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帝卿(女尊)》
2. 麻烦
“闪开,快闪开”
“北王世女江鸢尊驾谁敢惊扰……”
“不想死的就快点闪开”
前面两名女子小跑着开路,扯开嗓子吼。
一匹快马疾驰在长安街道上,马蹄声阵阵,一红衣女子伏低身子驾马飞奔红衣热烈张扬,撞到了好几处小摊。
惊叫声此起彼伏。“我的包子啊……”
拐角处一辆马车正停让,让一旁的小孩先过去,江鸢驾着马,眼神陡然变了一下,抓住缰绳拼命
拽住,已然就来不及。
这明显也惊到了马车上拴住的白马,转头就开始跑,绳索断裂,林木抓不住缰绳被挣开。
马车因为惯性要侧翻,马车挂着帘子的窗沿扣上了一只修长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能看得清皮下的青紫血管。
温瑜被慌乱的人流与小侍冲撞失散,眼看着就要被马车撞到。
他脚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就来不及躲。
一道白影晃过,腰上被人很轻的揽住。
天旋地转他被带着后退了两步,马车在他眼前砸到他原本所处的位置,腰上一触即离。
小侍慌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抓住温瑜的手臂。
“公子……你没事吧?”
温瑜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此刻稍稍安定。
摇摇头,面色苍白:“无事”
他看向那道身影隔着笠纱看得朦胧,一身玄衣,腰上扣着一玉扣环带。
领口袖口包括衣摆上都绣了暗纹,行动间窥得间其中,面色清绝,眸子冷冷清清,立子那里就自成一方天地。
马被强行勒停,崩到了极致,马蹄狠狠的落到青石板上,磕碎了一角石砖。
江鸢手被勒磨掉了一层皮肉,整个人被惊得出了一身的汗,回过神后随即眼神变得狠厉和不耐。
江鸢身边的人先叫嚷了起来。
“什么人?敢挡世女的路”
说着就要上前去动手,林木上前反手扣住肩上的手,一扭就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
女人的脸色霎时苍白,然后开始慢慢涨红,随后痛苦的捂着自己的手臂半倒在地上。
哀嚎:“啊……!啊”
林木刚才一下完全没有留情。
冷着脸站在马车旁边。
“公子”
温瑜被自家小侍叫了一声连忙,拉住袖子往后走,他刚才被吓到了,眼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小郎侍走了小一段路。
因为人流拥挤他们暂时出不去。
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笠纱确定不会掉后,拍拍焦急小郎侍的手背。
“我没事,别慌”
小郎侍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公子,我们还是通知府里来人,这实在太危险了”
温瑜皱起眉:“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让大姐知道,我又得好几个月都不能出来了”
“前方何人,为何要挡我的去路?”
林木左手放在腰间的剑上:“世女难道不知道这长安街道是禁纵马的吗?”
江鸢怒目横视:“你是什么人,对待皇亲氏族就是这样的态度。”
“既然知道本世女,还敢如此放肆,伤了本世女的手……”
林木后退半步行了一礼:“向世女道歉,还望世女海涵”
“本世女手疼,所以,你也得手疼,废了你的手,本世女就接受你的道歉”
“那怕是不能”
林木道:“这街道并非世女专属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骑行怕是不能”
江鸢说道:“能不能本世女说了算”
林木冷哼一声:“世女,嘴上说着是皇亲氏族,可竟连先女皇立下的话也敢不听,有把当家的皇亲放在眼里吗?”
江鸢脸色黑了下来,着了她的道。
“镇国公要是知道世女你说了这般话不知道作何感想”
镇国公早先是与女皇出生入死的姊妹,两人原本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书院读时的好友,当时一战时,女皇中了敌方的奸计。
几十个人被困在龙泉山,镇国公当时领着人就上去救人,被人用火药炸伤了腿。
情况艰苦一直没有得到好的照顾就烙下个坡脚,女皇心生愧疚,特封她为镇国公。
江鸢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到了万般宠爱。
性格要顽劣些,平时弄出的乱子不在少数,但有镇国公在后面跟着擦干净。
所以就算平时对其它皇族的血亲发生点摩擦,女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家人咽下苦。
长期以往,现在竟然把先皇当初立下的戒也要破上一下。
不成体统。
江折雪听着她们说的话,没怎么动,只是低头看着刀柄上的一处新裂痕。
回来之前专门找人修过了,保准外面是看不出什么,现下好了,叫父君看见铁定是要掉眼泪的。
她觉得有些头疼,想着要是自己说佩刀放府里了没带,有多大的可能性会瞒过去。
江鸢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
“非议朝廷重臣,本世女今天就把你送进大理寺”
说着握着剑冲上去跟人打了起来。
林木喜闻乐见,哎呦喂了一声“大家看看,这镇国公世女不仅当街纵马差点伤了我家主子,现在又先动手开始打人了,我只是想好好谈谈理的”
接下一刀,林木一脚踹过去江鸢下意识弯腰去躲,就见那脚戏弄她般轻轻晃了晃。
她抬头正好看见林木嘴角的笑,心下觉得不好却也来不及了,脚微弯蓄力,快而准的狠狠踹到了她的胸口。
江鸢被踹得飞摔,手中的剑也被甩得很远。
“哎呀呀。…世女,你没事吧?”林木面上故作担心,似乎有点自责自己使劲大了些。
“啊……公子”
江鸢摔到了温瑜的脚下,两人连忙后退了几步,面纱间隙他瞥见了带着戾气的眼神,被吓住,双手紧紧攥住他大姐给他的防身匕首,脸色苍白。
江鸢猛的起身,一把抢走匕首。
“那是我的……”
他的话被江鸢回过头的眼神堵住。
江鸢站着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对着空气中喊了一个人,就看见一个全身裹着黑衣服看不清面容的人从空中直降下来。
林木眼神冷了一下,嘴上却是说:“怎么还带找帮手的,我势单力薄挡不住啊……”
不再只是握着剑,而是认真的拔出来,她没有发觉到刚才周围还有其它人。
说明眼前这个人的实力在她之上,多了多少她不知道,但想试一试,挑战一下。
两人交战打了十几个回合,林木有些吃力了,场面开始胶着,江鸢捏着刀慢慢踱步到林木的身后,对着黑衣人示意了一下,嘴边露出一个笑。
温瑜看得心惊,下意识喊道:“小心”
一旁飞出来个东西,磕在江鸢的手腕上,一阵剧痛她手上一松,匕首掉落。
猛的回头,就看见一旁的江折雪,地上的东西是一块石头,指甲盖大小。
江折雪看了一眼太阳,已经快偏夕了。
脚下勾起来根棍子,用着力一脚踢了过去,黑衣人眼神一变,想要躲开。
但林木怎么会轻易松手,一棍子打在了脚弯处,身子一麻跪了下去。
林木松开手后退两步:“哎,这……使不得,使不得”
“你的话很多”
被主子嫌弃的林木,瘪了一下嘴,后退几步站在江折雪的身后。
江鸢看着人,一手捂着手:“你……”
江折雪往前一步,她就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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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退了五六步,江折雪半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匕首。
通体的银色,柄上只嵌了颗透明珠子,。
“温家的人?”
江折雪问,抬眸看向温瑜。
温瑜脸上有些发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是”
专门养出来的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都是刻出来的,江折雪把匕首调转了个头,递向他。
旁边的小侍郎急忙接过,“多谢贵女”
江鸢怒火难消,但她不是没有脑子的蠢人,眼前之人知晓她的身份,从外表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尊贵,这个人的地位在她之上,跟皇亲沾边的,她还没见过这位人物。
“贵女不知名姓,可让江鸢知道知道”
江折雪道:“不打了?”
江鸢道:“本世女服气武力在我之上的人,今日想跟你做个朋友”
“做不了”
江折雪干脆拒绝。
江鸢脸色一黑,她还没有被谁下过这样的脸面。
“你方才的意思可是承认今日是你的错?”
江鸢以为她回心转意,想给她一个台阶下,于是点点头。
江折雪看了林木一眼,林木顿时意会,对着围着的人群喊:“哎……今天所有的损失,去镇国公府报销,江鸢世女说的……世女是谁?
说话那是一言九鼎,一定作数的”
人群中一小片欢呼。
江折雪淡淡道:“走了”
林木哎了一声赶紧跟上。
江鸢才发觉自己被耍了,扬声恨恨的叫住她。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别是一个孬种,连名字都不敢让我知道……”江鸢故意激她,江折雪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来。
面上平静:“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你也得能够敢叫才行”
“你说”
江折雪尚未开口。
林木挺直身子自豪道:“主子名讳:江折雪”
江鸢还没有想明白人群中倒是有人开始惊呼,“太女殿下……”
“真的是太女殿下?”
噗通,有人开始跪到了地上“恭送太女殿下”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声音也逐渐放大,江鸢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开始被折断手臂的人。
“狗叫什么!”
小郎侍有些惶恐的看着周围跪下的人,对着自家公子说:“公子……刚才那个真的是太女殿下吗?”
温瑜捏着手里的匕首攥得温热。
也不敢肯定的回答道:“应该是吧”
关于是不是他晚上就得到了印证,大姐知道了他偷偷跑出了府,还遇到了江鸢。
“你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马上及冠,也还要到处跑,今天还在大街上跟江鸢碰了个面,
幸亏人家没太注意你,她完全就是个混的,要是记住你了,你就别想好过”
温瑜小声抱怨小郎侍的嘴快,让温暇听了个正着。
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他还敢瞒我,
今天要不是折雪,我看你就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温瑜道:“她真的是太女殿下?”
“为何不能是”
“你说得那么严重干什么?”
温暇气得快要摔东西。
“还敢顶嘴,今儿要不是折雪让她身边的暗士偷偷护送你们回来,半路就得被人堵在巷子,划上一刀”
温瑜睁大眼睛:“有人跟着我们?”
“哼”
温瑜记起来自己好像是觉得有人跟着他,但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这会想来才觉得有点后怕。
温瑜捏着手里的匕首,心不在焉的想他隔着笠纱看到的人。
耳朵有些发热……
3. 再遇
江折雪回去就先见了母皇父君,母皇有政务处理,到底也没留多久。
只是让她好好陪着父君聊天,果然江折雪说刀在府里没带瞒不过,只好让林木拿了过来。
看见上面的裂,眼泪刷一下就开始掉。
江折雪实在没招,只能道:“父君,别太信寺庙里的话,木头不能比玄铁铸造的刀,用来做刀柄本身就极其易裂的,早晚的事”
白隽却不信,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红肿了,江折雪只能让人下去拿块冰来敷。
“这檀木是在寺里开过光的,大师说……”
白隽絮絮叨叨的说着,江折雪一副顺从听教的模样,可真的听进去多少就没有人知道。
道累了,白隽才话锋渐转。
“边疆本身就平稳,如今回来了就不要再去了,你一去就是以年来记数,
父君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少年”
江折雪早有预料,原本就暂时没有打算短时间内回去,就说:“嗯,女儿答应你”
白隽有些愣,以为自己还要多劝些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冰块用布袋装着,白隽自己拿在手里捂在眼边。
抽了间隙又大大小小问了些江折雪在边境的情况,尽管这些事情早就其实用书信传过了一遍。
但白隽还是认真的听江折雪说。
她没有不耐,白隽听到不懂的,也耐心解释。
白隽盯着江折雪看“这两年时间,折雪还是长变了不少”
“你小时候,是最黏我的,一会不见,就要叫着父君满殿的找,爬着也要找我……现在”
“要是……”
江折雪眼皮子跳了跳,她父君接下来的话也应证了她的直觉。
“雪儿,今年也二十有三了,一般皇室的女儿们,都是束了发就可以派遣通房伺候了,
当时雪儿去了边境,这些年也就一直耽搁着,目前府上也还是没有的……对吧”
白隽看着江折雪。
她垂眼道:“儿臣府上并未有过通房侍郎。”
“回来了交接的事情,这些都先放一边,召你回来,也不单单只是父君想你了,你府上的确到了该添人时候了……”
“父君……”江折雪皱眉。
白隽声音哽咽了一下“父君已经年过四十,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不会插手你的正君,但你可一定得让你父君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
正要开口,就听到父君叫她。
“折雪”
江折雪无奈只能先应下。
具体的却也说不出什么一定的承诺。
次日一早,江折雪就接到了江鸢的宴请,信件是江鸢亲自写的,表达了对她之前不敬的歉意。
是自己少不更事,让她多多包涵,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最后说要请她去吃饭当面好好道一个歉,从内容上看是低头不能低得再低,但单看那一天。
江鸢就算是道歉,也不能把自己放得这么低。
如今能写出这样的信件,镇国公应该是费了不少的力。
“殿下,去吗?”
林七问。
江折雪翻了一页,指尖在上面轻点着:“去,镇国公都这般压着江鸢,我不去显得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面上意思,还是要给足”
林七有些犹豫,江折雪看出来:“想说什么就说”
“只是选的地方……是……独芳斋”
独芳斋可以算得上是京都最大的一家酒楼,也独具一家特色,不是别的。
而是它大是因为是由两家楼合并起来的,外面对着大街的是酒馆。
无论从酒水还是菜品都是一绝,而后面四面环湖的则是贵家小姐有钱人家,寻欢作乐的地方,清倌,小倌。
歌舞鉴茶一应俱全,一般都是江鸢这等浪子喜欢游走的地盘。
既是赔罪选地应该就要酌情考虑。
江折雪没什么表情:“江鸢选的地,
到时候镇国公定然也是要拎着去的,我更得去才是”
“是”
夜,独芳斋后院。
“来人,把他给我抓住”
几个女子上前抓住男人,老鸨抓住男人的头发就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用力抓扯着男人的头发。
男人被迫仰起头,脖颈又细又长,白皙细腻,因为沾了水。
眼睛上蒙着的白布条被水浸湿,头发也胡乱的贴在脸上,领口的衣服被润湿紧贴在身上,让人想要欺负。
“进了这里,还想出去,做什么白日梦”
“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最后落得下场只有两条路,要么想开了……要么就是死……”
男人拼命的喘息,身子颤抖,老鸨冷哼了一声,松开手让他摔到在地上。
“我把你买了下来,你的身子就是我的,是这独芳斋的,怎么着也得让我把投在你身上的银子给捞回来才行”
“没让你死之前,敢有半点心思,要是死干净了还好,别让我逮着一口气,
否则我就吊着你的一口气,扒干净,绑在床上,让人轮流上……”
语气阴狠恶毒,丝毫不用怀疑他说的是否是假话。
“关着他,今天明天都不准让他喝上一口水”
门哐当一声关上,房间阴冷潮湿,地上被泼了水,他没有地方可挪。
手指扣着青石板间的缝,指尖满是污垢泥土,身上又湿又黏,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半个月了前,他都还是乾落的帝卿,锦衣玉食养着的,朝中动荡不堪。
沉疴难愈的旧疾,想要必需得治必需连根拔起拔出病根。
容云卿被送离乾落,为了躲避眼线和蛮南的追兵,服药自伤了身体,没有人能在一群真瞎子中找出一个假的。
容云卿成功的混了出去,但跟护送的冲散,渴急了去河边喝水,水冲掉了脸上的泥,被附近的散兵抓了去。
辗转了几次。
还是逃不过去吗?
独芳斋包厢房,江鸢一来就叫了人上来,怀里搂了一个,在座的小姐都有一个服侍,不过不像江鸢那般,直接就将人搂上了。
顶多是倒杯酒添菜,江折雪不让人近身,她们也不敢多放肆,毕竟她们不像江鸢拼不过娘。
“主子,茶”
原本要跟来的是林七,但林木没事,一听是来独芳斋就缠着林七换了。
江折雪不喜欢饮酒,特别是这些酒楼里的酒,味辛辣得紧,而且后劲大。
江鸢坐在上座看着江折雪笑了几声。
搂了搂着怀里的人道:“殿下怎么还喝茶?这酒可是这独芳斋的镇店之宝,
以前就是我的面子也是不能拿出来的,如今殿下来了,专程拿了出来,殿下怎么不肯赏个光,尝一尝”
“还是说……”
她顿了一下,眼神玩味,或许是喝了几杯已经压不住她原本的性子。
轻蔑又凉的看着江折雪。
“殿下在边境这些年,喝惯了那里的酒,如今回来了倒是喝不惯。”
话有话的意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怕一不注意就卷进去。
江折雪捏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边境的环境的确艰苦,
本殿身为主帅,是三军的首领,总还是要做一个带领的作用,军中……禁酒”
唇齿相碰,字字珠玑,江折雪云淡风轻的说道。
高下立见,江鸢脸上的笑敛掉,松开怀里的男子。
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弄出点动静,碗碟相撞,男子提着心,挤出一个笑要给江鸢倒酒。
“抖什么?怕我?”
江鸢看向男人。
男子眼里有点惊惶,但压着自己镇定下来。“不是的世女,奴是太激动了,
之前没服侍过这么多的大人物,特别是服侍世女,奴是三生有幸……”
江鸢垂着眼喝酒也不知道满不满意。
突然笑了一下后又问道:“那殿下呢?今日殿下来,你高不高兴?”
男子自然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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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江折雪,那等风姿容颜,即使只是单坐在哪里就能独成一道,
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他只是一个青楼出来卖的,这不是他可以妄想的人。
他清楚,但江鸢问他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去看一下那边端端正正坐着的人,
江鸢看到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怒了,抓住他的头发就按在了桌子上。
男子捂住头发惊慌的痛呼:“世女……”
江鸢扯着嘴角,提着脑袋又撞了下去,男子的脸上沾的都是些菜汤汁水,狼狈不堪。
“太女殿下,也是你能妄想的人,你不过是这青楼里谁都能睡的下贱人。
尘泥之别,你知不知道怎么写”
温暇看不过,说道:“世女,今天可是专程来吃喝玩好的,
你这样为了一个男人出手倒是挺晦气,不值当”
江鸢笑了一下,松开手把男人推到一边,“也是,脏了太女殿下的眼,可不好了”
这是在较劲,江折雪拨了拨茶叶,并不理会。
“殿下不让这些下人近身,怕是入不了眼……我给殿下找些能入眼的。”
稍稍扬声。
“为了赔罪,我江鸢今天放点血,今天晚上所有未□□的雏儿,都找过来,本世女今儿包了……”
“一个人算五千两……黄金”
老鸨眼睛一下就亮了,一个人一千两黄金,未□□的雏儿虽然叫价也基本上是不会低于五千两可那是银子,他这回是赚翻了倍,盆满钵满。
那是一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好的世女……”
连忙跑到外面招呼人“快快快……把今天入的雏儿都召过来,今天晚上拍的都不卖了”
外面的人不明所以。
“啊?……可我们宣传出去,今儿反悔了,可是要赔钱的”
老鸨道:“叫你去你就去,所有的损失今儿我担着”
有人迟疑道:“那后院那个瞎子呢……”
老鸨笑容一顿。
“今儿个里面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进去了要是被选着了,那可就是仗了人势”
“不听话是进不去的,便宜了他,今儿就让他挂在外面破了雏儿,长长记性”
“是”
又很快的变了脸色,笑着推开门去招呼江鸢。
算起来江折雪才是他应该伺候的主,可人根本不让近身。
一旁直挺挺站着的侍卫一看他近了些,就按着腰上的剑警告,他只能转变目标。
又是倒酒又是吹马屁,把江鸢捧了一阵,这人才上场。
整整十六个少年,个个都是身量优越,面容各有各的特色,不过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江鸢的眼神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过。
对江折雪道:“殿下……这回总该是不错的,你赏个脸,挑些走”
江折雪突然对她浅浅笑了一下,江鸢正坐了起来,觉得有点冷。
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就听见自家母亲的怒气冲冲的一吼:“江鸢!”
江折雪慢吞吞的起身。
道:“镇国公”
镇国公黑着一张脸,给江折雪行了一礼。
“殿下,失礼了”
江折雪道:“镇国公爱国为民,今日事急从权不必自责”
看了江鸢一眼“镇国公家事,本殿就先告辞了”
“恭送殿下……”
出了房间,江折雪脚步变得快了些,因为很吵,女人的辱骂和男人的求饶,碗碟杯的碎裂声,穿过走廊,视线宽阔明朗。
“十万三千两一次”
人群的说笑拍卖声夹杂越来越大有些吵。
“二十万”
在这楼中拍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江折雪没有心思多看。
反倒是林木从一开始想到处望望,后来安分后,现在又不知道把心丢哪里,站着直直的看着楼下。
江折雪冷声呵斥道:“林木……”
林木转过头眉皱得很紧一脸闯了大祸的表情睁大眼睛指着楼下说道:“殿下,小哑巴……”
4. 是她
什么小哑巴?江折雪没明白。
她根本就不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
目光随着林木指的地方看下去。
是一个笼子,里面跌躺了一个男人,面容不能完全看见因为他眼上蒙了一根白色眼纱,近乎透明,眉眼隐约可见,清疏幽冷,如枝上雪。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遮在他自己身上,
沾了水紧贴在皮肤上,显得皮肤更白。
身上穿得是白色衣衫虽说是衣衫但也单薄,显然是这独芳斋的专门做的衣服。
外面多了一层纱,领口处有着些红色的伤痕。
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也多多少少有着些伤。
男人皮肤白皙,这红就显得格外扎眼,
有种易碎的凌虐感。
这让场下的一些人格外兴奋,“二十五万”
一个稍微臃肿的华服女人叫道:“三十万”她出的价每次都是翻倍的压,应该压下去十几个人。
“三十万一次……”
“三十万二次”
江折雪想起来这人轻蹙起眉头看向林木。
冷声问:“不是让人送回去?”
林木看起来像是要哭的表情:“我……他之前又不能说话,又不会比划……
来了一个中年女子说是他娘……”
她越说声音越小。
江折雪冷然道:“所以你就把他让人随便带走了……”
林木:“不是我,是……李淑她们”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拍花子的,
把人给弄到这儿卖来了。
“四十万”
下面已经叫到了四十万。
“还有没有,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
华服女人一脸的志在必得。
“哎……”
有人惋惜道,谁不知道台上叫到四十万两的女人是个爱玩的,如此美人还不知道能活得过几晚。
“四十万……”三次,话还未落。
“一百万”
清凌凌的声音抛出一个炸弹,众人哗然,到处寻着声音的主人。
容云卿趴在地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随后意识完全模糊。
江折雪穿了一件白色的锻锦长衫,窄袖,腰间也是收紧的,垂了一块红血玉,看着利落。
衣上锈了金纹,风姿秀逸,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容姿清冷,宛如天人。
女人脸色不太好,还是继续加价:“一百五十万”
江折雪淡淡道:“我说的是黄金”
众人惊呼,议论纷纷,但大都是不可置信。
一百万黄金就是独芳斋最红的头牌,当初也没有拍到这个地步的,好大的手笔。
台上拿着红捶的女人神情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努力压制住。
尽量保持问她:“女郎说得可当真”
江折雪道:“当真”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颤“一百万黄金一次”
“一百万黄金二次”
听到黄金的时候,华服女人彻底的脸黑了下来,但也无可奈何,只是不甘的看着台上的男子。
“一百万黄金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江折雪速战速决的带着人离开。
林木咬着牙把自己的身家全都拿了出来,连身上的衣服都差点脱了抵押。
临了有人才发觉:“刚才那人怎么那么像太女殿下……”
至此,当晚,太女殿下一掷万金为一个青楼男子赎身如风般传遍京都。
太女殿下英明神武,杀伐果断,容颜如玉身姿如松,早在及冠成年后就是众多贵府公子的恋慕对象。
如今这么一下,就炸开了锅,不知道泪湿了多少公子的枕巾。
话本子也是满天飞。
当然这是后话,而江折雪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天阙虽然不限制男性从医。
可一代一代的老祖辈的祖规就是天生的圈,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京都的男医是用手都数得过来的,江折雪没有后院,也是最近才回来。
府里没有男府医。
女府医替男子看身上的伤,也是有为礼法的。
“下官不敢”
府医擦了一下额上的汗,这男子是殿下抱回来的,这指定是要收到后院的,
她怎么敢,女君和君后不知道盼了多久的,她要是动了。
这条狗命不要了!
江折雪道:“连本君的话都不听,还有什么不敢的”
府医哐当一下子,跪了下去,身子都几乎俯在地上。
“下官……惶恐,属实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担待不起……”
江折雪看得皱眉。
床上男人朝着一侧蜷缩着,唇色苍白得紧但脸颊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眼上的白布条已经被他蹭得松散露出一只眼睛,整个人瘦得厉害。
睫毛微颤眉紧蹙着,看起来很难受,生出那么点可怜劲。
是她没有思虑周全才让人遭了这么一遭,江折雪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撩开衣摆坐在床边。
把男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手尽量不碰到男人的其它部位。
男子异常高的体温让她微微蹙眉。
“起来,用银线号脉可会……”
府医战战兢兢的回答,“下官学艺不精……”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会”
江折雪手里捏着一头的银丝将它系上在男子的腕上,号了脉。
“公子,体内并没有其它伤,只是伤寒高热,许是身上的外伤久不愈合
加上淋了水,还有……”
府医顿了一下。
“这些只是下官的推断,不敢断言……”
江折雪看着他道:“你说,本君来做……”
府医道:“殿下可按一下公子脖颈軟定穴,在耳下的三寸处,是否搏动急促而骤停,周而复始”
“的确,而且有些乱”
“殿下,公子怕是遭了暗算,不知道公子身上有哪里不适过……”
江折雪怎么知道,垂着眼想了一会林木说这人不会比划看了来不是先天的哑巴……或者瞎子。
说:“他不能说话,眼睛也看不见,是否也是跟这有关。”
府医道:“公子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
江折雪道:“不清楚”
“他是还可以恢复的对吗?”
府医点点头。
“只是这药有些复杂,下官暂时也不能立即配出来”
江折雪认真听着,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开始乱动,她按住他的手,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人禁锢住。
容云卿觉得热的紧了,然后一块大冰块就主动靠了过来,眉眼缓和了些,
但贴了一会就热了,他想挪一块地继续贴,但这冰块长了一只手,一下就把他圈住。
不让他动,他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有些脱力,想要呵斥却根本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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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点虚浮的意识。
江折雪:“那他的烧?”
府医道:“只需要定时更换帕子敷着额头,擦拭身子,喝了药,应该就能下去”
“嗯,下去抓药,马上熬了送过来,你亲自盯着”
“是”
府医退了下去。
江折雪把男子重新放倒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才发觉这人怎么要哭了的样子。
林木找了男的小侍过来伺候,
江折雪跟他说了要仔细做的事情,小侍听得一愣一愣的,江折雪问他听明白了吗?他点点头。
“复述一遍……”
“啊?”
小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郎君额上的帕子要体温降下来之后才能撤掉,
身子也要隔一会儿就给他擦拭,衣服要换干净的,头发也要洗,身上的伤也要上药哦哦……,还有药………药也要喝。”
江折雪这才离开。
临走前说:“如果有什么事就找我。”
小侍有些脸热,才听了话本子回来,心想郎君的运气真好,遇上了殿下。
容云卿体质底子好,有了药,有人照顾,发烧很快就降下去了,也很快醒了过来。
小侍端着铜盆盛着水进来就看见床上的公子坐了起来。
有些惊喜,快步走了过去,放下铜盆在一旁的檀木桌上“郎君……”
容云卿才刚刚确定自己不在独芳斋,他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保持着警惕,身子稍往后倾。
“郎君,醒了……可觉得身上好些了没?”
“还有哪儿,不舒服,奴去请府医。”
他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府医,现在是在哪?他摸了摸自己坐的床。
小侍有些不太明白,看着公子在床上窸窸窣窣的摸了又摸,然后摸到了床沿。
“郎君”
容云卿站了起来,对于这个称呼他有点排斥。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被卖了,有人出钱买了他,所以,现在他是卖给人做郎君,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确定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伤口上了药,还换了一身衣服。
小侍虽然看不见容云卿的眼睛,但他直觉男人是有些生气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郎君……”
容云卿摸着到了桌子上,碰倒了杯子里的水,手指蜷缩了一下,小侍看见了连忙上前。
“郎君,我来……”
容云卿敲了敲桌子,小侍不明白,以为他是要自己擦干茶水。
“好的”
容云卿以为他听懂了,刚要缓和下来。
“奴会打扫干净的,郎君”
气结,容云卿抬了抬手,又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学过那些什么比划的,而且就算比划了,眼前这人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跨了进来到了房里,离在他不远处。
“殿……”小侍这话没说完,像是被人打断了。
“郎君恢复得挺好的”
江折雪道:“嗯……”她让小侍退了出去。
容云卿的脊背绷直,下巴微微抬着,带着先前的帝卿时的矜傲。
“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这话问的是容云卿。
清冷的声线还算温和。
一闪而过的零碎声线,像勾起了什么特殊记忆线,容云卿稍怔,
很慢的眨了一下眼,那天……在营帐里救了他的……就是她。
5. 侍郎
抿着唇,他抬起手,又放下。
反复了几次,没听到江折雪说话还皱眉。
江折雪挑眉看着他的动作,试探道:“听出来我是谁了?”
容云卿松了口气,点点头。
这是她手下教养不严才会发生的差错,这人无论天阙普通百姓家的又或是贵家公子也不应遭此罪受。
“之前是我没仔细交代她们,还请原宥”
容云卿明白其中原由不单是她的错,而且能向他一个男子说出表示歉意这般话的女子,甚是少见。
片刻怔楞,他立着也不知道做和动作那人才能明白,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江折雪没继续提这件事,而是说了另外的。
“你的眼睛和嗓子是被人用了药,才看不见,
没办法说话的,
我府上的府医可以为你配药”
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是表现出略微的思索,江折雪抬眼看他注意到,
于是问:“你知道?……”
男子身形一僵,江折雪虽然是问但却是陈述句,他点点头,承认了。
江折雪没继续问,只是道:“所以……你要恢复还是想保持现在的样子?”
停了一下,她又换了一个问法。
“如果需要,你就点点头”
半响,男子估计是思考好了,轻轻点头。
江折雪颔首,淡淡道:“我知道了”
嘱咐道:“好好休息”
宣政殿。
年过半百的林丞,上前半步进言。
“女君,乾落国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波及到天阙,
可还是要警惕,
蛮南虽然每年依旧向我朝进贡可杀戮血性不是说压就能完全压得下去……老臣觉得,
对于蛮南大量输入的茶叶,丝绸往来还是要多加控制。”
“林老多虑了……”史部尚书笑道:“蛮南不过寸木难支,我朝天阙兵力百万,边境皆是训练有素的富足兵马,粮草充足,
当初先皇建设的边防,说是就能保百年无忧,加上我朝能将善武的将军不在少数,林老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史部尚书是觉得自己能带着兵到前线杀对方哥片甲不留吗?”
史部尚书:“我朝人才辈出,哪里轮得到我这把老骨头。”
“所幸,你这是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出力的活全让别人干了,你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你的了是吧”
史部尚书变了一下脸色,“林老这是什么话”
林丞是朝中老臣,
对于这般蹬鼻子上脸的向来是不留情面,女君看着他们在下面吵不出声,虽然身体还算好,
可连批了一夜的奏折,面容怎么也是有些疲惫。
林丞冷哼了一声:“本官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你是什么人,本官就说什么话。”
这两人掰扯不清就要拽其它人来证一下自己的话。
“太女殿下觉得如何?”女君点在她头上,
摆明了不想再听下去。
江折雪双手抬起弯腰,随后起身淡淡道:“儿臣,觉得林丞有理……”
下了朝江折雪就被召去了君后的寝殿,白隽正在修剪花枝,打算做一个插花。
江折雪来了也没回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语气欢欣了些,招了招手。
“折雪过来……”
“儿臣在的”
白隽捏的是一枝桃花,花苞含苞欲放,还没有开得全,叶瓣娇嫩粉红色为浅入深看着娇艳欲滴。
惹人怜惜得紧。
“你看这花好看吗?”
江折雪道:“好看。”
白隽俊逸的脸上浮上笑:“当然好看,我每次心情不好,都喜欢去弄一些东西,
锈一些小东西,挖一颗树,这看着好看心情自然就舒畅,这东西就跟人一样……”
“人一个人实在是太清冷了些,总是要多些人才热闹,心情也就好些……”
白隽放下手里的东西。
“折雪府上未免空荡了些,你每日处理政事是需要有个身边人知冷知热”
于是江折雪就从她父君这里接了两个侍君回去,江折雪虽然没想要,但实在架不过白隽,一顿暗示明示。
这事情总在后院是传得挺快的,容云卿正在后院的树下晒一下太阳,小歇了一下,
清醒过来的时候要喝水,小侍颤颤巍巍的跟他说了,他并不感兴趣。
“郎君可要主动些,与殿下多多增进感情,把身子养好了给殿下生下小殿下”
“身子可是男人的底气,郎君身上这些伤可要仔细养着”
容云卿微微偏过头。
睡过的头发微微卷翘,眼上的白绫已经摘掉,鸦黑的长睫微垂,随着动作而上下煽动。
小侍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心里暗暗发愁,这要怎么跟那群狂蜂浪蝶争殿下。
容云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下却只能是想先养好眼睛和嗓子再找人给父君长姐传信,
接他回去,什么殿下他不会嫁。
“郎君,奴去拿些茶水来添置”
小侍弯腰退下去。
这几日听着这个称呼,容云卿已经从皱眉开始变得平淡,虽然每次听到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但他试图表达了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后就果断放弃了。
之前他计划着自己等嗓子好了些,就跟那个殿下说清楚。
她救了他,他是很感激,但要他以身相许,他无法应允。
今日听了这话,感觉更是要提上日程。
过了几日,身上的外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平时无事,没办法看见没法说话,
从乾落一路出来是颠沛流离的,整日下来基本上倒头就睡,眼下却是无聊得紧。
他就开始练字,闺中男儿家其实大部分都不识字。
他是天家帝卿。
琴棋书画在幼时就已经开始学习,现在他不能说写字就成了他能表达自己意思的唯一消遣途径。
江折雪自幼年时就搬离了皇宫,自立成户,落的是傍水依山,
景色秀丽,后院连着的就是大片大片的梨树。
四处坐落着亭,容云卿自己摸着门框院墙出了门,小侍才惊觉他是想出来走走,
立马扶着人在周围走了一遭,
知道容云卿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鼻尖也噙了细汗,找了亭子歇着。
“郎君,是想……画得山吗?”
小侍看着桌子宣纸上一大片黑墨沾着的,看不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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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郎君微昂着下巴看起来是颇有些自信的,小声试探着问。
就见那白衣郎君皱起眉,不对,小侍,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连忙否认:“是奴说错了,这不是画的山……是”
小侍努力想辨认一下,那纸上的一团是什么,绞尽脑汁的扒。
“是……”
“这是……花?”
容云卿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耐着性子重新摸了一张纸,又开始写。
小侍看着这纸上,一团又又一团的墨汁,实在有些不知道这是画的什么?
待郎君停下,微微向他偏着头,小侍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说。
“郎君,奴从小就是在穷苦人家长大的,识得的东西实在不多……”
容云卿终于了然,原来这个小侍不识字。
小侍看着郎君的眉目缓和了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思一动,说道:“殿下见多识广,文墨在众家中也是出彩的,
十二岁时出的墨宝就已经卖出了千金的价格,你让殿下看一定会识得的。”
小侍这么说,让容云卿指尖微动,见侍郎轻轻点头,小侍欣喜。
“郎君稍等,奴这就去请殿下……”
容云卿手里捏着笔,指尖上沾了墨,
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弄得领子、额头上也沾了不大不小的一块,白衣出尘,
弄的隔了很远的青红衣衫两人看得眯起眼睛。
“这青楼小倌手段倒是高……”
白月引笑道:“哥哥也说了,这可是独芳斋出来的人,要是一般手段,也不会叫殿下这般不顾,从那地方赎了出来”
“他这也叫攀上凤凰枝头,一朝升天……”
白怀殊哼了一声。
“那也得看看他能不能攀得稳,
这没那本事,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只是时间问题”
白月引和白怀殊就是白隽君后硬要江折雪带回来的两个侍君。
两人身世清白,是君后母家下面的宗亲分枝,白怀殊自幼时对江折雪一见钟情后,
就盼着能入江折雪的后院,自知身份低下做不得正君,做侧君侍郎也是可以的。
这次他能进太女姐姐的后院全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算来的。
他很关注江折雪的行踪,
知道江折雪出去这两年是没有任何通房之内的人。
一听说君后有意向想要选两个侍郎给太女殿下做引导,自己就千算万算的得来得。
太女身边不可能只有两三个人,这是他十三岁就明白的事,
太女正君必然是身份尊贵教养良好的贵家公子,或者帝卿,这他无法阻拦。
就像他同出一脉的表弟白月引跟他一起被
选了上来。
可这从独芳斋里出来的人凭什么抢在他前面,白怀殊眼神沉郁,远远着容云卿看,
下巴微微上仰,带出轻蔑。
“哥哥还是不要看了,那小倌如今正得殿下青睐,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哥哥如今看了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白月引说完了,像是看重了什么,低着头挽了挽袖上青衣,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
弯下腰去勾池子边的荷花。
白怀殊冷笑道:“堵?堵了就给他疏通疏通”
6. 撞伤
容云卿被风吹开的纱帘扫到了眼角,微微偏过头,长睫微垂颤了颤,发丝凌乱的他抬手想理一理,
抬手间磕到了桌子上,笔脱手而出。
掉了,他有点楞。
按住桌子的沿,弯腰另一只手试探着在地上摸索,突然背上传来一股力。
他被这推力撞得一趔趄,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脸上这些日来养出的血色几乎一瞬间就都褪了个干净。
温热顺着额头往下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骨节分明的抓着石桌,用力到青筋凸起,脑子里晕得紧,天旋地转还根本不能看到,他唯一能攥的东西就是这。
是谁?
一声惊呼声传进他的耳朵。
“郎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的手臂被扶住,小侍的声音有些焦急,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殿下,郎君他……他流血了……”
小侍想扶起容云卿,但自己力弱,根本就扶不起来。
“去请府医……”
江折雪镇定道,一手抓起容云卿,弯腰就将人打横抱,抱了起来。
她今日无事,本身听着府医说容云卿已经好转很多要去看看,半路就撞见伺候的小侍,来了没想到竟见到这般光景。
小侍听了连忙一路小跑,江折雪走了一段路发现怀里的人在动,手指攥着她领口的衣服,轻轻拉扯,唇色苍白。
“别动,”
脚下没停,意识还算清醒,男子本身就体弱,
而眼下这人先前遭了那般的罪,现在又来这么一下,跟白泥烧制的瓷器似的,易碎得很。
她瞧着男子指尖和脸上蹭着的墨,垂下眼,默了半响没有说话。
“殿下……殿下!”
江折雪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抬眼道:“说……”
府医道:“郎君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磕到了,破了皮肉”
小侍焦急的快要跺脚只是顾忌着旁边还有殿下,就要冲过去自己看伤势如何。
“府医再好好看看,都是奴的错,奴不应该放任郎君一个人在亭子里”
江折雪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你只是这么看一眼就知道他没事,王府医本君还不知道你竟然能有这等的本事,
在本君府里屈才了”
王府医拎着箱子就噗通跪下了,战战兢兢的磕了一个响头“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
原先把容云卿接回来后,她也吩咐下去还是找了男医,
天价的报酬还是有几个人来的,但一听她们是贵族皇亲就拒绝了,虽然想赚钱但还是命要紧,
从皇宫里领了一个回来,
但有李氏贵君身体不适,原先君后下面的几位就不能动,只是先把这个要回去用用。
没想到前脚刚走后脚这又跟上出了事情。
江折雪撩起衣摆坐在床边,容云卿醒着,靠坐在床栏上。
她伸手撩开额上的发丝,似乎是知道重了眼前这人会痛,动作几乎是轻柔到极致的。
容云卿眼皮子轻轻颤了颤,他从小对于气味就很敏感,或者说他判断这个人性格好不好,
值不值得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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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从人身上闻到的气味,比他眼睛看到的,听到的要更信服一点。
眼前这人的气味,是很淡的木质冷檀香,只有两个人靠的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得到,
他能认出这个人,除了听声就是这冷香了,冷香跟她这人的声音一样,
很容易获得一些东西。
江折雪在边境待了两年,与将士吃喝同住,
平时打个小仗,也有人受伤,看着军医处理伤口什么的对于一些药物或者急救也是耳濡目染的会了不少。
一开始在手腕上扎了两针,伤口的血现在已经自动止住了,
不过刚开始流下来的架势的确够唬人的。
伤口不大,但不轻,
周围沾的血颜色都深了,
周围也红肿起来,鼓了一个包,血也有些凝住的其中还沾着发丝,
这要是一扯势必要牵动伤口,于是转头对小侍说道:“去打盆温水,拿冰块用干净帕子包了”
小侍道:“是”
接着连忙下去弄,江折雪用帕子沾湿了,对小侍道:“你仔细把他的伤口周围擦干净……”
小侍动作麻利,很快就弄好了,按着江折雪的吩咐用举着冰块敷着肿的地方,
府医从箱子里找出药,放在桌子上。
“每日换上药就可以了”
江折雪问道:“他这伤口不会留疤吧?”
男子应该都挺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府医低着头回答:“伤口不深,应该是不会的。”
容云卿原本因为江折雪的举动而生出的一点好感一跌到底,果然是女人。
7. 云卿
小侍注意到郎君的脸色难看,以为是疼得紧,更加小心的敷着冰块,
怕冰化了入了伤口。
容云卿虽然是从小荣华富贵,珠宝银器堆养出来的,
但能在皇宫这地方活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
他在这后院中待的时日也没遇到过什么人,不能说招惹了谁。
能招惹到人的,估计也就是这些后院中的人,
殿下的那些郎君们怕是见他是从独芳斋里出来的,这几日也都没见到人,急了,找到他这里来。
哼,他还不稀罕,
所以等额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就立刻让小侍叫了人过来,他要清楚告诉那个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委身于她的。
摸着笔,要沾墨,他现在还不能说,但他可以写给她看。
小侍领着江折雪来了,
就贴心的把门带上自己出去了,郎君近日才受了伤,殿下定是要好好安慰的。
江折雪拿起纸,垂眼扫了一下,微蹙起眉,没看懂什么意思。
太久没有说话,容云卿上前半步试探着伸手摸到半片衣衿,确定后抓紧攥在手里,扯了扯催促她回答。
在江折雪的眼里看起来就是很乖的祈求,少年儿郎眉眼清隽,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衣袖,
他这是想出去?
她忽的记起来之前小侍说的话,这次在亭子里磕了头,
也是他想出去,终日待在这一方地方,是有些烦闷。
“等天好了,让人带你出去走走。”她说
半天等出来这么一个回答,容云卿一怔,稍缓过神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当做看不见?顾左右而言他,这是拒绝了。
江折雪这时看见桌子上多出来的一横一撇的,
把纸上的滴得乱七八遭线条一坨放在上面比对了一下,拧着眉。
“你这写的……”
回头看见容云卿温顺的模样,话没说完就停住。
江折雪大概是明白他是想写字让自己知道些什么,这人以前应该是会写字的,
现在看不到只能这样表达自己,话在喉咙转了一遍,又成了其它。
似乎有些无奈:“你把手伸出来”
容云卿不太想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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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雪在他抓着自己衣衿的手背上用指尖写下三个字。
“蜀山攒黛留晴雪,簝笋蕨芽萦九折,江折雪,我的名字”
容云卿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江折雪突然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男人不能说话,小侍也通常称的是郎君,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容云卿本身是拒绝的,但为了保持身为天家血脉的礼仪,对方既然先报上了名姓,
自己也不应该拒绝,所以就紧抿着唇在江折雪的手心写字。
一笔一画,指尖在手心留下淡淡的温度,轻柔的动作还有点痒。
她集中注意力轻声念道:“云卿”
容不是大姓,他就只写了名字,容云卿自小的名字就没怎么被别人叫过,
一直被叫的都是帝卿,就算是他的父君也极少这样直呼名字称呼过他,
如今堂而皇之的被人念出来竟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容云卿脸上有些热,更有些挂不住,紧抿着唇表情严肃。
“云卿,我记住了”偏偏这人还重复道。
8. 对峙
九夏暑气炎热,几乎连风都是闷热的,江折雪任了京府衙司一史,
每日还需得按时去一趟,看看查的案子,接到避暑旨意的时候正下了来,
林木这几天都是龇牙咧嘴的笑,时不时捂着屁股跳。
衙里的老人见了就笑。
“林小世女这是新学了什么招式,
这般奇怪,是打算给敌军来给猝不及防吗?快让我们看看”
林木道故意拉扯声音:“这是……”
顿了一下后“秘密武器”
“哈哈哈”
“小世女还是这般爱开玩笑”
林木连忙摆手:“别叫我世女了就叫林木就行了,
这次回去才让家里的老太太打了一顿”
“屁股现在都还疼着呢”
林木和江折雪本身是算从小一起长大的,林木是林丞的老来得子,
自然是宝贝着的,但林木不喜欢待在家里,也不喜欢做什么文臣,九岁时就自己入了江折雪的暗卫部,
经过层层选拔最后跟在江折雪旁边的,因为江折雪性情成熟,林木幼时又体弱。
当时虽然生气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两年前,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了前线跟着江折雪打仗,林丞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出了境线。
林丞的母亲也就是林木的祖母,
年轻时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战功无数为林家挣得满门荣光,还为林木摘了个爵位回来。
走了后当时林丞气得要命,林老太太只是为林木送了一件护身的内甲,
林木当时还觉得高兴,现在才发现自己高兴早了,老姜果然不是她这颗小嫩姜可以比的。
“疼死我了”
“这天也真是的,热得要命”
林木松开领子,
眯了眯眼看天上的太阳,一只手提着裤子不让它紧贴到伤上。
江折雪从门里跨了出来,松了松手腕的缠带,一边走一边扔给林木,
林木下意识接住然后一只手捂着屁股,疼得厉害。
“林七跟我走”一旁坐着的林七立刻站了起来,应声道:“是!”
“怎么了?主子”
江折雪脚下停了一下,淡淡道:“你去不了”
“母皇让我们去避暑山庄,
后面有林场狩猎,要骑马的”
林木提着裤子的布料,小走了两步,冲江折雪道:“殿下,我可以的”
“不碍事……”
避暑山庄实际上是修筑的宫殿,每年炎夏都是女皇贵族的避暑圣地,
尤其是管家公子早就受不了酷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就等着女皇一声令下。
女皇出宫,她是一定要随行的,保护母皇与父君的安全。
按照天阙族规,
女皇出行她膝下所有的女儿皆要随行保护女皇的安危,女皇并不是只有君后一人,只是后宫的贵君贵侍不多,
而且目前膝下就只有白隽所出的江折雪长女为太女。
白隽与女皇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其中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早年时间大臣也明里暗里说过女皇子嗣单薄不好,
但都被抗了下来,加上江折雪实在争气,这几年也都消了些心思。
“殿下此行一去必然是要数月,后院的郎君是否要随行”府里的管家问道。
避暑山庄风景秀丽,很多跟着圣上去的大臣都会带着家眷一同前往,
按着以前江折雪是没有这个必要的,但现在不同,府里虽说没有正君,可按着君后的意思应该也是离得不远了。
后院里的零散的君后送的两三个,
按着也是能算家眷的。
江折雪垂着眼想起容云卿,其实不算家眷,点点头:“让云卿公子也跟着”
殿下专门点名了那位,可见还是宠爱的,管家暗自庆幸自己小心侍候着,
有什么也都送上去用了。
容云卿接到前面小侍传来的信,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李原倒是高兴得不得了,
一直在他耳边郎君郎君的喊,喊得他头疼。
“殿下往日是不带家眷的,如今这样,郎君定是在殿下心里有位置的”
李原伺候容云卿的时间长了,性子放开了些,加上怕容云卿平时无聊,
每日他都是要说上一堆,讲各种趣事,有时候讲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容云卿也会勾一勾唇角笑,这也让他说话少了些克制。
“这件玄青色的衣衫好看,还是新做的,带上带上……”
“郎君生得这般好看,这次去了定是要好好表现的,争取一举怀上子嗣,
这样就算以后有了正君,郎君也是有依仗的”
一个茶杯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哗的碎成碎片,李原被吓了一跳,楞了几秒看到了郎君冷着的脸色,后知后觉的跪下去。
“奴不应该乱说话的,
奴错了,请郎君息怒……”
李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郎君,只是主子发火了,他就必须得认错。
现在他才惊觉这个不能开口说话看不见的白衣郎君不是没有脾气。
容云卿的嗓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其实眼睛也应该能跟嗓子一起好得差不多,只是上次磕了脑袋,导致血淤,
让眼睛好的时间延长了些。
容云卿养着嗓子这几日就算能说话,他也是保持着不说的。
他只是想让小侍闭嘴,不喜欢听那些什么争宠的手段,
也不可能会一直待在这后院。
既然是家眷自然还包括后院的其他郎君,
此次他跟着一起去,倒要看看那人能不能沉住气,容云卿可是记仇的。
一行人出发到了避暑山庄,已经过去好几日,因为顾忌着家眷的身体脚程,
这一路走得是不快的。
到了山庄安顿好一切,江折雪才有空休歇一下。
这几日在路上,
整宿整宿的守着,白隽心疼得紧,不让她请安直接回去休息。
江折雪一觉睡到天黑,
才醒了,起来亲自巡视了一圈,回去洗了澡,就听见她营帐前的哭泣声与争吵。
青衣男子体态柔弱,一只手捂着鼻子皮肤细腻白皙,一双圆眼,
眼角稍顿,眉眼说不上好看,但是耐看的清秀,眼框里不断的流出泪珠,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一旁的容云卿直挺挺的站立,玄青色的衣衫,黑发也只简单用簪子挽了,
小侍在一旁护着他,生怕对面的青衣男子会扑过来伤到人。
林七立在两人的中间,
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江折雪就两眼一亮,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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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刀跨过去。
“殿下,两位郎君吵起来了……”
白怀殊看见了江折雪就想往她怀里扑,江折雪侧过身淡淡道:“进去说”
几人进了营帐,白怀殊先一步跪在地上哭诉。
“太女姐姐,他推我……把我撞到了树上,我的鼻子都破了”
小侍着急道:“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怎么能诬告我们郎君”
白怀殊哭哭啼啼的叙述。
“我就是看看山边的花,我觉得好看,想离得近些,不知道为什么”
“哥哥他很生气,把我一把推开,撞到了树上”
“白侍郎,明明就是胡说”
白怀殊凄苦一笑,带着些破碎的苦涩,要是放在平常后院里这招应该是能在妻主那博点怜惜之情。
可惜江折雪不吃这招。
“你当时站得远,
怎么就能断定我就是在胡说”
小侍跪在地上神色焦灼道:“是你让我去拿什么茶水点心的,你就是故意的”
“我白怀殊发誓,我所说之言句句为真……不然定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一句掉一下眼泪,
声音都带了些哽咽,鼻子被挫伤了一块流了血,狼狈中带着一点坚韧,看着信服度要高一些。
因为有人有动摇,江折雪看了一眼林七。
“林七,你觉得呢?”
林七半跪下来,低着头道:“属下……不知”
江折雪道:“出去,绕着避暑山庄跑三十圈,不许借助外力”
林七道:“是”
小侍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满心愤怒。
“你……你,胡说”
白怀殊看着小侍:“你说我胡说,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怀殊难以认……”
“太女姐姐,从小怀殊就喜欢跟着你,你应当知道怀殊的心性。”
“怀殊别无所求,只求一个公道。”
江折雪看着眼前的青衣男人没记得起来这人是谁,这话说得是大义炳然的。
容云卿自始至终都是立着默然不语的,白怀殊料定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当时只有他们两人。
怎么说当然是他说了算,他现在巴不得容云卿气得过来打他,正好坐实了。
他原本打算的也不过是先要在太女姐姐那里留下印象。
再一步步把太女姐姐心目中这个人的形象毁掉,就算他一直待在后院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威胁不了他。
江折雪问道:“他说的你可认同,若是不认就摇头,认就点头”
小侍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殿下……”
“我不认”
容云卿的声音又低又哑但真真切切是说了话,江折雪听到抬了一下眼,稍有些诧异,
这比府医说的情况要好很多。
白怀殊惊:“你怎么……”
他从内院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个小倌不仅是个瞎子还说不了话,
上次他也的确是说不了话,现在怎么会……他垂下眼,
遮住里面的惊疑。
江折雪慢条斯理的道:“所以你们谁说的是真的……”
白怀殊眼泪说来就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云卿缓声道:“白侍郎,你还是坚决说,你说的是真的是吗?”
9. 侍寝
白怀殊不知道他卖什么葫芦里的药,只能硬着接招。
“怀殊之前发了誓的……所言句句属实”
容云卿笑了一下,朝着白怀殊说话的方位走去。
“我方才要是没有听错,
你是叫了我哥哥的,来……让哥哥好好摸摸你,看看弟弟长什么样子”
他走得慢,一只手向前伸着,白怀殊是不想让他碰到的,可太女姐姐在场,
他必须保持住温良的形象,容云卿摸到了一只手,又试探着摸到手腕,小臂。
白怀殊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
“哥哥如果是想通了,只要是道了歉,弟弟是不会计…………啊!”
突然他脸上剧痛,尖叫了一声,痛苦的捂住鼻梁蹲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江折雪稍挑了下眉,而小侍是直接呆住,
原本火急火燎的心情一下被冰镇住了。
白怀殊这下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流。
容云卿道:“既然你说了是真的,那我只好成全你”
“太女姐姐……”
白怀殊这下是真的痛得止不住眼泪了,他跪在地上一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想要去拉江折雪的衣摆,看着他沾着血迹斑斑的手,
江折雪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退开半步,白怀殊抓空,鼻涕眼泪血沾得到处都是一点没有方才受伤的美感。
容云卿慢条斯理的说,那天推了他撞在石桌上的人,也是他罢,
白怀殊还是见识得太少,
几下就被收拾得服帖,脸色被吓得惨白,一看就知道其中真假。
江折雪其实很不喜欢处理这些勾心斗角的后宅事,她幼时见得后宫中贵君妒忌父君,
给她的饮食动手脚,端着点心给父君吃了,结果父君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身体也被伤到了根本,再不能有孕,那贵君虽然后来被母皇处置了,
但父君的身体经着养,养了好几年也不见起色。
白怀殊什么心思她懂,只是不乐得见这些东西,低声吩咐让管家把人拖出去处理了,
这样的人留不下来,只是这父君意思她也不好让父君伤心,眼下处理了也算得了清净。
容云卿原本紧攥着的手微松,她好像跟其它女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也让他之前计划的东西全部作废,他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事情,这让他神经有些怔松。
天色暗下来,帐内点了烛火,烛火通明烛光在人脸上跃动,营帐外面印出轻轻晃动的人影,
人已经都退了下去,江折雪弯腰在卷册上找了一本书。
起身时,就见容云卿还直挺挺的站立在原地没动。
江折雪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若不是容云卿眼上因为这几日敷药裹了白绫,
她定是能看见这人睁着眼睛出神略显呆愣的模样,问了话也不回。
江折雪略提高些声音,说道:“云卿……”
容云卿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回过神来了。
似乎是反应过来这会儿,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些,像是听先生讲课的学生。
容云卿是生得极好的,白绫下的鼻梁直挺,如温玉般雕刻成的带着些润色,
薄唇形状完好漂亮,这会儿紧抿着,纠结了一会。
小侍跪在一旁因为刚才的事心中欢喜未熄,太女果然是站在郎君这边的,
爬起来时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
看了看一旁的郎君,伺候了这么久,心里突然明白了,上次郎君发火,
他是后知后觉到郎君是因为他说了以后有了正君,郎君有了孩子也算是有依仗,
就算是知道是为了这句话他还搞不怎么明白原因,现在才是恍然大悟过来,
对于心上人自己做不了她的正君,还要看着别人跟她出双入队,怎么招不可能不难过,就算难过也只能咽下去忽略,
自己当时也是脑子抽了才会当着郎君的面说那样的话。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李原打算给郎君和殿下制造机会,当即为自己想到的好计策都要拍掌。
郎君一直这么站着,大抵是不好意思开口,又拿眼瞟了一眼上面的太女,行了一礼。
说道:“原先上面分的殿房,因为贵君受不了热都用来装冰块了,目前是挤了又挤,
郎君现下都没有地方去。”
后宫里的几位留下来的贵侍,贵君都是朝中重臣之子,女皇不在意他们这些人,
也不会苛责了他们的吃穿衣食,基本上是要什么有什么,养出一身的娇弱毛病,
怕热得紧,行程这几日是从来不会离开马车的,甚至如厕都是在马车里,
随时出行车里都是备了冰块用了竹扇扇着冷风保持凉爽。
走时的行李也是足足带了几个马车,
也算是说这几日原本可以缩短一半时间就到的脚程是这些东西硬生生拖出来的。
江折雪道:“东西边的殿堂不是还有空的……”
李原道:“殿下这些殿虽然都空着但是没有人去打扫过,之前打扫出来的殿堂是按着人数来划分的,
其它的殿这一时半会也打扫不出来”
小侍语气担心道:“奴与其它随行的下人皮糙肉厚的不碍事,但郎君体弱今日受了惊吓,
夜临外头又风大得紧,温降得快……。”
这话虽然没有说完,意思却也很明显了,容云卿面上不动声色,手心微微收紧,
江折雪没想得太多,只是歇上几个时辰,她反正也要批些折子,与两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那就留下来吧”她道。
小侍欢喜的道了谢,走到容云卿身边摘下玉佩等饰品,低声说道:“郎君可要好好侍寝。”说完又直起来些身子。
“奴去收拾一下郎君的衣物,还有些要浆洗的……费的时间要多些”
容云卿直楞楞的站在原地,白绫蒙着的眼睛微向四周偏,下颌线明晰有些倔强的紧绷着,
竟也让江折雪看出来些微妙的紧张不安,虽然不太能明白为什么,只当他是不太适应跟人共处一室。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江折雪安静的批着折子,只是时常有着书页纸张的翻动声。
这期间不乏有来来往往的人进来跟她秉述事情,容云卿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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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一开始没能开得了口,后面也就越发难得开口。
营帐门帘用得是布料垂下来封了口的,人一撩,风破了口子就一个劲往里面灌,
容云卿乖觉的坐着,时常被这风吹得打哆嗦也不说多冻但还是有些凉意,
避暑山庄之所以成避暑的圣地,自然是因为它有其独特的地势,夜间的风温降得很快。
期间江折雪见了,对着出去的人道:“今晚先到这,叫他们都不用来了,明日再说”
“是”
江折雪一是为了避殿中的男眷二是方便在山庄外殿建了营帐,白日炎热,
夜间气温下了来帐里倒闷热,时间不会太长,后半夜就凉得要多穿一件衣,她是无妨,以前气候更恶劣的时候都能过,
现在也算不上什么。
只是容云卿体弱,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有些耐不住,但江折雪心平气和,没有丝毫不适,
他也不肯说,江折雪发现时,容云卿后背脖颈上汗湿了一片,额上薄汗涔涔,
滑落下一颗汗水,他捏起袖口仔细擦了。
脸上浮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眉心微蹙显然是热得紧了。
江折雪叫了人进来道:“去准备热水,伺候云卿公子沐浴”
容云卿心跳了一下。
她要召自己侍寝了吗?,先前打发了人不要来,现在又叫人给他沐浴。
容云卿开口的声音低哑,但好好养上几日应该就都能恢复完全,江折雪这样想。
就听到说:
“殿下玉贵金安,风姿无双定是引人人而往向的存在,向今日这般情况定然是不会少,
云卿承蒙殿下搭救,感激不尽但云卿福命薄,担不起殿下多的怜爱……”
江折雪这会子听懂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容云卿就继续道。
“云卿家底还算殷实,殿下的搭救待云卿伤好,回去定是要禀明家里长辈,
给予殿下这些时日对云卿的照顾相应的财银,财物虽俗但也是一片心意”
一番话语妥帖得当。
江折雪回想了一下刚才小侍的话,加上自己刚才的一番举动,上下联想了一下,
觉出其中缘由。
说道:“云卿公子怕是误会了,本君并没有……那个意思”
容云卿被驳了言辞,一时间哑然,有些羞恼,紧绷着脸,但还是没说什么。
帐外来了人,身子微弯的影子在帘外轻晃,小声禀告:“殿下,水备好了”
“我只是看你很热,想着沐浴之后入睡更舒适些”
江折雪起了身,
林木在外面说了一声就撩了帘子进了来。
林木原本是不用来的,不过她不可能待在林丞府规规矩矩上几个月的,
林丞也带着家眷来,她是跟着一路坐着马车小心着来的,怕伤势久不愈合又伤了,所有马车里是铺了垫子又热又闷,
还得怕人发现了她一个女子,是坐着马车来的,这几天的路可是把她给折腾得不轻,现下的伤好了些,又搁这放出来才算欢欣些。
手里拿着江折雪的刀,上面的檀木裂已经修复好了。
“殿下,该夜巡了”
10. 记忆
容云卿紧抿着唇,她不是那个意思,那上次他写给她,她为什么会避而不谈。
林木跟在江折雪身后,这时候才发现营帐里的人。
“小哑巴?”
林木还想说点什么,但江折雪走得比较快,她抱着刀扔下一句话就跑了。
“再见,下回见”
容云卿还在思考,他完全没有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李原见了郎君,
又听得殿下晚上要夜巡,郎君大概是有些失落,他不敢多问,只小心伺候着沐浴,
暂取了白绫仔细用着水清洗着头发,几绺贴着脖颈白皙细腻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有点红,
热气上腾他半垂着眼,鸦青色的长睫,沾了湿气。
用了皂角搓出细腻的泡沫来,才往郎君身上抹。
他看着郎君一直神色半焉垂着头,以为是失落,
安慰道:“殿下身为天阙的太女,女皇唯一的女儿,身上必定是要肩负更多的重任的,
殿下从小的时间就要比其它贵女要忙得多,两三岁时就得背一些书……听王老管家说……”
容云卿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听着,
几次眨眼后反应过来突然抬起头来。
天阙太女。
这话的原是从哪儿传来的他不知道。
那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尚轻,模样是含苞欲放的长展开了些,气性也大,不喜与旁人多说话,天阙与乾落有些往来。
有人道:“天阙的小太女殿下喜欢帝卿”
彼时的容云卿压根没放在心上,几次三番听到下人议论还发了回火。
才让人闭了嘴。
她喜欢我?容云卿眉心微蹙。
李原看着郎君原本是舒展开的眉一下又蹙起,暗叹了一口气,
郎君就是太喜欢殿下了,一点事情都这般牵动情绪。
他找了些话本子来,给郎君念,
希望能够分分心。
话本子上讲述的是一段因为家族流放贵公子沦为戏子和少年女将军感人肺腑爱情。
两人青梅竹马,幼时就已经定了娃娃亲,
年少的女将军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战成归来时,她的未婚夫已经沦为戏子。
李原念着自己到先是哭了。
“青君,我的清白早已经不在了,我配不上你了”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的身子吗?,阿珂,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你的心是清白的,
这是独属我一个人的……十里红妆我早在十年前就想好了……”
容云卿听得皱眉,抬了抬重新蒙上的眼说道:“别念了,我困了”
李原擦了擦眼泪,从小塌上爬了下来,说道:“是”
半夜,
容云卿平躺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有些淡淡的冷香。
他扣着裤子上的褶皱,脑子里不由自主灌进去话本子里的话。
她不想要我的身子,想要……我的心。
好贪心的女人。
容云卿耳根热意弥漫,深深皱眉。
夜色渐深,风吹旌旗飘……。
“殿下……来信”
林木神色稍敛,从鹰腿上取下一个竹筒递上。
江折雪打开竹筒的塞子,取出纸张展开,沉默的看完,林木接过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火桶,
吹了吹,火星子明了些,纸张从边缘开始边黑逐渐侵蚀掉文字。
灰烬伴着风夹杂着吹远。
“边境有些动静,只是暗着来,虽然看得出来却抓不到什么,林七已经着手去了
三日后应该就能到,不过那些老狐狸都溜精,怕是留不下什么……”
江折雪没应话,只是看着远处,半响开口:“明天的狩猎场和博文场搭好了吗?”
自女皇继位以来,讲究的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培养,所以在以往的春猎和夏猎中都是设博文场的,
供的就是文臣之子们辩论文章,作诗作词。
林木点点头,说道:“出不了差错”
容云卿一早就醒了,在被子里拱了几圈,最后露出来半个头,皮肤白里透红。
他是自小就养成的习惯,
喜欢抱着枕头捏的,只是后来年岁渐长他觉得这动作实在不太合适,就一直克制着。
李原端着铜盆看着郎君,有点疑惑:“郎君……”
白色亵衣亵裤的郎君眼纱被蹭得要掉,动作顿了一下,坐了起来。
神色自若,声音略微沙哑:“几时了?”
李原放下铜盆,扶过郎君的手,伺候穿衣。“卯时三刻。”
沐浴完,吃了早膳。
容云卿才知道,江折雪早已经去了狩猎场。
李原道:“殿下骑射听闻是一绝,
就是少有人能看见,不知道这次狩猎殿下会不会猎什么,听闻殿下出战边关之前猎到的是一头白吊眼的黄虎”
黄虎是山中百兽之王,食人,战斗力凶狠,而且喜欢常蛰伏于丛林间,
速度快而且咬合力惊人,就是常年习武之人也很难逃脱。
死伤极高,李原有点仰慕:“殿下那时才刚及冠——”
“这避暑山庄后林是连着原生山的,
那里地势险峻,林木很多,荒无人烟,以前是蛰伏着好些猛兽飞禽,狩猎的时候窜出来伤人,有一次惊到了君后大人,
殿下自十五岁就每年来猎,猎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的猛禽,也不必担惊受怕。”
容云卿道:“黄虎?”
李原点点头:“对,只是殿下自及冠后没多久就没在京都,这每年的春猎夏猎都没什么劲了”
容云卿有些讶异,
这黄虎他是听闻过的,幼时黄苍山上冬猎,皇姐容允在乾落也是少有的武力超群,他怕冷当时没去。
皇姐迟迟不归,母皇就派了人去寻,当时容允被抬回来的时候,脸上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几乎气绝,身上流了好多的血,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浸湿。
伤况惨烈,皇姐身边所带的一队暗卫全部丧生,尸体寻回来也是残缺的。
用了皇室救命的千参丸,各种珍药,才把人救了回来。
太医说当时差点被黄虎咬断了胳膊,后来就算好了,皇姐的胳膊上也留下了好大的一道疤。
她竟然这般厉害。
……
各大臣后院的家眷,和未出阁的贵家公子,
都是先前往文博场的花露台赏玩,也可隔着屏风与小姐世女们对词诗,前半场的狩猎场是不适合男眷去的,放猎都都是些猛禽,
怕仔细伤着了。
后半场猎得差不多的时候,
要相对安全些,文官文臣也可以带着自家夫郎,
公子去抓些活物小东西来讨人欢心。
花露台是露天的一个院坝,种了桃树梨树还有些不知所谓的花,
容云卿看不见但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也大概知道这情景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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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壮观。
“郎君小心些脚下”
李原低声提醒着他,也怕周围离得近的小公子撞到,时刻都是提着心的
今儿主场的是君后,白隽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开场的场面话,就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让贵君李氏主着场离开了。
容云卿无意跟谁搭话,怕自己的眼睛惹来些人,所以就是一直戴了纱笠,
男子出门在外不可随意露面,这是历来如此,席上戴纱笠的不少,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倒也没有人来找他说话。
宴上男隽未免交头谈论。
只是听着他们说:“你们瞧瞧那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一人接道:“你是说上位的那青衣公子哥”
“对”
“哥哥嫁了人这几年倒是门都不出了吗?那是温相的二子,温瑜温家公子”
“这样不怪,温家家训甚严,
温家二子温瑜体弱些,早年间不让随意出门,近年来是也到了适婚之年,所以才多了些露面……也是为了早日相看相看”
“温相就有两子,长女温暇……”
容云卿没心思再听,他被几杯果酒弄得肚子不舒服,让李原领着去解手,
出来不想快些回去坐着,就借口找了一个亭子坐着歇会,亭子里放了茶水点心。
容云卿捏了一块吃,淡淡的奶香味,甜味也适中没有压着糕点原本的味。
入口即化而不腻。
“小殿下……小殿下跑慢一点”
小侍跑得气喘吁吁,小孩子欢快的笑声。
容云卿只觉得声音追到他面前这就停了,
脚步声离近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质问道:“你做什么吃我的糕点?”
小侍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白衣郎君,气质绝尘。
行了一礼:“不知在坐的是哪家的公子?”
江沅也重复道:“你是何人?”
李原跪了下来给江沅行礼“参见小殿下,小殿下恕罪,我家郎君不知道这是小殿下的糕点”
江沅盯着小侍看了看,
奶声奶气的命名道:“你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会李原的脸偏着头道:“我识得你,你是太女姐姐府上的,
以往春节封礼是你给我端得糯奶糕”
李原跪着道:“奴是太女府上的”
“那你就是太女姐姐府上的郎君”这话是对着容云卿说的。
李原立即接道:“是”
江沅看了看盘子里的糕点,四条腿并用的爬在石凳上开始数。
李原凑到容云卿耳边,说这是女皇最小的孩子,六皇子江沅,江沅并非君后所出,
是今儿主持宴会的李氏贵君膝下唯一的孩子。
江沅并不能理解父辈的事情,
只是喜欢跟这着江折雪玩,虽然开始江折雪也并不太理会他,后来,
他缠得久了,江折雪也会经常抱他,摸他的头,会带他在府上玩儿,也会在年夜的给他分红包。
虽然他更喜欢一同的糯奶糕。
如今六岁,他跟江折雪也格外亲近。
这次江折雪回来还硬是闹着人留在宫里宿了一夜,就为了次日带他出去买糖葫芦。
容云卿虽然是无意间吃了这东西。
也还是有些头疼的,他自己不是母皇最小的孩子,比自己的年岁小的弟弟哭闹厉害,要是这个哭了他可不知道怎么哄。
抿唇试图挽救的道:“我赔你……”
11. 受伤
手里被塞了东西,他摸了一下大概就是那糕点。
“你……”
江沅嘴里塞了东西:“我分给你吃,不过你大些我小些……所以你只能吃两块,我吃三块”
容云卿没遇到这情况,有些楞。
“你吃啊,很好吃的”
江沅说话声音奶气重,容云卿也试探着咬了一口。
“是吧……”
没有哭!容云卿暗自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虽然吃了东西但也只吃了一块,剩下的一块还是进了江沅的肚子,
跟着的小侍想要阻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容云卿没有说话,也不敢太放肆,不及时制止的结果就是江沅吃多了。
撑得肚子难受,拉着容云卿哼哼唧唧的给他揉肚子,也不怕生爬人身上,
坐在他怀里,手上的感觉是软乎乎的也很暖。
这小孩还挺好带,容云卿想。
下半场的狩猎开始,容云卿是被江沅牵着走去的。
知道了他看不见,江沅就格外小心。
自己都走路让人担心摔了会不会哭出来,还奶声奶气的提醒着。
“云卿哥哥小心……台阶”
搭了台,最上坐女皇和君后一起坐着,下面的首位就是江折雪的位置,依次排了贵君贵侍的坐,文武大臣的位置。
狩猎场周围是用栅栏围了起来的,
场上正有人跑马。
江沅惊喜地叫道:“太女姐姐……”
李原也道:“郎君,殿下正在跑马……”
周围低声惊叹可想象出其场面必然是十分热闹的,容云卿眼纱下的长睫轻轻扫过。
围场建得很大。
跑马骑射都是可以的,马蹄扬起阵阵风沙。
江折雪伏低着身子,一旁的温暇也紧跟在她旁边,忍着尘风不闭眼。
跟江折雪对视了一眼,接到指示咬牙掉转了马头,往另外一边奔去。
江鸢好不容易费了那般口舌才找来这么一局。
之前独芳斋她被她娘拎回去打了一顿,才在被骂中反应过来她被耍了。
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镇国公还赔了好几箱珠宝赔礼道歉,说是送给未来太女正君。
赔个头,江折雪在京都的时候江鸢还在江南玩,一直长到十八岁才被接了回来,
那时候江折雪又不在京都,所以民间再怎么传她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太女的身份摆在那而已。
江鸢性子野,就是想斗一斗,无论从哪个方面赢了江折雪,她舒坦了就不找麻烦了。
江折雪依旧是没变方向,江鸢注意到温暇,跟着她的人看她。
江鸢摇摇头眼神狠劣,在江折雪这里吃了几次亏,这次她不会再犯。
“世女!”
她身后跟着的人惊喊道。
江鸢偏过头,温暇已经重新打马冲着她们的围栏框跑去。
一个下腰,衣摆随着风在空中飞扬,手上用力击打在竹编球上。
里面晃着的铜铃在一直响着落地,一击命中,就算已经调了头也没办法再赶过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球击中靶心。
“温小姐进球一颗……”
声音拉长,周围热烈的欢呼鼓掌声让江鸢觉得这是在她脸上生生打了一巴掌。
“好!”
台下众人公子不知缘由,目不转睛的盯着英姿焕发的太女殿下。
只是看着局势精彩,武将的小姐们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呐声叫好。
镇国公端起酒杯敬女皇一杯。
“太女殿下这两年在边关磨炼,更能稳得住大局,陛下教得好,乃天阙的大幸”
江素眉眼间皆是岁月的沉淀下来的温厉,眼眸深邃幽蓝如深色大海。
“折雪自小就努力,长宁的长女也算是京都有名声的,谁见了也得叫一声世女”
这话让季长宁苦笑了一下。
“臣教女无方,惭愧……还请陛下,君后恕罪……”
先前江鸢带着江折雪去了独芳斋,太女殿下还当众带走了一个男妓,
这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让君后一直想要催太女先正经娶个正君回来的心思被泼了一盆冷水。
君后白隽怕殿下一直独宠那男妓君后设法从别处找了两个干净的送进去。
就昨天晚上被发落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至今却是连个面都没见上,原先一直忍都没动静,
直到昨晚上白怀殊的事情让白隽实在咽不下去气,才对她发了难。
上头不说一句话,季长宁也就只能半跪在地上,身态放低。
白隽坐着喝了一口茶,垂眸不理会。
江素在桌子底下轻轻回握住白隽的手指。
低声道:
“折雪向来有主意,
这事情你应当问她才是”
季长宁只是担了一个娘亲的身份,原本也应怪不上她,江鸢年纪轻。
性子张狂些叛离些是定然,再过几年定定心性才好说是坏是好的与否。
白隽知道江折雪有主意,
也懂事明事理所以才不好问,江折雪已经及冠,对于后院娶亲也不是排斥,白隽虽然是江折雪的生父,
可老是插手,怕江折雪会烦他多事,自己把自己犟住了,闷受了气。
这会子让人框了慰了,才好受些。
“起来吧……”君后道。
季长宁起身因为时间长了,
脚下有些不稳,颇得也更加厉害,江素眼神暗了一下,说道:“给国公的座位上再加一张垫子”
场上对恃战况激烈,没再给江鸢犹豫的江折雪驾马前驱,
从一路贴着马鞍抓紧了缰绳反手用缰绳套住臂缚,弓下身子用了杆子敲了球,又重新跑了起来。
一球。
“太女殿下进一球……”
“太女殿下进两球”
自江鸢进了一球后,江折雪才像是耐心耗尽了,不想跟她继续玩了,
一球接着一球几乎是压着江鸢打。
“太女姐姐好厉害!”
一声铜锣响,有人扯着嗓子喊道:“比赛结束
……太女殿下胜!……”
“太女殿下当真是勇猛,最后一球直接把靶子都给击断了”
“风姿无双……”
周围都是惊叹和赞美声,
容云卿从笠纱里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触到白绫,顿了一下放下手。
“太女殿下果真是厉害……”
公子们这会都基本上也戴了笠纱,
可也忍不住脸红,小声讨论。
江沅年纪小,一遇到高兴的事情就笑,
一旁一直跟着小皇子的小侍接触到自家贵君的示意,上前对着容云卿道:“郎君恕罪,贵君要小殿下回去了”
这原本就是领着出来玩一会,
现在狩猎场虽然说把守的严,但作为一个父君,还是希望孩子在自己跟前的放心。
所以他点点头,江沅还有些不舍,一直叫云卿哥哥,云卿哥哥。
小侍没法只能伸手让江沅看向台上的贵君。
最后,在他父君的眼神下挥手道别:“云卿哥哥再见”
“云卿哥哥抱我一下”
容云卿蹲下来让小家伙搂着自己脖子,自己也圈过去抱了抱软乎乎的一团,
随后脸上就被软软的贴了一下。
江沅亲完很高兴:“云卿哥哥香香……沅沅喜欢,长姐也喜欢”
这话让容云卿哑然,跟一个小孩子要将事情搬出来撇干净关系,怎么想都不妥贴。
他只能用素白的手指捏了捏江沅抿唇默然。
另外一边……
江鸢跳下马,手里还紧攥着杆子,很明显的不甘,江折雪不顾她,
只是边走边解着臂缚抖掉里面的灰土,温暇跟在她旁边有些想笑,但低着头不敢。
“她快要用眼神杀了你”
江折雪淡淡道:“那又没什么用,要是能杀你也已经死了”
死得连渣都不剩。
“世女……”
有人想把她们赢得一个球拿上。
江鸢看着觉得胸腔中怒火径直烧断神经,手上一用劲就把球打掉击飞了出去。
直直飞向一旁围观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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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惊呼声引得人回头,温暇暗骂了一声往那边跑。
江折雪皱着眉望过去。
温暇拉着一个戴着笠纱的青衣公子,上下问了好几下才放下心。
回过头就见江折雪快步跨了过去。
拨开围着的人群,江沅可怜的掉着眼泪。
见着了撑腰的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冲上去抱着江折雪的大腿。
“太女姐姐,长姐……呜……云卿哥哥受伤了”
“你快看看”
江折雪看了江沅确定他没伤到哪才蹲下来看容云卿。
李原也吓得不轻,跪下来,扶着郎君,方才球飞射过来引得前面的公子慌忙后退。
推嚷之间容云卿紧紧牵着江沅的手,一只手护着小孩的脑袋。
一个球一下打在了容云卿的后背上。
受力往前倒,怕伤着小殿下护着小殿下的头。
倒下去一下都没能起来。
被人搀扶起来就听到小侍的惊呼。
“郎君”
手被石头刮伤了一道口子,血流得厉害。
他摸到了温热的液体,指尖黏腻。
白衣郎君俊郎眉疏,身上的衣服沾了点点血迹像是雪地绽开的梅花。
因为看不到只能听声音判断方向,光洁的鼻梁下巴流畅的线条。
无意识的抬高下巴,一只手捂着受伤流血的手。
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离去。
容云卿只是觉得痛,至于伤得怎么样他也看不见,倒也没怎么吓到。
起来问了江沅,小孩子见不得,一下就哭了出来,说自己没事,云卿哥哥痛。
容云卿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
也比这痛得多,当时挨过了最痛的时候也就好了。
江折雪捏着他的手,动了动小臂。
“这里痛不痛?”
容云卿觉得她的手有些烫,抿唇忍着,摇了摇头。
低声道:“脚刚才应该扭了一下……”有点站不起来。
台上的贵君也连忙奔了下来,
反反复复确定了江沅没事,就抱了起来。
江沅哭诉道:“云卿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把手垫在我脑袋下才受伤的,父君……呜呜……咳咳呜呜……”
贵君看着容云卿神色缓和了些。
“让御医过来……”
“不用,我带他去”
江折雪扔下这句话,带着人走了。
“那人是谁家的公子,让太女殿下给带走了?”
江沅看着江折雪带了容云卿去看太医,
总算是不哭了,听到这问,抽抽搭搭的跟贵君说:“是太女姐姐的郎君”
周围躁动了一下。
“郎君……不会是前段时间从独芳斋里赎出去的吧?”
“听说太女殿下很宠这个侍郎……”
“难怪,
刚才殿下竟然直接抱他……走。”
江鸢自然少不了责罚,
性子傲受不得半点挫就要伤人,坐在那一块的还有很多大臣的夫郎儿女,还差点伤到了小殿下。
打了五十大板去掉半条命,镇国公也被暂时禁足在府不需要上朝。
温暇领着自家弟弟回去,走了一会才发现人没跟上来,又折回去。
“小瑜……做什么走神?跟紧点”
温瑜立着没动。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温暇说道:“那你也赶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说着对旁边的小侍道:“扶着你家主子,你家主子累了”
小侍忙慌了去扶,温瑜没让小侍扶。
温暇道:“你这是又使的哪家的性子”
温瑜笠纱下的手捏着匕首的刀把,默了半响。
说道:“阿姐,我想回去了,回京都。”
温暇还没发觉不对:“当初是你一直坚持着要来的,年年来年年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
点了艾草来熏,来泡都不管用,都说了让你不来,
还偏要,现在又被咬得受不了”
温暇道。
“我做不了主……”
12. 吃糖
容云卿被当众抱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脸上还是烧的慌。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克制。
手上清理干净敷了药。
整个房间里都是药的味道闻起来就又苦又涩,忍不住蹙了蹙鼻尖。
门吱呀开了,他下意识偏头侧耳。
顺带了换了眼上的药,因为系得松了,白绫松垮了下来搭在鼻梁上,
下垂的眼睫微颤,伤了一只手,伸手到后面系了好一会也没能弄好,只能作罢,用一只手往上蹭了蹭。
以为是李原便道:“过来帮我系一下”
脚步声离近,一片衣角轻刮过脸颊,一股冷香冲淡了药的苦涩味,他身子一僵,
眼上的白绫被系好,他抿唇沉默。
门外眼见着江折雪进去的李原,偷着笑,端着吃食坐在拐角的台阶上。
林木走得很快,走到转角就被人扯住了衣摆,低头一看。
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侍一脸焦急,她皱起眉。
“你是谁?干什么坐这里”
她的声音不小,吓得李原几乎是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两个人因为这个东西贴得很近,意识到后李原将身子离远了些,保持了些间隙。
这也让林木有点映象这人看着挺像那个小哑巴的小侍,
不过她也只远远看到过两次,不太敢确认。
林木很轻易的就能扯开李原的手,
因为看着他实在是怕她惊扰到什么,所以还是耐着性子放低声音。
“你是那小哑巴伺候的小侍?”
李原觉得她非常没有礼貌怎么能随意给一个人取外名,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主子的郎君。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偷懒?”
林木笑道:“那我可要揭发你……”
李原憋红了脸,解释道:“才没有!”
“那你干什么?”
李原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那……殿下和郎君在屋里呢?”
“谁是郎君?”
她望里瞧了一下。
“谁跟你说得他是郎君,她就是主子随手救回来的,不是郎君……没名没分呢?”
小侍睁大眼睛。
半响抬起眼。
冷不丁的问:“你可娶夫?”
林木楞了一下摇摇头。
“果然”
小侍低喃。
随后她就看到小侍像是责备一样的看着她。
“你可有看到殿下身边有其它男人近过身?”
林木想了一下:“没有”
李原道:“那殿下可曾留下一个陌生男人在后院住着,还住了那么久?”
林木迟疑了一下:“好像……还是没有”
李原乘胜追击。
“殿下是怎么样的人?”
林木随口而来:“睿智,文武兼备的少有奇才,有权利有手段……”
李原:“对男人怎么样?”
林木:“冷漠疏离”
李原:“那她今天怎么抱了郎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林木张了张嘴。
“如果殿下真的对郎君无意,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走,姿态那般亲密”
“……那是太过担心郎君,关心则乱懂不懂?”
这番言论将林木彻底震住。
过了会才低低道。
“……好像……有道理”
屋内。
江折雪没他们想那么多,看着容云卿。
“今日之事谢谢你”
容云卿知道她说得是江沅,传闻果然不错,江折雪是护着这个弟弟的。
不过那小孩是他自己想护的,没想着要讨谁的谢。
桌子上还放着一些伤药,是给容云卿脸上擦的,他额上的伤已经好了。
如今要结痂是不好看的,府医专门配了药,养着,待完全脱落后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是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容云卿很喜欢。
他碰了碰但没办法自己擦,又缩回手想着待会让李原帮他。
殊不知他的小动作全都落入一人眼中。
江折雪垂眼看着药盒。
两人都没说话,容云卿侧耳确定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
但……为什么这人不说话了。
他想着。
额上突然传来轻轻凉凉,他袖子里的手指蓦地抓紧椅子。
她作什么?
擦药的人动作不算轻柔,不过伤好了容云卿感觉不到疼。
反而是酥酥麻麻的,让他喉咙发紧。
什么道谢都是假的。
她就是借口想离得近些。
她果然喜欢他。
休想!容云卿衣领下掩着的脖颈,蔓延上淡淡的红意,稍蹙着眉想到。
……
白隽在殿里歇息着,今日江鸢打着人了,后来知道那人是江折雪从独芳斋花了重金赎回来的人。
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回去了在寝殿里也是坐卧不宁的,老是拧着眉。
身边一直伺候他的老侍知道他心里惦记着什么说道:“君后,何不召殿下过来问上一问”
白隽有些迟疑道:“行吗?折雪要不要我管怎么办?”
“殿下从小聪慧,君后不必太过忧虑。”
白隽撑着额头,闭了眼。
“算了,召……”
江折雪大抵也知道白隽为什么召她来,只是父君不问她也就闭言,
白隽把碟子里的糕点推向江折雪说道:“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其它的都是入不了眼的”
“说什么太甜了不吃,太腻了不吃,能挑上好一阵”
江折雪捏了一个,浅尝了一口。
道:“的确,小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现在吃起来远没有当时的那种好吃……”
白隽又让人端了一杯茶上来。
“这是今年新入的茶,从边番入得,关税收得昂了些,在京都都是要卖五十两半斤的”
江折雪也喝了。
看白隽的确是有些着急上火,但又顾忌着她。
江折雪只好开口道:“父君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品鉴一下这吃食?”
白隽道:“今日……没伤着六殿下吧?”
江折雪抬眼,李氏贵君是先前江素还是太女的时候被先君后硬塞的侍郎,
江素虽然不喜欢,但明白这事不是他一个李氏后院男子可以决定的。
李氏性子纯良一直跟着江素伺候,时间久了多少是有些感情的。
两人曾有过一个孩子。
不过尚在孕中时就为了当时犯错被罚入狱蔺间的江素求情意外流掉了,
身体也不太好了,后来娶了白隽,其它人就没入过眼,只是对于李氏她一直是亏欠的,对他也格外宽容。
白隽入主后宫,江素立力排众议,不让大臣再说些要多选些侍良子充盈后宫的话,
不过先前后院里的还是留了下来,一次意外,李氏有了孕,白隽知道了当即就昏了过去。
每每晚上都要惊醒。
十几岁的她被白隽身边伺候的人叫到寝殿,就看到白隽脸色苍白得紧,脸上都是湿凉。
显然是已经哭了很久,眼睛也红肿不堪,所以一开始江折雪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弟弟就很烦。
也怪母皇为何要做出这般让父君伤心的事情。
这些年下来江素和白隽和好了,
但江沅一直是他心中横着的一块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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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就是要流血的,是要痛的。
以前是不会有人敢在白隽面前提半点这些话的。
现在白隽竟然能自己问出口,
神色自若,似乎这已经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白隽以前也是大家养出来的贵家公子,年少时江素几乎满足了他所有对于未来妻主的幻想。
年少有为,有身份有样貌,
江素要理清后院别说皇家就是现在的大臣家也是没什么人能做到。
就是给得太多,所以这东西裂了一条缝的时候他才更受不了。
现在年岁越长在乎的东西,看待事情的态度都有了更大的转变。
江素已经是做得很好,江沅他也远远的看到过。
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
他也就都慢慢放了下来。
江折雪顿了一下。
“没,只是衣裳脏了些。”
白隽道:“没事就好,听说伤到了你从独芳斋赎回去的……公子”
江折雪淡淡道:“嗯,没什么,皮外伤”
白隽说道:“我之前送给你的两位侍郎,听说你不太喜欢遣送了一个走。”
江折雪说道:“嗯,侍郎心思复杂,我不喜害人的,便没留着”
当她是不喜侍郎伤了那独芳斋出来人,白隽皱眉,听闻江鸢原本只是要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的。
毕竟没有真的伤到小皇子只是伤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妓。
最后定得五十大板是因为江折雪提了一句,最后连着镇国公都被禁足了一个月。
殿前的人都传,殿下一下来就去了后殿看那独芳斋的男妓。
这话不会明摆的传到江折雪面前,但其它殿可都是知道的。
包括大臣们,有一些有意向把自己家儿子送选入太女正君的多少都在他面前提过一点。
“侍郎害人心思不纯,不要也罢”
白隽道:“只是你如今正君之位尚悬空,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大臣们看着的……”
江折雪说道:“儿臣心里有数。”
容云卿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伤好了要送走的,大臣们爱管一些事,手也伸得长。
她不在意这些流言,让传的人住嘴了,再散上其它一些东西盖过去,翻篇得就快。
当晚杨尚书就自请为民自回了京都。
下田插秧教辅百姓收种水稻,太尉,御史大夫,都上书说这些年为能为天阙做些什么。
深感惭愧自罚俸禄一年。
“郎君,小殿下来看你了”
李原也是喜欢江沅的,虽然小孩子可讨人喜欢是真的。
唇红齿白,眉眼稚嫩,皮肤白皙细腻,脸上肉乎乎的,抱着就是一股奶香味。
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用一本正经的命令小侍吃他给的糕点,又一边拿着眼睛偷看。
郎君甚少有人能说话,李原以前还会每每念话本子。
但郎君近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念了,现小殿下来也正好可以做个伴。
“云卿哥哥……”
江沅小心翼翼的看着容云卿的手。
“没事”容云卿说:“很快就会好的。”
小孩还是话多,这里摸摸哪里吹吹,容云卿偏过头“不痛”
“嘶……”
江沅道:“骗人!”
容云卿说:“你别按……”
江沅就是说容云卿痛,然后就扒着江折雪的大腿说要下山去买糖葫芦吃才能好。
容云卿当他是嘴馋了,不好意思直接跟江折雪说。
要拿他当个幌子,在房间里说,他说得吃了糖葫芦才能好,他以为是练习,接话。
“对,吃了才能好……”
哪曾想,让人听到了。
13. 隐觉
江折雪随口道:“你喜欢吃糖?”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身子一僵,不过旁人没有发觉。
身为皇家帝卿,一言一行皆是受限的,要求更是严格。
像糖这类容易坏牙,影响外貌。
管控得就越发严苛些,自五六岁后就基本上吃得少。
每个月,只有那么一颗。
给吃糖总有些将就着的意思。
容云卿幼时要强觉得自己跟那些吃不到糖就哭的小公子不一样。
每回都只是含上一口便吐掉。
不会将整个吃掉。
好像喜欢吃糖他就成了不能吃糖会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邋遢小公子。
容云卿说道:“不喜欢”
江折雪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口气这么生硬。
不过也没计较。
因为山下的镇上刚好也是要举办天灯节,江折雪让人多注意些明火,
别闹出什么大的火灾,蔓到山上,可不是随便闹着玩,她晚上正好也得抽空去一趟,
也不知道江沅从哪儿听到了,央着她要去。
“镇上到时候人多,糖葫芦我让人给你带回来好吗?”
她半蹲着理了理江沅的衣领商量到,语气没有平时冷。
让人也怕不起来她,江沅嘴一瘪,眼睛就开始蓄水,泪汪汪的,
只要江折雪再说一个拒绝的字,就要扯开嗓子哭了,哭也就罢了,江沅还要死抱着江折雪哭。
一边哭一边小声求她。
“我乖的……让……让”
“让林木姐姐跟着我,不会丢的,皇姐你不着牵着我吗?”
最终江折雪看着抱着她腿的团子,点点头。
江沅发出一声惊喜好哦,眼睛亮得出奇。
街道上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沅!”
江折雪喝道。
江沅顿住要往前跑的小短腿,转过去对着江折雪笑了一下,试图卖萌过关。
林木接到指示上前抱起小殿下。
江沅说话吃所以有些时候一急,就容易口齿不清,奶哼奶气的:“男……驴受手不行……”
边说边一本正经的摇头。
林木有点懵,江折雪道:“你先不守约定的,
七岁尚分你才六岁……男女授受不清那套没用”
江沅失望的垂下头。
街道的热闹要比山庄里赏花要有意思得多,空气中也就不止只有花香,
还有米面粮油混合成熟食的气味,糖糕糖人的甜腻香,吆喝声。
或许是因为节日,人流更多了些,人与人经常不注意擦碰到。
这边抓住了江沅,回头又一直闹着要云卿哥哥抱才发现容云卿没跟上。
江折雪转过头,很容易就能一眼望见。
天色已经晚了,
周围的楼都点了灯,灯火阑珊下一身白衣而立。
笠纱长盖而下,隐隐可见他脸的轮廓和眼上的眼纱,被光晕柔和。
身姿被笼在里面唯一可见的是被腰带束得紧细的腰身。
四周传来的声音涌向容云卿,他抿紧唇,抓住李原的手臂。
“郎君……我们要走快些了殿下她们在前面”
容云卿能听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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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江折雪,说话的声音。
但那声音时远时近感觉一旦稍稍停顿,就会刹那被淹没在人流中。
“嗯”
他低低应道。
好不容易跟上就听好江沅高兴得要吃糖葫芦。
“糖葫芦,一文钱一串……来一串吧”
江折雪看不见容云卿略微苍白的脸色,顺口问道:“云卿,你真的不吃糖葫芦”
容云卿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夹了死冷意
“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江沅皱着秀气的眉头,两只手一手拿了一串,咬了一口,把没吃的糖葫芦往容云卿手上塞。
“吃吃……云卿哥哥吃……”
“不痛……飞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
山楂带着自然的果香气混着糖浆的甜,勾得人直流口水。
林木笑道:“小皇子……糖葫芦是不能止痛的”
江沅不太懂但他上次肚子痛。
就是吃了糖葫芦才不痛的,所以执着于要容云卿吃。
“好次……”
山楂是果子,不算是整块的糖,要是咬开外面的糖只吃里面的……。
也就不算是喜欢吃糖的吧。
江沅的声音听着都要哭了一样,容云卿碰着那根细棍,手指动了动。
正要张嘴说勉强收下。
突然,那根细棍抽离,林木扔了过去让李原拿着。
“小皇子,你没听见郎君怎么说,
不喜欢吃,别逼着人吃”
江折雪正看着周围的情况,回过头正好看见容云卿收回手的动作,默了一会。
15. 送药
容云卿折腾到半夜才能睡着,今早又被门外走动声吵醒。
再睡不着,低沉着脸起床。
檀木雕刻花纹的圆床,床头尾都留了木圆柱架,纹理漂亮精致。
挂了白纱帘布,房间里搁了沉香味道经过夜间的时辰现在也只是留了淡淡的味。
他赤足踩在榻椅上,在床边坐了半个时辰,房间才传来些动静,很轻的推门声,关门声。
李原一早来就看见郎君眉眼恹恹的坐在床边,光着脚踩在榻椅不知道坐了多久。
上小心侍候着净手,洗漱,吃饭,容云卿一天下来下来竟然再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李原就算做错了什么,容云卿也是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
李原虽然心里有些着急可也做不了什么。
他不敢多言,只待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就要出去。
容云卿偏了偏头看似乎是看向李原,突然开口道:“今日的太阳怎么样?”
李原顿住脚步点点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有些阴。
如实道:“郎君可是要晒太阳,眼下被云遮了,没有太阳,可能待会还会下雨”
容云卿停一下,过了几秒又道:“我们今日是不是不必去猎场台”
猎场台虽说有专门设家眷的台,可这毕竟是女子的场子。
前天的半场也都只是凑个热闹,那些公子们都是奔着太女殿下还有一些贵女世女来的。
要他们去真的猎上一些动物是不可能的,这几日都是没去的,要么去赏了什么花要么就是去,最近的寺庙求了福泽。
所以自然是不用去的。
就听李原说道:“是”
容云卿眼上蒙着眼纱遮住了大部分可见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张了张殷红的唇欲言又止。
最后问: “……今日是谁猎得最多?”
李原道:“不知道,今儿猎场实行的是封闭式,午时开始,戌时才能结束,现在还差还几个时辰”
问了几个关系不大的问题。
容云卿默了下来,李原看着郎君冷着脸,眼虽然蒙上了但明显能感觉到这位……似乎有些不高兴。
犹豫一会才试探性的开口道:“太女殿下……今日午膳都还没有用”
就见郎君立刻道:“为什么?”
李原:……
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额……殿下”
他怎么知道,只是看郎君纠结得要死,却又死要面子,脑子一热随口编的,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许是伤了手”
这话脱口而出。
他突然就为自己编的谎觉得好,就郎君这样的性子,要和殿下敞开心扉得什么时候。
他作为郎君的小侍,就要做他的眼,他的嘴。
郎君不能说他就得说,郎君不能做他就得做。
等郎君地位稳固,他也就是府里能说上话的人物。
容云卿听了他的话,广袖下的修长手指微微蜷了几下。
抿紧薄唇,嘴角变得平直,他张了张口问:“很严重吗?……”
李原嗯了一声,点点头。
“应该是不轻,昨日殿下回去的时候,手背上都有些淤青了……”
这话他没说谎,昨日的确是有了些不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
李原一边低声叹气一边偷拿看看郎君说:“听管家说,殿下对于这些小伤都是不在意……身边也没人说,怕是会让它自己好……”
“这不用药,怎么能好得快”
容云卿抿唇。
李原注意到郎君的下意识动作补充道:“殿下戌时三刻应该就能回来,肯定会先回书房,就是不知道……这晚膳”
他恰到好处的停住。
“算了,郎君今晚想吃些什么吃食,奴好吩咐下去准备”
容云卿说:“晚上随意吃点糕点,桃羹就行了”
“是”李原作势要退下。
端坐的郎君眉间稍松,神色淡然似的说道:“我擦脚的药膏拿来给我擦擦”
容云卿的脚其实伤得不严重,只是他皮肤白,一旦红肿起来就看着吓人。
这几日休息了,用了药消得快,基本上也可以不擦,容云卿停了这药也有一两日。
李原原先把药收了起来,放柜子里面,现在拿出来得再去找,
“郎君,可要奴帮忙”
容云卿淡淡道:“放下,我自己来擦”
李原端正的把瓷瓶放在桌子上,特意叮嘱道:“这药郎君自己擦,是最好用手心揉化了,再轻轻拍在伤处”
“你先前不就是用的木片”容云卿说:“为何如此?”
李原道:“用手心的温度揉化了药膏,药效要更好些,先前府医没跟奴说清楚,前天碰到才跟奴说了”
容云卿道:“知道了,下去吧”
走时李原还说道:“郎君若是有事,就唤奴,奴就在门外”
门轻轻合上,容云卿坐了会,抬起手在桌子上摸索,指尖碰到瓶身。
稍停了片刻随后握到了手里,翻手藏到了袖子底下,不露分毫……。
“郎君,戌时了是否要用膳?”
容云卿手收紧了些,声音平淡:“嗯……下去叫人熬点银耳汤”
“你盯着点,将水放够一次性熬好,我不喜欢喝后面掺水进去的”
门外传来声音答应。
“是”
之前贵君贵侍们占的殿多,江折雪只好把她原本的住处划了一部分给容云卿住。
走廊几乎是连通的,所以江折雪的书房,离容云卿的殿房不远。
彼时的江折雪正在书房里练着字,宣纸上墨痕未干,她执笔垂眼看了会,又换了一张纸重新写。
林丞坐在椅子上有些凝重的道:“这京都最近的盐铁都被新来的蛮南世女掺了一脚”
江折雪语气淡淡:“蛮南向我朝进贡多年,用了边境的十城换了在京都输运货物的机会”
”这些年也是一直恪尽职守,每年的进贡只有多了的,没有少了的”
“西城蕴只是买卖了一些盐铁,货物的总量也不过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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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什么违京律,我们动不了她”
林丞眼角的皱纹紧凑了些。
“可是,盐铁不是一般货物,蛮南是什么心思,殿下应该明晓……她们这回来不只是进贡那般简单”
江折雪不急不徐的道:“天规律法,讲究的是证据”
林丞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她们”
江折雪搁笔,墨水在字边晕染开,目光落在纸上。
“攻是守之策,守是攻之策……”
林丞走后,江折雪觉得困,遣了下人出去,撑着胳膊在榻上小歇。
没多大会,门外就开始有些细细碎碎的响动声。
她撑开眼皮,神色冷淡。
听着动静不像是下人进来倒像是小贼,四下顾及紧张碰得到处作响。
声音不算大但听着不像是一个称职的贼,江折雪没有动作。
静静的看着人自投罗网。
一只手触上了屏风,那人影子细长的投在上面,五指骨节分明,试探着在空中摸索着,抓住了屏风的栏杆。
江折雪疑心自己看见了这人小心松了一口气。
又端着挺直了腰,一身颜色浅淡的降紫色衣衫,眉目如画气质如兰,整个人立在那是惹人喜欢的矜贵清冽。
但要是一开口说话这几回下来,她就觉得这人说话隐隐含着刺,不至于让人痛,却有点莫名。
或许还不是他原本的性子,江折雪垂眼想着。
抬眼时容云卿就一步步就站在了她面前,被小榻下的木阶踏板拦住了,他立住,离得她很近,弯下腰就能碰到。
“殿下”
这人喊了一声,江折雪正打算应,就见眼前的人转过身,对着书桌的方向,宽大的袖摆着住了大部分的手。
几根手指头紧张的捏着,语气却是平淡冷持的,就感觉……他才是殿下。
江折雪半倚着身子眯着眼不开口。
容云卿抬了抬被蒙着的眼,路虽然不常,可他没有人引着,着实有点费力口里微微干渴。
他伸出舌头小小舔了一下嘴唇,像是小动物没睁眼奶里奶气的,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
容云卿喊了几声都没见有人,蹙起眉。
没在?
他退了半步,一时间晃神,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侧身要摔。
江折雪垂着眼把靠着的枕扔下去,避免了膝盖磕到,容云卿有些楞,摸了摸身下的软枕,手摸到小榻的小桌角。
眼见着要摸到江折雪的衣角。
太女殿下漫不经心垂着眼在容云卿摸到之前轻轻扯了扯。
逗猫似的敛起衣角,一不注意让人摸到了,江折雪没动,容云卿摸索着,不过是轻轻的,似乎后知后觉这是人。
手在空中停了几秒。
“殿下?”容云卿固执地唤她。
江折雪依旧不答。
睡着了?容云卿伸出手似乎想要确认。
依旧是没有动静,他侧耳听着,甚至摸到了江折雪的腕上,如葱的手指轻搭,有脉搏。
16. 喜欢
江折雪眉眼低垂瞧着,
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干脆放缓了身子,容云卿又摸了摸似乎确定这人就是江折雪。
用温暇的话来说,江折雪平时冷淡的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有时间待久了突然见到她逗弄人会觉得跟见了鬼一样。
当然本尊可不觉得自己看起来冷淡。
容云卿似乎因为她在睡觉显得放松些,寂静中陡然出声。
“你干什么?”
容云卿被吓得不轻,身子紧绷成一条直线,手下意识就弹开了。
有些往后倾的意思。
不过人还蹲在地上,在江折雪面无表情地欣赏完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后。
哦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含糊,像是没睡醒。
“云卿?”
尾调微微上扬带点疑惑般。
不能理解现在的场景。
容云卿绷着脸站了起来,江折雪坐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
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问容云卿:“有什么事吗?”
容云卿沉着脸说道:“你刚才一直在装睡?”
江折雪放下枕头,语气不起波澜:“我为什么要装睡?这是我的书房”
“我明明都已经唤过好几声了,你不可能没听到,你就是故意的”
容云卿有些气恼,刚才他弄出来的动静绝对不小,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没听到。
江折雪说道:“本君一晚上没休息,今儿回来才能小睡一下,结果又被你吵醒了,你是说我故意让你进来吵醒我的吗?”
容云卿默了一会。
江折雪轻声道:“所以你来,有什么事?”
容云卿绷着脸紧攥了会手指,朝江折雪的方向扔了过去。
一个玉瓶落在衣衫上,江折雪拿了起来,就听见容云卿道:“昨日我伤了你的手,这药我用着不好用,你拿去用吧。”
语气再怎么掩饰也露出一点矜傲。
类似于高高在上施舍下人的语气,原本的一点兴趣被搅散。
江折雪眼神温度变低,冷声道:“所以,你就是来说这药你用着不好用,不要了,让我用?……”
容云卿自从眼看不见,听觉就变得格外敏感了些。
江折雪的话明显能感觉到语气变得冷漠,他手指顿了一下,蜷了一下。
抿紧唇,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
江折雪道:“用不着,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瓶子与桌子碰撞出轻微的响声,江折雪拿了刀起身,与容云卿擦身而过。
“拿回去,以后不好用也不要来跟我说”
……
李原专门迟了一会才回去,想着郎君给殿下揉手上药,怎么招两人也该和好才是,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就见到郎君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前。
脸色阴沉。
跨过门槛,脚下硌到了什么东西,拿开脚一看。
碎片的白玉,上面的花纹看着有些熟悉,随后在不远处又看见了其它的部分。
把银耳汤放在桌上,叫了一声“郎君,银耳汤好了”
容云卿扬声道:“拿出去倒了”
……
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铜身兽形香炉里搁了新的香料。
让白隽紧蹙起眉心,天热,他被热醒了过来,闻着空气的浓厚香气。
喊到人进来移了出去打开窗,床旁放置的铜盆冰块还有一半,
身上汗涔涔的的薄汗半被风一吹缓了下来,就觉得浑身黏腻不舒服。
小侍撩开纱帘挂起来,搀扶白隽坐起来问:“君后可要沐浴?”
白隽扶额闭上眼睛说道:“备水”
沐浴完,任由小侍伺候着穿上衣服,垂眼片刻说道:“太女今日去了何处?”
小侍道:“殿下今日随女皇去猎场了”
“君后可是有事?奴去通传一声。”
白隽按下小侍要给他戴在头上的玉冠挑了一根白玉簪。
轻声道:“就戴这个……”
镜子里的人眉眼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和,凤眼一睨让人自觉温厉,气势压人。
江折雪上次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他插手,白隽听着外面的传言又实在是放不下心。
许是思虑过多惹了魇梦,方才的梦又让他加重些决心。
他得去会会那个侍郎才是……。
容云卿自那天下午就一直处于低气压,不喜欢说话,晚上被蚊虫扰,
睡得不好,吃了早饭,就让人在外面里搬了一把椅子又小歇。
被人轻推着肩膀低声唤着醒来,他有些不太情愿。
语气自然不太好:“什么事?”
他摸着李原的手,说:“你跪着作什么?”
李原不敢看君后的脸色,低声道:“郎君,君后来了”
容云卿迟钝了一两秒,最后缓缓坐了起来,李原扶着他朝白隽行了一个礼。
站立使脑子完全清醒了过来,垂眸而立,气质浑然天成。
容云卿时至今日的嗓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声音冷清慢吞吞的说:“君后今日来所谓何事?”
白隽收回眼,好一块美玉,只可惜玉虽好,终有瑕,他抬手让人退下去,
容云卿没了搀扶知道白隽是想和自己单独聊聊。
待人退远,门轻轻合上,白隽才开了口。
与他想象中的厉色相差甚远,温和而沉稳。
“你叫什么名字?”
容云卿顿了一下道:“云卿……”
白隽没有过多铺设直奔主题道:“云公子,外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容云卿说道:“什么?”
白隽坐了下来,说:“折雪的,那日球打到你……折雪她当众抱着你回去”
容云卿手背上还裹着白纱,
过几日才能拆,脚上抹了药缓解得很快,他能自己早就能走动自如。
尽力忽略脸上的热意,又想起那天送药,他紧抿唇,面无表情:“那日是我脚扭伤了”
白隽皱紧眉心说道:“本宫不是问你原因,是这件事对于折雪的影响”
“折雪不是贵女,可以随意的游走戏场玩乐,最后只要回去就可以,她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允许她胡闹”
似乎是在沉在过去的回忆:“折雪向来懂事,以前是从来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但她从独芳斋接了你回来,就不一样了”
“这次还专门开口惩戒了江鸢,镇国公也被圈禁足,不该的……”
江鸢背后不止是站着镇国公
,更是站着镇国公府,是镇国公百年积攒来的声望和名誉,
这不是江折雪一时间可以撼动的存在。
容云卿说道:“君后希望我怎样做?”
白隽道:“折雪她喜欢你,本宫也不能枉顾她的意愿,只是希望你能劝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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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始终是要有正君的,待正君诞下女嗣,本宫保你独身一人也能在王府站得下脚,立得住根。”
容云卿从独芳斋出来的身份是人尽皆知,虽然独得恩宠,但再怎么跨也是坐不上正君的位置,
甚至于连侧君都是没可能的,白隽放出的话是很拥有很大的诱惑的。
一个侍郎再怎么有样貌手段,
可终究会年华逝去,太女殿下光是这一个名头都会有无数前仆后继的新欢,白隽身为君后。
为一个青楼倌做后盾是天赐的好事。
白隽抛出了自己的饵,端起茶拨了一下茶叶,浅浅品了一口。
容云卿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声音也不起波澜:“这话,君后不应该跟我说,”
白隽不解放下茶杯,在桌上磕撞出轻微的声响,问道:“为什么?”
容云卿坐得很直,脊背紧绷
成一条戒尺样的直线,下颌线利落明晰,抬出弧度隐隐透露出矜傲。
“我不是只能依靠女人才能活下去的人,而且……我也并无意愿住在这争风吃醋的后宅院里度日,殿下救了我”
云卿很感激,来日云卿眼伤好了,定是要奉上万金来谢”
“你……”
这般说词,让白隽脸色不太好看。
言辞也有些冷:“云公子,最好记住今日的话,眼伤好了就离开这太女府”
李原一直守在外面,白隽一走他就进去了,容云卿脸上看不出什么。
君后来找郎君谈话,指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叮嘱,别是让郎君离开殿下。
君后一直得江折雪敬重,他没这个胆子敢去跟江折雪告状。
更何况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和好。
容云卿坐了半响,李原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郎君,我们进去吧,这外面待会日头大了”
扶着进去。
“郎君小心门槛”
容云卿不说话,因着这两日都没说什么话,李原也没太注意。
出神回过来,容云卿已经到了房里,冰盆里的冰块没化出个来头。
他被扶着坐下,李原要去扇冰盆的风,容云卿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郎君?”李原道。
“那日猎场跑马的江鸢世女她……被女皇罚了板子?”
李原点点头说道:“是……镇国公还被禁足在府上,直接遣送回去”
容云卿道:“是因为……殿下?”
小侍嗯了一声。
“对啊,原本之前只是要打江鸢世女的板子,殿下为了郎君跟女皇说了,
结果脸镇国公都被禁足了”
“殿下怎么说得来着……”
李原眼睛一亮想了起来。
“不以惩戒,不以立法……”
李原都快手动给郎君和殿下按头和好了,容云卿看不到小侍眼里就差写在脸上。
你看,殿下都这么在乎你,你就快低个头去和好吧。
容云卿平静的哦了一声。
淡淡道:“下去吧”
李原在容云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无奈只能下去,门被关上,容云卿躺在床上。
伸手在半空中探了探,又摸摸自己的眼纱,轻轻拨了拨,眼纱系得不紧,
如此几下就散了露出眉眼,精致清隽。
眉眼不自知的软和了下来,前几日因为送药,产生的怀疑,消散。
她是喜欢他的,他想。
17. 温瑜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蹙眉坐起来,脸上冷得更厉害。
也不知道是冷给谁看的。
江折雪跟着江素猎了一圈下来,猎到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一只活着的驯鹿。
麋鹿灵巧而善于在林中逃跑,所以一般都是射中要害处。
一击毙命,要不然这东西能东窜西窜早甩掉人跑了,很多贵女都想要猎上一只,这几天都跑了好几趟,回回都是空手而归。
“我靠……太女殿下也太厉害了吧!”
有官家的才女,低声感叹道。
有人不服气哼了一声“不过是猎了一头驯鹿,有什么厉害的,目光短浅”
那人被白了一眼“对,我是目光短浅,你也去猎一头,让我也对你目光短浅短浅呗”
“你……”
温暇跟在江折雪的后面,脸上挂着笑意,身上出了汗,眼睛清亮。
跑了几圈下来心里痛快,用手肘拐了一下江折雪说道:“我们去再到里面逛逛”
江折雪拒绝道:“不去”
温暇一下就焉吧了下来。
江素听到了这话,接过宦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对江折雪道:“折雪去跑跑吧”
温暇眼睛一亮,得了势说道:“你看,你看”
江折雪对着江素行了一礼“是”
温暇屁颠屁颠的跟着江折雪,之前的几圈虽然也是跟江折雪在一块。
不过毕竟圣上在,她不敢太过放肆,这会还没进林场边线嘴角都已经快咧到了耳朵边。
“我们去里面走走,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她的兴致很高,江折雪自小就厉害,但小时候厉害就意味着有人会觉得看她不顺眼,在书院里读书,有人带着一帮人不理江折雪。
所以江折雪基本上没什么玩伴,一个人来往。
温暇小时候贪吃喜欢上树偷鸟蛋吃,结果上去了下不来。
江折雪把她弄了下来。
自此之后。
温暇就喜欢跟着她混,时间证明她的眼光的确不错,只要江折雪在凡是什么比赛都不会吃亏。
温暇不是那种自尊心强的人,认为自己身为女子,一定就是要自己猎到什么才算好。
她喜欢跟着江折雪捡漏。
跟着江折雪,她的娘亲都不说她,要出去玩只要扯上江折雪就一定能出去。
江折雪走了的这两年,她是过得战战兢兢的,现在回来了她才像是有了底气,腰背直挺挺的。
听到府上的下人来说娘亲找她回去。
气势十足说道:“我跟殿下去狩猎,告诉娘,我今晚不回去了”
下人疑惑道:“今晚?小姐猎一晚上吗?”
温暇道:“让你去说,你就去说”
下人为难的立在原地,江折雪轻飘飘的抛下一句:“告诉温太尉,日暮之前定归”
下人立刻跪下行了一礼。
“是”
快速退下了。
温暇:“……”
“我都说了猎一晚上”
“那日暮之后只有你一个人去猎”
被江折雪的话噎了一下,她自己是不敢的。
“听你的,日暮前回来”
她跟在后面瘪瘪嘴。
这事情没困扰温暇太久,一开始跑马就忘得差不多,山间地势复杂林木茂盛。
因为不久前才下过雨,林间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树叶的清新。
铁蹄踏过,松针叶铺满的泥土留下一行浅浅的印子,温暇喜欢出去玩。
喜欢打马球,但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温暇的爹亲就很少让温暇去骑马。
这会子放开了玩,撒了野,马蹄子撅得飞快。
江折雪沉声喊道:“别往路窄的地方窜”
温暇哦了一声,但马跑起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刹得住。
前面窜到了几颗比较密集的树面前树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嫩枝细杆的,两颗树之间甚至还连在一起。
她牵着缰绳,准备从中间过去。
就听见江折雪冷声喊道:“别过去!……”
温暇之前吃过很多次亏,她下意识要听江折雪的话扯缰绳,马抬起前脚,嘶吼着那力几乎要将她甩下去。
她眼里惊惧难掩,身上刷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折雪立刻喝道:“抱紧它的脖子!”
温暇的手被缰绳蹭得破皮,听到这话,立刻抱住马的脖子,全身几乎贴在上面。
江折雪的刀在破空而出,刀锋反射出寒光,斩断了藤蔓。
刀身嵌入树身半段。
马受了惊在原地一直打圈,温暇闭着眼死命抱着,直到江折雪拍她的肩膀让她下来,温暇才敢睁开眼睛。
从马背上滑下来脚都在打颤,有些发软,她抓住江折雪的手臂。
“怎么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神,江折雪让她扶着树缓了会,自己抬脚去了树前把刀拔了出来,擦干净插回刀鞘。
听见温暇这么问,抬了抬下巴,温暇的目光落到树前的藤蔓上,已经被整齐的斩断,她伸手扯了扯。
“这么硬?”
这什么藤蔓看着一踩就断,但是这么有韧劲跟绳索似的,她要是驾着马跑过去,这得拦腿摔得个人仰马翻,飞出去。
江折雪说道:“漫绳”
“生长快,而且基本上都是长成一片,比一般的草绳要好用”
“嘶”温暇后知后觉自己手心有种烧灼的疼痛。
江折雪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找到一处小溪清洗了一下伤口,撒上药缠了起来,开始温暇疼得是呲牙咧嘴的。
后来药效起来,她就不疼了,有些惊奇于这药效,她问道:“这什么东西?这么好用?”
江折雪扔给她道:“防虫粉”
温暇睁大眼睛:“怎么可能?这要是防虫粉怎么我这伤口用上就不疼”
江折雪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走到马背上取下弓箭,搭弓射箭,顷刻间的事情,就倒下了一头野山羊。
“防蝎子的”
边境沙土多,天气热,蚊虫是没有,但夜间容易有蝎子和毒蛇,咬上一口,
够受的,所以在研究防虫的时候多加了一些镇痛消炎的草药一起研磨,不是针对哪一种情况,但很实用。
温暇塞到腰间,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追问道:“这能防蝎子,那蚊子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吧”
“你还有这防虫药吗?多给我弄几瓶呗”
江折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温暇看见了野兔子,也抽出弓箭搭上,射出,兔子扎中了脚,惊慌挣扎着,
她冲过去抓住兔子,说道:“我家弟弟,娇气得很,蚊虫咬得他来了这几天就要想回去了”
“之前娘就说了让他不要来了,他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硬要来,现在又想回去,娘怎么可能会同意”
“拿回去让他闭嘴”
说完温暇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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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
男子的小声惊呼。
江折雪垂着的眼睛抬起,眉心微蹙,在林从后面看到了一个戴着笠纱的男子,他的面前有一条蛇。
男子害怕的跌坐在地上往后缩,蛇有小臂一样粗,黄黑色的杂文,
在地上滑动极快,男子已经被吓得啜泣,但似乎又怕惊到蛇。
被引过来,压住喉间的呜咽。
男子手按到一根干木棒,发出咔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蛇,几乎是一下就窜到男子面前就要咬他。
温瑜吓得闭眼,尽力把头往后仰想要避开,脸色刹白。
一声刀刃入体的声音,
头上笠纱滑落,薄纱拂过他的脸,随后整张脸暴露出来。
他睁眼圆眼清澈见底,映着那张他偷想了无数次的脸。
眼眶红了一圈,睁眼的时候有点淡淡的惊恐,眼角一滴清泪滑落,看着江折雪好久,显得有些呆愣。
温暇又惊又气,皱着眉喊了一声:“阿瑜!你在这里做什么?”
“起来吧”
江折雪跟他说,惹得温瑜睫毛轻颤。
不过江折雪目光没落到他身上而是在周围扫了一下,确定不会再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温暇连忙上前一把将自家弟弟从地上拽起来。
温瑜没敢看那条蛇怎么样,他听了府上的下人议论知道江折雪在这里,
所以偷偷跑过来的,他没敢让小侍跟着,但他走了一段又发现完全不认识路。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哪去了。
碰到外女根本不敢露面,这是大忌,在及冠之前他是不要跟任何外女见面的,
这相当于私相授受,有私情,是要定亲的,被传出去也是不好的名声。
他只能自己试着走回去,但路上碰到蛇,他很怕这些东西,
长时间找不到人生出的不安感和危险的恐惧感,让他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之前还一直忍着,被温暇这么一吼,眼泪刷的就开始掉,一是觉得丢人,二是一颗心稳稳落地,有点委屈。
温暇的脸色不太好看,带温瑜回去也是一路上沉默。
江折雪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插手,所以从头到尾出了跟温瑜说的起来吧三个字。
再没有别的。
临了分开的时候,小公子望她这里看了一眼,接触到江折雪的眼神飞快移开。
江折雪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刚到接到了自家父君的邀请,说是宴请,
蛮南一年一贡的朝贡又来了。
这回带头是蛮南女君的长女和最小的儿子,两人的是蛮南尤为看中的孩子,让他们两人来主要就是为了让天阙安心。
她们没有其它的心思,不会对天阙陡然出手。
这两人还专门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姐姐叫莫扎,弟弟叫莫特。
天阙待客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专门在避暑山庄里做了一个宴会,宴请宾客。
江折雪也得去,只是有些烦,莫特的是边境跑马打鞭养出来的娇惯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贡品贡上来,倒让他对江折雪生出些意思来。
蛮南男儿性格直爽,对于喜欢的女子就要告白,追女子这等事也做得出来,
江折雪被他烦得很,冷起脸,说话不留情面,在莫特这里根本也不管用。
江折雪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让林木一边负重跑一边想。
林木汗流浃背的,汗水流进眼睛都睁不开。
18. 不热
夜灯悬照,将室内撒下一片昏黄的光。
温暇让温瑜走在她的后面,打算从她的房里穿过去。
绕到温暇房间的后面,撩开珠帘就要往后院门去。
就看见正中一身官服的温太尉,眼神锐利含着怒火。
温暇脚步顿住喊道:“娘……”
温瑜也跟着喊:“娘”
温太尉冷声道:“去哪儿了?”
温暇:“我跟殿下去……”
温太尉说道:“没问你,闭嘴”
沉默了两秒,温瑜一下跪了下去
说道:“还请娘不要气坏了身子去”
“都是我的错,”
温太尉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怒火中烧“温瑜,你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及冠之前不可以到处乱跑吗?”
“还支开自己的小侍,说……你到底去干什么?”
温瑜跪着身子挺得很直,犹如一根竹竿,背影倔强,声音有些发颤是被温太尉吼得。
他掐了掐自己大腿的肉,幸好隔着笠纱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不至于连说话都不敢。
“温瑜只是迷路,不认识路”他道。
温太尉摔了茶杯,碎片四溅,温暇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
“娘息怒”
温太尉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温瑜。
“你当我是傻子吗?来之前就一直觉得你不对,前几天又闹着回去,今天直接人就不让人跟着,说……你今天去见了谁”
“你一个男儿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温暇不可置信看向低头不语的温瑜,又看着自家母亲从墙上拿了戒尺在手上。
跪着走了两步伸手挡在温瑜前面。
“娘……”
温太尉绕过温暇,厉声让她站在一边,一把拽过温瑜挥下戒尺打在背上。
“你说不说”
温暇接住第二下,手被力打得通红。
温瑜抓住温暇的手臂,低下头摇了摇:“没有,阿瑜只是想去抓一只兔子,但迷路了”
他咬死了说这么一句,温暇也劝道:“娘,阿瑜他不会的……”
温太尉怒目圆睁,手指骨节都攥得咯吱咯吱作响。
这时候门外传来下人的敲门声。
“大人,女皇召你”
温太尉动作一顿,看了温瑜一会脸色难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道。
“知道了”
待下人离开。
温太尉的眼神落到自家的儿女身上。
温瑜在中央跪得笔直,一副不屈的犟样,偏偏她这个女儿还一根筋的信。
“娘……”温暇叫她。
她平复了几息。
才摔下戒尺,厉色道:“最好如此,滚回去,在启程回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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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都不许去”
笠纱下温瑜松了口气身子放松,脸色不可抑制的苍白。
喉间艰涩,最后轻声道。
“是”
宴请别国来使,避暑山庄的办得就是接风宴,前两天就能知道些风声。
容云卿知道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听到那蛮南莫特一直跟着太女殿下不知男女之别的贴着,脸色就更加不好。
这次的宴请基本上所有的大臣家眷公子们都要去。
容云卿已经坐在桌子前有两三个时辰了,李原看得心惊,一个劲的往外瞟。
怎么还没有人来知会一声。
“郎君要不我们先别等了,天热……”
容云卿冷声道:“谁等了?”
“没等,没等”李原赶紧补救“只是奴怕郎君热着了”
容云卿道:“不热”
李原看着郎君额上的细汗,点点头“郎君奴有点热,可否将冰盆搬过来,赏奴解解暑”
容云卿微微仰了仰下巴,冷着脸说道:“去吧”
连忙把冰盆搬过来,又轻轻拿着扇子对着冰块扇风,整件屋子才凉快些。
一阵急促的小跑,下人对着容云卿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郎君,请您去前殿参加宴席”
李原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女侍还是顶点作用。
19. 不该
容云卿一去就被江沅拉住,要去吃米糕。
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江沅吃一个就给容云卿一个。
江沅虽然六岁了但一直都比较矮,跟三岁四岁的孩子差不多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肉乎乎的。
眼睛跟葡萄一样大,清澈明亮,声音奶声奶气的重。
“云卿哥哥,吃……”
容云卿拒绝道:“我不吃甜的”
江沅不知道为什么,太女姐姐的郎君明明上次都还吃了糕点,这回又不吃。
他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撩开一点点笠纱,偷看一眼。
但云卿哥哥这么好看,他可以多理解。
容云卿端坐似竹。
江折雪一到殿里就引起了一阵男子们的低议。
席间清竹般的人身子更加微不可查的直挺了些。
玄降色的衣衫颜色浅淡,行走间衣袂翻飞。
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凤眼微垂稍抬就可见其中的冷淡寒光,身上早已见君临天下的气势。
“母皇,父君”
江折雪微微见礼。
方才落坐。
正巧。
后面跟着过来的就是蛮南的使者。
一行人穿着的都是蛮南自己特有的服侍,花纹都是蛮南地区特有的蛇蝎图案。
为首的中年女人是本次的大使,身后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她们的服侍颜色要比其它人的都要重些。
以黑红色为主花纹也略有不同,额间佩戴着银饰。
“见过陛下”
女子对着江素行礼,身后的人就跟着一起。
江素笑道:“大使,不必客气,两位世子世女也是远到而来,这几日的修整可还好”
莫扎脸上挂起笑,她说汉话还不够流利,带着地方特有的口音。
“多谢,关心……”
莫特似乎对于他这个姐姐说话都说不流利有些嫌弃。
蛮南地方太阳大,男子的肤色不如京都的男子白皙细腻,玉容纵颜,也有种独有阳光气质。
他丝毫不惧江素,郎声道。
“回天阙女皇,我们这几日都修整的挺好的,就是有些无聊”
“莫特世子性情着实为我天阙男儿有所不同,休息好了就好,天阙多得是能玩的地方,等暑气过去了,可找一些相龄的男子一块出去游玩”
江素面容带笑。
听着这话莫特看了一眼在坐几乎都是戴上笠纱的男子,露出来的胳膊腿他一下就能打断。
太过娇弱了。
莫扎对这个弟弟了解,看了莫特一眼带着示意,警告他不要乱说。
一边笑道说:“京都山清水秀,养出来的人也是这样的,莫特性子躁要公子们多担待了……。”
莫特瘪瘪嘴,眼神一扫就瞥到了江折雪,刹那眼睛就亮了一下。
江折雪垂眼喝着茶没看到,江沅却看见了。
有些不高兴的放下糕点,跟容云卿说:“我不喜欢那个世子”
宫围院里念得画本子里,这类人都是要跟云卿哥哥抢妻主的坏男人。
小不点丁的人叮嘱般的碎碎念。
“云卿哥哥要好好抓住太女姐姐,千万不要让那个长得奇怪的哥哥进太女府”
莫特对江素行了一个汉礼,说道:“天阙男子娇弱,莫特恐怕会不小心伤了他们,所以还是不要的好。”
有大臣接道:“哈哈哈……莫特世子真性情”
莫特轻蔑的笑了笑,转而盯着江折雪不放。
“听说这山下的镇子上会举行天灯节”
那大臣接着说道:“不错,天灯祈福,万盏齐放那壮景,蛮南应该很难见到,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错过了”
莫特不搭理他,蛮南只是地方偏,但也不至于连这些都没见过。
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放在蛮南他已经让他去马蹄子下洗马去了。
他直接对着江素道:“陛下,莫特想要去镇上逛逛。
听说说盛产玉石簪翠,莫特的子父在离开时就让莫特留意着带些回去,只是……找不到人带路。”
白隽微拧起眉,这蛮南的世子,如此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折雪。
他有些不喜,桌子下暗自扯了扯江素的衣摆。
江素面上保持着沉稳。
伸手安抚的拍拍白隽的手。
说道:“令尊叮嘱自然是该的,不过这镇上的玉石再好,不及京都的一半,届时再买更好”
白隽也低声说道:“令尊要是喜欢,本宫哪里有些,可以送些给莫特世子带回去”
莫特拒绝道:“多谢君后美意,不过除了给子父带之外,莫特还是想多出去看看玩一些好玩的”
莫扎拉了拉弟弟,对着江素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见谅,莫特生性爱玩”
一旁的大臣接嘴道:“莫特世子刚到天阙,不熟悉这附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避暑山庄地势容易藏就一些猛兽毒蛇”
“须得武功高强的人带着才是”
莫特挑了挑眉,说得这话正合他心意。
“的确,这位大臣说得在理,所以莫特相中一人,定是能护得本世子的安危”
大臣道:“谁?”
莫特嘴边露出一抹笑,仰了仰下巴指名道姓说道:“太女殿下江折雪”
此话一出,大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安静下来。
莫扎终于忍不住呵斥道:“怎可对殿下无礼”
莫特哦了一声,对着江折雪行礼:“对不起了殿下”
然后接着对江素说道:“不知道陛下可不可以满足一下莫特想要逛一下街然后安全回来的愿望”
这话问得刁钻,江素看向江折雪,停了一下说道:“自然”
白隽的脸色微沉了下来。
莫特倒是很高兴,端端正正的给江素白隽行了一个礼,宴会开了没多久,白隽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
江素无奈让江折雪看着点,自己也走了。
莫特就更加放肆了些,自己的位置也不坐了,端了酒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走到江折雪的面前。
“折雪姐姐,我请你喝酒”
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应该保持的距离,加上莫特根本不屑于笠纱这般笼罩着,腐烂陈规,他的准则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抓在手里。
江沅气愤的抓住容云卿的衣服说道:“他怎么能如此……离得太女姐姐那么近,都快要贴到太女姐姐身上了”
容云卿笠纱下的眉心皱得很紧。
放在膝盖上的手攥住衣衫。
“云卿哥哥,你过去,别让太女姐姐被抢走了”
容云卿其实想走,他的信件传了出去,阿姐让他先修养好身体,掩藏好自己的身份,等乾落清理干净了复国,再派人来接他。
他不应该来的,要是让这些人认出他,势必会有一场争斗,他现在势单力薄。
已经不是乾落能随时召唤暗卫队的帝卿。
他……不应该的。
江沅叫不动容云卿,虽然容云卿没有说话,但江沅觉得云卿哥哥是不高兴的。
他就去拿糕点,再抬眼时就看见,原本江折雪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只有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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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叫道:“云卿哥哥快,快去找太女姐姐,她们不见了”
生怕江折雪被吃掉一样。
容云卿本要拿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荡出沾湿指尖。
街道上依旧是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没有之前来得时候热闹。
江折雪看着莫特在摊子前,乱窜乱跳的。
直接从人手里拿起来一串糖葫芦说道:“你说这个好不好吃?”
江折雪直接无视掉,林木跟在后面时刻注意着,防止这个蛮南的世子突然贴上来。
莫特不是第一次碰壁也不放在心上,之前来的时候他不认识路。
阿姊又不让他出来,他翻了出去,坐在树上摘了桃子,就看见江折雪从不远处骑马过来。
搭弓射箭,动作利落果决。
红衣潋滟,眉墨如画,端得是意气风发。
他缓了很久才眨眼,摸了摸自己过分快的心跳,勾唇一笑。
蛮南男儿向来直率。
他要这个女人做他的妻主。
莫特又抓了一把糖,继续问:“你觉得,这些糖那些好吃”
他没付钱,摊主哎哎几声追上。
“这位公子还没给钱呢?”
莫特对着江折雪摊开手,语气无辜:“刚才出来得急,没带”
糖已经进了嘴,他声音不太清楚道:“还挺好吃的。”
林木摸下几文钱心痛的丢下,当值还得贴钱她这是头一个了吧。
然后她就眼见着,这野蛮的男子还挨着摊一个一个的拿。
“哎!……哎……”
林木一边掏钱一边数着出去了多少,一没留神,就撞上了江折雪。
江折雪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一两秒,随后顺着他牵着的人视线下移,唇瓣相撞吐出冷冷的两个字。
“江沅”
江折雪的语气严肃,听得矮小的身影一颤,然后就把自己往容云卿身后藏。
“出来”
江沅苦着一张脸出来。
可怜巴巴的喊道:“阿姐”
以前没这么喊过,江沅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江折雪是真的生气了,企图让江折雪语气不要那么凶。
江折雪问他:“你出来干什么?谁允许你私自下山的”
身后跟着的带刀女侍上前拱手说道:“小殿下要吃麻糖,贵君知道殿下在让属下护送与殿下汇合跟着殿下”
林木盯着女侍看,这人分明是君后身边的人,怎么跟着小殿下?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莫特身上,突然明白过来。
看来君后是当真不喜欢这莫特世子。
江折雪看了一会江沅,终于缓声道:“别乱跑”
阿姐?
莫特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把手里的糖,拿给他:“给你吃?”
江沅果断拒绝:“我不要”
或许是小孩子脸上的嫌弃太明显,成功的让莫特黑了脸。
但看在江折雪的面上没有直接说什么,看到一旁的容云卿全身拢得严实。
天阙男子都这般裹着。还以为是跟着的小侍,随手扔给他。
“赏你了”
容云卿被手里的东西弄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他是下人吗?
帝卿大人黑着脸扔到地上。
莫特已经转身去了别的摊子,没看见他的动作。
李原搀扶着郎君跟着江折雪走。
江沅是一看到糖糕糖点就是走不动道的,江折雪拉不动人,过了一会后偏头对女侍说道:“去买些甜食”
“是”
20. 糖人
“我要牵着云卿哥哥”
江沅试图去勾容云卿的手,但江折雪拉着他,只能作罢。
莫特说什么话江折雪基本上都不会理会,这让江沅的心情很好。
连原先江折雪生气都忘了,一蹦一跳的往摊子面前拉,但他始终拉不动,想着女侍已经去买了。
倒没有怎么在上面多纠结。
江沅跳脱,江折雪虽然人冷冽落在这孩子的身上目光总有缓和。
莫特举着手里的木雕小人,说要送给江折雪。
“喏……”
林木捂了捂自己的荷包,说道:“世子若是真的要送殿下,还是用自己的银子买比较好”
容云卿抓紧李原的胳膊用得力不大,没有人注意到他指尖下意识弯曲。
他自己都不太察觉,紧绷的神经屏弃了旁的声音让他只能网住关于江折雪的事情。
街上人流混杂。
李原只能护着他一边,但另一侧还是时不时有人撞上他。
几个下来将他撞回神。
他一言不发地往李原这边偏,李原注意到了,也伸着手挡着些人流。
注意力到了一边,容云卿脚下滚来一个小孩子玩的竹条编织的蹴鞠,也就没注意到。
“我的球”有小孩子叫道。
这声音淹没在热闹声中,江折雪敏锐的抬眼去看,就听到背后一声惊呼。
转过来就看见一脸惊慌的小侍抓不住容云卿的手臂,如清风明月般的人迎面就要摔下去。
容云卿脚下一滑,不免慌张心跳到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
臆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失重的心被稳稳接住。
耳膜里心跳明显,他的腰被揽住让人带了起来。
清淡的冷香夹着檀木如同雨后拨开沉重烦闷的空气慢慢的向他倾斜。
腰间一触即离,江折雪记得这人说过伤好了就走,说不能一身相许要用银钱报答她,极其厌恶她的接触,上次拉了他还甩伤了她的手。
所以在这人立住的时候就放开了。
白衣郎君看起来并没有立刻缓过神,呆站在原地。
江折雪弯腰捡起地上的球,竹条细细编织的,镂空里面放了一个铜陵,一动就晃得直响。
小孩子有些迟疑,睁着眼睛看向江折雪盯着球却又不敢直接过来。
江折雪把手里的球往上抛了抛接住。
说道:“过来”
小女孩有些踌躇看着眼前的冷面女君,江折雪垂眼转身把球扔给了林木。
林木嘿嘿一笑对着小孩招手,小孩虽然迟疑了一下但看着林木手中的球还是往林木面前走。
还了球就看见莫特气焰嚣张的质问容云卿是谁。
“他是谁?”
手指都快要戳到人的脸上,语气咄咄逼人像是逮到了自家妻主在外面养了人。
容云卿被小侍扶着,那小侍生怕莫特突然做出什么事情一样,睁着眼睛盯着莫特。
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鸡,要是莫特上前一步,这人就要啄上去。
林木看得想笑但忍住了神色正经,把刀换了一只手拿住,侧身站在他们面前。
看着林木的动作。
莫特脸色难看得紧,刚才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这人明显眼上有疾。
眼上有疾还能跟着出来逛,明显就不是小侍,江折雪方才还抱了他。
扶着这人时眉心锁得很紧,似乎担心这人。
而他说什么也得不到搭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待。
他心里生起来火脸色也沉下来,他知道天阙女子及冠后就会有通房之类的小侍。
江折雪今年二十有三,府上有侍郎再寻常不过,他可以接受但看不了江折雪对这小侍在乎。
他那般放下身姿去讨好,也比不了这个瞎子一句话不说。
他蛮南世子,身份尊贵,压低身驾竟然比不过一个瞎子。
莫特抽出腰上的软剑,他倒要看看这瞎子长什么样?
向容云卿头上的笠纱刺去,林木拔出半边刀身挡了回去。
男女在身体上明显就有先天的优劣,林木无意伤他,但莫特缠得紧,只能纠缠。
软剑剑身软而韧,剑身磨得很锋利,几乎是削铁无声,剑身薄可反光,林木要顾忌着分寸不要伤了人,眼睛被反光一晃。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剑身,不然这剑得刺在她身上。
哐当一声软剑撞在烬观雪上,软剑弯曲成弧度,江折雪冷冷的看向他。
目光冷的让人发寒,似乎能结起冰凌。
眉心轻蹙很轻微的展现出主人略微的不耐。
莫特咬牙没退,街上的其它人早被他们的打斗吓得散开,深怕被误伤。
江折雪手握着刀身,轻旋,软剑被卡子刀鞘的复杂花纹里。
要是再接着旋下去,他的剑怕是要断,莫特恨恨的收回剑。
对着江折雪看,眼框有些发红,似乎委屈她为什么要挡着,看了一会转身离开,径直往前走。
林木拍拍胸口。
“这蛮南的男子果真野蛮,动不动就要用剑”
江折雪说道:“走吧”
江沅这会不让江折雪牵了,非要拉着容云卿奶声奶气的说要保护他。
林木在,江折雪也就由着他。
没走多远就看到莫特在一个摊子前停下了,待江折雪走近他才转过来。
脸上已经看不见怒火,他对着江折雪说道:“天阙女子三夫四侍的正常,方才是本世子偏激了”
“给你道歉,我嫁给你以后,你的眼里就一定只会有我”
少年脸上洋溢着自信,傲满且张扬,嘴上说了道歉但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
江折雪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快调整过来,还以为能清净一会,冷淡的说道:“我不会娶你的”
莫特肯定道:“会的”
江折雪不欲与他理会。
“世子还是早些买到东西,天黑了不好上山”
莫特道:“你就是想尽快回去,我才不……”
他继续拿摊子上的小东西,林木一边心痛的付钱,莫特转身就看到容云卿离江折雪很近,脸上的笑意收敛,隔开两人。
“你离远点”他毫不客气命令道。
容云卿没说话,但脚下分明没动。
“郎君”
“你!……”
莫特上前要推他,江折雪扣住容云卿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
她拧眉说道:“努尔扎特”
努尔扎是莫特原在蛮南的名字,莫特立住,天阙的女人应该都喜欢温柔保守的男子。
他不想让江折雪觉得他性子蛮横,不情愿的收敛了些。
女侍买回来了糖糕麻糖,因为江折雪们一路都在走,跟了好长一段才追上,江沅很高兴。
嘴里塞得很满。
腮帮子鼓的跟一个小松鼠似的。
“吃……吃”江沅把糖往她手里塞。
女侍买了很多,什么糖都买了一遍,江折雪不太感兴趣只是扫了一眼。
莫特实在烦人,江折雪目光落到一旁安静立着的人,全身几乎都被笼罩,她发觉这人喜欢银白色,几次见了都是一个颜色的衣衫。
宽袖,衬得这人乖觉。
莫特把这人当成了阻碍,时刻都想要隔开他们,特别是她牵了容云卿后。
她其实有些意外容云卿的安静,甚至有些疑心这人到底是不是他。
明明之前说得笃定,她以为这次这人还是会甩开她的手。
所以提前握得紧些,没想到这人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往她这边走了半步,不至于两人牵得费力。
看着莫特想要跳脚又要忍的样子,她敛眉思衬。
这是……报复?
江折雪扣着他的手腕,体温隔着布料晕开,烫得他反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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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迟钝,她牵我手干嘛?
过了一会。
这么久了怎么还牵着?
他在挣脱和任由中徘徊。
就这么挣扎了一会,挣扎到他的耳朵红了一片也没得出个结果。
小侍落后两步替他主子挡些旁边的人流,但毕竟力薄。
江折雪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放开手,同他一侧避免前面又飞出来什么东西。
闪躲不及。
容云卿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
江沅被摊子上画得栩栩如生的动物吸引得走不动道。
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就对江折雪道。
“阿姐,我要吃那个”
“还有那个…”
江沅吃得不多。
结果就是一路逛过去,至少剩了大概十几种糖。
江折雪看着手里被塞的糖,似乎已经不记得容云卿说过不喜欢吃糖的言论。
侧身在他面前展开:“吃什么?”
江折雪说完又反应过来,容云卿看不见,垂眼随手挑了一个,手指撩起点笠纱。
容云卿被她问得有些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唇瓣就触到一点凉意。
什么东西被塞了进去,很薄的一个,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甜的。
“拿着”江折雪这么说。
手里捏到了一根小木棍,几乎是下意识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是他一直喜欢的。
他心跳快了那么一两秒。
容云卿只在十四岁之前还曾吃过,除了他身边贴身一起长大的奶父再没有多的人知晓。
奶父也在他及冠之后回乡下养老去了,事情要调查得这么仔细定是下了功夫的。
“这是什么形状的?”
过了一会帝卿大人颇为矜持的开口。
“是兔子耶”
江沅开口抢先说道。
容云卿长睫轻颤…………。
……
莫特说出来选玉石玉器的也不是只是说说,她们进了一家店。
店内的装饰奢华典雅,不是金石玉器堆出来的华丽富贵,设了木柜,台上盛放着各类的玉簪玉冠。
店老板从她们一进门就一直笑容满面的问她们要点什么,看些什么。
莫特说要一些簪子,蛮南人经常骑马,簪子其实固定不牢,很容易被颠簸散,所以蛮南一贯镇上卖的东西是没有簪子的。
而莫特的子父是天阙男子,对于簪子还是念叨了有些时间。
莫特选中了一两根,让老板包了起来,又去了隔壁的布料衣衫铺子,天阙的衣衫跟蛮南的还是有差别。
其它的不说,莫特还是喜欢天阙的衣服,除了跑马不太方便无论是从服饰的外观上,布料的舒适度都是优胜。
莫特去试,她们就得等,容云卿倒是没什么不耐烦,安静的坐着,笠纱下手指捏着糖人的木棍。
糖人一旦咬,就会掉些糖渣,他只能小口小口的吃。
看着很秀气。
莫特换了衣服出来,江折雪眼都没抬。
“你看,好看吗?莫特站在她的面前,江折雪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波动。
提醒道:“已经亥时了”
莫特看了一眼窗外,有些不死心,亥时三刻他们就必须得回去。
这是他阿姐给的时间,他不想。
“我们再看看吧”
“不行”
莫特神色难掩难过。
今天这次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天阙女皇那里求来的,要是回去了江折雪就不可能再陪他一回。
但也没办法。
他有些不情愿的磨蹭。
几人一行回到避暑山庄,天色早已经深了许多,莫扎正单手背在身后等着他们,提过自家弟弟。
对着江折雪抱歉道:“麻烦了……殿下”
江折雪淡淡颔首跨步过去,无视掉莫特一直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21. 可怜
夜幕降临殿周早早就挂上的零星的灯烛。
莫特看着江折雪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莫扎脸上的笑也全部敛完,目光沉郁转向莫特。
阴冷道:“我们不是来让你谈情说爱的”
莫特看向她,丝毫不惧道:“我看上她了”
莫扎眉毛蹙紧说道:“玩过了赶快收心,滚回去”
“我不要”
莫特不耐烦也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走了。
“你……”
等人走远。
莫扎身后的人上前半步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主,来信……”
说着上前递上一截木签。
莫特稍敛怒气,沉着脸接过。
夜深,殿门周围巡逻兵交换岗,一人全身用了黑色斗篷笼罩,脚步轻促的闪身避开巡逻队。
林涧树深,水流急湍,莫扎站在断崖林边看着底下被灯火笼罩的宫殿,身后传来动静,没一会就停了。
莫扎说道:“东西呢?”
黑影声音低沉“没找到”
莫扎眼神一变:“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说你进了太女府一个月事情没有办成是吗?”
“世女殿下,属下虽进了府,可是人微言轻,太女府暗卫无数,无论做什么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莫扎:“你可是从万人中挑出来的苗子”
黑影连身影都没有晃,语调不变不惧莫扎的语气施压。
“世女若是不信,可自行派人前去探”
莫扎不语,沉默的看着那人。
黑色斗篷下的人继续道:“身边人才好下手”
莫扎笑了一下,不达眼底,嗤笑道:“你想成为江折雪的枕边人”
“是”
那人干脆利落。
莫扎:“江折雪没那么蠢”
她毫不客气。
“倒时候别什么都没拿到先丢了脑袋”
那人也不慌,慢慢道。
“属下只是需要借一个名头,作为宠侍性格娇纵无礼取闹些,也在常理之中”
莫扎垂下眼睛思考了一下,掀开眼皮子。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黑影衣角微微晃了晃。
“借力”
“太女谨慎……”
“属下需要一股不属于属下的力量,把属下推到太女殿下的面前”
_
回殿房时,江折雪和容云卿依旧是一路,殿房分配是上去划好的。
由府上的管家安排住宿,间隔。
之前贵君贵侍带的东西多,占了份,所以容云卿的房间是从江折雪的划出来的。
她们之间隔得不过只是一条走廊。
夜色浓重,廊上都是有烛火的,夜里人早已歇息,烛火用得少。
加上夜里怕风用灯罩笼了,阶梯上虽可见但光线微弱。
不甚明晰,李原搀扶着容云卿走得慢些,落后江折雪四五步。
但照这个速度很快两人拉开的距离就会远很多,容云卿手里始终捏着糖人的木棍,他还没吃完。
有些心不在焉。
李原步子慢下来顿了两步,容云卿偏过头。
开口道:“怎么?”
突然的李原猛然弯下腰,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郎君,奴……奴的肚子疼”
江折雪和林木被这声音引得转过头,林木大步跨下来一两阶。
“怎么了?”
就见李原哐的一下跪下去。
“奴应该是吃坏了肚子”
“疼得紧……请殿下照看些郎君”
紧着着起来似乎是站不稳,向林木倒过去,林木哎了一声皱着眉扶住他的手臂。
“奴,怕是要麻烦一下林侍卫”
他说这话很快,捂着肚子又痛吟,看着似乎真的很严重,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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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稳。
灯光照得晦暗不明。
林木低下头去看时,发觉这人弯着身子,脸上虽然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细究时察觉有假。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手臂上被人死死掐住。
话卡在喉间。
“严重就去看看大夫”
林木一迟疑就让李原抢了话。
“多谢殿下”
她连拉带拽的被人扯走,偏偏看起来倒还像是扶着人走的。
江折雪微蹙着眉,目光落到两人身上顿了一两秒转过头才看见,乖巧立在阶下的人。
身长玉立,从刚才就没说什么话,跟之前不能说话一样。
可她知道是能的。
夜风微抚,发丝轻轻贴在脖颈间。
长时间的静谧。
这人看起来有些紧张,或许是觉得时间过得太久。
周遭又没有半点声音,在片刻后头偏了偏,像是全神贯注的侧耳去听。
江折雪是看不到笠纱里面的脸,所以脑子里不由生化出这人这个时候或许是轻蹙着眉的。
楞神间,或许是因为没听到。
终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探,手悬在半空,左右轻晃。
手指被袖子遮得半露,指尖微微蜷缩,指甲上的血色褪了些,看着有些苍白无力。
不知道叫人吗?江折雪看出来他大概是想自己往上走。
往上迈脚,是一个踉跄,身子前倾或许要摔伤,不过没有,他撑着阶梯站起来。
抿紧唇,手上沾了些灰尘,从腰间取出一角的帕子一下一下的擦着。
擦干净后重新将帕子塞进腰间,双手捏着衣衫攥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人回来。
又像是等人先开口。
江折雪淡然扫了一眼,那小侍已经连影都看不见,一时半会回不来。
目光又落回来,看着怪可怜的,她想。
22. 霸道
不远处。
一旁柱子后冒出来两个头,两人一直盯着那边,林木看着刚才还装模做样的人。
“小骗子,拉着我过来干什么?”
李原甩开她扒拉自己的手,表情严肃的看着眼瞅着郎君和殿下。
两人站得位置只能看见容云卿的背影,具体的啥也看不清。
林木看着他看的方向:“你没事?那我得回去了,殿下还等着我呢”
她作势要走,李原哎了几声连忙拉住她。
“别……”
林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学着他压低声音:“所以……干嘛呢?”
“你看看殿下和郎君,多般配”
林木:“嗯……咋了?”
“啧……”
李原拿一种略带谴责的目光看她。
“郎君和殿下两情相悦,夜黑风高,这种时候我们就应该为主子们创造机会”
“不然,怎么能有……皇太孙”
林木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跟着他比划道:“皇太孙?”
李原重重的点头:“嗯”
林木蓦地笑了一下倚在柱子上,说道:“主子不可能现在要孩子的”
李原说:“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吗?”
林木摆手:“怎么可能……君后就第一个不许……”
她又道:“可现在……也早了些”
李原声音都拔高了些,他道:“早?……早什么!”
随后看了看阶梯上的两人,没注意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就算殿下和郎君同房了也不能一下就怀上的吧,
怎么也得折腾一两个月,京城的达官贵夫为了生女儿备了也至少小半年才怀上的不在少数,这怀上以后就得要十月怀胎”
林木边听他讲边掰着手指头数。
李原接着说:“这就到明年去了,而且郎君万一生的是一个儿子怎么办?就还得生一个,这调理身体就得小半年,再怀上不得又是一年”
“这一下就是两三年,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早”
林木被说得一愣一愣,眼睛睁大些默了半响。
抬手抓了抓头发嘶了一声“好像是……”
若有所思的小声嘀咕:“难怪君后催得紧……”
找了几回殿下,上次还塞了人到府上。
原来是这个由头,林木也看了会,小声说道:“这半天,她们这也没牵上手啊”
“不过……我管主子生孩子干嘛?”她脑子转了半天转过来。
李原说道:“你觉得殿下有了孩子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
“当然是普天同庆,天下的大喜”
当今女君就太女殿下一个独女,这要是诞下女儿,皇室的血脉就能延续下去。
就有了香火,女君君后召殿下回来也主要是为这事。
“既然是大喜,殿下得不得府上发些银两当做庆贺”
林木道:“得……”
李原道:“君后要不要赏?”
林木说:“要”
“当今陛下要不要赏?”
林木直点头“要”
“你身为促进殿下早日诞下皇太孙的功臣要不要多赏?”
林木说着有些热血沸腾:“要!”
等李原说完,她自己是抬起手来,眼睛发亮,惊喜道:“那我岂不是要发了……”
林木的荷包之前就被莫特世子各种糟蹋都给弄瘪了,心疼劲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这会一个让她荷包涨满甚至于她的小金库都要添一笔横财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
“要怎么做?”她问。
说着她觉得不对,原本燃起的火小了些,直起身子。
微微皱眉:“殿下和郎君是两情相悦?”
李原点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林木看了一眼犹如璧人的两人,李原的眼睛亮晶晶。
“我觉得是”
“那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为什么殿下和郎君看起来跟君后女皇的相处不一样”
林木说不上哪儿不一样,但看着不太对劲。
李原孺子可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才要我们创造机会”
“根据我伺候郎君这么久以来,郎君就是嘴硬心软,上次小殿下送的小木雕兔子,话上说的难听紧,但是还是让我放在床头,这些天又到了床里”
“要让郎君跟殿下好好说话怕是……难,但是只要殿下开口,郎君是不会拒绝的”
林木点点头,疑惑问道:“但……主子要是喜欢……郎君,为什么不直说?”
李原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书。
递给林木,林木跟着他蹲下。
翻了几页,把书合上,看了一眼书名。
【殿下xxx……】
她瞪大双眼说道:“戏本子啊?”
李原伸出手指在嘴上比划,“嘘”
林木压下声音:“戏本子……”
李原示意她看,林木就着昏黄的烛火翻,这些戏本子都是民间自己编纂的,不过也不全是胡编乱造。
有些是根据太女殿下真做过的事情写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参半这戏本子看着就像真的了。
林木翻到一页,上面还有折痕,她展开来看,这事情虽然不是一件,但看着有些相似。
她抬眼看着李原低声试探道。
“拉不下面子?……”
身为天阙的太女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好像……好像这么一解释倒也行得通。
李原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盯着她。
被人这么看着林木身上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
严肃道。
“我要怎么做?”
李原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这动作很熟悉。
之前去蹲人青楼里揽客的小倌,林木长得不差,小倌混迹久了的林木一开口问。
他们就知道林木是要套些话,轻佻些的时常做这个动作,调戏她说要亲一下才能说。
她下意识的就如此想到。
亲……亲一下?
林木脸上一下来了热意,神色震惊后退半步道:“我可以给钱吗?”
她说着连忙去掏腰上的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她见李原皱起眉,忙说:“不够,我可以回去给你拿”
稍微停顿后道:“不……不肉偿”
李原一开始眼里还很茫然的看着她,片刻后的脸色顿时五颜六色,又青又紫,耳朵还涨红了。
忍着语气尽量平缓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殿下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
林木哦了一声,抓了抓膝盖上的衣衫讪讪地笑了笑道歉:“不好意思,冒犯了”
_
这边,江折雪下了楼梯,站到容云卿面前。
正要说点什么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吧嗒一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碎了。
错开脚,四零八碎的黄色糖块。
糖人原本是什么形状已经完全看不清楚。
或许是方才踉跄的一下掉了下来。
动作顿了须臾,江折雪声音低轻听不清什么情绪:“你喜欢吃糖人?”
实在喜欢,就赔他一个。
不应该想让他开口,昏头了看着他差点摔。
于情理而言对于男子怎么都算是恶劣了些。
江折雪给这糖是随意选的一个。
这糖人吃了这么久,要么是不喜欢吃,要么就跟江沅一样舍不得吃。
摔成这样,江折雪辩不出他到底吃了多少。
容云卿指尖剐蹭了一下衣衫。
她分明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为何还这样问。
他原先说过不喜欢,这会她给了糖。
他吃了,是什么意思应该知晓。
脑中思绪混乱。
容云卿又想起之前李原给他读的戏本子。
那里面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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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问是话里有话,她难道想问其它什么?。
指尖摩挲着衣料。
喜欢吃糖人?,喜欢吃糖人,喜欢……。
喜欢人,喜欢她?!
“不喜欢!”
他紧绷着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果断道耳朵却像是烧了起来漫开淡淡红意。
风起了来,大了。
衣袂飞扬,旌旗翻飞,发丝都缠绕着扬了起来,烛火灭了几盏,灯罩滚落下台阶。
容云卿头上的笠纱也吹得要掉,他伸手拦,一股力先一步把笠纱按住了,江折雪见了按稳了才松开手。
“不喜欢就不喜欢”
语气平缓。
“我们回去吧”
江折雪这回没带佩刀。
略微安静。
像是思考片刻后终于有了动作,宽厚的带子绣上了复杂的银色花纹,落在容云卿手里。
他下意识握紧。
容云卿的眼睛伤了之后就一直容易磕磕碰碰,身上的青紫是经常的事情。
他不是先天就看不见,凭一根棍子就能行走自如,就算李原一直扶着他,他有时间都会磕到。
他凭着这截腰带上了一两节台阶。
走了一小段路磕到了两三下。
竖着的耳朵没再听到任何话。
耳根的热意消退,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拒绝了一次就不理他了。
容云卿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毫无理由且令人讨厌。
但脚下还是顿住了,江折雪腰上传来力她停住。
侧过身。
说道:“怎么?”
虽然笠纱遮着但依旧能够感觉到这人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你走吧”他送开手。
江折雪看了一眼周围应该有夜巡的小侍,思考着这晚上怎么夜巡的迟了,容云卿语气倒是有些冷硬。
“我能回去,用不着殿下帮忙”
容云卿能感觉到江折雪应该是沉默的一两秒的样子,随即转身往上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听着声音眼睫颤了颤,唇瓣嗫喏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又抿住。
隐隐听到敲铜钟片的声音,已经很晚了。
等到听不到什么声音的时候,自己开始慢慢摸索,摸着一边的扶拦柱,再怎么小心,他还是踏空了一节。
慌忙间幸而得扶住一旁的石栏得以稳住身子。
江折雪没打算走,只是往上跨了一段的距离。
被冷风一吹像是被吹得清醒,看着容云卿的动作,说不上什么神情。
下一刻。
容云卿再踉跄了一步,一只手抢先将他搀住。
淡淡的冷香裹挟而来。
他睫毛不由颤动。
随后就是天旋地转,有人将他揽腰抱了起来。
身子僵住。
在容云卿开口前先一步说道:“别说话”
这一句,让人闭了嘴。
果真不再开口。
容云卿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殿房内。
让人领着坐下,缓过来的耳尖这时候红透了,几乎要滴血,她……好强势。
我……容云卿略微茫然无措的摸摸自己大腿上的衣料。
指尖用力得近乎发白。
羞耻的蜷缩。
……
江折雪从殿内出去就见到了管家。
管家脸上的褶子快要笑成一朵花。
江折雪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高兴,冷声问道:“为何廊上并无人巡视……”
管家行了一礼,说道:“今儿江沅小殿下丢了东西,派得人多了,当时没能及时回来”
江折雪淡淡道:“马上调回来”
“是”
待江折雪走完,一旁跟着的小侍说道:“可小殿下的那东西不是早找找了吗?……”
管家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他打了一下小侍的头,“你又没成了家,不懂”
23. 送食
江折雪是有晨练的习惯的,林木也得跟着一起,刀身带出破空声。
树叶翻飞,落于地面,江折雪鬓间微湿,眼神狠冽而冰冷。
如蓄势待发的野狼盯着你的薄弱处,一举出击狠狠咬断喉咙,让再动弹不得。
几回下来林木的刀被击飞,林木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是笑着地。
江折雪胸口起伏不大,全身都出了一身薄汗。
她坐了下来,掏出帕子擦烬观雪,没几下外面就来了人。
跪下伏低身子道:“殿下莫特世子到,说来送东西给殿下”
江折雪眼皮子都没抬。
“让他回去”
小侍为难说道:“奴们已经劝过了但世子他硬要闯进来,还带了两三个会写些武的小侍,奴们实在拦不住……”
林木侧躺在地上扯了几根草,就听见江折雪轻飘飘的道:“林木”
林木:“嗯?……”
江折雪把烬观雪插入鞘柄,发出很轻的一声。
“上次让你想的办法,想好了吗?”
林木的眼睛似乎这时候都能感觉到汗流进眼睛里不能动的痛楚。
立刻撑手站了起来拍拍手,利落道:“想好了”
莫特怀里抱着一个食盒,身上已经换成了天阙的服饰。
身后也跟着三个小侍,一行人浩浩荡荡,因为找不到江折雪具体的位置只能乱窜。
容云卿端坐在窗前,窗子撑开了,通风,李原正用木梳给他梳理头发,刚束好发,外面就吵吵嚷嚷的闹了起来。
容云卿眼纱尚未覆,眼伤目前好了七八成,睁开眼能看见些光亮。
但不清楚,朦胧只能看见一团黑的白的,眼睛形状姣好狭长,眼睫乌黑浓密,一眨眼就轻颤。
眼底澄澈幽若清潭,他微蹙眉偏过头垂下睫毛,问道:“何事?”
李原远远就看到了莫特气势冲冲。
低下头对容云卿道:“是蛮南世子,往殿下内殿去了”
林木倚在圆拱门,用刀靠在另一边,莫特呵斥道:“让开”
林木毫不在意,随意瞥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食盒,道:“世子还是回去吧,我们太女殿下不缺这什么一口吃的”
莫特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身后的小侍得了示意,对视一眼,就往林木冲。
又是抱腿又是反手,林木一脚就踹飞了几人,一看莫特竟然想趁着进去,刀柄哐的杵在莫特面前。
她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草根说道:“世子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天阙,这男子是不可随意见外女的”
莫特见硬闯不行,硬缓了语气。
“本世子知道太女殿下锦衣玉食定是不缺稀奇古怪的吃食。”
“但今日这东西还是想当面送给殿下,这是蛮南特有的糕点,本世子亲自做的,独一份,连本世子的子父都没尝过”
林木说道:“世子的子父既然都没尝过,那世子还是送回去给尝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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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能尝到的怕只是我太女府上的下人”
莫特怒目而视。
说道:“你说什么?”
他回去专门下了功夫,研究了天阙女子爱吃什么,搜刮了一遍才找到一道符合天阙女子口味的吃食。
天不亮就起了来做,赶走了其它人厨房里的人,整整三个时辰。
揣着欢欣的心,一路来到这里,现在一盆子凉水泼下来,让他脸黑得紧。
说道:“你对于正君也是这般口气?”
林木看了看他身后:“正君?哪儿呢?我瞧瞧”
没看到人林木的目光放回来,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不会说的是你吧?”
莫特白了她一眼,丝毫不谦逊:“为何不能是?本世子难道做太女正君还不够格?”
林木望了望天说道:“世子这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梦……”
莫特压下怒火哼了一声说道:“本世子会叫君后给本世子和太女殿下赐婚,届时自然就成真”
“你也得跪下来三叩九跪的请安”
林木说道:“世子听说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世子可否解答”
她看见一抹青色,不过一点,在前面的圆拱桥下,似乎是怕生。
这不过几秒就退了回去,什么也看不见。
郎君每日都要出来散散步。
青衣旁侧一抹浅淡的绿对她招了招手,示意赶快。
她唇角都动了动,弧度不大。
25. 设计
“水来了,水来了,快让让”
一女侍卫把桶哐的放下。
林木也抱着一篮子冰块跑来,都倒进了桶里
江折雪道:“把他的腿泡进去,烫伤的地方全部泡”
侍卫们都是粗人,她们历来处理烫伤就是有水泡的戳破,然后去山里找些药草捣碎了敷在上面。
简单粗暴。
江折雪这时候说的方法明显与她们所了解的相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对于江折雪的命令还是保持服从,女子被扶着泡了进去,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女子很快就止住了痛吟。
“一到两柱香时间把腿拿出来,让太医看看”
侍卫只是普通百姓,平日里小病小痛都是靠忍,要真有大病只能抓几服药自己熬过去。
这次烫伤能让太医看病是走了天大的运。
被烫伤的女子面色惨白,强撑着弯腰似作揖。
“多谢太女殿下”
太医虽然紧赶慢赶,但还是来得晚,女子刚取出来了腿,没过一会又疼得出汗。
想着要再泡。
府医连忙放下药箱制止:“千万不可”
“这冰水泡了虽然有镇缓的效果,可不能久泡”
太医没有撩起裤腿而是顿下来拿刀割开了布料,露出腿来。
江折雪沉着脸站了会出神,回过神就见太医已经上好了药。
她没有多留,转身离开目光扫到一人,脚步微顿。
_
李原也是有些急:“郎君可要去看看?”
容云卿立着的身子往前倾似乎就要跨出去,却不知道怎么又一下停住随后坐下。
江折雪习武,那水应该是伤她不了多深。
“府医去了吗?”
“方才差人请了太医过去,郎君……去看看吧”
“太医去了就好,我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
李原闭了嘴就见郎君是变了几下坐姿,又摸到桌上拿起一块糕点。
放到嘴边又放下,拿帕子擦了擦手。
“今儿的天气怎么样?”
一旁的小侍道:“挺好的”
李原看了看天,又看着已经又站起来的郎君,明白过来。
立刻道:“郎君,这天好,适合多走走,对于您的眼睛恢复有好处”
容云卿似乎思考了一下。
点点头道:“那就……逛逛……”
容云卿被周遭的人挤得身形不稳,幸得李原一直拉着他。
才不至于被推搡摔倒,只是人太多未免会有些撞到他。
隔着笠纱他甚至都能闻到一股酸汗味,腥味与汗味交杂他面色实属难看。
脚下踩空了一个坑,他动作一顿,抬了抬脚,坑里是水不烫但容云卿觉得很脏,鞋袜都湿了。
外面也定是沾了泥灰,他冷着脸,停了片刻后把脚尖翘了起来轻轻甩了甩。
有些小孩子气的动作,但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嫌弃。
江折雪脸色缓和了些,嘴角甚至有些弧度,摇了摇头。
容云卿从旁人的七嘴八舌中知道,不是江折雪烫伤了,立刻就叫李原扶着自己回去,他要换鞋袜!
但旁边的李原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不动。
他重复道:“回去!”
李原跪了下去:“参见太女殿下”
容云卿僵住,收回扯李原衣服的手指。
江折雪问他:“为何在此处?”
李原说道:“是郎君担心殿下……所以……”
话还没说完背上就被人踢了一脚。
容云卿抢先道:“闲逛”
林木抱着刀乐呵说道:“闲逛?,逛到此处啊?没想到郎君还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江折雪没说话,看着他。
“怎么?不可以?”容云卿显得有些焦躁,斩钉截铁道:“就是闲逛”
“可以”江折雪道。
“哎……殿下”
林木转身连忙追上江折雪。
人远了容云卿才稍稍放松,李原爬了起来说:“郎君明明就是……”
他说着闭了嘴,暗自叹气,差点忘了郎君的别扭性子。
“是奴言错,该罚”
接着说道:“郎君,还要去哪儿逛?”
江折雪刚把林木遣去牵马,跨步往台上走了没几步就与之前翻出水的锅擦肩而过,水冒着热气。
是负责这事的几人商量的,这锅翻了,实在有些危险打算换一个新的,把这锅扔了。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听见什么落地她回头,热水在她面前翻了倾倒下来。
距离实在近她就算立刻退开也是要溅些到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冲到了她的面前挡了下来,然后就是一声痛呼。
她微错愕很快回神扶住那人,江折雪蹲下来那人几乎是倒在她怀里的,抬头沉声道:“让府医赶快过来”
抬着东西的几人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拼命磕头。
“太女殿下饶命……”
“饶命……”
男子容貌清丽可人,是闭着眼睛的,眼皮和尾有些红很快的就是一片。
水溅到了眼上面,他此刻害怕的全身颤抖,连嘴唇都被咬得死紧。
伸出手摸到江折雪又缩回手。
他颤声声的问。
“殿下……殿下没事吧”
江折雪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确定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
可他没有戴笠纱甚至面纱都没有,不是未嫁的公子,头上也是已出嫁的束发。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侍连忙冲了上来,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伤哭了起来。
“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瞧到江折雪,跪下去拼命对她磕头“求殿下救救郎君”
“郎君才来府上,连殿下的面都不曾正式见过,毁了脸可要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男子,她府上的?回想了一下。
说道:“君后赐的侍郎?”
之前的白怀殊处理了,另一个倒未曾见过面。
小侍道:“正是”
男子咬着嘴唇忍着痛,眼下是越来越严重,还是没有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他睫毛颤着似乎想要睁开,江折雪道:“别睁眼”
男子听话的没有睁眼,眼角渗出了泪滑落入鬓,是疼得紧了,模样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江折雪让小侍扶着他,把人换过去让人带到房间里面看伤。
起身时腰上突然一紧,顺着看下去就见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上了她的腰带。
“松开”她道。
男子抖了一下的松开手,颤声道:“冒犯了,殿下”
找到了就近的房间,扶了人坐下休息。
府医是新招的男医,面上覆了纱,仔细查看伤势,男子眼上的伤也让小侍敷上了冰,后面起了明显的水泡,红有所消退。
“这伤怕是要擦上几日的药”
一旁的小侍连忙询问道:“郎君的脸上,可会留疤?”
男子坐着身子微微前倾,明显也是关心这个问题的。
秦府医说道:“郎君不必担心,要想要恢复得好,等后面就敷上个半把月的药,不会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白玉瓶。
“上了药后就要少见些阳光”
“知道了,多谢府医”
秦府医笑了一下:“客气了,应该的”
待人离开,江折雪看了他半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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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折雪在房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试探的喊道:“殿下”
声音软绵绵的。
江折雪垂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默了一会,手指在桌面上曲起,应是想扣但又顾忌又伸直了手。
轻声道:“月引……白月引”
_
容云卿从江折雪和白月引进去的时候就站在外面的上廊,到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江折雪和那个君后赐的侍郎。
已经过去一刻钟。
这一路来他们听到的都是关于那侍郎的怎么样模样好,怎么为了殿下舍身挡险,殿下怎么样担心,两人怎么样相配。
李原莫名觉得周遭有些冷,搓了搓胳膊。
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可逛累了?”
低眼时瞧见容云卿的衣角脏了一块,像是溅上泥水,再往下一只鞋子明显也沾了,郎君喜穿浅色的衣裳,也很容易不经脏。
他找到了由头,立刻道:“郎君您的鞋袜脏了,要不我们回去换……双”
久久得不到回答,李原立刻噤声安静。
江折雪出了门,抬眼就看见了上廊的人,李原看见太女殿下朝这里过来了,低声快速道:“郎君,殿下上来了”
容云卿冷声道:“扶我下去”
李原觉得气氛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扶着郎君下去。
江折雪看着他,说道:“闲逛?”
“是”容云卿答道。
面不改色,声不改调但总感觉硬邦邦的。
江折雪有合理的理由去怀疑他是不是跟踪自己的暗探,如果在她没有收道容允暗自传来的信件,便可以成立。
可眼前这个帝卿这些莫名的举动是为什么?
“殿下可真是好兴致”
江折雪蹙眉说道:“什么?”
容云卿说道:“我说殿下怎么没被烫伤”
“你希望我被烫伤?”江折雪觉得荒唐,李原急得要说不是,郎君其实是担心的。
“殿下……郎君他……”
“闭嘴”江折雪冰冷道。
李原被她的眼神吓得打抖,有些恨不得封住郎君的嘴。
偏偏容云卿跟感觉不到一样道:“对”
江折雪道:“那可真的让人失望了”
“既然看不了我好,那就不要看,不要到处闲逛”
或许是江折雪的语气真的像是生了气,容云卿默了下来。
脑子冷了一会想要重新说些什么就听见李原小声道:“郎君,殿下走了”
夜里江折雪练字,下面跪了一排排人,小侍有,今儿参与抬锅的人也有。
“想清楚了吗?确定好你们的供词没有撒谎,不然待会要是对不上,是要掉脑袋的”
林木抽出一截刀,捏了前面一人的头发往刀刃上吹了一口气。
发根齐齐斩断。
“你们看,多快”
吓得一众人脸色煞白,抖得跟筛子一样。
白月引的贴身小侍忙慌了磕头:“殿下,奴是真的没有,奴没有撒谎”
他身后的小侍也跟着道。
对了证词,林木扫了众人一眼,走到江折雪面前。
对得上,这两拨人没有联系,白月引的小侍所说的与调查出的一致,他们没有人随意出去过,没跟那几个抬锅的人有联系。
为了准确,林木甚至往前筛查了两三个月,的确是没有任何交集。
江折雪垂眼搁了笔,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待人走干净。
林木才道:“不是设计”
“哪儿有问题?”
江折雪低声道:“太巧合了些”
她拿起纸吹了吹墨迹。
“或许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