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战魂:五帝全球攻略》 第233章 以尸为柴 “第一,攻城部队,攻势不减!告诉前线的将士们,唐军援兵不过是虚张声势!破城就在今日!率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千金!畏缩不前者,立斩!” 他这是要赌!赌能在尉迟敬德造成实质性威胁之前,攻破弋阳! “第二,中军抽调两万精锐,由蒙恬之子蒙毅统领,即刻轻装简从,星夜兼程,回防宜城!务必在尉迟敬德抵达之前,巩固城防,保住粮道!若遇唐军骑兵,依托城池,稳守即可,不得浪战!” 他并没有完全不管后方,而是派出了精锐部队回防,希望能挡住或至少迟滞尉迟敬德。 “第三,将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攻城序列!今日,不分昼夜,轮番进攻!我不管死多少人,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弋阳城头,插上我大秦的黑水龙旗!” 王贲的咆哮在帅帐中回荡,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狠厉。他选择了风险最高的那条路——继续进攻,但要加快节奏,赌上一切,力求在局面彻底恶化前,奠定胜局! “诺!”众将感受到主将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磅礴的杀意,轰然应命,纷纷冲出帅帐,前去部署。 很快,刚刚稍歇的战鼓再次雷动!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猛烈!秦军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的野兽,更加疯狂地扑向残破的弋阳城墙! …… 弋阳城头,朱棣和守军刚刚因援兵消息而提振起来的士气,瞬间被秦军这更加狂暴、更加不计代价的进攻压了下去。 “王贲疯了!他不管后方了?!”蓝玉格开一支射来的弩箭,嘶声吼道。秦军的攻势如同海啸,一浪高过一浪,完全不顾伤亡,云梯、冲车如同不要钱般涌来,甚至能看到秦军士卒踩着几乎与城墙等高的同伴尸体向上攀爬! 姚广孝在纷飞的箭矢中来到朱棣身边,语速极快:“陛下,王贲这是要孤注一掷,抢在尉迟敬德之前破城!我军…已到极限,恐难支撑太久!” 朱棣看着城下如同蚂蚁般密集、疯狂涌来的秦军,又看了看身边个个带伤、疲惫不堪的将士,以及几乎消耗殆尽的守城物资,他的心在不断下沉。 他猛地抓住姚广孝的手臂,眼睛赤红:“道衍!还有没有办法?哪怕再多撑几个时辰!李靖的兵就在路上了!” 姚广孝目光扫过城头,最终落在那些堆积的、双方士卒的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陛下,为今之计,唯有…焚尸!” 朱棣一愣。 “以尸为薪,混合最后所剩油脂 ,点燃后推下城墙!或可阻敌一时!”姚广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用阵亡将士和敌人的尸体作为守城武器?!这简直是骇人听闻,有伤天和!但…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朱棣只是瞬间的犹豫,便厉声下令: “照做!” 很快,一具具尸体被堆上垛口,浇上最后一点火油和搜集来的菜油,点燃后奋力推下城墙! 燃烧的尸体带着熊熊火焰滚入秦军密集的冲锋队列中,顿时引发了一片混乱和凄厉的惨叫。火焰点燃了秦军的衣甲,烧灼着他们的皮肉,那场景宛如地狱!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和油脂燃烧的混合怪味,令人作呕。 这残忍而有效的方法,果然暂时阻滞了秦军最猛烈的几波攻势,为弋阳城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但,尸体终有烧尽之时,而秦军的疯狂,似乎没有尽头。 夕阳,正一点点沉向地平线。 王贲在后方,死死盯着弋阳城头那在火光和血色中依旧飘扬的“明”字旗,牙龈几乎咬出血。 朱棣在城头,望着西方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也随着夕阳一同,渐渐沉落。 尉迟敬德,你的铁骑,何时能到?! 燃烧的尸体在弋阳城下堆积成一道道扭曲、焦黑的火墙,散发出令人窒息恶臭。火焰暂时阻隔了秦军最密集的冲锋浪潮,但无法熄灭他们眼中被军功和严令催生出的疯狂。箭楼上,秦军的弩手更加精准而冷酷地狙杀着城头任何敢于冒头的守军,压制得明军抬不起头。 守军的极限,真正到了。 滚木礌石早已用尽,最后一点火油和金汁也混合着尸体化为了城下的烈焰。箭囊空空如也,许多士卒只能捡起城头的碎砖断木向下砸。体力透支到了极限,许多人挥舞兵器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陛下!西门…西门缺口又被打穿了!冯将军带人堵了上去,伤亡惨重,快顶不住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到南门城楼禀报。 “东门箭楼被秦军投石砸塌,压死了我们几十个弟兄,防线出现松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朱棣嘴唇干裂,双眼赤红,他手中的佩剑已经砍出了数个缺口,甲胄上遍布划痕和干涸的血迹。他看了一眼姚广孝,发现这位一向智珠在握的僧侣,此刻也面色苍白,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疲惫。 “道衍…还有…办法吗?”朱棣的声音沙哑得 几乎听不清。 姚广孝缓缓摇头,嘴唇翕动:“人力已尽,唯有…等待天时。” 他的天时,指的便是那支应该正在狂奔而来的玄甲骑兵。 但天色,正不可逆转地暗下去。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弋阳守军最后的生命力,正在被地平线无情地吞噬。 城下的王贲,同样心急如焚。他看到了城头守军的颓势,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防线,胜利似乎唾手可得!但时间,是他最大的敌人!每多拖延一刻,尉迟敬德那只疯狗就离他的后方更近一步! “压上去!全都压上去!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王贲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他甚至将身边的亲卫营都派了上去,做最后一搏。 秦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动了开战以来最猛烈、也是最混乱的总攻。无数士卒拥挤在城墙下,争抢着攀爬云梯,甚至徒手抠着砖缝向上爬。城头守军则用尽最后力气,用枪刺,用刀劈,用牙咬,用头撞!将一个个爬上来的秦军要么杀死,要么同归于尽地抱着一起摔下城墙。 蓝玉已经杀得脱力,被亲兵死死按在垛口后,他挣扎着,嘶吼着,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傅友德昏迷不醒,冯胜身负数创,依旧在西门缺口处死战。 朱棣深吸一口气,提起卷刃的佩剑,对身边仅存的几十名亲卫道:“跟咱上!去西门!” 他知道,城破或许就在下一刻。但他朱棣,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最前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朱棣即将踏下城楼台阶,投身西门那最后血肉磨盘的时刻——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不同于战鼓轰鸣,也不同于万人呐喊的声音,隐隐从西方传来。 起初,这声音极其微弱,被震天的厮杀声所掩盖。 但很快,这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那是万马奔腾的声音!是铁蹄践踏大地的雷鸣! 城头、城下,所有还在厮杀的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朱棣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头望向西方! 王贲正在催促进攻的身形陡然僵住,难以置信地侧耳倾听! 姚广孝疲惫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只见西方那已然昏暗的地平线上,一道移动的、更加深邃的黑色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变粗!在那黑色洪流的上空,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烟尘!大队骑兵狂奔时卷起的烟尘! “是骑兵 !是我们的援兵!大唐的玄甲铁骑到了!!”城头上,一个眼尖的明军士卒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一声呐喊,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军心中最后的希望! “援兵!援兵来了!” “大唐!是大唐的骑兵!” “兄弟们!撑住!撑住啊!” 原本濒临崩溃的士气,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提升!残存的明军士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刚刚攀上城头的秦军锐士狠狠推了下去! 而与城头的欢腾截然相反,城下的秦军阵营,陷入了一片死寂和恐慌。 那滚滚而来的烟尘,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无一不在宣告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唐军的主力骑兵,真的来了!而且,已经近在咫尺! 王贲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西方那越来越近的烟尘龙卷,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不甘和一丝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完了! 他赌输了! 就在他即将叩开弋阳城门,擒杀朱棣的前一刻,李靖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军!将军!怎么办?!”副将惊慌失措地跑来,声音带着哭腔。 王贲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败军之将的颓然和果决。 “鸣金……收兵。”这四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第234章 暂避锋芒 “全军……向庐州方向……交替掩护……撤退!” 铛铛铛——! 代表着退兵的鸣金声,第一次带着如此仓皇和绝望的意味,在弋阳城下响起。 正在疯狂攻城的秦军士卒闻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眼看就要破城,为何要退?但军令如山,更重要的是,西方那越来越近、如同死神擂鼓般的马蹄声,让他们从疯狂的杀戮中清醒过来,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攻势如同潮水般退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速,都要混乱。 朱棣站在城头,看着如退潮般仓皇撤离的秦军,看着西方那席卷而来的大唐烟尘,他并没有欢呼,也没有追击的力气。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握着的剑,那柄卷刃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血泊之中。 他扶着垛口,望着西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李靖……你这烟尘……来得……可真他娘的……是时候啊……”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眩晕感袭来,连日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绷的洪武皇帝,身体晃了晃,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幸得身旁眼疾手快的亲卫一把扶住。 弋阳,守住了。 以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守住了。 而随着王贲大军的败退和唐军的东进,整个江北的战局,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剧变。 夕阳彻底沉入大地,最后一线天光被墨色吞噬,唯有弋阳城下尚未燃尽的尸堆和秦军遗弃的营火,在黑暗中提供着些许摇曳而惨淡的光源,映照出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秦军的撤退并非溃散,而是带着败军特有的仓皇与狠戾。王贲虽败不乱,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亲卫断后,弓箭手和弩兵在后方结成紧密的阵列,将一波波箭雨无情地泼向任何试图靠近追击的明军小股部队。伤兵和行动迟缓的士卒被无情地抛弃在原地,成为阻滞追兵的弃子,他们的哀嚎与咒骂在夜风中飘荡,更添几分凄厉。 城头上,劫后余生的明军士卒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许多人直接瘫倒在血泊和尸堆中,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还站着的,也大多拄着兵器,茫然地望着城外那片狼藉的战场和远去的黑色洪流,眼神空洞。胜利的滋味,被浓重的血腥和失去同袍的悲痛彻底淹没。 朱棣被亲卫抬回了临时行宫(原弋阳府衙),御医正手忙脚乱地处理他身上多处不算严重却密密麻麻的伤 口,以及因脱力和精神极度紧绷而引发的虚脱。姚广孝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指挥着城内尚能行动的人手——主要是轻伤员和部分民夫,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扑灭城头残余的火星,抢救重伤员,清点损失,加固那几乎已成废墟的城墙。 “陛下,初步统计…”姚广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我军…能战之兵,已不足两万,且人人带伤。将领方面,傅友德将军重伤昏迷,蓝玉、冯胜等将军皆负创多处,需要休养。守城物资…已彻底耗尽。” 朱棣闭着眼,任由御医包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着。近十万大军,加上征发的民壮,如今只剩下这点残兵败将…这一仗,赢得太惨,太惨了。 “秦军…退往何处?”朱棣的声音干涩。 “王贲主力正向庐州方向撤退,殿后部队依旧与我军零星接触。看其态势,是想保住庐州根基,以防我军与唐军夹击。”姚广孝回道。 “唐军…尉迟敬德呢?”朱棣更关心这个。 “尉迟敬德的骑兵已抵达城外十里,但并未靠近,只是在秦军撤退路径的侧翼游弋,如同驱赶羊群的狼,不断给王贲施加压力,迫使其无法从容撤退。李靖主力,仍在编县一带巩固防线,并未继续东进。” 朱棣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李靖…他是在观望。” “正是。”姚广孝点头,“他解了弋阳之围,重创王贲,战略目的已然达到。此刻若贸然东进,恐与王贲残部陷入缠斗,反给王翦可乘之机。他停在编县,既可威慑王贲,使其不敢回头,又能隔岸观火,看我军与秦军谁能率先恢复元气。此乃…持重老成之策。” 持重老成?朱棣心中冷笑,分明是坐山观虎斗!李靖救了弋阳不假,但这头猛虎,从未将北明视为盟友,他只是在利用北明消耗秦国,同时也在削弱北明! “告诉蓝玉、冯胜,抓紧时间收拢部队,救治伤员。秦军遗弃的兵器甲胄,能用的全部收集起来!王贲退得匆忙,营中必有余粮,给老子一粒不剩地搜出来!”朱棣压下对李靖的忌惮,眼下恢复实力才是根本,“另外,派使者,带上咱的谢礼,去尉迟敬德军中…不,直接去编县,面见李靖!感谢他仗义援手,就说咱朱棣,记下他这个人情了!” 这个人情,不好欠,但必须欠。至少表面上,要维持住这份脆弱的“善意”。 …… 庐州方向,王贲的心情比朱棣更加沉重和憋屈。 撤退的路上,气氛压 抑得让人窒息。伤兵的呻吟,将领的沉默,士卒眼中尚未散去的惊恐和对未来的茫然,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王贲的神经。他一生征战,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功败垂成,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折损了数万精锐! “将军,蒙毅将军已抵达宜城,正在加固城防。尉迟敬德的骑兵在我军侧翼徘徊,但并未强攻。”副将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王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蒙毅能守住宜城,保住粮道和退路,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经此一败,东线战略彻底破产,不仅未能消灭朱棣,反而让李靖趁机撕开了西线防线,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编县,兵锋直指庐州。局面,已从秦军主动进攻,转为了被动防守。 “父亲那边…有何指令?”王贲涩声问道。 “上将军令…命我军固守庐州,暂避锋芒,等待时机。西线…上将军会尽力抵挡李靖主力,不使其继续东进。” 固守?等待时机?王贲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经此一役,朱棣的北明如同被打断骨头又接上的饿狼,只会更加凶残狡诈。而李靖那头猛虎,已然亮出了獠牙,盘踞在侧,岂会给他们从容恢复的机会? 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如今秦军东西两线皆受挫,士气低落,唯有稳住阵脚,才能图谋后计。但这口气,他实在难以咽下! …… 编县,唐军大营。 李靖收到了朱棣充满“感激”的谢礼和书信,也收到了尉迟敬德关于王贲已退至庐州附近,并派出蒙毅稳固后方的军报。 李绩笑道:“药师,此一战,可谓大获全胜。王贲损兵折将,朱棣苟延残喘,我军兵不血刃(指主力未与秦军主力决战)便拿下编县,兵锋直指庐州。这江北之地,日后当以我大唐为尊了。” 李靖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弋阳和庐州的位置。 “朱棣虽伤未死,其麾下蓝玉、冯胜等皆百战之将,韧性极强。此番血战,于他虽是重创,却也淬炼出了一支真正的哀兵。不可小觑。” “至于王贲…”李靖手指点了点庐州,“新败之将,困守孤城,看似岌岌可危。但你莫要忘了,他背后是王翦,是整个大秦。逼得太急,困兽犹斗,反噬必烈。” 他抬起头,看向帐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平稳:“传令尉迟敬德,停止对王贲残部的袭扰,撤回宜城附近休整。我军主力,固守编县,操练士卒,安抚新附之地。” “药师,这是为何?不正宜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吗?”李绩有些不解。 “胜势已在我手,何必行险?”李靖淡淡道,“让朱棣和王贲,先去舔舐伤口,互相提防吧。我们,只需在此,便是最大的威慑。” 他的策略清晰而冷静:不直接卷入朱棣与王贲的下一步争斗,而是以强大的实力稳坐钓鱼台,坐看江北二虎相争。无论谁想有所动作,都必须先考虑他李靖的态度。 弋阳的血色余晖渐渐暗淡,但新的博弈,已在黑暗中悄然展开。朱棣的北明、王贲的大秦、李靖的大唐,三方势力在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形成了一个微妙而危险的平衡。而这平衡之下,是涌动的暗流和下一次更猛烈爆发的积蓄。 活下来的,是经历了血火淬炼的残兵。 而窥伺在侧的,是更加危险的猛虎。 弋阳城在血腥的沉寂中迎来了黎明。没有胜利的喧嚣,只有幸存者们麻木地清理着战争的创伤。民夫和轻伤员们沉默地将阵亡者的尸体——无论是明军还是秦军——一具具抬下城墙,在城外挖掘巨大的深坑进行掩埋,以防瘟疫发生。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混杂着生石灰消毒的刺鼻气息,构成一幅胜利后格外苍凉的画卷。 第235章 短暂平静 洪武殿内,朱棣拒绝了御医让他卧床静养的建议,强撑着坐在那张铺着黄绸的简陋木椅上。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甚至比战前更多了几分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深沉与狠戾。 殿下,能够行动的将领和文臣稀稀落落地站着。蓝玉浑身缠满绷带,被两名亲兵搀扶着,依旧骂骂咧咧;冯胜拄着拐杖,脸色灰败;姚广孝虽然面色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他是文臣中少数几个还能保持冷静思考的人。 “都说说吧,咱北明,现在是个啥光景,往后,又该咋走。”朱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手里捧着一份简册,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城内…城内可战之兵,初步清点,仅剩一万八千余人,且大半带伤,亟需休整医治。阵亡、失踪者…逾四万…将领阵亡二十三人,重伤如傅友德将军者,尚有七人…”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让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这几乎是北明政权大半的家底,在这一战中几乎打光了。 “粮草呢?”朱棣打断了他,问得更直接。 “秦军溃退时,遗弃部分粮草于大营,已全部运回城内。加之城内原有存粮以及…以及搜罗各户之余粮,粗略估算,可支撑全军及城内现存百姓…一月之用。” 一个月。朱棣心中默算,这点时间,太短了。 “兵器甲胄损耗殆尽,弓弩箭矢更是十不存一…”工部的官员也苦着脸补充。 一片悲观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仗是打赢了,但家底也打空了,外面还有秦军虎视眈眈,西边还有态度暧昧的唐军,北明仿佛风雨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 “都他娘的哭丧着脸干啥?!”蓝玉猛地挣开亲兵的搀扶,虽然踉跄了一下,却梗着脖子吼道,“仗打赢了!王贲那龟孙子被咱们打跑了!没死的,都是好样的!兵没了再招!刀没了再造!只要陛下在,咱北明就亡不了!” 他这番话虽然粗鲁,却像一剂强心针,让不少垂头丧气的将领抬起了头。 朱棣赞许地看了蓝玉一眼,随即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蓝玉说得对!咱还没死!弋阳城也没破!这一仗,咱是伤了元气,但他王贲也没讨到好!二十万秦军,扔在咱城下的尸体就不下三万!他比咱更疼!” 他站起身,虽然动作因伤痛而微微一顿,但腰杆挺得笔直:“现在,不是哭穷叫苦的时候!是咱北明砺刃重生的时候!” 他看向姚广孝:“道衍,之前的新政 ,给咱继续搞!清丈田亩,鼓励商贸,招募流民!不仅要搞,还要加大力度!告诉活下来的百姓,跟着咱朱棣,有田种,有饭吃!死了的,咱给他们立碑,赡养家小!” “诺!”姚广孝躬身领命。 “蓝玉、冯胜!”朱棣又看向两位重伤的将领,“你二人给老子好好养伤!伤好了,兵营里躺着的那一万多弟兄,就是你们重新拉起队伍的种子!缺胳膊少腿不怕,只要还有一口气,还能拿得动刀,就是咱北明的兵!” “陛下放心!臣等定早日康复,为陛下练出更强的兵!”蓝玉和冯胜激动地吼道。 “工部!”朱棣目光转向工部官员,“集中所有工匠,设立军器监!就以缴获的秦弩、秦剑为样本,给咱仿制,改进!秦狗的东西不错,咱要变得比他更好!另外,搜集城内外所有铁器,哪怕是百姓家的菜刀、锄头,都给我收上来,重新熔炼,打造兵器箭簇!” “户部!派人,拿着咱的诏书,去咱们控制下的各州县,乃至…想办法去南边,去西边!买粮!买布!买药材!不管用什么法子,把咱需要的东西给咱弄回来!” 朱棣一条条命令发出,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他没有沉浸在惨胜的悲痛中,也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而是以惊人的韧性和魄力,开始着手重建这个几乎被打烂的摊子。他知道,王贲和李靖都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他必须争分夺秒。 “另外,”朱棣最后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派人,盯紧庐州的王贲,还有编县的李靖!他们放个屁,咱都要知道是啥味的!” 就在朱棣忙于重整旗鼓的同时,败退回庐州的王贲,也在进行着类似的整顿。只是,他的气氛更加压抑。 庐州帅府内,王贲脸色阴沉地听着伤亡报告。损失远超他的预估,更重要的是,军心士气遭到了沉重打击。 “将军,当务之急,是稳固防线,重整军备。李靖占据编县,如同一把刀子抵在我军肋下,不可不防。”副将建议道。 王贲冷冷道:“李靖暂不会动。他在等,等朱棣恢复,等我军与北明再次两败俱伤。”他看得很清楚,“传令下去,加固庐州及周边城防,征发民夫,深挖壕沟。伤兵全力救治,阵亡者…厚恤其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另外,从各郡县,再征调五万新兵!加紧操练!告诉各郡守,完不成征调任务者,军法从事!” 他要用更严酷的手段,更快地恢复实力。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朱棣任何机会。 而在编县,李靖站在加固后的城墙上,远眺东方。斥候将弋阳和庐州两地的动向不断传来。 “朱棣在舔舐伤口,砺刃以待;王贲在收缩防线,疯狂征兵。”李绩在一旁说道,“药师,我们下一步…” 李靖淡淡道:“等。” “等?” “等他们其中一方,先露出破绽。或者…”李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向了更北方,“等其他的人,忍不住插手这盘棋。” 江北大地,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血战之后,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三方势力都在抓紧时间,恢复元气,磨砺刀锋。残喘者奋力求生,砺刃者暗藏杀机。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正在孕育着下一场,可能更加残酷的风暴。 弋阳城如同一个巨大的、带着血腥气的伤兵营,在痛苦中缓慢地恢复着生机。朱棣的铁腕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但现实的重压,远比战场上的刀剑更为冰冷刺骨。 新政的推行在战后的废墟上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清丈田亩的官吏往往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村落和抛荒的田地——要么毁于战火,要么主人已成了城外乱葬岗中的一具枯骨。鼓励商贸更是举步维艰,秦军虽退,但小股游骑和趁乱而起的土匪依旧在城外肆虐,商路几乎断绝。从各州县乃至南方购买粮草物资的使者,大多杳无音信,偶有成功者,带回的数量也是杯水车薪,且代价高昂。 最严峻的,依旧是粮食。一个月存粮的估算,是建立在最苛刻的配给制基础上。即便将士们每日只能分到稀薄的粥水,百姓更是只能以草根树皮混杂少量粮食度日,粮仓的消耗速度依旧远超预期。饥饿引发的骚乱和偷盗开始在城内零星出现,被军法处决的尸体悬挂在街口,却也难以完全遏制恐慌的蔓延。 洪武殿内,气氛比前几日更加凝重。户部尚书几乎是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各地征集粮草成效甚微,城外匪患不绝,商队难以通行。城内存粮…照此消耗,恐难支撑二十日啊!” 工部官员也一脸愁容:“打造兵器需要铁料、木炭,招募工匠需要口粮…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股绝望的暗流再次在殿内涌动。守住了城池,却可能被活活饿死、困死,这比战死沙场更让人难以接受。 朱棣面沉如水,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粗糙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有看那些诉苦的臣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的姚广孝。 “道衍,”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非常之时 ,当有非常之策。咱等不起了。” 姚广孝缓缓抬起头,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彷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他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随即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陛下,确有三条非常之策,或可解燃眉之急,然…有伤天和,恐损陛下仁德之名。”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姚广孝。 “讲!”朱棣没有任何犹豫。 “其一,”姚广孝的目光扫过殿外,“弋阳城内,除军籍、匠籍及有功名者家眷,其余非本地户籍之流民、逃难者,数量逾万。彼等消耗粮草,却于守城、生产无益。可…将其尽数驱逐出城,任其自寻生路。既可节省口粮,亦可…以其为饵,试探城外秦军游骑与匪徒动向,消耗其精力。”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驱逐上万难民?这在道德上几乎是赤裸裸的抛弃,甚至可以说是借刀杀人!但…没有人出声反对,因为每个人都清楚,这是最快减轻城内粮食压力的方法之一。 第236章 争粮夺草 朱棣眼皮都没眨一下:“准!即刻执行!由蓝玉派兵‘护送’他们出城!” “其二,”姚广孝继续道,声音依旧平静,“城外秦军遗尸数千,以及我军阵亡将士遗体…曝尸荒野,恐生瘟疫,亦是对亡者不敬。可令士卒…将其甲胄剥下,兵器收回。尸身…集中火化,取其骨灰,以黏土混合,制成…‘骨砖’,用于加固城防。” 以敌人和己方阵亡将士的骨灰筑城?!这简直骇人听闻!连蓝玉这等悍将都听得眼角直跳。这已非有伤天和,简直是逆天而行! 朱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准!” “其三,”姚广孝终于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一条,“我军新败,兵员匮乏,器械短缺。而庐州王贲,新征五万兵,其军械粮草,必屯于后方各城。宜城,乃其粮道枢纽,守将蒙毅,虽为王翦之孙,然年轻识浅,且宜城新筑,防御未固。陛下可遣一胆大心细之将,不需多,精骑两千,绕过庐州正面,星夜奔袭宜城!不求破城,但求焚其粮草,夺其军械!若成,可断王贲一臂,亦可解我军燃眉之急!若不成…亦能震慑王贲,使其不敢妄动!” 奇袭宜城!在己方刚刚经历惨败,兵力捉襟见肘之时,主动出击,去掏王贲相对空虚的后院! 这条计策,风险极高!两千骑兵孤军深入,一旦被察觉,就是有去无回。但收益也同样巨大!若能成功,不仅能获得宝贵的物资,更能极大地打击秦军士气,打破目前的僵局! 朱棣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他骨子里的冒险基因被彻底激发了! “好!好一个非常之策!”朱棣低吼道,“道衍,你真是咱的张良、陈平!” 他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众将,最后定格在一个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将领身上—— 平安!此人是朱棣旧部,以勇猛和善于长途奔袭着称。 “平安!” “末将在!”平安跨步出列。 “咱给你两千最精锐的骑兵!不要旗号,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给老子绕过庐州,去宜城!烧了王贲的粮草,抢了他的军械!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带不回来的,全给老子烧了!事成之后,咱封你侯爵!” “末将领命!”平安没有任何犹豫,抱拳躬身,眼中只有决绝的战意。 三条非常之策,一条比一条狠辣,一条比一条冒险。这已非寻常的治国安邦之策,而是在绝境中,赌上一切,包括名声和人性的求生之路! 命令迅速被传达。很快,弋阳城内哭喊震天,无数被定义为“无用”的流民被军士粗暴地驱赶出城,走向吉凶未卜的荒野。城外,巨大的焚尸坑燃起冲天黑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工匠们开始沉默地将冷却的骨灰与黏土混合… 而当夜,平安率领两千挑选出来的悍勇骑兵,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东门而出,绕过秦军的警戒范围,向着西北方向的宜城,开始了这场赌上北明国运的死亡奔袭! 朱棣站在城头,望着平安部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城外那冲天的焚尸烟柱和哭嚎着被驱逐的难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然。 “仁德…?”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活下来,才有资格讲仁德。” 北明这头受伤的饿狼,在濒死之际,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不惜一切,也要撕咬出一条生路。而这场奔袭,无论成败,都将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彻底打破江北短暂的平静,掀起新的、更加不可预测的波澜。 宜城,这座位于庐州西北方向,扼守秦军后勤粮道的重要节点,在经历尉迟敬德骑兵威胁的虚惊一场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城墙上有士卒巡逻,城门处有兵丁盘查,但空气中总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守将蒙毅,作为名将蒙恬之孙,王翦着力培养的年轻将领,深知此地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督促部下加固城防,清点粮草军械。 然而,他和他麾下的大部分守军,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西面——唐军可能来袭的方向。他们加固的工事,储备的滚木礌石,也多是针对大规模步兵攻城或骑兵袭扰。谁也没有料到,一支来自东南方向,如同鬼魅般穿越了庐州外围防线的北明骑兵,正朝着他们的侧后翼猛扑过来! 平安率领的两千北明精锐骑兵,严格遵循着朱棣“轻装简从”的命令。他们卸下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人马皆只披轻甲,武器也只带了马刀、长矛和每人配备的两壶箭。他们昼伏夜出,专拣荒僻小路,遇到秦军小股巡逻队则迅速避开或无声歼灭,如同一把涂抹了黑油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插向宜城。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平安部抵达宜城东南方向二十里外的一片丘陵地带。人马皆已疲惫,但眼神中的凶光却如同饿狼。 “将军,前面就是宜城!斥候回报,城外东南五里处,有一处新建的露天粮草囤积点,守军约五百,警惕性一般。”前锋哨骑压低声音汇报。 平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 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粮草!正是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 “全军听令!不留预备队,全军突击!冲进去,见人就杀,见粮就烧!动作要快,两刻钟后,无论战果如何,必须撤离!向着东北方向的山林撤退!”平安下达了简洁而冷酷的命令。 没有战前动员,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刀剑出鞘的细微摩擦声。两千骑兵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猛地冲出了丘陵! 马蹄声起初沉闷,随即如同滚雷般炸响,震碎了清晨的宁静!黑色的骑兵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那片尚在沉睡中的秦军粮草囤积点席卷而去! “敌袭!敌袭!!”粮仓外围的秦军哨兵终于发现了异常,发出了凄厉的警报。但太迟了! 平安一马当先,手中长矛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将一名仓促结阵的秦军什长挑飞!他身后的骑兵如同旋风般卷入营地,马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许多秦军士卒刚从帐篷里钻出来,还没弄清方向,就被呼啸而过的骑兵砍倒在地。 火把被扔上了堆砌如山的粮草垛,浸了火油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向营帐和粮囤!顷刻间,整个粮草囤积点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快!抢他们的驮马和车驾!把能带走的兵器盔甲都搬上去!”平安一边砍杀着零星的抵抗者,一边大声吼道。明军骑兵们如同抢劫的匪徒,疯狂地将营地里缴获的完好弓弩、箭矢、皮甲乃至一些尚未被点燃的粮食包,扔上抢来的马车和驮马背上。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五百守军在两千精锐骑兵的突袭下,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很快就被击溃,四散奔逃。 宜城城头,蒙毅被亲兵急促的叫醒,当他登上城楼,看到东南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和烟柱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是粮草大营!快!点兵!随我出城救援!”蒙毅又惊又怒,立刻就要带兵出城。 “将军不可!”副将急忙拦住,“敌军情况不明,恐是调虎离山之计!且看其火势,粮草已难保全!当务之急是紧闭城门,加强戒备,同时速派快马向王贲将军求援!” 蒙毅看着远方那映红天际的大火,拳头狠狠砸在城垛上,最终还是采纳了副将的建议。他年轻,但不蠢,知道此刻贸然出城风险太大。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平安看着身后一片火海的粮草囤积点和满载着缴获物资、显得有些臃肿的队伍,毫不犹豫地下令:“撤!” 两千骑兵,带着数 百匹驮马和几十辆大车,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调转方向,向着预定的东北方山林撤退。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冲天的烈焰。 …… 几乎在宜城粮草被焚的同一时间,庐州的王贲就接到了蒙毅派来的加急军报。 “朱棣!安敢如此!!”王贲气得浑身发抖,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冲天而起!他没想到,朱棣在自身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一出手就直插他的要害! “将军,宜城粮草被焚,虽未伤及根本,但军心震动!且敌军夺走不少军械,此消彼长…”副将忧心忡忡。 “他们跑不了!”王贲眼中杀意沸腾,“两千骑兵,携带大量缴获,行动必然迟缓!传令羌瘣,率五千陇西轻骑,给我追!咬住他们!务必将其全歼于野外,夺回被劫物资!” 他猛地看向舆图,手指点向平安部队撤退的东北方向。 “同时,令庐州东北各城县,紧闭城门,沿途设卡,阻截其归路!我要让这支明军,有来无回!” 第237章 重燃战火 平安也深知处境危险,命令部队不惜马力,全速向东北方撤退。但他们携带的缴获确实拖慢了速度。半日之后,后方天际线上,已然出现了秦军追兵扬起的尘头。 “将军!秦军追来了!看尘头,至少有四五千骑!”哨骑疾驰来报。 平安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股狠厉:“妈的,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告诉弟兄们,把缴获的秦弩和箭矢分发下去!咱们边打边撤!想一口吃掉老子,看他王贲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他看了一眼地形,前方是一片利于骑兵展开的缓坡。 “第一、第二队,随我留下断后!其余人,带着物资,继续向山里撤!快!” 没有丝毫犹豫,近千名骑兵随着平安调转马头,在缓坡上迅速展开阵型,一张张刚刚缴获的秦弩被端起,冰冷的箭簇对准了追兵来的方向。 羌瘣率领的五千陇西轻骑,如同旋风般追至。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明军断后部队,羌瘣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困兽犹斗!儿郎们,碾碎他们!” “风!大风!” 秦军骑兵发出震天的战号,开始加速冲锋! “放箭!” 平安冷静下令,上千支弩箭如同飞蝗般离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落入秦军冲锋的队列!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再放!” 第二轮弩箭再次泼洒而出! 利用秦军的弩箭,阻滞秦军的追击!平安的战术简单而有效。 但秦军毕竟人多,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还是凶狠地撞入了明军的断后阵列之中!一时间,骑兵对冲,刀光剑影,人喊马嘶,鲜血再次染红了这片刚刚恢复平静不久的土地! 平安手持长矛,左冲右突,接连挑落数名秦骑,但身边的弟兄也在不断倒下。他们是在用生命,为携带物资的同伴争取时间! 这场突如其来的奔袭与追击,如同在江北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消息很快传到了编县李靖和弋阳朱棣的耳中。 李靖站在城头,遥望东南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朱棣…果然是一头不肯安分的饿狼。王贲…这下有的忙了。” 而弋阳城内的朱棣,在接到平安成功焚毁宜城粮草并带着部分缴获撤退,但被秦军精锐骑兵咬住的消息时,猛地一拍案几! “好!平安干得漂亮!传令给蓝玉,让他能动弹的轻骑兵都给老子集合 !咱要去接应平安!” 狼烟再起,江北的战火,以这样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再次被点燃,并且迅速蔓延开来。一场围绕着小股精锐骑兵的生死追逐与反追逐,将再次搅动整个局势。 血色残阳将庐州以北的丘陵地带染成一片凄厉的赭红。平安率领的断后部队,如同被狼群撕咬的野牛,在付出近半伤亡的惨烈代价后,终于摆脱了羌瘣骑兵的纠缠,向着东北方向的山林亡命奔逃。他们丢弃了大部分缴获的沉重物资,只带着轻便的弓弩和少量箭矢,人马皆已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支撑。 羌瘣看着遁入山林、失去队形的明军残兵,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满是未尽全功的戾气。“妈的,跑得倒快!传令,分出两千人,下马进山搜剿!其余人,随我继续沿山脚巡弋,绝不能让一个明狗溜回弋阳!” 他断定,平安残部已是瓮中之鳖,就算躲进山里,缺粮少药,也撑不了几天。 然而,羌瘣和远在庐州的王贲,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平安这支“孤军”和可能前来接应的弋阳守军所吸引,却忽略了西边那只一直按兵不动,却始终冷眼旁观的猛虎。 编县,唐军大营。 李靖站在望楼上,远眺东方。关于北明骑兵奇袭宜城,以及正被秦军疯狂追击的消息,如同雪片般被斥候送来。李绩站在他身侧,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药师,朱棣这步险棋,倒是把水彻底搅浑了。王贲此刻,怕是恨不得生啖其肉。”李绩笑道,“我军,是否该有所动作了?” 李靖的目光平静无波,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王贲派羌瘣率五千轻骑追击,庐州东北各城严防死守,注意力已被完全吸引。此时其西侧防线…必然相对空虚。” 他顿了顿,下达了命令:“传令尉迟敬德,玄甲铁骑全军出动,不必理会平安残部与羌瘣的纠缠,自编县向东,沿淠水南岸急速穿插,目标—— 安风津 !” “安风津?”李绩眼睛一亮。安风津并非大城,却是庐州西面、淠水上的一个重要渡口,扼守着秦军西线物资转运的一条支脉,也是连接庐州与西部几个小型军镇的关键节点。打下这里,就如同在王贲的西侧肋部,插上了一根钉子! “不错。”李靖点头,“安风津守军不多,且此刻必因东边战事而心神不宁。尉迟敬德骤然而至,破之易如反掌。拿下安风津,便可切断庐州与西部数镇的联系,使我军兵锋可直接威胁庐州城下!届时,王贲首尾难顾 ,看他如何应对!” 这是一招真正的“围魏救赵”,但救的不是朱棣,而是唐军自身的战略利益!李靖要趁王贲被朱棣牵制之际,狠狠地咬下他一块肉,将战略前沿直接推到庐州城下! 命令迅速传达至正在休整的玄甲铁骑大营。尉迟敬德早已等得不耐烦,闻令大喜,立刻披甲上马。 “儿郎们!大总管有令!目标安风津!让秦狗尝尝咱们马槊的厉害!”尉迟敬德的咆哮在营中回荡。 五千玄甲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再次涌出编县大营。这一次,他们没有隐藏行迹,而是以战斗姿态,沿着淠水南岸,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东方的安风津席卷而去!铁蹄踏地,声震四野,滚滚烟尘冲天而起,毫不掩饰其目标与杀意! 安风津的秦军守将,还在为东边宜城方向的战事惴惴不安,突然接到西面出现大队唐军精锐骑兵,正朝津口猛扑而来的急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手下仅有千余守军,如何抵挡得住天下闻名的玄甲铁骑? 仓促组织起的防御,在尉迟敬德狂暴的冲锋面前,如同纸糊的墙壁,一触即溃!黑色的铁流瞬间冲破了津口的栅栏和简易营垒,马槊挑飞了惊恐的守军,铁蹄踏碎了仓促结成的枪阵。 不到一个时辰,安风津易主。尉迟敬德甚至没有进行惨烈的巷战,仅仅是一次迅猛的突击,便摧毁了守军的抵抗意志,残余秦军或降或逃。 尉迟敬德站在安风津的码头上,看着对岸隐约可见的庐州城轮廓,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痛快!传令,固守津口,搜集船只,架设浮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王贲!” …… 庐州,王贲帅府。 “报——!将军!紧急军情!唐将尉迟敬德率玄甲铁骑攻破安风津,我军守将战死,津口失守!唐军正在搜集船只,似有搭建浮桥,进逼庐州之意!”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堂,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安风津?!”王贲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透体冰凉!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栽倒。 他千算万算,算准了朱棣的困兽之斗,算准了平安的逃亡路线,甚至也算准了弋阳可能派出的接应兵力,却独独没有算到,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李靖会在这个时候,以如此迅猛直接的方式,给他来了一记掏心窝子的重击! 安风津一失,他在西面的屏障洞开!唐军可以随时渡河,兵临庐州城下!届时,他不仅无法全力剿灭平安残部,甚至连庐州大 本营都岌岌可危! “李靖!!!”王贲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充满了被戏耍、被算计的滔天怒火。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文书地图散落一地。 “将军!速调羌瘣将军回援吧!否则庐州危矣!”副将急切地建议。 “回援?”王贲双目赤红,如同困兽,“羌瘣此刻正在山中与明狗残部纠缠,仓促回师,必被敌军尾随追击,军心溃散!而且…而且那平安小贼未除,缴获的军械未夺回,岂能甘心!” 他陷入了一个无比艰难的两难境地:是立刻召回羌瘣,稳固庐州根本,但意味着放弃剿灭平安、夺回军械,坐视朱棣获得喘息?还是咬牙坚持,先解决东边的麻烦,但冒着庐州被尉迟敬德兵临城下的巨大风险?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他王贲,在这场与朱棣、李靖的三方博弈中,已然落了下风,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传令…”王贲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不甘而颤抖,“令羌瘣…分兵两千,继续搜剿明狗残部,务必擒杀平安,夺回军械!其余部队…立刻…立刻回师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