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她反骨[年上爹系]》
1. 第一章
《逆她反骨》
文/湛夏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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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菱形ABCD中,对角线AC与BD交于点O,角ABC等于60度,AB等于——”
抑扬顿挫的读题声被骤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戛然而止。
头发花白的梁覃背对着台下的学生奋笔写下龙飞凤舞的板书,转身将粉笔头利落而精准地抛进讲台中央的粉笔盒里,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握着教学专用的三角尺敲了敲身后的黑板。
“都看到这里来,把这道题讲完再下课。”
举手投足尽显老牌优秀特级教师的从容。
歪倒在后排一觉刚醒的学渣闻言将身子朝后一仰,伸了个懒腰,唉声叹气:“又拖堂。”
说的跟他这节课有听讲似的。
不过这话倒是能引起共鸣,同桌嗤笑着弯起唇角:“老梁的课嘛,基操。”
学渣摸了摸被掌骨压得充血的脑门,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羡慕地感慨:“还得是我们蔻姐有先见之明,知道一上课就把自己支外面去开小差。”
同桌乐不可支:“蔻姐这也是基操了。”
突然被cue的舒蔻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用手指在鼻孔下蹭了蹭,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发出鼻子被堵住的呼哧声。
她也没想到只是在走廊上站了一节课就冻感冒了。
路过她的外班男生看好戏似的戏谑道:“哟,蔻姐,又罚这儿站岗呢,站这么久有安保费吗?”
舒蔻缓缓送他一个字:“滚。”
于是又因为沉闷得如同牛魔王的鼻音被对方嘲笑了一番。
笑声惊动了教室里继续讲题的梁覃,皱着眉不悦地瞪过来,男生立刻缩起脖子噤声,灰溜溜地走开。
舒蔻觉得今天真是晦气极了。
分明是董玉琦转过头来跟自己讲话的,到头来这个好学生平安无事,自己这个没吭一声的人,反倒被梁覃不分青红皂白地撵出来罚站,简直没天理。
梁覃一出教室就把她单独拎去了办公室。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梁覃语重心长地训话:“你爸、你妈、你爷爷、你奶奶,都那么出色,你难道就没有遗传到一点他们的基因吗?”
舒蔻不服气,吊儿郎当地说:“老师,他们都说我眼睛像我爸,眉毛像我妈,耳朵像我爷爷,嘴巴像我奶奶。”
梁覃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你看我像是来听你报族谱的吗?”
说着他苦口婆心地说道:“照你这么学下去,别说是中考了,你连期末都过不去。学校不让私下补课,你叫你家里人给你恶补一下,或者报个辅导机构吧。”
舒蔻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梁覃看着她,拧紧的眉从头到尾就没舒展过,见她这副态度,摆了摆手:“算了,我直接跟你家里人说吧。指望你知会他们,真是门都没有,我就没见过哪回开家长会,你家长有来。”
这真不怪她。
每次要开家长会她回去后都通知家里人了,可她爸要出席讲座,她妈要开班会组会,她爷爷要参加访谈,她奶奶要在学校哄小孩。
反正都是重视别人家的小孩,却忽略她。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株野生植物,从播种架秧这步就没受到过关注,后期长歪也是理所当然。
索要关爱太矫情,她自己肆意生长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自由。
回到教室,一群人一窝蜂地涌过来问她梁覃跟她说什么了。
或许是她平时为人仗义,不拘小节,这群人看她笑话的时候装都不装,嘻嘻哈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蔻姐,你期末打算抄谁的?快翻牌子啊。”
“蔻姐期末不要慌!复习就用作业帮!”
“蔻姐蔻姐我爱你!下学期教评能不能实名给老梁打差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疯疯癫癫,比葫芦娃叫爷爷还烦,舒蔻索性掏出桌肚里的所有零食把他们打发了。
有人当场捏碎一包干脆面,撒了料包以后分给其他人。
干粉料包扬起的粉尘携着独有的香气四下飘散,惹得没有抢到零食的同学像长了狗鼻子一样嗅了嗅,伸出双手。
“卧槽,你怎么跟饿了几百年没吃饭的狗似的,口水都滴蔻姐桌上了。”
张宇恒咋咋呼呼地叫起来,没个清净。
舒蔻鼻子堵得难受,头昏脑涨,听着他聒噪的动静恨不得扬起桌上的课本扇他脸上,转眼看见流口水的男生黏腻到拉丝,还在半空中弹了弹的唾液,瞬间嫌弃地别过了脸。
看在张宇恒狗腿地用校服袖子包住拳头给她擦干净课桌的份上,她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放学后,班上的男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操场打篮球。
她病恹恹地抬眼,面无表情地给对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对方迟钝地愣了愣,旋即笑得前仰后合:“蔻姐,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呐,还是等你病好了再约吧。”
舒蔻抬起手,撇嘴指了指他的鼻子:“等姐感冒好了,第一个弄死你。”
男生笑容爽朗:“那你记得多喝热水。”
一个破梗用这么多年。
没劲。
舒蔻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另一个等着看他们打球的女生冲过来拉了她的包带一把,把她拽得一个踉跄,随后不容拒绝地将几包感冒冲剂塞进了她空着的侧包里:“蔻姐,亲妈的爱我消受不了,你拿去帮我销了吧。”
什么鬼东西就往她包里塞?
舒蔻手探进侧包里将那几包冲剂摸出来一看。
这不就是网传的那个苦到狗都不喝的感冒药吗?
舒蔻绷着脸想把药扔进垃圾桶里,转念想到好歹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到底还是收下了。
今天是周五,晚餐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去爷爷奶奶家小聚。
父母都贵人事忙,没人来接她,她便独自步行到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等公交。
公交站台上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女生,也是他们班的,叫吴梦恬,从第一学期开学到现在都没什么存在感。
舒蔻觉得她不是社恐,只是没兴趣和其他人打交道。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吴梦恬掏出一罐随身携带的京都念慈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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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糖,拧开铁盖后递到她面前:“我觉得你需要。”
舒蔻静静盯了她两秒,伸手拿了一颗,举到她面前摇了摇:“谢谢。”
他们班的女生普遍比男生学习成绩好,偶尔有垫底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玩的东西杂七杂八,从追番、追星、追小说,到集卡、集邮、集签名,在校外打扮得花枝招展,基本上有自己在班外的固定小团体,一放假就出去和姐妹玩。
而她就是纯厌学,为了不学习她可以想尽鬼点子。
她没试过自己努力学习能达到什么成绩,但她很聪明,从小就比一般人记性好、反应快,吸收知识只需要稍费精力就能事半功倍。
她是故意考差的。
毕竟只有考差了或者在学校闯祸,家人才会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仅此而已。
吴梦恬看上去是和她截然相反的类型。
文静、乖巧、成绩优异,基本上不让家长操心。
可是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明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直以来都韬光养晦,稳居年级第二,从来不去和别人争夺第一名。
对谁都是一张笑脸,然后保持疏离。
不像她对谁都是一张臭脸,然后竭力相帮。
吴梦恬的成绩好得一骑绝尘,她的成绩烂得一如既往。
舒蔻觉得她们没法做朋友。
她不是没有成绩优异的朋友,相反男女都有,比如董玉琦这个e人属性拉满的自来熟话唠,还有张宇恒这个神经大条又爱抽风的舔狗。
她只是认为吴梦恬身上带着一种过于精致利己、超出自我保护范畴的自私。
还是不要近距离接触为妙。
幸好她们坐的不是一班公交,很快就分道扬镳。
舒蔻确认自己已经感冒,不想把风寒传染给家人,原本都不打算上桌吃饭了,谁知二老家来了客人,听保姆说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她一进门就听见对方将老爷子哄得开怀大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舒蔻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温润清朗的嗓音配上狡黠顽劣的语气,很难通过音色判断对方的性情。
再听内容。
似乎是学术交流,专业术语含量极高,净是她听不懂的深奥字眼,堪比天书。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跟保姆说自己有点发烧,先去找个房间睡一会儿。
保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后便如临大敌,连忙翻箱倒柜替她找退烧药。
舒蔻人到了,亲人客人都没见,饭也没吃,撂下书包,服下药,倒头就睡。
天昏地暗之际,她迷迷糊糊听到父母说她不识礼数,祖父母好言相劝,还有一道温柔悦耳的男声笑着低喃:“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都缺觉,明天正好是休息日,让她睡吧。”
退烧药的副作用见了效,她的眼皮沉得要命,像是遭遇了鬼压床,怎么也掀不开。
不然她非得睁开眼看看这是哪路神仙,这样体贴。
她好似陷在温柔乡里,做了一场盛大又离奇的梦。
梦里英俊深情的意中人,正逆着炫目的白光奔她而来。
2. 第二章
年历翻过以后,北京迄今为止已经降了三场大雪。
好在清洁工们每次铲雪都及时高效,近一个月来,没有造成过路面结冰引起的安全隐患。
避过满城风雪,舒蔲本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谁知道败给了最普通的流行病。
试问谁穿着只抗风不御寒的校服在教室外站一堂课能够幸免?
爷爷的得意门生走后舒蔲才勉强睡醒,坐上回家的车后脑袋像钓鱼似的频频下落,这样也没躲过劈头盖脸的教育。
舒寅生一边开车一边不满地责问:“什么时候睡不好,非赶着有客人来访的时候睡,你看看你礼貌吗?”
舒蔲抬手遮住下半张脸悠悠打了个哈欠,佯装柔弱咳嗽了两声,拐着音调冲父亲撒娇:“我是因为生病才这样的。要怪就怪梁老师。今天气温都到零下了他还罚我站,一点人文关怀都没有,哪有人像他这样为人师表。”
舒寅生皱着眉说:“怪天怪地就是不检讨自己。你要是没在课堂上顶撞老师,能被你们老师罚去教室外站着吗?就你这牙尖嘴利的模样,你们梁老师能把你治住真是烧高香了。”
舒教授讲话多少带着职业病,舒蔲被亲爹冤枉委屈得不行,可性格上的强势不容她示弱,闻言梗着脖子回嘴,言语间带着一股挑战权威的犟劲:“他老人家也没把我治住,不然怎么还要告家长搬救兵?今天明明就是他的错,凭什么他是老师就一定是对的。”
舒寅生怒气冲天:“你再说一遍?扰乱课堂纪律你还有理了。”
舒蔲气鼓鼓的不说话。
孙悦婷在旁边打圆场:“孩子病了,你说她做什么?她要是有精神上桌,能让自己错过那一桌好菜?小姚今年也才二十岁,算起来跟蔻蔻是平辈,又不是什么讲究礼数的客人。”
舒寅生皱着眉头说:“人家小姚上的少年班,直接本硕连读,你再看看你姑娘,满分一百分的卷子考三十四,她在学校里学的什么。”
孙悦婷替女儿说话:“文化成绩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吗?还不是有人靠一技之长出人头地。我带过的艺术生、体育生,有出息的比比皆是。实在不行就送她去国外留学,又不是供不起。梁老师的教学能力一流,但为人确实有些古板了。”
舒寅生虽然仍然蹙着眉头搬出大男子主义试图彰显自己的家庭地位,但话音明显弱了不少:“慈母多败儿。像你这样溺爱,迟早把她惯坏。”
孙悦婷遭到丈夫的人身攻击也不乐意了,一针见血地反唇相讥:“你教育她教育了这么多年,教育出名堂了吗?”
这话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舒蔲闷不吭声。
舒寅生也闭了嘴。
车厢里恢复沉寂。
舒蔲偏过脸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步履匆匆的行人,内心五味杂陈。
舒寅生疼她的时候是真疼,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凶她的时候也是真的凶,不准她犯任何原则性的错误。
可迄今为止,舒寅生不止冤枉过她一次,每次都不听她辩驳就妄下定论,水落石出后又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不道歉,逼得她离家出走。
自从她十岁的时候一气之下,身无分文徒步走到了邻市,被邻市的警察送回家,夫妻俩就闹得非常不愉快,开始隔三差五为她的教育问题起争执。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不希望他们吵架,只希望他们能在考试前多辅导辅导她,单纯陪伴也行,而不是在她考前不闻不问,事后又来兴师问罪。
他们都是尽职尽责的老师,却不是合格的父母。
这样的争吵只会令她觉得无地自容,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舒蔲真的很讨厌他们,却无比渴望他们的关怀,以至于耿耿于怀,一直难以原谅他们对待她时的草率。
真正的爱是不能用钱替代的,怎么能说又不是供不起?
她只是缺少一点发愤图强的动力,比如说他们的期望和鼓励。
他们却只想到另作打算,根本不相信她能行。
少女的心终究是敏感脆弱的,她也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坚韧刚强,越是强撑,越想落泪。
最后舒蔲是带着病气参加的期末考,注定考不出好成绩。
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索性放飞自我,考试前夕背着父母买了把太极剑强身健体,周末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在公园里有模有样地比划各种招式,还学会了耍剑花。
这把剑她没藏好,被孙悦婷收拾屋子做家务的时候翻了出来。
于是她意料之中的被夫妻俩嘲笑了半天,还逢人就当笑话讲,伤到了她的自尊心。
过年七大姑八大姨都聚在一起,这件事又成了茶前饭后的笑料。
她憋了一肚子羞恼,全程面无表情玩手机。
就在一家人言笑晏晏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舒家打祖上起就是书香门第,爷爷是退了休的院士,奶奶是小学语文教师,妈妈教高中数学,爸爸是大学物理教授,逢年过节各自的学生登门拜访已不是稀奇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保姆一直守在门边给络绎不绝的学生开门关门、迎客送客,忙忙碌碌地拾掇他们送来的节礼。
舒蔻又是眼皮都没抬,以为这会儿来的也是客套客套就走的主,没想到一阵带着笑声的哄闹后,对方竟被请上席,坐到了她爷爷旁边。
像他们这种尊师重道的百年世家,最是看重礼仪规矩,繁文缛节一大堆,大事小事都要论资排辈。
结果一个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几岁的男大学生竟然坐到了那个位置,还被她爷爷笑意融融地拉着手寒暄,可见对其爱重有加。
要知道即便是她爷爷这种级别的院士,谈及学生也免不了抓耳挠腮。
尤其是看到那些狗屁不通的学术垃圾,身上的涵养气度都要拉低一大截。
这人这么年轻居然能得到她爷爷的青眼,属实难得。
舒蔻不由瞳孔地震,险些没收住心底的诧异表现到脸上。
她佯作漫不经心,目光时不时就瞟到对面出挑的杰出青年脸上,试图从他的清俊的面孔上捕捉到些许破绽。
可惜半天都没发现老天爷到底为他关上了哪扇窗。
对方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斯文面孔,五官都及其端正柔和,偏生笑的时候散发出风流倜傥的痞气,谈笑风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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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运筹帷幄般气定神闲,又不失与年龄相符的少年感。
舒蔻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无意间撞上对方投来的视线,心下一悸,触电般别开了眼,心头那股转瞬即逝的酥痒却令她像上了瘾一样抓心挠肝地回味起来。
真帅啊。
好险,差一点就心动了。
舒蔻坚定不移地保持臭脸,麻木地听着他们互相吹捧,无心应和。
正当她以为自己能若无其事地吃完这顿团圆饭时,老爷子突然开口提议:“诶?淮杉,你寒假忙吗?看你什么时候得空,来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孙女补补课吧。她今年初三,六月底就该中考了。她的成绩属实拿不出手,她爹妈成天犯愁,你要是能帮上这个忙就帮一把吧。”
什么?!
舒蔻闻言猛地挺直了脊背。
这样釜底抽薪,真给她把成绩提上去了,她还怎么维持叛逆少女的人设?
“不行!”她坚决反对。
然后就被舒寅生怼了回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越是这样独裁专断,舒蔻的逆反心理越强烈:“我自己能学,不要他教!”
这比给她定娃娃亲还难让她接受。
舒寅生瞪着眼睛睨她,神色就像在说“再不听话有你好看”。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换作别人早就因为难堪而尴尬起来,姚淮杉却仍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甚至唇角还挂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幼稚地挣扎。
舒蔻看见了他不怀好意的表情恨得牙痒,咬了咬牙,放弃了抵抗,随后傲娇地朝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走着瞧。
姚淮杉见到她的挑衅并不气恼,垂下眼睫盯着面前的菜凝神沉思了两秒,忽然抬头对她爷爷说:“有空是有空,但是我不希望时间浪费在通勤上,恐怕不能登门辅导,不如让小朋友去我那里找我,补完课我再托人把她送回来。”
这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非但让她遭受学业的折磨,还打算用遥远的路途劳她筋骨。
舒蔲暗自发誓和他势不两立,心里却有些得意地相信自己在家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她的家人绝不可能随便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
再早个十年,家长们都会担心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但现如今,天子脚下,皇城根上,一家人都对北京的治安无比信赖,对他的人品也丝毫没设防。
家长们一致同意了姚淮杉的协调方案,把舒蔻交给了他托管,还摆出一副终于可以省心了的庆幸模样。
舒蔻见状肺都要气炸了,无助地左瞧瞧,又看看,神色从愤怒,到惊愕,再到惶恐,最终失望地耷拉下脑袋,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底打转。
一桌的人,从老至少,没有一个人为她发声,就连素来维护她的孙悦婷都放心把她甩给了一个陌生人管教。
凭什么啊。
为什么啊。
就因为她故意考砸的成绩和伪装出来的顽劣?
他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她,就不能好好了解一下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舒蔲忍了又忍,豁然咬牙起身,绷着脸克制着即将决堤的泪水,抛下一桌人愤然离席,飞快跑了出去。
3. 第三章
舒蔻抹着眼泪跑出老宅的院门。
不远处两个低年级的小孩蹲在老式下水道的排水口旁无知地“炸粪坑”。
两个熊孩子点火后嬉笑着往后跑,莽撞地撞进舒蔲怀里,非但不道歉,反倒围着她玩老鹰捉小鸡。
舒蔲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眉毛也深深拧起,正欲抬手抬手给两人一人一个爆栗,突然“轰”的一响,下水道口水花四溅,脏污的泥点被带得溅了三尺高。
两个熊孩子拍着巴掌原地雀跃。
舒蔲简直火大,叉腰冲两个熊孩子吼道:“你俩边上玩儿去!”
两个小孩被她吼得一懵,费解地盯着她脸上的泪痕和横眉怒目的神色茫然看了两秒,互相推搡着跑走了。
舒蔻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走过去捡起两个小孩落荒而逃时丢在原地的剩余鱼雷,回头试图寻找刚才的始作俑者还给他们,不料一回头就望见了信步朝她走来的姚淮杉。
高大俊朗的青年双手插兜,眉眼间洋溢着志得意满的自在悠闲,怎么看怎么意气风发。
舒蔻太讨厌他身上这股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幸福感,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受过挫折与打击,赢得了诸多器重与拥戴。
和自幼被娇养的纨绔截然不同,是靠实力打拼出的坚定自信。
舒蔻越看他越不顺眼,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对他的羡慕和嫉妒。
她转而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鱼雷,慌乱地扔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被人抓包的紧张感。
怎么办?
一不小心就接了盘,顶了包,姚淮杉该不会以为这些都是她干的吧。
在舒寅生的屡次冤枉下,舒蔻没做贼也心虚,见到他后张口就说:“不是我干的。”
姚淮杉弯唇冲她一笑,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看着你空手出来的,前后相差不到一分钟。”
同样是沾染上嫌疑,他就能根据已有的线索理性分析,而舒寅生只会把所有可能性都强加在她身上要她自证,再武断地将她的解释判定为狡辩,最后的结果永远都是以她百口莫辩地认罪受罚而告终。
显然这个魔咒现在被姚淮杉轻易打破了,舒蔻却反而无所适从。
她抿了抿唇,尴尬地偏过脸不看他,倔强地说道:“如果你是代表他们来劝我回去的,那就不用了。”
说罢,她耐心等着姚淮杉谴责她的目无尊长。
这样她就可以借机和姚淮杉打一架,给他留下一个凶悍无比、不服管教的印象,不敢随便欺负她。
说不定他不愿意给她补课了,正中她下怀。
她是谁啊,她是八中一酷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谁知姚淮杉非但没有对她横加指责,反而冷不丁笑着说:“走,给你买双新鞋。”
舒蔻惊诧地望向他,全然被他的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阵脚。
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讷讷问道:“什么?”
姚淮杉耷下眼皮觑向她运动鞋上脚踝处的磨损。
那是她走路时经常左脚打右脚留下的痕迹,由于她总是穿这一双鞋,如今已然磨出了两个对称的破洞。
这和袜子上的破洞一样令她窘迫,她心慌意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什么也藏不住。
正当她无所适从时,姚淮杉轻松随意地问:“学过拉丁舞?”
她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姚淮杉笑了一声,轻快而不轻佻地说道:“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有气质,学过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舒蔲收到意料之外的夸奖,腾地红了脸,别扭地说:“你少打姐主意,一看就没安好心。”
姚淮杉大抵觉得她小小年纪在他面前自称为“姐”过于中二幼稚,不禁挑了挑眉,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蔻姐,买鞋去不去?”
舒蔲是因为在学校被人叫姐叫惯了才顺口这样称呼自己的,眼见姚淮杉比她大这么多还叫自己姐,顿时莫名感到受到了羞辱,扭过身说:“不去!”
话音刚落,舒寅生就从门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舒蔲敏锐地觉察到危险,向舒寅生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倏然躲到了姚淮杉身后,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闪躲时的冲劲很大,姚淮杉本该被她拽歪,可他竟纹丝不动,只是身上的羽绒服被她攥出了褶皱。
舒寅生是来斥责她不该当众离席的,一脸严肃地板着面孔。
舒蔲抓姚淮杉抓得更紧。
姚淮杉感觉到她的紧张,将她护在身后,对舒寅生说:“舒教授,我刚才已经跟舒蔲说过了,她答应以后不这样了。您回去陪舒院士吧,我带她去书店买几本辅导书。”
舒寅生刚到嘴边的话,被他彬彬有礼的一套说辞堵了回去,看了惶恐望着他的舒蔲一眼,对他说:“这孩子劳你费心了。她要是调皮,你该打打,该骂骂,千万别看在我们的面子上纵着她。”
舒蔲没想到姚淮杉会说谎,还将理由编得这样头头是道,更没有想到舒寅生会这么在姚淮杉面前揭她的短,将她看得顽劣不堪。
闻言她神色几变。
先是对姚淮杉护着她的诧异,然后是对舒寅生把她往火坑里推的震惊。
最后总归是化作了藏着深切委屈与失落的叛逆。
她自始至终冷着脸躲在姚淮杉身后,没看舒寅生一眼。
她就知道舒寅生追出来不是哄她的,那也别怪她眼里没他这个父亲了。
等舒寅生原路返回,舒蔲立刻松开姚淮杉的胳膊,扭头就朝反方向走。
姚淮杉在她身后不明语气地说:“你这小孩,怎么过河拆桥,用完就扔?”
舒蔲冷冰冰地说:“我又没求你给我打掩护,是你自己乐意的。”
他肯定会觉得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无所谓了,反正她从小到大没少被误会,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她今年才十五岁,正是三观定型的年纪,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指责。
这样只会让她不知所措。
她没有从大人那里学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连最基本的沟通都不曾有过,自然不懂得说话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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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淮杉一路跟在她身后,直到她横冲直撞差点闯红灯才一把拉住她:“眼睛是摆设吗?红灯也敢闯?”
他虽然只比她年长五岁,但他的语气跟那些大人没有差别。
舒蔲原以为他向着她是决定站在她这边,没有想到他和那些大人一样讨厌。
她闻言猛然回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姚淮杉说:“你别以为你跟我套两句近乎,我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对你敞开心扉,跟你掏心掏肺。你没听那个老家伙说吗?该打打,该骂骂。但我告诉你,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姚淮杉脸一沉:“你管舒教授叫什么?”
舒蔲被他的气场吓得一缩脖子,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在学校里老师也经常讲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等级制度和权利距离在国内有着根深蒂固的渊源和纽带,注重弘扬与传承,社会规则里就是这么写的,不是她能撼动的。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脸一错再错,被他反问后立刻偃旗息鼓,别扭地看向面前的人行道,眼眶里泪光盈盈。
他但凡再说一句重话,她就能泪流满面地哭给他看。
幸而他没有。
红灯变绿灯,旁边看热闹的行人都收回目光走向对面的人行道。
姚淮杉伸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不知是催促提醒还是安抚:“绿灯了,可以走了。”
舒蔲加快步伐试图甩开他。
奈何她的身高才到他的胸,他的胯都快到她的胸了。
颀长的双腿彼此交替,步频没她快,跨的比她远,她再怎么努力加快步伐,似乎都比不上他的先天优势。
真是令人绝望的碾压。
舒蔲不得不改变策略。
既然他自己说要给她买鞋了,那她就专挑贵的买。
这样想着,她昂首阔步走进商场,逛完耐克逛阿迪,试完这个试那个,一口气让他买两双刚上市的新款。
然而姚淮杉毫不吝啬,掏腰包时没有一点被割肉的痛感,还状似轻蔑地问她:“就这些?”
她都穿一双带一双了,难道还不够过分吗?!
舒蔲没能如愿达成目的,恨不能当着他的面捶胸顿足。
她哂笑一声,在心里暗自盘算:来日方长,她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姚淮杉给她买完鞋就带她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他提议时,舒蔲摆着一张臭脸不屑地表示:“我今年初中都快毕业了,谁要玩这些小学生才玩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她已经玩疯了,激动地拽着姚淮杉的胳膊疯狂摇晃:“这个垂直过山车也太刺激了,我还想再坐一次!”
姚淮杉扶着闪到的脖子生无可恋:“本来要排七十分钟队的,我们买了VIP卡免了排队过程,够特殊了,给别的游客点机会。你一个项目坐七遍,就算没玩腻,身体也受不了啊。”
舒蔲冷哼一声:“分明就是你年纪大了,跟不上我们年轻人的节奏。”
姚淮杉扭过僵硬的脖子觑向她,微微一笑。
舒蔲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4. 第四章
当姚淮杉不容抗拒地将舒蔻领到书店门口时,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原来他之前给她的那些温柔体贴的错觉都不过是藏在糖衣炮弹下的假象。
他的真实原型分明是一匹活生生的披着羊皮的狼。
枉她还以为他们是同道中人,能在游乐园里玩到一块儿去。
险些掉入他颇具迷惑性的陷阱。
看穿他的真面目后,舒蔻双手抱臂,一脸不高兴地望着书店的招牌,宁死也不肯进去。
姚淮杉一句话击溃她的倔强:“出来前我和舒教授说了我们是来买辅导资料的,到时候空着手回去,你说你父亲是会怪我没履行承诺,还是怪你贪玩?”
刚才在游乐园里积攒的喜悦欢愉被他轻而易举地清空。
一秒扫兴。
提到舒寅生,舒蔻顿时抿了抿唇。
她知道姚淮杉并不是在威胁她,而是给她提醒。
依照舒寅生素来胳膊肘朝外拐的性格,真的极有可能如他所说,回去以后难以交差的只有她一个人。
姚淮杉太清楚她的弱点,一下就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软肋,刺痛了她幼小的心灵。
虽然她总是板着脸装作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她生得明艳娇俏,眉眼生动,带着十足的灵气,所有情绪都能从她那双波光潋滟的明眸中流露出来。
姚淮杉见到她眼中的光亮骤然熄灭,灰败失色的面容上徒留一片惨淡的黯然,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愧疚,后悔刚才这样对待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跟成心欺负她似的。
不等他再做他想,舒蔻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踏进了书店的那道图书防盗安全门。
姚淮杉眉头微蹙,跟了上去。
书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收银台结账时响起的“滴”声。
舒蔻径直走到教辅区,不假思索地依次从货架上抽出《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王后雄系列》、《中考必刷题》……
她抽卡似的接连不断地抽,抽了五本还不停手。
直到厚厚一沓书压到她的手臂抱不动,抬起左腿垫了一下,抱进怀里。
整个过程她始终面不改色,看起来像是赌气行为,全然不管买回去上半年的这几个月做不做得完。
姚淮杉拧紧的眉也一直没有舒展,却没有出言制止,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她手中沉甸甸的辅导资料接过来,拿到收银台,用手机调出二维码付款。
出了书店后,这摞笨重的辅导资料也是他举重若轻地替她提着。
和刚才在官方旗舰店里买的鞋一起。
舒蔻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姚淮杉在路边的奶茶店前停下,垂眸问她:“想喝什么?”
舒蔻怔了怔,没想到他双手都拎满物品了还给她买东西。
她其实不缺物质上的补偿,物欲也不高,平时根本不屑于跟学校的同学攀比。
今天坑了他不少钱了,她心里本就过意不去,眼下也不想太失分寸和礼数。
况且由于心情低落,她早已意兴阑珊,失去了在游乐园里闹腾的元气和活力,反倒染上了微微的死感,连眼皮都懒得抬。
姚淮杉不再征询她的意见,给她买了杯相对健康的果饮,让服务员替他插好吸管后径直递到了舒蔻手中。
他买都买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接下,将吸管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啜饮,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情绪。
两人继续沿街往前走。
今天是大年初四,街上大多数商家已然开门营业,节日气氛不减,许多店铺门口的音响里都放着欢乐鼓噪到震耳欲聋的民俗音乐。
舒蔻的耳膜被刺激到发痛,连忙伸手堵住。
而姚淮杉不知是不是因为两手都被大包小包占满,腾不出手来捂耳朵,经过大喇叭时竟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
人群熙攘,摩肩接踵。
舒蔻紧张地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陌生人阻隔,和他走散。
她自然认得回家的路,可她出门匆忙,手机落在了餐桌旁,中午被气出来后一直没回去拿过,压根没带自己的手机。
出来时是姚淮杉打的网约车,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离家二十公里,她可不想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再徒步走这么远。
她也就是不想主动挽住姚淮杉的胳膊,不然不必这么麻烦。
想到这里,她不由偷偷打量走在前面的姚淮杉,望着他侧脸流畅坚毅的线条,不自觉地被他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吸引。
如果只是单纯欣赏他的颜值,他真的是高质量的顶级帅哥,光是瞟一眼都养眼的那种。
可惜他是舒寅生派来的监工。
走着走着,姚淮杉忽然开口和她交起心来:“舒蔻,你父亲说的话我没有当真。舒教授的教学水平毋庸置疑,但教育方式我不太认可,你不用担心我会那样对你,我有自己的原则。”
舒蔻心下一跳,看他的眼神宛如看着一束光,眼里同样燃起希望的火苗。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学习这件事关乎你的整段人生,不该是为了应付家长才学,也不该是为了获得谁的认可,只能是为了你自己长远的发展。我能看出来你很聪明,不要傻乎乎的拿自己的前程赌气,否则日后一定会后悔。”
这是舒蔻第一次被人认可。
在此之前她的老师和父母都没尝试过挖掘她的潜能。
舒蔻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委屈,因为说了也没用。
现在,她的苦楚好像可以向姚淮杉倾诉了。
姚淮杉偏过头,漆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斟酌片刻还是作罢,欲言又止。
万一她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他转头就告诉了舒寅生怎么办?
她又不是没有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背刺过。
当时她甚至苦苦央求对方不要外传,最后对方还是弄得人尽皆知。
她因此遭到了漫长又无情的嘲笑,影响深远。
那种屈辱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如今的戒备和长满的心眼不是白来的,每一次小心提防的背后都暗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昭示着她过去遭受的伤害。
她最终什么也没对姚淮杉说。
姚淮杉倒不介意,甚至对她万分理解:“没关系,信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愉快。”
舒蔻对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存疑,不过看他时的眼神已经和看其他人时不一样了。
姚淮杉将舒蔻送回爷爷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看春晚的重播。
电视机开着,但谁的注意力都不在节目上,而是兴致勃勃地从琐碎家常谈到国际形势,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在专程等他们。
舒寅生和孙悦婷见到姚淮杉拎着大包小包带着舒蔻进门,停止和亲戚说笑,先后起身迎上前。
“淮杉,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
“不麻烦,应该的。”
孙悦婷看见女儿脚上换了新鞋,不满地看了舒蔻一眼,埋怨道:“你怎么能乱花哥哥的钱?”
舒蔻有口难言。
姚淮杉连忙替她解释:“阿姨,是我自愿的,不关舒蔻的事。”
孙悦婷难为情地客套起来:“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真是让你破费了。家里鞋柜里还有好几双她的鞋,买回来一次没穿呢,她就是一点儿也不讲究,压根懒得换。”
又在外人面前被揭短了。
舒蔲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姚淮杉拍了拍暂且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辅导资料,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舒蔻对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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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还是很积极的,这些都是她自己挑的。”
舒蔻抬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她负气故意使小性,被他颠倒黑白这么一说,竟带了褒义。
舒寅生试着翻看着了一下那摞辅导书,罕见的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行,舒蔻,既然你有努力的心思,那就好好跟着哥哥勤学苦练。哥哥可是出类拔萃的天才少年,一万个人里都不见得能挑出一个他这样的。愿意手把手教你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好歹。”
舒蔻抿了抿唇,面对舒寅生的警告,没接话。
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姚淮杉看了她一眼,大概看出了她心理上的抑郁不平,跟舒寅生告辞:“舒教授,那今天先到这里,我有事不得不提前告辞,您留步。舒蔲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马上就要开学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从明天开始给她补课吧,十天差不多能把初中的知识点都过一轮了。”
舒寅生和蔼地笑着应“好”。
又莫名被安排了。
舒蔲震惊地瞪大了眼。
开玩笑?从明天开始补?
这么突然的吗?
就不能开学再说?
她的寒假作业一字未动,全留着最后几天赶工呢。
这样一来,她做作业的时间被补课占用,不是逼着她开学去学校抄吗?
奈何没人要听她的意见,她也不敢暴露自己没做作业的事实。
之前夫妻俩问她作业写没写的时候,她都是敷衍地说快做完了。
她这时候自曝岂不是完蛋了?
送走姚淮杉后,舒寅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今天那样抛下大家说走就走像话吗?”
舒蔻咬着下唇不说话,在心里默默反驳。
孙悦婷拉了拉丈夫的袖子:“行了,孩子知道错了。淮杉那孩子看起来挺靠谱的,又跟蔻蔻年龄相差不大,让他管一管劝一劝,说不定比我们说到她耳朵生茧都见效。”
舒寅生哼了一声,姑且赞成妻子的观点,跟其他亲戚知会了一声,携着妻女回自己家。
深夜,舒蔻回到自己房间,反复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腹诽姚淮杉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没有人喜欢带她这种消磨精力的捣蛋鬼,他明明可以在她父母面前告她的黑状,说她不听话、脾气差,但他没有,甚至还替她打掩护,夸奖她学习积极。
也许他真的和那些以嘲弄她为乐的人不同,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第二天一早,舒蔻还在睡梦中就被孙悦婷强行唤醒:“八点了还睡,别人家的小孩这时候都在背书了。赶紧起床洗漱,别忘了和淮杉有约,你爸等会开车把你送回去。”
孙悦婷扯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洒满房间。
被窝里过于温暖舒适,现在又尚在假期,每一分余额她都分外珍惜。
舒蔻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再次将脑袋埋进枕头里,赖床成瘾:“我起不来,不去了。”
“都跟人说好了,哪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孙悦婷走到床边,作势掀她被子。
舒蔻死死攥住被角:“你别扒拉我。”
孙悦婷见状顿时生气了:“快点起来,我数一二三了。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爽约?”
舒蔻蒙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那是你们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
孙悦婷简直拿她没辙。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
随后房间外忽然传来姚淮杉和舒寅生交谈的声音。
舒蔻猛然清醒。
他不是说为了节省通勤时间不愿上门教她吗?
怎么不请自来了?
她口是心非地怨着他突然变卦,可打心眼里盼着再次见到他,以至于眉飞色舞,神色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一点也不腼腆,自以为是的甜丝丝地想着:他肯为了她改变主意,岂不是证明,她在他心里非常重要?
5. 第五章
舒蔻忙不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她的睡衣领口歪到一边,蓬乱的头发搭在锁骨处,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惺忪的睡眼。
慌乱下,她随便从衣柜里捞了件毛衣套上,找拖鞋时一脚踢在床梆上,疼得嘶了口凉气,却顾不上脚趾上的痛楚,一溜烟冲进了浴室。
孙悦婷惊讶于她反常的反应速度,更加确信把女儿交给姚淮杉管教是相当明智的选择。
舒蔲当姚淮杉是特意来接她的,心情美妙,步履轻盈。
她望着镜子里双眼清亮、面颊微红的自己,少女心澎湃荡漾,像是有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连刷牙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要不是牙刷塞在嘴里,她的嘴角恐怕要咧到耳根。
十分钟后,她快速打扮整齐,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甩着辫子兴高采烈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姚淮杉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孙悦婷递过来的茶杯,又原封不动地放到茶几上,态度礼貌客气,举手投足充满了绅士风度。
以往夫妻俩叫她做端庄的淑女,她抗拒得要命,眼下看到姚淮杉身上浑然天成的儒雅气质,才觉得礼仪带来的矜贵感有多赏心悦目。
不过轮到她这里,还是该翘二郎腿翘二郎腿,该驼背驼背。
姚淮杉穿着及膝的黑色羽绒服,拉链没拉,整件敞开着,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透着种清冷禁欲的疏离感。
听见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
舒蔻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试图在他面前表现得坦然。
她还以为姚淮杉是预备留下来给她补课的,没想到他是来把她接走的。
舒寅生放心地将女儿交给姚淮杉,对舒蔲说:“你淮杉哥哥来办事,路过附近,直接把你接过去,你就在哥哥家住十天,记得不要给哥哥添乱。”
舒蔲心里五味杂陈。
舒寅生从前教她的是男女大防,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结果才和姚淮杉见了没几面,就随意把她扔到了对方家里,仿佛要是她真被姚淮杉轻薄了,吃亏的反倒是姚淮杉。
他们不想教养她,可以不生她。
凭什么把她当作不便退货的商品一样“二手转卖”给他人?
不过也不稀奇,想当初戒网瘾中心的黑幕曝光,舒寅生站的是戒网瘾中心,断言肯定是那些孩子太顽劣才不得不用极端的方式压制。
舒寅生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挂科率高,素来考勤严格,期末打分极低,导致学生们都不爱上他的课,次次教评垫底,但丝毫不影响他在学术界混得风生水起,在国际顶刊上留名,学术水平无可挑剔。
也正是因为他在学术界的地位,使得他拥有了十足的话语权,顺势就将在职场上养成的习惯和脾气带回了家里。
舒蔲讨厌舒寅生讨厌到一听见他说话就想和他吵架,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远离精神污染源也挺好的,她毫不介意,甚至有些开心。
于是她闻言不假思索地走到玄关去穿鞋。
舒寅生不满地斥责:“是让你去学习的,你就空着手去?”
“哦。”
舒蔲这才想起来自己去姚淮杉家的目的,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后,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把该带的物品配齐后,她直接拿一个行李箱将姚淮杉买给她的辅导资料装了进去,随后风风火火地冲出来,爽脆地宣布:“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姚淮杉见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似乎还不知道上他家补习是种什么程度的折磨,怎么可能像呆在家里这么舒服。
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对舒寅生夫妇说:“那舒教授、孙老师,我们先走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督促她学习的。”
孙悦婷笑着点头:“辛苦你了。”
舒蔻跟在姚淮杉身后走出家门,心里满是对逃离这个冰冷的家的愉悦,和即将入侵姚淮杉领地、鸠占鹊巢的兴奋刺激。
一出家门她就兴致勃勃地问:“管饭吗?姚老师。”
姚淮杉眉梢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生怕自己会虐待她胃的吃货,微笑着说:“反正不会饿着你的。”
舒蔲心想这可太好了。
姚淮杉看起来和他年纪相差不大,应该能理解她对垃圾食品的渴望。
平时孙悦婷不准她吃的炸鸡、辣条、巧克力、冰淇淋,通通都将被她列入食物清单里。
这哪里是重返自由,简直是重获新生呐。
姚淮杉当然猜得到她在想什么,直接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去我那里可不等于你可以放纵。一日三餐你跟我一起吃,我平时都是自己下厨。不准在饭前饭后自己偷偷点外卖,这是对我劳动成果的不尊重,也不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闻言,舒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龇牙咧嘴地望着他,神色逐渐变成咬牙切齿。
可姚淮杉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规矩可不止如此。
“每天早上你都要七点起床,和你上学的时候一样。晚上十一点必须睡觉。期间除了吃饭休息,其余时间都要学习或者锻炼身体。不可以刷视频、看小说、打游戏,或者其他挥霍时间的事。”
他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强调道:“我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是合理的,不要每次都拖到最后两小时完成。”
舒蔻刚才的热情顿时消退了大半,禁不住小声嘟囔:“你的要求也太多了,我们班主任都没你这么多毛病。”
“觉得做不到?”姚淮杉听到她直白的吐槽也不生气,喜怒不明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转过身就能回去。”
舒蔻看看他,再看看身后紧闭的家门,宁愿吃他那里的苦也不肯再回去。
姚淮杉的车就停在地面上划的白色停车线内,是一辆外形弧度流畅又时髦、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舒蔲认识的汽车品牌不多,但她确定这不是杂牌。
也不知道姚淮杉和她一样还在念书,哪里来的收入。
不过他跟她念的也不是一个书。
他帮舒蔻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上车。
舒蔻坐进车里,看着他替自己关上门,自觉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姚淮杉一边开车一边说:“待会儿到家你先做几道题,然后我根据你的水平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舒蔻乖乖地“嗯”了一声,心觉他可比她亲爹亲妈耐心多了。
拐出小区的大门,姚淮杉的车和其他直行的车辆一起汇入了城市的主干道。
舒蔻侧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浮光掠影,心里还在盘算着姚淮杉的耐心能维持多久。
她就不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真的像老学究一样因循守旧。
他应该也有很多兴趣爱好,不会将精力都投入到她身上,说不定管不了她多少天就会觉得乏味,然后懈怠下来,将注意力放到别处去。
这样她还是能享受几天不受约束的假期。
为了给姚淮杉一点启发,她故意将他往自己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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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上引导,心机满满道:“你平时会不会觉得无聊啊,无聊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
姚淮杉等绿灯的时候分心瞥了她一眼:“我每天过得很充实,会的技能也很多,学习生活都能兼顾,你马上就能切身体会到了。”
舒蔻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嘁”了一声,撇了撇嘴。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是要锲而不舍地迎难而上。
车辆很快驶入新城区。
有赖于近年城市发展的优渥政策,这里的经济相较于市中心的老城区要发达得多,高楼林立,建筑外观富有设计感,绿化也做得更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远离商圈,没有什么店铺和夜市,更多的是博物馆、会展中心、音乐厅、剧院这种高大上的场馆,几乎见不到烟火气。
姚淮杉的住所在远近闻名的富人区,主打高档住宅,别墅一幢连着一幢,但也有普通的户型,全都由物业公司专业的团队在一体化规范集中管理。
舒蔲看着姚淮杉用手机的NFC功能刷开单元楼的门禁,跟着他上了电梯。
电梯上升到21F,门打开,姚淮杉让舒蔲先出电梯,随后领着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姚淮杉用指纹解锁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进来吧。”他进门先换鞋,漫不经心地对还站在门外的舒蔻说,“地面是干净的,但是有点凉,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把地暖先打开,你别急着脱鞋。”
舒蔻才不站呢,将被他一路拖回来的行李箱拉杆收进去,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随后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
宽敞明亮的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中间没有隔断,充足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整个空间渲染出温馨的格调。
左侧是开放式厨房,右侧是独立的书房。
书房的门是透明的,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摆满了整面墙的书籍和整整齐齐的书架,书架边还有一个可以来回移动的梯子。
她做梦都想拥有的书墙,他竟然已经有了。
舒蔲很有来别人家里做客的自知之明,没有趁姚淮杉不注意,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随意动房间里的任何物品。
“你的房间在这边。”姚淮杉开了地暖后出来,让她直接光脚进来,继而抬手引路,推开过道尽头和主卧相对的一扇门介绍道,“这是原本就是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洗手间在隔壁,毛巾牙刷也都给你准备好了,还缺什么告诉我。”
舒蔻想说卫生巾,但到底是有点害臊,把话塞回了肚子里。
她猫着腰探头往里看。
房间虽然不大,装修简洁,但布置得很舒适。
一开始应该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排衣柜,后来放进去的塑料折叠桌八成是他后来搬进去的,和房子整体新中式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书桌上已经摆好了台灯和一摞崭新的草稿纸,大概也是不久前才添置的。
“现在是九点零八分。”姚淮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刚刚跳动了一下的数字,“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把每科的资料都做两页,没问题吧?”
饶是他来的路上给她打过预防针,舒蔲也还是忍不住抱怨:“一来就开始?不给我接风洗尘吗?”
姚淮杉压根不跟她耍贫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舒蔻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盯着那个装满辅导资料的行李箱发愁。
她突然有种自己错上贼船的感觉,不由叹了口气,开始慢悠悠将里面的辅导资料往外掏。
既来之,则安之。
她会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安家的。
6. 第六章
姚淮杉给她布置完基础任务就出了房间,似乎是刻意给她留私人空间,没打算全程守着她。
舒蔲也知分寸的没追出去看他在干什么。
只不过没人盯着她,她又习惯性的磨洋工了。
写作业前首先要将文具先配齐。
铅笔笔尖的弧度有些圆润饱满,她先专心致志将铅笔削尖。
水性笔的笔芯仅剩一小截,她立刻换了替芯。
做完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她又给自己列了个具体的执行计划,详细到先写哪科,后写哪科。
然后写到一半她又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坐的不是很舒服,换成了摆在墙边闲置的那把。
刚坐稳,她又想上厕所,于是象征性地瞄了姚淮杉一眼,见他没看自己,立刻溜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经过厨房,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姚淮杉给了她一个小时时间做题,她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就花了二十分钟。
等姚淮杉回来的时候,她确实在做题,但只做了几道。
姚淮杉见状皱眉,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时间都花到哪去了?”
要不是她没有手机,刚来他家也没有在抽屉里藏什么令她分心的娱乐产品,他都要怀疑她把时间全用来玩了。
舒蔲难为情地抠了抠脸,觉得这确实不好解释。
“再给你半小时,集中精力好好做。”
他说完就走了。
舒蔲还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对她放任自流,没想到不一会儿他就去而复返。
回来时手里多了柄家中常备的戒尺。
舒蔲顿时紧张地挺直了脊背,快速进入状态,抓住哪本练习册就做哪本,唯恐自己慢一拍就会挨上一板。
她先从数学开始做起,前面几道题还算顺利,但做到第五题时就卡住了,盯着题目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题干中的关键字圈话出来。
半小时很快过去,她不知所措地用食指揉了揉鼻子。
姚淮杉将戒尺暂且放到一边,将她的习题册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认真审阅起来。
舒蔻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生怕他会发火或者露出失望的神色。
“字写得挺工整的。”姚淮杉先给出了评价。
他们老师就是,只有她一无是处的时候才会拿这种无关紧要却也不是完全对卷面分数无影响的小细节夸赞。
就像当一个人没有优点的时候,就会说他可爱。
难道真的乏善可陈了吗……
姚淮杉一眼看出她存在的问题:“基础题掌握得不错,但遇到稍微复杂一点的脑子就转不过弯。”
舒蔻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比我预想的要好。”姚淮杉用笔在几道题旁边做了标记,“这几道题的思路是对的,只是计算过程有些小问题。”
舒蔻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她本以为会被批评,只求不被骂得狗血淋头,结果只是被他客观地点评了几句。
“物理这道题虽然答案不对,但方向没找错。”姚淮杉指着其中一道题,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说明你上课还是有听老师讲的,只不过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没听全而已。”
得到赞许的舒蔻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平时她很难被人这么夸。
姚淮杉将习题册放回桌上:“数学和物理是你的薄弱项,但不是零基础,重点攻克,分数还是能提上来的,就是要多花点时间。英语单词要背,你的词汇量还是太少了。”
舒蔻感觉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休息十分钟吧,一会儿我给你一下解刚才做错的题目。”姚淮杉态度认真,语气却总是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她闻言歪着脑袋说:“糖醋排骨、红烧肉、鱼香肉丝,随便吧。”
她报的这几个菜虽然在家常菜的菜系里,但因为需要的工序和佐料很多,一般只出现在餐馆的菜单里,而非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
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很离谱,却非要在最后加上一句“随便吧”。
姚淮杉抬腿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休息时间,舒蔲没敢真的放松,她盯着那些被姚淮杉标记过的题目,试图在他回来之前再多理解一点。
但数学公式就像天书,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厨房里传来规律的切菜声,伴随着油锅加热的轻微滋滋声。
舒蔲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张望。
姚淮杉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动作利落地处理食材。
他嫌穿着羽绒服碍事,利落地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舒蔲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心想他真的很喜欢灰色。
她过去总觉得灰色单调,跟其他鲜艳的色彩比起来相当不起眼,此刻看他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周身都散发着不扬声色的贵族感,眼里竟然只有他。
不多时,厨房里飘出一股酸甜的香味,紧接着是肉类在高温油锅里翻炒的声音。
他真的在做她点的菜。
不可思议,他家里竟真有相应的食材。
可见他们的口味出奇的一致,做饭搭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怪不得他刚才出来的时候会笑。
原来是歪打正着,实在默契。
闻到诱人的香气,舒蔲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赶紧捂住肚子,缩回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盯着习题册。
没过多久,姚淮杉端着两盘菜走到餐厅的餐桌上,对舒蔲说:“过来吃饭。”
舒蔲早就做好准备了,一溜烟跑过来还是被桌上这些菜的卖相惊呆了。
一盘糖醋排骨,排骨裹着晶莹的酱汁,勾人食欲。
另一盘鱼香肉丝,配菜切得整整齐齐像机器制作的,看上去和餐馆里的差不多。
她眨了眨眼,又看向姚淮杉。
还差一道菜。
“红烧肉在锅里炖着,还要一会儿,先吃这两个吧。”
舒蔲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怎么了?”
姚淮杉见她不吃以为她是还不饿,刚准备说“不然等会再吃也行。”
结果舒蔲伸出手:“筷子。”
她才没跟他客气,表现出的所谓矜持完全是因为姚淮杉没给她提供餐具。
姚淮杉平时自己一个人过惯了,很少这样大张旗鼓地弄这么多道菜,家里的餐具大部分都没怎么用,漏掉筷子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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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淮杉对她有求必应,换来她一声甜腻又不失爽脆的“谢谢”。
舒蔲接过筷子后立刻欢欢喜喜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露出餍足的笑容。
酸甜适中,肉质软烂,骨头轻轻一抿就能脱离,简直是她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味道还行吗?”姚淮杉在她对面坐下,也拿起筷子。
舒蔲用力点头,腮帮子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太可以了……”
她本来想装作没那么好吃的样子逗他一下,但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舒蔲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乖乖站起来收拾碗筷。
“不用你洗。”姚淮杉说,“我来收拾吧,家里有洗碗机,你先去学习。”
碗不碗的她不管,舒蔲确实发现他家的许多配置都挺智能的,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啊?是跟科技有关的吗?”
“是的,学编程。”姚淮杉倒是毫不隐瞒,“但我的公司不是互联网公司,是跟AI相关的,做养老机器人。”
舒蔲惊讶:“你还有公司?你不是学生吗?”
姚淮杉笑起来,“嗯”了一声,颇得意地说:“大学生创业。听说过吗?”
舒蔲没底气地说:“略有耳闻。”
姚淮杉看穿她的心思,笑着拆穿:“等于一窍不通。”
舒蔲昂起脖子,挺起胸膛。
她又没必要知道。
小众但无用的知识又增多了呢。
舒蔲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姚淮杉端着餐具转身,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吃了人家做的饭,还要人家洗碗,她这也太不像话了。
“等等!”她叫住姚淮杉。
“怎么?”姚淮杉回头看她,“想帮忙?”
“嗯。”舒蔲讷讷回应。
姚淮杉笑了一下,把身上的围裙系下来递给她:“那你擦桌子,别把脏东西蹭身上了,这个给你。”
舒蔲接过围裙,系得歪歪扭扭,开始依言擦桌子。
只要不学习,她干什么都有劲。
舒蔲一边擦桌子,一边和到一旁操控洗碗机的姚淮杉隔空闲聊:“你在做的养老机器人是那种能陪老人聊天的护工型机器人吗?”
“不太准确。”姚淮杉解释道,“主要是运用在医疗领域,监测健康数据,帮忙配药备药,必要时及时联系医护人员,目的不是私有化,不然成本很难降下来。”
舒蔲立刻露出星星眼:“听起来好厉害。”
“不过还在研发阶段,离量产还早。”姚淮杉说得云淡风轻,但舒蔲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谦逊和自信。
她不由想到:“那你岂不是很忙?”
还有空管她吗?
“目前还好,团队有其他人一起做这个项目。”姚淮杉有问必答,“我主要负责技术方向。”
舒蔲“哦”了一声,还是不太理解。
她只是个初三生,这些东西他说了她也是一知半解。
她就是想和他套近乎。
洗碗机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厨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舒蔲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她不太习惯和人这样待在封闭空间里,尤其对方还是姚淮杉。
她的心跳不知不觉快了起来。
7. 第七章
跟姚淮杉东扯西拉探完他的底,舒蔲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红烧肉呢哥。”
有了刚才的一饭之缘,加上熟络投机的攀谈,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她对姚淮杉的称呼已经从“老师”,变成了“哥”,对待他的态度也从拘谨变得随性。
刚才她点了三道菜,姚淮杉本着量大管饱的原则,毫无怨言地满足了她的愿望。
只不过他们刚才开饭时红烧肉还在锅里炖,她压根忘了还有这道菜。
风水轮流转,姚淮杉竟然也有疏忽的时候,她可以借机取笑他了。
舒蔲自以为抓住了姚淮杉的把柄和命门,叫得超大声。
厨房里的姚淮杉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是有意为之。
砂锅里的汤汁咕嘟冒泡,姚淮杉“咔”地关了灶台的火,掀开锅盖,热气夹带着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瞬间让整个房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舒蔻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看了一眼。
锅里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
她抽了筷篓里备用的干净筷子轻轻一戳,五花肉颤颤巍巍向她招手。
饶是她吃饱了一样口中生津。
她也不管姚淮杉是否同意,以最快的手速夹了一块塞进嘴里,毫不意外的被热气腾腾的肉块烫到嘴,不由张大了唇瓣哈气。
姚淮杉见她这副猴急的吃相,忍不住弯起唇角,非但没有嫌她又搞脏一双筷子,反而从橱柜里给她拿了个碗给她配成了一套。
舒蔲刚才和他边吃边聊,只吃了七分饱,眼下加餐大满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开心地摇头晃脑。
要不是她对姚淮杉还有所保留,绝对要立刻夸一句“手艺真好”。
姚淮杉直接用锅铲铲了一铲到她碗里,随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桶,利落地盛了满满一桶。
舒蔲鼓着腮帮说:“你也太客气了。不过连吃带拿不太好吧,我下午不是还在你这吃吗?”
姚淮杉闻言挑了挑眉:“你要吃剩饭吗?知道你吃不完三道菜,这锅只给你吃几块,剩下的都是送给邻居的。以后你在我这里,放了两个小时以上的菜都不许再吃。”
他也怕她在他这里吃坏肚子,没法和她父母交差。
毕竟是在帮别人养孩子,小孩儿的胃最是金贵。
把她弄病了他还得负责任。
邻居?
她点的菜为什么要匀给邻居?
他不是专程给她做的吗?
姚淮杉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隔壁住着一个单亲妈妈,孤身带着一个聋哑儿童,日子过的不容易,我平时做多了菜都会送点过去。”
说着盖上了保温桶的盖子。
舒蔻讷讷怔了怔,顿时对姚淮杉另眼相看。
他外表看着混不吝,她还以为他只是教她课业的时候装正经,没想到是真有一颗柔软的心。
眼见着姚淮杉要去隔壁送饭,她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反正她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姚淮杉扬着眉梢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两人一起去隔壁。
可到了隔壁门口,姚淮杉真把她当成自家小孩使唤,派她去按门铃。
他自己是没有手吗?
舒蔲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不爽地照做。
门内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简单舒适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带着疲惫但温和的笑容,看见姚淮杉手里的保温桶,立刻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姚淮杉把保温桶递过去,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做多了,给小颖尝尝。”
他话音刚落,就从女人身后冒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抱着母亲的大腿,感激地望着他。
舒蔲眼睁睁看着姚淮杉比了一段手语。
小女孩腼腆地对着他笑起来。
舒蔲诧异不已。
姚淮杉居然还会手语,是特意为这个小女孩去学的吗?
这样想着,她心底顿时醋意翻涌。
大多数人看到残障人士,要么冷漠地移开视线,要么表现出同情和怜悯。
但姚淮杉不一样。
他看小颖的眼神和看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甚至和善地和对方无障碍交流。
这种平等和尊重,让舒蔻觉得似曾相识。
她本以为姚淮杉辅导自己的功课是因为合上了眼缘,彼此投契。
原来他是平等地帮扶弱势群体而已。
意识到自己在他那里不是特殊的以后,她的眼底闪过失落。
就在这时,女人察觉了舒蔻的存在,没有忽略掉她,特意对着姚淮杉问道:“这是你妹妹吗?”
姚淮杉没解释,只是笑了笑:“算是吧。”
舒蔻被突然被提及,受宠若惊,茫然冲女人鞠了一躬:“您好,我叫舒蔲。”
女人笑着称赞:“名字好听,长得也漂亮,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舒蔻脸一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没有……”
其实是有的。
总是有人莫名向她搭讪,很容易聊到共同话题,所以她从来不缺朋友,而且基本上都是她罩着他们,和她做朋友吃不了亏。
她不知所措,便分神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对着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也冲她笑。
舒蔲顿时觉得自己的一万个不开心都被小女孩明媚的笑容治愈了。
姚淮杉只是来送红烧肉的,不多耽搁时间:“那我们先回去了,她还要回去学习。”
“好,你们快回吧。”女人连忙摆出送客的架势,生怕耽误他们自己的事。
这份理解也让舒蔲动容。
以往舒寅生总是将“社会教做人”挂在嘴边上,令她反感不已。
如今她只是被姚淮杉带着接触了一些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就被触动心灵的细节感化,自觉地进行反思,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爱与温暖,帮助和分享是真的能收获快乐。
这比让她闷头写一百道题更具教育意义。
至少她再观察这个世界的模样时,用的将不再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送完红烧肉后,两人重新回到书桌前。
姚淮杉拿起她之前做错的那几道题,开始一道一道讲解。
他讲得细致却不啰嗦,浅显易懂,两三句话就能讲清复杂的公式定理,遇到她理解不了的地方就换个方式再讲一遍,简直就是嚼碎了喂给她。
舒蔻本来还想继续装傻,可再不会就是真傻了,她不得不暴露自己真的听懂了的事实。
和梁覃那种照本宣科的讲课方式不同,姚淮杉讲得很细,每一步推导都会停下来问她跟上没有。
舒蔻第一次发现,原来听懂一道题是这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这道题你再做一遍,我只是稍微改动了数据,你试试能不能做对。”姚淮杉在草稿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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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现编了一道题,随即将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舒蔲举一反三,三下五除二算出了结果,她晶亮的眼里掠过一丝狡黠与自信。
姚淮杉看到她的结果,抬手提笔在她的答案旁打了个对勾,因势利导,中肯地评价道:“这不是能学会吗?这么聪明的脑瓜要是不用在学习上就太可惜了。”
仿佛是真的在替她惋惜。
这一刻他提供的情绪价值是无与伦比的。
舒蔲从未体会过这种令她心潮澎湃的成就感,听到他的夸赞晕眩到找不着北,此刻他要是伺机劝她好好学习,她定会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学个三天三夜。
可惜这种和谐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姚淮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走到窗边。
隔了段距离以后,舒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眉头微皱,面色带着几分严肃。
挂断电话后,姚淮杉回到桌前,看着她说:“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再回来。”
舒蔲愣了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呢?”
姚淮杉瞥了她一眼:“你继续做你的题,不要想着根据我回来的时间安排你的计划。你能学多少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回来一定会检查。要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他顿了一下,充满威胁的意味。
舒蔲瞬间懂了,忙不迭点头:“你放心去吧,我没问题。”
姚淮杉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冰箱里有酸奶和鲜奶,渴了自己拿,冰的不要喝太多。”
说完就走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舒蔲一个人。
她盯着那一堆题目,苦大仇深地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奋笔疾书。
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一道她完全不会做、姚淮杉刚才也没讲过的题,碰了钉子,便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动脑筋,免得把她CPU给干烧了。
没想到竟一下子睡了过去。
姚淮杉回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只不过刚醒大脑还混沌着,直到他走到身边才抬起头来。
姚淮杉看着她额前翘起的一撮头发以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板起脸来,严厉地问道:“我一会儿没盯着你就偷懒是吗?”
舒蔲瞬间浑身一震,哑口无言。
姚淮杉气笑,抄起桌上的戒尺:“哦,我忘记了你是小孩儿,没有自制力,就是欠管教。”
他瞬间敛起笑容,面无表情道:“手,伸出来,举高。”
舒蔲被他的气势震慑到,颤颤巍巍伸出手。
姚淮杉将冰凉的戒尺贴在她发抖的掌心,弯唇哂笑:“要是敢缩回去,下一下落在哪里可就难说了,听到了吗?”
舒蔲天不怕地不怕,难得被人吓到大气不敢出,连忙惊慌失措地说:“听到了。”
然而依旧没逃过兜着风狠厉落下的戒尺。
只一下,她的整片掌心都红了,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不宽不窄的戒尺印,疼得她闷哼一声,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到底是忍住没缩手。
姚淮杉见到她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样,没再下狠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早这么乖不就不用挨手板了?记住了。下次再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我保证你比现在后悔。”
舒蔲长这么大,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领教到了什么叫做敢怒不敢言。
可竟然因为被他在乎着,滋生出了浓烈的渴盼。
痛,并满足着。
期待从他那里攫取更多的关怀。
8. 第八章
舒蔲不是自来熟,但如果有人主动和她搭话,她也能顺其自然和对方聊两句,然后再根据第一印象和之后的相处决定是否和对方深交。
她有自己的判断,能感受姚淮杉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由于在此之前就已经接纳了他,那么即便他罚了她手板,她也会下意识觉得他只是为了履行义务罢了。
姚淮杉则从一开始就对她忽冷忽热,时而严厉冷肃,时而温柔耐心,让她琢磨不出他脑海中的想法,也看不出他对她是什么态度。
下午姚淮杉给她讲课的时候,试着叫了她两声“蔻蔻”,她都没异议,心甘情愿地接受了。
于是他越叫越顺口,直接就跟着她父母一起叫起了她的小名。
仅仅过了一天,两个人就像认识了好久似的,氛围逐渐融洽了起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餐时间。
家里的冰箱中午就掏空了,晚餐的菜得重新去超市采购。
姚淮杉要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自习,舒蔲装都不装,直接摊牌:“你不在我自己肯定是学不进去的,你不带我去就是成心想罚我。”
简直像个理直气壮的小赖皮。
姚淮杉拿她没办法,也对她的信任和坦诚十分受用,只是笑了笑,将她也捎上了。
超市里人不多,几乎都是刚下班的年轻上班族,时间自由的人都错峰扫荡过一遭了。
姚淮杉推着购物车穿过货架之间的走道,舒蔲亦步亦趋地跟在姚淮杉身后,眼睛却使劲往零食区瞟。
正当她滴溜溜转着眼珠想怎么说服姚淮杉给她买零食时,姚淮杉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说。
“想吃什么自己拿。”姚淮杉头也不回地开口。
舒蔲闻言眼睛亮了亮,立刻奔向零食区。
每种口味的膨化食品各一袋、一盒费列罗巧克力、草莓味的饮料和橘子汽水……
直到两只胳膊都抱不下,才兴冲冲地满载而归,一股脑放进购物车里。
姚淮杉正在挑选胡萝卜,看到舒蔲一下拿了这么多,还准备继续往零食区跑,不由伸手拽住了她的帽子,将她扯回来:“这么多你一天吃得完吗?”
舒蔲不假思索地说:“吃得完!”
姚淮杉拧着眉淡淡道:“你吃完试试。”
舒蔲顿时蔫了,眼看到他手里的胡萝卜抗拒地说:“我不吃胡萝卜。胡萝卜有一股怪味,我不喜欢。”
姚淮杉问道:“都吃你喜欢的,身体缺的维B怎么办?”
舒蔲顺口接:“吃维B片不就好了。”
姚淮杉哼笑一声:“你是不是经常在学校被老师罚站?”
舒蔲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你怎么知道?那些老师都欺负我,动不动就罚我站。”
姚淮杉挑了挑眉。
反正他正餐就会给她喂饱,她想吃零食也没肚子吃。
舒蔲趁他挑选食材推走了购物车,双手撑在购物车把手上,脚尖一蹬地面,整个人借着惯性滑了出去。
购物车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姚淮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声音当即沉了下来。
“舒蔲。”
舒蔲听到召唤飞快朝他滑过来,在他身边刹车。
下一秒,她的后衣领就被人拽住,把她从购物车上摘了下来。
姚淮杉扬起大掌在她屁股上警示性地拍了两下。
舒蔲惊呼一声,脸腾地红了,挣扎道:“那边有摄像头,你干嘛呀。”
姚淮杉面色严肃:“你在干嘛,万一撞到别人怎么办?”
舒蔲缩了缩脖子,和路过朝这边的顾客对视一眼,偃旗息鼓,乖乖跟在他身后,不敢再造次。
姚淮杉挑完食材,又拿了箱车厘子。
舒蔲舔了舔唇,暗自叫好。
结账的时候,姚淮杉站在收银台等收银员扫货,舒蔲眼疾手快地递给了收银员一盒薄荷糖,随后谄媚地朝姚淮杉笑了笑。
姚淮杉默许了,付完钱,接过小票,什么也没说。
舒蔲拎了一小包自己的零食,其他的都交给姚淮杉提。
她试图缓和关系,娇俏地承认错误:“对不起哥哥,我刚才不该拿那么多零食,也不该在超市里那么玩购物车。”
“嗯。”姚淮杉淡淡回应。
舒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姚淮杉瞥向她:“你今天很不乖。”
舒蔲撇了撇嘴,因为被他教训了而闷闷不乐。
等上了楼,姚淮杉洗好车厘子给她吃。
她并不急着吃,猛然抬头问:“你不生气啦。”
姚淮杉本就不生气,只是怕她再折腾出幺蛾子才装出生气的样子,眼下听她这么问,也不好让她再挂怀,缓和了语气说:“不然呢,让你委屈到哭鼻子?”
舒蔲哽住,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才不会。”
说着气呼呼地转过身。
姚淮杉返回厨房处理食材,因为手上戴着手套不方便碰手机,特意喊舒蔲过来帮他把锁屏解开。
“密码是135745。”
舒蔲惊讶居然不是具有纪念意义的数字,帮他输密码的时候发现手指移动的路径非常顺手,应该是为了方便才这么设置的。
他心可真大,这都告诉她。
他们班那群男生的手机可都是宝贝,谁都不让碰,也不知道存了多少个g的黄色废料。
傍晚姚淮杉带着舒蔲去附近散了一圈步,辅导她到十点半,舒蔲嚷嚷着困,他带了她一天也累了,看着她关上房门后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上床以后,舒蔲在床上使劲蹬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平时她都是十一二点睡,甚至随便磨蹭一下就到了凌晨,今天这么早睡,不得了了。
她今天已经打破了她持续学习的记录,不玩一会儿怎么都不甘心。
忽然,她隐约听到了姚淮杉从书房里出来的动静,不由想到今天路过书房时看到了里面的电脑。
书房和姚淮杉的卧室有一段距离,只要她足够小心,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不就可以偷偷玩了吗?
反正就玩一小会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不会被睡梦中的姚淮杉发现。
舒蔲顿时觉得自己太聪明。
漆黑的夜幕中,舒蔲蹑手蹑脚地走到客房门前,将门拉开一条窄小的缝隙。
很好,姚淮杉已经睡了,房间里的灯是熄灭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起来。
她伸出手握上把手,拧开门锁,心跳开始加速。
确认姚淮杉没有被她惊醒后,她坐在人体工学椅上,小心翼翼地摁亮了电脑屏幕,荧光瞬间照在了她白皙幼嫩的脸上。
她搓着手,拭目以待。
电脑开机不到一分钟。
舒蔲还没开机前有些心神不宁,害怕被姚淮杉发现。
开机以后就忘乎所以,打卡了一部综艺,被里面密集的梗逗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当她沉浸式观看了十分钟后,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一瞬间,舒蔲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姚淮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宁静的夜晚闪烁着清亮的光。
四目相对,她连忙慌乱地站起来,怯生生地望着姚淮杉。
姚淮杉开了灯,看了一眼被她仓促按下暂停键的屏幕界面。
那张面无表情的阎王脸吓得舒蔲魂不守舍。
半晌他终于开口,说的话让她的面色“唰”地惨白,抖着唇丧失了语言能力。
“骗我说睡觉?偷偷在这玩。舒蔲,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胆。”
完了,他不叫她小名,转而改叫全名了。
她要废了。
舒蔲颤颤巍巍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就是学的太累了,想玩一会儿,白天的时间又被占满了。”
姚淮杉心平气和地说:“你想玩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拒绝,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今天我也给过你休息的时间,对你不算严苛吧,你就这么贪玩?”
她哭丧着脸低下头,不知如何辩解。
姚淮杉进一步逼问:“自己说是不是不该?”
舒蔲紧张地说:“是的哥哥。”
姚淮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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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废话:“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
舒蔲不情不愿地哼唧。
姚淮杉冷着脸说:“你要是想今晚算账也行,索性就不用睡了。”
舒蔲顿时噤声。
姚淮杉问她:“是你自己回床上,还是我把你扔床上?”
舒蔲当即一溜烟跑了。
经过他的时候还因为跑得太着急,狠狠装了一下,像是不服气,在向他示威。
舒蔲埋怨着姚淮杉来得太快,她都没有来得及看完一期。
看了综艺以后,她的大脑更兴奋了,完全没法入睡。
她不由叹了口气,爬起来挑灯夜战,把寒假作业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些天免不了会和姚淮杉产生一些冲突。
她身为被监护的对象没有自主权,也就毫无招架之力和应对之策,还是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情犯在他手上,容易一命呜呼。
结果,根本用不着等下一次,她房间里一亮起灯姚淮杉就找来了。
舒蔲僵硬地握着笔,一动不动维持着扭过身子望着姚淮杉的动作,面上微露窘迫,屁股下意识绷紧。
他该不会真像教训小孩一样打她屁股吧?
她亲爹亲妈都没对她动过手,要是被姚淮杉揍,光是想想她都浑身不自在,心理上压根过不了那道羞耻的坎。
士可杀不可辱。
他要是真揍她,她就和他拼了!
姚淮杉随手翻了几页她的作业,脸色越翻越难看。
舒蔲的寒假作业还剩大半没完成,而且从目前字迹潦草程度来看,明显有应付的成分在,做作业的态度还没她现在的坐姿一半端正。
跟接下来辅导比起来,显然按时完成她的寒假作业更为重要。
那么他的教学计划就要因此推翻了。
昨晚从舒家回去以后,他还专门花了心力备课,结果劳动成果就因为她的隐瞒糟蹋了。
但凡她早点跟他坦白,他也不至于花一天时间给她讲那些最基础的知识点。
本来所剩的假期就不多,还得用来给她补作业。
“作业是什么时候布置的?”姚淮杉冷然问。
他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当然是放假前一天。
鉴于他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舒蔲没敢招惹他,一五一十地小声答:“放假前一天……”
“现在几号了?”
她就知道他还有后手!
“初四……”她说着莫名心虚。
最近过年,按农历算的日子,她也不知道公历到多少号了,过着过着就忘记了时间,因此她也只能说出农历时间。
姚淮杉不善地质问:“所以你这个寒假都在干什么?”
舒蔲此刻要是回答他的问题就是真的傻。
她寒假除了放飞自我,就是和小伙伴一起放飞自我,说出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姚淮杉问这个问题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抬头。”姚淮杉沉声命令。
舒蔲依言慢吞吞地抬起头,却不敢看姚淮杉的脸,可他偏要她看。
她不得不在他的指引下硬着头皮把视线挪到他清隽的面容上。
姚淮杉严肃发问:“寒假作业拖到现在没写完,是因为太难,还是因为时间不够?”
她能说是因为不想写吗?
舒蔲解释不出所以然,耍赖撒娇:“哥哥,你不是说等明天再说吗?怎么又聊上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让她睡觉的时候她不睡,他就多说了两句,她要睡觉了?
姚淮杉哂笑一声,撂下一句话:“你最好是真睡。”
舒蔲头皮发麻,又不吭声了。
过了许久他才开金口:“通宵学习难道就不影响身体了吗?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熬夜。事不过三,你今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没在床上躺着,就等着在床上躺到开学。”
舒蔲这下真老实了。
姚淮杉却不饶她:“不要以为你怎么得寸进尺都不要紧。你这一天的表现,我们慢慢清算。”
9.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姚淮杉就醒了。
他估计舒蔻好梦正酣,念及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机体生长发育需要充足的睡眠,打疲劳战不可取,没有立刻去她房间叫醒她。
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每天也只学七八个小时就能将知识点掌握的很牢固,其他时间都在发展兴趣爱好。
要是仅学课本上功课,可能不会有今天的非凡成就。
舒蔻也是从出生起基因里就自带卓绝的天赋,真正吸收了知识,学习能力是一般人十倍不止,就是太任性,在舒家人的不当教育下,逆反心理重得离谱。
他现在以成年人的自制力,能一秒进入极度认真的状态,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干扰,舒蔻却因为小孩儿贪玩的特性管不住自己。
他总觉得舒蔻要是因为早年缺乏栽培在最绚烂的年纪枯萎,未免可惜。
只要稍加点拨,就能把她这棵歪苗苗扶正。
举手之劳,算不上大发慈悲。
相见即是缘分,也算不上多管闲事。
他轻手轻脚简单地打理了自己一番后,穿着短款羽绒服和一条加绒运动裤,绕着小区外围的人行道晨跑了三圈,完成了今早的晨练。
回去路上,他走到单元门门口就接到了合伙人周屿时的电话。
他呼着白雾,调整好喘息后才划开接听:“喂。”
说着他顺手刷开门禁卡,拉门而入。
电话那端的周屿时显然对他的勤奋早起习以为常,听到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慵懒,反而清醒利落,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起床了,还担心你没醒呢。姚院士那边还没搞定呢?拜托快点了大神,就差一步我们的新一代产品就能上生产线了。昨天你去,他老人家有给你准话吗?”
姚淮杉没跟他说自己揽了带孩子这活的事,一边按下电梯上行键,一边气定神闲地说:“你以为这事这么简单?要是大家都过年上他老人家家里坐坐就能得到他老人家的指导,行业就不会是现在的发展速度了。”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继续留在北京攻坚?”不等他回答,周屿时就自说自话,带着调侃的意味揶揄,“也是,差点忘记了你就是家有八套房的京爷。北京那边确实比哈尔滨发达,交流会也多,说不定你多待一会儿会有新收获。毕竟是你的老巢嘛,人脉估计都在那里,开学前不用着急回来。”
他是拿姚淮杉打趣,姚淮杉却是真不想回学校。
他们学校一直流传着毕业必失踪的传说,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只是说起来玄乎,不涉及到专业领域,毕业即失业也有可能。
而他则是被相中的人选之一,是真的随时有可能被征用。
不是他不愿为国效力,是国家的人才储备过多,他想做与众不同的那个。
姚淮杉等到了电梯,走进电梯后按下楼层,耳朵里听着周屿时出谋划策,心里却想着舒蔻笑闹时亮起的眼睛和无忧无虑的笑脸,还有被他拍了屁股后瞬间涨红的脸颊,还有因害怕被责骂而表现得小心翼翼的试探。
只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接触,她就这么自然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完全能够想象到他走了以后,舒蔲会多失落。
她又要动辄得咎,被对她漠不关心的家人横加指责,没人再庇护她、照应她。
曾经拥有过再被剥夺,她会伤心欲绝吧。
说实话,他对她不是很放心,却又不得不奔赴自己的前程。
周屿时在电话中跟他聊的事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目的达成他也没有理由再在北京逗留。
在他最初的计划里,本该用最快的时间跟曾经教过自己的老爷子直奔主题,然后一起探讨出双方受益的合作方案,将舒蔲安置妥当后,让她彻底从他的生活中剥离。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点不忍心。
明明她和隔壁的邻居没有区别,都是能帮则帮的弱势群体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成长有期待吧。
“喂?杉哥,还在听吗?”
周屿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电梯也已经到达了他所居住的二十一层。
姚淮杉迈出电梯,抬头望向自家家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此刻正安睡着的身影,继而想象到她撒泼打滚赖床,口口声声叫着他“哥哥”,却只是为了多睡一会儿的模样。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敦促她的判罚者,而是一个能够为她撑腰、可以放心倚靠的人。
能够被她全身心信任也很好。
“我这边出了点意外,要多花点时间处理,其余的你先按计划进行。”姚淮杉权衡过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舒蔲开学比他们早,他在她开学后还能多呆几天。
他的意外听在周屿时耳中是棘手的麻烦,连忙讲义气地问道。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姚淮杉回绝得干脆利落,“这件事我自己处理,给我点时间就行。”
“好嘞,那我先去忙了。投资商每天都给我打电话问进度,光是应付他们都够我头疼半天了,这得算工伤。”
“嗯。”
挂断电话,姚淮杉将手机收起来,打开了家门。
恰在此时,舒蔲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她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望着他,声音含糊不清:“哥哥,我饿了。”
姚淮杉心中那点担忧与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着舒蔲那副刚睡醒的可爱模样,朝她走:“你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舒蔲十分匆忙地刷牙洗脸,刚把嘴里的泡沫吐进洗手池里就趿拉着拖鞋晃到餐桌前,大肆夸赞了一番姚淮杉的手艺。
实际上姚淮杉就用面包机烤了四片吐司,煎了两个溏心的荷包蛋,把从超市里买回的牛奶水浴加热了一下。
她吹的彩虹屁显得一点儿不诚心。
人都说心诚则灵,她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很难评。
姚淮杉不动声色地在她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做的早餐,得空才分出心来疼爱一下她,往她盘里放了几粒他亲手剥掉壳的坚果补脑。
舒蔲没心没肺,以为他闷不吭声是常态,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才是装出来的,只顾低头大快朵颐。
她一口气炫完姚淮杉给她准备的早餐,末了肆无忌惮地打了个饱嗝,餍足地舔了舔唇,试探性地问:“哥哥,今天学什么?”
“不急。”姚淮杉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抹掉她嘴边的碎屑,面无波澜地说,“先把昨天的账算清楚再说。”
舒蔲手一抖,餐具“哐当”掉进盘子里。
她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姚淮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事啊?”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躲过一劫。
姚淮杉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那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让舒蔲头皮发麻,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哥哥,我错了……”
“认错认得倒快。”姚淮杉昨晚就和她一起盘过她犯错的点,今天又给她加深一遍记忆,“说说错哪了。”
舒蔲早就有所准备,答得比说顺口溜还流畅:“我不该大晚上不好好睡觉,未经允许偷玩电脑,结果忘了时间,导致坏了不能熬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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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还骗你说去睡了。”
“还有呢?”
哪里还有?
舒蔲想了想,硬憋道:“还有昨天在超市不听指挥,任性地玩购物车。”
姚淮杉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继续。”
舒蔲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不该把寒假作业拖到最后写,以为自己很快能写完,结果只写了不到十分之一,可能到开学都写不完……”
“没了?”
不是她要挤牙膏,是他妄图榨干她!
舒蔲绞尽脑汁想也想不出自己还犯了什么错,怀疑他是想从她嘴里套话,套出她还有没有隐瞒不报的事情,心虚说漏嘴。
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舒蔲破罐破摔:“没了。”
果真不出她所料,姚淮杉的目的就是她想的那样。
她这么配合,他应该不会为难她了吧。
这样想着,舒蔲松了口气,以为成功蒙混过关了,结果下一秒,姚淮杉站起身,不留情面地说:“既然都记得,那我们就一样一样算吧。”
舒蔲猛地瞪大眼睛:“不该坦白从宽吗?”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姚淮杉居高临下地施压,没给她抵赖的空间。
舒蔲被他散发的气场震慑住,紧张地咬嘴上的死皮,结果被姚淮杉看见,他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淡淡道:“别咬唇。”
舒蔲感受到他指尖的触碰,心慌意乱地松开。
“我们立个规矩。”姚淮杉严肃地出声。
舒蔲呼吸一滞。
虽然不理解他说的立规矩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出自己要完蛋了。
姚淮杉当着她的面走进书房,出来得很快,一出房间就用戒尺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他出来后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舒蔲反而后退了一步,谨慎又防备地盯着他手中的工具。
姚淮杉也不催,只是淡淡地说:“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抓你?”
舒蔲权衡了两秒,认命地挪到他身边。
姚淮杉拉过她的手,将她摁在腿上,戒尺“啪”地落在她身后:“以后犯错就挨这个,认识到错误拿这个过来请罚,我会谅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适当轻点,别的情况你想都别想我会轻饶。听到了吗?”
舒蔲疼得眼泪汪汪,连忙应声,手想去摸火辣辣的屁股,却中途就被他反扣了手别在身后继续教规矩。
“挨罚的过程中不许躲,不许挡,这是为了避免打到屁股以外脆弱的地方,导致你可能会受伤。我下手是有分寸的,只会让你疼,为的是给你长记性,不会真的伤害到你,所以你不用害怕,可以试着信任我。”
舒蔲慌张道:“我不怕疼,我们换种温和的方式好好谈行吗?”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太怕疼了,也觉得羞耻,不愿意让姚淮杉抓住她的命门,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起作用的样子让他改主意。
姚淮杉挥手又给了她一下,亲自做了实验。
她哀嚎一声,立刻改口,身体诚实的反应骗不了人。
几下过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挡了,掌心果真连挨了五下,疼得要命却被他用手指握住了指尖无法抽离,呜咽着再也不敢伸手坏他的规矩了。
立威在质不在量。
姚淮杉结结实实揍了她几板把她揍老实以后就没再为难她。
“行了,去学习吧,先补作业,晚点我把自己的事做完再给你梳理核心知识点。”
舒蔲如获大赦,生怕他反悔又把她揪过去收拾,连忙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10. 第十章
舒蔻发誓这辈子没这么认真做过题。
纯粹害怕姚淮杉使用令人羞耻的铁腕手段教育她这个弱不禁风的脆皮。
她被姚淮杉狠狠收拾过一顿后,再也皮不起来了,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火速刷着寒假作业,先把自己会写的都做完了,交给姚淮杉过目。
姚淮杉挑了些许重点给她讲过以后,竟传授给她一些经验之谈,教她怎么毫不费力地给老师交差。
舒蔲顿时觉得找到了共鸣,大着胆子直接问他:“哥哥,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糊弄老师,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熟练呢?”
她外强中干的叛逆少女人设不倒,姚淮杉温柔狠人的人设也立了起来。
他没有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硬树好学生的典范,轻描淡写地说:“我读书的时候教我们的老师喜欢让我们抄写,罚人的时候动不动让抄几十遍,大家都不愿意浪费时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人用复写纸,有人把五支笔绑在一起一次性抄五遍。我个人觉得,这种教学方法没什么用。所谓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过是生搬硬套,更重要的还是掌握更深层次的原理来辅助记忆。”
他一边回忆往昔,一边对着她侃侃而谈:“我那时候不喜欢按照老师的步调走,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但结果比老师预期的还要好,也就没人管我了。甚至因为我提前自学,考了满分,全班人都因为我这个满分罚了站。”
他颇具深意地故意说给她听:“学习成绩好是很酷的,小朋友。你不是也试过了?靠不好好学习引起家人的注意是行不通的,只能受责备。好好学习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慕强的,你当过一次第一就会发现,所有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家人的关心算什么?他们和你接触的时间还没老师和同学多,让你周围的人都对你夸目相看才了不起,你说呢?”
舒蔲能够想象出姚淮杉给她描画的宏伟蓝图,忽然对在学习领域成为一个强者提起了兴趣。
姚淮杉是在给她造梦,造一个从未在她脑海中设想过的美梦。
她被他的三言两语说得热血沸腾,很想尝试走这条他专门为她打造的积极进取的路,然后站在山巅上,俯视所有人。
她的心向往之让她漂亮的杏眼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希冀和渴盼。
姚淮杉哄小孩的套路多,对付她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游刃有余地牵着她的鼻子走,将她诓得团团转,无痛帮她解决了学业方面的难题。
舒蔻感觉脑子里那团乱麻突然被人理顺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和她在学校遇到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那些老师要么觉得她不敬师长,故意捣乱,要么嫌她拖班级后腿,冷眼相待,从来没人愿意花时间真正教她。
而姚淮杉不仅聪明,还懂得怎样化繁为简,教他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技巧干货,而且能举一反三地运用到每一门学科。
导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如此透彻的学过一门功课,仿佛之前都是白学的。
她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瞬间醍醐灌顶。
不花一分钱就能学到货真价实的东西,姚淮杉简直对她有再造之恩。
舒蔲这下完全被他征服了。
姚淮杉陪她学到半夜,舒蔻打了个哈欠后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去洗澡吧。”姚淮杉收拾着桌上的习题册,“洗完早点睡。”
舒蔻应了一声,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热水冲在身上,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洗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早晨被姚淮杉拍屁股的事,脸腾地红了,忍不住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
水蜜桃般光滑细嫩屁股蛋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奇怪,姚淮杉拿戒尺揍她的时候,她分明疼得幻想快要死掉了,眼下对着完好无损的柔嫩肌肤,她不由得发怔。
他确实说过不会对她下死手,心里有数,叫她不要担心。
她还以为他那只是战术说法罢了,谁知竟是真的吗?
如果揍她不会留疤的话,那么想跟人控诉都没门了。
这样岂不是助长了姚淮杉的嚣张气焰,方便他随时都能用这种令人羞耻又无实质性伤害的方式管教她?
她还要不要活了。
但她知道自己纯属口是心非。
她从小到大被舒寅生责骂过无数次,却从来没被这样教养过。
姚淮杉的方式很奇怪,明明是在惩罚她,却让她觉得她被在乎着。
舒蔻摇了摇脑袋,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扯下姚淮杉给她准备的毛巾胡乱擦干头发,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客厅里姚淮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头发不擦干会头疼的,过来我给你擦。”
“哦。”舒蔻乖乖走过去,弯腰凑到他身前。
姚淮杉仍然嫌不顺手,将她拽到大腿上坐着,抓起她搭在头顶的毛巾使劲搓了搓。
舒蔻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条可以随意摆布的小型犬,在他手下扁圆任他搓。
“哥哥。”她小声开口叫他。
“嗯?”姚淮杉当即应声。
“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舒蔻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怕被他拒绝,连忙补充道,“我是说给我擦头发的动作。”
姚淮杉笑了笑,手中的动作依言放和缓,没再说什么。
舒蔲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所以尴尬地保持着沉默。
“好了,去睡吧。”姚淮杉给她把头发擦到九成干就撵她走。
舒蔻察觉到他有意轰她,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往房间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俏皮地对他打了声招呼:“哥哥晚安。”
姚淮杉被她机灵的模样磨得没脾气,笑了一下:“晚安。”
舒蔻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捂住了脸。
她该不会就这么沦陷了吧。
她对姚淮杉的态度已经不只是单纯的感激或者敬畏了。
她开始期待他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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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他的看法,甚至连他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能让她高兴半天。
她才十五岁,他都二十了。
巨大的年龄差距是道跨越不了的鸿沟,哪怕她情窦初开,也知道自己对他的觊觎有多离谱。
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潮。
本来她一回到房间是该睡觉的,结果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再次将自己弄失眠,一不小心就超过了姚淮杉要求的就寝时间,不可避免地熬夜了。
姚淮杉像是知道她不会老老实实睡觉,过来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以为他是来巡视的,生怕自己没按时睡觉又被他摁在腿上揍一顿,赶紧盖好被子,屏息凝神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猜测姚淮杉已走,小心翼翼地将右眼睁开一条缝,意图刺探敌情,不料恰好撞进姚淮杉深邃的眼睛,不由难为情地笑了笑。
姚淮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在床边坐下:“助眠的,喝了再睡。”
舒蔻感到床沿一沉,闻言麻溜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吞咽入腹。
姚淮杉看着她,突然开口表扬:“今天表现不错。”
舒蔻眼睛一亮,厚着脸皮说:“我也这么觉得。”
姚淮杉面无表情:“继续保持。”
舒蔻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身子,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哥哥。”她兴致勃勃地问,“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哄我睡觉吗?我还是睡不着。”
即便她这样给他出难题,姚淮杉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谈及她忌讳回避的父母,语重心长地说道:“故事没有,有些话倒是想和你说。你父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但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将你培育成对社会的栋梁。你现在还小,各个方面都需要他们的鼎力支持,有话跟他们好好说,不要闹得太僵,起码面上要过得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父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无条件信任的倚仗,不要把他们视若仇敌。”
舒蔻撇嘴说:“是我不好好说话吗?明明是他们不愿意跟我好好说,每次都冤枉我。我做不好女儿,他们难道就是称职的父母了吗?”
说着她的鼻翼又酸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委屈。
姚淮杉中肯地说:“你在期待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之前,有想过能为他们提供过什么吗?他们或许忽略了你的感受,但在物质条件这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也赋予了你美貌与智慧,现在只不过希望你能利用好与生俱来的优势,绽放出些许微弱的光芒,怎么能用开心与否否认他们给予你的抚育与教养,反过来对他们提要求谈条件?”
舒蔲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严肃地说道:“虚心接纳别人的建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一种高贵的品质,也是为人处世理应具备的道德修养。你的父母过去或许没有清楚地告诉过你,我现在教你一遍,你听好了。在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之前,你该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被尊重。成绩落后只是一时的,人品烂掉是一世的。在个人素质方面,你不可以落下功课。”
11. 第十一章
姚淮杉一个堪堪见过几次面的人,把她当作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开诚布公对她说了这么多,更令舒蔻为舒寅生和孙悦婷从未这样跟她交过心而难过。
他们只会站在成人的立场上,嘲笑她是个乳臭未干的皮孩子,然后以他们的思维评判她的行为,毫不在意她感受地指责她。
姚淮杉说的当然不全对,她受到的伤害不该被忽略,但她也能设身处地为父母着想,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叛逆,在成人眼里,或许和街边炸粪坑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与其用这种愚蠢的办法博得爱与关注,不如增强自己的实力,成为他口中那种“很酷”的强者。
光是想想站在山巅,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的场景,她就激动得心潮澎湃。
她决定为了成为他描述中那个无敌的强者,明天起一定要勤学苦练!
舒蔻睡前心比天高地怀揣着梦想入睡,第二天一早就屈从于被窝的温暖,死活不想起来。
当她的房门被规律的敲击声叩响时,她不情不愿地在被窝里蛄蛹了一下。
姚淮杉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床上那个鼓起的小山包,没说话,径直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照在舒蔻的眼皮上,让她不由发出一声不满的呜咽,用被子蒙住整个头,瓮声瓮气地抗议:“求你了哥哥,别叫我起床,让我再睡五分钟吧,昨天学到很晚了呢。”
姚淮杉不为所动,走到床边:“你以为提高成绩那么容易吗?要是真简单到可以一蹴而就,为什么要学那么多年?”
舒蔻一点也不想听他讲这些没用的废话,脾气暴躁地撒泼耍赖:“一天二十四小时呢,我就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过去在家里,她央求未果,就是这么破罐破摔地朝父母发泄不满的。
到了姚淮杉这里,压根一点儿用都没有,他也不跟她废话,转身去拿戒尺。
他离开的时候舒蔻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拥着被子坐起来望向门口,抹了抹朦胧的睡眼,不一会儿,看见姚淮杉拎着戒尺回来,连忙穿着睡衣跳下床。
奈何房间就这么大,她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反而因为逃跑犯了姚淮杉的忌讳,被姚淮杉捉回来照着屁股狠揍了几下。
本来昨天就因为立规矩被揍过,虽然没留下显眼的痕迹,但肌理有记忆,疼痛瞬间被唤醒,惹得她哀叫连连,皮肤不自觉地绷紧。
姚淮杉本着先礼后兵,好好说她不听就武力解决的原则,面无表情地关照了她一番。
接下来的学习时间里,也是一走神,戒尺就会上身。
她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待,不禁叫苦不迭。
舒蔻敢怒不敢言,内心却很乐意他这样管教自己,这样既能感到有人牺牲掉部分时间悉心陪伴,又能让她苦于无法自律的情况下有所收获。
姚淮杉对她洗脑成功了,她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变得出类拔萃,自然也就不计较他用什么手段。
她只要一个结果。
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偶尔会懈怠,都会被姚淮杉花样制裁。
姚淮杉手段强硬,她追剧他剧透,她追星他爆黑料,她打游戏他跟她solo让她输到绝望,最关键的是,他已经蝉联三届武术冠军,她几次偷袭都以被反制告终。
然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憋屈,只觉得这样他才配成为她的主宰,压制她不全靠暴力。
终于到了寒假结束的时候,姚淮杉给她出了一份针对性的卷子,让她做前告诉她:“你只要能做对一半,我就答应你一件事,什么要求都兑现。”
舒蔲心想他可太瞧不起自己了,绝对低估了她的实力。
他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强!
舒蔲不屑地拿过卷子浏览了一遍,表情逐渐僵硬,最终将卷子拍在桌上:“你奸诈!”
这份卷子上的题型虽然都是她做过、他也给她讲过的,但和以往的练习题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难度起码翻了两倍,都是在她的错题的基础上再进行二次变形。她没彻底吃透知识点是不可能有正确思路的。
姚淮杉送给她一句箴言:“这是在提醒你回到学校别骄傲。你的水平跟以前相比肯定是提高了的,但是不要因此高看自己、藐视其他同学。你要明白学无止境的道理,再接再厉,相信你一定能达到自己期望的水平。”
他这番话说的像诀别词,舒蔲忙不迭焦急地问:“你要走了吗?”
“不走。”他说。
舒蔲闻言舒了口气,心还没彻底放回肚子里,就听姚淮杉接着说,“但也快了。”
姚淮杉这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舒蔲刚燃起的希望。
她握着笔的手指收紧,用力到指节泛白。
“快是多快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染上了失落的情绪。
姚淮杉没立刻回答,而是从她手里抽走那张卷子,在桌角放平,用指节敲了敲纸面:“先把这份卷子做完再说。”
舒蔲咬住下唇,泫然欲泣。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走,想问他走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想问他能不能别走。
但这些话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还有一个半小时,别愣着了做题。”姚淮杉的语气宠辱不惊,仿佛说要走的不是他,他们这段时间积累的感情也不值一提。
舒蔲低下头抹了抹情不自禁涌出的热泪,觉得依依惜别未免矫情。
“哭了?”姚淮杉扶着她的胳膊问。
“没有。”舒蔲闷声回答,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姚淮杉倾身的同时,拽住她的胳膊,想要看清她那双湿润的眼睛。
舒蔲羞愤地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瞪着他,眼眶通红:“你都要走了还管我干什么?”
姚淮杉收回手,靠在桌边,垂眸看着她:“我不管你你就要自暴自弃了吗?舒蔲,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真的重要,让我一想起自己错失了你就后悔,这才是我想让你拥有的心态。”
舒蔲哭得更凶了,红着眼睛说:“你真残忍。所以我开学你就不管我了?我重返自由了?”
姚淮杉听出她的口是心非,反而笑了:“我确实要回学校,但是哈尔滨离北京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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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忙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现在的交通很便利。不要以为我当下不在你身边就一个劲挑衅。”
舒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信他的话:“你骗人,你肯定不会回来了。你跟他们一样,根本不在乎我。”
姚淮杉冷下脸来:“谁跟你说我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还会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舒蔲闷不吭声。
姚淮杉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叹了口气,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想到手上有细菌,不太卫生,便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
舒蔲没接,倔强地别过头。
姚淮杉索性直接给她擦,动作轻柔又克制。
舒蔲想躲,被他按住肩膀,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姚淮杉擦完后,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难得认真:“我回学校是因为有事要处理,不是不管你。你开学后我还会来北京,到时候周末可以继续给你补课。”
舒蔲抽抽搭搭地问:“真的?”
“嗯。”
“那你多久来一次?”
“一个月至少一次吧。”
舒蔲这才稍微安心了些,小声嘀咕:“那也太久了。”
姚淮杉失笑:“你还真把我当免费家教了?我在别的地方可都是收家教费的。”
舒蔲天真地对他的实力表示认同,以为只是钱的事:“那我给。我愿意为知识付费。我把压岁钱都给你。老师没你教的好。”
姚淮杉乐不可支地拍了拍她的头:“行了,别哭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卷子做完。”
舒蔲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笔。
姚淮杉坐回对面,继续回周屿时消息,偶尔抬眼看一眼她。
到了规定时间,舒蔲勉强把卷子做完。
姚淮杉接过卷子,拿起红笔开始批改。
舒蔲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自己做的情况。
可惜姚淮杉面无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多久,姚淮杉放下笔,抬眼看她:“六十三分。”
舒蔲愣了愣:“及格了?”
“嗯。”
舒蔲忙不迭说:“那你说过的,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姚淮杉挑眉,惜字如金道:“说。”
舒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可不可以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怕我会不好意思打扰你。”
姚淮杉没想到她会提这么简单的要求,而不是抓住机会向他索要心仪的物品,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就这个?”
“就这个。”舒蔲斩钉截铁地确认,认真地看着他,“可以吗?”
“行,答应你。”
舒蔲这才破涕为笑。
眼睛还红着,笑容却分外灿烂,眉眼间神采飞扬。
姚淮杉看着她这副心花怒放的模样,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半晌才移开视线,站起身:“去洗把脸,一会儿吃饭了。”
舒蔲乖乖去了洗手间。
姚淮杉望着她匆忙跑走的背影,心想了无生趣的自己或许真的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情感寄托。
他们是彼此需要,不是她的单向依赖。
12. 第十二章
晚饭开动,舒蔲破天荒的没有挑食,一口气把姚淮杉做的菜全吃光了。
连她最讨厌的胡萝卜都光了盘。
姚淮杉看着她埋头干饭的样子,忍不住问:“今天怎么这么自觉?”
舒蔲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含糊不清地说:“你要走了,我得多吃点,不然以后吃不到了。”
姚淮杉闻言心里繁杂难言。
他本想晚点回学校的,却因为周屿时三番五次的催促和一惊一乍的报忧,不得不提前回去料理公司的状况。
很多和舒蔻约好的事情都被迫爽约,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舒蔻还在房间里收拾书包,姚淮杉敲门进来。
“给你。”姚淮杉将之前没收的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玩手机要严格把握时限,不要沉迷。”
“我会的。”她的语气莫名低落。
姚淮杉装作没看出她对自己的眷恋,轻描淡写地夸赞道:“真乖。”
收拾完东西,姚淮杉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每一条岔路她知道怎么拐,却任由姚淮杉看着导航绕弯,故意拖延到家的时间。
她真的很不愿意的回家。
就算舍得让姚淮杉离开,也不想面对毫不通情达理的父母。
离家越近心情越沉重。
和姚淮杉在一起的时候体会不到时间飞逝,感觉跟他认识了很久似的,每天似乎都在发生许多新鲜有趣的事。
并不是度日如年的煎熬才会令人觉得时光迟缓,高频的兴奋刺激、开心喜悦也能填充进脑海,让人觉得生活丰富且充实,无限拔高阈值。
现在突然告诉她十天过完了,她要开学了,她整个人都有点时空错乱的恍惚,迟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这十天里她感受到的不止被姚淮杉支配的恐惧,还有被他悉心照料的柔情。
巨大的空虚与不舍包裹了她,让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她被讷然的麻木吞噬,变成了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到了。”姚淮杉将车停在楼下。
舒蔻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整张脸埋在黑暗的阴影里,魂不守舍地掰着指头。
姚淮杉见状温声道:“舒蔻,这才是你的家,你终究是要回家的。你要知道,你遇见的人有好有坏,不是每个对你好的人都像我这样不怀目的。你可以被对方的善举感动,怀有感激,但是不要因为对家人的排斥就随意信任一个和你短暂相处的人,这样在社会上是会吃亏的。”
“我信的只有你。”舒蔻的眼底冒出晶莹的泪花,低声说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真诚耐心地对我了,我也不想用真心去赌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下姚淮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小小年纪怎么老气横秋的?来日方长,总会遇到的。”
马上他就要回哈尔滨了,舒蔻也不好在他临行前一直和他唱反调,虽然心里不这么想,但也顺从地推开门下了车。
她不想让他为难。
姚淮杉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目送她进了单元门。
舒蔻拖着行李箱上楼,站在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门铃。
孙悦婷来开门,看到女儿回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回来了?东西放好就来吃饭。”
然后就赶去厨房关抽油烟机了。
仿佛这转眼就过的十天,只不过是一周再加三天而已,中间只夹了一个周末。
毕竟初七他们就已经开始上班了,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舒寅生还在书房里打电话,准确地说是一边暴跳如雷,一边火冒三丈地骂学生:“跟你说了多少遍要用交叉引用,怎么还是自己手打?格式格式一塌糊涂,构念构念狗屁不通!从别人的文章里复制粘贴过来一大堆,自己理解了吗?这么会剽窃,你搞什么学术,干脆去当裁缝算了!我带的大学生比你强,你当初怎么会选你进我的团队?”
舒蔻刚凑过去就被舒寅生怒发冲冠的模样吓了回来。
她本打算按照姚淮杉说的为家人做点贡献,再交代一下这十天自己有什么收获,可现在看来,无人在意,甚至不会多关心她几句。
家庭关系糟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她一厢情愿想要努力改变,他们依然一成不变,也没有办法。
看他们这么晚才吃饭,就知道他们估计今天在学校忙得够呛。
舒蔻没精打采地知会了他们一声:“我在淮杉哥哥家里吃过了,先回房间了。”
说着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间,终于得空看了一眼姚淮杉不久前才还给她的手机。
连上家里Wifi的瞬间,无数条消息涌了进来。
她先看了看家族群里七大姑八大姨转发来的无关紧要的冒充专家建议的伪科学,百无聊赖地退了出去。
然后打开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拉的小群。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大家都在讨论寒假作业和开学的事。
舒蔻看到有人@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蔻姐蔻姐,寒假作业做完了吗?能借我抄抄!江湖救急!”
“哈哈哈哈你对她还是太不了解了,她肯定还没开始做。”
“我靠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吗?居然指望蔻姐?她每次都是开学前一天晚上才开始疯狂抄别人的,现在八成一字没动呢。”
“话说回来,她能抄谁的?咱班那些好学生都是小气鬼。”
“那也不能抄蔻姐的啊,抄她的还不如自己瞎蒙。她那正确率能信吗?”
“抄董玉琦的吧。”
舒蔻以前抄作业的时候只顾自己应付了事,完全不把别人的心血当回事,现在开始自己做作业了,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今时不同往日,这回她的寒假作业真是自己写的,他们怎么能根据她以往的作风断定她会抄?
我自己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写完的,凭什么就能被你们这帮不学无术的人不劳而获轻松抄走?
还说好学生都是小气鬼,她看他们都是棒槌!
不过舒蔲也能原谅他们这样主观臆断,因为她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眼下她懒得和这帮叽叽喳喳的人争论,也不想告诉他们这种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感觉真的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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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清气爽。
即便是看见了他们的艾特,也始终没在群里出现。
开学第一天,舒蔲照常赖床,踩着点进教室。
她背上背着书包,手里还拎着装满辅导资料的帆布袋,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人,几个平时跟她玩得好的同学正聚在一起对答案。
“蔻姐来了!”坐在窗边的张宇恒第一个看见她,扬手冲她打招呼,“快过来,这是吴梦恬的作业,她去厕所了,抓紧时间抄。”
就算舒蔲没写作业,也觉得他们这样未经允许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何况她写了。
舒蔲走过去,把帆布袋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问:“你们不是打算抄董玉琦的吗?怎么现在逮谁抄谁?”
张宇恒愣了一下,大声道:“原来你看群了啊,我还以为你昨晚一直没有出现是被你爸妈关家里,把手机收走了。”
“八.九不离十吧,我也是刚拿到手机。”舒蔲没骗他,只不过是稍微模糊了一下细节。
张宇恒眼尖,瞥见袋子里露出的练习册,愣了一下:“你带这么多辅导书干嘛?路上捡的都嫌晦气吧。”
“做啊,能干什么。”舒蔲随口答。
“做?”张宇恒像听到了什么国际玩笑,“你?蔻姐你别逗了,你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不写,会做这些?”
“谁说我没写老师布置的作业?”舒蔲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写得满满当当的作业本,“睁大你的眯眯眼自己看。”
张宇恒狐疑地扯过去,“哗哗”从头翻到尾,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卧槽,你真写了!不会是花钱找人代写的吧?”
话音未落,班主任梁覃推门而入,恰好听到“代写”这个关键字,目光迅速落在舒蔲身上,推了推老花镜说:“舒蔲,你现在作业还敢找人代写了?”
舒蔲无语地瞪了张宇恒一眼,对梁覃解释道:“梁老师,我没有找人代写,是我自己写的,不信您可以看笔迹。是他怀疑我不是自己写的,瞎猜的,您不要听他胡说。”
她挺直脊背,说起话来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梁老师盯着她看了几秒,将桌上摊开的作业本拖近了点,指着寒假中的某道题说:“那你给我讲讲这道题的思路。”
舒蔲不以为意地说:“设函数为y等于kx加b,带入两点坐标求出k和b,再代入第三个点验证。”
梁老师的表情从怀疑变成震惊:“你寒假真补课了?”
“嗯。”舒蔲点头。
梁覃见状重新戴上眼镜,语气缓和了些:“看来你这个假期没白过,既然有进步就要保持下去。”
“谢谢老师。”舒蔲恭敬道谢,目送梁覃去隔壁班。
趁梁覃在和舒蔲说话,张宇恒眼疾手快地将自己和吴梦恬的作业都塞进了桌肚里藏起来。
等梁覃走后,他幽怨地望着舒蔲:“蔻姐,你变了,你说不是打算退出我们的差生联盟?”
舒蔲一针见血地嘲弄道:“这个联盟有什么必要存在吗?”
张宇恒深感自取其辱,嘤嘤跑开了,对其他人造谣道:“蔻姐寒假学疯了。”
13. 第十三章
开学寒假作业交上去没多久就要进行学力测试了。
这次测试是为了中考冲刺做准备。
教育部特意组织了专家出题,八校联考,难度据说比历年中考还要高。
早读分明是语文,带他们数学的班主任梁覃却专门进教室提了一嘴:“这次测试的题目难度比中考要高得多,压轴题更是赶上了奥赛,你们尽力就好,考得不如平时也不要灰心,只是象征性地探一下大家的老底,目的是为了让你们知道自己的薄弱环节在哪里,好在接下来仅剩的几个月里针对性地复习。”
听到这里,讲台下有些同学松了口气。
接着,梁覃话锋一转,唇角扬起,带着他那脸看似忠厚的褶子坏笑道:“当然,也能检验出哪些同学是自我感觉良好,还没有完全掌握知识就胸有成竹地跑去玩了。还有个别同学要注意了。平时不好好学,作业都是抄人家的,上课打瞌睡、传纸条、讲笑话、吃东西、干各种各样别的事,翻墙逃课。反正作弊就别想了,这次考场里所有监控都会打开,考不好等着回去被爸爸妈妈打屁股。”
话音刚落,顿时哀鸿遍野。
“完了完了,都这么说了,这次肯定凉透了,压轴题秒变送命题。”
“梁老师,能不能给我们传授一下保命秘籍啊,我还没准备好呢。”
“文殊菩萨、文昌帝君、文曲星君、关公老爷、孔大圣人保佑,信女在此祈愿考神附体!”
“信自己不如信玄学是吧?你可太贪心了,我就只求别考个位数。”
其他人看起来都当梁覃开玩笑,舒蔻是真的怕自己考砸了挨姚淮杉的揍。
尽管他还有无数让她妥协的手段,然而对她来说,还是这个最原始的最奏效,光是想想都羞得脸红心跳。
周一早自习下后就是升旗仪式,各班学生从各自教室的前后两道门鱼贯而出,张宇恒追上舒蔻,贱兮兮地说:“蔻姐,来打个赌吧,赌谁这次考得差。”
这是正常脑子能想出来的赌题吗?
舒蔻没好气地说:“你自己不乐意考高分别捎上我,你敢咒我,我就敢揍你。”
张恒宇惊讶道:“不是吧蔻姐,你真改邪归正了?”
舒蔻也不确定自己这次能考多少分,怕自己牛吹出去,到头来还是垫底,装逼失败被群嘲,不是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小声说道:“总不能真连中学都考不上,去上中专或者技校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家里的兄弟姐妹哪个没出息?我要是真去当厂妹了,还不如去厂里踩缝纫机。”
张恒宇这个损友损归损,但不是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的阴鬼,确实知道舒蔻出身书香世家的身份,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是啊,老梁见人就说你是我们班最特殊的一棵苗,家里都是一群学术大佬。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明白你家全是老师,你成绩为啥还这样——”
他话没说完,舒蔻就一记眼刀扫过来,微笑着冲他说:“嘴不会说话可以捐了。没事吃点好的吧,别饿了就去男厕掏。”
等张恒宇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潜台词,舒蔻已经抱着胳膊跟随大部队走远了,张恒宇气得哇哇大叫,嚷嚷着要和她绝交。
整个升旗仪式,除了放国歌的时候舒蔻跟着唱了,其余时间她都在发呆。
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学习目标的变化会影响她和班上同学的关系,阻挡她向上攀爬的朋友也不值得她深交。
她担心的是即便姚淮杉有给她补习,她也不知道自己当下的水平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真像梁覃早上说的,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以前她总觉得天才只靠天赋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认真学了她才发现,她只是能够听懂传授知识的人在讲什么,等她独立做题的时候还是会因为对自己的答案不确定而犹豫,做题仍然很吃力。
这个学期比以往都短,距离中考也不过只有四个多月而已。
她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逆袭吗?
事到如今,她无比后悔之前的时光被她为赌一口气荒废了。
她的人生被她造得一团糟。
如果不是遇见了姚淮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堕落到什么程度。
过去她可真傻啊。
为了博得父母的关注,把自己作贱成这样。
升完旗回到教室,每堂课她都认真听了,还认真做了笔记。
放学后,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课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填满了她整颗心。
她好想把笔记拍下来给姚淮杉发过去求表扬。
又担心自己这样做表面功夫,过阵子考得不理想,打自己脸的同时让姚淮杉失望。
况且姚淮杉回哈尔滨本来就是处理他自己的急事的,她这样打扰他,难免令他分心。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终究按捺下了想要炫耀的情绪,真心实意地默默努力。
考前她又将姚淮杉给她疏理的知识脉络按照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遍,自己归纳总结出了一些投机的小妙招,堂堂正正上了考场。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门语文她就押中了所有文言文,作文的主题还是她和姚淮杉用辩论的方式探讨过的。
第二门数学她也下笔如有神。
当前排的同学空着选择题,求完更前面的人给自己抄,未果后,扭头看到她的选择题竟然选的不是同一个选项,顿时惊呆了。
再看她写满了数字符号的卷面覆盖了压轴题,禁不住瞠目结舌。
“蔻姐,现在的作弊手段都这么高明了,能用脑电波传输了?”
听听这话,长脑子了吗?
舒蔻听了,只当对方和“打游戏没挂把自己练成挂”一样在夸她水平高,无视了对方的无礼,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顺着对方的话茬说:“是啊,荣获了科学进步奖,下一个诺奖就是它。”
实际上是因为那些曾经让她头疼不已的知识点,经过姚淮杉深入浅出的讲解,都变成了清晰的思维导图储存在了她的大脑中,姚淮杉最后出给她的那些变形题也都化作智慧融入了她的血肉。
第一天考完,走在路上,随时能听见同年级的同学痛心疾首地对答案。
几乎是个人都在吐槽试卷的变态难度。
“这卷子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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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吗?拿到卷子前,我在想,我都认真学了,及格还不简单吗?卷子发下来以后,我大脑直接宕机了,心里疯狂想五十分怎么凑!”
“出题老师真是太坏了,每道题都要转几个弯,超级烧脑,一场考试下来我的脸都是红的,不信你摸,现在还在发烫。”
“超纲了吧,一定是超纲了!为什么出的这些题,我感觉老师都没有讲过?”
“我们老师说压轴题是奥赛题改的,但是其他题都在考纲内,只不过复杂程度都是顶级的,连平时成绩特别好的同学都会觉得时间不够用。”
“怪不得,最后两道大题我连题目都没看懂。选择题我也全蒙的,能对几个纯碰运气。”
舒蔻也没能把卷子写完。
压轴题她倒是有思路,但还没来得及算就快到时间了,只能把公式都写上去,数值没往里代,看能不能多少挣点步骤分。
其他大部分题目的知识点,姚淮杉都给她复习过。
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结果如何不是她能决定的。
如果这样她还是没能及格,只能说她没那个实力。
考完试比平时放学早,校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分布在各个角落,学校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聚集得也不多,舒蔻一眼就望见了形单影只的吴梦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吴梦恬吸引的,大概是先入为主想到了那天在公交站看到吴梦恬的一幕,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吴梦恬走了,结果走到一半才发现吴梦恬走的不是通往公交站的路,转而进了一条窄巷。
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舒蔻转身欲走,忽然听到吴梦恬转进的巷内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女声:“哟,你还真敢来,是来向老娘示威的吗?”
随后便是几个女生张狂放肆的笑声。
听声音,说话的人年纪应该与她们相仿,其他女生也不大,正值花季。
故作老成这套都是舒蔻玩剩下的,她忽然来了兴致,大步流星走向巷子。
窄巷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水泥。
吴梦恬被五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堵在巷子深处,背抵着墙,被逼到退无可退。
领头的小太妹把头发挑染成了粉色,嘴里嚼着口香糖,打量着她轻佻道:“长的就是张妖艳贱货的脸,怪不得会勾引男人。你说你要是不犯贱该多好,咱们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也犯不着结仇了。”
说着她后退一步,一声号令,指使其他女生欺凌吴梦恬:“给我把她的头发给我薅下来。”
其他女生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没有完全遵照领头人的指示,上来先抽脸。
吴梦恬全然没有抵抗之力,白净的脸蛋被扇了一巴掌,立刻歪倒在了一边。
“住手!”舒蔻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义愤填膺道,“你们几个哪个学校的!不怕我们告老师吗?”
对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五人同时捧腹大笑,笑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小太妹勾起唇角,一口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地上,嚣张说:“告老师啊,那就打到不敢告为止。老师算老几?惹到我了,连他一起打。”
14. 第十四章
舒蔻清亮的眸中冷光闪烁,一瞬不瞬盯着这群小太妹,撸起袖子,昂着脖颈问:“你们几个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为首的粉毛女生愣了一下,似乎没见过她这么野的在校生,品味出她言语间的挑衅,随即嗤笑出声:“好啊,既然你不自量力,上赶着送死,那我就顺手一块儿收拾了。”
最后几个字她狠厉地咬住了字眼,说时便已经出手。
舒蔻寒假和姚淮杉过招虽然没打赢,但是打闹间身体的灵活度有所提升,也从他那里学到了招架和还击的本事,见状敏捷地侧身一闪,抬手就攥住对方的手腕往墙上用力一掼。
粉毛女生被甩得撞上墙体,肩胛骨锥心刺骨的疼,不由捂住了肩膀,不再妄想独自解决舒蔻,对着其他女生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们一起上!给我挠花她的脸!”
其他四个女生立刻围了上来。
舒蔻过去不学无术就是因为心思都用在了钻研旁门左道上,打架这种事她还真不怵。
她护住吴梦恬,让她退后闪开。
吴梦恬也是真听话,闻言立刻退避三舍。
对方并不给她们太多准备时间,一个短发女生从侧面扑过来,舒蔻抬腿一脚精准地踹在对方小腹上,短发女生“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女生齐心协力,一左一右拽住舒蔻的胳膊,粉毛女生趁机冲上来,一把揪住舒蔻的马尾就往下扯。
两个女生都没能压住舒蔻,她也徒手薅下粉毛女生好几根粉色的头发。
粉毛女生疼得嗷嗷直叫,骂两个女生是废物,呼来喝去命令她们将舒蔻按紧点。
舒蔻反摁住她们伸来的手,就势一个后空翻,劈腿踢向两个女生的脑袋,将两个女生的脑袋踢得朝两侧一歪,险些扭到脖子,吃痛收了手。
腾空转体后,她一拳捶向粉毛女生的面门,拳风冲向对方的睫毛,令对方一瞬睁不开眼,却在近在咫尺的鼻梁处停下。
都是女生,舒蔻没有赶尽杀绝。
学武的精神是以武止戈、除奸惩恶,得寸进尺反倒显得她恃强凌弱。
想当初她学翻跟头不过是为了“六一”儿童节上的表演,为此下了苦功,但是她的父母却没有来看。
她化着脸颊通红得像猴屁股的夸张妆容,穿着臃肿的服装扮作一串糖葫芦,把自己藏在头套里,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她纯粹觉得体力好的女生很帅,在路上走的时候她从不走正道,非要学着飞檐走壁的大侠,在花坛边沿和花纹地砖间上蹿下跳。
她也曾提出过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资,让父母给她报名学武艺,都被夫妻俩以她心思不在学习上无情拒绝了,只能到图书馆找武学秘籍,画火柴人抄上面的招式,在没有安全措施保障的情况下自学成才。
但凡不是她肢体协调,身手矫健,确有天赋,她都不会好端端活到现在,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她今天的能打不是她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而是日复一日的磋磨练就的。
粉毛女生心里暗叫糟糕。
坏了,这是真会功夫。
正恼怒于面子上过不去,意外发生在一瞬间。
刚才缠斗间,在场的人少了两个。
一个是伺机离开巷子去报警的吴梦恬。
另一个是发现吴梦恬逃跑,追吴梦恬没追上的长发女生。
她转而捡了块板砖回来,见自己的同伴落于下风,便从舒蔻身后偷袭,抄起板砖砸向舒蔻的后脑勺,下的是死手。
舒蔻瞥见为首粉毛女生视线和眼神的微妙变化,料到身后有人,身子往旁边一偏,头部险险躲过了攻击,然而身位没来得及侧移,被砖头砸中了手臂。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舒蔻脸色瞬间煞白,额头的冷汗淌了下来,她却硬咬着牙没叫出声,用浸满寒霜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袭击她的女生,将六神无主的对方吓得踉跄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巷外传来警笛声。
所有小太妹都慌了神,丢下一句“算你走运”,撒腿就跑,从巷子的另一端夺路而逃。
警察接二连三追了上去。
吴梦恬过来搀住舒蔻:“你没事吧?”
一名女警也过来,和吴梦恬问了一样的话。
她这像是没事吗?
舒蔻死死咬住牙关,用左手托住自己无力地垂着的右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胳膊好像断了,别碰我。”
女警立刻叫了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舒蔻开学喜提住院。
医生拿着X光片给她看,对她说道:“桡骨骨折,得打石膏固定,你这胳膊至少一个月不能用。”
然后跟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用玩笑的语气对她说道:“最近练练怎么用左手写字吧,小朋友。”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孙悦婷和舒寅生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孙悦婷看着女儿的右手,眉头紧皱,“这是和谁打架了。”
舒蔻记得吴梦恬替她垫了医药费,医生进来以后吴梦恬便在病房外配合警察做笔录。
夫妻俩能问出这个问题,要么是吴梦恬已经走了,要么是他们也不愿听吴梦恬解释。
她失神间,舒寅生冷着脸开口训斥:“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谁家女儿天天跟男孩一样打架闹事!”
哪有天天?
每次都夸大其词。
舒蔻早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左手攥紧被单,低着头不说话。
孙悦婷这才想起来问起医生她的状况。
医生一开始说的是她肢体上的病情,说着说着就柔声旁敲侧击着提醒:“二位不要心急,孩子胳膊痊愈不是问题,还是要更关注孩子的心理。”
舒寅生生气地指着舒蔻对医生说:“她马上要中考了你知道吗?现在折了胳膊,进度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这要是你家孩子,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医生闻言当即闭嘴。
舒寅生说着蓦然想起一件事,问舒蔻:“你今天是不是要参加开学质检,试考完了吗?该不会是看到今天的卷子难,知道自己考砸了,故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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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这档事吧。你小时候把温度计放火上烤装病我不说什么,中考前搞着出就太过分了。”
还不说什么呢。
装病那件事不到第二天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在他的同事间传遍了,训斥她的话更是劈头盖脸磨得她耳朵长茧。
现在又毫无根据的肆意揣度她。
从前她脆弱的时候还会红着眼睛流眼泪,如今长大了,心如死灰,根本不奢望父母能够理解自己,只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随他们怎么想。
舒寅生骂累了,才被孙悦婷推着撵出病房。
孙悦婷这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一看就知道夫妻俩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过去是她年纪轻轻好糊弄才会觉得孙悦婷是向着自己的,明事理后她终于察觉了自己的天真。
傍晚和晚饭一起送来的是一沓习题册,舒寅生严厉地警告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不学!别说是折胳膊折腿,就算你刚下手术台,学习任务也必须做完!”
舒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哭的。
她愤怒地将一沓习题册从面前的小桌板上挥到地上,顺手砸了夫妻俩送来的晚饭,然后在散落的饭菜里看到了一根热狗肠和两个煎蛋。
她登时气笑,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学她不上会怎么样。
当她光着脚踩到病房冰冷的地面上,想起她第一天去姚淮杉家,他贴心地给她开地暖,怕她受凉,斗大的泪珠挂在眼眶上,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她要去哈尔滨找他。
舒蔻刚气呼呼地走出医院大门,就看见了在医院前给家人打电话保平安的吴梦恬,听着她温言软语地跟家人交代去向,又被家人回以温暖而关切的问候,心底酸涩的滋味瞬间涌了上来。
她在一旁等着吴梦恬打完电话,吴梦恬转身看见她,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笑着说道:“从现场离开的时候,我瞥见了你掉在地上的手机,偷偷给拿回来了,要不然可能就要变成那里的证物了。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就要遭殃了。”
舒蔻接过自己的手机,很想问吴梦恬是怎么惹上那群小太妹的,又为什么要孤身去赴约,但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是对方的私事,自己唐突过问不太好。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呼啸着漂移了一下,刹在了吴梦恬身边。
骑在摩托上的鬼火少年摘下头盔,凌乱的碎发在风中飞扬。
他一甩头,将刚摘下的头盔夹在腋下,搂过吴梦恬便自然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亲昵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吴梦恬摇摇头,环住他的胳膊,依偎到他怀里,给舒蔻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隔壁和晟技术学院的严同洲。”
舒蔻震惊地睁大双眼,讷讷在风中凌乱。
原来那个小太妹说的是真的,吴梦恬这个学霸真的在和隔壁技校的校霸谈恋爱。
啊——
她在心里尖叫。
撇开抢没抢人男朋友不谈,这也太逆天了……
15. 第十五章
舒蔻只住院观察了一天就回了家,趁孙悦婷不注意拿了她的手机,借着医生开具的医疗证明在网上跟班主任梁覃请了一周假,然后删掉聊天记录把手机悄悄放了回去。
第二天她谎称自己去上学,背着书包出门,等夫妻俩都去上班又溜了回来。
家里包括保险箱在内的六位数密码都是一家三口出生月日的结合,她很顺利地打开了保险箱,用没受伤的那只左手拿了自己的身份证揣进口袋里,重新锁上保险箱。
接着她又进了自己房间,把书包里的书都抖出来,藏进了装旧书的收纳箱里,拔掉墙上插着的手机充电线,和充电宝一起装进了书包,随即转身就走。
她买了前往哈尔滨的高铁票,十一点零五发车。
她的所有开支刷的都是舒寅生的卡。
也就是说,她这边消费,扣款通知会以短信的方式发到舒寅生的手机上。
但是舒寅生向来只看校内邮箱,从来不看短信,现在堆积的短信估计有几千条,看到扣款通知的概率极低。
只要她花钱花得不凶,余额的位数和首数字没有太大变化,舒寅生只会当作日常开销。
高铁票比机票少几百块,没有超过一千,不怎么看得出来。
经过客厅时,她不经意地瞥见了桌上相框里的全家福。
拍照时她年纪还很小,被夫妻俩视若珍宝地抱在怀里,不知忧愁地咧嘴傻笑。
夫妻俩也比现在要年轻近十岁,笑容灿烂。
一家人看起来和和美美,不能更幸福。
她其实也说不清他们的家庭矛盾,症结在哪里,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步境地,时不时就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就像姚淮杉说的,她的父母也不是很坏,起码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
但是压抑的家庭氛围,逐渐加码的精神压力,无处不在的控制欲和对她从头到脚的批判贬损,令她喘不过气。
在看到全家福的一瞬间,她有想过要给夫妻俩留个字条,告知他们自己去了哪里。
可转念想到这个家和酒店没有任何差别,夫妻俩在各自学校的宿舍呆的时间远远超过了这里,也许她走了很久都不会被发现,直到到了她该出院的日期夫妻俩才会想起要去医院办手续,顺便把她接回来继续留守。
她怕自己留了字条被发现,还没找到姚淮杉就被逮回来。
更怕自己留了字条没被发现,继而确定自己真的不被爱。
夫妻俩都有寒暑假。
如果没有其他事务要解决,或者业界的活动要参加,假期经常带她出门旅游。
作为见过世面的城市青少年,她对外出的流程十分了解。
大部分地铁的主干线她都搭乘过,就像在自己地盘上一样轻车熟路。
到了高铁站,一路都是指示牌。
从小到大被夸赞的自理能力起到了作用,她很快就跟随着熙攘的人群上了通往哈尔滨的列车。
中间稍微出了点小插曲。
她的充电宝从兜里掉出来,被一个路人小姐姐捡起来归还给了她。
除此之外几乎是畅通无阻。
上车后她的座儿被人占了,上前旁敲侧击问了问列车号,对方分明看着她在找位置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也不着急,坐在那人旁边,等自己这个位置的乘客来后,指着旁边的座位说:“这个座儿是我的。”
对方目光疑惑地在她与占她座位的人之间来回扫视,占她座位的人尴尬地咳了一声,灰溜溜拎着行李到旁边站着去了。
列车上的乘务员和乘警来来回回在她身边走了几遍。
当她的眼神和乘警对视上的瞬间,乘警礼貌地叫她出示证件。
舒蔻忐忑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乘警看了一眼。
乘警对照着身份证上的信息和她的人脸核对了片刻,忽然问道:“小朋友,爸爸妈妈有在这趟车上吗?”
闻言,舒蔻心里“咯噔”一下,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他们不在车上,在哈尔滨西站接我。是姨母把我送过来,我自己上车的。”
多的话她没有说,免得出破绽。
她原本是打算把谎编圆的,但她身份证上的居住地是北京,现在要去哈尔滨。
如果是寄住在亲戚家,寒假收假,开学返程,应该是朝相反的方向。
大人的嗅觉太敏锐,尤其是从事巡检职业的警察洞察力更强,稍不留神就会被怀疑,她不得不比平时更加细心。
大概是她反应敏捷,说得合情合理,答话的过程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心虚,乘警查验过她的身份后就立刻将她的身份证还给了她,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舒蔲松了口气,开始琢磨待会见到了姚淮杉要做什么。
她要把她受的伤袒露给他,让他耐心倾听她讲明事件的原委,向他诉说心酸委屈,把所有没有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爱通过他补回来,然后将她父母这次的处理方式和种种压迫她的言行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向他控诉她父母的失职,证明一切并不是她的错,分明就她父母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去反省自己这个女儿做得好与不好。
顺便也让姚淮杉看看,自己的失踪家人并不在意。
这些都是隔着网线无法做到的。
她太需要一个说理的地方。
家人不能给她,警察不能给她,唯一能满足她这份期待的只有姚淮杉了。
列车下午三点三十八分到站。
距离姚淮杉的学校只有八公里,打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原本在列车上时她不敢告诉姚淮杉她离家出走,怕没见到他人就被撵回家,于是便先斩后奏坐高铁来了。
现在她已经到了地方,再怎么样他都会见她一面,舒蔻在网约车上肆无忌惮地拍了照片发给他,说十分钟后见。
或许是姚淮杉在忙,等她到了他校门口仍旧没有给她答复。
今天学校内似乎有特殊活动,不接受参观,舒蔻一去就被门卫拦在了门外。
那个门卫口齿不清,舒蔻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起初她以为门卫是怕她携带违禁物品,不让她把包带进去,于是脱下书包放在了一边,等对方搜查。
结果门卫不耐烦地问她:“你包不要了吗?”
随后又因为看见了其他可疑人员,将她撂在一旁追了上去。
舒蔻讷讷将自己的包拿回来背在了背上,看见其他人都向校门内的检查处走去,便也跟了上去。
其他接受检查的人都有访校的目的和相应证件,她没有。
安检的保安只例行问了她一句是不是受邀参加活动的,就再没搭理过她。
舒蔻一直在旁边等候,眼睁睁看着有资格进入的校外人员一个一个地从她身边经过。
有的好奇地瞥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期间她也不停地在看手机,都没有收到姚淮杉的回复,像是对她不提前知会一声就贸然投奔他的惩罚。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学校找姚淮杉,几度上前欲询问,又被后来的嘉宾逼得退回,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等到没人进校,她鼓起勇气对安检的保安说:“哥哥,我来找我哥,能让我进去吗?”
保安看都没看她,冷漠地回:“今天有不便公开的重要活动,让你哥出来接你,不然没邀请函都不能进。”
舒蔻为难地说:“我联系不上他。”
保安闻言嗤笑道:“你哥你联系不上?”
舒蔻委屈地咬了咬唇,像是被他的反问刺激到了,焦灼的情绪一点点漫上心头,眼眶里逐渐蓄积起泪水。
二月底的哈尔滨仍旧没有回暖,冷风一阵阵吹过来,她禁不住缩着肩膀抱紧打着石膏的自己,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周屿时恰好从校外回来,见到这一幕。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太引人注目,瞬间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他走过来热心地问:“小妹妹你找谁,我看我认不认识。”
舒蔻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这所学校里有这么多院系的学生,有人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也不是谁都关注自己以外的人,更何况他们学校的学生大多隐姓埋名建设着不为人知的大工程。
她今天偶然碰上的陌生人碰巧认识姚淮杉的概率小之又小,堪称渺茫。
不知道姚淮杉在他们学校到底算不算名人。
她耷拉着脑袋,心灰意冷地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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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淮杉。”
“谁?”
他一惊一乍,吓得舒蔻一个激灵,没底气地又说了一遍:“姚淮杉你认识吗?哥哥。”
周屿时哈哈大笑:“那可太熟了。等着!我去门卫室拿一下我寄存的东西就带你进去找他。”
舒蔲眼里豁然燃起了一簇小火苗,随即回过神来,警觉地问他:“你真认识我哥吗?不会骗我吧。”
周屿时挑了挑眉:“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是不是他妹妹呢。我可从没听这家伙说过他有什么妹妹。证件给我看看,我看你姓不姓姚。”
舒蔲攥紧了自己的身份证,心虚得不肯给,顾左右而言他:“我联系不上他,你联系得上吗?”
周屿时哭笑不得,不逗她了:“他现在估计正在活动现场进行展前测试呢,联系不上太正常。”
舒蔲勉强信了他的话,等着回来领她进门。
他前脚刚走门卫就来了,没好气地问她:“说了不给校外人参观,你怎么还在这里?”
舒蔲急忙说:“我有认识的人。”
门卫当她鬼扯,伸手轰她:“快点离开,别挡道。”
正当她解释不清时,周屿时回来了,跟门卫说:“这我妹妹,我带她去食堂吃顿饭就出来。”
门卫貌似跟他很熟,他开口以后就没再阻拦了,两个人一起过了安检。
校园里本校的学生居多,但也有受邀的校外人士三五成群地朝活动地点汇聚。
既然是不便告知的活动,舒蔲也不跟周屿时打听,倒是周屿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八卦地跟她打听她和姚淮杉究竟是什么关系。
舒蔲怕说漏嘴,加之这是她第一次踏足高校,被周围具备工科院校特有的庄严气势的楼宇吸引,东张西望,漫不经心。
周屿时察觉到她在回避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她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
舒蔲对他表现出的亢奋表示不解,完全是碍于他把自己领进校园的情分才与之同行,闻言不冷不热地说:“跟人打架打的呗。”
她原以为她这么回答,周屿时肯定会闭上嘴巴,对她敬而远之。
没想到周屿时却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稀罕事一样,笑着猜测:“打输了吧。不是都说打输住院,打赢坐牢吗?”
舒蔲立刻偏头瞪了他一眼,强调道:“我打赢了。是她们不讲武德,从背后偷袭,我才被暗算的。不然她们休想伤我一根汗毛。”
周屿时乐不可支,问她:“那你打得过你哥吗?”
舒蔲顿时不吱声了。
打不过。
完全打不过。
还被摁着挨揍。
也不知道姚淮杉听了她的遭遇,会不会如她所料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说话间,周屿时带着她找到了姚淮杉。
姚淮杉手上拿着摇柄,看样子是正测试到一半就被他们的到访打断,直接来见他们的。
他胸前的工作证吸引了舒蔲的注意力。
她第一次见到姚淮杉忙碌的状态,不由自主为他身上散发的成熟魅力着迷。
姚淮杉见到她,一上来就问:“你怎么来了?不该在上学吗?你爸妈知道吗?胳膊怎么回事?”
一串问题没一个是好答的,一时半会说不清。
舒蔲本来有很多苦要和姚淮杉诉的,但此刻周屿时在场,环境不够私密,碍于面子她没法按照自己设想的去做,只能支支吾吾地胡诌:“学校开学组织了一个研学活动,在隔壁的工程大。老师给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就来找你了。我爸妈他们都知道的。手是来前不小心磕的,已经去过医院了。”
姚淮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周屿时幸灾乐祸,不合时宜地拆穿:“你刚不还说你的胳膊是打架打折的吗?”
舒蔲见姚淮杉神色微变,忙不迭慌张圆谎:“我那是开玩笑。”
姚淮杉还没忙完,没空安置她,淡淡对周屿时说:“你带她到旁边坐一会儿,看住她,别让她乱跑。”
周屿时没正形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舒蔲做贼心虚,见姚淮杉面无表情,不知道他信没信她的话,不禁攥紧手心为自己捏了把汗,腿已经软到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