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圣途》 第12章 分道扬镳 天儒圣院的晨露还凝在断墙的砖缝里,带着昨夜未散的血腥气。 楚阳将最后一块青铜碎片用灵布裹好,塞进腰间的暗袋时,指腹触到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那是昨夜与黑袍人缠斗时,被对方的骨刃划下的痕迹。 他抬头望向议事堂的方向,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重伤弟子们压抑的咳嗽声。 “清点得如何?”张猛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震得廊下的蛛网簌簌落灰。他扛着那柄裂了缝的巨斧,斧刃上的血渍已凝成深褐,却仍能看出几处新添的豁口。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弟子抱着成堆的伤药,脚步踉跄,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未愈的灼伤,是昨夜被魔火燎到的。 “能用的阵盘剩不到三成,符箓库烧了一半。”楚阳侧身让他们进屋,目光扫过张猛右臂的绷带——那里渗着暗红的血,是被邪祟雾气侵入的伤口。“你的伤……” “皮糙肉厚,死不了。”张猛把巨斧往墙角一墩,震得地面颤了颤,“倒是那些新来的弟子,吓破胆了都。 方才清点尸骸,有个小家伙抱着同门的尸体哭,哭得我这心都揪着。”他抓了抓络腮胡,声音低了些,“得让他们尽快稳住,不然真等那什么‘幽渊之门’开了,咱们连填门缝的都不够。” 正说着,李逸提着药箱跨进门,药箱的铜锁在晨光里闪了闪。他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白袍袖口沾着药汁的黄渍,指尖还带着苦艾与当归的气味。 “刚给柳琴换了药,她指尖的灼伤没恶化,但邪力还没清干净。”他将一张药方摊在案上,墨迹因手的微颤有些发虚,“我在药庐翻到本《异血考》,里面提过幽族血脉遇寒则凝,或许能从这点入手配解药。” 话音未落,柳琴抱着断弦的琴走进来。她素色的裙角沾了泥,显然是刚从后山回来——那里埋着昨夜牺牲的弟子。 琴身的裂痕里还嵌着几片焦黑的木屑,是被魔焰燎到的,唯有琴尾刻的那朵玉兰,仍能看出原本的莹白。 “我去兄长的旧屋找了找,”她声音有些哑,将一卷泛黄的纸轴放在案上,“这是他当年画的无回谷草图,标记了几处地势险要的地方,或许和阵眼有关。” 纸轴展开时簌簌作响,墨迹早已褪色,却能清晰看到谷内蜿蜒的溪流与十二处凸起的小山丘,每个山丘旁都画着个小小的三角符号。 楚阳指尖点在最西侧的符号上,那里恰好与青铜碎片投射的地形图重合。“看来这十二处就是阵眼了。”他抬头看向众人,“魔尊退得蹊跷,肯定在加速开门,我们必须分兵。” 老院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晨霜落在他的银发上,像覆了层薄雪。他拄着的拐杖在青砖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张猛,你带一队弟子守圣院。镇院金钟的裂痕在扩大,需用你们的正气稳固,若有异动,立刻鸣钟示警。” 张猛猛地站直,斧柄在地上顿出“咚”的一声:“院长放心!只要我张猛还有口气,就绝不让邪祟踏进一步!”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血丝,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逸,”老院长转向药箱旁的青年,“你留在药庐,尽快研制克制幽族血脉的药。那些被黑雾侵染的村民和弟子,拖不起。” 李逸点头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的铜锁:“我已经让药童去采冰魄草了,只是缺一味主药……”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异血考》里说,需要幽渊星的碎片,也就是昨夜坠进无回谷的那颗流星。” “我去找。”楚阳接口道,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剑鞘上的云纹在晨光里流动,那是三年前他出师时,院长亲手赠予的“破妄剑”。“我和柳琴去无回谷,破坏阵眼的同时,找星核。” 柳琴猛地抬头,断弦的琴在怀里微微震颤:“我兄长……或许还在谷里。”她指尖抚过琴身的裂痕,那里藏着兄长留下的密信,信末的纹路与青铜碎片如出一辙。“我必须去。” “等等。”赵风从廊下走进来,袍角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密室出来。他手里捏着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阵纹,是他耗费三年心血炼制的“共鸣佩”。 “这个你拿着。”他将玉佩塞给楚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玉佩能感应阵法异动,若阵眼提前激活,会发烫。” 楚阳握住玉佩时,只觉一股微凉的灵力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他看着赵风眼底的担忧,忽然想起昨夜密室里,对方研究青铜碎片时被冻伤的手腕——那道青紫的伤痕,此刻还在袖口下隐隐可见。“你不和我们一起?” 赵风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些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我得去查查那个瘸腿货郎。 他塞给店小二的木牌,纹路和黑袍人身上的一致,说不定能摸到他们的老巢。”他拍了拍楚阳的肩,力道不轻,“你们俩当心,无回谷的雾里,能照出人心底的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议事堂的铜钟突然响了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众人同时抬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是镇院金钟的余响,却比往日沉了许多,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猛率先转身,巨斧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声响:“我去点人,先加固西城墙!”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还能听见他粗声粗气地叮嘱弟子:“把那几个吓哭的小家伙看好了,男人的眼泪,得留着为兄弟报仇时流!” 李逸收拾药箱的动作很快,药瓶碰撞的脆响里,他忽然回头看向柳琴:“你的琴,我傍晚前给你修好。”他指腹划过琴身的裂痕,“用梧桐木补,音色不会差太多。” 柳琴抱着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轻声道:“谢谢。” 赵风最后一个离开,走前又看了眼楚阳腰间的暗袋,那里藏着青铜碎片。“若遇到黑袍人,别硬拼。”他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的骨刃上,淬了幽族的血。” 说完便转身踏入晨光里,袍角扬起的瞬间,楚阳瞥见他后颈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像极了某种阵法的图腾。 议事堂里只剩下楚阳和柳琴,还有案上那张摊开的无回谷草图。晨风吹过窗棂,卷起纸角,发出哗啦的声响。 楚阳将共鸣佩系在剑柄上,玉佩与剑鞘相撞,发出清越的轻响。柳琴则低头抚过兄长画的溪流,墨迹早已模糊,却仿佛能听见水流声从遥远的山谷传来。 “走吧。”楚阳握住剑柄,破妄剑的锋芒在袖中隐隐流动。 柳琴点头,抱着即将被修复的琴,跟上他的脚步。廊下的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处,恰好落在一块带着血痕的砖头上——那是昨夜,一名弟子用身体挡住魔刃时,留下的最后温度。 远处,张猛的吼声与弟子们搬运石块的号子混在一起,李逸药庐的方向飘来新熬的药香,赵风的身影已消失在圣院外的小巷深处。 断墙的缺口处,朝阳正一点点爬上来,将那些残留的阴影,慢慢逼进砖缝的最深处。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无回迷雾 浓雾漫过无回谷谷口时,楚阳的剑尖正挑着最后一片沾血的黑袍衣角。 那布料在接触雾气的瞬间便蜷曲成灰,仿佛被无形的嘴啃噬过。 柳琴握紧了背后的七弦琴,琴身的桐木纹理在雾中泛着冷白的光,她能听见琴弦在琴囊里轻轻震颤,像某种不安的心跳。 “这雾不对劲。”楚阳抬手拨开眼前的白障,指尖触及的地方传来刺骨的黏腻感,像是摸到了冻结的油脂。 他侧耳细听,谷外的鸟鸣、风声、甚至他们自己的呼吸声,都被浓雾滤成了模糊的嗡鸣,唯有脚下的碎石发出清晰的“咔嚓”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骨上。 柳琴突然停住脚步。 她的鬓发被雾水打湿,几缕贴在颈侧,勾勒出细小的寒栗。“你听。”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琴弦般的微颤。 楚阳屏住呼吸。雾霭深处,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在追随他们,不远不近,像有人穿着湿透的草鞋,一步一挪地碾过青苔。 可当他猛地转身,剑穗上的玉佩“嗡”地亮起微光,照亮的却只有翻滚的白雾,连他们自己的影子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是幻听。”楚阳沉声道,试图稳住心神。但他握剑的手却在冒汗,剑柄上的防滑纹路硌得掌心发疼——那是三年前张猛为他亲手刻的,此刻竟让他想起圣院演武场的沙地,那时张猛总笑他握剑太松,说真正的剑客要让剑柄成为手的一部分。 念头刚起,眼前的浓雾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演武场的景象毫无预兆地铺展开来:赭红色的沙地,飘扬的杏黄旗,还有场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猛背对着他,巨斧插在脚边,斧刃上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楚阳,来试试?”张猛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爽朗,可当他转过身,楚阳的血液瞬间冻僵了——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黑洞洞的眼眶,正汩汩地往外淌着黑雾。 “你不敢吗?”无面的张猛提起巨斧,斧刃上突然映出楚阳自己的脸,狰狞而扭曲。“你明知道圣院守不住,为什么还要让我们送死?” 楚阳的剑“噌”地出鞘,灵力在经脉里疯狂冲撞。他看见自己的剑尖穿透了张猛的胸膛,黑雾从伤口涌出,化作无数双抓挠的手。“不——”他嘶吼着后退,却撞上一个温热的身体。 柳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比无面人更可怖的东西。“哥……”她喃喃出声,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楚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脏骤然缩紧。 浓雾中站着个青衫少年,身形与柳琴有七分相似,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柳岩。他怀里抱着一架断弦的琴,琴身的雕花与柳琴背上的那架一模一样。 “小琴,”柳岩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溪水,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你看,这是爹留给我们的琴。只要打开那扇门,我就能回来陪你了,再也不分开。” 他伸出手,指尖泛着与青铜碎片相同的暗纹。柳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兄长的衣袖。她背后的琴突然发出刺耳的共鸣,震得她虎口发麻——那是三年前柳岩教她的第一支曲子,本该明快如雀跃的溪流,此刻却扭曲成泣血般的哀鸣。 “不对……”柳琴猛地回神,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青衫少年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黑袍人的轮廓。那些温柔的话语变成了蛇信般的嘶嘶声:“打开门……让我们出来……” 楚阳的剑带着破空的锐响劈过去,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被弹开。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白雾已经凝结成半透明的墙壁,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与青铜碎片上的“幽渊之门”图案如出一辙。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符文中央,那些追随的脚步声,其实是符文在呼吸般的搏动。 “柳琴!弹琴!”楚阳大吼着,用灵力在剑身上画出破幻符。他记得老院长说过,音律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能涤荡一切虚妄。 柳琴猛地扯掉琴囊,七弦琴在她怀中发出清越的震颤。她闭上眼,指尖跳过断弦的位置,奏响了镇魂曲的第一个音符。 那声音像一道金色的溪流,瞬间冲开了眼前的幻象——无面的张猛、融化的柳岩,都在琴音中化作青烟,连脚下的碎石都恢复了原本的灰黑色。 但浓雾并未散去。 琴音在雾中回荡,撞在无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无数细碎的回音。那些回音渐渐汇聚成清晰的低语,成千上万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呢喃: “我是你未救下的村民……” “我是你没能保护的师弟……” “我是你亲手埋葬的战友……” 楚阳的额角青筋暴起,他看见剑柄上的刻痕变成了一张张痛苦的脸,正无声地指责他。柳琴的指尖也在颤抖,琴弦上仿佛缠绕着无数冰冷的手,试图将她拖入更深的雾霭。 就在这时,楚阳剑穗上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是赵风给的阵法感应玉佩,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发出与琴音相和的嗡鸣。 光芒所及之处,白雾剧烈地翻滚起来,露出远处隐约的轮廓——那是一块悬浮在半空的黑色晶石,周围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正是他们要找的阵眼。 “阵眼在那里!”楚阳抓住柳琴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得像块玉石。 柳琴猛地睁眼,琴音陡然拔高,如利剑般劈开前方的雾墙。两人踏着琴音的轨迹向前冲去,那些呢喃的声音在身后尖啸着追赶,雾气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却始终差一寸,抓不住他们的衣角。 当他们冲出浓雾范围的瞬间,身后的白障“轰”地合拢,再次变成密不透风的墙壁。楚阳回头望去,只见雾墙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五官模糊,却带着嘲弄的笑意,缓缓地沉入更深的谷中。 柳琴扶着楚阳的肩膀剧烈喘息,琴身上的七根弦,已有四根在刚才的弹奏中绷断。她看着远处的黑色晶石,又看了看手中断裂的琴弦,突然轻声道:“我哥……刚才是真的想让我过去。” 楚阳握紧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去。“那不是他。”他望着那片依旧翻滚的浓雾,声音低沉却坚定,“是这雾在偷我们的念想。”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第一阵眼 瀑布的轰鸣像无数面战鼓在谷中擂动,水花砸在青石上溅起的水雾,混着潮湿的泥土腥气扑面而来。 楚阳抬手拨开眼前的水汽,指节因紧握剑柄而泛白——那柄伴随他五年的“青锋”此刻正微微震颤,剑身在水雾中折射出冷冽的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祥之物。 柳琴跟在他身后,素白的裙角已被谷中晨露打湿,贴在脚踝上凉丝丝的。 她怀里的“忘忧琴”用深蓝色琴囊裹着,囊口绣着的半朵幽兰沾了些泥点,却依旧掩不住琴身传来的细微嗡鸣。 “楚阳,”她的声音被瀑布声撕得有些碎,“你听,这水声里好像掺了别的动静。” 楚阳侧耳细听。确实,在轰隆隆的水流声底下,藏着一种极有规律的低吟,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诵着什么晦涩的咒文,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 他示意柳琴停下,自己矮身拨开齐腰深的蕨类植物,叶片上的露水顺着袖口滑进衣襟,激得他打了个寒噤。 穿过这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瀑布下方的水潭中央,悬浮着一块约莫半人高的黑色晶石。 它并非规则的形状,表面布满了扭曲的沟壑,像是被人生生捏出来的一样。最诡异的是晶石的光泽——那不是自然的反光,而是一种活物般的暗沉流动,仿佛内里包裹着无数条细小的黑蛇,正在缓缓蠕动。 水潭周围的湿地上,跪着十名黑袍人。 他们的黑袍是用某种粗糙的麻布制成,边缘磨损得厉害,下摆拖在泥水里,吸饱了水后沉甸甸地贴在地面。 每个人都低着头,兜帽遮住了脸,只能看见露出的手指——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尖却泛着与晶石同色的暗光。 他们的吟诵声正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楚阳注意到,每当咒文念到某个音节,黑袍人的指尖就会渗出一滴暗红色的血珠,那血珠并不滴落,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悠悠地飘向空中,最后落在黑色晶石上。 血珠接触晶石的瞬间,会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缕极细的红烟钻进去,晶石的光泽便会亮一分。 “是活人祭祀。”柳琴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琴囊,指腹摸到琴囊内侧缝着的那封密信——兄长柳岩的字迹仿佛还在指尖发烫。 她忽然想起信里的一句话:“无回谷的水,会变成黑色的。”此刻水潭里的水,果然比上游的溪流深了好几个色阶,像是掺了墨。 楚阳的目光扫过黑袍人的队列,忽然定格在最左侧的那个身影上。那人比旁人矮一些,黑袍的左肩处有一块极淡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匆忙缝上去的。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人的左手腕上,露出一截暗红色的绳结——那是天儒圣院外门弟子的标记,只是颜色深得近乎发黑。 “等我信号。”楚阳低声对柳琴说,青锋剑被他悄悄抽出半寸,剑刃划破空气的轻响被瀑布声完美掩盖。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灵力开始运转,顺着经脉流至指尖,激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就在这时,最左侧的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顿了一下。他的吟诵声慢了半拍,兜帽下的头颅微微抬起,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 楚阳看见他脖颈处的黑袍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柳叶——那是柳家子弟的信物,柳琴的兄长柳岩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楚阳的指尖顿住,灵力在掌心微微滞涩。 “怎么了?”柳琴察觉到他的迟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那枚银柳叶映入眼帘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琴囊从怀里滑落,“啪”地掉在草地上。 琴囊散开,忘忧琴露出一角,琴弦在落地的震动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 这声琴音像是一道惊雷,打破了祭祀的节奏。十名黑袍人同时停下吟诵,齐刷刷地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瞳孔里映着黑色晶石的幽光,显得诡异而空洞。 而最左侧的那个人,正是失踪三年的柳岩。 他的脸比记忆中瘦削了太多,颧骨高高凸起,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当他的目光落在柳琴脸上时,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的血珠悬在半空,朝着黑色晶石的方向送去。 “哥!”柳琴失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啊!你看看我!” 柳岩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球微微转动,似乎在努力聚焦。黑色晶石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表面的沟壑里涌出更多的黑雾,顺着他的指尖缠上手臂。 柳岩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别叫他!”楚阳突然反应过来,提剑冲了过去,“他被晶石控制了!” 青锋剑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劈向空中那些牵引血珠的无形丝线。剑刃划过之处,金色的灵力炸开,将一缕缕暗红的血线斩断。血珠失去牵引,纷纷坠落在地,砸进泥水里,冒出细小的气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吼——”黑袍人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同时站起身,朝着楚阳扑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却迅猛,指甲瞬间变得尖利如爪,泛着幽黑的光。 楚阳旋身避开最前面那人的扑击,剑势一转,用剑脊重重砸在对方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却在瞬间翻身爬起,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再次扑来。 “这些人已经没了神智!”楚阳喊道,“柳琴,用琴音震散他们的气息!” 柳琴这才回过神,一把抓起忘忧琴抱在怀里,指尖颤抖着搭上琴弦。她深吸一口气,将对兄长的担忧与恐惧都倾注在指端,猛地一拨—— “铮!” 清越的琴音如同碎裂的冰棱,朝着四周扩散开去。那些扑向楚阳的黑袍人动作明显一滞,身上的黑雾剧烈翻腾,像是被烫到一般。 最左侧的柳岩更是抱着头蹲下身,发出痛苦的呜咽,脖颈处的银柳叶在琴音中微微发烫,映出一点微弱的银光。 楚阳抓住这个机会,纵身跃起,青锋剑凝聚起全身灵力,化作一道金色的长虹,直刺那枚黑色晶石! “当!” 剑刃与晶石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像是金属碎裂。黑色晶石表面猛地炸开无数裂纹,那些正在蠕动的黑蛇般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 水潭里的黑水剧烈翻涌,卷起一个个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底挣扎。 晶石炸裂的刹那,一道模糊的光影从裂缝中闪过。楚阳看得真切,那光影分明是柳岩的模样——穿着三年前离开圣院时的月白长衫,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正朝着他和柳琴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说什么。 但那光影只存在了一瞬,就随着晶石的碎裂化作点点黑芒,消散在水雾中。 黑袍人们失去了晶石的支撑,纷纷软倒在地,陷入昏迷。唯有柳岩还保持着蹲姿,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柳琴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哥?” 柳岩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眸恢复了些许清明,只是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得渗出血珠。他看着柳琴,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琴……琴音……” “是我,哥,我来接你了。”柳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柳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转向楚阳,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警告,又像是哀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暗红色的血块。 楚阳皱起眉,上前想查看他的状况,却见柳岩突然抓住柳琴的手腕,指腹在她手背上用力按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柳琴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被按出一个浅浅的红印,形状像是一个残缺的符号——与她琴囊里那封密信末尾的纹路,一模一样。 瀑布的轰鸣依旧,水雾缭绕中,昏迷的柳岩胸口微微起伏,没人注意到他黑袍下的皮肤里,有一缕极细的黑雾,正顺着血管缓缓流动。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幽族叛徒 无回谷的雾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黏在楚阳的剑穗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扶着柳琴在一块被藤蔓半掩的巨石后暂歇,第五阵眼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颤——那处由白骨堆砌的祭坛刚被他们劈开,黑色晶石炸裂时溅出的幽光,还在岩壁上明明灭灭,像无数只眨眼的鬼火。 “琴身的裂纹又深了些。”柳琴的指尖抚过七弦琴的断痕,那里渗出淡青色的微光,像她血脉里流动的纹路。 三天前在第一阵眼瞥见的那张脸,此刻在她脑海里愈发清晰: 兄长柳岩的下颌线,总爱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左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可那双眼……她忘不了晶石碎片映出的眼瞳,漆黑得像淬了毒的墨,连一丝往日的暖意都没有。 楚阳将水壶递过去,壶身的冰碴子在掌心化出湿痕:“柳岩失踪三年,若真在谷中,绝不会平白无故帮着黑袍人。”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扭曲的树木——那些树干都朝着谷心的方向倾斜,树皮上布满细密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顺着树干攀爬,“这雾气能扰人心智,或许他是被控制了。” 话音未落,前方的雾幕突然剧烈翻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积雪簌簌从枝头坠落。 楚阳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缩——那人身披暗紫色长袍,袍角绣着幽族特有的藤蔓纹样,只是原本应是银线绣成的纹路,此刻竟泛着诡异的黑光。 是柳岩。 他比三年前高了些,身形却瘦削得厉害,长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那双眼睛,比记忆中更深邃,也更冷,像结了冰的湖面。他身后跟着六个黑袍人,兜帽下露出的手背上,都刻着与青铜碎片相同的纹路。 “妹妹,别来无恙。”柳岩的声音很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视线掠过柳琴,最终落在她怀里的琴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父亲留下的这把‘锁灵琴’,还没被你糟蹋坏。” 柳琴猛地站起身,琴身撞到巨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的淡青色纹路因激动而亮了几分。 “去哪了?”柳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咳了几声,笑声里带着血腥味,“我在这无回谷里,看着幽族的同胞被你们所谓的‘正道’追杀,看着长老们用血肉加固封印,看着……” 他猛地指向楚阳,黑袍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看着你们这些天儒圣院的弟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我们幽族鲜血换来的太平!” 楚阳皱眉:“幽族与圣院百年前便定下盟约,共同守护幽渊之门,何来‘追杀’一说?” “盟约?”柳岩突然提高声音,黑雾从他袖中涌出,在身前凝成一条巨蟒的虚影,“那是你们人族的盟约!我们幽族世世代代被当作‘钥匙’囚禁,生来就要为封印献祭,凭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柳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妹妹,你觉醒血脉时,没感受到那股被束缚的痛苦吗?每一次动用灵力,都像有锁链在勒紧心脏——那就是先祖刻在我们骨血里的诅咒!” 柳琴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确实,自从在药庐发现指尖的纹路后,每次弹琴时,心脏都会传来细密的痛感,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她一直以为是邪力灼伤的后遗症,此刻被柳岩点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噬灵王能帮我们打破诅咒。” 柳岩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蛊惑的意味,黑雾凝聚的巨蟒缓缓向柳琴游去,“它从幽渊之门后苏醒,只要打开门,让它重见天日,我们幽族就能摆脱封印,像人族一样自由生活。到时候,再没有人能强迫我们献祭,再没有人……” “你疯了!”楚阳突然挥剑斩向巨蟒虚影,剑气劈开黑雾,发出刺耳的嘶鸣,“古籍里写得清清楚楚,噬灵王以生灵精魄为食,一旦放出,三界都会沦为炼狱!你所谓的‘自由’,是用千万人的性命换来的!” “那又如何?”柳岩眼中闪过疯狂,黑袍无风自动,“人族欺压我们千年,牺牲他们,难道不该吗?” 他突然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的光球,“妹妹,站到我这边来。你我兄妹联手,打开幽渊之门,到时候,整个幽族都会敬你为圣女。” 光球带着阴冷的气息飞向柳琴,楚阳想挡,却被六个黑袍人同时围攻,剑网瞬间将他笼罩。 柳琴看着越来越近的光球,又看向柳岩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记忆中那个会把糖葫芦让给她的兄长,与眼前这个被黑雾缠绕的男人,身影在雾中重叠又分离。 “哥,你看看这双手。”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柳岩的动作顿住了。 她举起双手,淡青色的纹路在掌心流转,“这不是诅咒,是责任。先祖用血脉封印幽渊之门,不是为了囚禁我们,是为了保护所有人——包括幽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猛地拨动琴弦,锁灵琴虽有断痕,此刻发出的音波却清亮如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音波撞上黑光球,瞬间将其震碎,化作漫天光点。更奇妙的是,音波掠过柳岩时,他黑袍下的黑雾竟剧烈翻涌起来,像是在抗拒什么。 “不……不可能……”柳岩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这琴声……怎么会……”他的眼中闪过挣扎,漆黑的瞳孔里短暂地露出一丝清明,“妹妹……别信他们……噬灵王……在骗我……” “哥!”柳琴心中一紧,正想上前,却见柳岩猛地后退一步,眼中的清明被更深的黑暗覆盖。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碎片,狠狠按在自己胸口,黑雾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黑雾中传来他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呜咽:“门……必须打开……” 下一秒,黑雾猛地炸开,柳岩的身影消失在浓雾深处,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六个黑袍人也随之退去,剑网骤然消失。 楚阳收剑回鞘,走到柳琴身边,发现她正盯着掌心的纹路发呆,眼眶泛红。远处的雾幕又开始流动,隐约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谷心苏醒。 “他还有神智。”楚阳轻声说,目光投向柳岩消失的方向,“那琴声刺激了他,说明黑雾的控制并非牢不可破。” 柳琴点点头,将锁灵琴抱得更紧了些。琴身的断痕处,淡青色的微光依旧闪烁,像在回应她心中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哥,等我,我一定会把你从黑雾里拉出来。 雾气又浓了几分,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只留下剑穗上的水珠,在寒风中缓缓凝结成冰。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药庐危机 药庐的木门是卯时三刻被撞开的。 彼时李逸正将最后一味“凝露草”碾成粉末,青灰色的草屑在石臼里簌簌打转,混着先前捣碎的“月心花”,散出清苦中带点甜润的气息。这气味刚漫过门槛,就被一股浑浊的腥气撞得支离破碎。 “砰——”木门脱了门轴,带着半片蛛网砸在青砖地上。 李逸抬头时,正看见第三个村民扑倒在药柜前,那人的指甲在柜门上划出五道深痕,木屑飞溅中,他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类似野兽的嗬嗬声。 这人李逸认得,是镇西卖豆腐的王二,前日还来买过治风寒的药,此刻双眼却蒙着层暗红的翳,眼白处爬满了暴起的青筋,像是有血要从皮肤里渗出来。 “王二哥?”李逸试探着唤了声,右手悄悄按在桌下的铜制药箱上。 箱里有他昨夜备好的麻醉散,用“醉仙藤”与“迷迭花”特制的,寻常人闻上一口就得睡上三个时辰。 可眼前的王二显然不寻常——他听见呼唤,猛地转头时,脖颈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着,颈椎骨发出“咔哒”轻响,像是随时会断掉。 更多的人涌了进来。药庐本就不大,此刻被十几个村民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的动作都透着股僵硬,胳膊腿摆动起来如同提线木偶,却偏生力气大得惊人。 靠门边的药架被撞翻了,青瓷药瓶摔在地上,“当归”“白术”混着“龙骨”“麝香”撒了一地,空气中的药香彻底被那股腥气压了下去。 李逸注意到,这些人里有镇东的猎户,有开布庄的陈掌柜,还有常来帮他晒药的哑女阿秀。 阿秀的辫子散了,几缕头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李逸,嘴角挂着一丝涎水,脖颈后面,赫然有个淡青色的印记。 那印记像朵扭曲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黑。李逸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纹路,与昨日他为侦查弟子疗伤时,在对方后颈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浅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柳琴指尖的淡青纹路,想起老院长提及“幽族血脉”时凝重的神情,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都让开!”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李逸循声望去,只见铁匠铺的赵大叔提着柄生锈的柴刀,一步步往前挪。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衣袖上渗着暗红的血渍,像是刚受过伤,可他脸上毫无痛楚,反而带着种狂热的亢奋。 “抓住那郎中……他有药……”赵大叔的声音含混不清,像是舌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李逸猛地掀开桌布,从药箱里抓出三枚瓷瓶。左手的“破邪粉”能暂时压制邪祟,右手的麻醉散是最后的屏障,而藏在袖中的,是他用“龙须草”做的哨子,一吹就能惊动圣院的巡逻弟子。 可他不敢吹——这些人都是镇上的乡亲,若被圣院弟子当成邪魔外道斩杀,他日后如何面对这方水土? “砰!”赵大叔的柴刀劈在旁边的药碾上,铸铁的碾轮被劈出个豁口。 李逸侧身躲过飞溅的碎片,右手一扬,麻醉散的粉末如白雾般弥漫开来。最前面的两个村民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下去,可后面的人踩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往前涌,暗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李逸退到药庐最里侧,后背抵住了存放珍稀药材的木柜。柜上摆着他师父留下的铜炉,炉里的艾草还在微微冒烟,这烟味似乎让村民们动作迟滞了些。 他忽然瞥见哑女阿秀的手腕——那里有块淡红色的胎记,是小时候被热水烫的。昨日他还看见阿秀用这只手给邻居送绣花鞋,此刻这只手却死死抓着药架的栏杆,指节泛白,栏杆上的漆都被抠掉了一块。 “你们看看自己的脖子!”李逸忽然大喊,声音因紧张而发颤,“那印记在动!它在吸你们的精气!” 他边说边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屈指一弹,银针擦着王二的耳根飞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柱上。 王二浑然不觉,依旧伸着手往前扑,后颈的青色印记却在这时轻轻蠕动了一下,像是活物般收缩了半分。 就在这时,李逸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村民虽然凶狠,却始终绕着药庐中央的石碾。 石碾是用千年玄铁打造的,上面刻着镇压邪祟的符文,是他师父当年特意请阵法大师设下的。难道这玄铁能克制他们体内的邪力? 他心念一动,猛地推倒旁边的药架。药架轰然倒塌,挡住了村民的去路,也露出了后面的石碾。 李逸一个箭步跳上石碾,果然见村民们在石碾周围徘徊,伸出的手始终不敢跨过碾盘边缘。 他趁机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他昨夜提炼的“显形水”——能让邪祟现形。 他对着最近的王二泼了过去,水落在王二后颈的印记上,那青色纹路顿时发出刺目的红光,王二惨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眼睛里的暗红翳色淡了些。 “是……是黑雾……”王二含糊地说,声音恢复了几分清明,“昨夜……山谷里飘来的黑雾……沾到就……”话没说完,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里的暗红再次浓重起来,竟直挺挺地朝石碾撞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逸急忙侧身躲开,却见王二的头重重磕在玄铁碾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再起来,只是趴在地上,后颈的青色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已经蔓延到了耳垂。 李逸的心沉了下去——这印记扩散的速度太快了,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时辰,这些村民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研制的解药。解药的配方是对的,可缺了“幽渊星泪”做药引,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而“幽渊星泪”,就在无回谷深处,那坠落在谷中的流星核心。 就在这时,药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走。 李逸握紧了手里的麻醉散瓷瓶,探头往外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肩上扛着柄巨大的斧头,斧刃上的裂缝里渗着黑色的雾气。是张猛! 张猛的眼睛里同样蒙着暗红的翳,后颈的青色印记比王二他们深得多,几乎成了墨色。 他看见石碾上的李逸,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举起巨斧就朝石碾劈来。斧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李逸甚至能闻到斧头上黑雾散发出的腥甜气味——那是噬灵王的气息。 李逸闭上眼,从药箱里摸出最后一支麻醉针。针头闪着寒光,他知道这针下去,张猛至少会昏迷一天。可张猛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在战场上替他挡过箭的人。 巨斧的阴影笼罩下来时,李逸猛地睁开眼,手腕一翻,针头准确地扎进了张猛的脖颈。 他听见张猛闷哼一声,巨斧“哐当”砸在地上,震得整个药庐都在发抖。 张猛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倒下去前,眼睛里的暗红翳色似乎淡了一瞬,他看着李逸,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倒在地上,溅起一地药渣。 李逸跳下石碾,双腿发软。他看着满地昏迷的村民,看着倒在门口的张猛,看着墙上师父留下的“悬壶济世”匾额,忽然抓起药箱。 药箱里还有最后一份麻醉散,还有几张疗伤的膏药,以及一张他昨夜画好的无回谷地图。 他必须去无回谷,必须找到“幽渊星泪”。 哪怕那里有黑雾弥漫,有阵法陷阱,哪怕要面对的是连张猛都能控制的邪力,他也必须去。 因为药庐里的乡亲在等着,圣院的兄弟在等着,这方刚从战火中喘息的天地,还在等着一剂能救命的解药。 晨光从药庐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也照亮了李逸攥紧地图的手。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药庐。门外的石板路上,还留着张猛巨斧拖过的痕迹,像一道黑色的伤疤,蜿蜒着指向北方的山谷。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巨斧鸣响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圣院西墙,张猛的鼾声正震得值夜弟子的耳鼓发麻。 他蜷在巡夜人的草棚里,铁甲片随着呼吸蹭着木柱,发出细碎的“咔啦”声。 忽然,枕在臂弯里的巨斧猛地一颤,斧刃上未擦净的魔血凝成的黑斑,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娘的……”张猛一个激灵坐起,手背拍向斧面。这柄跟随他十年的玄铁斧,从未有过这般异动。 斧柄上缠着的防滑麻绳,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得发潮,他摸到斧刃时,竟觉一股冰寒顺着掌心钻进来——不是铁器该有的凉,倒像数九寒冬里泼在石上的冰水,带着刺人的阴气。 巨斧又震了一下,这次更凶,斧尖“哐当”撞在草棚立柱上,火星溅在张猛的靴面上。他忽然看清,斧刃那些黑斑正顺着纹路游走,渐渐聚成一道模糊的指向,直指圣院后山的方向。 “邪门了。”张猛咬着牙扛起巨斧。这柄斧足有七十二斤重,此刻却轻得像根柴禾,反倒那股寒意顺着手臂往上爬,在肩胛骨的旧伤处拧成一团。 那伤是三年前斩妖时留下的,早该结疤,此刻却痒得钻心,仿佛有无数细虫在皮肉下游走。 后山的石阶覆着层薄霜,月光透过松针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 张猛的脚步声惊起几只夜枭,翅膀扑棱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不是累的,是那股寒意正往喉咙里钻,带着点铁锈般的腥气。走到半山腰时,巨斧突然顿在石阶上,斧刃嗡嗡作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前方的乱石堆后,隐约有微光闪烁。 张猛猫着腰绕过去,脚踩在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是个被藤蔓半掩的山洞,洞口的岩石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可苔藓掩盖的石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他举起巨斧,借着月光凑近去看——那些纹路扭曲如蛇,分叉处嵌着细小的凹槽,与黑袍人尸体里青铜碎片上的图案,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他娘的是……”张猛的话音卡在喉咙里。洞壁的纹路像是活的,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黑气,顺着凹槽缓缓流动。他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石面,那些纹路突然亮起,黑气猛地炸开,扑了他满脸。 腥臭的气息呛得他剧烈咳嗽,眼前瞬间腾起黑雾。他仿佛看见无数张脸在雾里沉浮,都是些年轻弟子的模样,七窍流着黑血,伸出手来抓他的脚踝。“张师兄……救我……”“门要开了……我们都得死……” “滚开!”张猛怒吼着挥起巨斧,斧刃劈开黑雾,却劈了个空。那些幻象像水汽般散开,又在他身后凝聚。 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肩的旧伤处,不知何时渗出了黑血,正顺着衣襟往下滴,落在地上的血珠竟也化作细小的人脸,张开嘴无声地嘶吼。 山洞深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张猛握紧斧柄,一步步挪进去。洞不深,尽头是块丈许见方的石台,台上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布上放着半块青铜圆盘——与楚阳他们收集的那半块,轮廓正好能对上。 圆盘边缘刻着十二道缺口,盘面的纹路比洞壁上的更清晰,甚至能看见纹路里流动的暗红光晕,像凝固的血。张猛的巨斧又开始震颤,斧刃对着圆盘,发出渴望般的低鸣。 他想起楚阳说过的青铜碎片,想起李逸药庐里那些被邪力侵蚀的伤员。这半块圆盘,定是解开谜题的关键。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拾——指尖离圆盘还有寸许时,体内那股寒意突然爆发,顺着血管直冲心脏。 “呃啊!”张猛痛得跪倒在地,巨斧脱手砸在石台上。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青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有无数墨线在皮肤下游走。那些黑雾从旧伤处涌出来,在他周身凝成半尺厚的茧,无数细碎的人脸在茧上浮现又消失,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成为它的一部分……你就能永远强大……” 张猛死死咬着牙,舌尖咬出血来。血腥味让他清醒了几分——这黑雾在蛊惑他,就像那些被控制的村民一样。他瞥见石台上的青铜圆盘,红光正越来越亮,仿佛在呼应他体内的邪力。 “老子是天儒圣院的弟子……”他用尽全力撑起身体,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巨斧,“死也不会做邪祟的傀儡!” 指尖刚碰到斧柄,巨斧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斧刃上的黑斑瞬间被金光吞噬。张猛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与那股寒意狠狠相撞。他听见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周身的茧寸寸碎裂。 金光散去时,张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手臂上的黑筋退去了些,只剩下淡淡的青痕。石台上的青铜圆盘,红光已黯淡下去,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 他望着圆盘,突然明白血影魔尊为何退得那么急——他们早就布好了局,圣院后山,竟藏着如此重要的东西。而自己体内的黑雾,恐怕从战场捡回巨斧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种下了。 张猛挣扎着站起,将半块青铜圆盘裹进衣襟。巨斧不再震颤,却沉甸甸的,像是承载着某种沉重的秘密。他回头望了眼洞口的纹路,那些黑气已缩回凹槽里,只剩下冰冷的石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难走得多。张猛扶着岩壁,每走一步,旧伤处仍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这半块圆盘不能留在自己手里,更不能让黑雾有机会再次爆发。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圣院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 张猛握紧衣襟里的圆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知道,这半块青铜,将会把他们引向更深的漩涡,而他体内潜伏的黑雾,不过是这场风暴的序幕。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钟鸣裂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天儒圣院的寂静便被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撕裂。 那声音不似刀剑相击的脆响,倒像有无数钝器在猛砸一口烧红的铁锅,沉闷里裹着灼人的锐痛,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每一间屋舍。 楚阳猛地从榻上弹起,指尖刚触到枕边的长剑,便觉剑身传来一阵诡异的震颤。 他冲出房门时,正撞见赵风提着一盏油灯从藏书楼方向奔来,灯芯的火苗在气流里疯狂扭曲,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两团挣扎的墨渍。 “是镇院金钟!”赵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那声音……不对劲。” 两人循着声浪往圣院中央的钟楼赶,沿途不断遇到披衣而出的弟子,个个面色惶然。 平日里作为报时与召集信号的金钟鸣响,总带着温润的厚重感,如长者低语;可今夜这声,却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嘶吼,每一次震颤都让脚下的石板微微发麻,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似被震得跳起了乱舞。 钟楼前的空地上,老院长已拄着那根虬龙纹拐杖站定。 月光从他稀疏的白发间漏下,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身前的金钟悬浮在半空中,钟口朝下,往日里泛着暖金色光泽的钟身,此刻竟像蒙了层干涸的血痂,几道暗黑色的裂纹正从钟耳处蜿蜒而下,如同某种活物的爪痕。 “院长!”楚阳刚要上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竟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更深沉的寒意,正顺着空气里的震颤往骨头缝里钻。 老院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心对着金钟。 一股淡金色的儒道正气从他掌心涌出,像一条柔软的绸缎缠向钟身。可那正气刚触到钟身的裂纹,便“嗤”地一声化作白烟,裂纹里竟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的正气。 “咳……”老院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拐杖在地上顿了两下,发出“笃笃”的闷响。他抬起手捂住嘴,指缝间有暗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它在……啃噬封印。”他放下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血影魔尊退走前,恐怕在钟身上动了手脚。” 楚阳这才看清,钟身的裂纹并非静止不动。那些暗黑色的纹路正在缓缓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钟壁内侧钻行,每移动一寸,钟身便发出一声更凄厉的鸣响。 有几滴凝结在钟壁上的夜露顺着裂纹滑落,坠地时竟变成了墨色,在地上烧出几个针尖大的黑洞。 “这是……”赵风举灯凑近,油灯的光晕里,他忽然指着钟身内侧惊呼,“那些纹路!” 楚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钟身内壁原本刻着的镇邪符文,不知何时已被一层暗红色的纹路覆盖。 那些纹路扭曲缠绕,细看竟与黑袍人尸体里发现的青铜碎片图案如出一辙,只是更繁复、更狰狞,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幽渊之门的印记。”老院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他们用魔血浸透了钟体,让门的气息顺着金钟这道‘锁’渗透进来。” 他再次扬起手掌,这一次,周身的正气如潮水般涌向金钟,将整座钟楼都裹进一片金光里。 可金钟的鸣响却愈发刺耳,一道最粗的裂纹“咔嚓”一声炸开,碎片飞溅中,一缕黑气如同灵活的蛇,倏地钻进老院长的袖口。 “院长!”楚阳拔剑便要斩断那黑气,却见老院长猛地摆手。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没用的……”他喘着气,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这是噬灵王的气息,它在试探……试探封印的强度。” 夜风突然变得阴冷,吹动着老院长散乱的衣袍。远处的练武场上,弟子们演练时插在地上的木剑,不知何时已全部折断,断口处焦黑如炭。 藏书楼方向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像是有无数书页在同时翻动,又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展开了翅膀。 金钟的震颤渐渐平息,却不是恢复了平静,而是像暴风雨前的死寂。钟身的裂纹已蔓延至钟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暗红纹路,那些纹路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仿佛有血在其中流动。 老院长踉跄着后退一步,拐杖深深陷入泥土,他望着那口守护了圣院百年的金钟,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似被钟身的阴影吞噬了。 “它要醒了。”老院长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中,“噬灵王的气息……已经进来了。” 楚阳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向身旁的赵风,发现对方的脸色比纸还白,握着油灯的手在不住颤抖。 钟楼上空的月亮被一团突然飘来的乌云遮住,天地间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那口布满裂纹的金钟,在黑暗中泛着不祥的暗红微光,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谷中重逢 无回谷的雾气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楚阳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剑穗上系着的青铜碎片正微微发烫。 他与柳琴已在浓雾中穿行近三个时辰,第五处阵眼的位置在地形图上标注为“枯骨涧”,可入目之处只有漫无边际的灰雾,连脚下的路都渐渐变成青黑色的软泥,踩上去会陷下半寸,留下带着血丝的足印。 “小心。”柳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她怀里的七弦琴正发出细不可闻的震颤,琴弦上凝着的露珠顺着琴身滑落,坠在软泥里竟“滋”地冒起白烟。她侧耳听了片刻,声音压得极低:“琴声在撞东西,像是……石壁?” 楚阳凝神运转灵力,视野里的雾气稍稍退开尺许。 前方果然立着道丈高的岩壁,表面爬满暗绿色的藤蔓,藤蔓的叶片边缘泛着锯齿,叶脉里流淌着暗红汁液,像极了凝固的血。 更诡异的是,藤蔓缠绕的缝隙间,隐约能看见凿刻的纹路——与青铜圆盘上的“幽渊符文”如出一辙。 “阵眼应该就在后面。”楚阳挥剑斩向藤蔓,剑锋切入时竟传来皮革般的阻力,藤蔓断裂处喷出的汁液溅在剑身上,瞬间蚀出细密的坑洼。 他眉头一皱,正想再劈,柳琴突然按住他的剑:“等等,这些藤蔓在呼吸。”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发出沉重的转动声,藤蔓如活物般向两侧退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黑得像泼了墨,柳琴摘下腰间的琉璃灯,火光刚亮起就被一股阴风卷得摇曳不定,照亮了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扭曲的人脸,眼睛的位置嵌着发光的绿磷,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 “赵风的玉佩有反应。”楚阳摸出怀中的玉佩,那枚原本莹白的玉饰此刻红得像块烙铁,表面浮现出与洞壁纹路呼应的光痕,“他就在里面。” 两人握紧武器往里走,洞道越往里越窄,最后竟需要侧身才能通过。转过一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立着根两人合抱的石柱,柱身上缠满泛着寒光的玄铁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赫然拴着个熟悉的身影。 “赵风!”楚阳低呼出声。 被锁链缚在石柱上的正是赵风。他的衣袍被撕裂成数片,裸露的胳膊上布满鞭痕,伤口里凝着黑紫色的血痂。 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唯有一双眼睛还亮着,看见他们时猛地睁大,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柳琴快步上前想解开锁链,手指刚触到玄铁,就被一股电流般的力量弹开。 她低头细看,发现锁链上刻着反向的幽渊符文,每片鳞甲似的链环都在微微震动,将赵风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抽走,顺着锁链汇入石柱底部的凹槽里。 凹槽中积着半池粘稠的黑液,正随着锁链的震动泛起涟漪,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别碰锁链。”赵风终于挤出声音,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丝黑血,“这是‘噬灵锁’,越碰越紧。”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石室角落,那里堆着些破碎的黑袍,“我跟踪那个瘸腿货郎到谷里,他在镇外的破庙里交易,木牌上的纹路和咱们找到的碎片一样。本想抓活口,没想到他引我进了这石室……” 楚阳注意到赵风的脚踝处有圈青紫色的印记,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他蹲下身想细看,赵风却猛地缩回脚,额头上渗出冷汗:“别碰……那货郎吹了声哨子,石室里突然钻出好多黑影,像是没脸的野兽,咬了我一口就消失了。然后这些锁链就自己缠上来了,把我钉在这儿当……当祭品。” 柳琴的琴突然“铮”地一声断了根弦,断弦弹起的瞬间,石室顶部的岩层簌簌落下灰尘,露出藏在石缝里的青铜镜。 镜面反射着锁链的寒光,竟在石壁上投射出无数跳动的符文,符文组成的图案渐渐清晰——是个巨大的阵法,而赵风所在的石柱,正处在阵法的正中央。 “他们说……需要‘阵灵之体’。”赵风的声音带着颤意,他看向楚阳腰间的青铜碎片,“那些黑影没杀我,只是守在洞口。有个穿黑袍的人进来过,说我天生能与阵法共鸣,是激活幽渊之门的关键……他还说,你们一定会来救我,到时候就能一网打尽。” 楚阳突然发现,赵风的瞳孔深处,有个极淡的符文在闪烁,颜色与锁链上的反向符文一模一样。 他刚想开口,柳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朝石柱底部的凹槽努嘴。那池黑液里,不知何时浮起了些东西——是些细碎的布料,上面绣着天儒圣院的院徽,还有半块被腐蚀得只剩边缘的玉佩,形状与赵风平日里戴的那块完全相同。 “别信他。”柳琴的声音发紧,她的指尖又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正随着琴弦的震颤微微发亮,“他在撒谎,这石室里不止他一个人。” 话音刚落,赵风突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僵硬得像面具:“不愧是柳家血脉,竟能识破‘缚灵术’。” 他的眼睛瞬间被黑气填满,玄铁锁链猛地绷紧,将他的身体勒出深深的血痕,“不过晚了——你们踏进这石室的瞬间,就已经成了阵眼的养料。” 石室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根黑色的触须从缝里钻出,朝着楚阳与柳琴缠来。 楚阳挥剑斩断触须,却见断裂处立刻涌出更多触须,而被缚在石柱上的赵风,正缓缓抬起头,原本属于他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幽渊符文冰冷的光。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血脉觉醒 无回谷的第七处阵眼藏在一片扭曲的石林里。 那些灰黑色的岩石像是被巨力拧过,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缝隙中渗出淡紫色的雾气,落在楚阳的剑鞘上,竟蚀出细密的麻点。 “小心,这雾有腐蚀性。”楚阳将灵力聚在掌心,撑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 屏障刚一展开,就听见柳琴的琴弦突然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五根琴弦竟同时震颤起来,琴身表面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像极了她兄长密信上的标记。 “怎么回事?”柳琴按住琴身,指尖触到那些纹路时,忽然感到一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就在这时,石林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血影魔尊标志性的沙哑笑声:“柳家的小姑娘,倒是比你那蠢货哥哥敏锐得多。” 楚阳猛地转身,只见血影魔尊缓步走出雾气,他那件黑袍上沾着暗褐色的污迹,裸露的手腕上缠绕着三圈黑色锁链,锁链末端连着两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影。 待雾气散去些,柳琴的呼吸骤然一滞——那两人竟是她失踪三年的兄长柳岩,以及圣院的阵法大师周长老。 “周长老!”楚阳握紧长剑,“您不是三个月前就闭关了吗?” 周长老的双眼被黑雾蒙住,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闭关?老夫是在为幽渊之门的开启做最后的准备啊。”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尖划过虚空,石林四周突然亮起十二盏血色灯笼,灯笼里跳动的不是火光,而是无数挣扎的人脸。 柳岩的情况更糟。他的胸口插着一柄短匕,黑色的血液顺着衣襟淌到地上,在石板上晕开一朵妖异的花。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柳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柳岩,你看看我!”柳琴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琴音陡然拔高,竟震得那些血色灯笼剧烈摇晃。 就在这时,血影魔尊突然抬手,一道黑雾凝成的掌印直拍柳琴面门:“别浪费时间了,柳家血脉是打开幽渊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掌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袭来,楚阳纵身挡在柳琴身前,长剑挽出三道剑花,却被黑雾掌印震得连连后退,喉头一阵发甜。 他这才发现,血影魔尊的气息比战前强盛了数倍,那些黑雾里似乎混杂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没用的。”血影魔尊冷笑,锁链猛地收紧,“柳岩已经用他的精血献祭了一半血脉,现在轮到你了。只要吞噬你的纯血,幽渊之门的封印就能彻底松动。” 柳岩在锁链的拉扯下踉跄了一下,插在胸口的短匕又深了几分。或许是疼痛刺激了他,他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词句:“妹……快走……” “哥!”柳琴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琴身的青色纹路突然变得滚烫,她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顺着血管狂奔,最后全聚集在指尖。当血影魔尊的第二道掌印袭来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按在琴弦上—— 没有预想中的撞击声。 柳琴的指尖落下的瞬间,琴身爆发出刺眼的青光,五道琴弦同时绷直,射出五束青色的音波。 音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不仅将黑雾掌印震得粉碎,更带着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着血影魔尊连连后退三步,黑袍上甚至被音波割出三道裂口。 “这……这是幽族的镇魂之力?”血影魔尊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不可能!柳家不是早就断绝了纯血吗?” 更令人震惊的是柳岩。那些青色音波掠过他周身时,笼罩他双眼的黑雾竟消退了些许,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带着清明的眼睛。他猛地看向柳琴,嘴唇哆嗦着:“爹……爹说的是真的……你果然是……” 话音未落,血影魔尊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锁链上。锁链瞬间暴涨,黑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向柳岩:“孽障,敢反抗?” 柳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眼再次被黑雾覆盖,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伸进怀里,扔出一个油布包。 油布包落在柳琴脚边,散开后露出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与她琴身相同的纹路,背面还刻着一个“守”字。 “妹妹……别信他们……”柳岩的声音彻底被黑雾吞没,重新变成那个面无表情的傀儡。 柳琴捡起玉佩,指尖的灼热感与玉佩的冰凉交织在一起,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小时候父亲在月下教她认纹路,说柳家子孙必须记住这是“守”不是“攻”;兄长临走前塞给她这半块玉佩,说等他回来就告诉她一个秘密…… “原来如此。”柳琴缓缓抬头,琴身的青色纹路愈发清晰,“我们柳家不是幽族的叛徒,是守门将啊。” 楚阳看着她周身泛起的青光,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被他们当作邪祟的纹路,那些让李逸困惑的血脉之力,根本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守护幽渊之门的印记。 柳琴的兄长不是背叛,或许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守护的使命,却不慎落入了血影魔尊的圈套。 血影魔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算是守门将又如何?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彻底冲开这扇门!” 他双臂张开,黑袍猎猎作响,整个石林开始剧烈摇晃,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缝隙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柳琴深吸一口气,将半块玉佩按在琴身上。玉佩与琴身的纹路完美契合,发出一声清越的共鸣。 她抬手抚上琴弦,这一次,指尖不再颤抖——那些流淌在血脉里的记忆,那些兄长用生命传递的讯息,都化作了即将奏响的旋律。 楚阳握紧长剑,挡在她身前。阳光透过石林的缝隙落在他的剑刃上,折射出坚定的光芒。 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们都不会再让幽渊之门开启,不会让无回谷的黑暗蔓延到人间去。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药庐解药 李逸的指尖在药鼎边缘划过,第三十七道符文终于在鼎壁上亮起时,他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扶着鼎沿稳住身形,他看着鼎中翻腾的药汁——琥珀色的液体里浮沉着七叶还魂草的碎末,却始终缺了最后一丝灵动,那是唯有“幽渊星泪”才能赋予的生气。 药庐的木窗被晨雾浸得发潮,窗棂上缠着的药草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李逸摘下挂在檐角的铜铃,铃声清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忧虑。 案上摊着的《幽族秘录》已被翻得卷了边,其中一页用朱砂圈出的句子格外刺眼:“血脉觉醒之日,非生即噬,唯星泪可镇其躁。” “先生,药童们把最后一批曼陀罗晒干了。”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少年端着竹簸箕进来,袖口沾着深紫色的汁液。 他刚要将簸箕放在案上,突然踉跄了一下,手背上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像极了昨夜那些失控村民脖颈后的印记。 李逸心头一紧,抓住少年的手腕。 指尖触及之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那股阴寒的气息与柳琴指尖的纹路同源,却带着更强烈的侵略性。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声音发沉,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迅速刺入少年手肘的曲池穴。 “今早……今早起来就有了。”少年咬着唇,额角渗出冷汗,“先生,我会不会变成那些疯子?” 他瞥见药庐角落堆着的麻绳——昨夜为了捆住失控的村民,他们几乎用尽了所有绳索,那些人眼睛赤红,嘴里胡乱喊着“门要开了”,力气大得能挣断手腕粗的麻绳。 李逸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施针的速度。 当第七根银针扎进少年丹田附近的气海穴时,他突然听见药庐外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东西在泥地上摩擦。他示意少年躲进内室,自己抓起墙角的药杵,悄悄拨开木门的缝隙往外看。 晨光里,三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靠近药庐。他们穿着圣院弟子的服饰,衣襟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脖颈后都有醒目的青纹。 走在最前面的弟子手里拖着一柄巨斧,斧刃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是张猛的破山斧。 李逸的心跳漏了一拍。张猛的身影紧随其后,他高大的身躯比往日更加魁梧,皮肤下青筋暴起,原本憨厚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黑气,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裂开一道细纹,显然已被幽渊之息彻底侵蚀。 “张猛……”李逸下意识地低唤,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他想起三日前张猛还在药庐里喝酒,笑着说等战后要请他去镇上的酒肆喝个痛快,那时他手腕上的旧伤刚被药汁泡得泛白,如今却被更深的黑雾吞噬。 张猛似乎听见了声音,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木门的缝隙,直直地落在李逸脸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下一秒,他突然抡起巨斧,朝着药庐的门板劈了过来。 “轰隆——” 木屑飞溅中,李逸侧身躲过,斧刃深深嵌进药庐的立柱,震得房梁上的药包簌簌作响,干燥的药粉弥漫在空中,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趁机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就往张猛脸上撒去——里面是他昨夜调配的麻醉散,掺了三倍剂量的曼陀罗花粉。 粉末落在张猛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李逸抓来。 那只手上布满了青纹,指甲变得又黑又长,带着一股腐朽的腥气。李逸往后急退,后腰撞在药鼎上,鼎中药汁溅出几滴,落在地上瞬间蚀出几个小洞。 “不能伤他……”李逸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瞥见张猛脖颈上挂着的狼牙吊坠,那是楚阳送的,此刻正被黑雾包裹着微微发亮——还有神智!他突然想起《幽族秘录》里的记载:“血脉侵蚀之初,至亲之物可暂阻其性。” 他虚晃一招避开张猛的拳头,趁机绕到其身后,伸手去抓那枚吊坠。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狼牙,张猛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反手一拳打在李逸胸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李逸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药架上,无数药罐摔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他咳着血抬头,看见张猛的动作有了一丝迟疑,眼底的黑气似乎淡了些。 “张猛!是我!”李逸挣扎着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支麻醉针——针管是用玄铁打造的,足以刺穿三阶妖兽的皮肤。他趁着张猛愣神的瞬间扑过去,将针头狠狠扎进他后颈的大椎穴。 药剂推注的瞬间,张猛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青纹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与体内的黑雾抗争。最终,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斧刃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那三个圣院弟子见状,嘶吼着扑了上来。李逸忍着胸口的剧痛,抓起地上的药杵迎战。 他的动作不如楚阳凌厉,却带着医者特有的精准,每一击都落在对方的麻筋上。缠斗间,他瞥见药庐外的石板路上,一行沾着黑气的脚印正朝着无回谷的方向延伸——张猛显然是被人引到这里的。 “必须去无回谷。”李逸踹开最后一个弟子,转身冲进内室。少年正缩在药箱后面发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那是他们昨夜在流星坠落处找到的幽渊星泪,半透明的晶体里仿佛有星光在流转。 “拿着这个,跟我走。”李逸将星泪塞进少年怀里,又抓起一把淬了安神药的匕首,“我们要去无回谷,那里有能救所有人的解药。” 少年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药庐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露出通往山谷的小径,路边的野草上沾着露水,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像是无数双担忧的眼睛。 李逸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张猛,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压在药鼎下,上面写着:“张猛暂稳,星泪已取,往无回谷。” 他不知道这一去能否回来,只知道药庐里的药香救不了被侵蚀的血脉,唯有那坠落在山谷深处的星辰之泪,或许能驱散这场弥漫在人间的黑雾。 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怀里的星泪透过布包,在地上投下一点微弱的紫光,像极了黑暗中不灭的希望。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圆盘合一 无回谷第十二阵眼的石厅里,寒气正顺着石壁的裂缝丝丝往外渗。楚阳攥着剑的手沁出冷汗,剑穗上的玉佩不知何时已变得滚烫,贴在腕间像块烧红的烙铁——这是赵风临行前塞给他的,此刻正发出急促的嗡鸣,显然是感应到了极强烈的阵法异动。 石厅中央的祭坛由暗青色岩石垒成,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物般在蠕动,偶尔有黑色的雾气从纹路里喷薄而出,落地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地面蚀出一个个细密的小洞。张猛被两名黑袍人架着跪在祭坛前,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却软塌塌的,原本铜铃般的眼睛半眯着,眼底翻涌着浓稠的黑雾,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巨斧被扔在祭坛边缘,斧刃上的裂缝比来时宽了数倍,里面卡着的黑色雾气正顺着木纹缓缓流淌,在斧柄上凝结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无声地嘶吼。 “放开他!”柳琴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怀里的琴不知何时已自行出鞘,五根琴弦绷得笔直,泛着淡淡的青光。可当她往前踏出一步,祭坛周围突然亮起一圈血色光纹,光纹中升起半透明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屏障上流转着与青铜碎片相同的纹路,楚阳挥剑劈去,剑尖撞在屏障上,只激起一串细碎的火星,剑身上竟瞬间覆上一层白霜。 “别急。”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石厅阴影里传来,血影魔尊缓步走出,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干燥的摩擦声。他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转向祭坛上的张猛,指尖在空气中虚点,“张护法体内的‘幽渊之息’已快成型,正好用他的煞气催动阵眼。” 话音刚落,张猛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黑袍人死死按住。随着他的挣扎,斧柄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睛,两道黑气直射入张猛的后脑。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眼底的黑雾彻底弥漫开来,周身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原本合身的衣袍被撑得撕裂,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与祭坛符文相同的黑色纹路。 楚阳的心沉了下去。他认得这种状态——三年前与魔修大战时,曾见过被邪力吞噬的修士变成这般模样,那时的他们早已失去神智,只剩下毁灭的欲望。他再次挥剑砍向屏障,这一次用了七成功力,剑刃与屏障碰撞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力量顺着剑身往上爬,像是有无数冰冷的虫豸钻进骨头缝里。 “没用的。”血影魔尊轻笑一声,抬手掀开了祭坛上的黑布。布下的石台上,静静躺着半块青铜圆盘,与他们之前收集到的那半块一模一样。圆盘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当石厅外传来隐约的雷声,圆盘突然自行旋转起来,纹路中溢出的金光与祭坛的血色光纹交织,在石厅顶部投射出巨大的星图,北方的幽渊星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就在这时,石厅的石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李逸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药童踉跄着跑进来,药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里面露出半截晶莹剔透的东西,折射着诡异的紫光——那是他们在谷中找到的幽渊星泪。“我们找到药引了!”李逸的声音带着喘息,可当他看清祭坛上的景象,声音戛然而止,“张猛他……” “现在才来?”血影魔尊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楚阳怀里的半块青铜圆盘上,“把那东西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楚阳没有说话,只是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青铜碎片正在发烫,像是在呼应石台上的另一半。祭坛上的张猛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团被黑雾包裹的怪物,唯有脖颈上挂着的那枚狼牙吊坠,还能证明他曾经的身份——那是他刚入圣院时,楚阳送他的见面礼。 突然,张猛怪物般的手掌猛地拍向石台上的青铜圆盘。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圆盘的瞬间,楚阳怀里的碎片突然挣脱束缚,化作一道金光飞向祭坛。两半圆盘在空中相遇,没有发出任何碰撞声,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得仿佛从未分离。 圆盘合一的刹那,整个石厅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的符文全部亮起,血色光纹顺着圆盘边缘流转,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门影。黑雾从圆盘的纹路中汹涌而出,比之前浓郁了百倍,在门影前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身影比常人高大数倍,周身缠绕着锁链,每一根锁链上都嵌着无数痛苦的人脸,随着它的呼吸,那些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 “终于……”那身影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它的目光扫过石厅里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被黑袍人押着的赵风身上——不知何时,赵风已被带到了石厅,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显然被抽走了太多灵力。 “阵灵之体……”噬灵王的虚影缓缓伸出手,黑雾组成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赵风的额头,“三百年了,我终于找到能承载我力量的容器了!” 赵风虚弱地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他看着楚阳,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石厅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楚阳握紧了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们面对的,是三百年前就差点毁灭世界的恐怖存在。李逸悄悄将幽渊星泪塞给柳琴,用口型说:“保护好它,这是最后的希望。”柳琴点了点头,将星泪藏进琴身的暗格里,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按,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黑雾中的噬灵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锁链摩擦的声音在石厅里回荡,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兄弟反目 无回谷第七阵眼的祭坛上,青铜圆盘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炽烈。那些拼接处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将周围黑袍人的精血化作缕缕黑烟,尽数吸入圆盘中央的凹槽。柳琴的指尖还残留着琴弦震颤的麻意,方才她以琴音震退血影魔尊时,琴身迸发的青光在岩壁上灼出了细密的裂痕,此刻那些裂痕里正渗出粘稠的黑雾,落地时竟凝结成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蠕虫,朝着祭坛的方向疯狂爬动。 “妹妹,别再抵抗了。” 柳岩的声音从祭坛东侧传来,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黏腻如蛛网的质感。柳琴猛地抬头,看见兄长正站在三具黑袍人的尸体旁,那柄她幼时见过无数次的青钢剑此刻泛着乌沉沉的光,剑刃上的血珠坠落在地,竟没有渗入泥土,而是像水银般在地面滚动,最终汇入那些黑色蠕虫的洪流。 他的脸一半隐在祭坛投下的阴影里,另一半暴露在青铜圆盘的青光中,眼白已彻底被墨色吞噬,只余两点猩红的光。可当那目光扫过柳琴肩头时,那两点猩红竟微微一缩——那里别着一枚半旧的木簪,是柳岩失踪前亲手为她雕的,簪头刻着小小的“琴”字,此刻正被琴音震得发烫,在布料上烙出浅淡的焦痕。 “哥,是我啊。”柳琴的声音发颤,左手下意识地按在琴弦上,右手却攥紧了那封从琴身里找到的密信。信纸边缘早已被她的汗渍浸得发皱,兄长三年前留下的字迹在记忆里明明是清隽有力的,可眼前这双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处布满了深紫色的冻疮般的溃烂,虎口处甚至能看见森白的骨茬。 “噬灵王能给幽族新生。”柳岩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青钢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柳琴心口,“你以为当年父亲为何要把你送走?就因为你这双能镇魂的手,是幽族最大的忌讳。”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青铜圆盘的光芒骤然暴涨,一道黑雾从圆盘中央射出,如同蛇信般缠上柳岩的脖颈,那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争先恐后地往他七窍里钻。 “杀了她!”噬灵王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里炸开,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啸,“柳家血脉相融,才能彻底开启圆盘!” 柳岩的身体瞬间僵直,青钢剑带着破空的锐响刺向柳琴。楚阳提剑欲挡,却被突然从地面冒出的黑色藤蔓缠住手腕——那些藤蔓上布满了倒刺,刺尖闪烁着与柳岩瞳孔相同的红光。张猛怒吼着挥斧劈砍,藤蔓却像有知觉般避开斧刃,反而顺着斧柄缠上他的手臂,那些倒刺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便化作黑烟渗入肌理,让他原本遒劲的手臂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柳琴看着那柄越来越近的剑,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雪夜。她练琴时总也弹不好《平沙落雁》的收尾,柳岩就坐在对面的火炉旁,一边给她烤红薯,一边用剑鞘敲着桌面打拍子。“别怕错,”他当时笑着说,“琴音里有你的心意,听的人自然能懂。” 此刻她没有后退,反而将灵力尽数注入琴弦。不同于方才震退魔尊的锐音,这次的琴音低回婉转,像极了当年雪夜里炉火的噼啪声,像极了兄长教她识谱时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第一声响起时,柳岩刺来的剑势明显一滞;第二声落下,他脖颈上的黑雾竟如冰雪般消融了一角;当第三声琴音在祭坛上空盘旋时,柳岩那双被墨色浸染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小琴……”他发出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属于自己的沙哑,青钢剑在距离柳琴心口寸许的地方剧烈颤抖,“别信……那些记忆是假的……” 噬灵王的怒吼再次响起,这次的黑雾直接从圆盘中央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黑色的巨蟒,死死勒住了柳岩的身体。“叛徒!”那声音里充满了暴怒,“你以为挣脱得了契约吗?” 柳岩的身体被黑雾裹挟着腾空而起,青钢剑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翻转,剑刃反射的青光里,柳琴清楚地看见他胸口处有一个诡异的烙印——那是用幽族精血画下的契约符,此刻正冒着黑烟,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穿。 “哥!”柳琴的琴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琴弦在她指尖绷得笔直,几欲断裂。 就在这时,柳岩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扭转手腕。青钢剑不再对着柳琴,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刺向他自己的心脏。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黑雾的嘶吼、琴音的震颤、楚阳劈砍藤蔓的怒喝、张猛压抑的痛呼,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柳琴只看见兄长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像极了当年送她离开时,站在城门口挥手的模样。 “噗嗤”一声,剑刃没柄而入。 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没有滴落,反而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青铜圆盘飞去。当第一滴黑血落在圆盘中央的凹槽时,那原本炽烈的青光骤然黯淡下去;第二滴落下,圆盘上蠕动的纹路瞬间僵住;当最后一缕血雾被圆盘吸入时,整个祭坛的光芒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岩壁缝隙里那些黑色蠕虫还在徒劳地扭动,却再也无法靠近圆盘半步。 柳岩的身体从半空坠落,柳琴扑过去接住他时,只觉得兄长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是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哥……欠你的……用命……还……” 他的手缓缓抬起,似乎想再摸摸那枚木簪,却在半空中垂落,彻底没了声息。柳琴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琴音早已断绝,只有泪水砸在兄长胸口的伤口上,与那些黑色的血液混在一起,在祭坛的地面上晕开一朵凄厉而决绝的花。 不远处,青铜圆盘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虽然只是暂时被压制,却在这死寂的祭坛里,透出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光。 喜欢儒道圣途请大家收藏:()儒道圣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