕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反而将攻击反弹回去,震得那些生物连连后退,发出痛苦的哀嚎。 空流与另一名幸存的泰逢族队长对视一眼,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布置传送阵所需的材料,所幸传送阵是族中预先炼制好的成品,只需略作组装便可启用。可雾縠岛的空间法则极度混乱,从空中密布的空间裂缝便可窥见一二。两人反复调试,尝试与岛外的接收阵建立连接,却始终无法形成稳定的空间通道。信号时断时续,坐标不断偏移,整个岛屿都在排斥外来之力,连空间本身都在扭曲拒绝沟通。每一次尝试失败,都会引来一阵空间涟漪,让人心惊胆战。 尽管阵法外有大量不明生物围攻,但阵法内的修士们却并不担忧。他们坚信,这大乘期的防御阵足以支撑到援军抵达,或至少等到传送阵修复成功。有人开始打坐调息,有人检查伤势,还有人默默清点剩余物资。短暂的安全感让他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甚至有人低声交谈起来,讨论着回去后要如何庆贺。 好半晌后,空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奈之下只得招呼其他族人轮流上前调试阵法,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护着自己安全落地的啸风身边。此时啸风的一双断腿和一只断臂已基本再生完成,只是新肉尚嫩,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行动仍有些不便,每一次挪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其上爬行啃咬。空流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与敬重,低声说道:“啸风!我的好兄弟!虽说是族内安排的任务,可我毕竟是你护着下来的,这份情,我是不会忘的!若非你挡在前面,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了。” 啸风躺在地上,静静感受着肢体逐渐恢复的力量。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悄然涌上心头,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对空流说道:“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等一会阵法调试好了之后,我还等着你背我回族内呢!我告诉你,我的人情可不好还,等回去之后,你可得好好的给我摆一桌酒席!要东崖最好的灵酿,配上星露花蜜烤的灵禽!” 空流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与豪迈:“好!我也正有此意!你我兄弟也算是鬼门关里一起蹚过一遭,共同捡回了一条命!回去之后,我们必得好好大醉一场!不醉不归!” “正好我回去之后便打算筹措结婚事宜,”啸风语气轻松,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笑着扑进他怀中的模样,听到她拽着他袖角撒娇的声音,“你可得过来给我多帮帮忙!不过可得提前说好!我这儿灵石没有,酒管够……”他本想再说些俏皮话,活跃一下这压抑已久的气氛。可话还未说完,脸上的笑意便骤然凝固。他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可那双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睛,却在一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瞳孔急剧收缩,看到了世间最不可理喻的景象! 啸风看到了什么? 一大群原本被阻隔在阵法外的不明生物,突然间竟在没有任何破坏动作没有引发任何能量波动的情况下,好像只是简单的穿过一层薄雾,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阵法的防御罩,直接进入了阵法内部!它们的步伐从容,身形完整,坚不可摧的大乘期阵法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光幕依旧明亮,符文依旧流转,可那些生物却如入无人之境,一步步逼近幸存者! 这一刻,啸风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若是这些生物凭借蛮力击碎了阵法,他或许会惊惧,会愤怒,但绝不会觉得不合理,毕竟世间总有更强的存在。可眼前这一幕,完全违背了他对天地法则对阵法原理的所有认知!阵法不是实体墙,是由灵力符文与空间规则共同构筑的屏障,怎么可能被“无视”?怎么可能毫无阻碍地穿透?这已经不是强大与否的问题,而是规则本身的失效,是逻辑根基的瓦解!他感到一阵眩晕,内心的天地正在崩塌。 看到啸风的表情骤变,原本正低头与他谈笑的空流猛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把拽起地上的啸风,二话不说,拖着他便朝阵法另一侧狂奔而去。此时其余幸存者也纷纷察觉异状,有人惊呼,有人怒吼,更多的人则在沉默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朝着阵法内尚未出现不明生物的方向拼命逃窜。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他们甚至没时间确认方向是否安全,只知不能留在原地。 于是在刚刚逃离死亡毒雾与空间裂缝之后,这群残存的修士,又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本应庇护他们的阵法,一头扎进了雾縠岛上更深更不可测的未知禁制之中。 “我……我……这是在哪里……” 声音从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微弱得好像风中残烛,几乎被死寂吞没。啸风只觉颅内遭万钧重锤反复捶打,痛楚并非集中于某一点,而是弥漫在整个头骨之中,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形之手狠狠拧绞,又似有滚烫的岩浆在脑髓里奔涌冲撞,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试图睁开双眼,眼皮却沉重得好像压着两座山岳,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眩晕与翻江倒海般的恶心。视野模糊不清,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光影在眼前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沾满水汽的毛玻璃,又似沉溺于深潭底部仰望水面时所见的扭曲天光,所有轮廓都在摇曳变形,无法聚焦。 啸风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不是无力,而是彻底的失控,肌肉骨骼经络,全都像被冻结在万年玄冰深处,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无法完成。他只能被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头痛一波波袭来,意识在清醒与昏聩之间反复沉浮,魂灵成了风暴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沉没。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仰面朝天还是侧身而卧,整个身体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遥远,唯有钻心刺骨的痛楚真实得令人绝望。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2章 时间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没有日晷,没有更漏,没有昼夜交替的提示,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因剧痛紊乱,时快时慢,时断时续。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是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一整天?亦或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在这片混沌之中,过去与未来都坍缩成了无意义的虚无,只剩下此刻无休止的折磨。直到头颅中撕裂的痛感终于稍稍退潮,留下血泪冷汗浸透的地面,啸风的双眼也才终于能够勉强聚焦,看清了头顶上方低矮破败的屋顶。 茅草稀疏枯黄,几处甚至露出了腐朽的木梁,木头早已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千疮百孔,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黑色,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阳光从缝隙间斜射而入,在布满尘埃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光柱,无数微小的尘埃颗粒在光束中无声地舞蹈旋转,构成一幅静谧却又诡异的画面。啸风缓缓转动脖颈,动作僵硬迟缓的很,每一块颈椎骨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墙壁斑驳剥落得厉害,露出内里粗糙的土坯结构,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虫洞和蛛网;地面是未经任何铺设的夯土,踩上去会扬起细微的尘土,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难以名状的腥气;整个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目测不过七八个平方,空空荡荡,连一张床榻一把椅子一个陶罐甚至一片碎瓦都没有,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中央,与四壁相对,被整个世界遗弃在此。 “我记得……好像是被空流拽着离开了阵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啸风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在空旷的屋子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显得格外孤寂,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干涸的井底艰难地捞起。记忆像被打碎的琉璃,散落在意识的角落,尖锐凌乱,难以拼凑完整。他努力回想,脑海中浮现出最后的画面,逃走之后一道骤然开启的扭曲幽暗的光门将他们猛地吸入,之后的一切,便被浓墨彻底涂抹,一片漆黑,再无痕迹,只余下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坠落感。 “空流现在在哪里?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啸风喃喃自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茫然不安,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同伴的生死未卜,自身的处境不明,这一切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试图理清这团乱麻般的思绪时,右手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感觉很轻微,却异常清晰,应是他昏迷前本能抓住的最后之物。啸风努力把手拿到眼前,摊开手掌,一个皱巴巴边缘磨损得几乎要散开的纸团静静躺在掌中。纸张泛黄,质地粗糙,带着岁月沉淀的脆感,显然年代久远,被人反复揉捏过多次,上面甚至还沾着几点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动作缓慢谨慎,生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凶物。纸上用墨迹潦草地写着几行字,字迹虽显仓促,墨色深浅不一,却清晰可辨,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家村行为守则 1.刘家村是一个质朴的村子,每个人都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如果不热爱生活,偷奸耍滑,好吃懒做,就不配在刘家村生活。 2.每个人每天都要干够四个小时的工作,才能从村长那里领取到生活物资。 3.监工有皮鞭,必须听从监工的命令。没有皮鞭的不是监工。 4.刘家村是一个安宁的村子,不会有阴魂鬼物。若是看到阴魂鬼物,请立刻去村长家向村长报告。 5.刘景的儿子脾气不好,请不要招惹他,会有生命危险! 6.刘家村没有姓崔的人。如果看到姓崔的人,请立刻远离。 7.遇到危险可以向刘景的儿子求助。 8.不要离开刘家村的范围,否则会遭遇不测。 9.寻找到正确的离开方法,可以安全离开刘家村。 啸风盯着纸条,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与荒谬感。起初啸风以为这不过是某种低劣的幻术残留,或是自己神志不清时产生的错觉,甚至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但纸张的触感如此真实,指尖能感受到纤维的粗糙;墨迹的气味也是如此清晰,带着淡淡的松烟香;规则条理分明,甚至透着一股诡异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他堂堂返虚修士,曾踏碎山河逆转阴阳,挥手间可令江河倒流,弹指间能教日月无光,神识一扫便可洞悉万里山川,怎会被区区一个凡人村落所困?这念头刚在心中升起,便被一股更深沉更冰冷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迅速压下,寒潮瞬间冻结了所有轻视的念头。 啸风审视自身:衣衫褴褛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与样式,沾满尘土血渍与不知名的污垢,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磨出了破洞。然而令他略感宽慰的是,原本断裂的双腿与手臂,此刻竟已完好如初,肌肤光滑紧致,筋骨强健有力,毫无疤痕。然而当他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时,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没有经脉震动的嗡鸣,没有真元流转的温热,甚至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啸风闭目凝神,意念沉入丹田,那里本应是元婴灵湖所在,是力量的源泉,是沟通天地的桥梁,可如今却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绝望的虚无,好像那里从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的腹部。啸风又尝试释放一丝精神力,哪怕只是最微弱的一缕,去探查周遭环境,感知是否有隐藏的杀机或阵法波动,结果同样失败。识海之内,原本璀璨浩瀚的神识之海,此刻干涸龟裂,寸草不生,连一丝微光都看不到,彻底退化成了一个凡夫俗子的脑海。 “怎么会这样……”啸风喃喃道,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夺的虚弱感,“我的修为……全没了?” 这不是受伤后的暂时封印,也不是被高阶阵法所禁锢,而是一种彻底的根源性的剥夺,一种釜底抽薪式的抹除。他不再是那个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存在,现在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普通人还有完整的常识与对世界的认知,而他连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地都说不清楚,只有一身空壳和满腹的疑问。 恐惧,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冰冷的绝望迅速缠绕上他的心脏,并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勒碎。他曾面对过无数生死危机,但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无助与绝望。力量的丧失,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因为这意味着你连反抗的资格挣扎的资本甚至理解自身处境的能力都已被剥夺殆尽。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啸风猛地站起身,想要证明自己尚存一丝力气,想要用行动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恐惧,却因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而踉跄后退,双腿一软,又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呼吸变得急促粗重,啸风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快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了。 还不等他从这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屋外骤然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喊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上工了!上工了!所有人必须在一分钟内离开自己的屋子!这是命令!” 屋外的声音冷漠机械,毫无感情波动,好似出自某个无情的机关傀儡之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耳膜。啸风心头猛地一紧,本能地将手中的纸团攥得更紧,差点将脆弱的纸张捏碎。来不及思考更多,啸风只能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虚弱,迅速做出判断:“现在不是慌乱和自怨自艾的时候。既然这里有规则存在,就说明此地并非完全无序的混沌。先活下来,才有机会弄清真相。冲动只会招致毁灭。” 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感受着肺部吸入的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 门外,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布局异常规整近乎苛刻的村庄,道路横平竖直,布成了棋盘上的经纬线,精准得没有一丝偏差,虽是未经铺设的土路,却异常干净整洁,不见一根杂草一片垃圾甚至一粒多余的石子,房屋排列得井然有序,皆为茅草顶土坯墙,风格高度统一,大小朝向间距都如出一辙,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整齐划一,完美得不像一个真实的充满烟火气的村落,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或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牢笼,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严苛的设计。 远处可见田埂与篱笆,隐约有炊烟从某处升起,勾勒出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景象。然而这份表面的“宁静”之下,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压抑感。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呼吸困难,连风都似乎不敢轻易吹拂,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一切都太完美,太有序,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啸风的目光迅速扫过左右的房屋,只见一排排房门陆续打开,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全是山辉族与泰逢族的幸存者,他们曾并肩穿越绝地,共同浴血,彼此托付,如今却面色苍白,都好像是被抽走了生气的丧尸,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恐惧。粗略一数,约有七八十人。还有几间屋子始终紧闭着门扉,不知是无人居住,还是有人选择违抗刚刚下达的冰冷的命令。 就在人群前方的街道上,站着几个身形高大姿态僵硬的“生物”。他们与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拥有相似的身躯与四肢,面容也基本无异,但细节之处却透着非人的诡异:耳朵并非长在头顶,而是贴在脸颊两侧,形状扁圆,毫无生气,根本不像两族之人头顶耳朵那么可爱灵动;全身裸露的皮肤光滑得不可思议,一根毛发也无,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滑腻;唯独头顶的黑色毛发异常茂盛,被仔细地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用一根看似普通的颜色深沉的木簪牢牢束住;最令人心头发毛的是,他们的身后空空如也,这些监工没有尾巴,山辉族与泰逢族的族人都生有一条象征血脉与身份的尾巴,这是他们种族最显着的特征之一。 这些“生物”身穿粗布短衣,或腰间别着一根乌黑油亮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皮鞭,或手中握着一根,鞭梢微微晃动,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我们是刘家村的监工,”他们齐声开口,声音整齐划一,毫无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负责监督你们工作。今天的工作是将村外的农田开垦好!”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规则本身的威压:“若是有谁不服从命令,后果自负!” 啸风心头一凛,目光鹰隼般锐利地扫过这些监工。他注意到,他们说话带着非人的机械感,更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没有焦点,瞳孔深处是一片虚无,只是执行预设程序的傀儡,而非拥有自主意志的生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规则的具象化。 “好了,一分钟的时间到了!”监工们再次齐声宣告,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丝毫情感。话音未落,三间始终紧闭的屋子突然爆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声”,更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哀嚎,又似地狱深处传来的悲鸣,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能直接刺穿人的灵魂。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3章 紧接着,三道身影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撞飞,猛地冲破门板,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他们浑身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甚至比鸡蛋还要大的脓包,颜色由鲜红迅速转为深紫,继而溃烂破裂。黄白相间的脓液混着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将地面灼烧出一个个小坑。惨叫声持续了数分钟,一首绝望的挽歌在死寂的村庄上空回荡,久久不散。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啸风在内,全都屏住了呼吸,无人敢动,无人敢言,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交汇,生怕下一个被选中的就是自己。啸风死死咬住牙关,下唇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他必须亲眼见证规则的边界与代价,必须将这残酷的一幕刻进脑海,作为未来行动的警示。 最终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地上只剩下三具漆黑如炭的骨架,关节处还冒着袅袅青烟,血肉衣物乃至骨骼中的有机质,都在短短片刻内被某种不可见不可知无法理解的力量吞噬殆尽,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街道,沉重得凝为了实质。啸风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一遍又一遍,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真的会死!不遵守规则竟然真的会死!” 这不是虚张声势的恐吓,不是用来维持秩序的威慑,而是铁一般的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律法。这里的规则,具有无可辩驳的即刻执行的终极权力,违背者将被彻底抹除,不留一丝痕迹,这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绝望,因为它剥夺了你存在的本身。 啸风低头看向手中被汗水浸湿几乎要烂掉的纸团,那些先前看起来荒谬可笑好像孩童游戏的条款,此刻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寒光。每一条规则的背后,或许都曾埋葬过无数条鲜活的生命,都浸透了绝望的哀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或许正是因为醒来后没有贸然行动,没有大声呼喊,没有试图用早已不存在的力量去破坏墙壁,而是选择了先观察先思考,无意中契合了某种“生存”的潜规则,至少在这一刻他表现出了“热爱生活”的样子,没有“偷奸耍滑”。 “不能冲动……绝不能冲动。”啸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将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强行压制下去,转化为冰冷的理智。作为曾经的强者,他早已习惯了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障碍,以无上的修为破解所有困局。无论是多么复杂的上古杀阵,多么强大的宿敌,在他面前都不过是待解的谜题或待斩的草芥。力量是他最信赖最倚仗的武器,也是他行走天地间的底气。但现在,这柄武器被彻底夺走了,连同他赖以存在的根基一同被抽离。他不再是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一念生灭的返虚修士,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个连锄头都未必能挥动几下的孱弱躯壳。在这座诡异的村庄里,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过往的辉煌与荣耀,此刻显得是如此可笑遥远。他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的头脑,只剩下那份历经千载岁月磨砺未曾磨灭的智慧洞察力与钢铁的意志。他必须摒弃过去的一切思维定式,用凡人的眼睛去看,用凡人的脑子去想,去拆解这个村庄的规则体系。他需要找出其中的逻辑链条,发现隐藏的漏洞,理解每一条规则背后的真正意图,分辨哪些是陷阱,哪些是生门。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牢笼中,寻得一线生机,找到所谓的“正确的离开方法”。 “现在所有人站到街道上排成一排去上工!”监工们齐声大喝,发出一种刺耳沉闷又极具穿透力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胸腔发闷。声音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既无愤怒,也无怜悯,只有一种冰冷机械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啸风和其他还活着的人只能胆战心惊地按照命令,拖着疲惫僵硬的身体,缓缓走出各自破败不堪的门前小块。他们的动作迟缓笨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充满了对未知惩罚的深深恐惧。没有人敢迟疑哪怕一息时间,更无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轻易交汇地面之上漆黑如炭冒着青烟的骨架惨状,仍是最恐怖的烙印刻在每个人的视网膜深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焦糊与血腥味。他们自发地在街道中央排成一列,队形歪歪扭扭,却无人敢去调整。每个人都低垂着头,脊背微驼,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轻又浅,生怕自己任何一点多余的动静,都会引来致命的皮鞭。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甘于就此沦为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总有一些人的骨子里,流淌着宁折不弯的血性,即便面对的是绝对的死亡威胁,也要在毁灭前发出最后的怒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队列刚刚勉强成型尚未完全稳定之际,几道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暴起!这是尚存最后一丝血勇与不甘的泰逢族与山辉族战士。他们曾是各自族群的精英,曾在尸山血海中杀进杀出,骨子里刻着宁死不屈的傲气与尊严。此刻面对这毫无道理毫无人性的奴役与死亡规则,他们选择了最原始也最绝望的反抗方式,以血肉之躯挑战看似不可撼动的秩序。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泰逢族人猛地抬起头颅,眼中凶光毕露。他头顶一对标志性的虎耳向后一收,紧贴颅骨,化作其种族面对威胁时充满攻击性的“飞机耳”;身后的虎尾好像一条蓄满力量的钢鞭骤然竖起,绷得笔直,尾尖微微颤动,肌肉虬结的四肢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撕裂一切的力量。他没有半句废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离弦的橘黄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身旁最近的一名监工。他的五指成爪,指甲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带着一股足以撕裂金石的凶悍气势,直取对方毫无防备的咽喉要害! 然而被攻击的监工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脸上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空洞漠然的表情。就在这个泰逢族人刚刚启动脚尖刚刚蹬离地面的刹那,监工手中的皮鞭已然扬起,动作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好似早已预知了这场攻击。“啪!”一声脆响,一道晴天霹雳又似毒蛇吐信,骤然炸裂在死寂的街道上。 虽然鞭子并未抽向致命的头颅或心脏,只是看似轻描淡写地掠过攻击者宽阔的胸膛。可就是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带来了毁灭性的无法想象的后果。那名泰逢族人甚至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仿若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之中,从皮鞭接触的胸口开始,他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碳化崩解,转瞬之间便化作一捧灰白色的毫无重量的飞灰,随风飘散,融入尘埃。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干净得令人心寒,连一丝血迹一片衣角都未曾留下。 其他几名同时出手的反抗者,结局也是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差别。有人刚跃起半空,身形尚在最高点,鞭影已至,身体便像沙塔遇水那样无声坍塌;有人拳风呼啸,距离目标仅有咫尺之遥,却在触碰前的一瞬化为齑粉。没有挣扎,没有哀嚎,只有“啪啪啪”几声清脆到令人心胆俱裂的鞭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彻底的无声无息的湮灭。规则的执行,精准高效冷酷无情,此方世界规则运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亦是不容丝毫违逆。 街道上的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空气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原本七八十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下七十一个了,数字的减少是如此轻易,理所当然,生命在这里不过是一串可以随意删减的毫无价值的字符。包括啸风在内的所有幸存者们,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侥幸与幻想也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碾碎,碾成了粉末。没有人再幻想联合起来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没有人再奢望以人数的优势去对抗非人的存在。对方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规则本身的化身,是这座村庄意志的延伸与执行者。他们的力量并非来自肌肉技巧或武器,而是源于这片空间所赋予的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柄,这是一种非人力所能抗衡的降维式的彻底的碾压。 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剩下一条清晰无比却又狭窄得令人绝望的路:无条件地彻底地遵照规则行动。否则,迎接他们的,唯有彻底的不留任何痕迹的死亡,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恐惧愤怒与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任何情绪化的冲动都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不甘与屈辱都深埋心底,转化为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他默默地融入这沉默麻木的队列,跟着众人,在监工毫无感情的目光驱赶下,缓缓向村外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之中,又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但他并未放弃思考。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沿途的一切细节:房屋排列的间距是否完全一致?道路的走向是否存在某种隐秘的几何图案?水井的位置是否对应着某种星象?甚至墙角苔藓的生长方向屋顶茅草的疏密程度,都成了他观察的对象。他在寻找规律,寻找异常,寻找任何可能指向“正确离开方法”的蛛丝马迹。 规则第九条明确写道:“寻找到正确的离开方法,可以安全离开刘家村。”这句话像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粒火星,虽然微弱,却是唯一的希望,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啸风此刻已经基本确认,自己应当是陷入了一个极其高明甚至可能是自成一界的幻阵或困阵之中。毕竟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正是空流带着他仓皇逃离了他们原本所在的阵法。想来他们不过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从一个绝境跌入了另一个更为诡异更为致命的牢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既然身处阵法,那么眼前所见的一切,这个村庄,这些监工,这九条行为守则便都是阵法意志的具体体现。只要是阵法,无论多么玄奥莫测,终究有其运行的底层逻辑与破解的关键节点。关键在于,如何在不触犯任何一条规则的前提下,窥见其核心,找到那个唯一的生门。 啸风试探性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规则中并未禁止观察环境。果然监工们对他这一举动置若罔闻,眼神依旧空洞地平视前方,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个会移动的物件,根本不值得关注。这微小的默许,给了啸风莫大的勇气和信心。他开始更大胆更细致地审视四周的一切,其他幸存者似乎也从他的举动中受到了无声的鼓舞,纷纷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四下打量。所有人都明白,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点被忽略的细节,任何一丝反常的现象,都可能是救命的稻草,是通往自由的钥匙。 就在这无声紧张的搜寻中,啸风的目光忽然与另一道视线撞在了一起。是空流!空流也看到了他。两人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同样深重的疑惑与迷茫。他们无法言语,也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能用眼神匆匆交流,传递着无声的讯息,随即又迅速低下头,以免引起监工的注意。但这一眼,已足够让啸风确认,空流在这里也同样失去了修为,也同样沦为了这规则下的囚徒,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4章 队伍最终抵达了村外的一片荒芜田地。这里土地干硬如铁,板结成块,杂草丛生,枯黄萎靡,显然多年未曾有人耕种,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荒凉。监工们面无表情地分配任务:七十一个人,全部在此开垦土地,为后续种植庄稼做准备。工作内容简单至极,那就是翻地。 “每天只需干够四个小时即可。”监工们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虚假的仁慈。然而对于这些曾经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挥手间可移山填海的返虚修士来说,这却是地狱的折磨,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酷刑。他们的修为尽失,身体退化成了最普通的凡人之躯,此刻他们只能像最卑微最底层的佃农一样,双手紧握着粗糙沉重的锄头木柄,用脆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坚硬的土地。 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褴褛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不适。更重要的是,无人敢有丝毫懈怠。规则第一条就是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不热爱生活,偷奸耍滑,好吃懒做,就不配在刘家村生活。”而第二条则将生存与劳动直接粗暴地挂钩。这意味着,哪怕累到意识模糊,哪怕手臂脱臼,也不能停下手中的动作,必须表现出“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样子。 才刚干了不到半个小时,痛苦便从所有人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来。每个人的双臂都酸胀得好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每一次挥动锄头都伴随着肌肉撕裂的剧痛,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火辣辣地疼;肩膀后背腰椎,无一处不在尖叫抗议,下一秒就要散架。这些从未干过粗活甚至从未真正体会过“劳累”为何物的修士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脸色苍白,叫苦不迭,却又只能咬紧牙关,闷头苦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喘息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呻吟,却无人敢真正停下休息哪怕一秒钟。 在劳作的间隙,人们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病态的吸引力,投向田地的尽头。在那里,灰蒙蒙的雾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流动的屏障,将村庄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雾气浓稠诡异,缓缓蠕动翻滚。更可怕的是,任何人只要注视那片雾气超过两息时间,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甜美温柔的诱惑之声:“快来啊……快来啊……外面的世界才是自由的……没有规则,没有痛苦……离开这里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如此声音充满了难以抗拒的魔力,承诺了一个没有苦难没有压迫的天堂。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第八条规则冰冷残酷地警告着:“不要离开刘家村的范围,否则会遭遇不测。”这诱人的呼唤,不过是死亡陷阱披上的糖衣,是规则设下的另一个考验,它在引诱意志薄弱者主动踏入毁灭的深渊。 啸风强忍着全身每一寸肌肉传来的酸痛与抗议,机械地重复着挥锄砸地翻土的动作。锄头每一次砸在硬邦邦的土地上,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崩裂,渗出血丝。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一小片土地砸得细碎松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切肤地体会到,没有修为的凡人,想要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讨一口饭吃,究竟是何等的艰难卑微与无助。过去那些呼风唤雨逍遥自在的日子,恍如隔世,遥远得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空流就在啸风旁边,同样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每一次挥动锄头都显得无比吃力。两人偶尔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痛苦与深深的无奈。终于啸风趁着监工转身巡视的瞬间,压低嗓音,几乎是用气声,艰难地问道:“空流,你还记得你带着我逃出阵法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的最后一点记忆,便是你带着我离开了阵法,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空流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一边艰难地回答,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枯木:“这个问题……我原本也想问问你。我只记得……我带着你一离开阵法,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在那个屋子里了!看来我们应当是一样的,都是在离开阵法之后……立即就陷入了昏迷。”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深入探讨这个谜题,手中的农活已经快将他们压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感。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啪!”骤然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山辉族人瘫软在地,锄头掉在一旁。他显然是累到了极限,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只是想稍稍歇息片刻,佝偻着身子,头颅无力地低垂着,连喘息都显得有气无力。然而就是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触发了规则无情的惩罚机制。一名监工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皮鞭扬起,落下。这个山辉族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便立即化作飞灰,消散在明媚的阳光里,连一丝存在的证明都未曾留下。 这残酷到极致的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点燃了另一人心中最后的怒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另一名山辉族人,或许是亲眼目睹同伴的惨死激起了他最后的血性,或许是压抑的愤怒与绝望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扔掉手中沉重的锄头,指着那名刚刚行刑完毕正准备转身的监工,双眼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只是累了想歇歇!他都站不稳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杀了他?!这还有没有天理?!” 此人的质问充满了对这毫无人性规则的控诉,是对最基本生存权利的呐喊。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解释,亦非争辩,甚至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另一道更快更狠更决绝的鞭影。 “啪!” 又是一声脆响,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刚刚还在咆哮的山辉族人,同样在瞬间化为飞灰,连同他未尽的怒吼未流的眼泪一起,被彻底抹去,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明白了,规则第一条所说的“偷奸耍滑”,其定义权完全绝对地掌握在监工手中。疲惫不是理由,极限不是借口,人性更不是考量的因素。在这里劳动不是换取生存的手段,而是维持存在的唯一方式,是一种必须时刻表演的“热爱生活”的仪式。稍有懈怠,便是死路一条。 在场的所有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都不是奴隶,奴隶尚且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为了自身长远的利益,至少会保证奴隶的基本生存给予必要的休息,甚至会在其生病时进行医治。而他们呢?他们连牲畜都不如。牲畜累了可以卧在槽边休息,病了会有主人请兽医。而他们仅仅因为工作中稍微停顿一下,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彻底地毁灭。这处境竟与刘宏前世所熟知的某些冰冷现实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流水线上工人手腕上戴着的精确记录每一秒工时的插线手环;办公桌上打工人自费购买的用来对抗漫长加班的廉价咖啡;深夜写字楼里电脑屏幕上不断被修改永无止境永远无法真正完成的方案……无不昭示着一种“不如奴隶”的现实困境。奴隶病了,奴隶主得治,因为那是奴隶主的资产,损失不起;打工人累垮了,却只能自己掏钱治病,甚至不敢请假,生怕丢了赖以生存的饭碗。你要问“人权”是什么?去和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说吧!如今啸风他们的处境,何其相似?只是在这里,代价不再是丢掉工作失去收入,而是直接丢掉性命,连灵魂都被彻底抹除。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啸风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意识都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这剩下的三个半小时的,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身体,机械地重复着挥锄的动作。终于当太阳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变成一道道匍匐在地的鬼魅时,监工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宣告着当天劳役的结束:“收工。” 这两个字,此刻听在啸风耳中,竟好比天籁,是久旱后的甘霖。这道命令声带着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疲惫不堪几近崩溃的身上,让他几乎要感激涕零。这是一种何等扭曲何等悲哀的心理?对施加苦难者的命令产生由衷的感激,只因它意味着暂时的短暂的解脱。这恰恰证明了规则对人心的摧残与异化,已经深入骨髓,将人的尊严与意志彻底碾碎(我绝对没有影射屏幕前的诸位)。 下工后,队伍被带到村中心一座稍显整洁有着青砖围墙的院落前。一位面容慈祥须发皆白穿着干净布衣的老者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悲悯,正是村长。他亲自为每个人分发一块拳头大小黑褐色的食物。食物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霉味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质地坚硬,不知是用何种谷物或根茎制成。 啸风伸出颤抖的布满血泡的手,接过食物,入手冰凉粗糙。这就是他们维持生命的东西了,是他们辛苦劳作四个小时换来的全部报酬。他看着村长慈眉善目的样子,再回想白天目睹的残酷杀戮同伴化为飞灰的惨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当真是荒谬、讽刺、悲凉、恐惧、麻木……种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愤怒都感觉不到,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啸风胡乱地将手中拳头大小黑褐色的不知名食物塞进嘴里,这破东西又硬又涩,带着一股浓重的恶心味道,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几乎无法下咽。但他顾不得许多,只是机械地咀嚼着,牙齿与粗糙的食物摩擦,发出细微沉闷的声响。他囫囵吞枣地将其强行咽下肚去,喉咙被刮得生疼。腹中空空如也,急需一点东西来支撑这具疲惫不堪的随时会散架的躯壳。食物入腹,并未带来丝毫暖意或饱足感,反而像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在胃里,让他感到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与不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啸风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自己那间空无一物的小屋。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尘埃在从屋顶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中无声地飘舞旋转,构成一幅静谧却又令人窒息的画面。他甚至连走到屋子中央的力气都没有,就在刚进门口的冰冷坚硬的夯土地板上倒头便睡。地面硌得他浑身骨头都在抗议,但这点疼痛与全身肌肉撕裂的酸胀和关节处钻心的刺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仅是四个小时的劳作,就已让他彻底难以为继,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连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随时可能离体而去。 侥幸存活下来的六十九个人,处境皆是如此。在经历了这一场高强度非人的体力劳动之后,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去探究所谓的“正确离开村子的方法”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浓浓的挥之不去的疲惫,心里面则都塞满了怨气恐惧绝望与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也看不到任何出路。然而人性终究是复杂顽强的。其中一些身体底子尚好或是意志格外坚韧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后,身体的剧痛稍稍缓解,求生的本能便再次压过了恐惧,萌生出了去探索这个诡异村庄的想法。或许答案就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或许规则之中存在着他们尚未发现的生门,谁又知道呢?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5章 啸风这一觉睡得极沉,意识完全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连一个模糊的梦境碎片都未曾出现。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入了时间的夹缝,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然而酣睡正浓时,摄人心魄的令人无比恐惧的“上工”声,毫无预兆地粗暴地将他从睡梦中狠狠拽了出来。啸风猛地惊醒,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黏腻的糊了一身。环顾四周,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破败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显然此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了,啸风心中大骇,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强忍着全身肌肉撕裂的酸痛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他几乎是踉跄着跌跌撞撞地跑到街道上,老老实实地排进了沉默麻木的队列之中,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役。他知道,任何迟到都可能被视为“偷奸耍滑”,其后果就是化为飞灰。 一路走来,啸风强打精神,强迫自己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仔细观察着沿途的一切细节,还是和昨日一样,哪怕是最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啸风仍然希望能为破解困局找到一丝线索。然而当他抵达熟悉的田垄之上,目光扫过人群时,却骤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队伍的人数怎么锐减了这么多?昨天收工时明明还有六十九人,怎么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此刻竟只剩下五十个了?整整十九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整一夜,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种悄无声息的抹除,比当众处决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它意味着死亡可以随时随地降临,毫无预兆。 “空流!这是怎么回事?”啸风忍着全身的酸痛,吃力地举起沉重的锄头,狠狠砸向脚下坚硬的土地,借着这股力道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压低声音向身旁的空流急切地询问,“怎么好端端的,十九个人不见了呢?难道……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空流闻言,长长地哀叹了一声,叹息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深深的悲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昨日回去之后,我本打算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好应对明天的劳作。可我身上疼得厉害,骨头缝里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缓了缓,身上的剧痛稍稍减轻了一些,明辉就来找我了。” “就是你的那个堂弟明辉吗?”啸风追问,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对,就是他,你也认识的。”空流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滞,锄头差点脱手而出,他赶紧用力握紧粗糙的木柄,“他说,好几个人不甘心坐以待毙,觉得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主动出击。他们打算一同在刘家村探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或者直接找到离开的方法。他们过来邀请我,还特意去敲了你的门,但你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他还以为你已经先行一步,独自去探索了,所以就没再管你。” 啸风听罢,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庆幸,又有后怕:“昨天我一回去就倒头睡死了,连梦都没做,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今天还是被监工该死的声音给硬生生叫醒的。我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去探索了。” 空流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恐惧,但眼神中的惊悸却怎么也藏不住:“幸亏你没去!我们一行大概有三十人吧……刚开始在村子里面探索还没什么异常。那些村民看起来也都比较质朴,我们问他们话,他们要么是摇头,要么是含糊其辞,说些‘好好干活’‘听村长的话’之类的套话,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感觉他们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空流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空气中的某种存在听见,“直到……我们遇到了一个青年。那个人就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无神,不知是不是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他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草短草长’之类不知名的疯言疯语,听得人心里发毛。明辉心急,觉得这人行为古怪,或许知道些什么,就这么直接上去和这个青年搭话,想要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可没想到……” 空流说到这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全是藏不住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可手上的动作却根本不敢停,依然在一下又一下地机械地锄着地,生怕引来监工的注意:“可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这个青年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脸色一变,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只是随意一挥手……明辉……明辉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被打成了飞灰!连带着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抹杀,尸骨无存,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我当时……”他的声音哽咽了,身体微微颤抖,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恐怖的瞬间,“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同族情谊,什么兄弟义气,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只知道跑,拼命地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冲,也不知逃了多远,直到肺都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后面零零散散逃出来的人又聚到了一起,互相确认人数,才从一个侥幸活下来吓得语无伦次的人口中打听清楚,那个青年就是规则里面所写的……刘景之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突然,一阵凄厉到极致充满绝望与疯狂的嘶吼声划破了田间的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山辉族人双目赤红如血,脸上全是疯狂与崩溃的神色。他显然是被接连不断的死亡无休止的奴役以及同伴化为飞灰的惨状彻底逼疯了。他头顶上那对标志性的毛茸茸的小黄狗耳朵,此刻已经完全耷拉了下来,显得无比萎靡,生命的光泽正在迅速流失。“我受不了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再这么屈辱地活下去了!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名山辉族人怒吼着,一下子就把手中的锄头狠狠扔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然后,他发疯似的朝着不远处灰蒙蒙缓缓流动的雾气边界冲了过去。他的动作疯狂至极,脚步踉跄,却带着一种赴死的悲壮,对他来说雾气之外不是死亡,反而是唯一的解脱,是逃离这地狱的唯一途径。 然而这一幕落在监工的眼中,却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两个监工只是漠然地转过头,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这个奔跑的身影,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阻止,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其他监工则依旧面无表情地巡视着农田中干活的其他人,皮鞭在腰间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结果就在下一刻,当这名山辉族人刚刚触及到灰色雾气边缘的一瞬间,异变陡生!七八只青黑色枯瘦如柴,指甲尖锐如钩,散发着浓烈腐臭气息的鬼爪,毫无征兆地从浓稠的雾气中猛地伸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接抓住了他的四肢头颅和躯干。紧接着,一阵生牛皮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被掐断在喉咙里的惨叫,这名山辉族人就这么被硬生生撕成了好几块血肉模糊内脏横流的碎块。随后所有的鬼爪迅速一收,迅速缩回了雾气深处,将所有的碎块全都拖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留下满地触目惊心的冒着热气的血迹,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出……出现了……”空流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在剧烈地哆嗦,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勾起了昨夜的恐怖回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昨天我们返回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全黑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黑暗里,连星光都看不见。可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就冒出了好多阴魂鬼物!它们悄无声息地直接就把我身边的一个同伴撕成了碎片!我当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没命地往前跑,连方向都顾不上辨认……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竟然就已经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村长的家里。还有一些人也到了那里,大家都是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等到村长说可以离开的时候,我就浑浑噩噩地回去睡觉了,连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都不知道……” 啸风听空流这么说,再结合眼前刚刚发生的惨剧,内心顿时惊惧无比!规则第四条所说的“阴魂鬼物”,此刻已经活生生地以最残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至此,除了第六条所提及的“姓崔的人”尚未现身,其他的致死规则都已经一一应验,而且每一次都伴随着毫不留情的彻底的不留痕迹的毁灭。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阵法?如果这个阵法的核心逻辑也是要杀掉他们所有人,那未免也太简单了!就照这些监工阴魂鬼物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想要杀死他们这些修为全无手无缚鸡之力连锄头都挥不动几下的普通人,简直是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可偏偏,阵法却又给了他们一条看似可行的生路,让他们“寻找到正确的离开方法,可以安全离开”。它既在无情地收割生命,又在刻意地留下火种;既设下重重死局,又暗示着唯一的生门。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深深地缠绕着啸风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的绝望。恐怕这个阵法的根本目的并非是为了取他们性命,那么它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这个阵法究竟是无人操控的死物,遵循着某种既定的程序运转,还是背后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存在,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他们视为实验品或棋子?更不晓得这个阵法的底层逻辑,或者是背后控制的人,究竟意欲何为?是考验他们的智慧与意志?是筛选某种特定的灵魂?还是进行一场更为残酷更为漫长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就在啸风陷入深深的思索与困惑之际,又有几人因为体力彻底透支,动作稍显迟缓,锄头挥动的速度慢了半拍,被监工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成了飞灰。与此同时,又有两人彻底崩溃,精神防线被彻底击穿,不愿再忍受这种非人的屈辱与折磨,选择了自尽,他们的死亡同样迅速彻底,这片土地现在就是在主动吞噬一切绝望的灵魂,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不给这些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留下。 这下子,存活的人数直接锐减至四十四人了。数字的减少,冰冷残酷,每一次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幸存者的心上。 时间在无边的煎熬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身体极限的痛苦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是一种酷刑。啸风和空流等人,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苦苦支撑着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好不容易再次挨过了充满无尽折磨的四个小时,监工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终于宣告了收工。 啸风和空流两人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互相搀扶着,来到村长家领取食物。这一次,他们完全顾不得任何形象,食物刚一到手,便胡乱地塞入口中,狼吞虎咽起来,只有将食物吞下,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也才能让自己活下去。粗糙坚硬的食物卡在喉咙里,噎得啸风差点背过气去,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6章 啸风和空流好不容易顺了气,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想从对方眼中寻求一丝安慰。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惊骇!啸风指着空流,空流指着啸风,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颤抖变形,几乎不成人声:“你……你……你的耳朵……” 啸风和空流两人发现,对方的耳朵竟然都比昨天小了一圈!原本清晰可见的属于他们种族的独特特征,此刻竟有一种正在慢慢退化消融趋于虚无的感觉!啸风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血液都为之冻结的猜测瞬间浮上心头,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去面对,若再这么下去,他们会不会彻底失去自己的身份特征,变得和这里的监工村民一样?甚至可以说,被这座村庄这个阵法彻底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永生永世再也无法离开,永远沦为这诡异世界运转的齿轮与养料? 这个念头让两人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停滞了。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窗口正在迅速关闭。他们必须要在彻底被同化彻底沦为这诡异世界一份子之前,找到逃出村子的办法。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加不堪设想的永恒的囚禁异化与遗忘。 啸风此时心中有着一团被狂风搅乱的乱麻,其感受可谓是杂乱至极,千头万绪,理不清,剪不断。然而在这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中,恐惧无疑是首当其冲最为尖锐的情绪。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蔓延成对未知同化的深深畏惧,啸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些属于过去的独一无二的印记,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抹去。这种感觉并非源于外部的伤害,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缓慢却不可逆的侵蚀,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这个村庄所消化所吸收。很显然,剩下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况。不管是山辉族人还是泰逢族人,彼此对视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惶与绝望,他们都感觉自己正越来越趋向于这个村庄中的怪异生物,这种缓慢的不可逆的侵蚀,比直接的死亡更加可怕,因为它意味着“自我”的彻底消亡,意味着他们将永远失去回家的可能,甚至失去“家”这个概念本身。 啸风强行忍住自己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眼瞅着人们都排着队,沉默麻木地领取完黑褐色的粗陋食物之后,啸风深吸一口气,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腑,再将所有的犹豫与怯懦都呼出体外。他壮着胆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站在了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村长面前。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干涩,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但依旧努力保持着平稳,试图用最恭敬最无害的语气问道:“村长您好!我们来到贵村这两天,觉得这里……嗯……很是安宁,民风也极为淳朴。不过,有时候我们也想到村子外面去转悠转悠,了解一下咱们当地的风土人情,开阔一下眼界。不知……嗯……不知正确离开村子的方法是什么呢?我们实在是……太想出去走走了。” 啸风此言一出,所有山辉族泰逢族的幸存者全都惊恐地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他们生怕他这么一句单刀直入的提问,会直接触怒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引来灭顶之灾。事实上所有人都想过去询问离开村子的方法,但每一次尝试都是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用尽各种隐晦的措辞,有的人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村外的天气,或是打听是否有商旅经过,或是其他的什么。概没有谁敢像啸风这样如此直白赤裸地将问题摆在台面上,直接刺向了规则的核心。 村长闻言,脸上的笑容并未有丝毫变化,反而显得更加温和更加慈祥,这一刻村长成了能融化一切坚冰的春日暖阳,他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注视着啸风,缓缓开口了,其声音古井无波,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敲打在听者的心弦上:“你未来此村时,此村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到此村时,则此村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村不在心外。若你想离开,如何都是正确的;若你无法离去,则是你并不想离去!” “天呐!”啸风身后的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有的低头沉思,还有一些则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被愚弄的愤怒,“这么唯心的吗?这算是什么回答?说了等于没说!”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与茫然,啸风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遥远,穿透了眼前的村长,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作为曾经能够修炼到返虚期的修士,任谁都能做到“心观万虚”,在虚实之间窥得天地大道的运行轨迹。对他们而言,“心外无物”并非是虚妄的邪说,而是一种接近本源的认知,是无数先贤用生命验证过的真理。村长的话,看似玄之又玄,云山雾罩,却恰恰触动了他内心最敏感的那根弦,至于其他不理解的人,并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都在此时着了相罢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啸风心中思绪万千,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他向村长深深地行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独自向自己的屋子返回。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空流见状,心中担忧不已,赶忙快走两步追上了啸风,语气急切地问道:“啸风,你在想些什么?和我说一说,咱们一起集思广益,说不定真能寻得离去之法。你别一个人闷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啸风的脚步一顿,缓缓停下。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这位唯一可以信任的同伴,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你晓得咱们现在是在阵法中吧?” 空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神色凝重:“自然!所以你的意思是?” 啸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他艰难地吐出心中的猜测,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有没有可能……眼前的这一切,全都是我们某个人心中的幻想?或者……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执念不甘与记忆,集合在一起,共同构筑了这个牢笼?这个村庄,这些规则,这些监工……或许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只是我们内心阴暗面的具象化!” 空流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我的存在并不是真实的?或者说我眼前的你,对我而言,并不是真实的?那……那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假的吗?” 啸风喟然长叹,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悲凉。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寻找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答案:“我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现在心里面乱得很……我……无所谓你究竟是真是假了!空流!你是我的好友!就算你只是我心中投射出的一个幻象,我也愿意对你倾诉!我心里实在是怕极了!我害怕突然间一梦醒来,发现你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慰藉,发现你早已在某个角落遭遇了不测,化为了飞灰!我怕现在我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也怕这一切是假的!那个异族村长说得对……此村不在心外……它就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恐惧里,在我们的执念里!如果我们无法战胜某些不可名状,就永远无法离开!” 剩下的路途,二人并肩而行,却都沉默不语。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此时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直至二人分别进入了自己的房屋,也未再多说一句话。 啸风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愣愣地发着呆。屋内空无一物,只有尘埃在从屋顶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中无声飘舞,构成一幅静谧却又令人窒息的画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又被无数念头反复冲刷,就在这时,忽闻屋外突然间吵闹了起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屋外的声音中竟然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如此的温暖令啸风的心猛地一跳,啸风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将破旧的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屏住呼吸,向屋外望去。 看到屋外的场景,啸风的眼睛不由得瞬间湿润了,两行滚烫的清泪毫无征兆地顺着他的脸庞滑落而下,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两个小小的深色圆点。屋外不再是死气沉沉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刘家村,此时屋外阳光明媚得刺眼,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沁人心脾,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身旁是他生活了千余年的洞府,陈设熟悉温馨,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一段温暖的回忆。门外不远处一对身影正站在院中,他们的面容清晰亲切,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父母。 “快走了,今天不是约好一起去坊市的吗?”一个充满宠溺的温柔女声响起,是他母亲的声音,柔和得能抚平世间一切伤痕。 “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快走吧!”另一个略显粗犷却无比亲切的男声附和道,是他父亲的声音,严厉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关切。 “爸……妈……”啸风颤抖着声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积压了太久的激动与思念。他猛地推开了房门,丝毫不顾身边的陈设已然变样,也不管这是否是陷阱或是幻觉。他只想奔向两个身影,奔向他魂牵梦绕的温暖港湾,哪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也甘愿沉沦。啸风冲出房间,一下子扑到了妈妈的怀中。妈妈身上熟悉的馨香让他瞬间泪如雨下,这是一种混合了鲜花与阳光的味道,是他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妈妈慈爱地摸了摸他头顶上一对毛茸茸的小黄狗耳朵,动作轻柔充满怜惜,爸爸则在一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不屑表情,低声嘟囔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在外人面前也不嫌丢脸!” 还不等爸爸再说些什么,啸风伸出手,一把就将爸爸也紧紧搂入了怀中。他就这样用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要将他们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再也不分开。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恐惧孤独与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他放声痛哭了起来,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终于回家的孩子,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辛酸与委屈。 “不哭不哭,有妈妈在,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妈妈说的。”妈妈的声音温柔似水,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平了他所有的伤痕。 “你们不在,他们都欺负我……”啸风哽咽着,语不成句,泪水模糊了视线。 “哼,谁敢欺负我的儿子,我定叫他有来无回!有你爹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爸爸的声音虽然依旧强硬,但其中的关切与心疼却怎么也藏不住,他粗糙的大手也轻轻放在了啸风的头上。 “我……我……”啸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我想去找你们……我……我好想你们……”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额角传来的剧烈疼痛,将啸风从温暖美好中狠狠拽了出来。 啸风猛然惊醒,只觉得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已经碰出了一个大包,肿胀温热。他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爸爸妈妈?哪里还有什么洞府与祖地?自己依旧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坐在空无一物散发着霉味与绝望气息的房间中。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在极度疲惫极度思念与极度恐惧之下,陷入的一场短暂甜蜜的梦魇。现实的冰冷与残酷,瞬间将他刚刚获得的温暖击得粉碎。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7章 啸风只觉得自己内心悲痛万分,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人生生撕开,痛彻心扉。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咸涩的泪水混合着灰尘,留下道道污痕。他站起身来,推开房门,来到了屋外。 现在正是近傍晚的时光,夕阳的余晖将灰霾的天空染成一片凄美的橘红,阳光还算好,但阵阵凉风已从平地而起,吹在身上,只让人觉得萧瑟无比,透心的凉,连骨髓都要被冻僵。啸风漫无目的地穿行在村中的小道上,目光所及,刘家村的村民确实是朴实无华。有悠闲散步的老者,亦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的妇人,他们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生活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幸福,对外界的苦难一无所知。这幅和谐的画面,与啸风内心的绝望形成了鲜明到刺眼的对比,让他感到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 啸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内心对爸爸妈妈的思念越发的浓烈,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思考,无法冷静。他沉浸在这样的心情中,脚步虚浮,眼神迷茫,不觉间天色慢慢地黑了下去,等到他恍然惊醒之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条孤独的小道上。两旁的民房整齐地排列着,门窗紧闭,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连虫鸣声都听不见,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前面不远处,一座民房的门口,坐着一名青年。 这名青年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口中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单调重复,啸风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认出来了!这就是规则里提到的刘景之子!那个空流口中挥手间就能将人化为飞灰的恐怖存在! 一股致命的危险感,瞬间缠上了他的后颈,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啸风猛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只面色铁青全身皮肤溃烂四肢细长指甲尖锐形容恐怖至极的阴魂鬼物!它们正用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他,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缓缓地朝他逼近,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这些的啸风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扭头朝前跑去,生怕后面的阴魂鬼物下一秒就抓住自己,将他撕成碎片。可跑了没有两步,他的脚步就硬生生地停在了青年的面前。啸风为什么不往前继续跑了呢?因为他惊恐地发现,前方的道路尽头,也同样出现了好几只阴魂鬼物,正张牙舞爪地等着他自投罗网!它们从两侧的阴影中爬出,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前后皆是绝路,左右是冰冷的墙壁。啸风无助地面对着那个依旧仰望星空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青年,一步步退到了对面的墙边。他眼睁睁地看着左右两边的阴魂鬼物也从阴影中浮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由腐烂血肉编织成的网,朝他慢慢地无情地包抄上来。青年依旧坐在那里,好像整个世界的崩塌都与他无关。 此时,啸风已全然陷入了绝境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死亡的气息,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监工的皮鞭、刘景之子的挥手、雾气中的鬼爪……所有致死的规则,此刻都汇聚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无解的死亡闭环,至于第七条规则,在极致的恐惧之下,啸风早就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啸风就这么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落,最终坐到了布满尘土的地面上。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步步紧逼的恐怖存在,忽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涌上心头。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疯狂,充满了对命运的嘲讽与对解脱的渴望:“哈哈哈,也罢,也罢!就这么死了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不用再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怪物,不用再承受这无边的孤独!只希望死后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吧!爸爸!妈妈!孩儿来了!” 就在啸风绝望大笑,悲愤怒吼出声之时,数只青黑色枯瘦如柴指甲尖锐的鬼爪已经撕裂了空气,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来到了啸风的面前。冰冷刺骨的死亡寒意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皮肤,让他全身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因极致的恐惧而绷紧。下一秒,他就会被这些来自地狱深渊的利爪撕成碎片,血肉横飞,魂飞魄散,恐怕能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地的血污吧!不,应该是连血污都留不下。啸风的眼泪不住地从通红的双眼之中流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与汗水,留下道道泥泞狼狈的痕迹,滴落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瞪着面前的这几只即将夺走他性命的鬼手,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灵魂早已离体而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等待终结的躯壳。此时的啸风,应当是已经将生死彻底置之度外了。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只求速死,尽快结束这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与孤独,好去另一个世界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爸爸妈妈团聚,再也不分开,再也不用承受这非人的煎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就在最前面这只鬼爪的指尖距离啸风的额头不到两厘米的时候,时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捏住,就此凝固住了。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阴魂鬼物低沉嘶哑的喉音甚至他自己呼唤“爸爸妈妈”的声音,全都哽在了喉中,戛然而止,在此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绝对静止。眼前发生的场景,让啸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无法理解的震惊,连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他面前那些狰狞恐怖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阴魂鬼物的身体突然全都被敲碎了,寸寸龟裂开来。无数细密诡异的裂纹瞬间爬满了它们溃烂的躯体,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随后在无声无息之间,它们整个身体都化为了最细微最轻盈的飞灰,成了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刚才一直坐在门口仰头看天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所言何物的青年,此刻正站在了啸风的面前。青年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清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其中有迷茫,有悲伤,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啸风口中无意识地带着哭腔和无限委屈喃喃出了“爸爸”二字。 啸风面前的青年身体猛地一震,被这两个字击中了灵魂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眼中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闪烁着晶莹悲伤的泪花,泪水之中饱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诉说的情感。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得生怕碰碎一个易碎的梦,就这么直接抚摸在了啸风满是泪痕与尘土的脸庞上。青年手掌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实,是如此的温暖,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啸风内心厚重的绝望冰层,让他冰冷的心脏重新感受到了跳动的节奏。 听到啸风口中喊出“爸爸”二字,青年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哎……” 啸风感受着抚摸在自己脸颊上手掌的温度,暖意化为涓涓细流,瞬间在他原本已经死寂的心湖中,点燃了一簇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希望火苗。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大脑一片混乱,心脏狂跳不止,一时间竟沉默无语,连呼吸都忘记了,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幻梦,生怕这一切只是另一个更加残酷的陷阱。 青年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哽咽与无法言说的思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肉,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愧疚:“曹端……我的儿……你回来看为父了!真的是你吗?为父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年了……为父每天都在想你,每夜都在梦里见到你,可每次醒来,什么都剩不下……” 话音未落,青年一下子跪倒在了啸风的面前,现在的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宽恕的孩子,需要被原谅的罪人。他伸出双臂,一把环抱住了啸风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将啸风拥入了怀中。青年的拥抱是如此用力,笨拙中却又如此深情,要将啸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倘若不是刚刚才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倘若不是内心还残留着对这个村庄的深深恐惧,啸风此时的心中应该感受到的是说不上来的怪异与荒谬吧!可是此刻,他心里有的,只是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汹涌澎湃的温馨与安全感。被眼前的青年这么抱着,他只觉得内心暖暖的,空荡荡的胸膛被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填满。这是被父亲保护的感觉,这是天然可感的温暖,是他梦寐以求却又以为永远失去的东西,此刻竟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 “是父亲不好……是父亲没有保护好你……都是为父的错!”青年絮絮叨叨地抱着啸风,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痛苦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泪水打湿了啸风的肩膀,“我再也不要让我的孩子遭遇危险……再也不要了!曹端,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为父发誓,这一次,就算是天塌下来,为父也会替你顶着!谁也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啸风就这么静静地倾听着,任由对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肩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不知何时,他也伸出了手牢牢地将眼前的青年紧紧地抱着,就这样,两人相拥在寂静的小道上,从天色刚黑,一直到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夜晚的寒冷与阴霾。在这漫长的几个时辰里,啸风只觉得眼前这个曾被视为规则中最恐怖存在的“怪异生物”,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被命运反复蹂躏伤痕累累的父亲。他们虽然种族不同,外形迥异,但心中的情感却是如此的相通,对亲人的思念、对失去的悔恨、对团聚的渴望是跨越一切隔阂的共通语言,是人性最本真的光辉,足以融化世间最坚硬的壁障。 啸风不但从对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诉说中得知了他幼时便失去了父母,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在世间尝尽了冷暖,又在壮年之际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彻心扉的绝望几乎将他摧毁,就连他最后的寄托,唯一的女儿,也在多年前被人当着他的面掳走,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啸风还从其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对方的种族应当是“人族”这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听起来如此平凡却又如此陌生的称谓。这一切的一切,深深地震惊到了啸风。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或许此方世界,这座村庄,所有的规则与苦难,根本就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应该是由眼前这位名叫刘宏的破碎不堪充满执念的心境所化!整个世界都是他内心悲伤与思念的投影,是他为自己构筑的一个永恒的牢笼,只为等待那个永远无法归来的儿子女儿,或者其他的什么。想来村长所说的“此村不在心外”,指的应该就是如此了。心念所至,万物皆生;心念所囚,万物皆死。他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他内心戏台上的一名角色罢了。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8章 啸风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已然知晓了对方的名字叫做刘宏,现在刘宏把自己错认做了其早已去世的儿子曹端。啸风心想:“不管是为了了结对方心中的夙愿,让他和我都从这无尽的痛苦循环中解脱出来,还是为了自己能活着从这个由心念构筑的牢笼中离去,我都必须好好演一出‘儿子’这个角色!哪怕对方是规则中明令不可招惹的存在,兴许这恰恰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目前最重要的是我竟然忘记了第七条规则——‘遇到危险可以向刘景的儿子求助’!眼前之人,正是刘景之子!虽然第五条规则‘不可招惹刘景之子’和第七条规则看似是冲突的,但现在看来,在特定的情况下,这两条规则非但不冲突,反而是互为表里的!招惹指的是主动挑衅冒犯,是怀着目的去触碰禁忌;求助是被动的依靠信任,是怀着善意去寻求庇护。这其中的分寸,便是生与死的界限!我之前的恐惧,完全是源于对规则的片面理解,被表象所迷惑了!” 想到这里,啸风心中有了决断,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刘宏还在微微颤抖的后背,用尽可能平静的充满孺慕之情的语气说道:“父亲!我们就这么拦在路中间也不是个事,天也快亮了,露水重,您别着凉了。咱们不如进屋好好聊一聊,您也给孩儿讲讲这些年的事情,孩儿……孩儿也好想知道……想知道您过得好不好。” “哦……吾儿说得对……”刘宏话语一顿,如梦初醒,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现在正站在屋外的街道上,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刘宏赶紧站起身,也将啸风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就这么紧紧攥着啸风的手,生怕这个好不容易刚找回来的儿子会再次消失不见,他拉着啸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一旁的屋中,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一进屋,刘宏便一把将啸风摁在了餐桌前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凳子上,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慈爱笑容,有些神志不清地自说自话着:“吾儿肯定饿了吧!赶了这么远的路回来,一定累坏了!你且在这里坐着,为父给你做好吃的去!你从小就最爱吃为父烧的菜,为父还记得你每次都能多吃两大碗饭呢……”话没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进了厨房,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找食材,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充满了久违的生活气息,这些声音在此刻听来,竟显得格外温馨。 啸风坐在凳子上,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他清楚地记得规则中所说,每天必须要工作四个小时,否则就会被视为偷懒,后果就是化为飞灰,尸骨无存。倘若就这么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坐以待毙,性命堪忧?可是就这么直接起身离去,他也是万万不敢的!毕竟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刘宏视为抛弃,说不定会刺激到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万一他再次陷入疯狂,规则中也明确说了“不能够招惹刘景之子”。两条规则就这么赤裸裸地冲突在了一起,像两把锋利的铡刀,一左一右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进退维谷,一时间手足无措,冷汗直流,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啸风心念急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片刻之后,一个大胆周全的想法浮上心头。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直接走到了厨房门口,对着正在灶台前忙碌背影显得无比孤独却又无比温暖的刘宏,用尽可能平静恭敬又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撒娇语气说道:“父亲,孩儿需要先去完成四个小时的工作,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能坏的。孩儿很快就回来,回来陪父亲吃饭,听父亲讲故事。还请父亲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好不好?孩儿保证,一刻也不会多待!” 刘宏一抬头,眼中先是充满了迷茫与不解,好像是听不懂“工作”是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担忧到极点的神色,眉头紧锁:“啊!曹端是要去出任务吗?是不是很危险?为父等你回来!不!为父陪你一起去!为父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了!上次……上次就是为父不在你身边,才让歹人……”他的声音哽咽了,显然又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混乱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 刘宏直接把手中正在择洗的蔬菜往水盆中一扔,胡乱地在围裙上抹了抹湿漉漉的手,便陪着啸风一同走出了房门。他紧紧跟在啸风身边,寸步不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整个世界在此时都是他的敌人,刘宏做好了随时准备为儿子挡下任何伤害的打算,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呆滞青年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护犊情深的父亲。 等他们走到啸风原本居住的房屋所在的小道上时,今天前去上工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沉默麻木的队伍,正机械地朝着农田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统一,都和行尸走肉没甚区别。监工们从前到后,目光巡视着每一个人,手中、腰间的皮鞭在轻轻晃动,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当其中一个看到啸风没有去排队,而是从另一条路走来,身边还跟着村里最诡异不可测的青年时,顿时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对规则最大的挑衅,是对他的权威最赤裸裸的蔑视。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皮鞭,手臂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啸风狠狠抽下。这一鞭子打下去,啸风定当化作飞灰,尸骨无存,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啸风的身侧伸了出来,稳稳地不容抗拒地抓住了即将落下的鞭梢。正是刘宏出手了。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只是轻轻一夺便将监工赖以维持秩序与杀戮的鞭子夺了过来。就在鞭子离手的一瞬间,监工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与威严瞬间熄灭,整个人失去了灵魂,立刻被抽走了所有存在的意义,连站立都显得摇摇欲坠。 刘宏反手一鞭子,抽在了这个失去了鞭子的监工身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飘飘的布帛撕裂的闷响。下一刻监工的身体就迅速干瘪崩解,直接化为了飞灰,消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其他监工看到这一幕,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这边一眼,身体微微颤抖,膜拜一位真正的神只,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排成一条队伍正在行走的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也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茫然与一丝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希望。他们甚至就连机械行走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整个队伍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了规则的化身被轻易摧毁,看到了不可一世的监工化为尘埃,更看到了最恐怖的存在此刻正像个慈父一样,紧紧护在啸风的身边,为他扫清一切障碍。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啸风恐怕是找到了离开这个地狱的钥匙。 “刘宏,看来你还是有在意的人的!”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猛然间从虚空中响了起来,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嘲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冰锥凿进人的骨髓里,“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究竟该如何折磨你,才能让你体会到我当年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本来我还以为你当真已经心如死灰,对这世间万物都再无牵挂,是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了,每日只是浑浑噩噩地坐在这里,仰望永远不变的天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崽子竟然还在意?!真是让我……嗯……惊喜万分呀!看来,你的心还没有完全烂透,还留着可以被我利用的软肋!这可比直接杀了你有趣多了!”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到极致的鞭影便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气,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直接朝啸风兜头劈下!速度之快,力量之狠,要将他整个人从中劈成两半,连灵魂都要一并斩碎,不留一丝痕迹。千钧一发之际,刘宏的身形一闪,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啸风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一伸手,动作迅捷,就想像刚才夺下监工鞭子那样,凭借本能与愤怒,将这根致命的鞭子也抢夺下来,彻底粉碎对方的攻击,保护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 可没想到,这根鞭子的末梢竟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空中诡异地拐了一个弯儿,灵巧无比地绕过了刘宏抓来的手,化为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调转方向,带着更加凶狠更加刁钻的劲道,直接朝刘宏的手臂上劈了下去!鞭梢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嘶鸣像极了死神的狞笑,充满了阴险与算计,显然是早有预谋。 刘宏手腕一抖,反应快得惊人。他刚才从监工手中夺过来的鞭子瞬间被他灌注了全部的力量,直接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生生变成了一条护主的蛟龙,朝着打向自己手臂的鞭子缠绕了过去,试图将其绞住夺下,反制于敌。打向刘宏的鞭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为了不让刘宏将其夺去,竟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啪”的一声脆响,猛地向后缩了回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令人心悸的虚影,好似是在嘲笑刘宏的徒劳,又像是在积蓄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势。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楚,向啸风和刘宏发动了这致命攻击的竟然是一名他们每天上工都能看到的监工!那人就站在队伍的后方,平日里沉默寡言,眼神阴鸷,总是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此刻,他脸上却挂着一抹残忍得意的笑容,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是这场戏真正的导演。 “崔岩!”看清楚这名监工的长相,刘宏顿时目眦欲裂,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刻骨的仇恨,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很是尖锐,“你竟敢来此?!你这个卑鄙小人,害我家破人亡还不够,如今还要又来伤害我儿子?!拿命来!”说着,刘宏便比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还要危险,其周身气势暴涨,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崔岩,手中紧握的鞭子化为一道死亡的弧光,裹挟着无尽的悲愤与杀意,就要将其直接斩杀于此,以泄心头之恨。 听到刘宏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众人的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他们立刻想起了第六条规则——“远离姓崔的人”。想来这个叫做崔岩的人,应该就是规则中所明确警示的那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远离的灾厄源头了!他就是禁忌,是所有不幸的根源,是笼罩在这个村庄上空的阴影本身!念及于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众人纷纷面露惊恐,脸色煞白,转身就向远处逃离,只想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逃离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可没想到,众人还没有走出两步远,突然间,崔岩阴冷的充满威严的声音便洪钟大吕般回荡在了天地之间,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感到窒息:“命令!所有人,立刻向刘景之子刘宏发动进攻!违者!死!” 这下可坏了事了!局势瞬间变得无比绝望,陷入了一个完美的无解的死局。崔岩手里面有皮鞭,所以崔岩是监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也无法逃避。第三条规则明确规定,监工的命令必须无条件听从,任何违抗者,都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化为飞灰,尸骨无存!可第五条规则却又清清楚楚地警告众人,不要招惹刘宏,招惹刘宏的下场,很多人也亲眼见到过了,同样是化为飞灰,没有任何区别,死得干脆利落!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9章 这该如何是好?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的绝境。遵循第三条规则,攻击刘宏,会被刘宏当场杀死,死无葬身之地;遵循第五条规则,不攻击刘宏,会被规则抹杀,化为尘埃。进亦死,退亦死,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之中,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呆立原地,等待命运的审判,心中充满了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被恐惧扼住喉咙连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时刻,空流的脑子却反应得特别迅速。他的思维划过混乱的战场,在无数条死路中硬生生找出了一线生机。就连啸风都还在震惊于眼前变故试图理清思路的时候,空流已经率先一步走出人群,对着正在和崔岩激烈作战无暇他顾的刘宏,深深地躬身一礼,姿态谦卑恳切,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刘前辈!晚辈们不管听从不听从对方的命令,都是个死!现在晚辈们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还望刘前辈看在……看在我们也是无辜之人的份上,帮助我们!我们真的不想死啊!我们还有家人在等着我们回去!” 听闻此言,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眼睛都是一亮!因为空流此刻正在巧妙地利用第七条规则——“遇到危险可以向刘景的儿子求助”!他没有选择对抗任何一条规则,而是将自己置于一个纯粹的“求助者”位置,将决定权交给了唯一能打破规则闭环的刘宏!这是一种智慧,更是一种在绝境中求生的勇气!他的话语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为所有人指明了唯一的生路。 就在空流话音刚落之时,刘宏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直接传入到了每个人的耳中,驱散了他们心中的寒意与绝望:“放心!有我在,他奈何不得你们!” 听到刘宏这么说,所有人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许,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人们的心里依旧在打鼓,充满了不确定与忐忑。刘宏真的有如此伟力吗?他真的能同时对抗两条致命的由世界法则本身构成的规则吗?毕竟规则的力量是如此的冰冷绝对,不容任何质疑与挑战,违背规则的下场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无数次。 结果才刚刚过了一分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一种莫名的狂暴的力量开始在自己体内乱窜,只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疯狂爬行,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地想从自己的皮肤下钻出来,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让人忍不住想要抓挠!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皮肤上都迅速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鼓包,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皮肤下的血肉在沸腾在挣扎。这场景和他们第一天上工之时在房屋门口站着所看到的那些不听从命令的人身上起的小鼓包一模一样!如此想来,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像当时那些违抗命令的人一样,全身溃烂而死,最后只剩下漆黑的骨架,成为这片诡异土地上新的养料。 恐惧瞬间压垮了理智。不少人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就准备豁出去了,按照崔岩的命令冲上去攻击刘宏。就算是被刘宏当场斩杀,化为飞灰,也总好过受尽这种非人的折磨,一点点看着自己腐烂而亡,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可还不等人们有什么动作,一道柔和强大的金色能量波纹化作温暖的潮水,自刘宏身上扩散而出,无声无息地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金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神圣安宁的浩然正气,充满了正义与守护的力量,能净化一切污秽与诅咒。一瞬间人们身上那些鼓起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鼓包,在这一刻全都奇迹地被这金色的能量抚平了下去,体内的躁动与痛苦也随之烟消云散。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看向刘宏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刘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假仁假义,自以为是!”崔岩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让我看看你的慈悲,究竟能护住多少人!又能护持多久!你的这份软弱,终将成为你的催命符!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他们一世吗?”说着,他手中的鞭子挥动得更快,化为一片模糊的残影,每一击都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疯狂地攻向刘宏,试图撕开他密不透风的防护,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两人之间的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气劲四溢,周围的空气都被撕扯得发出呜咽的声响,地面被犁出一道道深痕,尘土飞扬,碎石乱溅,周围的房屋也一座座的倒塌,好一幅末日降临的图景。 “天下万灵皆有命,苍生何须我护持!道中寻得大自在,破灭执念正当时!”面对崔岩的疯狂挑衅与攻击,刘宏从一开始的愤怒与仇恨中渐渐抽离了出来。他的心境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虽然眼神依旧有些浑浑噩噩,但其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了悟。他不再执着于单纯的复仇,而是进入了一种近乎“悟道”的状态,在战斗中寻找着某种终极的答案,试图勘破这困住所有人的迷局,找到真正的解脱之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说有刘宏身上散发出的金光的护持,众人暂时没有了被规则直接抹除的风险,但两位强者战斗的余波依旧是致命的。狂暴的能量乱流所化的无形刀刃,将一些处在战场边缘位置躲闪不及的人直接打成了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其他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聚集在一起,同时不敢离刘宏太远,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庇护所。现在还活着的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宏和崔岩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只能祈祷这场战斗能尽快结束。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此方世界正在发生着一种微妙但却很是深刻的变化。其中最为直观的变化便是,他们都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力量正在渐渐回归自己的身体,那种被压制了太久的属于修士的修为,正在一点一点地复苏!经脉中沉寂已久的灵力开始缓缓流动,精神力也变得敏锐起来,感官变得更加清晰。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希望信号,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松动,牢笼出现了裂缝,自由的曙光就在前方。 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尝试着用还不是很灵敏的精神力略微感知了一下战场中央的波动。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刘宏和崔岩的战斗强度,大约也只不过是返虚期的水准,并没有超出他曾经的认知范畴。这个发现让他心中豁然开朗,一个大胆念头瞬间成型。他立刻想到了至关重要的第九条规则,再结合村长所说的“此村不在心外”,以及眼前这诡异的一切,啸风心念电转间终于明白了真相:离开此地的正确方法,恐怕应当是帮助眼前这个叫做刘宏的人,彻底抹除掉他心中的执念!对面那个叫做崔岩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真实的敌人,他正是刘宏内心深处无法化解的仇恨痛苦与不甘所凝聚成的执念化身!是刘宏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魔!是这个由心念构筑的世界的核心矛盾!这个世界不是他们任何人的心念化就,而是眼前刘景之子一个人的世界。 想到这里,啸风不再犹豫。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行动,否则一旦刘宏被心魔彻底吞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他立刻调动起略微恢复了的精神力,开始与幸存的山辉族人泰逢族人进行紧急交流,试图统一思想,共同破局,为刘宏创造战胜心魔的机会。 “大家听我说!”啸风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应该是找到了正确离开的方法!便是帮助眼前这个叫做刘宏的人,抹除掉他心中的执念!对面那个叫做崔岩的人,应该就是他心中的执念本身了!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什么,应是他心里的魔障!只有帮他战胜心魔,我们才能一起获得自由!这是唯一的出路!”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立刻有人在精神层面提出了质疑,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不安,显然还无法接受这个颠覆性的观点,觉得太过冒险。 “万一你想的是错的怎么办?你要知道规则中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遇到姓崔的人要远离!你现在让我们去对付他,岂不是自寻死路?这太冒险了!我们可能会死得更快!”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充满恐惧与犹豫的精神力传音,啸风只觉得心烦意乱。他本可以搬出自己是“率先获得刘宏信任的人”“成功利用规则摆脱了生死危局”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判断,以此说服众人,树立自己的权威。但他最终选择了沉默。就像刘宏刚才在战斗中顿悟所说的那样,“天下万灵皆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与选择,强行说服或许并非正道。尊重他人的命运,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不能替别人做决定,只能指出他认为正确的路,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就在这时,一个坚定的熟悉声音在啸风身边响起,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与孤独:“我相信你!” 啸风扭头,只见空流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毫不动摇的信任与支持,目光清澈炽热,能融化一切坚冰。“你我从小相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既然你有着这样的自信,我便无条件地支持你!”空流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需要我怎么做?你传音给我即可!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跟你一起闯!就算最后证明你是错的,我也认了!” “走!空流!紧紧跟着我!”啸风猛地回过头,目光炯炯,两道穿透迷雾的闪电直直投向前方。啸风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历经千年风雨看透生死之后沉淀下来的纯粹,这是一种将后背完全托付给对方的信任,是一种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愿并肩同行的兄弟情义。他迅速传音,声音直接在空流的识海中响起:“别管其他人,信我,跟紧!”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离弦之箭般朝刘宏狂奔而去,身形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将自己所有的信念勇气乃至生命都倾注在这一次冲锋之中,毫无保留。 空流没有半分迟疑。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同样坚定同样炽热的光芒。他深知啸风的性格,更明白此刻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对刘宏的援助,更是对自身命运的一次豪赌。但他毫不犹豫,脚下发力,紧随着啸风的脚步,也朝前方杀机四伏能量乱流肆虐的战场贴近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步伐协调,呼吸同步,义无反顾地将自身的安危完全置之度外,只为了一丝可能存在的生机。 其他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不愧都是修行了许多年头的返虚强者,心智之坚思虑之深,当真都是聪明得很。他们只是站在后方安全的距离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算计,有犹豫,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与自保的本能。他们的身体绷得笔直,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在危险临近时抽身而退,想来这些人都打定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宁愿坐视啸风和空流去冒险,也不愿让自己沾染上半分风险。在他们看来,规则就是铁律,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是维系他们性命的唯一准绳。只要自己不动,或许就能在这场席卷一切的风暴中幸存下来,保住自己千辛万苦修来的道果。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0章 啸风和空流脚下生风,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大地都在为他们提供助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持与共鸣。他们巧妙地跟随着刘宏移动的轨迹,始终精准地站在刘宏的背后,既不会干扰他狂暴的攻击节奏,又能第一时间沐浴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温暖金光之中,得到最及时最可靠的庇护。与此同时二人双手迅速掐诀,指尖灵力涌动,两条蛰伏已久的蛟龙被唤醒,带着低沉的嗡鸣,随后两道由纯粹灵力凝聚而成的旋风自刘宏左右两侧凭空而生,呼啸着卷起漫天尘土与碎石,裹挟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撞向了正在疯狂进攻的崔岩。这两道旋风虽非致命杀招,却胜在时机刁钻角度诡异,竟在一定程度上搅乱了崔岩行云流水的动作节奏,让他原本凌厉无匹招招夺命的鞭法出现了明显的变形,鞭子的轨迹也变得走样,失去了原有的精准与狠辣,成了一条被扼住了七寸的毒蛇,徒有其表,再难伤人。 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宏眼中凶光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手中鞭子充斥着无尽的恨意悲愤与千年的积怨,狠狠一鞭子抽打在了崔岩的脸上!“啪!”一声脆响,惊雷炸裂,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崔岩脸上被鞭子所抽之处,皮肉瞬间焦黑碳化,皮开肉绽,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冒着缕缕青烟的恐怖痕迹,空气中甚至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可崔岩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变得更加暴怒,他猛地对着啸风和空流的方向破口大骂,声音恶毒至极,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甘:“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的小畜生!你们给我等着!看我一会儿不把你们两个小畜生抽筋剥皮,挫骨扬灰,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沉沦于无间地狱,不得超生!我要让你们的灵魂日日夜夜受尽煎熬!” 啸风和空流好歹也都是修行了千余年的返虚强者,心境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稳如泰山,怎会因崔岩这等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威胁而道心动摇?他们深知,此刻的崔岩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叫嚣不过是垂死挣扎。既然已经选择了出手相助,最后无论结果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二人都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的辅助干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频繁更加精准更加默契。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主攻左侧,以灵力旋风牵制其左臂,扰乱其重心;另一人则从右侧发动佯攻,以风刃切割其下盘,迫使其不断调整站位。灵力旋风此起彼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崔岩的防线,让他疲于应付,苦不堪言,防守的动作越来越慢,漏洞越来越多。 刘宏也想趁此机会再多对崔岩造成一些伤害,彻底奠定胜局,将这个纠缠了他一生的心魔彻底斩灭,永绝后患。可是崔岩在挨了一记重鞭之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到生死边缘,手中的鞭子迅速回防,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鞭影,发出“噼啪”的爆鸣声,堪堪防住了刘宏接下来的数次凌厉至极的攻击。虽然现在刘宏和崔岩表面上还是打得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与刚才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互有攻守相比,现在的崔岩只能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完全是被动防御,败象已露。 看到眼前的场景,其他的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依旧不为所动,全都矗立在原地。其实当中很多人内心已经开始剧烈地动摇和犹豫了,他们看到了啸风和空流看似微不足道的行动所带来的巨大效果,也看到了刘宏占据的绝对优势。一个念头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也许,帮助刘宏才是真正的生路?也许,这才是第九条规则所暗示的真相?但巨大的不确定性压在他们心头,万一这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呢?万一帮助刘宏会触发更可怕更直接的抹杀规则呢?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于是所有的人依旧选择在安全的距离外冷眼旁观,固执地按照自己对规则最保守的理解办事,宁可错失良机,也不愿冒半分风险,任由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斗的持续进行,一个奇妙的令人振奋的现象发生了。啸风和空流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越来越浑厚,经脉中流淌的灵力慢慢解冻,直至奔涌不息,速度与力量都在节节攀升。他们打出的攻击也随之水涨船高,威力越来越强,旋风的范围更大,切割力更强,甚至能带起丝丝缕缕的法则力量形成二次伤害。这显然是这个由心念构筑的世界规则在进一步松动,他们被长久压制的力量正在加速回归!崔岩从一开始被二人的攻击打的只是动作有些变形,到现在被二人打出的旋风一吹,便开始东倒西歪,脚步踉跄,连站都站不稳了,防守的动作也变得迟缓笨拙,成了一个在狂风中挣扎的醉汉。刘宏抓住这大好时机,手中的鞭子也是接二连三地抽打在了崔岩的身上,在崔岩本就残破不堪的躯体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焦黑的冒着青烟的鞭痕,每一道都深入其骨髓,要将他数百年的罪孽一笔笔清算干净,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终的代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岩此刻只能是狼狈不堪地左支右绌,不断地防守着来自三方的围攻,同时嘴里面污言秽语不断,用尽世间最恶毒最下流的语言辱骂着对面围攻他的三人,试图用言语激怒他们,扰乱他们的心神,寻找渺茫的翻盘机会。他骂啸风是数典忘祖的叛徒,骂空流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骂刘宏是懦弱无能的废物,妄图挑拨离间瓦解他们的同盟。 可崔岩的辱骂有用吗?对于他自己而言,不仅一点正面作用都没有,反而全是负面作用。因为他的辱骂除了能让啸风和空流心中的怒火更盛,同仇敌忾之心更坚,从而打出来的攻击越来越强越来越狠越来越精准之外,没有别的任何用处。他的每一次叫嚣,都像是在为自己敲响丧钟,不过是加速了自己的灭亡。这下可好了,在挨了刘宏近百鞭之后,崔岩终于因为心神被扰体力耗尽而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失察,被刘宏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刘宏手腕一抖,鞭梢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拴住了崔岩的腰身,猛地一拉,将他整个人狠狠拽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刘宏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夺下了崔岩手中象征着监工权力代表着规则暴力的皮鞭。下一刻,崔岩便被两根皮鞭交叉缠绕,死死捆缚,直接捆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肉粽”,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再无半分先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刘宏像疯了一样,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恨意与悲怆,他猛地扑到了崔岩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用尽全身力气往崔岩的脑袋上砸着,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声,要将对方的头颅砸成肉泥,将所有的痛苦与仇恨都倾泻在这拳头之上。他一边砸,还一边用已经破音的嘶哑到极点的声音疯狂地叫喊着,无尽的悲痛绝望与思念全部倾泻出来:“还我曹端!……我的儿啊!……你还记得他临死前的样子吗……还我曹华……我的女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悲恸地哭喊声令闻者心碎,听者落泪,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痛楚。 空流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只觉得刘宏的行为有些癫狂,甚至有些可怜。只有啸风心中了然,曹端是刘宏的儿子,当年正是惨死在了崔岩的手中,乃至尸骨无存;曹华是刘宏的女儿,多年前被崔岩所掳走,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崔岩可以说是与刘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是他一生所有悲剧的根源,是他灵魂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因此崔岩才成了刘宏无法摆脱的心魔,是困住他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解脱的枷锁,是这个幻境世界的核心矛盾。 不多时,崔岩便被打得不成人形了,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连辱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啸风知道,只要崔岩就这么被刘宏彻底打死,那么刘宏便可以亲手斩去自己心中这最大的心魔,完成心灵的救赎与解脱,勘破这个由执念构筑的牢笼。想来如此这般,自己便也能顺利地离开这个阵法了吧!不过这也只是啸风基于所有线索做出的合理猜测,不到最后一刻,他也无法百分之百地确定,心中依旧悬着一块巨石,不敢有丝毫放松,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变化。 眼瞅着崔岩就要被刘宏的最后一拳打成飞灰,彻底烟消云散,就在啸风以为即将尘埃落定一切终将结束之时,突然,一道充满怨毒疯狂与不甘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一声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冲入了每个人的灵魂之中:“哈哈哈哈!我崔岩岂是那么好杀的?!就算是死!你们也得给我陪葬!谁都别想好过!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为我陪葬!一起下地狱吧!” “不好!”啸风和空流二人的心中立刻涌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不妙预感,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全身,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此时战栗! 果然,下一刻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崔岩身体猛地膨胀起来,皮肤寸寸龟裂,随即“轰”的一声,直接化作了一团浓稠的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黑光,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开来!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被腐蚀地发出“滋滋”的声响,光线也都被吞噬,万物都在哀鸣,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首当其冲的刘宏也被这股狂暴的黑光逼退,踉跄着后退到了啸风和空流的身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宏身上一直散发着的那层柔和强大的金色光芒骤然间变得无比明亮,一个温暖坚固的蛋壳正好将啸风和空流也一同包裹了进去。在被刘宏身上的金光包裹住的瞬间,空流和啸风心中不祥的预感也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丝毫危险之感也没有,安全感十足。 可是那些一直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山辉族人和泰逢族人就惨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在被毁灭性的黑光波及到的一瞬间,身体迅速消融崩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都变成了飞灰,死得不能再死了,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于是他们的自私与冷漠最终换来了最残酷的结局。 在金光的护佑下,啸风清晰地看到,在剩余的幸存者消失之后,整个世界也开始在黑光的侵蚀下寸寸碎裂。天空崩塌,化为碎片;大地龟裂,沉入深渊;房屋树木道路,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齑粉。他们生活了几日的刘家村连同其中的一切规则苦难与循环,都不复存在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灰色的虚无,空无一物,只剩下无边的混沌与寂静。整个世界留存下来的,便只有刘宏空流和他自己这三个人了,他们是这片废墟中仅存的孤岛,是旧世界崩塌后的新起点。 啸风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虚无之中,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归于寂灭。空流站在啸风的旁边,同样也是一动不动,两人都被冻结在了时间里。但从空流焦急关切的眼神中,啸风还是能够看出来的,现在他们二人的情况是一模一样,都被困在了这片虚无里,无法自主行动,只能等待刘宏的蜕变完成。唯独刘宏很是不同,他呆呆地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前,眼神空洞,时不时手指头会无意识地微微勾动一下,身体也会无意识地轻轻抽搐,灵魂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蜕变与觉醒,正在与过去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1章 刘宏瞪大的双眼之中,迷茫与浑浊的神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淡,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宁静与了悟的神色则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刘宏终究是拨开了千年迷雾,见到了真相,见到了被仇恨遮蔽已久的自己。 等到刘宏双眼所有的迷茫全都褪去,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宁静强大的气质,在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之后,整个虚无的世界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死寂的黑灰色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实稳固的空间感,脚下的虚无变成了坚实的大地。啸风和空流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混沌。低头看去,地面满是玄奥繁复闪烁着微光的阵法纹路,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古老阵法核心之中。阵法之外的场景对他们而言还是较为熟悉的。青山绿水,灵波花香,微风拂面,阳光明媚,正是他们当初突破空间裂缝,降落到雾縠岛时的的位置!自由,终于回来了吗? 自由回来了吗?这应当是一个问句,也只能是个问句。此时啸风和空流都是内心忐忑地看着面前的刘宏,因为在这最后的关头,刘宏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可不是什么返虚修士的气息,啸风和空流都只觉得刘宏现在如山如岳,如渊如海,强大的气势压得他们两个连气都喘不过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胸口闷得发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他们的肩头与心口之上。刘宏究竟强到了何种程度?他们两个人作为修行了千余年的返虚的强者竟在刘宏面前感到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显得奢侈。这种感觉不是面对更强者的敬畏,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层面的压制,仿佛蝼蚁面对苍天,飞鸟面对浩瀚星河,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之上。他们甚至不敢动弹,生怕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只能僵立在原地,任由浩瀚的威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们的神魂与意志。 相比较于啸风和空流两个人现在只能定定地站着,身体绷成拉满的弓弦,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刘宏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刘宏的眼神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再无半分混沌迷茫或是被仇恨扭曲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波之后的宁静与通透,他缓缓地四下看了看,目光扫过远处青山的轮廓,掠过脚下坚实的土地,最后才落回到眼前这两个神色紧张的异族修士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能看穿他们所有的伪装与心事。突然刘宏笑了,笑容里没有算计,没有威胁,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与感激。他对着啸风,温和地说道:“谢过阁下相助!” 说着,刘宏竟郑重其事地对啸风躬身一礼,姿态谦恭,毫无做作。与此同时,他周身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骤然一收,迅速内敛回体内。然而或许是刚刚掌控这股新生力量尚不熟练,仍有少许气息未能完全收敛,从他体内不经意间泄露出来。即便只是这“些许”遗漏,也足以让啸风和空流心头剧震,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凉。这并非恶意的压迫,只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碾压,就像凡人站在万丈悬崖边缘,明知不会坠落,却仍会双腿发软头晕目眩,连灵魂都在战栗。他们二人只觉面前之人泄露出来的气息凝为实质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拍打在他们的神魂之上,让他们几乎要跪倒在地,若非意志坚韧,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啸风赶忙回礼,动作快得几乎有些慌乱,腰弯得极低,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前辈言重了!晚辈不过是顺势而为,何敢当此大礼!”他嘴上说得谦逊,心中却翻江倒海,震撼无比。他从未想过,一个刚刚从心魔幻境中挣脱出来的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恐怖的力量,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修行体系的所有认知。空流也是急忙躬身,腰弯得比啸风还要低,头几乎要垂到胸口,丝毫不敢托大。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刘宏的眼睛,只觉对方的目光若有实质,落在身上便是一阵灼热,能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照得通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绝非善类……不,或许该说,此人已超脱了他能理解的范畴,进入了另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层次,一个他们只能仰望却无法触及的境界。 刘宏直起身,目光转向空流,眼中带着一丝探究,随即问啸风:“此人是你的朋友吗?”这一问看似平常,语气也极为平和,却似一道惊雷劈在空流心头。他浑身一僵,心脏猛地一缩,冷汗自额头涔涔冒出,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衣领上,冰凉刺骨。他不明白刘宏此话究竟何意,无数种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翻腾,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啸风同样心中一紧,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点头,语气坚定恭敬,试图用最诚恳的态度打消刘宏可能的疑虑:“晚辈啸风,这是晚辈的好友空流。我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同在山辉族的试炼谷中摸爬滚打,一同参悟大道,一同经历生死,情同手足,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他特意加重了“极为要好”四字,既是表明关系的牢固,也是在向刘宏传递明确的信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眼中的探究之色也渐渐淡去。“既然如此,”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二位就同我一起来吧。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天际隐约可见的空间裂缝,扭曲的黑色裂痕仍在缓缓蠕动,道道空间上的狰狞伤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稳定能量与毁灭气息。“相信两位也是有所了解的,”刘宏继续道,声音低沉郑重,“此处可谓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连元神都会被撕成碎片,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还请二位务必跟好我的行走路线,一步都不要偏差,切记,切记。” 说罢,刘宏转身迈步,步伐稳健从容,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间竟隐隐泛起微光,连大地与虚空都在为他铺路,主动避开了那些潜藏的致命陷阱。啸风和空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与无奈,只得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上,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盯着刘宏的脚后跟,生怕踏错半寸,引来灭顶之灾。他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雅兰,你为何让我邀请他们去地下基地呢?”刘宏一边在前面带路,脚步不停,一边在脑海中向雅兰询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与谨慎,“我现在还有好多疑问需要你给我解答。要我说,不如给他俩一些好处,比如几件上好的法宝或者几瓶珍稀丹药,把他们打发出去算了。虽说那个叫作啸风的异族人帮了我一些忙,让我得以斩去心魔,但这份因果,也并不是用天材地宝无法了结的。何必如此郑重其事,还要将他们引入我们的地下基地?” 雅兰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智慧:“自打你在混沌风暴中陷入深层次修炼一直到现在,外界发生了太多的事,局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先按照我的安排去做,莫要多问。等事后,我会给你详详细细地讲解前因后果,以及未来的布局。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建立初步的沟通渠道。这两人,尤其是啸风,心性尚可,可堪一用。你莫要着急,一切自有安排。” 听雅兰这么说,刘宏自然不再多问。他素来信任雅兰的判断,即便此刻心中仍有疑虑,也选择先行执行。于是刘宏兜兜转转,带着啸风和空流穿过一片古木参天的密林,绕过几处明显设有强大禁制与杀阵的区域,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壁前。刘宏抬手轻点,指尖灵光一闪,看似浑然一体的山壁竟无声无息地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通道,通道内壁镶嵌着柔和发光的晶石,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三人步入其中,通道两侧墙壁光滑如镜,刻满了玄奥的符文,隐隐有灵力流转。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空间不大的地下基地。此处结构紧凑精妙,被分隔出多个功能不同的房间,刘宏并未在任何一处停留,径直带着二人进入一间仅有一张古朴木桌和几张简陋木凳的超小型会客室。室内陈设简单到了极点,除了一道明灯在桌上静静绽放光芒,再无他物,显得格外肃穆。 门在身后悄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与窥探。室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啸风和空流哆哆嗦嗦地在刘宏的示意下坐在了凳子上,屁股只敢挨着边缘,身体绷得笔直,不比面对宗门长老审讯的弟子强多少,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根本不知道刘宏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究竟接下来会是丰厚的奖赏?是隐秘的试探?还是借机铲除潜在威胁,以绝后患?种种猜测在脑海中翻腾,却无一能给出确定答案,只能任由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刘宏则坐在二人对面,神情放松,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已经完全收入了体内。刘宏沉默片刻,似在组织语言,随后按照雅兰的要求开口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啸风帮了我的大忙,助我斩去心魔,这份恩情,我刘宏铭记于心。空流既然是啸风的好友,我这里有一场天大的机缘,要赠予二位。” “天大的机缘”四字一出,啸风和空流的心猛地一沉,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诚惶诚恐地向刘宏俯身拜去,腰弯得极低,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不安:“前辈有何安排?晚辈定当遵从!唯恐晚辈实力低微,见识浅薄,坏了前辈的大事,万死难辞其咎……” 二人嘴上说得恭敬至极,心中却雪亮如镜。作为活了千年的返虚强者,历经无数风雨,他们深知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所谓“天大的机缘”,往往伴随着同等甚至更大的风险与代价。更何况,他们扪心自问,在幻境之中,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值得厚报的事吗?不过是看准时机,稍稍干扰了崔岩的节奏罢了,若说这是“大忙”,未免太过牵强。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刘宏此举,分明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们,所谓“机缘”,不过是诱饵罢了,真正的目的,是要他们成为棋子罢了。 刘宏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右手轻轻抬起,虚虚往下一按。刹那间,一股沛然莫御的伟力凭空而生,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两人的身子又按回了凳子上。此种力量并不伤人,却让他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被整个天地镇压,连思维都变得迟缓。二人心中大骇,对刘宏的实力又有了新的更恐怖的认知,此人若真想杀他们,恐怕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他们形神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两位道友莫要紧张!”刘宏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安抚,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我刘宏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更不会恩将仇报。好了,我就直说了,省得二位再疑神疑鬼,徒增烦恼。”刘宏见两人神色依旧紧绷,便继续道:“我想与二位背后的山辉族做一笔买卖,长期的互惠互利的买卖。二位就作为直接对接人吧!想来在阵法中时,二位已也晓得了我乃人族,而非你们所熟悉的其他势力。但我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中却发现,好像你们山辉族根本不晓得有我们人族的存在,或者说,对我们人族抱有极大的误解与敌意。因此,我也不打算贸然派出我人族修士去与贵方高层接洽,省得因沟通不畅,惹出什么误会或乱子,平白坏了双方的和气。”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2章 说到这里,刘宏不知从哪里取出两个储物袋,袋子材质特殊,表面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不是凡品。他分别递向啸风和空流,动作平稳:“东西你们二位拿好,回去之后,务必亲手转交给贵方最高层。并替我转告他们:莫要再派人前来探索雾縠岛了,此地凶险万分,规则诡异,来多少,死多少,绝无幸理。想要做生意,互通有无,让你们俩来就行,我会亲自接待;不想做买卖也没关系,一切都看贵方高层的意思,我们绝不强求,更不会因此怀恨在心。” 两个储物袋入手温润,重量适中,里面是雅兰精心准备的交易样品,刘宏也没什么在乎的,相信其中无论是什么,都足以在外界各族掀起轩然大波,毕竟九级文明制造出的物品岂会是什么凡物? 此刻啸风和空流二人心中情绪复杂至极,诚如刘宏所说,这当真是天大的机缘!若能促成两族贸易,他们二人必将名留青史,地位水涨船高,甚至可能借此获取无数顶尖资源,窥见更高境界。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份机缘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算计?人族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一旦合作失败,或者导致外界各大族竞相争夺而引发战争,他们是否会成为千古罪人,背负骂名?种种未知的阴云笼罩心头,让他们既兴奋得心跳加速,又恐惧得手脚冰凉。但他们别无选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拒绝等于找死,犹豫等于自取灭亡。于是,两人只能恭恭敬敬地接过储物袋,双手捧着,好像捧着两座沉重的大山,然后在刘宏的安排下,由一名浑身散发着浩然正气的光头大汉前来引路。 这名光头修士面容刚毅,眼神清澈,背后背着一个甚是奇异的装置,此装置通体银白,表面刻满了繁复精密的纹路,正中央镶嵌着一颗不断缓缓旋转的晶石,散发出柔和稳定的空间波动,最令啸风和空流惊奇的是,此装置竟能抚平空间裂缝!当他们跟随光头修士穿过雾縠岛混乱不堪能量乱流肆虐的空间裂隙区域时,只见装置微微嗡鸣,前方扭曲撕裂的空间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形成一条安全稳定的通道。三人安然无恙地穿行其中,漫步于寻常天空,没有感受到丝毫空间撕扯之力。这份对空间法则的精妙运用,再次刷新了他们对人族实力的认知。 离开裂隙区后,二人身上重新穿上的隔绝毒雾黑袍依旧完好无损,剩下的路程自然畅通无阻。不多时,他们便彻底离开了雾縠岛的范围,重新沐浴在正常的空间之中。 刘宏站在地面,遥遥望着二人身影消失在天际的云海之中。不久后,他们的踪迹被在雾縠岛外长期监视的各族大能发现,很快便有一道遁光从天而降,将他们接走,消失在了雾縠岛外。至此,刘宏也算是完成了雅兰交代的任务。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转身从地面入口重新返回地下基地,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只留下风中飘散的一句低语,轻得几乎听不见:“接下来……该轮到我弄清楚真相了。” “好了,雅兰,你安排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刘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迫切,“下面我们该好好解决一下眼前的事情了。”此时刘宏已经在另一个房间正盘膝坐在一张简朴到近乎粗糙的木床上,脊背挺直,身似千年古松,纹丝不动,双手虚虚地搭在双膝之上,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内扣,呈现出一种似松非松似紧非紧的微妙状态,既非全然放松,也非刻意运功,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自然调和。这间屋子面积不大,大约只有十个平米左右,四壁由某种灰白色的特殊合金铸成,触手冰凉光滑,隐隐有灵力溪流在其内部缓缓流转,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若非神识敏锐之辈绝对无法察觉。屋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套靠墙摆放的桌椅之外,别无他物,显得很是肃穆,此间刻意剥离了所有多余装饰与情感色彩,连灵气都凝滞成了静止的湖水。天花板中央,一道细长流畅的纹路正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光芒,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其颜色恰似黄昏时分最后一缕温柔的阳光,轻轻洒落在他的肩头。这道纹路恰巧是护持整个地下基地庞大阵法的一条核心阵纹,此刻正好被巧妙地用作这个房间的照明之源,既节省能源,又暗合阵法运转之道,可谓一举两得。光芒随着阵法的呼吸节奏微微明灭,整个房间都在与外界的天地同频共振。 刘宏闭着眼,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明,方才送走啸风与空流,更深层的疑问则在脑海中无声无息却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雅兰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时间的恒定感:“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好了。反正你这一次修炼所用的时间可是不短,自打你在混沌风暴中昏迷开始算起,到现在,总共过去了七百二十四年。” “七百二十四年?!”刘宏心中猛地一惊,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又狂乱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回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看似短暂的“大梦”,竟直接跨越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七百余年,足以让一个王朝从崛起到覆灭再轮回数次,足以让一片荒漠变成绿洲,再被风沙掩埋变回荒漠,足以让沧海化为桑田。可他自己却毫无特殊的感觉,只觉意识沉浮于一片混沌与光明交织的梦境之中,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轮回幻境,醒来后身体与神魂都无比契合,连肌肉都没有丝毫僵硬。若将前世在下界所经历的数十载岁月也一并加上,他现在妥妥地已经活了超过千年之久。千年时光,弹指一挥间,这种时间尺度上的巨大错位感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只感觉站在了现实与虚幻过去与未来的交界线上,分不清脚下踩着的究竟是坚实的土地,还是流沙般的幻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刘宏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亲手斩去心魔之人,心志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刘宏迅速收拾好了心情,用力摇了摇头,要将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随即开口问道:“我现在心里面乱得很,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其他先不说,曹睿现在如何了?” 倘若崔岩此刻能听到刘宏的问题,他的内心一定会翻江倒海,难以自已,甚至可能当场道心崩溃!明明自己当年费尽心机才亲手将曹睿掳走,让刘宏永世不得安宁。为何刘宏此刻竟能如此平静甚至带着绝对的笃定询问曹睿的情况? “这是在离开下界的时候,我专门为你记录的一段影像,”雅兰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初,却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从容,“我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话音未落,一段清晰无比的视频影像便直接传入了刘宏的识海之中,画面中的曹睿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却安详,呼吸平稳,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的周围站着几个造型简洁线条流畅的智能机器人,外壳泛着金属冷光,动作却很是轻柔,正有条不紊地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调整着营养液的输入速率,甚至伸出机械臂,用一块温热的软布轻轻为他擦拭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整个场景透着一股冰冷的科技感,却又奇异地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守护温情。 雅兰声音里带着谨慎与周全地继续解释道:“现在过去这么多年,通讯中断,我早已与下界彻底失联,那边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当时按照你的要求,我改造了一个生化人,利用最尖端的基因编辑与灵魂模拟技术,将其气息血脉波动骨骼密度乃至灵魂频率的每一个细微特征都调整到与真正的曹睿一般无二,几可乱真,就算是最亲近的人用神识反复探查,也难以发现破绽。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崔岩有没有识破这个骗局并最终斩杀了那个生化生物。倘若崔岩没有动手,或者动手晚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相处中发现这个‘曹睿’其实是个精心打造的赝品。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杜绝任何可能的意外,我当时已经在赝品的基因底层最深处设置好了不可逆的自毁程序,时间一到便会从细胞层面开始整体凋亡,过程自然,就和寻常人类修士寿元耗尽油尽灯枯一般,不会留下任何能量暴走或结构崩解的可疑痕迹,只会安静地走向终结。” 刘宏静静地“看”着这段影像,眼睛中闪过了一抹极其复杂的光彩,光芒深邃,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窥探其底。是欣慰吗?或许是,毕竟儿子的血脉得以以另一种形式保全,哪怕只是一个叛逆的纨绔,也至少给了他希望。或是庆幸吗?也许有,庆幸自己当初的布局成功骗过了奸猾的崔岩,将崔岩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在虚假的胜利中耗费光阴。恐怕连刘宏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只能任由它在心底深处翻涌沉淀,最终化为一股冰冷坚定的决心。 刘宏知道当时自己的表演很到位,每一个眼神中的绝望每一滴滚烫的眼泪每一次崩溃时的嘶吼,都真实得无懈可击,发自肺腑,崔岩那个狐狸纵然疑心再重,也没有看出半分破绽。可即使是如此高明的表演,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崔岩掳走了他的女儿曹华。想到这里,刘宏的心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绞痛,但随即又被更深更炽烈的恨意与父爱所取代,不过终究还是好歹留下了自己死去儿子的血脉,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他黑暗人生中仅存的一点微光了。 刘宏深呼吸了几次,每一次吸气都绵长深沉,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悲愤与不甘都吸入肺腑深处,再随着呼气缓缓排出化为无形。他努力将自己的复杂心情调整得平稳下来,然后才用一种尽量缓和却依旧带着钢铁般坚定意志的语气对雅兰说:“好了,我最挂心最揪心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下面我只关心我自己的实力了!我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要踏遍九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崔岩!我要把我的女儿曹华救回来!你现在和我讲一讲,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境界?还有,现在这个世界,又是个怎样的世界呢?它的规则是什么?强者几何?我该如何立足?” “唔!”雅兰沉吟一声,似乎在整理庞杂的信息流,随即缓缓为刘宏讲解道,声音清晰很有条理,“我就给你全面展开讲一讲吧!你现在的实力,乃是合体巅峰,距离渡劫期仅有一步之遥,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引动天劫,冲击更高境界。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名为‘忘归’,你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雾縠岛,是我们目前的根基所在……” 还不等雅兰继续讲解下去,刘宏就赶忙打断了她的话,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困惑与不解:“你这么讲,我有些听不懂了。我原本在下界时,才刚是化神初期的修为,根基尚浅,连化神中期都未曾触及。怎么就好好的一觉醒来就修炼到合体巅峰了呢?这其中的跨度未免太大,中间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另外,我就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我所在的这个地区叫什么名字,好像也没办法让我真正了解到这个世界吧?这些名字对我来说,不过是空洞的符号罢了。” 等刘宏的问题问完,雅兰的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听到雅兰这么说,刘宏便强行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急迫与焦躁,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急于求成的火焰暂时熄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耐心地等待雅兰的解答。 喜欢咸恒纪:恒变无极请大家收藏:()咸恒纪:恒变无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