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养小动物[种田]》
1. 大婚
山林之中,临近黄昏,原本没多少人烟出没的后山山涧处,不知怎的,一头老驴拉着堆放红色包裹的木板车进进出出。
火竹声噼里啪啦响彻在竹林之中,惊扰了周围的原住民,鸟雀叽叽喳喳叫着,飞向竹林之外。
贴满大红喜字的草屋内,屋外吵嚷着,充满卸货的啪嗒声声音。
火竹燃尽,周围一片寂静,但靠近中央的竹林处又时不时传来窸窣的交谈声。
有老驴呜哇叫着,抱怨着路途遥远,连草都不给它吃一口,有车夫将驴停在门外,将货卸了又骑着驴匆匆离开。
偌大的山涧中,仅有此处有些许人烟交谈。
但送亲的人不多,请来的老车夫与其也说不了什么,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以及这主人家的趣事。
具体也听不真切。
草屋的大门外有简单的红色布条歪歪扭扭挂在房檐上,勉强能看出是个新房。
被红纸装饰得精巧的婚房内,新娘盖着盖头,屈手垫在脸颊上,刚从昏迷中苏醒,脑袋一片混沌。
刘茵只觉得周围很吵,虽听不清晰,对于声音的敏感依旧使得她眉毛微皱,这动静,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模糊的视线望向前方,透过半掩的窗边,竹叶高耸入云,几乎遮盖了她面前的天空。
等到视线聚焦,所见到的,是一幅极为陌生的场景。
刘茵眨了眨眼,一时有些呆愣,试着努力挪动自己的身躯。
突然,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身后的大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刘茵还没回过神,只是本能回望声音的来源。
来者似乎并没有推门进来的打算,而是在门后悄悄说了几句,声音不大,若非细听,都有可能被门外的其他响动掩盖。
“翠花啊,也不是娘不留你,只是你已年过十八,方圆十里,就只有李家要你,今日大喜,你便留在李家,为秀才诞下香火,也不枉娘将你带大。”
话音刚落,本就不甚灵活的身体骤然一沉,属于原主的意识复苏,但更多的是对于被放弃的无力,这让她莫名感到窒息。
这口气不知吸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昏,暮色西沉。
等到回过神来,门外的响动已经消失,不知有多久。
随着原主意识的消散,刘茵的脑海里也多了一份属于这具身体的完整记忆。
身体的原主人叫做刘翠花,年仅十八,死于喝掺了砒霜的酒。
再之后,刘翠花就变成了现在的她—兽医刘茵。
刘茵尝试用手揪动自己的脸颊,又因疼痛而皱眉,这才确认自己真穿了。
她只感觉这一切无比荒诞,她穿越了,甚至清晰地感受到属于原主的情绪和记忆,但这具被砒霜毁掉的身躯,却莫名其妙好了。
以她都没想到的,甚至算是违背科学常识的方式。
抬起头,将红盖头揭下,刘茵这才注意到,她所在的屋内有人。
顺着右侧望去,这才发现,这处新房内,不大的床上坐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屋内昏暗,没有灯光,看不清具体样貌。
对方醒着,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头从一开始的侧卧,逐渐转向。
随后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挪动眸子看向刘茵所在的客桌。
许是常年卧病在床,说一句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翠花…咳…向你提亲乃家里决定,李某这残烛病躯,误了你后半生,并非我之所愿。”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终于将自己的话阐明,男人只是重重呼吸后,又深深喘息,随后靠在泥墙调整状态。
这模样,怎么看都跟个即将入土之人。
刘茵尝试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寻与此人有关的信息。
这才明白,这是自己那生了重病被家族放弃的秀才丈夫—李为。
这里提到的重点是生了重病。
而他如今的状态确实很差,跟很多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豪不怀疑,即便是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不过作为一名医生,即便专业不怎么对口,学的也非常有限。
但足够她从他那急促的呼吸中听出,李为定是呼吸系统出了问题。
这里是古代,这种问题则更要重视,刘茵选择性无视了他刚刚的话,想着要不要先试着帮他看看。
兴许也能提供些帮助什么的。
李为哪知刘茵心里的想法,在鼓起勇气说完最开始的话后,眸色坚定,眉间一抹忧愁,悄然而逝。
随后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床头右侧的小柜子。
“在大婚前,我已将和离书写好,若此后我不幸离世,或一年之后,你若有心上之人,自可拿去交于官府。”
嘱托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萎靡,独留止不住的咳嗽,响彻在屋中。
“你先走吧,离我远些。西侧有卧房,暂且委屈你罢。”
说完,头也不回地侧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中。
这个样子很奇怪,但明显不愿再与她多谈。
刘茵没来得及回答,试着拉一拉被子,还被压得很严实,拉都拉不动。
“你……”
话未落,又咽在喉咙里。
刘茵有些犹豫,这是个陌生人,她以前就很少接触过。
即便理智告诉她,这是自己的新婚夫君,但他的态度泾渭分明,明显不愿与她相处。
想来也是,毕竟,这场婚事,本就是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
李家向刘家交了十两白银作为聘礼,将刘家次女刘翠花的一生,都卖给了李家,权当名声较好的卖身契。
刘茵替代了刘翠花的身份,在这赵国,后半辈子就得在这深山,照顾李家这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病秧子。
而原主刘翠花本就不受爹奶的爱戴,家里有一个耀祖在,她这个姐姐更是没有地位可言。
常年的家庭冷暴力,使得原来的刘翠花被养成了敏感,自卑的性子。
而她也确实不擅长解释,却可以在顷刻间,以一杯掺了砒霜的酒,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生活在平等的现代社会,刘茵很难将自己完全代入到刘翠花这个人身上。
但这不影响她开始思考,自己有救这人的必要吗?
想不明白,只能叹息,突然,柔亮的猫叫声透过门缝,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喵~痛死了喵~〕
刘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窗外,试图寻找话的主人。
这种可爱又傲娇,在话中时不时喵上两句,在穿越前,她在小诊所里日常听到。
比起听到小猫的叫声,更令她在意的是,自己依然能从猫叫声中分辨出它们的意图。
这也意味着,自己上辈子,能听懂智慧生物语言的金手指,也跟着自己一并穿来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哀嚎声,随着时间的变化,浑身无力的感觉越发明显。
刘茵决定先去找些吃的。
踏着红布鞋,推开周围好几个小门,探头细看,混着泥土芬芳的尘埃涌入鼻腔。
许久未打理的房间漂浮着霉味,刘茵只得尝试捂住口鼻。
这种被丁达尔效应充溢的环境,只能表达这里荒芜许久,基本没有外人光顾。
而确实如此,她寻了几圈,都没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做饭的食材。
刘茵懊恼,不得已又退回大堂。
在她的视线中,大堂内正中央的木桌上正放着被木制锅盖压得正严实的圆形碗碟。
刘茵靠近木桌,将碍事的椅子挪开,直接伸手掀开锅盖。
不大的木盆里放着三个泛黄的包子,没有咸菜,也没有肉,看着就寡淡,无味。
但她的肚子不听使唤,在看到能吃的后,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也顾不得换下有些碍事的礼服,放下锅盖,手也没洗,就拿起馒头便塞进嘴中,囫囵吞了下去。
感受到食物充填味蕾,带来的些许满足后,刘茵这才放下盘子,走回刚刚的卧室。
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狗吠。
〔汪~臭肥猫,又来抢汪的食物~〕
〔等汪找到主人,一定要让主人好好教训这只肥猫汪~〕
刚刚那只还哀嚎的小猫咪这时有些不乐意了。
寂静的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喵~你这只五大三粗的笨狗打不过本喵就知道找大喵告状是吧~喵~〕
〔你说谁笨呢汪~〕
〔喵~哪只笨狗气急败坏想来追本喵就是谁~喵~〕
喵声拉得极长,屋内顿时响起跑酷声,一只喵跑在前方,敏捷的身手扒在草屋外,一跃而上。
而它的身后,体型稍显瘦弱的小黄狗紧紧跟在身后。
一猫一狗你前我后,你追我赶一边喵着,另一边开始无意义汪了起来。
〔站住汪~〕
〔喵~略略~喵~〕
原本堆着棉絮的角落被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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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爪子划伤,勾起棉絮飞上天空,迎面吻向瘦黄狗瞪大的眼睛。
小黄狗眨眨眼,只觉眼球一阵酸涩。
刘茵本想看个热闹,脸色在下一瞬骤然一黑。
这两拆家的狗东西她觉得莫名眼熟。
油光水滑,身材还算匀称的猫叫大狸,是这具身体原主养的野狸子。
那只瘦巴巴的,却十分有活力的狗子,也是原主养的,是只小黄狗。
刘家送来的嫁妆里没有这两只,原本刘翠花在离家前将它们拴在屋里,乞求在自己走后,刘家代自己照顾它们。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声音很耳熟,是刚刚那只喊痛的猫。
看着一猫一狗重重跃下,又再次跑酷,爬房顶。
本就十分脆弱的棉絮被抓得棉花到处乱飞,就连屋顶的茅草都被拔了几根。
终于,刘茵有些坐不住了,连忙推开大门,忙也似的扑向小黄狗,“停!!!别动我被子?!!”
小狸花站在房顶舔爪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从房檐探出来。
刘茵看准时机,脱了鞋爬上嫁妆堆,直接伸手,将这只罪魁祸首从草屋拽了下来。
〔喵~大喵干嘛呢~喵~〕
小黄趴在地上,蜷起身体。
大狸一身腱子肉,猫毛油光水滑,一看就养的不错,就是瘦了点。
猫咪可劲挣扎,试图从扼住命运的后颈里挣脱。
但常年与小动物打交道的刘茵手里抓过的小猫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只。
什么烈性的猫咪没见过,动不动抓人挠人,不配合剪指甲的主子也见过不少。
又怎会惧怕这只在她看来还远远达不到胖,这个标准的小狸花。
〔喵~可恶的大喵~放开喵~〕
任它再怎么挣扎,刘茵都不为所动,拎起小猫咪提到眼前,却低头对着小黄,自带了些属于兽医的威压:
“小黄,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能拆家。”
小黄狗委屈巴巴,汪汪汪开始了控诉。
〔汪~下午本汪去了河流~发现了一条笨笨的鱼~汪~刚准备吃~大狸就跑出来抢走了汪~〕
那声音,哀怨得像是草原狼的狼啸声,但明显不够霸气。
它的皮毛稀疏,一簇一簇的,摸上去有些扎手。
听完小黄的控诉,罪魁祸首大狸也不挣扎了,开始喵喵喵嘲讽。
〔喵~你个笨狗~本喵给你留了几只,叫你这笨狗就盯着本喵嘴里的~〕
眼看这两只又开始斗嘴,吵得不可开交,刘茵将小狸花丢在木凳上,又抚上小黄的背,轻声安抚。
“好啦,都过去了,快天黑了,可以说说,你们刚刚从哪里找到的鱼吗?”
话音刚落,小黄怔在原地,狗头悄咪往上抬了一点。
而大狸更是突然炸毛,凄厉的猫叫声响彻竹林。
两只小动物不约而同发出了叫声。
〔这是我家大喵吗?!!〕
〔主人好像出了点问题??〕
这俩小东西互相对视,还试图从对方同样呆萌的眼神里看到对方的情绪。
但两只小动物本就没太多智商,脑袋滴溜溜转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大喵(主子)竟然能听懂它们的谈话??
盯着这俩瞪大的眼睛,刘茵似乎早已习惯这种被小动物察觉异样时那种惊愕。
继续重复刚刚的话。
“我是说,刚刚你们俩说的鱼在哪儿。”
等了好一会儿,小黄狗这才合上嘴巴,用他的后颈蹭起了刘茵有些粗糙的衣裳。
像这种小动物,没有太多弯弯绕绕,藏不住东西。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猫一狗对于这个突然好像能听懂它们话的大喵(主人)有了些许接受能力后。
〔喵~就在刚刚的山后呢喵~〕
大狸尝试用话去形容刚刚的路,但比划了半天,都没能在它们有限的词汇里清晰描述出具体的方向。
索性就对一旁的小黄狗喵了一声。
小黄狗认路,殷切地从栅栏旁跳了出去。
〔汪~〕
〔大喵快跟上来喵~〕
小猫咪前爪用力,后脚一蹬,整个身体便跃至空中,随后,两只爪子张开,稳稳抓住栅栏最上方的竹竿。
翘起尾巴,对着刘茵所在的位置洗脸。
刘茵看着半人高的栅栏,和位于另一边的大门。
微眯着眼。
2. 抓鱼
思索了片刻,刘茵决定走大门。
但在外出前,她需要换一身更简洁的衣服,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爬山问题。
以她对猫路的理解,小猫小狗带路的话,大概率会是些不怎么好走的路。
毕竟,小猫咪又不需要考虑路大不大,稳不稳,能爬就是一条路。
相比之下,小黄的狗路只是足够小,算不上磕碜。
“先等等我,我需要换身衣服。”
说完便将大门关上,留下一猫一狗面面相觑。
小黄跳上栅栏,压得竹子歪歪扭扭。
好在这些竹子随着惯性的作用,又逐渐回弹,维持了相对稳定的状态。
两只小动物明显不能理解刘茵的这个行为,各个瞪大眼睛盯着大门。
大狸先一步跳下栅栏,再灵活跃至窗边。
尝试翻进屋内。
猫爪刨阿刨,屋内传来咳嗽声。
整只猫儿突然炸毛。
〔完啦喵~大喵好像生病了喵~〕
〔汪~别吓本汪~〕
一猫一狗在屋外叫个不停,但又担心划破窗户纸闯进去被大喵再打一顿。
只能在屋外喵啊汪啊的,干着急。
屋内,刘茵在大厅的嫁妆堆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装有衣物的包袱。
解开包袱皮,从中挑了几件灰色的长衫。
这种古代的麻衣整体布料质感极为粗糙,摸上去很硬,穿起来也让她不怎么习惯。
但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是有形制的。
且其形制对现代的灵魂而言极为陌生,一层叠一层,里衣外裳,各有各的穿法。
刘茵也是花了挺长时间,从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找了半天,才堪堪避免像是套窗帘一样用布直接将自己包裹。
就这样了,还有些四不像。
本来就足够懊恼,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两只小动物在门外可劲的惨嚎。
听得刘茵脑袋发懵,衣服还没穿好,就推开大门,大声吼了几句。
“安静!我还没死呢!!”
看到门后伸出一颗头,大狸和小黄以为遇到了什么它们不能理解的怪物,那怪物长了大喵(主人)的头。
这下倒好,直接炸毛,露出尖爪,冲向大门的位置。
嘴里还在骂骂捏捏。
“怪物!受死吧~”
刘茵这才意识到这只傻猫和傻狗似乎误会了她,连忙披着一身布,现在她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确实没法出门。
小黄刹不住车,撞向大门旁,“汪”了一声。
大狸则走着猫步,左右打量着刘茵的新穿着,估摸着在思考她这崭新的样貌。
就这样吧,毕竟这里地处乌仙山深山外围,平时没什么人在。
可以说,在这里,除了屋内那个病秧子外,基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人类出没。
况且,两只毛孩子已经等不及了。
刘茵索性放弃了完美主义,就踩着红布鞋,穿得一身灰,看着有些怪怪的搭配。
抱起小猫咪,又尝试拖起被撞到的小黄狗,小家伙已经恢复了过来,这一握,还舔了自己一手的口水,便有些嫌弃地将它丢了出去。
“小黄,你先带路吧。”
时间不早了,想要抓鱼也得趁早,不然家里这斗米都没的架势,她担心明天被饿死。
家中没粮,这具身体也没吃饱,她感觉再不找点吃的,她晚上都得饿死不可。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病秧子。
在这古代赵国,有律法规定,女子若是成婚后没了丈夫,在和离之后回到娘家,那也得再嫁。
刘茵并不希望自己此后一生只活在后院之中,即便李为死了,她也不会选择和离。
不过如今李为未死,只是生了病,现今的条件治不了。
刘茵在穿越前虽为兽医,但大学在读时的药理,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
即便有意,在这古代,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拯救对方。
在这一点上,刘茵是纠结的。
她才穿越过来,对这个古代社会只知凤毛麟角,又没有家族势力,自己身份也有些尴尬。
李为虽被李家放弃,好歹也算是有了秀才功名,在这赵国,即便是县太爷,也得礼让几分。
只要他活着,她便是秀才娘子,享有高于外人的特权。
无论是为她自身,亦或是出于医者仁心,她都不愿看到一个人活生生死于病痛。
……
只是叹息一声,小猫咪探出爪子,没有理解她眉间的忧愁。
小黄小碎步跑着,走三步又回头看了眼刘茵。
翘起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大狸更是被这幅邀功的样子刺激到了,从刘茵肩上一跃而下,一猫一狗,互相打闹着。
就留刘茵走在最后面,穿行在竹林间,偶尔还能听到鸟儿发出的叫声,时不时飘来。
〔好吓鸟~吓死鸟了~〕
这种没啥意义低吟遍地都是。
估计被吓跑的鸟儿又飞回来了。
刘茵有些急迫,试图加快脚步。
但即便是小黄带路,那也都是适合小黄走的,狗狗不大,四肢稳稳抓在仅一人宽度的小路上。
每走一步,都得横起手保持平衡。
生怕一个侧歪就摔了下去。
就这样惊险的路况,耳边还传来大狸的叨咕。
〔笨狗怎么带这么远的路~喵~不像本喵一样,向下一跳,再走几步就到了~喵~〕
刘茵满脸黑线,她要是真跳下去,刚穿过来估计得马上见阎王。
小黄还乐呵乐呵的,舌头抬在最前方。
〔小黄想和主人待久些~汪~〕
这话着实把刘茵暖到了,可下一秒,前方出现了更高的山。
刘茵抬头望去,本就崎岖逼仄的山路,还得爬山,顿时有些无奈地耷拉头。
差点没稳住平衡,整个人一抖,好在她用力抓住了一旁的树,深深喘息。
终于,再翻过一座小坡后,刘茵气喘吁吁俯视下方景色。
越过成片的竹林,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青山。
蜿蜒的溪流自西边蔓延到山下,滋养了丰茂的水草。
两岸绿荫葱葱,但大多都是些灌木。
大狸跳到了最前方,姿态优雅地走着猫步。
紧接着便是小心翼翼的刘茵,因为路窄,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盯着下方随时可能被她一脚踩空的路面。
小黄半路被野草吸引,吃了几口,落到了最后面,摇晃着脑袋,看得乐不思蜀。
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连地上的小动物也非常稀少,空气清爽,足够的原生态。
一人一猫一狗走得极为滑稽。
左歪右转,再下了个坡,终于来到了地势较为平坦的河床。
粗壮的水草盘踞在岸边,被水流冲刷着,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此处河滩较浅,有巨石伫立在附近,踏过浅水溪,还能去往河中央的小岛。
大狸身姿轻盈,跳到大石头上,顺着它的方向,走过去。
巨石周围的水流较为平稳,附近长着茂盛的水草,走进细看,几只鱼被困在巨石旁的缝隙中。
有着巨石的遮挡,无法直接观察到外边的动向,这几只小鱼还在悠闲地吃着水草,没有发现正有掠食者靠近。
刘茵不怎么爱吃鱼,但原主肚子里以前也没怎么尝过肉,脑袋里每每回想鱼肉的滋味,只是想想,这具身体就忍不住流口水。
刘茵从口袋里掏出粗麻布,在路上,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带盆,不然头顶一个木盆,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过来。
直接伸手盖在几只小鱼的顶部,周围早已被巨石堵住退路,逃无可逃。
刘茵将麻布包裹起来,几只鱼儿毫无悬念地被一网打尽。
大狸翘着尾巴,左右摇摆,声音中满是骄傲。
〔看到没~喵~这是本喵的风水宝地~喵~〕
看到这种小傲娇的样子,刘茵蹲下身,四指覆盖它的颈后,留了根大拇指,按压大狸的猫猫头。
“好啦,大狸最乖了。”
〔汪~明明是本汪先找到的~〕
别过头,望着身后跟来的小黄,瘦不拉几的小狗子那满溢控诉的眼睛。
总有一幅像是看待渣男的眼神。
是吗?
刘茵摸摸低头,脚往身后挪了挪,让自己更接近小黄的位置。
随后,空闲的手精准摸到它的脖子,开始撸狗。
这一步几乎一气呵成,别的不说,在端水这一件事上,她可是有一套的。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运动后,两只毛孩子状态也有些不见好。
刘茵不得不将两只抱一起,同时撸。
小猫舒服得打哈欠,明显因吃饱了,不太饿。
小黄追了大狸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
刘茵将与装上,本想挑一只大的,丢给大黄吃,但瞥见天边晚霞,回家的路已经有些黑了,便也先按耐住。
抓起狗头,轻轻一捏,她的力道刚好,小黄狗伸着舌头,满脸都是得意。
〔主人主人,快表扬我~〕
对于这俩帮了自己大忙的毛孩子,刘茵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与来时的轻松惬意不同,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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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却显得足够漫长。
跟着猫道,就得爬山,还得确保被裹在麻布里的鱼尽量鲜活着回到家里。
好在,这具身体的素质不错,在她的努力下,很快,再度穿过竹林,赶在天黑前回到家中。
此时草屋内黑漆漆的,几乎像是无人之地。
在回家的路上,刘茵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野菜,便也一起丢进包裹里。
但即便如此,等她回到家中,鱼儿也已经因脱水而死,有些可惜,不过刚死的鱼也是能吃的。
从屋内拿出木盆,再将东西丢进去,试图救一救。
又先一步去了厨房,点燃油灯,借着极为有限的光清扫了一遍屋内。
抹去灶台上的灰尘。
干柴堆放在角落,瓷碗堆放在木盆之中,有盖子挡着,看着还算干净。
大狸跟小黄跟在她的身后,殷切看着刘茵,那眼神,妥妥想讨鱼吃。
刘茵自不会亏待这俩,从盆里挑了两只战利品丢给它俩,特地强调各一条。
又不死心,尝试在屋里翻找,结果半颗米都找不到。
不信邪地又跑去嫁妆堆里翻了几遍。
别说是大米,就连其他任何能吃的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极为恼怒,心道,这刘家和李家,真是畜牲。
对待自己的女儿,或是儿媳,竟如此刻薄。
这是打算饿死他们吗?
最后来到李为的房门前,轻轻敲门。
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直接叫读书人的真名,等同挑衅。
她在现代独身惯了,又不习惯叫人丈夫,或者夫君。
这样太肉麻了。
思来想去,便开口道:“李公子,今夜可需吃些晚膳?”
屋内传来沉闷的喘息,没有回答。
刘茵还没想好怎么吃,吃多少,于是在等待对方回复的这些时间内,刘茵也没闲着。
来到屋外,趁着没下雨,将自己剩余的嫁妆挨个搬了进去。
寻常嫁娶时,这些嫁妆应当被送到库房保存。
但因为这是李家旧院,以前就不大,总共四个房间,主家睡的卧室、读书的书房、以及刚刚去的厨房。
最后就是这不怎么大的大堂。
她的嫁妆本因放在李为现在所居的卧室里。
但因卧室本就不狭小,李为又卧病不能下床,不便腾空间,就暂且堆了部分在大堂,剩余就被随意丢在门外。
而李为先前所提的,让她独自住西侧,是指的以前的书房。
这是李家老宅,以前李家是山中猎户,因李为爷爷考中秀才,就搬离山中,住进了镇上。
若非李为这病确实无药可救,李家不愿再浪费银子,以他这秀才之名,也不会真的以养病为由,被丢到这山中自生自灭。
哪怕是自己娘家,在打听时,又怎会不知李家的心思。
这娶妻事假,寻一个闺女替李家照顾这病秧子后半生才是真。
李家功名有成,早已搬离此地,书房里的书也已搬空。
此时刚好可以用来做一个新的卧室,只是得她自己来。
刘茵只是冷笑着,这布局,已经有了床架,似乎早已预料了她的需求。
她这是应该感恩李家好心,还特意让她离这病秧子远一些?
没有好用的工具,刘茵只能徒手一件一件将东西挪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回复。
“今日辰时吃了些馒头,尚且不算饿,若娘子有意煮粥,可来屋中拿米粮。”
刘茵手里正抓着三匹布,将东西吃力地运进屋中。
听闻此言,先是一愣。
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的那个家了。
这个家的米饭,粮食,也都不归她管。
只是她没想到,这新婚的李家防备她至深,作为家里的“保姆”,连家中余粮有多少,都不配知道吗?
刘茵深吸一口气,平复涌上心尖的酸涩。
她其实倒还好,也不知是否触动了原主弥留的意识。
这具身体却依旧难忍,眼角润湿。
几乎要用更强的自制力,才能防止自己在两只小动物面前彻底失态。
小猫咪放下嘴里的鱼,加入搬东西大军。
刘茵很想放下手里的重担,又不忍这东西压着两家伙,即便心再累,也依旧坚持着。
没有立即回复。
小黄是只懂事的小狗,吃饱了后就乖乖的,也不闹。
就跟在她的身边。
直到东西搬完,拍了拍手,这才回复屋内的人。
“公子若是不饿,那便明日再做吧。”
3. 地窖
刘茵所说的明日再做,并非她真的不做。
她只是不满李为的态度。
李家所谓的嫁娶并非有意为李为传宗接代,而是想找一个姑娘,好好照顾李为后半生,再顺便传宗接代。
这个才组建一天不到的家里,她,或者李为,都是其中的一员。
李为此举,更像是将自己束之高阁,从一开始就不将自己放在家中。
那这样,她也可以直接撂挑子,各过各的。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当事人,是否有这个能力,独自活下去。
太阳早已下山,漆黑的竹林几乎看不见月色。
长期睡在病榻上,已经到了晚上,李为却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亢奋。
病痛折磨着他的身体,迫使他不得不从以往的回忆里挣脱出来。
只是呆呆地,双目无神地望着正前方,透过木窗,也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竹子。
这里的景色,他已经见过无数遍。
愣怔了许久,终于,胃里的饥饿感让他有些受不了,随之而来是更为猛烈的咳嗽。
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呼吸理顺,想要起身,不一会儿,胃里涌出代表饥饿的酸涩。
刘茵的回复让他有些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索良久,他觉得,刘家姑娘大抵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主动将钥匙给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在山中待着。
至少在这一年内,他估摸着,自己这幅病躯,也只能再活个一年。
等到一年后,家里余粮耗尽,届时,她便可拿着和离书,离开山涧,再另寻他家。
总比在这里耗费余生,看不到希望要强些。
于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将身躯挪到床沿,从被窝里探脚,踩在还算柔软的泥地上,试图寻找自己的鞋。
刘茵看了眼盆里的鱼,没活,但还能吃,于是便继续收拾起自己的屋。
现在的天气凉爽,放一个晚上应该能吃。
不大的书房内,一盏小小的油灯,只能粗略照出大致的模样。
这让习惯了霓虹白光的刘茵极为不适应,只能逼迫自己习惯这有些过于沉溺的黑暗。
好在平时原主有整理被子的习惯,照着记忆,依葫芦画瓢,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两只小动物本想帮忙,但它们的爪子生来是用于跑步,抓猎物的,身体构造不适合。
不给她捣乱都算是好的,于是,被刘茵抛开,让它们自己去玩。
不过话都还没说出口,余光却瞥见,两只小家伙那是真的只是客套几句,其实爪爪都扒着鱼不松口。
这俩吃得那是真的不亦乐乎。
刘茵时不时瞥了眼,心中感叹,真是没良心的家伙。
书房内还算温馨,突然间,木门咯吱咯吱,摩擦声响彻整个大堂。
小黄被这声音惊到,鱼也不吃了,连忙炸毛,回望声音来源。
〔主人主人~汪~有怪物~〕
大狸也跟着炸毛,嘴巴还紧紧叼着没吃完的鱼,通过眼睛,看到了木门身后,有一个跟主人差不多的东西,正慢悠悠探出手。
〔是怪物喵~〕
刘茵放下被褥,拿起桌上的煤油灯,借着灯光,一张白净,稍显瘦弱的脸从光线的死角,逐步走向她的位置。
她的手一顿,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再看到对方脸颊的一瞬间,对美好事物欣赏的本能战胜理智。
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脸出神。
李为这个名字在一众现代网络小说里只是平平无奇,这也让她在穿越后,下意识将李为当做是这样平平无奇的秀才。
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正脸,那气质忧郁的小脸,一种冲动袭上心头,她非常想揉一揉对方的脸。
一想到对方那常年病弱的体质,配合这破碎忧愁的面容。
……
刘茵费了好大的劲,才堪堪忍住自己的恶趣味,端着油灯,差点没憋住想要夹着嗓子。
终于,在李为披着衣服,想要靠近自己时,黑白交杂的长发带着些许清香,扑面而来。
“李……”
怎么夹出来了,刘茵内心暗暗懊恼,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见对方疑惑的眼神,赶紧调整心情,连忙重说。
“李公子,不知今夜有何事?”
就是这突然圆出来的话,终归是带着些急促,刘茵只能寄希望于,李为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含意。
李为眉头微蹙,莫名觉得娘子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腹中饥饿再不受他的控制,咕噜声不请自来,响彻大堂。
少年脸颊微烫,不自觉低下头,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钥匙,埋头压低自己的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又抬头,将东西递到刘茵面前。
“这是姨娘走前交给我的钥匙,屋里粮食存在地窖里,若娘子有需要,可自行取之。”
刘茵结过他递来的东西,下意识开口问道:“地窖入口在何处?”
李为轻咳一声,长被子被他从屋里拖了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家主”还没带她好好逛一逛家里。
只是他的身体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去厨房,斟酌片刻,开口道:
“月娘说过,在厨房橱柜下方,将柜门向前转,就可以看到锁。”
李为试图回忆他的乳娘在早上的嘱托。
“冬月已过,外面会有野兽出没,若非不得已,娘子尽量还是少些外出。”
刘茵一只手稳稳端着灯盏,同时打量着李为递来的钥匙。
整体成“一”字形,金属材质,算是不出意外的古代常用款。
不过这让刘茵极为惊喜,这也意味着,这个社会有铁器,科学技术发展不是太过落后。
这让她心情极好,收起钥匙,难得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柔道:“你的身体不好,先回房休息,做饭需要些时间。”
李为平日不见外人,哪被其他女人这样拍过,背脊不由得直挺,也不知过了多久,又缩回黑暗中,话也没说。
大门紧紧关上,刘茵提着油灯,见对方已经走远,把玩着钥匙,寻着他提到的地方,在厨房内翻找橱柜。
橱柜这种东西在现代算是常见的家具,刘茵家里就有一个檀木的,上面刻有花纹,是她从老家带来的古朴款。
与她家里整体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硬塞在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被她丢在书房里。
她对于橱柜的印象,尤其是这种老式橱柜的记忆,大多也都源于这东西。
是以,在初次检查时,倒是忽略了其他可以算作是橱柜的家具。
毕竟李家好歹也算做是有家底的大门大户,自然不可能完全像刘家那样什么都没有,厨房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附身环视脚下的位置,终于,在一个摆满木材的小角落,扒开后,藏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盒子。
刘茵按照指示,将盒子翻转,插入钥匙,打开盒子后,最底下便是类似开关的东西。
扳开开关,脚下翻石板一阵轰隆。
机关被打开,露出了可以掀开的地板。
刘茵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精妙的机关。
提着灯踏进漆黑的地窖之中,同时打量周围。
这地下室建得算是有心,基础建材竟是些青砖。
记忆里,这东西挺贵的,至少在村里大部分家庭都用不起。
借着油灯的微光,差不多可以看到两座如山高的粟米。
不是她熟悉的白莹的大米,而是在现代比较贵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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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粮的一种。
在这古代,基本只有相对殷实的家庭才能吃得起这种纯度高的粟米。
类似刘家这种寻常村落,大多都只能吃些粟米掺糠。
或者是陈年的米粮。
地窖里东西不多,除了粟米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陶缸。
揭开盖子,凑近细看,里面竟放着一缸大米。
大米种类比较一般,颗粒不如现代超市常见的那般圆润。
但胜在量还算多,这些东西加一起,足够两人好几个月的食物。
刘茵又回到厨房,拿了个陶碗,在米缸里?了半碗。
水缸外有木盖子,打开后,还余一些清澈的水。
刘茵松了口气,这里的火灶没有点火痕迹,好在,水缸里是有水的。
估计也是为了让李为别渴死,整个房间,也仅有这处木盖子上没有积灰。
一看就是新加上去的。
这李家在她心里已经算半个人了,没真的让她一个人在大婚之夜还得爬山去山背后挑水回来。
清点了李家留下的东西,有袋粗盐,一筒肉酱,余下就是一小包糖块。
刘茵蹲下身添材点火,虽然花时间适应了山中生活,但对于这种原始做饭方式,依然不怎么习惯。
好在以前她在老家做过烧火童子,多练练估计也能习惯。
火舌舔舐干草,顿时引燃了灶台里的温度。
刘茵收起手,吸了几口浓烟,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在房顶蹦迪的大狸察觉到屋内动静,蹦跳着来到厨房。
〔大喵你怎么生病了喵~〕
屋内的烟味还没消散,大狸用爪子捂住鼻子。
〔喵~这里味道好难闻喵~〕
小黄坐在她的身旁,叼起一根木材,木材上印一嘴牙印。
显然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烟味。
〔这是主人在点火呢你个笨猫~汪~〕
大狸被一顿嘲讽,顿时炸毛,〔笨狗不会抓猎物,天天蹭大喵的猎物~〕
刘茵接过小黄递来的木材,丢了进去,捧着脸看着这俩活宝争执。
突然,俩家伙齐齐看向她,那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去评判小黄缩家里不去捕猎这个问题。
又是同样的哀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样子。
刘茵颇为无奈,她总不能说,小黄这个习性其实是它老祖宗为它量身定制的吧?
野狼跟随人类捕猎,逐渐被驯化成现在的小狗。
而大狸是猫咪,虽然时常光顾人类家中,但包括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她其实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这需要比较强的罗辑思维,小黄也好,大狸也罢,都是小动物,自然没法理解这种理论。
刘茵选择无视这俩小家伙的问题,起身,开始做饭。
刘茵本质上是个打工仔,没怎么给自己做饭。
但基本厨艺,根据吃饭糊弄学,做一些搅搅、糊糊还是可以的。
比如将鱼儿剥鳞煮烂,再挑刺将鱼肉撕碎,加少许盐,以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
刘茵估摸着量,少许盐,就拿着瓷勺子沾了点,丢了进去。
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防止大狸趁机偷吃。
最后再煮一锅粥,回去抱住大狸,撸之。
很快,屋内蔓延起一股肉香,大狸被鱼肉吸引,想从刘茵手里挣脱。
恐怖直立猿的手像一只铁钳子,狠狠压制这只弱小的狸花。
等粥烧开,一把将其抛一边,再关在厨房外,禁止扒锅。
刘茵尝了一口,整体很烫,没怎么吃出味,但只要舍得放料,味道应该不差。
随即盛了一碗,给自己打上。
再推开门,将粥端上桌,往屋内喊了一声。
“吃饭了。”
4. 抢食
时间有些晚,平日里,村里人会在每日黄昏前聚在一起吃饭。
哪怕是李家,也都保留了这个传统。
今天本是刘翠花与李为的大喜之日,若是正常嫁娶,此时屋内炊烟早该熄灭,到了睡觉入洞房之时。
但刘茵与李为的情况极为特殊,没有长辈的祝贺,宾客早已离开。
一个病秧子,还有个刚穿来的,于是吃饭的时间就挪了现在。
没有廉价的光源,夜生活就颇为不便。
煮好了粥,刘茵浅尝了一口,粥碗尚且冒着热气,才入口的味道整体偏淡,回味甘苦,隐隐能尝出腥味。
刘茵放下鱼肉粥,眉间轻颤,难以接受这种奇怪的味道。
说不上难吃,只是不符合她对食物的印象。
习惯了现代食物的味觉下意识对这种还时不时泛着腥味儿东西极为排斥。
这会让她联想到没熟的东西。
即便她用的是更为精贵的大米作为粥的主体,都没能掩盖这种因调味不佳带来的异样。
出于对粮食的珍惜,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只是吃得刘茵正在怀疑人生。
虽然以往做饭的时间不多,工作后大多都点的外卖,只是凭借小时候的记忆使用现代人常用的下班糊弄学做的糊糊。
怎会如此。
刘茵没搞明白,明明都一样的做法,怎么她手里的就这么难吃呢?
不禁在心中思考着,她的厨艺有这么差劲吗?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的脸色不太好,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怀疑,想不明白,就端着油灯,就冲向李为的房门,轻轻叩响。
“李公子,粥做好了,趁着未凉,快些喝了吧。”
丝毫没有浪费粮食的自觉,刘茵将灯盏放在大堂的桌子上,自己则试图借着油灯的余光摸黑去厨房用清水漱口。
大狸摇着尾巴,跟在她的脚下,喵喵喵的,酸不溜秋的。
〔大喵,我就想吃一口,就一口~喵~〕
刘茵忙着为自己证明,完全没理会大狸的示好。
她可没忘记这是古代社会,寻常家庭都吃不起精米,这东西做得再难吃她都得留着自己吃完。
李家本就有家底,才给这位秀才爷备了些,白白被她糟蹋了一碗,刘茵心都在滴血。
大狸见贴贴没效果,索性抓着她的脚,一把越上少女肩膀,呼吸声像是打雷,还时不时大声喵喵。
喵喵在她的金手指作用下,到达她的神经,转为了能让她听懂的话。
〔给我点吧喵~〕
〔大喵,再不吃都要冷了喵~〕
……
刘茵转头,长发被小东西坐在肩上,猫毛蹭在脸上,痒痒的,想打喷嚏。
只能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大狸拽下来。
这小家伙,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要是当着李秀才的面把精米饭喂给它,下一秒她的粮仓管理资格就得立即被收回。
〔我要~喵~我要~喵~我要~〕
喵没几个,耳朵里全都回荡着我要。
外面那位听力极好,跟着汪了几句,也想讨要些剩饭。
刘茵听得满脸黑线,不可置信,明明小黄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么乖的。
怎么感觉像是被这只半路收养的山狸子带坏了。
而且,提到这两只,刘茵止不住回忆了起来,刘家村离李家村约莫十里路。
靠走路至少得一上午时间。
最开始,她穿来时,刘母说原主都十八了方圆十里仅李家敢要。
但李家村所在的谢正湾严格来说离刘家村的距离超过十里。
只是因为原主凶名在外,没有人敢提亲,就放低了标准,把她连夜抬到了这里。
这就意味着两只小动物在那时应该挣脱了束缚,跟着她一路来到李家老宅。
刘茵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对这两只,是不是太过狠心了。
大狸还在手里没放下,左侧大门突然有了动静。
李为打开门,他的黑眸微动,环视大堂,第一时间锁定了刘茵的位置。
看着一身朴素,衣着形制乱七八糟的刘茵,肩上顶着一只非常显眼,还在给自己梳理毛发的大猫。
……
少年瞪大眼睛,眸中倒映着淡淡的火苗。
愣神片刻后,随即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看着她那身不像样的穿着,紧皱眉头,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却依旧弱弱地开口,“娘子,你这身打扮……”
李为其实很想用成何体统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刘茵。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连抱只狸奴都像是肩扛老虎那样,哪像一个正经家庭的女儿该有的模样。
若是他尚且康健,没有疾病缠身,以他以前的脾气,定会说上两句。
但这次大婚,于他而言,本就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于是,话音终止,李为生硬地转了个话头,看向她肩上的猫。
“娘子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小狸子?”
在被李为看到时,刘茵其实还有些担心。
这些小动物的到来明显是没有经过主家的同意。
如果李为不愿意她将大狸和小黄养在家里,她可能需要额外花时间在外面再建一个小房子。
这对于只有两只手的她来说,需要花上更长的时间。
她也不可能将两只小家伙放生,任其流浪。
怀着忐忑的心,将大狸从肩上抱了下来,小猫舒服地趴在她的怀里,就是尾巴一扇一扇,有些心不在焉。
连一声代表鼓励的喵都欠奉,任由刘茵试图用自己认为的,可以让对方接受的话,去解释:
“李公子,这是我以前收养的野猫,叫做大狸。还有,门外有只大黄狗,它们在我离家后,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若公子担心,我可以嘱咐它们平时在我房间内即可,不会打扰公子养病的。”
刘茵将大狸的嘴按住,尽量降低些存在感。
不然一直叫可能引起主人家的不适。
李为在午睡醒来后就在院中听到了狗吠声,当时还意外附近有虎啸,怎会引来野犬。
如今看来,这几只小家伙竟是有主的。
而且这只小狸奴毛色锃亮,平日应不缺吃食,虽是孽畜,却也算是衷心的。
见大狸与自家娘子之间关系尚佳,只是一挥手,“山中生活本就寂寥,娘子能有些通灵性的小家伙陪着,也能解解闷。”
这种喜悦来得太快,刘茵下眉尾上挑,紧绷的脸下意识松懈。
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李为捕捉到,也跟着勾起嘴尖。
“不过,你我二人本已是夫妻,若有外人,还需以夫妻名义,记得到时莫忘了唤我相公。”
听到这话,刘茵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这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才穿越,就给发了一个相公。
她单身这么久,现在让她叫一个素不相识的漂亮少年是相公,确实有些叫不出口。
索性就直接装死,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随后就抱着大狸关上屋。
将大猫丢在床上,掀开柔软的毛发,贴脸突袭。
大狸哪见过如此粗犷的吸猫方式,而且它是只野的,天生的猎手,怎会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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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脆弱的一面露于人前。
直接惨叫这抓挠少女的黑发。
〔救命啊~放开喵~〕
又向屋外的小黄求救。
〔笨狗,大喵疯了,快来救本喵~〕
小黄无意义汪了几声,翻译在她耳朵里就只是单纯的汪字。
这种敷衍,让刘茵都觉得奇怪,等缓解过来后,又将大狸给捞了起来。
大狸焉耷耷的,正在怀疑喵生。
心里估计有各种夹带喵的负面话语聚集。
拎着被撸服的小家伙,再回到大堂,李为此时已经整理衣冠,依旧是披着毯子,笔直地坐在木凳上,手里端着她做好的鱼肉粥。
刘茵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他的面容,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吃饭的过程极为安静。
李为抬眸,见刘茵一直看着自己,大狸被抓着,但依旧向尚未完全冷却的粥碗努力拨动爪子,“娘子怎么不吃?”
“我现在还不饿。”
刘茵编了半个谎,她现在确实不饿,但不吃这鱼肉粥,只是嫌做得不好吃,有些心虚。
但李为却出乎意料地当着她的面,将碗中剩余的粥一口闷。
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这种感觉,让刘茵的神色顿时转变为了诧异。
见鬼,这东西他都吃得下?
不对,刘茵很想扇自己两耳光。
果然是被现代养刁了,有精米饭有肉有盐,理论上放古代那都是地主家才能吃的东西。
这种调味料在古代严格意义上属于蘸鞋底都香的类型。
“李……你觉得今夜的这粥怎么样?”
李为虽然身子骨弱,但吃饭的劲却挺足的,缓了一会儿道:“娘子的手艺不错,不像是下人描述的那般不堪,娘子也不必介怀。”
刘茵满脸问号,没懂眼前少年的意思。
“我是想问问,这粥不腥吗?”
李为反问,“娘子所说的腥,是指的鱼味儿吗?”
“就……”
刘茵有些词穷,现代人常用的腥,确实可以解释为食材本身就带有的味道。
例如白萝卜,在直接煮后会有奇怪的味道,不那么甘甜。
所以需要焯水去除后再去炖汤。
但水里鱼儿的腥味儿,算是在古代不怎么容易祛除的本味儿。
刘茵总不能说自己这是嫌弃上了,是挑食。
索性就转移话题,只是刚换了个姿势,还没起个新话头。
大狸见刘茵怀中千斤巨爪一卸力,立即挣脱后,敏捷地跳上桌台,埋头将带有倒刺的舌头伸进粥里,卷走其中鱼肉粒。
刘茵:???!!!
刚想将这东西挪开,哪想到这家伙护食,两只不大的猫爪硬是扒着圆润的陶碗不放。
还炸毛,飞机耳。
反了天了。
刘茵伸手,拎住大狸的后脑勺,一边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窖里。
“李公子……”
李为却只是抿嘴轻笑,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却没有显露出半点对家里的威严,或者对大狸的不耐。
“咳~娘子,就如李某先前说的那般,娘子能养些有灵性的小家伙,自是极好的。”
“今夜时间有些晚了,便早些睡吧。”
李为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道,“明日月娘……也就是我的乳娘,可能会来拜访,若娘子不愿见李家人,可在屋中避让。”
其实按照规矩,她作为李为娘子,在大婚次日需回门。
但这种两家都不待见的婚姻,包括原主自己,都不会愿意拔山涉水回门。
刘茵更是个外人。
5. 探望
刘茵最后还是没有吃完鱼肉粥,主要是,两只小家伙看起来真的饿了。
大狸本来也护食,一条鱼都填不饱的那种。
李为交代了事后回了屋,在吃完饭后,就没怎么在意这只抢食的大狸花。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大狸花埋头挑出没碎的鱼肉,剩余一些残羹,就只能丢给小黄了。
有了主人家的同意,刘茵打开门,将小黄带进家里,时不时拂过它那过于热情的毛耳朵。
虽然跟着来到了李家,却没带它的狗盆。
在记忆中,小黄的狗盆是原主在山上捡到的一个烂瓷碗,不仅破旧,碗底还因磕着石头,破了一个洞。
它的狗盆装不了粥,但可以放骨头。
刘茵在嫁妆堆里翻了个新的陶碗,碗沿是灰褐色,带着些磨砂的粗糙手感。
出声叮嘱正在流哈喇子的小黄。
“这是你的碗,平时可得好好爱护,别摔碎了。”
小黄在还是小奶狗时就离开狗妈妈,被原主挑回家,跟在她身边一年了,也还像个宝宝一样。
叼着小碗,精神奕奕,“汪~”
刘茵将剩饭倒给它,又看向一旁舔毛的大狸。
数了数家里剩下的碗碟,刘家给她的嫁妆,总共也就三双筷子,六个小碗。
给了小黄一个碗,自己一个,剩余四个碗。
大狸抬头,猫耳朵抖了抖,打了个哈欠。
〔本喵先出去一趟喵~〕
说完还将前爪搭在地上,整个猫身向下一弯,又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
头也不回地跳出窗。
望着猫咪远去的背影,刘茵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大狸吃饭非常随便,因为是山狸子,来到刘家之初就是为了进粮仓抓耗子。
刘翠花在刘家时自己也就一个吃饭的碗,根本没有多余的饭菜去供养除了小黄外的其他宠物。
小黄吃得也算不上好,这也导致其自小营养不良,到现在了都还瘦巴巴的。
大狸在这个家里基本等同过客一样,但活得比小黄滋润。
时不时回一趟家,偶尔叼只死掉的老鼠给小黄打打牙祭。
但在刮风下雨,地上结冰时,猎物也都冬眠了,大狸就整日不出去,呆在屋里烤火,蹭饭。
搞得原主以前每次干完活回家后就得将它揪出来,防止被奶奶发现后又数落她。
刘茵枕在衣服堆里,盖上从猫爪下救过来的棉絮,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幽灵,一直跟在刘翠花身边。
小翠花被生下来,差点被奶奶按水里淹死。
她哭得很大声,声音惊动了她刚生产完后身体还十分虚弱的娘亲,娘亲忙得冲出大门,哭着从老妪手里抢回了小翠花。
后来,小翠花长大了,可以帮家里人干农活,她天生力气大,一身好体魄,挥起锄头比村里男子还利落。
尚且年轻,又是天真的年龄,刘翠花以为,只要帮家里人干活,就能得到奶奶的夸奖。
于是,年仅十岁后,翠花就将家里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做完后又帮着邻里相亲干活。
别家的女娃在十四岁时大多都在后宅里梳妆打扮,等待媒人上门相看。
但刘家次女翠花却像个汉子一样,整天在地里挥锄头,练得一身腱子肉。
别说是一般的汉子,就算是打铁匠的儿子,也都害怕家里多了个母老虎。
流言不知从何开始,在刘家村附近几个村子蔓延。
直到后来,哪怕是收钱办事的媒人,给刘翠花相看,那加钱都是要翻倍。
“刘家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翠花在外的名声,不是我说你,好好一姑娘,怎么成了母老虎,那谁还敢娶啊?”
这种谣言一旦传开,刘翠花本人究竟如何,也没人再关心,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竟成了挖心掏肺的山君。
娘亲为她的婚事哭红了眼,奶奶骂她是赔钱货。
十六岁及笄后,刘家门可罗雀,就连自己已经出嫁的姐姐都因出了个“大山猪”而羞红了脸。
对外与她划清界限。
刘翠花没读过书,有一身腱子肉,力气很大,但性子温和,可以说是敦厚老实。
但世事无常,能下苦力,对她而言竟也是一种错误。
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后,刘翠花逐渐沉默,失去了往日的亮光。
“刘茵,你知道吗?”
……
刘茵猛地回神,从睡梦中惊醒,屋外是一片竹林,月色高悬天穹,时不时传来鸟儿的呼唤声。
〔雌鸟呢~雌鸟呢~〕
冬月后,温度比着冬天稍加回暖。
鸟儿迁徙到乌仙山,之后便是觅食,繁育的时候。
一般在此时,刘家会紧锣着翻地,需要劳壮力,往年这时,也是原主过得最滋润的时间。
刘茵靠在床边,脑海一幕幕回忆着梦里的画面,与刘翠花有关的记忆,随着那道陌生的问询戛然而止。
刘茵不知道,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不会真的将自己代入刘翠花的这个角色里。
她只会觉得独身一人努力工作,能赚到足够自己生存的钱,能有吃的,即便家里人再怎么说,也与她无关。
不过,记忆里刘翠花的奶奶,确实足够难缠。
以前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这种杀溺女婴的家庭,她也只在网上听说过。
当时她也是万千愤世嫉俗的网友其中一个,从没想过,自己会穿成了其中的受害者,成了家里荣誉的牺牲品。
刘茵觉得,刘翠花离开那个家才是对的。
深夜的气候依然湿冷,刘茵不由得缩起身体,余光瞥见小黄正趴在床底,精神奕奕。
小狗流着哈喇子,见刘茵醒了,连忙朝着她汪了几声。
现在时间太早,刘茵赶忙捏着它的嘴巴,手动闭嘴,防止汪汪声吵醒正在熟睡的隔壁。
同时压低声音,“大狸去哪儿了。”
小黄小声汪汪道,〔喵在山里巡视领地呢汪~〕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蹦迪吗?
人在深夜,思维也活络不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下一刻,今日的见闻便跃然纸上。
大狸最开始是叫嚷爪子痛,不过很快又蹦哒了起来。
当时她还没留意对方什么情况,估计但伤得不重。
现在想来,初来乍到,这小身板总不能傻不愣登踩了石头片给自己刮伤了吧?
她总觉得这俩小家伙来到李家老宅后,肯定背着她做了什么。
比如说欺猫霸鼠?
这确实是大狸能干出来的事。
天亮后,刚睁眼,刘茵便发现她的枕边躺着一只冷掉的鸟儿。
大狸正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
滚圆的猫脸上,两嘴旁的胡须不知被什么挠了一把,从中间断了两根,不再像之前那么对称。
除此以外,大狸的毛发也乱糟糟的,上面沾着些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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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泥迹,淡淡的红晕。
毛发梳得还算整齐,只是这些隐迹太过深刻,大狸估计也来不及打理。
见刘茵醒了,大狸乖乖坐在柜子上,用舌头梳理前爪,对她使出一记歪头杀。
还奶奶地喵出声。
〔喵~大喵,吃饭了~〕
那架势,估计跟别的什么小动物打了一架。
这战斗的痕迹都还没藏好,这是给她带猎物了。
就差对她说。
女人,本喵要包养你。
见刘茵半天没动,大狸轻跃到枕头边,踩着猫步,爪爪搭在鸟儿尸体上,抬头与刘茵对视。
〔大喵,快吃吧。〕
……
刘茵将大狸整只抬起,抱在怀中,猫猫漆黑的眼瞳瞪着她,没有喵喵,反而夹杂恼怒。
只是落在刘茵眼里,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很可爱,快来撸我。
任谁都无法将它与附近小型动物的活爹联系在一起。
刘茵非常不客气撸了一把。
大狸脸上满是不耐烦,挣扎几下,又跳到地面上。
〔不想跟傻子对话喵~〕
刘茵觉得这只喵是真的过分可爱,哪怕她见过很多只同样花色的,就没它这么傲娇的。
一时不查,又给它挣脱。
想抓回来时,这家伙早已凭借矫健的身姿,跳到了窗边,大有一幅她敢上前一步,它就跳出去的架势。
虽然有些可惜,刘茵还是将小鸟拿到手上,仔细检查伤口。
鸟儿的羽毛乌黑,隐约可见绿色的反光,小身子从脖颈处裂有一道致命伤,身体早已失温。
很显然,已经葬身猫口,救不回来。
由于刘茵的吩咐,小黄近期叫得不多,但架不住它本身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主人醒后,就老爱靠在她的身边,蹭来蹭去。
刘茵将麻雀放到左手上捏着,小黄又换了个位置蹭。
视线就没从麻雀身上离开。
“真是的。”
刘茵耸了耸肩,这也不够吃。
不过毛孩子的心意,也是心意。
手里捏着麻雀,门外天色大亮,时而有冷风刮过。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没有时钟刻度,时间过得极慢。
按记忆里的规矩,今天新婚娘子需回门,不过她不需要就是了。
“砰砰!”
大门被人叩响,屋外已经站着一名老妇人,看着三十有余,脸颊凹陷,身材瘦削,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裹。
刘茵还没从书房过去开门,门外便传来嘀嗒的开锁声。
李为先一步走到大门前,轻咳了几声,在门内与来者交谈。
“月娘,来得这么早,辛苦了。”
老妇人声音极轻,没有客套话,“少爷,前几日主母已对外宣城您已病逝,不久后李家会将李贾接来主家,认作嫡子。”
屋内,李为眉头直竖,紧握双拳,不可置信。
本能想要开门,再见上月娘一面。
只是医师的嘱托依旧刻印在脑海,压制了他那躁动的心,忍着涌出的酸涩,将委屈藏在心里。
“没事,月娘,湘湘她,还好吗?”
李湘今年十二,是李为同母所诞的妹妹,个性多加活泼。
提到李湘,月娘的情绪颇为激动,“湘儿被主母罚了两个月禁闭,近几天一直在哭。”
“唉,你说这丫头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老喜欢触老夫人眉头呢。”
6. 害虫
李为捏紧双拳,神色痛苦,以往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读了书,高中秀才,便算作是飞黄腾达,可为生民立命。
但直到他生病后,以往巴结他的人如作鸟兽散,以往对他严肃,一丝不苟的娘亲,也都将他当作弃子。
现如今,也是她亲手将自己打入这深山之中,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关禁闭,甚至连自己还活着,都无法说出口。
刘茵听到门外的寂静,偶有一丝哽咽声传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便推门,只看见李为埋头,将双手抵在眼前,任由垂落的长袖拭去眼角湿润。
而此番交谈,大门是关着的,刘茵偏过头,目光疑惑。
“怎么不将人请进来。”
在李为尚小时,月娘作为乳母,自是明白李为心中的那股高傲。
此事大抵是少爷羞于开口,便先一步,为她解释了缘由。
“少夫人,家族曾请大夫为少爷诊治,少爷患了肺痨,近身照顾恐会染病,只有身体健硕之人方敢近身。”
言毕,刘茵先是一愣。
她只知道李为染重病,不知具体什么病症,足以严重到让李家放弃一个秀才。
竟是肺痨吗?带传染的,不就是肺结核吗?
一旦染上这种病,在古代这个医疗条件下,确实没得救。
这也难怪李为会被李家放弃。
但……
刘茵回忆着自己脑海里的医书,又想了想自己在穿越之初,娘亲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刘母没有进门,两人隔着木门交谈。
但刘翠花却在新婚当天便被送入洞房,就死在李为的房间。
越想越是心惊,送亲之人也只是隔门嘱托几句,就连老驴都离她们远远的。
刘翠花这个新娘子,却在头一天,被丢到了病患的屋内。
这刘家跟李家,还是人吗?
如果李为真的得了肺结核,将她送进来不就是想让她和李为一起入土吗?
李为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否于心有愧,不愿与她对视。
他再尝试与自己拉开距离。
刘茵发觉自己被骗了,哪怕再好的修养,也仅能做到愠怒之情藏匿在心。
月娘话落,屋内一片寂静,就连羽毛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老妇人等了许久,没有收到屋内的回复,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苍白的面容下,是一幅更为惊骇的表情。
“少爷……少夫人……莫非……”
刘茵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几乎被这个事实震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麻雀掉下来。
什么礼节,什么理智,全都抛得一干二净,声音有些失控。
“李为,月娘,正如你们所想,娘亲也好,李夫人也罢,她们从未告诉过我……你的事。”
刘茵瞥了李为一眼,面无表情回到自己房间,进屋后,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只余满地灰尘,被余力撒至空中,又落回地上。
这里的尘土堆积有一层,足以说明,就连这秀才,也都是新送来的。
李家虽是名门,以往也就是这山野的猎户,自山涧走出,如今,只是将这不争气的后辈,送回山里罢了。
刘茵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刚刚听闻李为患病时,她有想过,或许自己能帮他。
即便她专业不怎么对口,但在这古代,应该也不至于完全的束手无策。
现在一想到自己就是个给李为陪葬的弃子,得了肺结核,专业的医生来了都不一定好使,更何况她一介小小的兽医。
这也难怪,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大家庭生活两年,没有哪一家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李为这个秀才夫人,看起来只有命硬的,才能有机会当。
她只是个小兽医,还想带着小猫小狗,在山里多活几年。
如果她死了,大狸尚且有自理能力,那小黄该怎么办?
小黄察觉到刘茵正在哭,连忙靠在床边,用舌头舔舐她的衣角。
就连刚刚还龇牙咧嘴想当老大的大狸子也都愕然瞪大眼睛,连忙跳着来到床边,在她的耳畔“喵喵~”
转换到她耳边,就变成了对她情绪失控的关心。
〔大喵咋了~喵~〕
〔难道是鸟不好吃吗喵~〕
小黄自小便是跟在刘茵身边,最是能明白人类的情绪,便试图同大狸解释。
〔汪~主人以前被很凶很凶的人打时就会这样~汪~〕
大狸炸毛,像是见到了凶猛的掠食者,尾巴翘得老高,耳朵则横着,发出猛兽一般的威胁。
〔大喵被人欺负了吗喵~〕
矫健的四肢跳越上窗户。
〔本喵去去就回~〕
这次确实急迫,话里连喵都没夹带。
刘茵确实很生气,知道大狸想做什么,想要阻止,刚出声,这小家伙就窜了出去,怎么喊都没回来。
她刘茵,在以前就不是个会受气的主。
哪怕穿到了古代,哪怕这个社会以成为闺阁女子为荣,她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受委屈。
等到外面之人走后,那个病秧子,究竟过得怎么样,那也是自己说了算。
大狸这个小身板,怎么也进不去大堂。
李家老宅的大堂没有窗户,在大门合上,两侧房间的窗户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房门关闭,哪怕处在白天,大堂都会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小猫咪虽然算得上聪明,但这种需要拐弯思考的操作很难做到。
毕竟它只是一只小动物。
晚上就吃了几个馒头,早上还生了一肚子气,原本还有些饥饿的腹腔也没了食欲。
缓和了情绪,刘茵轻拍小黄的背,对着窗外轻声呼唤。
“大狸在吗?”
从窗外探出头,侧过去,月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再打开房门,李为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坏喵,我家大喵是由本喵罩着的~〕
刘茵心头一紧。
不会吧,大狸竟然真能找过去?
连忙将小黄放下,敲响李为的房门,几乎用尽全力,方才避免自己用什么过重的话。
“李为,你睡了吗?”
大狸还在骂,那叫声,足够穿透墙壁,听得刘茵一整个担心不已,生怕李为真打算将它杀了。
在动物界里,人类有一个俗称,叫做恐怖直立猿,那可不只是一个开玩笑的称呼。
若真的惹火了一个人,这只仅巴掌大小的猫咪,想要除掉,轻而易举。
她的心情分外焦灼,但屋里的对峙始终没有停止。
刘茵见李为没回应,便硬着头皮,从外主动拉开大门。
依旧是挂着红绸的婚房,李为躺在中央,已经睡着。
纸糊的窗户关着,窗户纸没有破损的痕迹。
顺着声音来源,向上望去,头顶的茅草不知怎的破了个大洞,大狸的猫猫头从屋顶探出,白色的爪爪试探着,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着陆点。
刘茵傻了眼,只觉眼前一黑。
这只笨猫!!
大狸只顾着喵喵叫,没半点威胁性。
比起它,刘茵这个闯入者,这番动静,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少年。
惺忪的眉眼下,是常年被病痛折磨下病态似的白。
少年揉了揉眼,看清来者的身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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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慌张地将自己埋进被子。
“抱歉,我以为岳母已将事情挑明。”
刘茵看着大狸那只猫猫头还在使劲叫唤,没有理会这人,而是从自己房间里拿了几个盆子,打开大门。
将木盆垫在较低,拉高自己的位置,试着爬上屋顶。
这傻猫平时在外不是巡视领地,喜欢跟其他小动物打架吗?
这还能把自己脑袋卡上了。
好在老宅的屋顶不算高,刘茵瞪在小黄身上,借着狗势,很快就爬了上去,又小心翼翼来到李为的房间上面。
发现了被圈住的猫猫头。
将小猫咪从洞口里扯出来后,大狸还在张牙舞爪的,见到刘茵还好好的,又用它那带着泥土的脑袋蹭了蹭。
这种老式茅草屋的房顶本就不怎么结实,这洞不像是猫咪现挖的,估计以前就有。
刘茵就索性在屋顶上,通过缝隙往屋里望去,漫不经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屋里房顶坏了,记得修。”
既然已经爬上屋顶,刘茵先去了自己房顶,巡查了一圈,没有看到破口后,又将大狸,连同自己,从刚刚踮起的木盆旁,跳了下来。
将东西收起后,招呼这俩小家伙一起出门。
她需要好好走走,万一呢……
但这种概率极低,如果在古代,她还没学过这些卫生防疫知识,或许还能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受上天的庇佑逃过一劫。
但这可是细菌,一个不慎那就是要命的东西。
既然自己有可能被传染,至少得在自己病发,被病痛折磨到难以自理前,先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比如在家里多储备一些粮食,多攒点水,尽可能多备些干粮。
如果能找到些药,自然是最好的。
就这么想着,刘茵便踏出院门,在竹林附近巡视。
今天的时间尚早,外面时不时有鸟儿飞过,没有什么对话可听。
按她的记忆,鸟儿繁育多在春季,早春时便有竹笋产出。
刘家没有吃笋的习俗,原主的记忆里,有关竹林的记忆也少得可怜。
也不知是没这个意识还是纯粹因为这里的竹笋品种不行。
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尚未分解完的落叶堆下,发现了一个才冒头的小笋尖。
刚想走过去挖笋。
余光瞥见一整体褐色,以最中央为分界线,两侧分布有对称三角纹路,头部黑色,有顶尖尖脑袋的长条生物。
瞳孔骤然放大,即将伸出去的脚猛地缩回,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肥大的身躯,高昂的三角头,明显的环纹特征,正是这种落叶堆里常见的地面杀手—五步蛇。
这种肥宅老蛇平日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猎物路过。
体色与枯枝落叶相近,若不仔细检查,很容易一脚踩中。
到时候咬上一口,别说肺结核,在这种医疗条件紧缺的山区,一旦中了蛇毒就足够致命。
大狸也发现了这里盘踞着五步蛇,好奇心的驱使下,伸出猫爪爪想要碰碰对方。
刘茵连忙制止,抓着它远离这条蛇。
“别过去,有毒的。”
大狸别过头,猫眼里充满迷惑,仿佛在问,有毒是什么。
刘茵扇了扇它的小脑袋,“这东西你要是不注意被咬了就得死,看到了直接远离。”
这肥蛇平日里喜欢伪装,好在白天发现了。
但这也引申了在山里生存里所需面临的最重要的安全问题。
蛇虫、野兽、山君。
这仨一个比一个难搞。
一般的野兽倒还好,若是山里有老虎,希望是个好相处的吧。
7. 赤狐
刘茵本想绕路,一般此类蛇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盘踞的落叶堆中。
望向身后,这家伙离自己所在的草屋不过三十步的距离,一个不慎,便极易踩中。
五步蛇的攻击没有预警,一旦踩中,极有可能会被咬上一口,它的攻击迅速,不易躲开。
思来想去,记忆里,毒蛇可能会有一点点智慧,刘茵先从一旁折了一根小竹子,利用工具代替自己的手,戳戳对方。
不知是否能引起注意,再与其沟通。
但以她以往的经验来说,很难。
蛇类的智慧程度因品种不同会有所差异,五步蛇整体个性还算温驯,攻击欲望不如饭铲头。
但这不代表它就是很聪明的小动物,相反,大多数毒蛇都是傻子。
蛇这种生物,平生只为三件事:吃、睡、繁殖。
尤其是这种个体不怎么长,但估摸着长到了七八斤的大肥蛇。
几乎是能不动就不动,把苟字刻印在蛇生上。
如果能沟通,告诉它自己没有恶意,自然是最好的。
这样自己便不用冒险将这家伙挪到远处,或者将其打死。
试着直接说人话,蛇蛇听不到,蛇蛇吐信子。
再让大狸跑到划线区晃悠几下,示意友好,蛇蛇不予理会,蛇蛇吐信子。
小黄汪了几句,打声招呼,蛇蛇就瞪着它那大眼睛,实则用热感颊窝感应到她们三太大了,不是食物,不能吃。
就连转头都欠奉。
抬着永不低下的头,继续盘在地上,因为处在安全范围内,连动都不带动一下。
刘茵还不死心,尝试用竹子叉过去,没有直接攻击对方的身体,而是在一旁搅动地上的泥土。
这条蛇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将鳞片从竹叉下挪开。
随后吐着蛇信子,随着它的动作,蛇身掉了一小块泥土,露出最底下的白纹。
这时,刘茵才发觉到,这家伙不知待了多久了,身上竟盖着一层土,实际的体色要更浅一些。
不愧是“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能在一个位置以同一个姿势盘着不挪窝,坚持上月有余。
虽毅力惊人,令人感叹。
但她可不干。
周围是她刘茵的地盘,这种有毒的害虫就得挪走。
就这么想着,刘茵收回竹叉,将东西放好,随即又在附近挑了几根不大不小,用来做武器刚好的竹子。
挑选品相最好,最结实的,做了两根差不多大小,长度合适且便于操控的竹子。
先适应一番重量,随即将其中一根伸了过去。
竹子伸进五步蛇盘踞的地下,立即打横,随后,一个用力,整条蛇就被她抬了起来。
蛇头依然坚持往上抬,身体终于难以维系,从圆形盘踞状,变回了长条。
整个小身子也被刘茵用力抬起,并离自己一定距离,防止被袭击。
察觉到状态变化,五步蛇开始爬行,试图逃离竹条的限制。
但刘茵又怎会给它机会。
小蛇的头刚摆脱一根竹条,她便将另一根摆在它的面前。
等到尾部从第一根竹条上挣脱,紧接着一个垂落,脑袋与尾巴平行。
五步蛇抬起头,奋力控制着肌肉促使自己往前移动,阴暗爬行,只是这一根根竹条,仿佛看不到尽头。
它不会知道,自己实际是在原地踏步。
刘茵选用的竹条偏长,刚好能让她在保持安全的同时能拥有足够的力道去操控。
等她走过一整片竹林,步入开阔地带后,面前出现了一个目测有三米宽的小河沟。
望向河沟的尽头,竟也是另一处小河。
以这种空间上的距离,刘茵猜测,可能是自己昨天见到的那条。
将手里的蛇丢进水中,再用竹尖戳动五步蛇庞大的身躯,将其往小河另一边推。
蛇身在水面摆动,游向河流下游的位置。
看见逐渐消失的蛇影,刘茵总算松了口气。
她有想过趁早杀了它,毕竟在山里,与这东西打交道确实十分危险。
但转念一想,这东西体型大,动作迅速,自己没有什么防护,比起丢到离自己更远的位置,直接动手杀它的风险会更大。
而且,这条蛇喜欢盘在一个地方,只要不在她家附近,其他地方它爱咋盘就咋盘。
这事让刘茵高度警惕,开始在房子周围仔细检查附近的生物状况。
为排除隐患,拿着竹叉子,回到林中,挨个抖一抖,看看有没有另一种常见毒蛇—竹叶青。
或者其他被自己忽略掉的五步蛇,亦或是其他有毒的蛇类。
小的她控制不了,但大毒物肯定得扼杀在摇篮里。
按现在的情况,想要好好生活在山里,她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周围有什么动物及植物,是否有毒有害,以及水源地,都是需要尽早摸清楚的。
一边在竹林里巡视,同时捻起大狸的后脖颈,让其与自己对视。
“大狸,你昨晚跟谁干架了?”
大狸叫得很委屈。
〔喵~山上有一窝大黄~喵~〕
那心虚翻小表情,果然,这家伙是跟原住民打起来了。
不过大黄是什么?
刘茵瞥了眼小黄。
野狗?
只是只言片语,刘茵很难从毛孩子的话里得到特别有用的信息。
不过,大狸昨晚深夜出去打架是真,周围也应该住了一些能与大狸势均力敌的凶兽。
琢磨着,先去打个招呼吧。
刘茵理了理大狸的胡须,将它的毛发理顺,随后招呼小黄,对肩上的大狸道:
“你先带带路,我想见见那只大黄。”
随后指了指地面,“先下来。”
大狸轻声落下,肩上卸下重担,刘茵伸了个懒腰。
〔主人,想休息汪~〕
不经意间,小黄的狗叫飘入耳朵,刘茵看了眼小黄的体格,又看了看自己。
果断拒绝了小黄的要求。
“小黄你该自己走走了。”
狗子的精力相比猫科要旺盛不少,若不把它带出来遛,在家里一直闷着,迟早拆家。
大狸走在最前方,还依旧欠扁一样扇了扇自己的尾巴。
一路上,刘茵手里的动作没停,一直望着竹林最上端,好在,没找到蛇,但总共发现三个鸟窝。
地上有好几个已经冲出地皮,长到了半人高的新竹。
这种就是小竹子,不能再吃了。
再往下看,大多都是些冒头后有两个节的,以她吃竹笋的经验,这种偏老,可能发苦。
想要找到合适的竹笋,还得是那种才冒头的。
刘茵拔了一颗,尝了一口。
这里的品种略微有些苦涩,直接入口并不好吃。
但好在,这里的竹笋是属于能吃的品种,只是吃起来需要费一些功夫。
刘茵又仔细观察竹林的状况,平日林间亮,水量充沛,竹笋生吃能到这水平,其品质应当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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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再进一步,获得更美味的笋子,便是挖掘地里的,或者人为对笋子进行遮光。
一路上思考良久,大狸带路时喵喵喵的,一直盯着竹林间的鸟儿。
若非刘茵有事拜托喵,估计这大狸子已经自顾自跳上竹节跑去抓几只当做午餐。
“大黄”的巢穴离她家不算特别远,只需要爬上一座山,翻过来后,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山坡下就发现了一处较大的洞穴。
洞口躺着一只小家伙,体型和小黄差不多,这只要更大一点。
黑手套,毛绒大尾巴,尖尖的鼻子和耳朵,一身赤红色的细绒,看着像只更蓬松的小黄。
但这些家伙可不是小黄,而是同为犬科的赤狐,属于常见的野生小动物。
附近时而有鸟叫声响起,大狐狸坐在窝里打盹。
嗅到有外敌入侵,困倦的眼神骤然凌冽了几分,睡意全无,左右张望附近的动向。
灵敏的鼻腔捕捉并分析着空气里的信息分子,很快便锁定了入侵者的位置。
投向刘茵所在的方向,来了一只小狗、一只小猫、以及一只大人猿。
狐狸焦躁不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自窝内向附近弥漫开来。
随着大狐狸的起身,几只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小狐狸从光滑的皮毛里抖落,掉到了地上。
而狐狸妈妈爪子紧扣地面,夹紧尾巴,不停嗅着地面,随着刘茵的靠近,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有缩回洞穴的意图。
即便它自身看起来比大狸和小黄都要大上一圈,却连与刘茵的面都还没见着,果断叼着孩子,试图遛进巢穴。
只是刘茵的动作更快,捂着鼻子,快速来到巢穴面前,手里带着刚做好的竹棍。
这让大狐狸分外紧惕,如同遇见颇为棘手的天敌一般。
在自然界中,体型为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与狐狸的对峙中,大狸也夹着尾巴,没有喵喵声,有的是飞机耳以及猫科与生俱来的震慑行为。
若只有大狸一只喵来,狐狸妈妈或许还会回击。
但有了刘茵这个变数在,它的注意力明显在刘茵身上,随着她的进一步而逐渐后退。
直至被逼入绝境,嘴里低吟。
〔大兽,狐无意进犯您的领地。〕
〔希望您能放过我的孩子。〕
刘茵可不知道狐狸心里早已把自己被开膛破肚先预设了一遍,还试图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
只是如今这个状况,有捕食者在,孩子是很难保住的。
听到对方那谨慎的措辞,她反倒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这家伙有意与自己交谈,这反倒会让她省心许多。
刘茵来此地本就无意挑衅对方,并非将它当做食物,只是先一步与其打好关系,避免后续因冲突为自己招致麻烦。
但狐狸的脑容量显然很难支撑它想这么多,遇见了一个高壮的直立猿,它很难不以最坏的结果预估自己的处境。
就在它准备弃巢逃跑时,眼前的直立猿竟突然冒出一些它听不懂的声音。
或者说,语言。
刘茵尝试先用人类的语言,以人类之间还算友好的姿势,尝试与其沟通。
“您好,我是最近搬到附近的,想与你熟悉一下,你叫大黄是吧?”
伸出手,试图握住这小家伙。
但这番动作,在狐狸的解析下,变成了想要抓捕它的信号。
赤狐极为胆小,缩回头,后腿发力,猛地向远方跑去。
8. 苦笋
若是换作以往,比如昨夜。大狸都不会试图跟在狐狸的身后,尝试追上对方。
但有刘茵在这里,所谓猫仗人势,它的胆子也大得出奇。
狐狸在前面跑,大狸就欢快地在后面追赶,仿佛以为刘茵能在这山沟沟里追上狐狸,为它撑腰一般。
小黄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也跟在后面。
狐狸被追得走投无路,直接爬上了树,大狸跟了上去,矫健的身姿在树枝间穿行,如同一道道刮过的风。
三只小动物里,唯独小黄不会爬树,只能呆在树底下干瞪眼。
眼巴巴望着大狸和狐狸之间的焦灼战事,仿佛将这场与生死有关的对决当做什么有趣的活动一般。
狐狸眼见甩不掉这只猫,自己跑不掉,孩子也带不走,有些急眼,露出了犬牙,用尽全力咬向大狸的方向。
寻常野狐入室杀猫几乎算是家常便饭,但狸花的好奇心胜过对危险的感知,促使它在真正面对危险时,反而会有些迟钝。
而大狸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抓的猎物。
野猫身姿矫健,狐狸的攻击并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它。
大狸从小流浪荒野,自然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可以凭借更快的反应力躲过第一次攻击。
刘茵小跑着,来到小黄所在的位置,见小黄正一脸焦急,对着树上汪汪汪。
〔主人,猫有危险汪~〕
抬头,顺着小黄犬吠的位置望去,只见俩毛孩子正缠在树上,已经开始你追我咬的博弈。
大狸这种小身板,显然不是狐狸的对手,狐狸的每一次扑咬,几乎都是与大狸的身体擦过。
最开始还好,但随着战线的拉长,大狸的体力明显下降,闪躲的速度越来越慢,搞不好有命丧狐口的风险。
刘茵赶忙支起竹子,伸向树冠,用坚硬的竹竿拍打树枝,造成的动静引起了两只小动物的注意,不约而同将视线朝下。
树枝被拍击后晃动,两只小家伙却都牢牢抓住。
这个动作,自然引起了狐狸的警觉,在第一时间夹尾巴对着树底下哈气。
这种对入侵生物的警惕是每一个在野外生存的小动物与生俱来的本领。
刘茵很难评判什么,但站在她的视角,只能去思考,可能是野狐狸听不懂人类的话,同为犬科,应该能听懂狗狗的语言吧。
这让她不禁对自己的专业知识起了疑心,以往不是没有客户带狐狸去她的诊所看病,那些狐狸咋能听懂她的话。
好奇怪。
确认大狸尚且安全,便让它抓在竹子上,顺着竹竿爬下来。
将猫猫拎起来拍了拍,感受到它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后,又注意到它身上的猫一撮一撮的,像是炸起来的毛发尚未复原的模样。
又轻轻抚头,揉揉猫耳朵,再拍拍脑袋。
随后蹲下身,轻拍小黄的狗头,“小黄,你试试看帮我给狐狸带句话?”
“对了,它不是大黄哦,不过它也确实是另类的狗狗,叫赤狐。”
虽然人类可以将自己的情感直接用语言描述,这套功能很强大,能模仿这些小动物的声音,但无法准确传达语言的含义。
总体而言,狗语还得狗来说。
小黄汪~了一声,立即用狗语重复了一遍。
〔您好,我家主人才搬到附近,想与你熟悉一下,没有想吃掉你的想法。〕
总共重复了三遍。
狐狸的攻击姿态依旧在,但整只狐在听完小黄的叫声后,确实不如最开始那般惶恐。
却依旧警惕盯着她,试图往后,跳下这棵树。
刘茵带着大狸和小黄往后退去,拉开与狐狸的距离,与狐狸留出了缓冲空间。
它开始走向自己巢穴的位置,刘茵也很配合,没有继续追击。
等到狐狸躲进巢穴,方才逐步靠近对方。
大狸则趴在她的身上,先前那股冲劲消失得一干二净,明显心有余悸,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离死亡有多近。
好奇心害死猫的事时有发生,也不知这家伙是否长教训。
这只母狐狸刚回窝,就试图叼起自己的孩子。
但因为外敌压迫,做事明显有些慌乱,怎么都叼不准。
所剩不多的母爱告罄,直接将孩子丢在巢穴里,集中发力,试图冲出巢穴,换个地方生存。
崽子死了可以再生,怎么都比死在捕食者手里强。
只是它刚踏出洞穴,迎面被粗布框住。
刘茵没有给它机会,她在观察狐狸逃跑时,发现它走路的速度不对劲,像是带伤的。
否则,正常的野狐狸不应该被大狸追上。
只是这家伙过于谨慎,刘茵也没办法,只能动手将它捉走。
在野外,受伤虽是家常便饭,但影响捕猎能力这一点,极为致命。
被关在布袋里,狐狸不认命,还试图挣扎。
刘茵将它的四肢捆住,避免挣脱。
随后唤来小黄,用狗语与其沟通,试图疏导它的应激反应。
几只小狐狸从巢穴冲出,四散逃去,刘茵这才注意到,这些家伙个头和大狸差不多。
而大狸很可能会它们当做猎物,也难怪这只狐狸看大狸的第一眼就有些不对劲。
而大狸确实跃跃欲试,想追上去,被刘茵制止。
等到大狐狸逐渐停止躁动后,刘茵将包裹打开,露出了被裹得焉耷耷的小家伙。
赤狐对小黄低声,带着讨好。
〔狐任你处置,放过我的孩子。〕
鼻尖依旧能嗅到些许臭腺散发的臭味,但这种剂量,在面对真正有能力将它们杀死的存在时,毫无用处。
但狐狸只能赌,或许能为自己留一个后代,以延续自己的族群。
这是刻印在基因里的本能。
只是这种谄媚,并未让刘茵觉得多么可爱,亦或是在心中升起什么满足的情绪。
都不是。
她喜欢小动物,一直都是将它们作为自己的同伴来对待。
而好同伴之间,不会是这样的生活方式。
她不喜欢将养动物这件事作为一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惜。
而是一直都致力于将自己与小动物平等地看成一个生命体。
看成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之间,是有来有回的。
大狸坐在少女肩上舔毛,它的鼻尖早已嗅到狐狸身上的血腥味。
并以此判断,这只大狐狸无法立即杀了自己,是有迂回空间。
刘茵将自己的疑问顺嘴问出口,大狸也老实回答。
昨夜母狐狸不在,它发现这里有几只小狐狸,想抓来加餐。
结果刚叼走一只,就被母狐狸发现,打了起来……
一提到这事,那小狐狸它都还没咬死,大狸就深表可惜。
刘茵听完:……
非常标准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之间的关系。
一般来说,被猫锁喉的生物,估计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难怪自己被这只母狐狸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在场的小动物里,只有自己有这个体型去猎杀成年的赤狐。
刘茵觉得,这个误会总得先说清楚,否则她与母狐狸一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我家主人不会吃你汪~〕
〔真的,本汪是主人一手带大的汪~〕
〔主人不吃狐狸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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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可以治伤汪~〕
……
尽管小黄正费劲脑汁将刘茵的话转换成狗语,但它们狗狗平日里的沟通其实用不上这么复杂的东西。
有关于语言,也都是它们跟在刘翠花身边,耳濡目染下的结果。
大概仅停留在,能听懂,但不会说的程度。
刘茵倒没指望仅凭说两句就能让小动物放下警惕,她将狐狸正放,像检查货物一样仔细查看它的伤口。
很快,她便在它的右上肢处,发现了被尖锐物体擦伤的痕迹。
好在伤口较浅,没有化脓,估计是新出现的,还在渗血。
这种情况对于野生动物而言却足够致命,在这种野外环境下,一旦感染,就基本等于宣判了死刑。
……
它其实应该很痛,只是作为大狐狸,不会去形容这样的感觉。
这会让她忽略掉它可能是病兽这事。
好在,这种程度的伤口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得清洗,然后再用一些消炎的草药治疗即可。
最麻烦的还是如何保证这个邻居不会在治疗期间到处乱跑。
她需要劝说这只狐狸先留下来,甚至考虑先将它找个笼子关起来。
但她一穷二白的,哪来的笼子。
刘茵用手抱起这只小家伙,这才发现,这只狐狸比她预料的要更轻一些。
浓密的毛发为它的身体增加了近乎一半的体积。
等真正提起来后,这才发现,它就就跟抱小黄差不多重。
瞥了眼呆呆的小黄,还在热衷跟狐狸交朋友。
狐狸的巢穴离竹林不算远,现在条件有限,好在,经过小黄的努力,这只狐狸终于停止挣扎。
任由刘茵将它抱着,一路回到家里。
经过这样一耽搁,一上午的时间,她实际也只找到了一些有些苦涩的笋子。
准备只放些盐,再煮一碗粥,对付一顿。
而下午,她打算先热上一锅水,给狐狸清洗伤口,再用路上顺手揪来的马齿苋给狐狸的伤口消毒。
刚好,李为这家伙估摸着也没什么对美食的鉴赏能力。
回到家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根几乎半手长,外面的皮已经变绿的老竹笋。
这种品相属于老笋,不适合用来吃。
不过对她而言,苦点好啊。
不让李为苦一苦,怎么能解决她心头那股怨气呢?
刘茵在心里叹息,隐隐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厨房的炊烟已然升起,刘茵带着青笋刚踏进屋,将狐狸放在毯子上,让它先躺着。
鼻尖就嗅到了厨房那边飘来的一股饭香。
香味里夹杂着些许肉味儿,勾得她的嘴角不自觉流出口水。
原主没怎么吃过好东西,平时她连想象一下前世拼好饭的味道都不敢,生怕自己被这糟心的饮食弄得吃不下饭。
没想到,这样贫瘠的山里竟然有着这种属于食物的诱人香气。
她又该死的,被这种味道馋到了。
问题是她也刚回家啊。谁做的饭。
刘茵忍不住推开门,迎面撞上那个熟悉的脸颊。
灶台的火烧得旺盛,少年正拿着铲子,侧身轻咳。
屋内飘着浓烟,不知是被烟呛到了,还是因为他生病了。
他面前的锅里,精米煮成的粥沸腾着,上面飘着肉沫。
浓郁的香气直扑鼻腔,冲进天灵盖。
左手边的灶台上,一个熟悉的布袋已然被打开,里面纸巾包裹的两盒不知名酱料,以及算得上精贵的油和盐。
见刘茵回来,李为还试图树立一个好丈夫形象。
“娘子辛苦了。”
9. 不安
“娘子辛苦了。”
……
刘茵呆愣在原地,刚下意识想回答“不辛苦。”
又突然一个激灵,李为又不是老板,赶忙将没说出的话咽进肚子里。
余光瞥了眼现在的少年,脸上戴着面巾,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但如今的他精神还算正常,甚至看向她的眼里带着些审视与探究,但皱着眉。
肉眼可见有什么烦心事,导致他不得不沉思,压抑自己的面部表情。
试图在维持自己对外的附庸风雅。
但他这一身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动作,让刘茵在屋内,通过还算亮堂的光线看到他的第一眼后。
莫名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是电视剧里才有的那种温馨与浪漫的场景。
若非自己手里颇具份量的苦笋,耳畔还有着大狸的叨叨,他们所组建的新家,仿佛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一般。
小黄嗅到了食物的香气,流出了哈喇子。
但它的主人没有开动前,小黄就靠在她的身边,屈身趴着,没有上去抢夺食物的意思。
刘茵手臂顿住,被李为盯得头皮发麻,一个用力。
砰的一声,厨房与书房之间的大门重重合上,刘茵靠在房门上喘气,脑中依旧回想着刚刚那一幕诡异的画面。
果然还是结核分枝杆菌入侵脑子,让她产生幻觉了。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东西好像没这个功能?
这显然是开玩笑的,按照科学常识,真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得是个重症了……
呸呸,她在想啥呢?
刘茵不免唾弃自己,还是看书看少了。
想到这里,刘茵便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试图从脑海里默读出有关于肺痨及其对宠物以及人类影响的总结。
肺结核由结核分枝杆菌造成,这种细菌会感染呼吸道,感染者早期会出现呼吸道症状。
但到了中后期,这种症状会持续加剧,出现咳血和咳嗽甚至于呼吸困难等。
一些免疫力低下的猫或者狗狗有可能会感染,但其症状不会像感染人这般严重。
通常,医生不会建议患者养宠物,所以对刘茵而言,这种病症相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
甚至于在她的职业生涯里一例也没遇到过。
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晰知道一点。
对于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尤其是对于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而言,得了肺痨,基本只能等死。
这种常年累月的病症几乎可以拖垮一个家庭,无法救治,只能缓解,这对于任何家族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若李为真患了肺痨,被家族放弃,那也是情理之中。
但其中的问题在于,真到这个地步,起码得等到病情进展到中后期,真的无药可救时。
赵国实行科举制,类似古代华国那样,是一个从上到下都推崇读书人的国度。
无数寒门子弟都渴望通过考试飞黄腾达。
哪怕是世家贵族,也都以家中子弟科举中第为荣。
这里的科举考试极为严苛,竞争也颇为激烈,否则,李为考中秀才之后,名声也不会传到十里外无人不知。
而李家只是个山沟里出来的小家族,同辈里并没有第二个秀才。
现在的李为,对外表现的症状只有咳嗽,从这方面而言,俨然达不到现代医学里提到的重症。
只是咳嗽,极难真的判定其病因,还需要借由其他的症状辅助。
既为医者,那个大夫应当知晓。
这才让她无比困惑。她不相信,只是凭借经验,就能直接判定一个人的病因。
若真以此由,轻易毁掉一个年轻的秀才。
就连他新婚当天,都无人光顾。
定然还会藏着其他缘由。
她只是个外人,想不透。
想到这里,刘茵不免有些焦虑。
她需要接触李为,再花些时间,仔细检查。
确认其病症。
……
抱着仅有的些许侥幸,刘茵又偷偷打开了木门,通过缝隙,李为虽然戴着面巾,在火灶的烟气熏陶下,依旧咳嗽不止。
但也仅限于此,实际并没有其他表现。
即便常年生病,他的身体却算不上极为瘦削,能看出来,他其实有做过事,拿着锅铲,搅动食物的动作十分娴熟。
娴熟到不像是第一次做饭。
对方也发现了刘茵这个小动作,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只是他的瞳孔微放,注意到现在的刘茵,身上乱糟糟的,还粘着泥土。
更是没眼看,一幅邋遢老农的模样。
李为显然不怎么满意刘茵这幅模样,但碍于身份,也只能沉声,稍加提醒几句。
“娘子,家中无需扮做贼子。”
他本是希望借此提醒对方,可以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哪想这话落到刘茵耳朵里,刘茵手动了动,心中满脸困惑。
什么意思??
刘茵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这身衣服虽然朴素了点,这种粗麻衣在刘家那边属于常穿的类型。
怎么都不符合她记忆里,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巾,出没在晚夜的存在吧。
再看了眼李为,在说完话后看向她的目光,眸中含笑,只是因为他时常咳嗽,无法稳住这幅尚且算得上是“慈爱”的面容”。
刘茵觉得自己眼花了,而且,出于对疾病的尊重,这家伙现在不应该在厨房,而是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来做饭。
而李为自然不知自家便宜娘子的想法,在李家时,大夫也没有相关意识。
大夫只是告诉他,只要八字相合,身体健壮,那么病气便不会光顾对方。
而刘茵恰好是李家为他选中的那个人。
……
他的好意显然没有被理解,刘茵仔细观察了他的症状,越看越觉得不像危重症,但心中有侥幸,担心这会导致病菌大规模扩散。
又缩回头,砰的一声将门关严实。
不行,她要消杀。
只要一天没有确认,他走过的地方全是雷,潜在的感染区,她心很急,迫切地想动手将他丢回屋里。
大门合上后,李为有长达半息的愣神,显然是在思考,刘茵的反应是何意。
难道是刚刚的话有些冒昧,吓到了她?
一边懊恼,她的胆子真小,像个小老鼠一样。
又同时在心中涌出一种冲动,他试图同她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但待他轻推大门时,发现门被锁上了。
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试图转移话题。
“娘子,时候不早了,先早些吃饭,免得凉了。”
……
刘茵关上门后,径直走向狐狸所在的地方。
听到声音,压抑着自己的动作,心不在焉道:
“我现在还不饿,你先自己吃吧。”
古时候还没有现代那些常见的特效药,想要治病救人用得最多的也是草药。
她不是什么老中医,但以往还在乡下时读过不少老书。
其中就有早年流行的《赤脚医生手册》
上面有疾病的诊疗,以及使用中草药缓解的方法。
她在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对此印象还算深刻。
其中就有这种古代常见病,肺痨的治疗方法。
今天的时间还很充裕,加上这人毫无作为病患的自觉。
一想到这里,刘茵就愁得不行。
本就因食物口味问题不怎么适应的胃越发没了食欲。
索性也不打算吃了,先出去找药比较急迫。
先在山里附近找找,如果没有,就让大狸、小黄、或者其他小动物在各自的领地留意。
再不行,就只能攒些野货下山卖了换钱,再去镇上医馆碰碰运气。
除此以外,她还得想办法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这种古旧的矮屋,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是只有半个身子不到的。
稍微用力,一脚就能蹬到房顶上。
这种小家,让习惯了现代大平层,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刘茵一整个不自在。
一想到现代的自来水、天然气,以及几乎可以用来做任何事的电,更明亮的白炽灯。
刘茵就不免怀念现代的生活。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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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止哀叹着,如果没有那些随意丢弃宠物的人,她估计也不会因焦虑猝死。
就不至于来这儿受苦了。
但显然,穿越没有回头路,有着这些小家伙陪着,刘茵也算不上寂寞。
思索着,推开了另一侧通往大堂的门,准备带着大狸外出。
却不想,门一推开,迎面就撞上了端着粥正准备回屋的李为。
刘茵首先注意到他的状态,虽戴着面巾,难掩苍白,但意外没有太过频繁的咳嗽。
他的呼吸还算均匀,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
但下一秒,对方像看傻子一样,又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茵不想跟书呆子说话,又砰地一声,关上门。
其实李家的这处老宅盖得没那么讲究,主打一个随性。
所以布局也极为奇特。
整体为一个横勾状的结构,中间便是圈出来的院子。
总共有五个房间,中间的大门连通大堂。
大堂的右边是刘茵所在的书房。
书房开了两扇门,右边连着厨房。
想要从厨房来到大堂,可以通过书房直接穿行,亦或是通过院子绕行。
现在书房给了刘茵,不得到允许,不能随便进,李为吃了闭门羹,也只能选择绕行。
哪知竟然会再遇见刘茵。
李为紧握的手微微抖了抖,刚想开口,刘茵先一步关上门,将他拒之门外。
这个结果,让满心期待的李为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刘茵不知道这些,只是在屋里焦急踱步,心中给自己点了一根腊。
就在刚才,她有一种干脆把李为抓回榻上的冲动。
生病了不好好待着,这哪有生病的样子。
不行了,她要将人抓过去仔细盘查,这李为,到底有病没病。
总不能一直自己吓自己。
被安置在床边的狐狸正呜呜地叫着,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明显。
刘茵将目光投了过去,发现它的状态相比之前好上许多。
小黄的安抚显然起了作用。
这只傻狗,对主人认识的朋友,完全没有攻击性。
还乐呵呵地叼着自己发给它的碗,宝贝得不行。
只是狐狸没有理它,反而用舌头舔舐前爪的伤口,从它那细不可察的微表情里,没有太多精明,反而透露出萎靡的神色。
显然,它已经感受到了伤口上的痛感。
刘茵走了过去,抬起它的前爪。
狐狸很配合,摊开前爪,那道新伤已经向外渗血,而狐狸为此感到焦虑,只能通过舔舐,试图缓解这连心的痛楚。
而一旁,幽幽的猫眼盯着它,这家伙,将它的孩子当做食物,现在又来看它?
这种潜意识的警示,几乎让它下意识竖起耳朵,腿脚随时准备发力,挣脱大兽的束缚,回到山野之中。
即便这会导致伤口加重,更加难以愈合。
刘茵注意到狐狸的担忧,为避免继续刺激它,便主动将大狸揽在怀中,按住它的爪爪,避免与狐狸直接接触。
同时用更为温和的声音嘱托大狸,冷冷淡淡的。
大狸的呼吸声像是漏风的风箱,在室内响彻,足够的安静之下,刘茵的声音更为清晰。
“大狸,你在外捕猎我不拦你,但在家里,尤其是作为客人而言,你可不能动手。”
“而且,你长得更像是狐狸的猎物。”
并非她危言耸听,事实上,野外猫咪被狐狸吃掉的例子比比皆是。
大狸也是心大,以往多在刘翠花家当土皇帝,把周围的各大小动物打得服服帖帖。
仗着自己敏捷的身手,满溢而出的好奇心,更多的反而是致命的危险。
刘茵觉得,自己得从这一方面入手,再去好好管管大狸。
万一哪天回不来了,死在山路上,或者猛兽的口中,对刘翠花而言,或许会比少了一个家人都更为难受。
狐狸舔舐着伤口,呜咽的呼吸声在屋内回荡,刘茵叹息着,一手抱着大狸,同时伸着另一只,轻抚它的后背。
“别担心,等你的伤好了,我便将你放回去。”
10. 辣廖
李为没有停留在大堂,而是带着午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刘茵再开了个缝,确认他已经离开后,大狸跳上她的肩,一边梳理毛发,同时打了个哈欠。
在她的耳边叨叨。
〔喵饿了大喵~〕
刘茵瞥了它一眼,猫科是肉食动物,而刘翠花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片肉,很难养得起它。
便寻思着,任它一跃从门口跳出去,自己觅食。
而刘茵自己还饿着肚子,因为李为这事绞尽脑汁去思考后续安排。
想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种随时可能会危机她以及这些小动物的不安定因素,促使她将看病当做了头等大事。
狐狸的伤也好,还是李为的病,总得治,也需要药材。
她更需要找些可以用来消毒的东西。
由于处在古代,没有84这类常用消毒液,在消毒方面,便只能采用最为原始的方法。
即烧艾草、菖蒲。
望着紧闭的门,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全,刘茵还是决定先出去找药。
李家的老房子处在山中,这种野草经常成簇出现在野地里。
其叶片较为特殊,在一众杂草里算是非常容易辨认的存在。
只是等她刚准备出门,小黄又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上,见主人回头,又对她汪了汪。
〔主人要带汪出去玩吗汪~〕
小黄是刘翠花从隔壁邻居家抱来的小奶狗,从小养到大,与刘翠花很是亲近。
但这家伙傻不拉几的,和大狸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刘翠花的处境,也从未意识到,其实它们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以往刘翠花出门时总会带着小黄,而现在她又要抛下小黄,独自离家。
哪怕与赤狐打好了关系,交了朋友,它还是本能地跟了上来。
以为刘茵会带着它,一直走下去。
刘茵在心中挣扎几下,望着赤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不忍心,蹲身轻抚小黄的脑袋,声音温柔,耐心嘱托道:
“小黄,你先留着看家哦,我和大狸有事先出去一趟,等晚些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大狸其实已经跑远了,刘茵从嫁妆里扒拉出一个锄头,又掏出一根麻绳。
就背在身后,直接顶着太阳出门。
她在上午检查了草屋右边的山区,在离草屋较近的范围内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想要找到艾草,就只能去其他方向。
李家老宅位于深山山涧的位置,周围草木还算丰茂,就是离最近的村子极远,平日人烟罕至。
虽然安静,但其中的危险不容忽视。
房子附近因竹林茂密,草木相对稀疏一些,倒是容易分清状况。
越是深入山间,独身一人,几乎难以分辨方位。
刘茵只能浅尝辄止,在外围寻找,但结果有些大失所望。
没有野生的艾草、茱萸。
反倒是让她找到了一棵正开花的梅子树。
刘茵将梅子树所在的位置记下,转头准备换个地方。
突然,空旷的山涧响起喵喵声,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是大狸在跟她打招呼。
〔喵~大喵你怎么在这儿,附近没吃的呢喵~〕
一边说着,又用它那刚踩着泥土的爪爪,紧紧抓牢她的衣服,坐在肩上。
能看得出,这只猫是有一点癖好在里面的。
刘茵想着,猫咪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不少,也不知这山大王有没有留意自己领地的东西。
便问了出来。
大狸虽有不解,但一提到山中的闻起来很奇怪的东西,小猫脑袋里可劲回想。
摇着尾巴,一脸傲娇地整理毛发。
〔喵~这你可算是问对喵了~〕
〔本喵昨夜抓鱼,在水边发现一个味道很奇怪的东西喵~〕
〔这东西闻起来有毒~喵~大喵你还是别去为好喵~〕
大狸对于这些刺激性气味的东西显然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
出于生物的本能,一些猫咪难以接受的气味刻印进它的遗传里,促使其本能拒绝靠近。
但被认为是药材的草药大多会有些特殊气味,或是诱人,或是刺激性的。
一般只要不吃下去,对人体造成的危害也极其有限。
但她对这些东西也算熟悉,便更不用怕了。
刘茵任由大狸把她的肩当成移动坐垫,感受着猫咪均匀的呼吸声,别过头,“大狸,你说的水边,是哪个水边呢?”
〔不建议去呢喵~不过大喵要是去的话,本喵给你带路吧~〕
说着这小家伙又跳了下来,灵活的身躯跃进林子里。
自从五步蛇离开后,草屋周围的竹林还算安全,偶有不少鸟雀自树顶掠过,这种细小的动静引得猫咪频频抖耳朵。
就连注意力也不由得被鸟儿吸引。
不过大狸答应了带路,作为家中老大,自然有老大的担当。
即便半饥半饱,也不能被这区区小鸟耽误了大事。
“大狸,你确定这里能走?”
刘茵跟在猫咪身后,瞥了眼附近。
好窄的路,而且还得爬山,这真的能通人吗?
大狸回头喵~了一声。
〔本喵已经探过路了,大喵不用担心喵~〕
走过山林,整只猫咪钻进草堆之中,周围长着低矮的灌木,刘茵一边绕开,同时也下意识盯着附近的野菜。
大狸习惯于穿行在草木之间,小小的身板无比灵活。
这时候,比起人类这种处处受限的体型,就更具优势了。
刘茵叹了口气,果然是猫路,够偏。
大狸巡逻的路线主要也在李家老宅旁,只是这里的杂草格外茂密,草里也不知藏了什么。
刘茵只能紧握锄头,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竹叶青啊,或者蚂蝗这些东西。
乌仙山在赵国偏南方的位置,此地气候相对湿润,虽然比不上西南地区那般炎热,但这种气候,依旧适合毒虫生长。
赶跑了一条五步,她很难保证不会碰到第二条、第三条。
一想到这东西,刘茵虽对其本身的存在没啥恶意,却依旧畏惧其毒液。
这么一想,李家老宅处在地势平坦的竹林地带,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要原因在于,长了竹子的地,泥里埋的基本就是竹子的根,很难再长出其他作物。
减少了杂草的覆盖,没有枯枝草叶的伪装,哪怕五步这样的伪装系大师,她也能看出来。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安心。
刘茵一边走着,同时拨开两旁杂乱的野草,眼尖地瞧见草堆底部,有一小簇紫色叶片的小草刚从地里冒头。
凑近闻了闻,有一股冲鼻的味道。
对于刘翠花这具身体而言,这东西最开始闻起来是一股腥味,但再闻一遍,又莫名感受到属于青草的香。
这味道让她天灵盖直冲,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了草的名字—鱼腥草。
是一种让华夏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这里的爱是一部分人隔壁喜欢。
而另一部分则非常讨厌其味道。
刘茵上辈子刚好属于讨厌的那一批,每每闻到就感觉像是闻见了死了好几天的鱼在太阳底下暴晒,发烂发臭,让人窒息的味道。
但刘翠花这具身体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闻着这东西竟然还感觉有点上头。
不可理喻!!
但兽医也是医,作为半个医生,刘茵认可其药用价值。
本身具有一定的抗炎杀菌的能力,算是一种可以入药的东西。
但出于本心的抗拒,刘茵决定放过这小苗。
将草堆合上,继续跟在大狸身后,上山。
这家伙坐在灌木的粗枝上,脸上更多的是人性化无奈的表情。
但仔细听,正盯着刘茵抱怨。
〔大喵你好慢啊喵~〕
〔你这样会抓不到猎物的喵~〕
猫猫的世界观里,这种本猫离了主子该咋活哦。
也就傻狗还在啃大喵。
刘茵也就笑笑,不想跟这只毛孩子解释。
就一直走,不过还是采纳了它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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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提一提速。
只是,等她翻过一座小山,看着越发逼仄的小路,甚至需要她抚着崖边的竹子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后。
刘茵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儿。
果然是猫猫,这猫路就是刺激。
但猫猫有什么错呢?猫猫又不会摔下去。
谁叫人长这么大,还这么重。
等她好不容易越过这处险地,走出竹海时,看着眼前开阔的视野,自身处在一块水草丰茂的平原后,总算松了口气。
看样子路还是得自己来踩点。
不然这又是猫路、又是狗路的。
刘茵担心多走几遍要给自己吓死。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注意力早已被这里的景色吸引。
用什么词去形容呢?
这种山野的景色,配合远处的青山,足以凸显巍峨二字。
只是这再细看,周围的风景却极为眼熟,她见过这样的场景。
而大狸已经来到了河边,猫爪爪指着它提到的东西。
〔大喵,就是这东西喵~〕
刘茵收回目光,朝着大狸的位置望去。
踩着地上的青草,走近细看,猫猫所说的有奇特味道的东西最顶部有穗状花序。
粗略一扫,有十多株,全都长在水边。
思考了片刻,总算记起了这东西是什么。
一个非常冷门的辣味调料—辣廖。
这种野菜在调味料匮乏的时候可以采摘用来作为辣味的补充,但其辣味较淡,且相比辣椒传入前的辣味调料茱萸多了些涩感。
在提供辣味方面的常见药草中,茱萸要比这东西实用。
刘茵有些遗憾不是茱萸,也没找到艾草。
不过来都来了,刘茵还是将这里的辣廖一网打尽,用麻布包上提着准备回去。
突然想起来这猫路的惊险程度,心有余悸,刘茵死活也不肯原路返回。
便带着大狸一边做记号,同时沿着河沟往小河的流向走去下游。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块十分眼熟的石头。
走近细看,有点像昨晚抓鱼的那一只。
刘茵瞪大眼睛,再仔细检查石头附近,长满水草的坑底里,一条鱼都没了。
就只剩下因抓鱼而意外碾碎的水草叶子。
毫无疑问,这就是昨天来的地方。
大狸的猫路通往河流上游,而小黄的狗路会直接到达这块石头附近。
这也难怪是小黄先发现搁浅的鱼,但大狸又跑来将其叼走。
这俩家伙外出竟然不是一起的,这让刘茵大为震惊。
但山狸子的领地跟小奶狗的会一样?
不可能的。
由于昨夜将鱼一网打尽,现在这个小坑里没有鱼,刘茵也没留恋,直接沿河走下去。
约莫走了一百米,又看到了另一条小河。
沿着这条河流的方向,在往回走,刘茵果真找到了草屋所在的竹林。
这一路倒是让刘茵加深了对家附近状况的印象。
烧辣廖,总感觉会缺点意思,但没办法了,艾草这种平日里极为常见的东西,在李家附近竟然完全找不到踪影。
是在没办法,只能凑合着用用。
新摘下来的新鲜辣廖由于含有水分,无法直接燃烧,需要先晒干。
这需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刘茵将东西摆放在院子上,用麻布垫着。
小黄嗅到了刘茵的味道,连忙从屋里出来,汪汪几声。
〔主人你回来啦汪~〕
刘茵抱起小黄,替它理了理毛发。
狐狸从窗边探出一个头,非常谨慎,但没有最开始那般畏头畏尾,将自己的脸用尾巴包裹起来。
很显然,现在的它似乎在努力适应,也不知是否受到了小黄的感染,好歹也算是踏出了与人接触的第一步。
彼时太阳高照,地面日晒效果不错,没有下雨的迹象。
刘茵便抱着小黄,跟大狸嘱托了几句后,敲响了李为的大门。
“李为,你睡了吗?”
11. 庸医
自从知道李为这病极有可能是肺痨后,刘茵对他那可是完全不客气。
就连最开始仅存的那丝担忧,也都被对自身安全的焦虑冲淡。
她都要死了,还什么李公子、夫君,刘茵只是冷笑,这东西又如何能困住她?
人之将死,在对人处事方面,便更为直率些。
更何况,刘茵本就不擅长此道。
方才的话音落下,她没有收到回复,屋内倒是一片安静的氛围。
只有时不时的咳嗽声透过墙壁传来,昭示着李为或许还醒着。
只是他的动静极轻,刘茵无法确认是故意不与回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刘茵也不着急,迈步先去厨房收拾收拾,烧些热水,用热水为狐狸的前爪消毒。
灶台的火焰并未完全熄灭,台上放着生火的火石。
加了点柴薪,将火烧大,热了一会儿,掀开木盖子,将锅里满满盛放的粥拿出来,舀了一小勺放嘴里细细咀嚼。
这东西虽然闻着香,但吃起来其实味道相对寡淡,没有非常浓郁且丰富的层次。
比起现代的饮食,差了些鲜味儿。
刘茵这才想起来,古代的这个时候,大料还在医馆里作为药材,一般人也吃不起。
寻常家里,能有些肉酱作为食物的点缀,便已经可以当做钟鸣鼎食之家。
李家的家境显然还算不错。
人类本就是一种不抗饿的动物,走山走饿了,刘茵吃着也没什么负担。
李为这家伙在做完饭后倒也还算是上道,铁锅被清洗干净,便不用她再为此费心。
待她吃饱后,留了些剩余饭食放在碗里,留给小黄吃。
随后在水缸处盛水,专门留了眼功夫,看着仅剩一半的高度,打水的手微顿。
不自觉少装了些。
野外的生水可能含有不知名的病菌,或者寄生虫。
这种情况下,刘茵下意识会选择消耗柴火加热水源,待沸水冷却后再使用温沸水对伤口进行消毒。
这是现代常识。
但到了古代,没有廉价的煤炭,常用的燃料就是山里的枯枝,树条。
家境好一些的,会用更昂贵的木炭。
无论是哪一种,其成本都算不上便宜。
故而,如今的老房子里并未留存太多木料。
基于此,刘茵一时也有些困惑。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浪费柴做这事。
但生命无价,不按规矩办事,实则就是一场赌博。
赌她的运气足够好。
纠结了许久,刘茵还是决定烧水。
山里木材很多,实在不行,花些时间去砍便是。
刘茵将热水分了一小盆放着备用,再度敲门,没得到回复,也管不着李为如何看她,直接推门而入。
少年已经睡着,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睡姿。
仿佛只要这样,他就能忽略掉自己被家族人放弃这一事实。
将水盆放好,走了几步,来到床头,非常耐心地先解开被身躯压着的被子,随后将人从熟睡中拖出来。
她本职又不是护士,做事也没那么讲究。
李为睡得很沉,朦朦胧胧间,只感觉一条莫名出现的小黄狗流着哈喇子,分外热情地跑到他的书桌上。
又趁他题字时一分神,就扑到他的脸上,舔了一脸的口水。
少年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想要挣脱。
但这只黄狗就一直抓着他,无论他怎么动。
少年穿着单薄的长衫,在府邸上走来走去,发疯般试图同下人求助,但以往那些恭维他的,此时却像是从未看到他一般。
依旧只是互相打趣,聊八卦。
直到胸腹传来真实的呼吸之感,脑中意识回笼,而后,喉咙一阵干痒,李为下意识咳嗽了起来。
刘茵感受到李为的动静,先一步后退,离他远些,免得被病毒溅到。
但他没有咳出痰,干咳的感受也极为痛苦,好在,足够的外界刺激,将他从梦中拖出来。
等到李为醒来,抬起身子,混浊的眸子勉强看清屋内的不速之客,察觉到不是什么陌生人,便放下心来,朝着刘茵的方向,薄唇微张:
“娘子……李某不是这个意思……”
刘茵手里捏着的布巾是从李为床底的箱子里翻出来的。
虽不知其具体来历,其质感比起常见的麻布,确实稍显柔软。
与她家的洗脸巾差不多,就被她征用。
粘湿热水后,看着对方紧皱的眉头,意识到李为这是做了噩梦,便使了点小计,将李为从梦中唤醒。
只是这个方法副作用有些大,身体的主人至今都还处在神游的状态。
那一幅颠倒世外的迷惘,着实让人想要好好捏捏他那微红的脸颊。
“李为,我也恰巧懂得些医术,你先自述一下你的病情。”
李为靠在床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从混沌中拼凑出她这话里的含义。
声音慢悠悠地,“自述……是指的自行陈述吗?”
哟,竟然还知道这些,不愧是读书的。
见对方点头后,李为抬头,状似回忆。
“约莫两年前,李某与同乡赵氏下江南时染病,之后便回到家族,就此卧病不起……”
“说重点,初期症状,后续发展,目前的情况。”
刘茵职业病犯了,下意识出口纠正他的自述。
好在李为也算是十分上道,只是思考了一瞬,就按照她给的格式分别答出。
“初期咳嗽。”
“后有红疹。”
“今咳嗽不止。”
刘茵:???
“你确定是这些症状?”
李为点头,一缕长发垂落,遮住了他那黯淡无光的面容。
显然,包括他这个当事人,都对那些不知名大夫的说法深信不疑。
刘茵没直接戳穿,而是继续问道:“李家家带你看过多少大夫?”
李为此时似乎已经完全醒来,对她的问题更是疑惑不解。
大抵不明白,刘翠花不过一山野村妇,哪怕学了些皮毛,也不会知道这肺痨的可怕。
“家族曾费重金请来京中御医为李某诊治,无论是赵御医还是镇上医馆的刘大夫,所得到的结果都是如此。”
“娘子无需担心,只要身体强健,便可无惧此病。”
刘茵别过头,只能用冷笑去掩盖自己内心的怒意。
但对于李为的病,更多的却是一种荒诞。
又后知后觉,这是古代,医术本就被少数人垄断,若医师联合起来欺瞒一个病人,他们这些不懂行的,又如何能辨别。
若是放在现代,哪个庸医敢把过敏诊成肺结核,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全国网友讨伐。
这种把戏也只能欺负一下不懂行的,就连她这个兽医都骗不了。
再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为,忍不住皱眉,“你说你去过江南,那里有出现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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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为思考了片刻,摇头,“未曾出现。”
……
若李为所言不虚,那就不是肺痨,是过敏,不是什么传染病,刘茵提着的心放下了些。
对待李为的动作也从粗鲁,逐渐收起了点力道。
“来,擦一下脸。”
李为耳根子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埋着头。
“休得放肆……”
原主的记忆里,李为今年十九,刘翠花十八。
刘茵上一世活到了二十六,比他俩都大。
在心理年龄上,这个年龄差。
这种软绵又没甚攻击力的话落在刘茵耳朵里,就等同于害羞。
对待这种刚成年的,还很稚嫩的小娇花,刘茵只能尽可能耐住蠢蠢欲动的心,防止因用力将其惹毛。
而后,靠在他的耳侧,平视他的眼睛。
“李为,我说,我能救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听到刘茵的话,李为先是一愣,本能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安慰罢了。
但刘茵很认真,神情仿佛不像是作假。
便压低声音,别过头,“娘子若能治好李某,李某这条命,便是娘子的。”
刘茵毫不意外,她很想说一句,现在不流行以身相许的戏码。
没有回答。
在赵国律法上,李为和她的社会身份刘翠花本就是一家人。
调戏一下后,刘茵决定收手。
也不管他信不信,只要确定对方没有肺结核,自己尚且安全,那就足够了。
刚睡醒的李为很好说话,这事也被她记在小本本里,下次可以再试试。
关上门后,小黄正翘着尾巴在屋里等她,狐狸也学起了小黄,蓬松的尾巴在空中摆动,颇为滑稽。
大狸嘴里叼着鸟儿,从屋外灵活地跃进屋中,丢到狐狸面前。
〔喵~这东西给你吃喵~〕
小黄没吃饭,早就饿得不行,衔走地上的麻雀,直接开动。
刘茵看了过去,扫视一眼,发现狐狸所在的位置还多了些不属于它的毛发。
大狸明显已经喂过了。
还给家里的其他动物都带了吃的。
〔唉~家里没有本喵该怎么活啊喵~〕
大狸坐在地上,偷摸感叹了一嘴。
狐狸听不懂猫语,只知道这只猫咪叫了几声。
反倒是大黄,在吃完后又凑上去给大狸舔毛,好不乐乎。
刘茵将肉粥倒在狗盆里,一起丢给小黄。
“你们想吃的先吃着吧,现在条件就这样……”
小黄对大狸的投喂毫不意外,吃得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说明以往也经常被投喂。
毕竟在以前的刘家,原主都得饥一顿饿一顿,还是偷偷养的小黄。
刘茵作为小黄的主人,自不会座山吃空,来到厨房,将右指靠在瓷碗壁上,察觉到温度已经降下去,又拿出洗好的马齿苋。
准备好基本的草药后,来到书房,在狐狸旁边放下。
狐狸对这么高大的生物本能会有着警惕,但已经能够比较容易适应她的存在。
所以在刘茵摊开前爪,用尚未完全降下去的水清洗伤口时,仿佛被烧灼的不适感使得它尝试缩回手。
刘茵拿了一小块新布仔细清洗它的伤口,确认已经弄干净后,用手将马齿苋捣碎,随后将汁液敷在表面。
弄好后,盯着狐狸的眼睛嘱咐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先在家里休息,差不多一两天就行。”
12. 垦荒
狐狸呜呜几声,大抵也没听明白刘茵的意图。
好在有小黄代为转达,刘茵与狐狸之间的沟通尚且还算顺畅。
〔汪~主人,小狐想找找她的孩子汪~〕
小黄趴在狐狸身旁,一脸憨厚的架势。
刘茵看向她旁边趴在地上,把脑袋埋进皮毛里的母狐狸。
她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只狐狸的名字,小黄叫她小狐,对自己作以区分。
那自己也就跟着这么叫,应该也没啥。
狐狸在人类的家里是可以作为宠物进行饲养的,但属于异宠的范畴,常规的宠物医院可能会将狐狸当成狗狗进行饲养。
难得小黄对其他小动物有如此兴趣,刘茵便准许它的想法。
但那些小狐狸看着个头不小,在野外即将成年。
在赤狐的观念里,母狐狸与公狐狸会组成一个小家庭共同抚养这些小狐狸。
而狐狸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见到过公狐狸的身影。
难道这只母狐狸遇上了渣狐?
刘茵在脑袋里滴溜转了一圈,将这些动物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事抛了出去。
找小狐狸的事小黄会做,她就不去跟着掺和了。
大狸坐在窗边,喵喵叫着喊她出去一起打猎。
家中这么多需要吃饭的,单靠它这只猫咪很难抓到足够的食物。
刘茵这么大体型,自然而然成了大狸的呼吁对象。
看着大狸那一脸担忧的面容,心中有无数的碎碎念,刘茵也欲哭无泪。
不过想想,这家里一只傻狗、一只病狐、还有只卧病在床的大人。
剩下一个勉强有劳动力的大喵,最后就是破碎的大狸。
她俩还得共同努力,抚养整个家庭。
这可不得每天努力做事,从白天忙到黑夜一刻不停吗?
刚带着大狸走出草屋,余光瞥见李为没有睡觉,反而是靠坐在窗边,盯着竹林出神。
刘茵手里提着锄头,最是见不得没事可干之人,就索性出声道:“李为,来到这山里后,你的感觉怎样?”
李为将目光投向大门的位置,思索片刻道:“尚可。”
哦,那还行。
在自己穿过来后,在能见到李为时,刘茵就有下心留意李为的状态。
发现他的咳嗽时断时续,但只要没咳嗽时整个人看着也没有特别虚弱,甚至连他的病情都有所好转。
这也让她最开始怀疑,这人可能在装病。
但装个头疼脑热,神情萎靡还行,装咳嗽就非常考验演技,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馅。
李为的病是真的,只是没有最开始被那些庸医诊断出的那么严重。
而治疗过敏,第一要义就是得远离过敏原。
她手上没有足够的材料去帮他检验过敏原是什么。
但只要他的病情有所缓解,便能说明,这山中并没有那东西。
紧接着就是长期的调理。
想到这里,刘茵不免皱眉,想起了他那奇葩的睡姿。
这是需要纠正的地方。
再养个几天,等确认他的病真的有缓解,就可以分配活计给他了。
大狸见刘茵呆在原地不动,梅花爪爪印在她的脸上,试图引起大喵的注意。
刘茵收回视线,扛着锄头就走了出去。
一上午的时间,刘茵已经将附近的地貌及山地环境摸了个大概。
这李家老宅作为山中隐居生活的居所选址不错,但附近实际没有太多可用来吃的野果米粮。
由于这里的赵国不属于刘茵记忆里的古代王朝,刘茵也很难确定是自己没发现,还是单纯的没有。
若仅靠野物,最丰富的食物便是林子里的笋子。
但乌仙山的笋子味苦,想烹饪得好吃,所需花费的功夫会超过采收的成本。
这里最为廉价的蛋白质来源是水里的鱼。
但野生的鱼儿个头一般不大,又有难以祛除的土腥味。
偶尔吃一些改善口味倒还好,若真把这东西当做主食,估计生存不过一年,就要死于营养不良。
野外的生活不仅会面对蛇虫鼠蚁、大型猛兽这些天然的威胁。
还有缺盐缺少足够稳定食物供给的问题。
竹笋的生产季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过了夏季,未被吃掉的笋子基本也都长成了小竹子。
这东西不便存放,只能作为季节性食品。
若过分依赖,等过了季节,基本只能靠着吃草度日。
这样的生活,基本与等死无异。
刘茵思考了许久,在已知的各类食物里挨个寻找。
最终发现,想要获得最基本最稳定的食物来源,还得是种田。
不然她就得考虑把李为丢山里,自己偷跑回村的事了。
但这个方案有个明显的弊端,危险。
李家费此心力将她和李为送到深山,本就存着让她和李为一起死山里的心思。
乌仙山虽算是这处山脉里最靠近人类社会的地方,但整体属于原始荒芜的地界。
有传言说,生活在山下的人曾在靠近深山的地方见到了山君。
是以,哪怕是猎户,若非家里是在揭不开锅,也没人愿意冒险进深山。
而她所在的位置,更是在村民所言的深山的最里面,距离最近的人类村子都得走上三个时辰以上的山路。
这前后都有野兽出没,一路上荒无人烟,没有人类的存在,几乎断送了刘翠花独自回家的路。
无论向南,还是往北方走,方圆五里荒无人烟,这所谓的李家老宅,几乎成了一个天然的囚笼。
所以,刘茵在思考,李家的老祖宗是如何走出这深山老林,还考上了秀才的。
只是待她搜罗下来,有关于李家的传言里,竟无一条指明。
大多都是歌颂李家勤奋好施,学风昌盛。
想必,李为这个从李家长大的后生,对此方才更熟悉。
刘茵先离开草屋,随后将大狸扒拉开。
“大狸先去玩你的吧,我还有事要做。”
数了数时间,如今是开春时节,恰好是种地的时候。
刘翠花本就有着一身蛮力,是垦地的一把好手。
既然来到了这处偏远山区,坐拥如此水草丰茂的土地,按大狸的说法,这里可以算作是她或者大狸的领地。
那么,垦荒种田,势在必得。
天气放暖后,山中鸟雀从枝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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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狸踩着刘茵的右肩,等她走出门后,视线早已被这些花花世界里的各种生物吸引。
猫咪起身,顺着她的长发从右肩来到左肩,呼吸声像拖拉机轰鸣,在耳中响彻。
〔大喵~本喵先出去一趟喵~〕
说着,矫健的身躯跳到离它最近的竹子上。
猫咪身体灵活,适合爬树。
刘茵哭笑不得,这家伙,估计也是饿了。
便也没说什么。
顺着自己已知的方向,穿过草屋这边的竹林。
通过靠近小河的小路,踩在最边缘的水生植物上,翻过大山,来到另一处平坦的土地。
这是刘茵思考过的,可以垦荒作为农田的土地。
之所以选择这里,按照她小时候的记忆,这种杂草丛生,河水交叉的地界,其土质肥沃,适合种植各类粮食。
再者,自己所在的草屋离此地较近,一来一回,按脚步丈量,有个几百米。
总体来说算不上远。
主要还是右侧的后山挡了路,使得她不得不绕很长一圈走过来。
不然只能走猫道或者小黄的狗道。
这俩家伙的路走多了刘茵怕自己哪天给自己摔个半残。
她不是没想过开发后山,将其改造成种植田。
当初去找狐狸时她便有留意,后山长着不少蒲公英,反而是靠近河边这里长着马齿苋。
老一辈种地有传言,地里长蒲公英,说明土壤偏酸,土地硬。
刘茵猜测这老李家以前估计就是在这处种田,不知什么原因,把地糟蹋成这样,想要养回来,还得费不少功夫。
如今时间有限,再过一个月便过了播种季节。
在刘茵自然没功夫去养地,只能先开发这处更肥沃的平地。
将荒地改造成良田,首先要做的便是铲地翻地,外加除草。
刘茵特地将火石和一些干草带了出来。
趁着大多数野草尚未长成时,用干草点燃地上的枯叶,用火烧出一块荒地。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可以尽可能降低农田里的杂草密度,防止其与粮食抢营养。
开荒的事宜刘茵只听老一辈人说过,在她还小时,家里已经有开垦好的水田和山地了。
在进行实际操作时,刘茵最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
毕竟家里离此地不远,若火势蔓延开来,她便成了这山里的罪人,连自己的安危都难以保障。
刘茵思索着,按照以前挖防火沟的方式,先用锄头将自己圈出来的地界向外挖出一道长沟。
由于没有测量工具,刘茵只能靠目测去估算距离。
但她低估了挖掘的难度,只她一人,就单纯挖上这一道沟,都花了一个下午时间。
等到大狸寻着她的气味来到这里,嘴里叼着鱼,将还未死绝的鱼儿丢到她脚边,那小眼神,仿佛在说。
“人,看你挺可怜的,给你吧。”
刘茵将锄头放下,看着大狸那欲言又止的猫脸,好在,今天的大狸胡须没断。
今天下午没出去掐架。
原来是跑去抓鱼了?
不远的山上,小黄朝着她的方向。
〔汪~主人回家了汪~〕
13. 落水
刘茵听到了小黄的叫声,抬头望去,山上的灌木茂盛,遮挡了它那小小的身影,扫视好几圈都没找到。
反倒是脚边的大狸,在丢完鱼后,就扒在她的裤腿上,抓着衣服,用着不能再熟悉的身法走位,小身躯一跃就跳到它的专属位置。
爪爪上带着地里的泥,被污渍浸染的毛发将土擦在她的身上,坐着时顺便在她肩上踩出几个梅花爪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特地在肩上走了一圈,再靠在她的发间打盹。
刘茵:!!
这臭猫,下午又去哪里厮混了!!
怎么猫爪上全是泥??
她选的地虽是靠近河沟的平地,但此处视野开阔,土地也还算紧实。
整块平地不缺水,最外的土层之上还有着浅层腐殖质,属于明显的良土。
尚未完全腐坏的枯草在最上层,踩着虽然会附在脚底,但猫咪的爪爪不大,在流水里洗一洗就能冲掉。
一地的杂草,还时不时冒出些低矮的灌木,这一大片地方都是这种环境。
刘茵想不通,大狸这是从哪儿沾到的,还擦她身上?
虽不知这家伙把哪里划归它的领地,又特地跑去土壤润湿的污泥地溜达一圈,再急匆匆来找她。
总之,得洗。
这家伙半夜不睡觉,晚上去跟其他小动物打架,上午出去觅食,下午还在觅食。
早就觉得这家伙精力过于旺盛,将猫猫拿着放眼前一看,大狸已经闭眼秒睡。
刘茵放下手里的锄头,将靠在肩上盘做大毛巾的大狸拎起来,提到河边,打算自己动手帮它清掉。
就连将它挪走这么大的动作,也都只是抬了个眼皮,发现是刘茵的脸。
随后猫猫打了个哈欠,浅浅喵了一声。
〔睡觉了喵~〕
看着这猫那困倦的样子,刘茵揪了揪它的耳朵,忍不住叨叨几句:
“大狸你又去哪儿溜达了,手里全是泥,也不洗洗,先洗完爪爪再睡。”
但这家伙睡眠质量很不错,她的话落在小耳朵里直接从猫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影响它。
刘茵只能蹲下身,抓着猫爪放水里浸湿,再仔细帮它处理被淤泥黏成一团的毛发。
大狸作为山里的野狸子,其倚仗,不外乎灵敏的身法,以及这锋利的尖爪。
作为猫猫的立身之本,大狸对爪爪的感知分外敏感。
想要洗干净,那就得浸水里泡着,等干掉的泥被泡软,然后手动摊开爪爪垫,再用流动的清水仔细清洗这爪间的泥。
只是这个操作对于刚准备睡觉的大狸本喵来说,过于刺激。
大狸刚合下的眼睛还没睡踏实,爪爪传来水流的触感,整只猫猛地睁眼,仿佛刚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直接炸毛,从刘茵手里跳出去。
刘茵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狸花弓起背,弹跳起射,身躯往前推。
但它的力道并不大,维持了一个轻跃后,便如同苹果自树间掉落般,接从河上坠落,栽到了水中。
河水不深,仅几米宽,但大狸这一跳没把握好度,等它刚从朦胧之中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无可避免地坠至水中。
毛毛先维持炸姿,随后,水流漫过细绒,整只猫咪缩水了一圈。
好在游泳的基因刻进了猫咪的脑海,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刺激后,大狸很快就掌握好平衡。
眯着眼睛,调整好身形,保持游泳姿势,同时在水面上探头,望向刘茵的位置,狠狠地喵了几句:
〔大喵你对本喵做了什么喵~〕
刘茵瞪大眼睛,盯着大狸这标准的应激反应,首先想到的是,哇,这猫真野。
不是所有猫咪都能做到如此惊人的弹跳力,不愧是狸花。
在然后,迎着大狸的大眼,那模样,明明摆摆写着,喵以为是遇到了坏东西,结果四处观察,只看到了熟悉的大喵。
又是恼怒,更多的是委屈。
大狸又泡在水中,河水像是胶水,把毛发卷曲打湿后,怎么炸都炸不起来,只能焉头耷脑地游了回来。
这里的焉头耷脑是字面意思的,毛发拧成一团,看着一幅邋遢的模样。
见到这幅模样,刘茵觉得自己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但人类本就是个恶劣的物种,作为旁观者,看其他生物落水后,不自觉会冒出一些坏心思,比如,看热闹。
这种感觉都快要抑制不住,刘茵连忙蹲下,往前走了几步,踩着水边,抓起大狸的前爪,将这家伙从水里抓起来。
“我就给你洗个爪爪,谁家猫猫这么脏啊。”
大狸从手里挣脱,再自己猛猛摇了好几下,试图将水从毛发里甩出去。
但效果不怎么明显,毕竟泡水后,即便再光滑的表面,也得浸得透透的。
大狸原本还油亮的皮毛,现在就跟个秃头一样,若给它一个镜子,估计这家伙会嫌弃上现在的自己。
就连喵声都委屈了不少。
〔喵~爪爪本喵自己来洗就行了~〕
这一闹,觉也补不了了,得等到毛发自己干掉才行。
没有哪只猫猫喜欢被水包裹的感觉。
大狸的状态明显萎靡了一圈。
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猫脸上。
大狸很困,跑酷一整天,不累不行,但毛发没干,又不敢睡。
〔大喵都怪你~喵~〕
“不好意思嘛,大狸你先别睡吧,晚上做饭时去火灶旁把你烤干咋样。”
刘茵作为兽医,自然也知晓全身打湿对猫咪的影响。
在没有风干机的情况下,靠自然风干,对猫咪温度平衡的影响极大。
若在这个时候睡着,大狸有可能会失温,导致患病。
所以寻常情况下,猫咪不爱洗澡。
它们靠自己与生俱来的传承就能把自己的毛发打理干净。
刘茵将大狸抱在怀中,先用自己袖口那尚且算得上是干燥的粗布将它里里外外擦拭了一圈,抹掉一些水渍。
而远处的小黄,见刘茵一直没回它,自己从坡上跑了下来。
〔汪~笨猫~主人~〕
刘茵轻抚大狸身躯,看向小黄的位置,连忙将狗喊了过来。
“小黄你先在这儿帮我看一下,我先带大狸回去一趟。”
小黄抬起头,前爪上扬,想看看刘茵怀里的大狸。
但刘茵直立行走,个头高,任它再努力,都看不到。
虽然平日这俩家伙总爱嬉戏打闹,但一听到大狸出事,狗狗明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大狸怎么了汪~〕
刘茵刚走一步,小黄就追了上来,眼眸中明显充斥了不加掩饰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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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小黄,你先帮我守着这里的东西,千万别让其他小动物乱碰。”
小黄见到大狸这落汤猫的样子,长舌舔舐它的身躯。
〔笨……大狸难道生病了吗汪~〕
〔主人,你一定要救救大狸汪~〕
狗狗跟在人类身边许久,由于语言不通,便更多的是用面部表情表达它们的感情。
借着微弱的环境光,刘茵明显感受到了小黄脸上的忧愁。
一边抱着大狸,再安抚狗狗。
〔本喵只是掉水里,又不是受伤了~笨狗你别哭成这样啊喵~〕
刚刚的呜咽声还没出来,大狸先一步破坏气氛。
刘茵赶忙解释,“刚刚大狸跑河里洗了澡,现在需要先回去把毛发烤干不然容易生病。”
“总之,你先看好我的东西,我回去烧火。”
小黄止住呜咽,尾巴逐渐有了力气,左右摇摆。
有了大狸和刘茵的保证,小黄发现大狸没有生病后,整只狗的心思也逐渐活络了起来。
尾巴更是欢快地摇着,目送一人一猫离开的背影。
“汪~主人放心汪~”
峰回路转,刘茵的背影消失在狗狗的视野后,小黄又回想起刚刚的事。
耳朵间抖了抖,明显正在思考。
只是掉水里的话不是等干了就行嘛?
笨猫就是笨猫,这都要主人照顾,太娇气了汪~
平原上逐渐没了人烟,山底的灌木里,两只尖嘴猴腮的东西突然钻了出来,直盯向小黄站着的地方。
借着夜色,隐遁在影子中,逐渐靠近……
……
刘茵带着大狸,明显这家伙心底不怎么开心。
猫科是恒温动物,细软的绒毛可以极大程度保护它们的体温。
这也意味着,在绒毛被水完全浸透后,失去了强横的保温机制,它们对于外界凉意的感受,会更为剧烈。
仅仅只是微风吹过,大狸的呼吸明显乱了几分。
将整只耳朵也埋进她的怀中,弱弱喵道:
〔好冷啊喵~〕
〔好困啊喵~〕
“别说了喵~留点力气吧喵~”
刘茵将大狸脑袋按进去,这家伙还得用自己仅剩不多的精力与睡眠进行对抗。
烤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喂,大狸,别睡啊大狸!!”
刘茵抬起猫猫,上下摇了摇,这家伙,活络的时候到处乱跑,现在又睡得这么快。
叹了口气,连忙小跑着,现在的天尚未全完黑下来,屋内已经升起炊烟。
刘茵推开门,李为又坐在灶前,咳嗽声穿过木门,随着刘茵的到来,频率逐渐降低。
李为抬头,看着一身狼藉的刘茵,黑发上沾着泥土,刚想开口,少女却径直冲了进来。
“李为,先给我挪个位置。”
刘茵将大狸丢他怀里,尚未风干的毛发粘湿了他的长袍。
李为一个激灵,连手里添材的动作都一顿。
“娘子,你这是……”
刘茵回了趟书房,将屋里的小凳子弄了出来,摆放在火灶旁。
狐狸被她的动作惊醒,也起身,抬头望着它。
鼻尖嗅了嗅。
大兽身上……有它孩子的气息……
14. 虎患
狐狸的鼻子极为灵敏,脑袋从昏暗的屋子里探出,隔着高高的灶台,正紧张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屋内烤着火,为整个冷寂的草屋里添加了些许暖意。
锅里盛着饭食,用木盖子盖着,仅透过些许空隙,能闻到其中的米香。
只是这些没滋味的东西,不是狐狸的主食,屋内藏着肉的味道。
即便家的主人将食物藏得极为隐蔽,狐狸依旧能嗅到。
这也促使着赤狐不顾脚上的伤,夹着尾巴,低伏着头,试图靠近火源处。
只是它的动静不小,李为靠在外侧,首先便注意到了狐狸的动向,将目光投向书房门口的位置。
而狐狸也发现了李为,意识到自己的捕猎不够隐蔽,连忙又退回书房,缩在角落。
另一边的李为在心中疑惑,他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怎么见到只狐狸。
琢磨着家里还能养野狐狸吗?能养得起吗?
又瞥了眼一旁提着小板凳把他从火灶正中间挤走的刘茵。
她的手正拿着火钳,在旺盛的火里加了块木头作为燃料。
在做饭时,这种操作本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在于柴火的用量。
山中不缺柴,但离开屋子去山里极为危险。
月娘临走前曾嘱托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她会想办法上山接济他。
但柴火占地,月娘年过半百,头发早已花白。
他自不会真的让她冒险进山,只能婉言拒绝。
最后的结果便是,山中的柴薪及食物的量不足,只能靠节省尽量减少外出。
他本就生着病,大夫早已断定活不长久,吊着些命即可。
但娘子这浪费行为,可怎么办呢……
李为想了片刻,终是提醒她,“娘子,若非必要,还是少些开火罢。”
刘茵收起火钳,大狸熟练地从李为怀里探出头,再从他怀里跳出来,稳稳落在刘茵怀里。
一个眼神都不给身后的秀才,独留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既不蓬松,也不可爱。
刘茵理解李为的担忧,只是她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下地干活的吃不饱饭,连锄头都举不起来。
单靠节流并不能使自己的生活变好,毕竟山里有足够的木材够她砍伐。
刘茵思索片刻,见对方那小心翼翼,却无比真诚的眼眸,似是要自己一定答应,只是他没有说,只用殷切的目光盯着他。
终究还是低头,一边替大狸理毛发,向他解释道:
“李公子,我本一农家子,原本就会种地,若公子担心余粮问题,待新粮成熟,这些小家伙的口粮便能解决。”
不过在这之前,养小宠物,还得多费些功夫。
刘茵琢磨着,干脆把小黄丢给大狸带着出去山中找吃的,在家里的生活起来前,先自立更生。
这样大抵能减少这人的内耗,避免真把自己急死。
虽然刘茵对他的秀才公身份不怎么敏感,但好歹也是个读书人。
也不是真的遇上无药可治的病,能救回来对这个家而言价值还算高,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但李为本意是让刘茵省着些,以免过早耗尽储备,冒险外出,本意还是求节省。
不想自家娘子在回答里竟透出自己在附近垦荒的想法。
想起先祖随笔之中,对乌仙山老宅内的描述,脸色变得沉重。
“娘子,先祖曾记载,乌仙山中住着一位山君,随意外出极为危险。”
李为虽并未限制刘茵的行动,但仅剩的精力,也多是提醒刘茵,注意安全。
万万没想到,刘家女竟真的不怕死,万一外出途中,遭遇不测……
李为只得再度挑明,按耐住以往的性子,用着自认为算是和蔼的语气,重复了这传闻。
却不想刘茵只是淡淡的点头,抓着狸奴前脚,上下颠了颠,对此颇有些漫不经心。
“多谢公子提醒……”
李为心一沉,就连眉毛都竖起了几根。
余光却瞥见,面前的少女神色一怔,手里提猫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便是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别过头,与少年对视。
“李为,你确定,这里有虎?”
这一上一下,让李为揪心,不由得在脑中思考,刘家怎么养的女儿,怎么反应这么慢。
好在,还不是傻子,知道山君的可怕……
叹了口气,随后点头。
“此事乃李家先祖随笔所记载,距今约莫百年,兴许早年的虎患早已得到消弭,但娘子仍需注意。”
李为这番提醒,本是好意,刘茵也不至于完全不领情,便行了一礼,点头应是。
刘茵见过老虎,不过是在市里的动物园。
那些被圈养是猛兽一个个被喂得圆滚滚,对人没什么攻击性。
甚至因为跟在人类身边太久,都跟成精似的,能听懂人与人之间的对话。
恰巧刘茵能听懂兽语,没有沟通障碍,还与其中一只虎妈妈成了朋友。
对于老虎这个物种,并非将其视为洪水猛兽。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若真遇到了吃人恶虎,以恶虎的嗅觉和视觉能力,无论他们躲在哪里,都可以被找到。
哪怕在屋中,面临野兽破门而入的风险也极高。
这些生物虽然可怕,但刘茵并不会因为害怕老虎,便放弃自己的计划。
若真为了这原因放弃垦荒,等粮食耗尽,依旧是死路。
一想到这里,刘茵又不由得将想法滑轨到抛下李为,自己独自下山寻求生路。
这自然是对以前的刘翠花来说最安全的办法。
但对于她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刘茵来说,反而是不折不扣的陷阱。
赵国与现代一样,讲究户籍制度。
刘翠花的户籍早已被送抵李家,没有路引的存在,一介孤女,几乎很难融入古代的社会。
要么便隐姓埋名,化作流民,在牢里熬上三五载,混一个新的身份。
届时她便可开启一个新的身份。
这显然是最大的骗局。
刘茵并不认为,当流民饿死会比在山中喂老虎更好。
能接触到小动物,靠着金手指尚且能与小动物沟通,反倒是更适合她的选择。
对于李为的再三强调,刘茵也只能当做某些趣闻,即便嘴上答应了,却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那便谢谢公子了……不过……”
话锋一转,将手里正在烤火的大狸递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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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低头解释。
“先前大狸突然落水,我便让小黄在河边守着锄头,若真有虎患,小狗子那小身板也扛不住……”
“你先帮我拿着帮大狸烤一烤,我去把小黄接回来。”
说着,大狸虽有些不悦,想从李为怀中跳回去。
但下一秒,一个巴掌抵在它的头上,往下按,按回李为衣袖之间。
“大狸,我先去接小黄,你先乖乖的等我回来。”
这话语显然不足以让李为信服,不过此时屋外没有狗叫,他本以为那只小黄狗贪玩尚未归家。
不想还是个勤劳的。
大狸显然不咋习惯被陌生人抱在怀里,小身板紧张的不行。
现在的李为对它而言,只是个见了两天的,会把主人气到的家伙。
猫咪生气,猫咪不给对方好脸色。
于是,在李为结果猫时,大狸就挥动前爪,抓着少年衣领伸了个懒腰。
爪间的利刃抓挠他身上的布料,硬生生撕烂了衣料的线条。
一阵撕拉声响彻屋中,刘茵刚起身,李为的领口就被猫咪撕出一条……
刘茵:!!!!!
“大狸你干嘛啊!!”
刘茵将猫咪拎起,这家伙怎么突然又发起了神经,李为身上这件衣服看布料就不是刘翠花的麻布衣料。
摸起来像是棉。
在古代,这种衣服价格不便宜,真划伤了万一让她赔怎么办?
大狸收起爪爪,在被刘茵抓回来后,被一整只带着出了门。
小跑着穿过竹林跑向小黄的位置。
“大狸,刚刚那人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可是有钱人,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大狸探出猫猫头,〔什么是有钱人喵~好吃吗喵~〕
“你只需要记住,惹了有钱人,我也护不住你就行了。”
刘茵很想再给它一个脑瓜崩,真性情固然好,就怕遇到较真的,到时候她都保不住。
大狸的求知欲很强,猫咪之间也没什么复杂的社会性。
〔总之本喵主要还是看他不爽喵~〕
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让刘茵无言以对。
小跑了几分钟,气喘吁吁来到平原之上。
小黄正坐在被沟渠包裹的田地的最中央,灌木丛中偶尔响起空灵且悠长的知了叫声。
好在,一切还算平安。
见小黄无事,刘茵连忙停住,气喘吁吁将大狸丢了下来。
“大狸你先自己走吧。”
小黄见刘茵回来接它,连忙起身围着她转圈圈。
能看得出,小黄不仅不生气,还很是开心。
又在她脚边汪汪叫了一声,落在耳朵里,变成了。
〔出来吧小崽子们~汪~〕
这台词,什么小崽子?难道小黄生了一窝小狗崽?
但它是公的啊?
这话还没想明白,突然,一只、两只、三只……
总共四只尖嘴吧,头顶宽耳朵的小家伙,从她挖好的沟渠里齐齐探出头。
借着微弱的橙色光芒,柔软的狐狸尾巴若隐若现。
是小狐狸!!
小黄忙碌了一下午,原来是找狐狸崽子了吗?
15. 治病
小狐狸虽然冒了个头,但面对刘茵这个庞然大物,依然显得无比胆怯。
就连刚抬上的爪爪都缩了回去。
刘茵蹲下轻抚小黄的狗头,顺着小狐狸消失的地方望去。
目之所及之初却意外发现几个小洞。
不出意外,这些小洞应是这些小狐狸挖的。
在刘茵的记忆里,狐狸是一种极其喜欢打洞的生物。
这些被挖出来的洞穴常用作狐狸的巢穴。
但在面对敌人时,这些家伙也会以此手段逃生。
所以依然把她当作是难以解决的对手么?
刘茵有些哭笑不得。
她有这么恐怖吗?
小狐狸显然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只能叽叽喳喳与小黄说话。
〔快跑啊小黄~呜~〕
〔有大兽呜~〕
……
待刘茵靠近洞口,往里一看,那些小家伙早就钻了进去,没了影子。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果然初见这事非常重要,哪怕是面对小动物。
既然这几只小家伙愿意接触小黄,刘茵也不想为难它们,便看向一旁的小黄。
“小黄,以后晚上尽量在家里待着,外边很危险。”
以防它听不懂,接着解释,“山中有老虎,这些家伙很凶很厉害,会吃小狗狗小狐狸的。”
小黄没见过刘茵描述的老虎,歪头似是在思考。
言语对小动物而言其实很抽象。
小黄虽然从小就跟在刘翠花身边,耳濡目染能听懂不少。
但让它们通过语言去理解一种潜在的危险,真不如通过嗅觉直接闻闻标记来得实在。
但刘茵也不可能真去找一只去加深它们的印象,只能当着大狸和小黄的面,再三强调。
只要它们知道外边危险,不能轻易去往离家极远的地方,那便是好的。
小黄很乖,在听到刘茵的话后,虽无法立即想象出其中的含义。
但她话语里的关心做不了假,知道知道主人是关心它,便已足够,支着舌头,抬眸朝着刘茵的位置汪了一声。
“主人放心汪~”
得到了小黄的点头,刘茵左手抄起大狸,右手提着锄头,一路走回茅草屋。
李为刚换上一身新衣服,因这些衣料较为复杂,没有及时整理完整便回到了厨房继续做饭。
刘茵已经带着猫咪回来,而院里迟迟没有狗叫声,李为有些诧异,还专门朝着门口的位置看了几眼。
确认小黄确实未归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揭开灶台底下的木制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
约莫巴掌大小,瓶盖缠着补,却依旧难掩其中的味道。
刘茵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种不知名的酱料,肉做的。
李为扑捉到刘茵眸子里的疑问,便顺势揭开布盖,向她解释:
“此乃月酥酱,月娘乡里特产。”
刘家本就处在偏远乡村,哪怕离最近的镇子都得走个三五里。
平时的饭食多以陈年粟米掺杂糠麸为主,偶尔会以山里野菜调剂口味。
也就每逢年过节时会吃上些荤腥,但对刘翠花而言,能喝上些吃剩的肉汤,便已是足够满足。
李为所在族算得上是个士族,与刘翠花本就是云泥之别,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些发酵的肉食,却也算是能吃上些的。
刘茵见到他手里的东西,难免会有些疑惑,李为也算是先一步为她答疑。
当然,他不会知道,刘茵其实在心里想的是,这东西做饭里真会好吃吗?
主要是,她不怎么信任稀饭。
但一想到昨夜的美味,她也避免的有些嘴馋。
又懊恼,同样的手法,为啥在这里做出来的就很一般。
她当然不知道,现代那些调料,在按正确的比例混合后,哪怕沾鞋底都香。
古时的大料,现在还大多都在药房里,被作为药材用以治病。
大狸跟在刘翠花身边许久,属于生的熟的都吃的类型。
但刘翠花平时吃不上肉,大狸对此非常嫌弃,基本不留在家中吃。
但李为拿出的这月酥酱,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一下子吸引了大狸的注意。
从怀里跳到肩上,踩着头发,对眼前这跟刘茵差不多高的人儿,又难免警惕了些。
〔喵~好香啊喵~〕
刘茵连忙将大狸摘了下来,就怕它又跑到李为身上捣乱。
少年的领子上,被划烂的豁口已经没了,重新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长袍。
远看与剧里的书生差不了太多,但实际的做工却颇具考究。
远比刘翠花嫁妆里的那些精致许多。
李为一边做饭,同时注意到这只狸花猫,它的眼睛提溜着,几乎都没从自己手里移开。
肉酱本就是以肉发酵而来,不是所有猫咪都喜欢这个味儿。
娘子这只狸奴从表现上来说,确实有些特别。
但这些酱料本就珍贵,仅两人吃本就有些捉襟见肘,便也只能推却,不能再给予第三人。
于是,李为做饭也只是挖了一勺,随后将布盖拧上,缠好后又放回了陶罐之中。
仅仅只是放了一勺,屋内便肉香四溢。
刘茵的嗅觉灵敏,立即闻出了这个味道,正是昨夜闻到的那种。
哪怕是在现代,刘茵也甚少闻到过如此特别的味道,自然对此深刻。
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还有原主对肉味的渴望,在本能地对所有好吃的附魅。
狐狸被香气吸引,从书房又探出一个脑袋。
大狸盘在刘茵怀里浅睡,但味道很香,它睡不着,只能摇着大尾巴,一幅烦闷的样子。
狐狸不敢轻易接近其他人,就只能看着。
刘茵烧火的同时还在给大狸梳毛,从她的视角下没有看到狐狸的这幅模样。
屋外传来急促的狗叫声,刘茵先一步抬头,从细碎的声音中分辨出了小黄的声音。
有些惊喜,这里面还有几只小狐狸的口音。
大狸耳朵抖了抖,刚刚还眯着的眼睛立即睁开。
以为自己装得不像,又打了个哈欠,一幅刚睡醒的模样。
刘茵将大狸丢凳子上,让它自己先装着。
自己则打开了厨房门。
借着昏黄的光线,发现它的身后跟着俩只小狐狸。
还有一只坐它的头顶。
这几只崽子个头本就不大,许是出生较早,小黄这小狗崽在它们的面前都能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
但狐狸体型本就比狗狗大上些,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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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月的差距,狐狸崽崽坐小黄头顶这画面依旧颇具喜感。
身后的李为已经做好了晚餐,在刚才,他又从罐子里多拿了些肉酱,掺了些粟米在粥里。
整锅饭的口感虽然算不上好,但是量多一些,也够喂小狗填些肚子。
至于小狸花,虽然爪爪锋利了些,好在,它也很乖。
不吵不闹的,李为想到了书里对这些小野猫的描述。
乌云盖雪、金被银床、雪里拖枪……
娘子带来的这只,通体狸花纹,四爪却为纯白,可称之为踏雪狸花,或者狸花踏雪。
但这个名字虽直观,却不够雅静。
李为在心中思索,又重新为大狸编了个花名,踏雪狸。
“娘子,时候不早,该吃饭了。”
刘茵至今没习惯这种漆黑的夜晚,没有亮堂的灯光,仅靠一盏昏黄的油灯,堪堪能照亮周围环境。
听到李为的话,将小黄招呼进门,李为已经将整锅带了过去。
还留着些没有碳化的柴火,以及在高凳上给自己梳理毛发的大狸。
猫咪抬头,喵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烤火。
〔大喵快去吃饭了喵~〕
小黄把狐狸带到书房里,让它们与狐狸妈妈团聚。
待到昨晚事,就跟在刘茵身后,两人一并来到堂口。
李为虽掩面,但其修养仍在,吃得也颇具讲究。
相比之下,刘茵倒是非常随意。
只是她觉得,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喝粥,有些寡淡。
味道虽不错,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余光透过大门的位置,遥望远处的竹林。
刘茵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新摘的嫩笋放在书房,忘了拿来做饭。
这可是时令菜色,刘茵琢磨着,明天便由她亲自操刀,再去捞点鱼试试看。
不知觉间,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刘茵想吃竹,李为先是一愣,试图从书册里寻找竹的食谱。
但偌大的赵国,对竹笋的初印象便是其味苦,仅饥民会食。
又想起来,刘茵本就是来自贫苦村寨,连肉都见不了几次,摘些苦笋做饭,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犹豫良久,终是在刘茵的期盼下,点头答应。
“那……便依你吧……”
眉眼皱成一团,无法遮住他对苦味的本能排斥。
刘茵注意到他的异样,“李公子这是不喜欢竹笋吗?”
在刘茵的记忆里,竹笋几乎算是一种大众美食,她就很爱吃。
李家附近的这种,虽算不上多好吃的品种,但只要焯水即可去掉大部分异味。
这也是烹饪竹笋最核心的方法。
刘茵之所以知道这些,主要还是她家就是这样的品种。
而李为的表现,显然没吃过这样的笋。
所以对刘茵提出的建议,实际是非常排斥的。
“李公子放心,我有一家独门配方,可祛除笋中苦涩。”
听到刘茵的答复,李为明显放松了不少。
刘茵乘胜追击,先一步道明此举的目的。
“刘女在村里曾有幸结识一名赤脚医生,习得些许巧艺,对公子的病并非一无所知。”
“公子近日是否感觉呼吸通畅了些?”
16. 家人
李为作为病人,在面临刘茵如此直白的问询时,先是低头在心中思考,琢磨自己该如何回答。
自他离开李家,搬进这深山之后,所感受到的,更多的反而是心中的释怀。
没有主母的念叨,亦或是堂弟、叔公等人殷切的期望。
他的一生虽止步于此,卸下重担后,反而落得一身轻。
之后,才是他的病。
虽有缓解,但并不多。
“确实会好些。”
李为说这些,却依旧透露出些许不信。
只是在面临刘茵的关心时,出于对问题的回应,便用言语稍加提及,算不上非常明显的表述。
刘茵并不指望李为能立即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的他只需要像只小青蛙,戳一戳,记得弹跳就行。
毕竟这个家里,单靠她一人,很难保证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更何况,让一个人永久离开人类社会再不回去,这是很不现实的问题。
李为能有活下去的动力,对刘茵而言便已是足够。
接下来,便是养身体,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将心中的郁结全部抛之脑后。
等到他体验到病愈的滋味后,便不会再如此作践自己。
在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前,刘茵再度问了一个问题。
“李公子既是读过书的,可曾学过些手艺?”
少年漆黑的眸子转向刘茵,瞳孔中倒映出看着面前打扮甚是潦草,不修边幅的面容。
用尽最大的力气,才低头,薄唇轻启。
“李某自小便是读书,除此以外,并无其他长处。”
赵国之中,读书之人,其自身价值远高于手艺人。
李为有念经考学之天赋,换作是普通家庭,都会拼尽全力供其念书。
但相对应的,离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这也算是理所应当的。
但李为的身体尚未康健,疗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更何况,在这山里,在饮食尚不全面的地方,弥补因体弱导致的身体亏空。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单靠一人实在难如登天。
刘茵叹了口气,仔细想来,带这个病秧子,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借着昏黄的日光,瞥见少年纤细的指尖紧握瓷碗,远处有竹林。
且离家近,几步路的时间。
她的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试试砍竹伐木,竹条可作为竹篾的原料,亦可晒干后作为燃料,弥补厨房干柴不足的问题。
再者,若想重新修筑草屋,这些坚实的杆子也可作为框架,支撑房屋框架结构。
草屋本就位于竹林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竹子。
不知觉间,刘茵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李公子若是闲来无事,可去外边竹林伐些竹子,放在院子右侧即可。”
李为听完,也跟着瞥向那些竹林,一个个长得挺拔,几乎遮蔽了眼前的景色。
若让他真的学习伐木,去掉这外层的隐蔽,或许可以窥见远山。
李为想,他是愿意的。
家中闲来无事,便点头答应。
“若娘子需要,那明日李某便学着试试。”
米饭已有些泛凉,月酥酱煮成的肉粥确实很香,但李为反倒没什么食欲。
几乎是一口焖了,随后先一步进了厨房,准备用丝瓜瓤将空碗洗干净。
大狸坐在高凳上,尾巴背对灶台,仔细烤火。
灶台的火比起方才已经小了许多,大狸离灶台很近,猫猫头探入其中,伸手试探温度。
脑中滴溜着,若温度合适,就钻进去,将剩下的一点水烘干。
李为刚进来就发现大狸试图钻进火灶,吓得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东西。
将瓷碗放好后立即蹲下身,抓住狸猫的左后腿,任大狸如何挣扎,爪子攀附在光滑的泥地,怎么都无法稳住身形。
终于,整只猫咪还是被逮了出来。
长着犟种毛的耳朵里沾满了灰尘,整只脑袋也脏兮兮的。
但猫猫瞪大眼睛,满脸无辜转过头。
瞥见身后之人竟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大狸一个激灵,纵身一跃。
〔该死的坏喵,谁允许你抓本喵的喵~〕
〔看本喵不挠坏你的皮喵~〕
大狸的声音传入刘茵耳朵,立即明白了这是与李为又干上了。
刘茵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连忙打开书房门,小跑着来到厨房。
彼时大狸已经扒在李为衣服上,满脸的警惕。
李为的衣服颜色偏浅,加之屋内较暗,那像见了仇人一般的声音便成了这次冲突的最好见证。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刘茵发现,李为或许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猫奴属性。
对大狸和小黄也没什么恶意,反倒是很喜欢与这俩相处。
但大狸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敌意,最开始将脑袋栽洞里对着李为可劲骂。
之后又是用爪子抓烂他的衣服。
但从它的话中,一直不缺乏对她的维护。
刘茵将大狸接过来,面对李为表达了歉意。
“抱歉李公子,大狸或许只是怕生。”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但山狸子的性子便是如此,刘茵这才察觉到,这家伙似乎是将李为当做什么只会欺负人的大坏蛋。
先前只当是玩笑,但大狸似乎当真了,不然无法解释它对李为持续的恶意。
李为点头,主动放手,“先前我见它钻入火灶,担心火苗点燃毛发,便先行动手……”
经常在农村养猫的人应该见过,猫咪怕冷,每到冬季时,若不及时将灰取出,这些家伙就有可能钻进去取暖。
一个不留神,有可能烧掉一大片绒毛。
已经许久没在老家养猫,一时不慎忘了还有这茬,将大狸独自放在火灶旁让它自己烘干毛发,是会有这个风险的。
刘茵赶忙摇头,“李公子本是好意,无需自责。”
“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便先行回屋了。”
随后又顺了顺大狸的毛,给它是了个眼色。
但大狸不知道,大狸读不明白,大狸一身黑煤灰,平等地在他俩的衣服上印出黑块。
刘茵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愿在李为面前暴露自己的异常。
也不待少年回复,便关上书房门。
“大狸,目前李为也算是家里的一员,先前虽有些误会,现在也已经解开,以后便不用再把它当做敌人。”
刘茵轻抚猫猫头,声音轻柔同它解释。
大狸摇尾,明显气顺,只是还在考虑自己是否该接纳这只不一样的大喵。
刘茵踩着布鞋,将大狸盘在手上,目光扫过房间,便看见了狐狸正带着崽子围在一个盛着肉粥的小碗周围。
对着熟悉的肉粥大口朵颐。
而小黄则在一旁看着,嘴边叼着一条小鱼,鱼尾巴翘在最外边,明显已经进了它的肚子里。
仔细看来,单看大小,是大狸丢给她的那条。
方才忙着回家,被她给忘在河边,这时才想起来,估摸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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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把这只鱼当成晚餐,自己吃了。
这样也好,总比将鱼肉放烂了发臭了好,自己现在把鱼拿去做菜,都害怕这鱼托梦过来在晚上哭诉自己白死了。
大狸身上的毛发已经干了,又恢复成以往那只不可一世的模样。
见到小黄嘴里的鱼,后脚一蹬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喵~笨狗你怎么能抢走大喵的食物呢喵~〕
〔你又不是不知道养一只大喵有多辛苦喵~〕
按照体型来说,大喵这样的猫咪,一口气可能都得吃一只大狸这么大的家伙。
这条鱼都是它精挑细选的,在自己体型范围内能抓到的最大只。
小黄这么一搅和,大狸整只猫咪都瘫了下来,顿觉猫生无望。
小黄被大狸这么一指责,这才意识到,这是大狸打猎回来后给主人留的,自己这是抢了主人的食物。
难怪闻到了大狸和主人的味道,它还以为是大狸投喂给自己的……
狗狗尾巴垂了下来,耳朵也横着,鱼尾巴也不香了,被它吐了出来。
但这条大鱼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再怎么吐也只能看见这硬硬的尾巴。
旁边正在干饭的狐狸一家哪见过小黄如此失态,这种低落的情绪会传染,原本还吃得欢快的嘴突然止住,眯着眼斜向一旁的,被狐狸认为是同类的生物。
这番表现,只能让狐狸联想到,难道小黄要被吃了?
眼看局势越发失控,屋内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刘茵连忙俯身,轻抚小黄的耳朵,又揪了揪。
然后又安抚大狸。
“都是我先前急着回家没把大狸的猎物带回来,小黄也不是故意的,大狸对不起……”
大狸转过身,对上刘茵的视线。
经过这番解释,尾巴摇了摇,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毕竟是一家人,哪来的这么多隔夜仇。
它大狸可是很大方的,才不是什么小气的喵。
只是大喵能吃饱吗?
猫咪眼眸疑惑,这种意图十分精准地传达到刘茵面前。
面对大狸的疑问,刘茵有些哭笑不得。
感觉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大狸可能又要给自己上难度,总之,现在她确实不至于落魄到靠猫咪养活自己。
看着大狸整日操劳,现在估计困得不行了,还在试图一边理毛,让自己清醒一些。
便抓着小猫咪,轻声道:
“大狸,我和李为可以靠吃植物种子过活的,现在正在准备自己耕田,目前也饿不着,大狸平时若是累了,可以先回来休息,不用再勉强自己。”
毕竟人类是杂食动物,对肉的需求没有猫咪高。
在坐的生物里,基本只有小黄需要她操劳一些。
而她需要操劳的不是如何为小黄提供食物,而是如何锻炼小黄的狩猎技巧。
……
大狸听完,猫猫脸上一脸懵,非常明显的大眼睛。
脑中估计已经烧成浆糊。
说的都是些啥啊喵~
总之,大喵可以吃那些一看就没食欲的植物种子,或者外面那些各种奇怪的东西吗?
猫猫回忆着,难怪大喵会让它帮着找寻那些不怎么好闻的东西。
原来大喵喜欢这些呀。
大狸前爪挠头,脑中疯狂转动,大喵如果不要自己吃的食物,以后可以试试带些味道奇怪的东西。
但是,有些猫猫不喜欢,有些不方便带。
它该怎么才能说服大喵不要这么挑食呢喵~
17. 邻居
跟在人身边久了,大狸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喜欢忧愁的坏毛病。
只是终归是只小猫咪,小一点的情绪变化不够显眼。
于是,在刘茵看来,这只大狸更像是眯着眼扛不住困意,整只猫咪早已睡得四仰八叉。
月色悄然爬上窗户,刘茵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道别,李为没有开门,只是提醒她早些休息。
而刘茵只是下意识对着声音来源处点头,又想起来李为看不到自己,便压低声音,回以同样的话。
手上的大狸已经睡熟,刘茵将大狸放在枕边,等到身体重重压在棉絮之中,还调皮地翻了个身,露出腹部的白色绒毛。
这种头朝上的睡姿像极了人类,十分狂野,但对于常年警惕的猫咪而言,只有在与值得信任的存在相处时,才会如此放松。
刘茵将自己的被子盖在大狸腹间,露出了一只猫猫头。
之后特地放轻脚步,来到窗边,将小黄抱了过来。
将小黄放下,母狐狸也跟着,再挪了即爪,与小黄并排坐着,非常有秩序,眼珠子瞪着刘茵。
母狐狸虽然不喜欢这只猫崽子,但它更明白什么叫审时度势。
对它而言,这只最具危险性的大兽显然很喜欢这只猫崽子。
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再将猫咪视为自己的猎物,至少这里的这只不行。
作为兽医,刘茵大抵也能从这些家伙的态度里猜到母狐狸的心理。
并未紧逼,按头让狐狸一家接受她施舍的好意。
她的本意就只是先行摸清楚附近的生物状况,防止自己在垦荒时误伤了对方,或者惊扰它们。
在拥有这个与小动物沟通的金手指后,刘茵在与它们相处时心态早已有了变化。
毕竟是相对陌生的邻居,她也不可能搬走,就只能试图与母狐狸沟通,尝试打好关系。
“你好,我叫做刘茵,最近才搬来附近,可能需要开垦荒地种些粮食。”
用人类的礼节来说,第一次见面打招呼,可以握手,以表达自己的礼貌。
而狐狸毕竟是人类口中的野兽,不是同一个物种,很难理解这种行为存在善意,它们只会认为,伸手的下一步便是锁喉。
但刘茵觉得,她与原住民之间总得有个沟通桥梁,以昭示自己的友善。
便主动伸手,摊开手掌,没有对着它的脖子,试图捏住它的要害。
小黄时常与刘翠花干这事,驾轻就熟地先伸出小爪爪,搭在她的手心上。
在狐狸面前上演了一出爪爪在上的游戏,作为自己的示范。
小黄是一只很聪明的小狗子,从小就跟在刘翠花身边,更是学了不少人情世故。
虽不会说话,但做事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是只很有想法的狗子。
而有了小黄的示范,再别过头向母狐狸解释。
母狐狸虽看得迷惑,但从小黄的话中读出了大兽对它的善意,至少,在此刻,它是觉得,大兽没有将它作为猎物对待。
乍一听,就连呼吸声也急促了几分。
但这种灵感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潮水推却后,便只剩下犹豫,但小狐狸没有像母狐狸那般复杂的情绪。
在收到小黄的邀请后,便从母狐狸的耳朵尖尖探出脑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般,从狐狸头上一跃,一屁股坐在刘茵手掌上。
想爬起来将爪爪搭在这只巨兽的手掌上,却发现自己整只身体刚好跟巨兽的巴掌差不多大。
而摊平到前爪,自己就变成了小不点。
小狐狸委屈:呜呜~
索性就耍赖,趴在她的巴掌上,还没多少毛发的尾巴翘老高。
母狐狸毕竟在自然界生活了多年,比人类更优异的夜间视力让它时刻注意到刘茵的动向。
盯了许久,依旧没有从她的细微动作里感受到攻击的前兆。
反而是用她的前爪,按着她孩子的头,揉得小家伙几乎瘫倒在地。
显然,刘茵有着一套特殊的撸猫撸狗技巧,配合人类天生灵敏的双手,那更是堪称妙手。
小狐狸在小黄的潜移默化下已然先行卸下心防,更是经不住这般操作。
小黄抖了抖身上的皮,抬起眸子期盼的眼神望向刘茵的方向。
没有哪只小动物能拒绝被梳理毛发,除非它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主人。
小黄显然不是,它可是主人的好帮手,就用头蹭一蹭。
浅毛拂过手心,带来些许痒意。
小黄很喜欢人类的抚摸,那只时常粘着主人的臭猫睡了,主人就是小黄的了。
不知怎的,借着已经升起的月光,刘茵从小黄傻憨憨的脸上,竟读出了些许窃喜。
狗子在蹭完后,本就不算干净的衣服上又沾了一身毛。
反观这只傻狗,不知觉间坐得非常笔直,满脸的笑容,像是一旁的狐狸一样。
手上的小狐狸听到呜呜的呼唤,明白是母狐狸正在担心自己。
便从刘茵手上跳下来,蹦哒几下来到母狐狸身下。
母狐狸叼起崽子,看向刘茵的态度显然比初见时卸下了不少防备。
而它也从小黄那儿得知了刘茵找到自己的原因。
竟是与它商议使用这处河谷的土地。
虽然狐狸不理解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但自己这个邻居,显然对它这个原住民算得上是友善。
甚至还提前将入侵它领地的事告知自己。
毕竟是新搬来的邻居,它也赶不走。
真问起来,母狐狸只是一脸笑,只是狐狸的面容,天生便笑得谄媚。
刘茵用手捧住狐狸脸,难以和它去解释自己的想法。
这种不同生物之间的沟通能力,因各自思想的局限性,本就难如登天。
但穿越前的十几年时光让她懂得一个道理,只要做了,让它们感受到自己做了什么,便已足够。
“小狐狸,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主要是我此后会用火烧荒地,需要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不提醒你,这些燃烧的火可能会吓到你和你的孩子。”
听到了刘茵的回复,狐狸总算是有所动容。
垦荒、烧地……
具体含义它不知道。
但被大兽称之为火的东西,早已刻印在狐狸的脑海之中。
以往山中有出现过这些恐怖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山中肆掠,所过之处,万兽四散,哪怕强如虎兽,都不敢与之正面接触。
大兽竟如此强大,竟能借用这般危险的东西吗……
狐狸的脑袋感觉都要烧冒烟了,若是在它家附近发现了这东西,它确实会首先带着崽子们一起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但离开了河谷,再进入密林之中,在陌生的领地内,会有更多的危险接踵而至。
左右不过为了生存二字,难的也不过是为了安稳生活。
狐狸望向眼前的少女,第一次发出了除了讨生活之外的疑问。
〔大兽,你为何会用火烧地?〕
小黄汪汪了几声,将狐狸的话转换成狗语。
刘茵又从小黄口中听到了另一版,感情上更为平淡,更为公事公办的问题。
〔狐狸想知道主人为什么要烧地汪~。〕
小狗崽只知道,主人能听懂它的话。
自己可以帮助其他小动物将问题传达给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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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便下意识当起了尽职尽责的翻译。
刘茵想着奖励小黄,只是找遍全身,什么都没找到。
她这才穿来,这具身体的资产本就不多,甚至连饭都没有。
那些苦笋估计狗子也不爱吃。
作为主人,刘茵觉得自己这当得也不怎么称职,一时有些尴尬。
但她很快调整了回来,轻轻咳了一下,重新调整了下蹲的姿势。
认真思考起了狐狸的问题。
其实种地垦荒,可以有更为无害的方法。
即通过翻土除草,再撒药去除荒地埋藏的虫卵,处理掉杂草种子,避免种植作物出现“粮食喂虫”,“草盛豆苗稀”的惨剧。
但其中的问题在于,现在的状况不支持她按照此法。
一来是条件不足,没有现代的除草剂加持,便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通过深耕的方法阻止草种发芽,亦或是用肉眼筛选其中的草籽。
这两种所需人力,不只是一天或两天便能办成。
现在已处在耕种时节,留给她播种的时间本就不多,等她翻完图,估摸着已经过了耕种时节。
再者便是器具所困。
李刘二家最开始将她和李为送来深山,本就只是将这深山当做李秀才的埋骨地。
并未考虑过她可能会独自垦荒之事。
现在想来,这锄头,都是原身求了娘亲许久,才被允许随着嫁妆一并带来这深山。
这种铁质器物,价格昂贵,原本就是原主帮村里人垦地,再加上自己省吃俭用换来的。
如今处在深山,远离城镇,这锄头本身,便已算得上是刘翠花嫁妆里最值钱的东西。
磕了碰了便更难再替换。
是以,对她而言能少用锄头便少用。
这些缘由是刘茵在选择使用火烧开荒这个方法时考虑过的。
但对狐狸这类小动物而言,这种可以算是引导天灾的方法,本就是无比危险的行为。
它,哪怕是大狸亦或是小黄,对着火有着本能的恐惧。
刘茵知道母狐狸在担心什么,便从它所担心的,安全问题方面,试图与它解释。
人类早就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火,使其变得可控。
她也在自己动手前,为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些土地,经过火苗的熏陶,灰烬燃烧之后,便可以化为一块可以耕种的良田。
她也需要借用这些土地,种出她最需要的主食,以准备充足的食物度过冬季。
狐狸听完刘茵的解释,明白了这是属于大兽的生存法则。
它也一样,需要储存足够的食物。
原来看起来这么凶猛的大兽竟然是吃植物的吗?
比起这些干巴巴的种子,狐狸还是更喜欢吃肉,只有日子确实过不下去,它又找不到食物时,才会选择吃那些东西。
而让它意外的是,那只跟自己看着差不多的秃毛狐狸竟然对大兽的食物有着更深的兴趣。
而小黄早就沉迷在刘茵提到的地里长出好多好多的食物这个愿景之中。
它以前还小时随着主人外出劳作,快到下雪前,地里就会长出好多好多粮食。
那些东西只有极少的部分被主人的家人拿走,用来储存,做出那些不怎么好吃的食物。
当时主人还说,这是因为家里穷,需要这些食物用来换钱,再用钱可以在其他人那里换取好多好吃的。
有主人每年会尝到的肉汤,还有小黄最爱的,几乎被啃得没有一丝肉,连骨髓也被吃掉的骨头。
大狸喜欢叼些老鼠给它,作为饭前餐打打牙祭。
但前段时间在家里,它真的吃到了好多的骨头。
18. 吃笋
即便感情充沛,刘茵也很难从它的微表情里读出小黄内心的想法。
只是从瞥过去的第一眼便察觉到,它是很开心的。
狐狸也望了过去,用大尾巴扫了扫小黄流在地上的哈喇子。
眯眼也难掩它的嫌弃。
〔狐并不会阻止大兽耕地,若大兽担心狐的活动影响您,狐便带着孩子离开。〕
狐狸在思考之后,小心翼翼试探刘茵的想法。
这只比它身躯高大许多的生物对狐狸而言虽然算得上友善。
但作为在山野流浪的小动物,狐狸虽感受到刘茵的善意,却在本能之中依然保持了些许警惕。
刘茵抬起护理的前爪,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仔细观摩了一边。
屋内满是大狸沉重的呼吸声,除此以外,还算是稍加寂静。
一天的修养,狐狸的伤口已经结痂,看得出来,这小家伙确实按她的指示,没有到处乱跑。
“就如我所言,这几天你带着孩子先在山上躲着,不用搬离巢穴,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希望你不要害怕。”
……
次日,天还未亮,刘茵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身上趴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费力将其挪开,一只狗头正盘在被褥上,压着她的胸腹,让她险些呼吸不过来。
余光向外瞥去,依旧是高悬的月色,没有手机,没有时钟,看不到具体时间。
只能通过天边的景色,确认她仍然处在晚上。
本想着让小黄若是醒的早,那便早些将她也一并唤醒,哪能想到,她真醒了后,这小家伙还睡得死沉。
爪子盘在一起,蜷缩身体压在她身上,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被弄醒后,刘茵现如今困意全无,索性便起身,同时将小黄狗挪她枕头附近,让它换了个睡姿。
右侧枕头方向,原本放着大狸的地方早已空空荡荡。
没有看到熟悉的猫咪。
刘茵揉了揉眼睛,试图确认是否有遗漏。
待她俯身过去,只感觉到被窝里粘着几根猫毛,尚留些余温。
昭示着被窝的主人刚走没多久。
刘茵在心底琢磨,大狸这醒得也真早,又是大半夜的,外出去觅食,或者在山底跑酷了吗?
真是只勤劳的小猫咪。
就是不知道它有没有将她昨日的嘱托放在心上。
这家伙越冬时迷路来到刘家,总不会真待几天就又跑了吧。
刘茵在心底默默思考。
但这种念头刚起,便被她掐灭在摇篮里。
大狸这么乖,都从刘家村追到了这乌仙山里,那就是要跟她过的。
她又操心个什么劲呢。
现在时机刚好,尚未天亮,在这个时候从土里挖出的笋子,口感鲜嫩,没有寻常那般涩口。
在缺少调味品的古代,这种嫩笋几乎可作为难得的美味食材。
一边想着,迎面吹来冷风,刘茵披上外套,踏着草鞋便出了门。
近几日,山涧的气候干爽,刚开始升温便有了大太阳的征兆,就连天上的云也没飘来几片。
这个时间点,月色透过竹林间的缝隙,照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点。
尚未冒头的鲜笋大多仍在泥地里积蓄养分,等待春雨后破土而出。
采摘鲜笋对于刘茵而言算是比较新奇的体验,她的动作也格外卖力。
只是古代没有廉价的灯源,每一滴灯油对山户而言都显得弥足珍贵。
刘茵也只能使用肉眼,借着地上的光斑俯身仔细检查。
毕竟是春笋时节,总有些按耐不住的东西想要冒头,这会顶起地表的土层。
将原本平摊的地形顶出一个向外凸起的鼓包。
刘茵便是看准这个特点,重点排查这些表面破碎的凸起,将锄头往地里一挖,掀开地皮,果然看见了尚且白嫩的竹笋。
刘茵将竹笋挖出,放在一旁备好的木盆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盆里装了三五颗笋,觉得颇具份量,便打道回府。
这东西不耐存储,小动物也不爱吃,再多了可就浪费了。
将盛放着竹笋的木盆放在源自里,刘茵拿着另一个稍小些的喷,再盛了些水,趁着月光尚且明亮,就蹲在地上,用手搓清洗掉表面的泥土。
待到洗净,再剥开最外边的笋壳,便是包裹在里面的笋肉,刘茵拿起厨房里的青铜刀,切了一小块,放嘴里试味。
虽然因为品种问题,苦味仍在,但毕竟是没钻出来的嫩笋,这种尚未冒头的笋肉,相比她昨天挖的大笋头,在异味方面确实要淡上不少。
以她以前炒菜的经验来说,这种程度,只需一次焯水即可祛除。
接下来就是做法及调味。
回想起厨房里仅剩的那些东西,李家留给她和李为的仅盐以及用来调味的肉酱。
盐和肉酱的量都不算多,而肉酱则由李为保管。
虽然她可以问李为要些用来调味,但屋内没什么咳嗽声,估摸着还在睡。
具体用不用,得等他起来后再问问。
而自己,作为家中次女,刘翠花平日也会帮着家中做饭。
在记忆里,做饭的手法大多都是水煮。
例如几个月前的除夕,那所谓的肉汤,便是原主那娘亲天黑从镇上带回的那些骨头熬成。
原主对此期待了许久,对这肉汤的做法也极为深刻。
而当时的烹饪方法,大体可以总结为,野菜炖骨头。
即将骨头丢进大锅里,撒了些盐,再将各式各样的野菜丢进去煮。
这样做出来的肉汤,味道很淡,且油花没飘几点、荤腥更是凑不出一块肉。
主要还是便宜。
这种剔完肉的骨头基本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因其中含有骨髓,也算是难得的荤腥。
只是这骨髓量少,按照长幼次序一层层分下来,等轮到刘翠花时,基本也就剩一个不能吃的空骨架子。
即便这样,在记忆里,翠花基本也是将这骨头舔得干干净净,锃光瓦亮的。
最后再要回来给了小黄。
一想到这儿,刘茵只能叹息,毕竟这地儿的饭,确实算不上多么有滋有味。
刘家本就处在偏远穷困的村子,寻常饭食都不怎么放盐。
自不会将这些精贵的东西放嫁妆里给她。
哪怕是李家这种乡绅,这些酱料也算得上是珍贵。
平时不用时,便会密封藏在阴凉地进行保存。
这也导致她即便想做饭,所受限制也颇多。
而且,她注意到,现如今,即便是李家,也都没有使用大火炒菜的方法。
这也难怪她用来炒菜的锅都是瓷器。
用来煮饭的瓷器个头算不上大,比起铁锅,瓷锅所能承受的温度更低,且导热一般,因此,用来做饭所需的时间更长。
而李为在这两天的观察中,似乎也只会使用炖煮这一个手法,用肉酱熬粥虽然好吃,但不长久。
量太少,在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配方前,需省着吃。
对于竹笋的烹饪方法,刘茵最开始想的是用炒。
但现在想来,除了锅不行,还有一个大问题。
即缺少食用油。
下细想来,家中有油,但仅有的一些,还是用来燃烧的煤油。
这种油量少,一般不拿来食用。
她要真拿去做饭,估计李为这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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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的书生得跑出来大喊一句,成何体统。
她也不是傻子,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整理完这些,刘茵再后知后觉,自己穿来的这个赵国,真就有些奇特。
奇特到不像是历史上已有的国家,更像是一个架空朝代。
这里的赵国推行科举制,在华夏的历史记载中,科举起始于隋唐,之后发展壮大。
再通过饮食方面判断,铁器仅用于锄地,做饭的锅用陶瓷。
再根据这些特征去锁定具体朝代,基本只能是隋唐时期,或者五代十国。
这里是赵国,主食为粟米,少量掺杂大米亦或是粗麦。
有馒头在,说明已经有石磨用以研磨面粉,再通过面粉制作更为精细的加工品。
根据历史记载,满足上述条件的国度,又与赵有关的,除了宋也就五代十国那个赵。
前者国号不对,皇室名字才叫赵。
后者地貌不对,河北是平原,她现在所在的这山旮旯到处都是密林。
意识到这些,刘茵不免摇头。
当初看电视剧,以为穿到古代,吃的都是纯天然,那吃啥肯定香。
但等她真的穿越后,天天都只是吃些水煮的,没有油、盐味寡淡,没有鲜味儿,没有味蕾的刺激,吃什么都乏味。
这才穿了两天,就吃得难受,仿佛度日如年。
想起来现代社会的好,又不免觉得,对比物质丰厚的现代社会,古代百姓那可都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更难受的是,她还从现代社会穿了过来。
在经历了饮食的匮乏导致的生活落差后,她还依旧试图寻回些记忆里的味道。
自嘲归自嘲,刘茵切竹笋的手可是一点没慢。
她已经想好了今天吃什么了,为此,她需要单独做个支架用来烤笋。
以往习惯了油炒,除了去烤肉店,她很少使用这个食材架火烤。
但在这种环境下,炙算是除了煮或焖以外,为食物赋予其他风味的常见烹饪之法。
竹笋也能烤,但是还是得先过一遍水,否则烤出来味道泛苦,依旧涩嘴。
重新点燃灶台炉火,再用盛了些水放锅里烧开。
借着炉灶燃烧的光,大抵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这时,她才注意到,水缸里的水已经少去一半。
此时屋外的天边泛起霞光,隐约可见远处竹林外边的高山。
刘茵将盖子盖上,祈祷这水能快些烧开。
只是这瓷器的加热效率确实算不上多高,时间无情地目送月亮的离去,再迎接晨曦的辉光。
靠在门框,屋内外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声都能响彻。
但随着炊烟的升起,屋内的火烧得正旺,耳畔的水声终于沸腾。
刘茵拿起切成长条,薄厚均匀的竹笋,一把丢了进去。
在心中默数时间,一般需要下水煮三分钟左右,才能彻底祛除其中的异味。
在等待水烧开时,刘茵已经用砍来的小竹节搭了个简易的烧烤架。
将架子交叉叠放,做成了孔隙很大的烤架,算不上多精细,够用就行。
就等待竹笋焯水后,再弄些尚未燃完的碳,再用作烤制。
“喵~”
大狸的喵喵声在竹林间回荡,刘茵望向远处,远离河谷的地方。
熟悉的黑色狸纹踏着细碎的猫步,嘴里还叼着一只似乎还活着的小东西。
仔细听来,像是讨好似的喵~
喵喵声声音无比谄媚,吓得她以为大狸被哪只坏猫糟蹋,怎么一夜间无痛当妈了?
但凑近细看,这小家伙体型仅比大狸小一点,尾巴绒绒的,是只尖嘴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