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路人甲也能成万人迷吗?》 1、失控 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涂在每一片草叶的尖上。风极轻,极缓,只在草尖上拂过,漾开沙沙的声响。 李溪坐在长椅上,茫然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努力适应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可12号的晚上,一觉醒来,他没能去参加第二天的演讲比赛,反而出现在了陌生的世界。 花了很久的时间,他才从震惊痛苦中接受现在的生活,变成了图兰塔的一名e级向导。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打开自己做的盒饭,准备填饱肚子。 是的,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没有普通人,只有哨兵和向导。 哨兵拥有强健体魄和超强五感,是对付塔外怪物的坚强力量,但容易发生感知过载、精神暴动,需要向导进行精神抚慰,才能避免彻底堕落。 向导则具有共感能力,可以用精神力对哨兵进行抚慰,帮他们消除精神污染。 但向导的数量远远小于哨兵,也就导致了地位的不平等。 不过,这些都和李溪没什么关系,因为……他是身穿,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 偏偏,他还莫名其妙地拥有了e级向导的身份卡,一旦被人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精神……那他就完了! 好在作为图兰塔唯一的、最低级的向导,目前还没有人来找他做精神疏导。 真是,太好了! 忧虑了一个月,李溪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至于像刚开始那样寝食不安。 就像这样,永远都不被人注意到,安静地活着,也好。 至于怎么回家?他暂时没什么头绪。 “喂,你吃的是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溪吓得差点噎住。 他艰难地咽下红烧肉,飞快地抱起自己的饭盒,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跳几乎爆表。 如果直接跑掉,有些太刻意了,反而会引人注意。 他只能在心里祈求,对方见他不说话,感到无趣,赶紧放过他。 可惜,他的祈祷没有成功。 萧望之早早地躲在树上,偷个清闲。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人来。 他本不想理会,却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后,忍不住朝那人看了过去。 只是一眼,却忍不住顿住。 那是个过于好看的向导了。 他像一株在暗处生长的植物,带着苍白而蛊惑的美丽。脸很小,白皙得近乎透明。 皮肤的质感看起来是软的,让人生出一种想要用指尖触碰、甚至想要咬上一口的危险欲望。 那双眼睛宛如极大的、纯黑的瞳孔,几乎占去了脸庞的大半光彩。黑的那样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当朝内凝视时,仿佛要坠入一片柔软的、没有星辰的深渊。打眼一看,那是漾着一种天真的水光,纯真得如同孩童;可细细看去,那无邪之下却翻涌着无声的引诱。 他身着一套合体的深蓝色军装,精准地收束出他纤细的腰身,之下是笔直修长的腿。制服的庄严束缚着少年特有的清瘦与动人,仿佛在无声地邀请谁来将它剥落,释放其下更鲜活、更温热的生命。 萧望之动了动粗大的喉结,眼神晦涩难明。 可惜,只有e级…… 是有名的废柴向导,李溪。 他走到李溪跟前,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透出几缕玩味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李溪感受到他的目光,头低得愈发狠,只觉得对方身上的热气,如有实质般地侵略到他的身上,让他忐忑不安。 他不认得对方,因为不是真正的向导,又感受不到对方的精神力压迫,此时只能假装鹌鹑,试图遮掩掉自己的异样。 萧望之看出了他的紧张,忍不住挑了挑眉,却没有放过他,而是低下头凑近他的脸,仿佛要将他看得更仔细些。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溪按耐住狂乱的心跳,只能囫囵地道着歉:“对不起,那个,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就想要转身离开。 却被人抓住衣领,一个天旋地转,就被裹紧在过于坚硬的胸膛里。 李溪忍不住瞪大眼睛,颤巍巍地朝萧望之看去。 这人……有病吧? 萧望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此时此刻,怀抱中的人如同一泓星光,坠入他的胸口,让他反而不想放手了。 他身上,好好闻啊…… 那是一种极其私密的气息,仿佛月光融化在雪水里。 它清甜、干净,不带一丝杂质的纯粹。可在这份澄澈之下,却又暗涌着一丝鲜活的、属于花的诱惑,钻进他的心里,勾着他去探寻源头。 萧望之几乎是无法自控地被这气味牵引,他低下头,凑近李溪的颈侧。 距离的拉近让那香气陡然变得清晰,温顺地、缠绵地包裹住他的所有感官。 清甜褪去了冷感,被李溪温热的体温熏染成一种更醉人的芬芳。 他的呼吸变得灼热,拂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 目光所及,是李溪颈间那片雪白细腻的肌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脆弱得引人摧折,又无瑕得令人屏息。 清甜的香与视觉上极致的白腻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细密的网,将萧望之牢牢困住。 他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沉沦的、甘愿的迷醉,只想靠得更近,直至被这香气与这片白皙彻底吞没。 李溪僵住了,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变态啊! 这次他也不敢装死了,举起饭盒就朝对方的头上砸去,却被萧望之轻易拦下。 那漂亮的桃花眼中漾出一丝虚假的无奈,好像在对待不听话的小猫一样。 “乖,我就闻闻,又不做什么。” 手腕处传来不容置疑的力道,被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强悍力量的手牢牢攥着。 那禁锢的力道烙铁一般,让他手腕生疼。 他试图挣扎,腰肢刚刚扭动,萧望之的另一只手便更重地扣紧了他的腰侧。 他被迫完全贴合在萧望之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体热与心跳,如同铜墙铁壁,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 李溪完全搞不懂对方想干什么,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感受不到来自哨兵的精神压迫感,也无法在精神上对哨兵进行反制,所以……这位哨兵究竟趴在他身上干什么?? 他仰着脸,面颊失了血色,透出一种易碎的苍白。呼吸因为惊惧和徒劳的用力而变得急促,淡绯的唇微微张着,看上去格外好亲。 萧望之的手忍不住收紧,像是在克制,又想要更加放纵。 “萧望之,放开他。”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萧望之脸色一冷,放松了对李溪的牵制。 真是令人厌恶啊,打扰到了他的好兴致。 李溪却瞬间松了口气,飞快地从他的怀中逃出来。 戴着袖章,是风纪委员! 他躬身道谢,在得到对方的首肯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逃之夭夭。 萧望之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纤细的背影,手指烦躁地搓了一下,眼中泛起冷光,直刺来人:“韩潮,你管得也太多了。” 戴着红色袖章的高大哨兵,是同为s级的韩潮,作为图兰塔的上校,他同样负责图兰军队的纪律与安全。 李溪作为向导,自然受他的保护。 “是你太过分了,他只是一名e级向导,根本难以抵挡你狂暴的精神力。” 萧望之神色一暗,这话说的,仿佛他是个污染物一样。 “我可没放出任何精神力。” 就连他的精神体都没有出现,即使对方蠢蠢欲动。 韩潮却没有放过他,只是冷言指出:“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灾难。离他远点,对你们都好。” e级向导,无法对s级哨兵进行疏导,反而容易引发他的精神暴动,让他痛不欲生。 萧望之两手插兜,眉眼间透出一丝厌烦,又很快收敛为虚假的笑意。 “行,你说的对。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韩潮平静目送他离开,片刻后目光却转向了李溪逃走的方向。 萧望之虽然看上去浪荡,实际那不过是他的伪装。可这一次,他却莫名地主动接触一个e级向导,还做出如此强势的亲密举动,实在让人费解。 李溪吗? 看来他需要关注一下,免得真出了什么事。 看着地上的饭盒,他皱起眉,叫来清洁机器人将其处理掉。 直到确定再不见萧望之的身影,李溪才松了口气。 神经病,他可真倒霉!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溪看向来人,是他的朋友孟青。 因为身份特殊,他其实并不想在这里交朋友。可孟青对他太好了,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和引导,恐怕他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实在让他难以拒绝。 他笑了笑,将刚才的事掩饰过去:“没事,就是走得快了点。” 孟青长得十分清秀,尤其是眉眼间,透出朗月疏星般的温和,让人很想亲近。 他看出了李溪的躲闪,却没有多问,而是说:“明天晚上,在舒月活动厅有舞会,能和我一起去参加吗?” 李溪一顿,控制不住地看向他的眼睛,在那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浓郁忧伤。 “孟青……你,何必呢?” 孟青是s级向导,曾经是图兰塔最耀眼的存在。 为什么是曾经?因为宋鹤眠来了。 虽然同是s级向导,可他的身上却有一股奇特的魅力,让无数哨兵为他倾倒,其中也就包括孟青的恋人——s级哨兵方有知。 虽然两人还没有结合,但孟青对方有知是不同的。 可谁曾想,这份深情厚爱,在宋鹤眠来了之后全都变了。 孟青的眼中仿佛凝聚着风雨来临前的湖水,低沉,冷凝,又透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溪,你知道吗?曾经我和有知在沙漠里迷了路,没有联络器,没有队友,没有水和食物。” “漫漫黄沙,不论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求生的希望在日升日落后,一点点地溟灭。” “我放弃了,不想继续挣扎了。如果说,那就是我的结局,我选择接受。” “可有知却没有放弃我。我不愿走路,他就拼着耗尽体力也要背着我继续走;没有水喝,他就割破自己的手,让我喝他的血……” “最后我们等到了救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他的笑容,如同璀璨的星空般耀眼。” 孟青的脸上落下一滴泪,他没有去看李溪,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狼狈。 “你说,这样的他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就变了心?” “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求个真相。” 李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懂爱情。 但他选择了握住孟青的手。 孟青的手很冰很冰,像是失去了所有温度。 “好,我陪你去。” 没有询问,没有指责,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的支持。 孟青控制不住地抱住他,将脸深深埋入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那温柔的怀抱像冬日里的一泓温泉,暖意不灼人,只是温柔地、持续地渗透进来,抚过每一道无形的伤口,带来的微痒与酸涩,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他贪婪地呼吸着那清甜安稳的气息,感受着那胸膛平稳的起伏,仿若最温柔的催眠,让他紧绷的神经一寸寸松弛。 他沉溺其中,不愿醒,也不想逃,只想如同蔓藤一样,死死地缠绕在他的身上,至死方休。 另一边。 萧望之缓缓抬起手,将指尖凑近鼻端。 那上面还顽固地缠绕着一丝李溪的气息,清甜,干净。 这缕幽香钻入鼻腔,化作了一道无形的钩索,猛地拽紧了他的五脏六腑。 一股燥热从小腹窜起,迅猛地流窜向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在皮下噼啪作响,带着一种难言的焦渴。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呼吸也随之粗重了几分。 那味道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想用自己的气息将它彻底覆盖、染指。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能想象出将那散发着香气的身躯死死摁进怀里的触感。 不过是个e级,他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精神力的存在,为什么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萧少,晚上在舒月活动厅有舞会,听说s级向导宋鹤眠和孟青都要参加!” 说话的是萧望之的下属蒋明亮,作为a级哨兵,此时忍不住因为这个消息眼睛发亮。 两个s级向导!别说是图兰塔,就是放眼整个星球,都不一定碰到几次机会。 萧望之却显得有些兴趣索然,作为s级哨兵,他接受过孟青的精神疏导。 那无疑是舒服的,但! 那全都是他拼命赚来的军功换的!他理应享受这样的待遇!! 至于宋鹤眠,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s级向导,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让他好几次死里逃生,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蒋明亮一边刷着人员名单,一边叨叨:“咦,那个e级向导李溪也要去?他不是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吗?哇哦,这次宴会可真是热闹了,估计哨兵要挤破头地报名了!” 萧望之一下子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你居然知道李溪?不过是个e级向导,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听蒋明亮话里的意思,李溪像是很受欢迎?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危险地眯起眼睛。 2、爆发 蒋明亮一脸向往:“老大你是s级哨兵,当然不会关注一个e级向导。可军队里,占绝大多数的还是c级哨兵。” 萧望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当他是傻子,就算是c级哨兵,也不会去找e级向导做精神抚慰,除非他想死。 李溪根本就是个废物,但根据《向导保护法》,就算是e级向导也享有同权,所以图兰塔只能把他养在军队里。 蒋明亮这才咳嗽两声,有些脸红地说:“没办法,谁让李溪向导太漂亮了。你知道他是多少哨兵的梦中情人吗?要不是军队里不允许拍摄向导照片,李溪向导本人也不制售小卡,恐怕每天晚上都得有上万个寂寞难耐的哨兵,对着他的照片,撸个两三回!” 萧望之皱紧眉,将手边的书砸到蒋明亮的头上。 这些恶心的家伙! 蒋明亮还没搞清楚状况,见萧望之起身,赶紧跟过去:“老大,你晚上去不去?还得报名啊!” 当然,他内心是觉得萧望之不会去的。别看萧望之生了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实际上却从来不爱参加派对。 因为实力强悍,也有一些向导,向他抛去橄榄枝,可他也只是笑眯眯地拒绝,让人摸不透心思。 萧望之却是脚步一顿,用舌尖饥渴地顶了顶牙齿。 “去,当然要去。” 下午是向导的工作时间,李溪也有一间小小的抚慰室,可以接收哨兵,进行精神抚慰。 看着始终没有响起的叫号器,李溪松了口气,锁上门,直接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又平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夜晚降临。 “孟青。” 李溪推开门,看到了站在镜子前的孟青。 这段时日的煎熬,将孟青身上最后一点柔软的弧度也削去了。他整个人瘦削得惊人,脸颊凹陷下去,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硬。 然而,这所有坚硬的铠甲,在目光触及李溪的瞬间,便土崩瓦解。 “你来了。” 他几乎克制不住地转身,走到李溪面前,将他抱住。呼吸着他身上的香味,才感觉沸腾的心绪平和下来。 李溪有些不适应地后仰了点,却又被他抓得更紧,只能选择放弃。 虽然他俩都是向导,在这个世界完全可以亲密接触,可在李溪眼里,他们却是两个大男人,整天搂搂抱抱,实属奇怪。 刚开始,他就拒绝过孟青,却在触及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后,又飞快收回了念头。 他不敢让孟青发现自己的奇怪,只能选择接受他的亲密。 呼……这么久了,他还是难以适应。 好在孟青也只比他高那么五厘米,本身又气质温和忧郁,才让他不至于那么抗拒。 孟青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却一如既往地舍不得放手。 他都那么惨了,李溪可怜他一下下又能怎么样? “好了,舞会快要开始了。” 听到李溪的催促,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或许是不想面对方知有吧,所以他才更想抓住属于自己的唯一温暖。 他看向李溪,心跳忍不住加速。 此时的李溪站在灯火流转处,仿佛所有光都偏爱着他。 他穿着一身参加舞会的纯白礼服,将他本就清俊的轮廓衬托得愈发不真实。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线条脆弱又优美。 整个人像是由月光揉捏而成,过于精致的美貌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易碎的特质,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然而,他望过来的眼神却明亮而清澈,如同山涧最干净的溪流,荡漾着全然的、不设防备的松弛感。 孟青忍不住握紧他柔软的手,揉捏着上面的软肉,迟迟不愿意松开。 李溪有些受不了他的黏黏糊糊,但想到他即将面对的事情,还是心软地纵容了他。 “走了。” 即使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准备,但等门打开的一瞬间,李溪还是忍不住想要躲。 所以说,他就不想跟军队明星一起,实在是……压力山大! 李溪微微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孟青挡在面前。 孟青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但此时,他很清楚,大部分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他的身上,而是充满了黏腻的、恶心的欲望,汇集在了他的身后。 一群垃圾! 他抿紧薄唇,拢了拢手臂,将李溪藏得更深点。 看到李溪走进来,萧望之的指节死死扣住杯壁,冰凉的玻璃几乎要被他掌心的温度灼穿。 那身纯白礼服在辉煌灯火下,简直在发光。李溪微微垂头畏缩的时候,颈项弯出的弧度脆弱得像天鹅。 这种纯粹无暇的美,像最上等的丝绸,让人想用指尖温柔摩挲,更想用力撕碎。 两种截然相反的欲望在萧望之胸腔里凶狠冲撞。 一面是想将他小心翼翼拢在手心,隔绝所有窥探,守护那易碎的琉璃般的光彩。 另一面,却是想用最肮脏的手段,狠狠弄脏他,看他懵懂的眼眸染上惊慌与泪水,让那纯粹的洁白被彻底打上自己的烙印,从此不再对任何人展露。 他猛地仰头,将杯中残余的酒液尽数灌入喉咙。 冰凉的液体滑过,非但没有浇灭那股邪火,反而如同滚油,轰地点燃了更深的燥热,在小腹灼烧、窜动。 李溪跟在孟青身后,来到了宋鹤眠面前。 方知有就站在他的身后,却半点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孟青。 这是李溪第一次见到宋鹤眠真人,此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真是太漂亮了。 宋鹤眠斜倚在二楼栏杆旁,像一株被精心供养在水晶瓶中的红玫瑰,每一寸都绽放着浓烈到近乎攻击性的美丽。 他生得极漂亮,眉眼如描画,唇色是饱满欲滴的绯红,组合在一起却淬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慢,美得张扬,也刺人。 此刻,他微微垂着眼帘,目光如同细针,精准地刺向孟青与李溪,带着十足恶意。 “怎么?想打架?” 就在李溪战战兢兢准备迎接暴风雨时,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这就是孟青,不是,他有病吧。我就只是契约了一个s级哨兵,他就跟条狗一样追着我咬,一点都不大气!】 【方知有是孟青心仪的对象。】 【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净让我捡了个大麻烦。】 【系统也不知道,后续才检测出来。】 什……什么?! 李溪控制不住地瞪大眼睛,盯着宋鹤眠。 刚才他分明没有开口说话,可……可那个声音,跟宋鹤眠的一模一样! 还有,那个电子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宋鹤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 李溪的大脑容量快不够了! 宋鹤眠也注意到了他火热的目光。 【这家伙又是谁,干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虽然爱上我是他们的宿命,但我可不是谁都会收的。不过,看在他这么可爱漂亮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能破例。】 【宿主,他是向导,对你没兴趣。看你,大概是因为你欺负了他的好朋友孟青。】 【切,孟青有什么好,跟个木头一样无趣。就算是向导,也应该跟我,哥哥每天带他吃辣的、喝香的。】 【请宿主集中精力解决眼前的麻烦,孟青作为s级向导,比你只强不弱。】 【okok,要我说这方知有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用了点魅惑技能,就啥啥全忘了,可见对孟青的心也不诚嘛!】 听到这,李溪已经可以肯定,宋鹤眠……宋鹤眠跟里一样,拥有了某个系统外挂。 他同他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向导,而是使用了系统的技能,才装得跟向导一样。 李溪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宋鹤眠会不会也是蓝星人,他……他拥有那么大的金手指,是不是可以回家?? 孟青抿紧薄唇,目光投向方知有,透出一瞬间的痛楚,又很快克制住,保持最后的尊严说:“能让我跟方知有说一会儿话吗?” 宋鹤眠挑了挑眉,冷漠地拒绝了。 方知有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魅惑的,要是被孟青破坏,他会遭到反噬。 他笑得艳如桃花,故意当着孟青的面,勾住方知有的脖子,如同抱住自己的狗一般。 “我就是他的主人,哪有背着主人跟狗说话的?你要说,就在这里说好了,有什么问题,我也能帮你解决不是?” 孟青浑身一僵,几乎要被这刻意的羞辱压垮。 李溪没想到宋鹤眠杀伤力这么大,只能握紧孟青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感受到他的温度,孟青才勉强收拾好情绪。 他不再去管宋鹤眠,而是直直地看向方知有。 他的目光是那么沉,沉的方知有几乎承受不住。可他的身形刚一动,就被宋鹤眠死死抓住手。 孟青深吸一口气,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方知有,你还爱我吗?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沙漠的星空下躺着,发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他举起手腕,露出那个十字印记。 “我们立下誓言,留下印记,现在……你要背叛我吗?” 方知有的嘴唇动了动,手指颤抖如筛,却无法移动半分。 宋鹤眠眸色深沉,指甲死死地抠入他的掌心,一点点地研磨,让疼痛唤醒他的意志。 “方知有,记住谁是你的主人?” 方知有浑身一颤,像是被扯动牵引绳的狗,低头看向他。 最后一抹光,也泯灭了。 “宋鹤眠是我的主人。” 宋鹤眠嘴角翘起,挑衅地看向孟青:“那就告诉他,你到底还爱不爱他?” 方知有僵硬地转过头,深深地看向孟青,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爱你了。” 这一瞬间,孟青的灵魂仿佛死掉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吓得李溪紧张地扶住他,想要带他离开。 嗡。 前一秒还流淌着华尔兹与香槟芬芳的舞会,在下一秒骤然堕入地狱。 以孟青为中心,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足以碾碎所有的精神风暴悍然爆发! 那是s级向导毫无保留的精神力倾泻,如同海啸,如同飓风,裹挟着他所有的痛苦、焦躁与毁灭欲,无差别地席卷了整个空间。 “啊!!” 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脆弱的向导首当其冲,抱着头颅痛苦地蜷缩在地。 而依赖于感官的哨兵们更是遭遇了灭顶之灾,他们的五感被千百倍地放大,再被这股狂暴的力量蛮横入侵。 有人开始疯狂攻击身边的人,有人蜷缩着剧烈干呕,有人精神屏障彻底崩溃,眼神瞬间空洞。 李溪茫然地站着,甚至发现就连他以为是普通人的宋鹤眠,都痛苦地瘫软在地上。 这……怎么会这样?! 3、祈求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阻止! 李溪反应过来,试图唤醒孟青。 可他早已沉浸在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号。 李溪不得不寻找别的办法,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萧望之。 他并没有像其他哨兵一样暴动,只是难受地撑住额头,试图压制精神力。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的雪狼,虽然不安地走来走去,却依旧保持住了镇定。 他很讨厌萧望之,但此时……或许只能一试。 李溪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试图将他唤醒。 萧望之有了反应,可等他抬起头来,却让李溪更加绝望。 那是一双已经坠入混沌的眼睛,即使努力压制,却依旧无法改变其逐渐暴动的本质。 他倒抽了一口气,不再留恋地转身,打算出门寻找其他人的帮助。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身后箍住他的腰肢,另一只手掌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所有可能溢出的惊呼与求救都堵了回去。 他猝不及防地被拖进一个滚烫而坚硬的胸膛,熟悉的、带着灼热的气息包裹了他。 萧望之的呼吸急促,一下下喷在李溪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箍在他腰上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折断,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占有欲的禁锢。 李溪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无法呼救,无法挣脱。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落幕吗? 晶莹的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他不敢想象,等孟青清醒过来,发现这一切,该如何承受…… 不,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 他不再试图挣扎,只是微微仰起头,用盈满水光的黑眸望向身后那人扭曲的面容。 “求求你醒过来,救救孟青,也救救其他人……” 萧望之的意识在疯狂与清醒的边缘剧烈撕扯。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精神图景正在崩塌,污浊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物质从每一个角落翻涌而出,带着腐蚀一切的恶意,所过之处,只余下死寂的荒芜。 同时,又像是置身于深海,无形的漩涡拖拽着他的理智不断下坠,要将他彻底吞噬、同化。 他知道这是孟青精神力攻击引发的恶果,引动了他体内潜藏的污染。毁灭的欲望在血管里尖叫,催促着他去放纵。 就在那污浊的浪潮即将淹没他最后一丝清明的刹那。 仿佛有一道光,毫无预兆地劈开了黑暗,翻腾的灰烬如潮水般褪去。 紧接着,他闻到了花香,仿若生命本身的气息,柔和却无比坚定,在他精神图景的荒芜焦土上,催生出点点鲜活的绿意。 好香,好甜啊…… 萧望之猛地睁开眼。 怀中的青年仍在微微颤抖,可怜如同羊羔。 几乎是在瞬间,所有嘈杂的疯狂低语消失了,下坠感停止了。萧望之的精神图景迎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他箍着李溪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灼热的呼吸逐渐平复。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人。 是他的精神力吗? 不对,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精神力的存在。 李溪的e级也是图兰塔专门鉴定过的,不会有问题。 所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可等不及他去思考,冰凉柔软的手已经将他握住,所有的神智在这一瞬间被拉扯回来。 青年细弱的声音颤抖地响起,仿佛敲击在他的心尖上。 “请……请阻止他。” 萧望之皱起眉,看向二楼的孟青,嗤笑一声。 s级向导,到头来也不过是跟他们一样,成了难以控制精神力暴动的废物。 他看了一眼李溪,捏了捏他细雪般柔软白皙的脸颊,猛地凑近,将他脸上的泪滴舔舐干净。 怎么会有这么香甜的人?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弄哭,这样就可以一直、一直地舔那些脆弱的眼泪。 好疼! 李溪受不了地捂住脸,刚想蜷缩成一团去躲避,就感觉到炙热湿润的肉块卷走了他的眼泪。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萧望之,脸色羞耻地涨红。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还有心情想这些事?! 被他瞪得心痒难耐的萧望之勾唇一笑,沙哑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胡扯:“记得我的名字,萧望之,回头好好谢谢我。”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李溪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说完,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孟青的身后,释放出强悍的攻击力直朝孟青而去,在对方反击的一瞬间,猛地击中他的脖子,迫使他瘫软下来。 李溪见状,猛地松了口气,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救援的人要来了,赶紧趴在地上装死。 萧望之在高处,将他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乐了。 这小东西,还挺会装,看来也不是这么傻。 韩潮走到萧望之面前,示意他将人交给稽查队。 孟青情况不好,在接受惩罚前,需要尽快救治。 “到底怎么回事?” 萧望之闲适地抱着手臂,一脸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一个s级向导,怎么会爱上一个s级哨兵?稽查队日常的向导情感教育,都是在胡扯吗?” 韩潮皱紧眉,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孟青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他一直在接受对其他哨兵进行精神抚慰,根本没表露出异常。 是他的失误。 萧望之嘲弄地看向他,这个向来以严明苛刻著名的白虎上校,竟然也有犯下如此愚蠢错误的时候。 “方知有,两个s级向导都看上他了。偏偏他还是个三心二意的渣滓,现在好了,引发了孟青的精神暴动,造成这一惨剧。” 韩潮脸色冷峻。 向导可以拥有多个哨兵,甚至可以偏爱其中的一个,但是,他绝不能只爱那一个。 更何况是两个s级向导争夺一个哨兵,简直是荒谬至极! “那么来说说你吧,你又是怎么回事?” 萧望之眸色沉了下来:“你是在审我?” 韩潮并不避讳这一点:“在这之前,你的暴动值已经达到了90%,却始终没有接受精神抚慰。这样的你,不可能在孟青的攻击中幸存。” 萧望之冷眼直视:“那你可真是小看我了。” 韩潮没想到他如此不配合,在场的除了孟青,还有s级向导宋鹤眠和一些a级向导,如果是他们出手,并不是多么难堪的事,为什么萧望之不愿意说? 他招了招手,一名稽查队的队员跑过来。 “不介意检查一下吧?” 萧望之一顿,身边的雪狼发出警告的低吼。 韩潮眯起眼睛,花斑虎甩尾出现在他的身边,同样不甘示弱地咧开嘴。 片刻,萧望之放松下来:“行吧,那你就查。” 仪器扫描过萧望之,五秒后,给出了结果。 “精神暴动值90%,请尽快接受精神抚慰。” 什么?! 韩潮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确认仪器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松神情。 居然没有问题。 但他不会看错,刚才那一瞬间,萧望之已经暴露了他的异常,他肯定在隐瞒什么。 “真是抱歉,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萧望之咧了咧嘴,懒得多说什么。同为上校,他当然知道韩潮的个性。 现在只是询问,估计之后他还要接受正式审问,再写个报告提交上去。 小东西,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自己倒挺会装晕。 他正准备把李溪要过来,再好好问问他该怎么感谢他,却见韩潮径直走过去,竟是直接将李溪抱住。 一瞬间,萧望之的眉眼间闪过杀气。 “你动他做什么?!” 他伸手就要将李溪夺过来,却被韩潮躲开。 韩潮冷眼看向他:“萧望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萧望之心口跳出焦躁,无法忍耐地皱紧眉头,眼中射出冰冷的光。 “当然。倒是你,他只是个e级向导,你动他做什么?!” 韩潮眸色冰冷,如同深沉的海一般。 萧望之真是昏了头,竟然忘了李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级向导李溪,是s级向导孟青的唯一好友。他们二人一同出现在舞会上,他必须接受审问。” 萧望之抿紧唇,眼底闪过晦涩的光:“你也说了,他只是个e级向导,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想审问,倒不如先来审问我。” 韩潮避开了他阻拦的手,风纪委员会的人立刻上前,将萧望之围住。 “如果你想接受审问,也可以。但李溪,必须由我来审问。” 萧望之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李溪此时也傻了眼,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这种事,自己还要被带走审问。 默默在心里咽了咽口水,他开始思考,等会儿该怎么瞎编。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韩潮没有拆穿他的装睡,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查看监控。 可惜,因为孟青精神力的影响,监控坏掉,什么都没有拍摄到。 偷瞄到这些的李溪顿时松了口气,为自己接下来的谎话更加有信心。 也不能一直睡吧?这么长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假装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坐在旁边的韩潮,仿佛被吓了一跳。 韩潮这一次,终于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醒了。” 4、审视 李溪怯怯地低下头。 韩潮不认得他,他却是知道对方的。 毕竟是负责掌管纪律与处罚的上校,向来以公正严明著称,即使是对待向导也一视同仁。 好几次他都做梦,梦见自己被拆穿身份,落在韩潮手里受刑。 可不就印象深刻。 此时,看着那张冰冷审视的脸,他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韩潮看向李溪,手里已经拿到了关于他的最新资料。 确实漂亮,像精心烧制的白瓷人偶。那双黑眸望人时,漾着水色,纯然无辜,轻易就能勾起强者骨子里的保护欲。 脆弱,易碎,需要攀附强大的存在才能生存,一如自然界里那些柔韧的菟丝花,用迷人的姿态缠绕上参天大树,看似依附,实则在无声无息间汲取着宿主的养分。 从他进入军队,就没有接受到任何哨兵的抚慰请求,只能如同摆设一样生存。 与其他向导相比,他的福利待遇实在是太差了。更何况,天天跟着孟青这样的s级向导。 他真的能甘心吗? 韩潮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最终他们只会迷失在无尽的欲望之中。 李溪也不例外,否则他不会专门跑到萧望之经常睡觉的地方。所谓的偶遇,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罢了。 而萧望之大概正沉浸在充当保护者的角色里,享受着将这份美丽掌控在手中的快感,自以为是一切的主宰,却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踏入了对方划定的猎场,成了被锁定的、最优质的养分供给者。 想到这里,韩潮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再加上这次的事件,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李溪在幕后推波助澜。 “名字?” “李溪。” “年龄?” “二……二十。” “身份卡?” “e级向导。” “最近有无对哨兵进行精神疏导或者精神抚慰?” “没、没有。” “听说你从来不参加舞会,这一次为什么来?” 李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孟青的事情说出来。 韩潮的眸色愈发冷了,手指轻敲桌面,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请你如实回答,否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李溪被他锐利的目光刺得低下头。 “好、好的。是孟青,他想让我一起参加舞会。” 韩潮一个字都不信,孟青一个s级向导,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根本没必要非要拉上李溪。 “为什么?当然,比起这,我更好奇你们是如何成为好朋友,而不是跟班?” 李溪敏感地从韩潮的用词中听出了潜藏的恶意,忍不住心口一跳。 他在怀疑他? 虽然,虽然这件事并不是他做的,但只要一想到自己隐藏的秘密有可能被发现,他依旧忍不住汗毛竖起。 “孟青是、是个好人,他帮助我很多。我……” 李溪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他照实说,恐怕韩潮会更加怀疑他。 好麻烦啊! 所以,他一开始是真的想要拒绝孟青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此时面对好友的绝境,他也无法袖手旁观。 “我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跟班。” 韩潮眸色一闪。 倒还算诚实。 “接着说,你为什么跟随他去舞会?” “因为方知有,他背叛了孟青,转投宋鹤眠的怀抱,孟青咽不下这口气。我就跟着他一起,想要找宋鹤眠要个说法。” 说完,李溪心虚地低下头。 韩潮挑了挑眉,还懂得为孟青遮掩,看来不傻。 “然后发生了什么?” 见他没有多问,李溪顿时松了口气,继续说:“然后,宋鹤眠不放人,方知有也不愿意回来,孟青很生气,一不小心、就那样了。” 韩潮不置可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李溪下意识地蜷缩其手指,雪白的指尖在深色的沙发上显得如同羊脂白玉般细腻动人。 “我不知道,我昏了过去,现在……现在头还很疼。” 韩潮的目光犀利地几乎要剖开李溪,他听着对方用那副柔软的嗓音,给出看似合理的解释。 荒谬。 一个真正的e级向导,在遭遇s级精神力暴走的无差别攻击后,绝无可能只是短暂昏迷几分钟便恢复清醒。 按照教科书般的反应,他们的大脑至少应该承受数小时甚至数日的疼痛,导致感知混乱、能力凝滞。 而绝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眼神清明,语调平稳,甚至还能在回答时刻意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 他应该庆幸萧望之清醒得够快,否则别说是他,就是在场的其他人可能都会被刺激到发狂或者变成白痴。 韩潮面无表情地取出检测仪,仪器发出微弱的嗡鸣,最终定格在e。 一切正常。 韩潮收起仪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这个李溪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无害。 可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仪器检测不出,现场一片混乱无人佐证,李溪的表现更是无懈可击。 “回去好好休息。” 韩潮最终只能公事公办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冷硬。 他不会放过他。 他将这个漂亮得过分,也可疑得过分的少年,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一点,剥开那层纯白无辜的伪装,直到抓住那个致命的破绽。 李溪彻底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想到孟青,他鼓起勇气,小声询问:“我能去看看孟青吗?” 韩潮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打算去看孟青,即使孟青是s级向导,图兰塔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性的惩罚,但至此之后,他也必须承担罪名,在监视下赎罪。 他讽刺地勾起嘴角:“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孟青,就该在一早劝阻他。” 此时再表演什么兄弟情深,不过白白惹人笑话。 李溪茫然地看向他:“他是个成年人,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无权去干涉。” 他当然劝过,但在孟青决定之后,也不会再多问。 韩潮一顿,没想到他竟是这番说辞。 他以为他会卖惨装可怜,说自己劝过孟青,是多么的无力。却不曾想,他竟说出这番直白到冰冷却又理智认真的话。 “你放任的后果,就是如此。” 李溪也有些后悔,他是真的没想到,孟青会受到如此大的刺激,酿成如此惨重的后果。 但……他没有前后眼,无法预知到这样的结局。 所以,不用上帝视角来看的话,再来一百次,他依旧会那么做。 “我很抱歉。” 他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透出一种易碎的、引人怜惜的脆弱。 韩潮下颌线绷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副过于具有欺骗性的模样。 可当李溪试图站起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软倒时,韩潮的手臂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猛地伸了出去,一把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肘。 掌心触及的臂膀纤细得惊人,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下的冰凉和微颤。 这触感让韩潮心头莫名一刺,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力道之大,甚至让李溪又踉跄了一下。 “站好!” 韩潮厉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嫌恶,仿佛刚才触碰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他迅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用冷硬的外壳将自己那一瞬间不合时宜的关切牢牢封锁起来,只剩下审视与警惕。 李溪被他的低吼吓了一跳,再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直到离开好远,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冒出的细汗。 所以,他到底能不能去看孟青?? “萧上校,您的检查已经结束,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再进行精神抚慰就可以。如果可以,我建议您申请宋鹤眠向导的号。” 萧望之坐直身体,穿上制服上衣,看向自己的检测报告。 “我的精神图景里,有没有其他人的精神力?” “目前没有检测到,但……您的精神图景异常地稳定,哦,抱歉,我的意思是说,一般来讲,90%的污染值,按理说您的精神图景应该也遭受了重创。可是你看这些线条,却十分平和柔顺。” “我估计,可能是上次您接受孟青向导的精神疏导后,配合自己强悍的意志力,才能保持出如此傲人的水平。” “您很出色。” 萧望之不置可否,拿上自己的报告,走出了稽查室的大门。 就在他思索之际,通讯器却响了。 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他烦躁地皱起眉,却还是接通了。 “喂,我亲爱的哥哥,你没事吧?听说发生了一级事件呢,我可担心死你了!” 油腔滑调的声音,让萧望之听着就烦。 “我没事,专心执行你的任务吧,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一阵轻笑声传来,几乎是跟萧望之别无二致的音色。 “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让我这个当弟弟的好伤心。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给你打了通电话。” 萧望之凝视着远处,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的情绪:“那你就有话快说,有p快放!”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你可要加快速度了,否则我可是很容易就会超过你的。” 萧望之眼神一凝,片刻后,才开口:“不用你提醒,你只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上面介入后,这场风波很快消散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李溪看着第一排的空座却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 他已经申请过好几次,想要探望孟青,都被拒绝了。 沮丧和担忧交织在他的内心,让他难以平静。 “向导的精神触手是你们最核心的工具,是意识的延伸,是细腻感知与强大力量的结合体。运用精神触手深入哨兵狂暴或污染的精神图景,是一项极其精密且危险的工作。 首先需要释放出平和、无害的精神波动,让哨兵本能的精神屏障不再那么排斥。这通常伴随着轻柔的语言引导或身体的温和接触……” 老师在上面讲得激情四射,可他却如同坏学生般听得昏昏欲睡。 没办法,他既没有精神触手,也看不到哨兵的精神图景,简直就跟麻瓜听魔法课、小学生听微积分一样,什么也听不懂。 突然,前排传来的骚动,让他来了点精神。 是宋鹤眠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上课! 5、安抚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玻璃窗,教室里原本浮动着慵懒的瞌睡与细碎的私语。然而,所有的声音与动作,都在门口出现那个身影的瞬间,戛然而止。 宋鹤眠走了进来。 他实在太耀眼了。 五官浓丽得如同精心描绘过一样,眉眼飞扬,唇瓣是饱满欲滴的红,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嚣张的漂亮。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成为绝对的视觉焦点,对周身瞬间的寂静与无数凝聚的视线毫不在意。 那双流转着锐利光采的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傲慢与审视。 最终,他的目光精准地定格在李溪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李溪紧张得捏紧手指,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他的身上。 宋鹤眠,他要干什么? “你就是孟青的小跟班?我这里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李溪瞪大眼睛,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孟青,孟青他怎么了? 宋鹤眠半眯着眼,目光像带着钩子,落在李溪身上。 确实漂亮。 那种漂亮和他自己这种靠着系统积分调整出来的完美不同。 李溪的美是浑然天成的,皮肤透着一层自然的莹润,睫毛垂下来的时候有种易碎的纯真,连微微抿起的唇线都透着未经雕琢的干净。 像山野里偶然觅得的、沾着晨露的白色花朵,风吹过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花瓣。 这么漂亮的人,就应该跟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跟着孟青那个木头。 孟青那家伙心思也不单纯吧,故意把这么漂亮又废物的家伙带在身边,不就是想整成对照组,来凸显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带着点掠夺的兴奋。 【系统,帮我看看李溪怎么样,能不能收为我的小弟?】 【李溪,路人甲。无重要剧情关联,无法触发任务,无法提供能量点。建议忽略。】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宋鹤眠嘴角那点兴味盎然的弧度瞬间僵住。 路人甲?忽略? 他的眼神暗了暗,再次投向李溪时,透出些无可奈何的失望。 好吧,那还是算了。 【宿主,你要做的是把心思放在萧望之身上,作为图兰塔的反派之一,收服他对你很有价值。】 【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但萧望之的剧情又没开启,我总不能上杆子去送吧!等他出任务受重伤的时候,机会自然就来了。反正现在孟青也出不去,这个剧情点肯定没问题。】 【你记得就好,万事还要多小心。】 【我还不够小心吗?才来了多久,我就搞定了孟青和方知有这两个主角!萧望之不过是个反派,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笑话!】 李溪听得都惊呆了。 还没来得及担心自己被宋鹤眠盯上,就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路人甲,没有任何价值。 接着又话题一转,变成了萧望之是大反派。 ???虽然萧望之确实很讨厌,但作为四上校之一,他的行事举动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怎么……怎么就变成大反派了?? 但好在宋鹤眠的系统十分给力,等他收服了萧望之,不仅解决了他的危机,也解决了反派危机。 李溪瞬间放下心。 虽然还不确定宋鹤眠能不能带他回家,但有这个挂逼在身边,真是让人安心许多。 宋鹤眠回过神,就见李溪眼睛呆呆的,魂儿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忍不住嗤笑一声。 果然,所谓的什么友情,都是虚假的。 但为了踩孟青一脚,他还是调笑着说:“怎么?现在孟青有难了,你也懒得关心了?” 李溪这才回过神来,焦急地看向他。 真的不怪他,主要是宋鹤眠的那些秘密,太有冲击力了。 “孟青怎么了?能……能告诉我吗?” 装模作样。 宋鹤眠的心口滑过这四个字,不过想到孟青倒霉,倒也懒得跟一个路人甲计较。 “他的精神力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根据最新测定,已经降为了a级。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s级向导了,你的靠山倒了。” 就……就这? 李溪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军队要把孟青送上军事法庭,直接被击毙。 s级降为a级是有点惨,但……a级也很厉害啊! 宋鹤眠没想到他是如此平淡的反应,一时间忍不住瞪大眼睛。 就不能装一下吗?虽然知道两人也没什么友谊存在,但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得悲痛欲绝点比较合理。 演技真差,比他还差!! 空有一张好脸,却没一点脑子,真不愧是路人甲。 宋鹤眠懒得理会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李溪抓住了袖子。 李溪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祈求。 虽然宋鹤眠跟孟青势不两立,也对他看不上眼,可他们终究算半个“老乡”,李溪内心对他是有亲近感的。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鹤眠确实紧蹙眉头,直接甩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说:“那就不要说了!” 可李溪还是坚持说了出来:“如果可以,能请您让我跟孟青见一面吗?” 虚伪!这会儿才想起来演戏,已经晚了! 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李溪走的是最愚蠢的一步棋。 该装的时候不装,该切割的时候又不切割,他会死得很惨的!! 宋鹤眠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智商感到捉急。 他当然是要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看着李溪的盈盈目光,却变成了生硬的一。 “无聊!想去就去,正好看看你的主人是多么的凄惨,也好让我快活快活。”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宋鹤眠是绝对不会打自己的脸的。 都怪李溪! 装得那么可怜干什么! 宋鹤眠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破课他是一点也不想听,反正他用的是系统技能,而不是真正的向导,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上辈子他就是个学渣,多活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学霸。 李溪完全没感受到他的眼锋,只觉得他简直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 等一下课,就跑到了风纪委员会,想要试试。 风纪委员会那边竟真的放他进去了。 说是囚室,其实跟总统套房没什么区别,这就是s级向导的特权。 只是孟青瘦了很多,眼窝深陷,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与疲惫。 一个冰冷的黑色能量环紧紧扣在他的脖颈上,幽蓝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宣告着他的危险与囚禁。 当门口传来响动,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已对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冲到他面前,带着一阵清甜干净的风。 李溪在看清孟青此刻的模样后,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躯体。 “孟青。” 声音带着哽咽的颤音,却无比温暖。 在被抱住的刹那,孟青僵硬无比。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温度,几乎以为自己早已在黑暗和孤寂中彻底冰封。 可李溪的怀抱是那么暖,那么软。 那温度瞬间穿透了他冰冷的皮肤,几乎带来一种被灼伤的错觉,却又让他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 孟青一直垂落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回抱住了怀里这团温暖,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终于获得救赎的哽咽。 等孟青的情绪平定后,李溪才放开他,温柔地替他擦了擦眼泪。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对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 孟青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稳重的人,他紧紧地握住李溪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动作里透出一股不着痕迹的强势,语气却温柔如春风。 “你先说吧。” 李溪有些不适应这种姿势,主要是孟青比他高,现在的他,仿佛陷入在他的怀中一样。 但想到孟青的境遇,他还是努力忍下了这种奇怪。 “你……我听说你成了a级,没有哪不舒服吧?”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孟青勾起嘴角。 若是别人,恐怕只会关心他从s级变为a级的心理状态,只有李溪,才会想到他身上可能遭受的痛苦。 “还好,没什么太大感觉。” 李溪松了口气,又问:“上面对你的处罚是……” 孟青没有避讳:“服役5年,在这5年内,绝对听从军队的安排。” 李溪没想到处罚这么轻,向导在这个世界,还真是绝对的特权阶级啊…… 要是搁他以前的世界,孟青恐怕不仅要坐牢,还得赔得倾家荡产! 孟青看他的神情,又是忍不住一笑。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李溪很特别,跟他……仿佛完全不一样。 李溪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还是靠近孟青的耳边,小小声地说:“方知有的事,确实是宋鹤眠用了手段。他的精神力可能饱含魅惑的能力,所以方知有才会被他迷惑。” 他说完,本以为会让孟青喜笑颜开,却发现孟青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是他说话太小声了吗?这么重要的事,孟青怎么会听不见?? 6、抚慰 孟青的呼吸骤然停滞。 李溪温热的吐息如同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耳廓与颈侧最敏感的那片皮肤,带来一阵难以自抑的战栗。 那股熟悉的、清甜干净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侵占着他所有的感官。 太近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了头顶,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李溪那模糊成一片、意义不明的柔软音节。 他根本听不清李溪在说什么。 那个平日里连被他轻轻拉住手都会微微蹙眉、带着抗拒的李溪,此刻正主动地、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置于他触手可及的亲密领域。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收紧了环住李溪的手臂,贪婪地呼吸着那致命的香气,沉醉在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里,无法思考,无法自拔。 李溪的腰被箍得有些疼,却又心疼孟青,只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所以你不用那么沮丧,以后还可以找机会,挽回方知有的心……” “不必了。” 孟青回过神来,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中涌现一股热流,忍不住揉了揉李溪纤细的腰肢。 “那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们的感情,连刻意的魅惑都无法战胜,那也没必要存在了。” “现在我要做的,是与过去一刀两断,也是收拾我自己弄出的烂摊子。” 李溪微微张开嘴唇,诧异于孟青的果决。 但这份对待感情的利落,却让他敬佩又喜爱,忍不住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孟青看他如此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只觉得手下的肌肤宛如细雪般滑腻动人。 “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他紧紧地抱住李溪,恨不得将他揉入怀里。 李溪被他圈着腰,以一种极其亲昵昵的姿势,面对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两条腿自然而然地分开,置于他身体两侧,使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完全交付与他,紧密地落在他的怀中。 隔着薄薄的衣料,孟青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臀腿的柔软曲线,以及紧贴着他胸膛的、微微起伏的温热。 属于李溪的清甜香气,因为这个毫无间隙的拥抱,变得愈发浓郁,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每一次呼吸,烫得他心脏都在发抖。 他几乎是瞬间就沉迷了进去,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最本能的感知在疯狂叫嚣。 李溪的鼻子都被按疼了,搞不懂孟青一个向导,怎么力气那么大! 就在他想要挣扎的时候,金属门打开了。 “谁允许你私自探视的?” 是韩潮! 李溪吓了一跳,立刻手忙脚乱地挣脱了孟青的怀抱,怯怯地看向他。 “我……我有准入允许,是、是宋鹤眠帮我申请的。” 此话一出,孟青眼眸微闪,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可韩潮却没有放过他,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入他的眼底,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 “准入允许的人是宋鹤眠,而不是李溪,希望你能搞清楚。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他甚至没给李溪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他那纤细的手腕,将他带离。 李溪猝不及防,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带走。 直到韩潮停下脚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恰好撞进韩潮坚硬冰冷的胸膛。 他惊惶地抬起头,眼眶因为疼痛和惊吓瞬间就红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蒙在眼瞳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般颤动。 “疼……” 这声细微的、带着泣音的呼痛,让韩潮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了李溪白皙手腕上那圈被他生生掐出来的、清晰无比的红痕。那痕迹在过分白皙的皮肤上,刺眼得竟带着几分暧昧,仿佛某种激烈亲吻后留下的印记。 韩潮的呼吸一滞,视线如同触电般迅速从那里移开,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声音绷得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李溪,注意你的身份!探望禁闭人员是违规行为,不要再有下次!” 李溪无措地点点头,转身飞快离开。 呼,果然韩潮是真的讨厌他,别的人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有他,还专门过来抓他。 好在他要传递的信息都传递了,看孟青的样子,也挺了过来。 真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吃完饭,他脚步悠闲地前往自己的抚慰室。推开门的瞬间,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僵住。 有人! 萧望之此时正大咧咧地坐在浅蓝色的椅子上,他穿着笔挺的深色军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 李溪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恨不得转身逃跑。可理智却告诉他,这个时候离开,只会显得更可疑。 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挤出一抹颤颤巍巍的僵硬微笑。 “萧……萧上校。” 萧望之的下巴微微抬了抬,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申请了精神疏导。开始吧,李溪向导。” 最后那个称谓,他咬得极轻,却像一根针,扎在李溪的心尖上。 李溪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萧望之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军功来找他做精神疏导?是发现了什么吗? 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走到萧望之面前,虚虚地握住他的指尖。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看过的疏导教程,模仿着向导们引导精神力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溪的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尴尬地放下手,睁开了眼睛,恰好对上萧望之同样睁开的、充满疑惑的双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萧望之皱紧了眉头。 难道真的不是因为李溪?是他靠自己的意志力突破的?? 这个被他紧紧盯着的少年,表现得完全像一个真正的e级向导,那可怜的精神力甚至不能在他的精神图景中掀起一朵浪花。 萧望之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心底的迷雾愈发浓重。 “李溪向导,你的精神力还真是弱得可怜。” 这本是嘲讽的话,听在李溪耳朵里,却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萧望之兴味地挑眉,只觉得这位小向导的心思就像是海底针一般难以琢磨,他还以为他会生气呢~ “看样子,孟青真的是把你放在了心上。” 要不然怎么其他人都攻击,就不攻击他。 “只可惜他已经跌落神坛,从今开始无法再庇护你。如果你求我,或许我可以可怜你一二。” 萧望之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在李溪的身上浪费时间。 可他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黏在李溪身上。 青年正微微低着头,午后暖光为他白皙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茸边,那截从领口露出的脖颈线条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瑟缩地将自己团得更紧。 萧望之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在血管里窜动,催促他靠近。这种吸引力荒谬且没有来由,却强烈得让他指尖发痒。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试图用惯常的浪荡来为自己做掩饰。 不,不对,他只是为了完成一场无聊的游戏。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合理的许可证,瞬间浇灭了脑海里的警报声。这一次,那审视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玩味。 “疏导完成,请您离开。” 可就在他软下心肠时,李溪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的心口。 青年站在那里,身体紧绷,眼睛里充斥着清晰的疏离与拒绝。 这句话在萧望之听来,无异于最直白的拒绝。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他人或敬畏或讨好的目光,何曾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甚至是带着冷意地推开? 他就这么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即使在这最糟糕的处境里? 萧望之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深深地看了李溪一眼,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将对方从外到里彻底剖开。 他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李溪仿佛脱力般微微松开了蜷紧的手指。 这一幕映入萧望之的眼帘,几乎要将他气笑了。 天真的小混蛋!放松得太早了! 李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火热沉重的身躯死死地压在沙发上,军装冰凉的金属扣硌着他的肌肤,带来浓重的不适感。 他……他要干什么?! 萧望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海。 李溪在他身下挣扎,那张小而白皙的脸因惊惶愈发显得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柔软的触感透过相贴的衣物传来,诱人沉沦。 “我劝你最好别再挣扎了,否则……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萧望之笑得充满恶意,单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他纤细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则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那截裸露在外的脖颈。 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让他一触便再难放手。 他近乎痴迷地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在自己指尖下疯狂跳动。 饥渴感在血管里奔涌、叫嚣。 他俯下身,鼻尖抵在李溪的耳后,贪婪地呼吸着那清甜干净、此刻却因恐惧而愈发清冽的香气。 李溪的呼吸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止不住地颤抖,他开始更剧烈地挣扎。 然而,身上的男人仿佛已经完全沉沦于欲望的漩涡。 萧望之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颈侧,带着浓重的情欲气息,那只在他皮肤上游走的手也更加用力,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仿佛要将他彻底揉碎。 这样下去不行! 李溪的眼角余光猛地瞥到了沙发扶手内侧的紧急报警按钮。 “滴!!”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房间内暧昧黏着的气氛,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萧望之的动作猛地僵住,眼底的□□却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他笑了,甚至颇为好心情地捏了捏李溪绯红的脸。 “小乖,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止我了吧?” 7、围观 警报尖锐的嗡鸣尚未停歇,诊疗室的门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两名全副武装、手持枪械的a级哨兵冲入室内,冰冷的枪口在第一时间扫过全场,锁定目标。 然而,下一秒,两人强悍的身形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副活色生香、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漂亮地宛如人偶般的向导,此时正被健硕的哨兵压在深黑的沙发上。 军装外套早已被扯得凌乱不堪,领口歪斜,露出大片雪白得晃眼的肌肤,上面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 纤细的手腕被牢牢禁锢在头顶,双腿被压制,整个人如同献祭的羔羊,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水光潋滟,眼尾和脸颊却泛着可怜的玫瑰红。 空气中弥漫着他清甜动人的香味,不是向导素,不是精神力,而是属于他本身的味道。 两名哨兵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同时粗重起来。 尤其是蒋明亮,他作为萧望之的直系下属,从未想过会目睹长官如此失态且充满占有欲的一面。 但此刻,他的目光却难以从李溪那截雪白肌肤上移开。 他口干舌燥,握住枪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甚至荒谬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是他,就好了…… 就在这欲望与暴力一触即发的临界点,蒋明亮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伴随着血腥味瞬间刺激了他几近沉沦的神经。 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已满是坚毅和决断。 他上前一步,用枪口指向萧望之。 “萧上校,请冷静!一级警报已预备启动,如果您继续,系统将自动释放高浓度哨兵麻醉剂。” 萧望之的动作斜睨了他一眼,眸色冰冷如刀锋。片刻,才笑着举起手,放开了李溪。 李溪再不敢停留,飞快地躲在蒋明亮身后,颤抖着手指想要系上扣子。 这样的位置变化,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萧望之被嫉妒和欲望灼烧的心脏,让他的笑容显得几近狰狞。 因为蒋明亮此刻护着李溪的姿态,让他意识到,李溪这份惊人的美貌,对其他人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今天可以是蒋明亮,明天又可能是别人。 真是让人不爽啊! 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萧望之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深深地、意味不明地看了李溪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褪的情欲,有强压的怒火,更有一种暂时收敛的、却更加危险的占有欲。 “很好。” 他对着李溪,声音冷得像冰,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抚慰室。 蒋明亮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后背的军装已被冷汗浸湿。他回头,看向依旧整理好衣服的李溪,笑容如同八月的阳光一样灿烂。 “没事了。” 李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他良好的态度而放松警惕。他的身份特别,让他很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但蒋明亮帮了他,不论是处于职责还是其他。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吗?” 蒋明亮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心疼。 遭遇这样的事,他一定很害怕。也不知道萧上校是怎么了,以前那些向导主动来献殷勤,也没见他搭理过。 “好的,有什么事随时按下按钮,我会拼尽全力地保护你。” 李溪轻轻点点头,直到房门关闭,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他疲惫地揉了揉脸。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真是……让人恶心。 李溪脸色苍白如雪。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倾慕的感觉。 以前的世界,因为长相优越,他确实得到过很多关注。但大家的关注都是点到为止,在明确得到他的拒绝后,不会再有逾越的动作。 可在这里,一切都变了…… 他咬了咬嘴唇,还是打开电脑,发送了一封邮件。 【尊敬的图兰塔向导协会分会:您好!今日,我遭到萧望之萧上校的骚扰,目前已经对我的人身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希望您们能帮我……】 按下发送键,他才松了口气。 但愿,会有用吧。 李溪并不确定。 因为异兽的出现,这个世界早已扭曲,很多事情就像是潜伏在阴影下的污渍,难以得到正确的处理。 蒋明亮执行完任务回到小队,就听见周旭征用亢奋的声音嗷嗷着。 “你们是没看见,当时李溪向导被萧上校压在抚慰室的沙发上!” “衣服都扯乱了,脖子那片皮肤,我的天,又白又嫩,跟他妈水豆腐一样。” “关键是那股味儿,我也说不来,不是向导素,就像是他身体里散发的香味一样,又清又甜,闻得我骨头都酥了!!” 他活色生香的描述,瞬间点燃了本就荷尔蒙过剩的哨兵休息室。 “艹!真的假的?萧上校不是连宋鹤眠向导的邀请都没理会,怎么可能对着一个e级向导发骚!” “那你们可不懂,宋鹤眠向导虽然美,但美得……美得不够味儿。但李溪向导可不一样,光是看背影都让人受不了!” “妈的,好想摸一把!” …… 年轻的哨兵讨论得兴致勃勃,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目光。 蒋明亮受不了他们这些恶心的言论,敲了敲门板,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 “我看你们是真的闲得无聊,还不赶紧训练!” 蒋明亮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听到他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闷不吭声地散开。 蒋明亮皱紧眉,也走进了训练室。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周旭刚才那些话的影响,他的眼前不停地出李溪的模样。 该死! 他看着自己裤子,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随着孟青降级和处罚的公示,军队里也掀起了一股讨论的热浪。 宋鹤眠慵懒地倚在二楼的栏杆旁,如同一位君王俯视着他的领地。几名向导簇拥在他身边,言辞恳切,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奉承。 “鹤眠,现在塔里还有谁能跟你比?孟青那家伙……哼,算是废了。” “就是,以后首席向导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宋鹤眠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恰巧看见李溪走来。 他瑟缩着肩膀,如同过街老鼠般,恨不得走到阴沟里。可过于漂亮的面容,还是吸引了太多视线。 看到李溪的窘境,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诮。 这就是跟错人的下场! 如果李溪知趣,眼巴巴地求到他的面前来,也许,他会看在他太可怜的份儿上,让他留在身边。 被强行下属的李溪还什么都不知道,正独自走向教室。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纤薄的肩头,忽然,一盆水从楼上当头泼下,精准无误地将他浇得透湿。 水流瞬间浸透了他黑色的头发和单薄的衣物,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旁,整个人像是被暴雨打落的白色花瓣,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微微打了个寒颤,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周围宛如按下了暂停键,向导们发出唏嘘的笑声,哨兵则带着些许不忍或怜悯,却也都移开了视线。 哨兵不得插手向导内部纷争,这是塔内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任何贸然的干预,都可能引来更麻烦的后果。 李溪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滴,像哭泣后的泪珠,但内心并没有太多屈辱或愤怒。 是干净的清水,没有奇怪的异味,更没有他潜意识里警惕的、任何可能带有腐蚀性的液体。 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太多了。 果然,即使是e级向导的身份,也能为他提供足够的保障。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拢了拢湿透的衣襟,打算回去换套衣服。 “站住。” 韩潮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谁干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足以让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瞬间缩了回去。 李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看清。” 韩潮对他这种懦弱无能的态度感到厌烦,但这种事在他眼前发生,他就必须要管。 他抬高了下巴,声音清晰地足以让可能隐藏在暗处的人听到。 “听着,我不管你们向导之间有什么规矩。但在公共区域,蓄意泼水、欺凌他人,就是违反纪律。这次是警告,下次再让我抓到,无论动手的是谁,一律扣光本月分数,记入档案,关禁闭三天!”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驱散了空气中那点看热闹的微妙气氛。 说完,他转向李溪,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跟我来。” 李溪不太想去,他知道韩潮讨厌他,期期艾艾地想要开口拒绝,却被韩潮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韩潮与他擦肩而过,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不想被人再找麻烦,就老实点,跟我走。” 李溪闭上了嘴,低下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了他的身后。 8、帮助 宋鹤眠倚在栏杆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出些微的白。他盯着韩潮与李溪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一股无名火倏地窜起。 韩潮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冷硬不近人情,只认规则不讲情面。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区区e级向导李溪,不仅当众发出警告,还亲自护送? 簇拥在他身边的几个向导还在喋喋不休,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啧,一个e级,也值得韩上校这么护着?” “怕是装可怜装得好吧,你看他那样子。” “就是,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这些充满鄙夷的议论,此刻听在宋鹤眠耳中却格外刺耳。 他烦躁地蹙起那双过于浓艳的眉,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韩潮的举动,无形中抬高了李溪的身份,这让他觉得自己看中的玩具似乎脱离了掌控,甚至得到了不该有的关注。 “够了。” 他冷声打断,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周围的恭维声戛然而止,几个向导沉默地低下头。 宋鹤眠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更不想再去琢磨韩潮和李溪之间那点让他不快的互动。 他猛地直起身,外套下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转身离开。 韩潮带着李溪拐进一条安静的走廊,李溪察觉方向不对,脚步立刻迟疑起来。 “这好像不是去我宿舍的路……” “去我的房间,不是宿舍,是风纪委员会的。” 韩潮头也不回,声音硬邦邦的。 “这里最近,不会耽误你上课。” 李溪抿了抿唇。 他虽然是公认的垫底e级,却从不迟到早退,生怕被老师注意到。 韩潮的这个理由精准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只好沉默地跟上。 韩潮的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弥漫着与他本人如出一辙的冷冽气息。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便服塞给李溪,指了指浴室。 “快去。” 李溪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犹如冰霜,稍稍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这样的态度,对比萧望之来讲,让他放心太多。 浴室门关上,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韩潮站在窗外,试图让冷风吹散心头莫名的烦躁。那水声却无孔不入,清晰地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身体被热水冲刷的画面。 他下颌绷紧,面色愈发冷沉。 当李溪出来时,韩潮呼吸一窒。 青年穿着他提供的白色上衣,布料因为过于宽大,领口斜斜垮下,露出一侧清晰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肩颈。 下摆空荡荡地垂着,刚盖过腿根,两条笔直白皙的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还带着沐浴后的淡淡粉晕。 韩潮猛地背过身去,耳根发烫,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恼怒。 “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身后传来李溪略带委屈的声音,像羽毛搔过心尖。 “裤子太大了,穿上也会掉。” 韩潮瞬间僵住。 那套衣服是他少年时期的旧物,他以为足够李溪穿,却没想到还是大了。 “盖上毯子,我去给你找衣服。” 见他出门,李溪才找了个沙发坐下,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刷视频。 刷到好玩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没注意到韩潮早已回来了。 韩潮拿着衣服走进来,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客厅暖色的灯光下,李溪正蜷在他的沙发上。 身上套着他那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衬衣,膝盖上盖着他常用的深色羊绒毯,整个人几乎被他的气息所包裹。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被什么内容逗乐了,唇角一点点扬起,最终化作一个毫无防备的、灿烂的笑容。 那不是他平日里示人的、带着怯意或疏离的神色,而是全然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 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垂下温柔的阴影。嘴角上扬的弧度像初月,干净又甜美。 周身散发着一种松弛的、温暖的氛围,像冬日壁炉里跳动的火光,柔和地温暖着冰冷的空气。 韩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收缩,随即失控地狂跳起来。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习惯了秩序、规则和冰冷的界限,他的世界由责任和怀疑构筑,从未设想过会有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人,穿着他的衣服,占据着他的空间,笑得如此温暖明亮,如此符合他内心深处从未对人言说、甚至对自己都刻意忽略的,关于家的全部幻想。 他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紧了手中的衣服。 “衣服,换好后,你可以离开了。” 直到听到声音,李溪才反应过来,赶紧收起手机,飞快地接过衣服。 “谢谢。” 临走前,他小声地道了声谢,见韩潮没有任何理会他的意思,才抿了抿唇,轻轻将门关上。 韩潮陷落在光线的阴影中,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缓缓起身。 他的手指停在排气扇的按键上,却许久没有按下。 李溪走进教室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宋鹤眠又来了,侧影在阳光下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周围空着一圈无人敢靠近的无形领域。 他居然来上课了? 但作为一个学渣,对这种学霸,他只能敬而远之。 将注意力转回到课本上,看着上面分开看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什么也不认识的字,他自动地开始发呆。 下课铃响,李溪才回过神来,低头收拾书本。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宋鹤眠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 “喂,李溪。孟青已经废了,跟着他你没前途。来做我的人,我保证,比他对你照顾得更周到。” “他自身难保,马上还要面临强制任务,根本护不住你。没有靠山,你在这里的处境,只会比今天被泼水更惨。” 李溪抬起头,没想到宋鹤眠竟然会跟他说这话。 是为了跟孟青作对?还是……老乡的吸引力??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鹤眠身上背负着神秘的系统和任务,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很有可能引发不可控制的后果。 他,不敢赌! “谢谢你的邀请,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也不是现在。” 宋鹤眠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愠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动邀请,居然也能被拒绝。 李溪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他的邀请的含金量?! 【系统!他居然拒绝我?一个e级废物,谁给他的胆子?!】 【……宿主,请不要破防。刚刚我就告诉过你,李溪拒绝你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 【孟青就那么好吗??孟青能给的,我也能给!】 【人类友谊的诞生,需要某些同样的介质。而你,和李溪,显然不是同频的人。】 【胡扯,多聊几句不就同频了!都是废话!一定是孟青给他嚼舌根了!!】 【……我想,你现在的样子,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破防”。】 宋鹤眠快要气炸了,他不理解为什么不仅李溪不同意,就连系统都跟他作对! “朋友?”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他直起身,用挑剔的目光将李溪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深吸一口气,想要将嘴里的恶毒倾吐出来,却在触及到李溪清澈的眼眸时,又止在了嘴边。 “随你。我要出去执行任务了,等我回来,得到萧望之的支持后,地位只会更高。希望你到那时,还能这么坚持!” 说完,他不再看李溪,径直离开了教室。 李溪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低下头。 不管如何,宋鹤眠都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一想到萧望之,他就忍不住蹙起眉,眼中闪过厌恶。 算了,反正萧望之很快也会成为宋鹤眠的裙下之臣,现在他要做的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点开光脑,看着上面的邮件,并不意外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了。 【亲爱的李溪向导:您好!作为一个e级向导,如果能确认一名s级哨兵作为追随者,对你以后的生活将有非常良好的影响。这边建议你,抓住萧上校对你的好感,尽快完成与他的登记……】 他默默地关上光脑,叹了口气。 有了韩潮的帮忙,李溪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 看着起飞的一成排的飞行器,算算日子,是萧望之他们出发清理异兽的时间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这下,再也没有人会骚扰他了。 银灰色的飞行器平稳飞行,宋鹤眠一步踏出,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了前方的高大身影,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色军装,桃花眼宛若深情一片。 【啧,萧望之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宿主,请专注任务目标。萧望之作为反派之一,也是当前世界气运核心,成功建立联系将获得大量能量点,请把握机会。】 宋鹤眠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但为了那诱人的能量点,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勉为其难地调整了面部表情,朝着萧望之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带着惯有的优雅与傲慢,停在萧望之面前时,下颌微微抬起,用一种审视般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萧上校,这次的清理任务,还请多多指教。” 他伸出手,指尖白皙修长,动作却不像请求握手,反倒像是等待对方来触碰他的指尖一般,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拿捏得十足。 但不论如何,作为s级向导,他完全有理由如此傲慢。 一时间,歆羡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望之的身上。 萧望之意味不明地看向宋鹤眠,嘴角笑意加深,却没有任何伸手的意思。 “是我该说,请宋向导,多多指教。” 9、保护 宋鹤眠几乎是用尽毕生修养,才维持住脸上那抹虚假的笑容。刚一背过身,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冰消瓦解,只剩下肉眼可见的嫌恶。 【他这是什么态度?!跟我握手像碰什么脏东西,话都不愿多说两句!要不是为了任务,谁稀罕搭理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恶心死了!】 【宿主,冷静点,等你救了他,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 【呵呵,算了吧,我还真不稀罕他的死心塌地!】 而此刻的萧望之,确实如宋鹤眠所感受到的那般敷衍,甚至没太记住宋鹤眠具体说了什么。下属们对宋鹤眠的惊艳和对他能与宋鹤眠交谈的羡慕,在他看来更是乏味透顶。 他的思绪早已飘回了塔内,飘到了李溪身上。 他的心底漾开层层涟漪,一种陌生的、滚烫的痒意在他胸腔里躁动。 好想,赶快回去啊…… 训练室的灯光次第熄灭,最后一丝喧嚣也随着向导们的离去而消散。 李溪将最后一个校准好的精神力感应器轻轻放入专用的金属箱,扣好锁扣。他环顾四周,确认所有器具都已归位,才准备离开。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自身后传来,保管室唯一的门被猛地关上!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抵住门的声音,还夹杂着向导们戏谑恶意的轻笑。 李溪的心猛地一沉,快步冲到门边,想要将门拉开,却发现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保管室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风口是高处一个巴掌大的百叶窗,此刻连最后一点自然光也正在被夜幕吞噬。 他看清了刚才锁门时,从门缝外一闪而过的两张脸。是下午在训练课上,故意碰翻他整理箱的那两个向导。 他们还真是……闲啊!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他抱紧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如果孟青还在,他可以用手机联系他,让他把自己放出来,可现在……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第二天早上,有人来领取训练器材时发现他。 李溪趁着最后一丝光,拉过垫子铺在地上,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 先这样吧,在哪睡不是睡。 当韩潮结束冗长的会议,习惯性打开内部定位系统时,瞳孔骤然收缩。 代表李溪的光点,在器械保管室的坐标上,已经静止不动超过了三个小时。 他看了眼时间,根据李溪的作息,平时他已经回宿舍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猛地站了起来。 保管室的门被人用棍子抵住,让人从里面无法打开。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潮面沉如水,他已经警告过他们,竟然还如此胡作非为。 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金属门时,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 但对于感官经过强化的哨兵而言,这黑暗并非阻碍。他锐利的视线瞬间就穿透了昏暗,精准地捕捉到了墙角那个蜷缩起来的身影。 李溪侧身躺在一块垫子上,似乎因为冷,整个人缩得很小。此刻他正紧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唇色有些发白,几缕墨黑的发丝,垂在额角和脸颊,衬得皮肤愈发剔透。 韩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呼吸一滞。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在垫子旁。 他没有立刻叫醒李溪,而是伸出双手,一只手臂小心地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则托住他的背脊,用一个标准的横抱姿势,将轻得过分的青年稳稳地抱了起来。 在李溪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微微蹙眉、眼睫颤动即将醒来的瞬间,韩潮将他的头更紧地埋在自己的胸口。 “别睁眼,外面有光,会刺伤你。”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李溪在失重感与身前的温热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被韩潮打横抱着行走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被同性这样亲密地抱着,即使知道是情况所需,也让他感到一阵难堪的尴尬。 “韩、韩上校,我可以自己走……” 他小声挣扎,身体微微扭动想要落地。 “别乱动,你想要摔下去吗?” 韩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手臂甚至收得更紧了些。 李溪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韩潮的手臂清晰地感知着怀中的重量,仿佛用力一些就会将这具身体勒碎。 李溪安静地蜷在他怀里,因为他的警告闭着双眼,这动作让他显得更加驯顺,仿佛完全依附于他的力量。 少年苍白的脸颊近在咫尺,湿漉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每一次轻颤都带来细微的痒意,直抵心尖。 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少年柔软的皮肉和温热的体温。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几乎想要就这样抱着他,走入更深的、无人打扰的黑暗里,独占这份动人心魄的美丽。 但这念头只在他脑中存在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理智与责任感强行镇压。 韩潮一路将他抱到医务室,直到军医确认他只是有些轻微受凉和疲惫,并无大碍后,冷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随后,他又一言不发地将李溪送回了宿舍。 站在宿舍门口,韩潮看着眼前垂着脑袋的青年,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什么情绪。 “下次再遇到这种被反锁的情况,直接打我的通讯号。” “我会调取监控,找出做这件事的人,风纪委员会会按规章处理,向导也不例外。”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李溪回应,便转身离开。 李溪见他离开,松了口气,将门关上,才软倒在沙发上。 果然,还是宿舍更舒服一些。 至于韩潮那些话,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韩潮是哨兵,就算是风纪委员会,也最多是对向导口头批评两句,扣点分,根本无关痛痒。 这场闹剧该停止了。 训练课前,李溪目光平静地锁定了不远处那两个正谈笑风生的c级向导,正是昨日将他锁进保管室的两人。 他低着头,状似匆忙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脚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随即“不小心”撞在了其中一人身上,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抬起脸时,眼圈已经微微泛红,眼眶里蓄满泪水,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此。最近李溪的遭遇,向导们是有目共睹。不过,他们要么是不想管,要么是想看好戏,至于李溪最后会怎么样,完全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你干什么!” 被撞的向导下意识怒斥。 “对、对不起。” 李溪的声音带着颤音,挣扎着想爬起来,姿态愈发显得可怜。 周围已有窃窃私语,两人百口莫辩,脸色涨红,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其中一人恶狠狠道:“看来昨天关得还不够!教训他!” 两人几乎是同时释放出c级的精神力,无形的尖刺直冲李溪的大脑! 在旁人看来,李溪顿时抱住了头,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蜷缩起来,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然而,那足以让同级向导难受的精神冲击,落在李溪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他所有的痛苦表现都是演技。 就在那两人以为得逞,松懈的刹那。 原本蜷缩在地“痛苦不堪”的李溪,猛地弹起,毫不留情地砸向最近一人的腹部! 李溪的拳头和腿脚精准地落在两人身上肉厚的地方,既避开了要害,又带来十足的痛楚。 他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副“被精神攻击后失控反抗”的痛苦表情,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痛呼,仿佛他才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反抗的那一个。 直到教官闻讯赶来,强行分开了三人。 结果毫无悬念,三人因在公共区域斗殴,被一并关入了禁闭室。 对于其他向导而言,禁闭意味着枯燥和限制。但对李溪来说,这里安静、无人打扰,还有基本的生活保障,与他平日独自在宿舍并无太大区别。 他安静地坐在禁闭室的床上,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指节,眼神平静无波。 这点代价,换来那两人实实在在的一顿痛揍,以及对其他人的震慑,很值。至于他们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他也不太清楚。但至少,这次之后,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韩潮此时正查看着监控录像,突然他的目光一顿,按下了暂停键。 李溪…… 他就知道,这小东西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助,骨子里藏着爪牙。 不过…… 韩潮竟觉得这点小算计意外地有点可爱。 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瞬间,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果然,小猫被逼急了也是会挠人的。 他将这个角度的录像销毁,在报告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点击,确认,发送,处理完毕。 只是向导之间的一些小摩擦罢了,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10、意外 李溪走出禁闭室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起眼,心下已做好了应对后续刁难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质问或者纠缠并未降临。 那两名c级向导几乎同时被释放,他们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般狠狠扎在李溪身上,但最终只是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这反常的平静让李溪略感意外,紧绷的心弦随之稍稍松弛。 他讨厌麻烦,现在麻烦没了,真是再轻快不过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韩潮原本是打算亲自去接他的,却收到了紧急军报,不得不第一时间赶往外围。 残阳将焦土染成一片凄厉的橙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巨大的s级变异异兽尸体如山般横亘在战场中央,甲壳碎裂,粘稠的暗色血液汩汩流淌,四周散落着飞行器残骸和阵亡战士的遗体。 萧望之站在异兽头颅之上,深蓝色军装破损严重,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异兽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剧烈地喘息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 谁都没想到,这一次任务,竟让他们遇到了s级变异异兽和异兽潮。萧望之拼尽全力地将其杀死,但也因为受伤过重,处于精神暴走的边缘。 现在,他必须尽快得到治疗。否则,要么是一颗子弹解决这位图兰塔的英雄,要么他会自爆,将半个图兰塔摧毁。 【宿主,剧情点到了。】 宋鹤眠也没有迟疑,一步步靠近。 他脸上刻意漾起一抹堪称担忧的神色,伸出手,释放自己的技能,试图缠绕上萧望之岌岌可危的精神屏障。 “望之,你伤得很重,让我帮你,放松下来……”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时机,趁虚而入,利用魅惑技能绑定这个反派! 然而,就在他那带着魅惑力量的精神触角即将碰触到的瞬间,萧望之猛地转过头。 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同最凶戾的野兽,没有丝毫情动,只有被冒犯的暴怒和纯粹的杀意!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反向扑来,狠狠撞上了宋鹤眠的精神感知! 宋鹤眠如遭重击,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技能被强行打断带来的反噬如同针般扎进他的大脑,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系统!系统!他妈的怎么回事?!他都要暴走了凭什么能拒绝我的魅惑?!痛死我了!】 【宿主,我警告过你,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厉害。现在,目标意志力远超预估,精神处于极端混乱状态,排斥一切外界精神力介入,魅惑失败。】 【不干了!老子死也不试了!这根本就是个疯子!】 他蜷缩在地上,冷汗涔涔,再也没有丝毫靠近的勇气。 谁也没想到s级向导的精神抚慰竟然会失败,这样下去,萧望之的精神图景会彻底崩裂! “宋向导……宋向导!” 蒋明亮冲破人群,来到宋鹤眠的身边,声音因绝望而撕裂。 “求您再试一次!您是最后的希望了!只有您可能……” 宋鹤眠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有被打扰的不耐和刻薄的讥诮。 “希望?蒋副官,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被异兽啃了?没看到我刚被他像垃圾一样弹开吗?再来一次,你是想让我给他陪葬?滚远点!” 蒋明亮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深沉的绝望让他如同被钉在原地。 混乱暴烈的精神力从s级变异异兽的尸体所在位置,开始向人群所在的地方蔓延,恐慌开始扩散。 宋鹤眠毫不迟疑,立刻命令护卫他的哨兵开始撤退。 只有蒋明亮,还徘徊在边缘,怀抱着一丝几乎不可能的希望。 重型火力已经锁定在萧望之的身上,只需一声令下,就会将他彻底碾碎。 这些,原本就不是为无法被枪炮杀死的异兽准备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潮的身影出现了。他步伐迅疾如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神锐利如刀。 他能清晰地看到萧望之的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猩红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混乱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爆发,如同沙尘暴一般,要将所有淹没。 他眼神一厉,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侧配备的大口径手枪,咔擦一声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瞄准了萧望之的眉心! 与其让他彻底暴走,成为失去理智、危害所有人的怪物,不如…… “韩上校!” 蒋明亮目眦欲裂,悲痛欲绝的呼喊声中带着泣音。他理解韩潮的决定,但那锥心之痛却无法抑制。 韩潮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突出,微微颤抖。他看到了那些哨兵眼中深切的痛苦,那不仅仅是面对死亡,更是对昔日守护者最终沦落至此的无尽悲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最终,韩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他利落地将手枪插回枪套,同时,拔出一把高强度复合麻醉枪。 在用精神力与萧望之纠缠的同时,发射出特制的麻醉弹精准命中萧望之的颈侧。 剧烈的挣扎肉眼可见地微弱下去,疯狂的嘶吼渐息,最终归于令人心悸的死寂。 韩潮收起麻醉枪,冰冷的声音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准备最高等级禁锢舱,立刻转运至图兰塔稽查组。联系最近的其他塔的s级向导,看是否有人愿意前来。” 宋鹤眠听着韩潮的决定,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直冲头顶。他忍着脑海中残余的、针扎似的反噬痛楚,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因极致的讥讽而尖利。 “带回图兰塔?韩潮,你是在做梦吗?!哪个塔也不会放任s级向导来接手这个疯子?!你把他带回去,就是带回一颗随时会炸毁整个图兰塔的zd!为了一个必死之人,你要拉上所有人陪葬?!” 韩潮转过身,面对宋鹤眠的质问,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宋鹤眠。 “在萧望之少将的精神图景彻底崩塌,对图兰塔构成实质威胁之前,我会亲手击毙他。” 宋鹤眠难以置信地瞪着韩潮,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他狠狠剜了韩潮和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转身离开。 一直沉默的蒋明亮,在宋鹤眠离开后,才步履沉重地走到韩潮身边。 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声音沙哑。 “韩上校,谢谢。至少现在,我们没有放弃他,给了他最后的体面和尊重。” 他知道希望渺茫,连宋鹤眠都束手无策,带回图兰塔恐怕也只是延缓死亡的进程,但他感激韩潮在绝境中依然试图维护萧望之作为战士和强者的尊严,没有让他像一件失败的武器一样被就地处理。 对于蒋明亮的感激,韩潮并未回应。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坚持带回萧望之,并不仅仅是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心中另有打算,一个更为隐秘,或许也更加冒险的计划。 看着划过天空的飞行器,李溪心情有了几分放松。想必宋鹤眠已经搞定了萧望之,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那个疯子朝他发疯了。 可就在他准备转过拐角之时,却听见两个向导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萧望之斩杀那头s级变异体后,精神力彻底暴走,连宋鹤眠大人都安抚失败了!” “什么?!宋向导可是s级!连他都做不到,那萧望之岂不是……” “嘘,小声点!上面压着消息呢,据说情况非常糟糕,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李溪脸色瞬间褪得惨白。 宋鹤眠失败了? 怎么可能?! 那是系统赋予的能力,是超脱这个世界规则的力量!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急速窜上,让他心口发凉。 宋鹤眠的系统说过,原剧情里萧望之也有这么一劫,他应该挺过这次危机,并在之后成为与主角攻受对抗的强大反派。 可现在,连系统的力量都没能成功,他究竟是怎么在原著里活下来的? 等等,孟青! 李溪到抽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猜错,原著里孟青应该没有跟方知有分手,没有分手就不会精神暴走,也就不会降级。 那么,该对萧望之进行精神抚慰的应该是孟青!所以,他当时是成功了! 现在有了宋鹤眠的插手,孟青还能拯救萧望之吗?偏离了所谓的剧情,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无数的疑问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韩潮面前悬浮的通讯光屏上,是图兰塔最高议会几位元老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面容。 为首的老者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韩上校,我实在没想到身为风纪委员会会长的你,居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s级哨兵萧望之精神暴走,就该就地击杀。你现在将他带回塔内,已对图兰塔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你的处罚稍后再定,但现在,我以最高议会的名义命令你:即刻起,将对萧望之的控制等级提升至最高,并在12小时内,对其执行最终处理程序。” 韩潮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却只是简洁地回应。 “收到命令。” 通讯结束,压抑的沉默笼罩了整个走廊。 韩潮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眼中布满血丝的蒋明亮等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启动最高强度能量抑制场,封锁该区域所有通道,非我直接授权,任何人不得进出。” 11、驯服 韩潮根据定位找到李溪时,他正独自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那么的安静,有时候让他感觉,他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一样。 “李溪向导。” 李溪抬起头,对上韩潮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里莫名一紧。 这个时候来找他…… 韩潮开门见山,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有件事,希望你能帮忙。萧望之的情况你也听说了,宋鹤眠的精神抚慰失败,其他s级向导也不会冒险前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精神力,最后尝试为他做一次精神抚慰。” 李溪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在膝盖的手下意识收得更紧。 他几乎是立刻摇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抱歉,我做不到……” 他很疑惑,韩潮为什么会来找他?他只是个e级向导,怎么可能做得到宋鹤眠做不到的事? 韩潮静静地看着他。 对于这干脆的拒绝,他似乎并不意外,深邃的眼眸里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他的语调没有变化,仿佛只是按部就班地念着书本上的句子一样。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强人所难。我和萧望之是军校的同级生,也算有些交往。作为同样优秀的s级哨兵,经常被当成比较的对象。” “他十七岁时,独自斩杀第一只a级异兽,守卫了图兰塔边境三座城市。二十二岁,在代号黑暗深渊的战役中,带领他的小队死守七十二小时,等来了援军,自己却精神力枯竭,在医疗舱里躺了三个月。” “去年,西线哨站被异兽潮围攻,是他强行突破封锁,力挽狂澜。这次,他拼死斩杀了那只s级变异体,否则那只沙漠暗影狼蛛将吞噬数百万人的生命。” “我想请你去看看他,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你看过之后,依旧拒绝,也没关系。每个哨兵的结局,不外乎如此。失控,然后被处理。” 李溪僵在原地,看着韩潮平静无波的眼睛,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垂下眼眸,小声地说:“孟青,或许可以。” 韩潮并不意外他的提议,但可惜,这条路他已经试过了。 “孟青也在战场上,短时间之内无法返回。图兰塔最高议会只给了我12小时的时间,来不及了。” 李溪想说他真的不行,毕竟他甚至连e级向导都不是,韩潮的期待注定落空。 可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最终他还是动了,脚步有些虚浮地跟在韩潮身后,朝禁闭室走去。 至少试过,他就不抱期待了。 当那扇厚重的合金门滑开时,李溪呼吸一窒。 萧望之被粗重的特制锁链呈大字形禁锢在房间中央,他低垂着头,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没有血色的皮肤上。深蓝色军装如今破损不堪,染着暗沉的血迹和污渍。 刺目的蓝白色电流正不断地从他四肢和躯干穿过的金属环上爆发,如同一条条狂暴的电蛇,狠狠贯穿他的身体。 每一次电流窜过,他整个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肌肉绷紧到极限,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而痛苦的闷哼。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充满压迫感的s级哨兵,此刻像一头被拔去利齿、钉在刑架上的困兽,只剩下最原始的痛苦挣扎。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忍。 韩潮站在他身侧,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这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暂时只能用这种方式控制住他,等待最后的行刑。” “别有压力,就算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至少,在图兰塔内,他可以得到体面的结束。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对他而言,是不同的。我想,为了一个哨兵的尊严,最后再试一次。” 李溪猛地抬头,看向韩潮,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 不同?有什么不同?他们之间,除了那次不愉快的精神疏导和更早之前充满压迫感的接触,还有什么? 韩潮没有解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溪。 李溪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最终还是颤抖地答应下来。 “我,试试。” 韩潮上前一步,紧贴着他的后背,手臂从他身侧环过,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别怕,我在这里。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李溪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身体微僵,想要挣脱,却被更紧地箍住。 韩潮感觉到了他的不适,却没有放纵。他的下颌几乎抵着他的头顶,声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 “现在,尝试释放你的精神力,引导它,靠近他。” 李溪心中叫苦不迭,他哪里有什么精神力可以释放?但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向导们引导精神力的样子,集中意念,假装正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自己脑海里延伸出去。 然而,就在他装模作样的下一秒,异变陡生! 被锁链禁锢、在电流折磨下始终低垂着头的萧望之,猛地抬起眼,直直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身体竟然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前挣扎,试图摆脱锁链的束缚,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韩潮的瞳孔微缩,环着李溪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将他更牢固地护在怀中。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萧望之那股狂暴精神力中产生的一丝微妙变化,不再是纯粹无差别的毁灭,而是带上了一种明确的指向性,指向他怀里的这个人。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李溪精神力的存在,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捕捉不到。 李溪也被萧望之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呆了,他僵在韩潮怀里。 现在,该怎么办? 他几乎是本能地扭头看向身后的韩潮,眼睛里满是惊惶与无措,湿漉漉的,仿佛在暴风雨中寻求庇护的幼兽,全然依赖着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李溪此刻的模样,足以摧垮任何坚固的理智。 他纤细的身体在韩潮怀中微微颤抖,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尾泛着惊悸过后的红,浓烈得仿佛被手指狠狠揉过一样。 韩潮的呼吸不易察觉地粗重了几分,环抱着他的手臂肌肉绷紧,克制着想要将这副身体更用力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冲动。 他喉结滚动,将手覆盖在李溪的手背上,直到完全包裹住那只纤细、白皙的手。 然后,他引导着李溪的手,缓缓朝前伸出,停在了萧望之面前,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灼热混乱的呼吸。 就在萧望之仿佛被某种本能驱使,挣扎着要将脸颊贴上那抹渴望的微凉时。 韩潮眼神一厉,握着李溪的手猛地向前一送,带着惩戒意味地狠狠扇在了萧望之的脸上。 这一下,不仅打懵了意识不清的萧望之,也让李溪彻底僵住。 与此同时,一声微弱、无助的呜咽在角落响起。 萧望之精神体,那头通体雪白的巨狼,不知何时显现出身形,受伤和电击让它无助而羸弱,暴露了萧望之最真实的状态。 此时,它巨大的头颅伏在前爪上,冰蓝色的眼睛湿漉漉地、充满哀求地望向李溪,喉咙里发出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哼唧声,尾巴尖来回摇摆,仿佛在祈求一点怜悯和触碰。 韩潮冰冷的声音在李溪耳边响起。 “看见了吗?这就是哨兵。骨子里就是渴望标记、渴望靠近向导的疯狗。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会摇尾乞怜。但若不加以约束,他们就会噬主。” “所以,要驯服他们。既要让他们尝到安抚的甘美,更要让他们时刻记住,谁才是能给予他们救赎,也能掌控他们痛苦的主人。这一巴掌,就是让他记住,靠近可以,但必须在你的允许之下。” 李溪被他牢牢圈在怀中,手背上还残留着扇打萧望之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韩潮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意识里。 “现在,让他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李溪只能颤抖着声音开口:“……过来。”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萧望之便猛地贴近。 那具被电流折磨得滚烫的身躯瞬间包裹上来,急切地、甚至带着几分野蛮地在他颈窝处拱蹭。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李溪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而身后,韩潮的怀抱更是密不透风。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锁在他的腰间,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递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沉稳而强势的体温。 当他因萧望之的靠近而本能地向后瑟缩时,却只是更深地陷进了韩潮的掌控之中,仿佛主动投入另一个牢笼。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呜咽,眼睫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整个人仿佛要在这种感官冲击下融化、蒸发了。 韩潮的视线死死缠绕在李溪身上。 青年纤细的脖颈微微仰起,形成一个脆弱又优美的弧度。眼眶和鼻尖都泛着动人的薄红,揉碎了般的脆弱感,与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容融合,催生出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美丽。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呼吸在瞬间变得沉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流速在加快,某种黑暗的、滚烫的欲望在胸腔里疯狂叫嚣,试图冲破那层名为理智的枷锁。 这念头如此强烈,带着毁灭一切的炽热,让他的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站在那,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翻涌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暗潮。 12、秘密 李溪眼角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划过雪白的脸颊。 他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抵在萧望之肌肉紧绷的肩膀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却又被对方更用力地贴近。 他只能在心里无声地、一遍遍地祈求,祈祷萧望之快点清醒,让他能从这令人窒息的双重禁锢中挣脱。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难以理解的原因,萧望之狂躁的动作竟然真的渐渐缓和下来。 他拱蹭的力度变小,急促的喘息逐渐平复。那双赤红的眼眸中,毁灭性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显露出疲惫而迷茫的本色。 与此同时,旁边一直发出尖锐警报的监测仪器,急促的频率减慢,最终变为代表稳定的绿色数值。 成功了。 萧望之的精神暴动,被奇迹般地安抚了下来。 韩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舒出,另一股更阴暗、更灼烫的情绪便猛地窜起。 是嫉妒。 为什么? 他全程紧抱着李溪,精神感知提升到极致,却连一丝一毫的精神力波动都没有从怀中这具纤细的身体里捕捉到。 没有向导素的外溢,没有精神触手的延伸,什么都没有! 仿佛李溪只是站在那里,萧望之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精神风暴就自行平息了。 难道李溪那特殊的精神力,只对萧望之起效?只愿意为他一人展露? 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韩潮的心口,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他看向李溪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那里面多了一层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排除在外的愠怒。 向导要雨露均沾,他对待萧望之,有点过了! 而此刻的李溪,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韩潮复杂的心绪。 他呆呆地看着恢复平静的萧望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满满的心虚和后怕。 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啊! 没有释放精神力,没有进行疏导,他甚至因为害怕而闭紧了眼睛,只是在心里胡乱祈祷了几句。 怎么萧望之就好了?这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被韩潮知道,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刚才的一切都是无法解释的意外,那后果……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他不敢去看韩潮的眼睛,生怕那锐利的目光会穿透他脆弱的伪装,将他彻底看穿。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惊魂未定的脆弱,挣扎着想要从韩潮身上下来。 韩潮感觉到李溪急于逃离的挣扎,神色愈发冰冷。他手臂用力,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禁闭室。 李溪见他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愈发害怕起来。 “放、放我下来!” 韩潮目视前方,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 “你需要检查和休息。” 一听到检查,李溪更是慌了。 他穿来的时候,身份已经定了。后来又因为e级向导太废,没人觉得他有所提升,就没有检查过。 要是一检查,发现他有问题…… 当韩潮抱着他转身似乎要往稽查组的方向走去时,那股害怕被揭穿的恐慌压倒了一切!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李溪几乎是用了此刻能汇聚的全部力气,狠狠甩了韩潮一记耳光!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圈通红,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仰头瞪着韩潮,声音带着哭腔却强自命令。 “放我下来!立刻!” 他那双含泪的瞳孔里愤怒与惊惧交织,强撑起的强势如同一层薄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这种上位者的命令姿态与下位者的怯弱本质形成的极致反差,散发出一种近乎致命的诱惑。 韩潮的脸颊上传来微弱的刺痛感,但更清晰的,是李溪掌心那一下接触带来的、细腻温软的触感,以及随之飘散开的、独属于对方的淡香。 他甚至分神去注意李溪那只打过他的、此刻微微泛红的掌心,心底涌起的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更深的、想要将那微红握在手中揉按安抚的怜惜与躁动。 真是要命。 他依言,几乎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将李溪放回了地面。 双脚刚一沾地,李溪便像逃离的兔子,猛地后退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转身仓皇跑了。 他逃回宿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过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让他整个人猛地僵住。 糟了! 他光顾着害怕和逃离,竟然忘了最致命的一点! 如果韩潮将是他安抚了萧望之的消息泄露出去,一个e级向导做到了s级向导都做不到的事,他会立刻被推上风口浪尖,迎接他的将是永无止境的探究、怀疑。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指,输入了韩潮的通讯号码。 【韩上校,今天的事,请您保密。】 信息发出去后,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通讯器终于亮了。 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好,但我有条件。】 李溪愣住,几乎不敢相信韩潮会这么轻易地答应,这完全不符合他对那个男人的认知。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松了口气。 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必须尽快找出规避危机的办法。 而另一端,韩潮看着光屏上那条带着怯怯祈求意味的信息,手指轻轻敲动。理智告诉他,李溪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个异常情况必须上报。 但…… 只要保密,这件事就会成为只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李溪会因为这份被攥住的把柄,不得不与他产生更多的交集。这种隐秘的联结,这种独占某个秘密、进而仿佛独占了一部分李溪的感觉,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明知不该,却无法抗拒。 指尖划过那个“好”字,还是点击发送。 很快,图兰塔内,关于宋鹤眠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成功安抚了濒临崩溃的s级哨兵萧望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每个角落。 赞誉如同潮水般向宋鹤眠涌去,将他本就耀眼的名声推向了新的高峰,几乎被神化为了年轻一代向导的领袖。 李溪听到这些传闻,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混合着心虚的庆幸感悄然漫上心头。 有人顶替了这份功劳,正好将他从危险的漩涡中摘了出来。 他打开书,看着联合理论课上复杂的字眼儿,就觉得头疼。但还是努力静下心,将这些记在脑海里。 就算不懂不用,至少会背,也能应付一二。否则,万一遇到事情,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更令人怀疑! 宋鹤眠的系统分析得很对,不论他们能力或高或低,想要生存,都必须顺应这个世界的法则。 随着宋鹤眠的进来,原本平静的教室立刻热闹了起来。 李溪坐在后排,清晰地看到前排被众星拱月般围住的宋鹤眠。在周围恭维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宋鹤眠和系统的对话。 【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功劳就莫名其妙扣我头上了?这也行?难道这就是所谓主角光环的威力?】 【宿主,请保持冷静,你从来都不是主角,也没有任何主角光环。建议宿主提高警惕,深入调查萧望之精神暴动平息的真实原因。同时,警惕剧情线再次发生重大变故。这一次,若不是萧望之莫名其妙地被安抚,作为反派之一的他一旦死亡,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宋鹤眠这边跟系统吐槽,那边却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眼尾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后排正悄悄望向他的李溪。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溪像受惊般立刻移开了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宋鹤眠先是一愣,随即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他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轻蔑。 【呵,现在知道偷偷看我了?是看到我如今声望如日中天,后悔当初拒绝我了吧?可惜,现在想攀附我,可没那么容易了。至少要跪在我面前,哭哭唧唧地求我,才行。】 【……宿主,请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你真的管得很宽,我多收一个小弟,怎么了?!】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一切都归于平静。 不论是什么都不懂的李溪,还是上辈子是个学渣的宋鹤眠,此时都老老实实地把心神放在学习上,开始跟书本里艰难的知识斗争起来。 李溪揉了揉额角:谁能想到有一天在异世界,也要重回高中时?? 稽查组内。 萧望之苏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平静,虽然虚弱,却不再是那片毁灭性的狂潮。 好舒服啊…… 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检查完毕,他靠在病床上,听着韩潮用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宋鹤眠英勇施救”的官方版本,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没有半分感激,只有洞察一切的讥诮。 他抬头看向公事公办的韩潮,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 “韩潮,你觉得我会信?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天起,萧家在我名下的所有资源,都尽供你使用,而我也欠了你一条命,有需要随时可以说。” “但这件事,你属实没必要诓骗我,我又不是傻子。” 他清晰地记得意识混沌中那股试图侵入的力量,充满了人工雕琢的魅惑感,像色彩艳丽的毒菌,让他本能地排斥、厌恶,甚至加剧了他精神的狂躁。 那感觉,和宋鹤眠每次试图靠近他时如出一辙。 绝对不可能是宋鹤眠。 相反,之后,他似乎捕捉到了那曾经让他感到莫名熟悉和安宁的气息,和在舞会上那次一样。 是李溪吗? 但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李溪只是个e级,怎么可能允许出现在最高级别的稽查室内? 韩潮不会允许的! 他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投向韩潮,试图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他不能直接问李溪,那太明显,只会将那个看似脆弱的小东西置于险境。 萧望之斟酌着词句,状似随意地试探。 “韩长官当时一直在场,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韩潮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烁,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说的就是实话。当时只有宋鹤眠向导成功接近并稳定了你的情况,否则,还能有谁?萧望之,你刚刚脱离危险,感知可能出现混乱和错觉,最好遵从医嘱,安心休养。” 他一口咬定是宋鹤眠,将所有可能的线索彻底掐断。 萧望之的心沉了下去。 韩潮在隐瞒,他几乎能肯定了。 但这隐瞒是为了什么,韩潮可跟李溪没有任何交情,也没必要为了他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而韩潮看着萧望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底同样警铃大作。 萧望之果然起了疑心,而且怀疑的方向精准得可怕。他必须守住李溪的秘密,这不仅关乎李溪的安危,也关乎他自己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戒备与深思,却也默契地意识到,继续追问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将那个他们各自在意的人暴露出来。 13、距离 孟青回来了。 李溪也是在课堂上看到风尘仆仆的他时,才知道他回来了。 看着那挺拔如白杨的身影,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孟青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李溪,此时看着对方浅笑羞涩的模样,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他径直走到李溪身边,无视了周围所有探究、嘲弄的目光,伸手轻轻搭在李溪的肩头,动作温柔,与他此刻扫视全场时冰冷如刀的眼神截然不同。 孟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我听说,我不在的时候,有些人忘了规矩。李溪,是我的人。谁再敢动他,就是与我孟青为敌。如果你们觉得我从s级跌落至a级,就可以随意践踏,那尽可来试试后果。”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被簇拥着的宋鹤眠身上,充满了警告。 李溪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那两个c级向导,正是宋鹤眠的人。就算不是宋鹤眠指使的,也跟他本人脱不了关系。 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 宋鹤眠感受到孟青的目光,顿时一阵憋气。 那两个蠢货私自动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把他们有多远撵多远了。 但此时他绝对不会露怯,当即嗤笑一声,艳丽的面容上露出讥诮,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孟青,这里可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你自己为了个哨兵神魂颠倒,自身难保,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充当保护者?真是可笑。” 李溪站在孟青身后,听着他毫不犹豫的维护,感受着周围人因孟青的强势而悄然改变的态度,心底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但有人挡在面前,保护自己,无疑让他感到安心。 不过见孟青对宋鹤眠发难,怕引起更大麻烦,他忍不住扯了扯孟青的袖子,却被孟青一把抓住手,与他手指相扣。 李溪顿时有点炸毛,怎么孟青还是改不了这种过于亲昵的毛病! 两个大男人这样腻歪,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宋鹤眠夜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气得脸都扭曲了一下。 【系统你看到没?孟青这副深情款款、护犊子的样子装给谁看呢!李溪那个蠢货就是被他这套虚伪的样子给骗了!】 【宿主,请不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根据剧情线,孟青将在不久后的第三区金杯大赛中,击败来自m美露塔的s级向导,从而名声大噪,稳固其地位。 这是重要的剧情节点,也是您夺取气运的关键机会。你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提前布局上,不要以为孟青降到了a级,就没有了威胁,他可是身负主角光环的人。】 宋鹤眠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系统越来越烦了,这怎么能叫小事,影响他心情的,都是大事! 李溪清晰地捕捉到了宋鹤眠与系统的这段对话,心中猛地一凛。 第二剧情点,金杯大赛! 如今宋鹤眠已经知晓,必然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抢夺,那孟青又该何去何从?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孟青的衣角,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孟青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以为他是在害怕宋鹤眠,眉头顿时一紧。 “我变成什么样,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离李溪远点。” 宋鹤眠气到冒烟,雪白的脸颊上都透出薄红。 可恶的家伙!要不是系统劝他别生事,他一定把李溪抢走,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但现在,他只能恶狠狠地瞪孟青一眼,甩手离开。 反正他很快就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这个时候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孟青也没有过多地停留,他刚下战场,很是疲惫,就直接拉着李溪的手回到了宿舍。 “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李溪看了一眼门牌号,这是他的宿舍。但是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默默地打开了们,去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枕头和薄被。 床不算大,两个成年男子躺下,距离瞬间被拉近。 李溪有些僵硬地躺在里侧,尽可能贴着墙,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新枕头,像是抱着唯一的屏障。 孟青倒是很自然地躺在外侧,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盖着同一条被子,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无声地蔓延过来。 李溪尴尬到头皮发麻,只能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可下一秒,孟青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次在西南战场,我们遇到了a级闪光蜂群。它们振翅的时候,会爆发出强烈的、混乱的光波,会直接扎进哨兵的精神图景。更麻烦的是,它们散发的信息素,能削弱甚至暂时屏蔽向导的精神安抚。” 李溪睁开眼睛,屏住呼吸。 孟青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某个惊险的瞬间。 “它们的尾刺带有精神污染。一旦被刺中,身体剧痛麻痹还是小事,精神图景会被迅速污染,必须要尽快疏导。可向导真是太少了,a级以上,更是少的可怜。很多哨兵甚至等不到精神疏导,就已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李溪已经明白了那未尽的含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让他手脚冰凉。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漫天飞舞的致命蜂群,感官失控的哨兵,缺乏的精神疏导。 如果他站在那样的战场上,以他这虚假的e级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会有数不清的哨兵因为得不到他的精神疏导而死! 回家!这里根本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 他蜷缩了一下身体,将脸微微埋进枕头里,试图藏起那份巨大的恐慌。 孟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他侧过身,在朦胧的光线中,将一个轻柔而干燥的吻印了上去。 “别怕,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我只是……抱歉,以后不会了。你不需要担心,除非图兰塔要完蛋了,否则派你出任务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申请让你做我的辅助向导。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有事。” 李溪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月。 仔细算来,从孟青第一次在教室里主动走向被孤立在一旁的他,到现在,竟然才过去了三个多月。 时间短得让他有些恍惚。 为什么? 李溪心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这个疑问。他自认没什么特别值得一个s级向导如此青眼相加的地方。 这份毫无来由的、沉甸甸的庇护,让他感到困惑。 孟青太累了,他闭上眼,鼻尖萦绕着李溪身上那缕清甜干净的气息,这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得以一丝丝的松懈。 外人看来,是他这个s级向导在庇护一个无足轻重的e级向导,是李溪需要依附他的力量生存。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情况恰恰相反。 是他在贪婪地依附着李溪。 方知有的背叛像一根淬毒的刺,扎在他的心上。战场上的死亡与精神污染,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很累了,但他不能倒下。 肩上的责任,骨子里的骄傲,都不允许他流露出半分脆弱。他必须消化掉所有负面情绪,维持着那份云淡风轻的强大表象。 而李溪,成了他唯一可以喘息的理由和借口。 借着李溪的名义,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推掉许多不必要的社交、虚伪的寒暄,只需要和李溪待在安静的宿舍里,哪怕只是各自做着不相干的事,空气中流淌的也是令人安心的宁静。 孟青紧紧地抓住李溪纤细的手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将李溪圈定再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满足地陷入了沉睡。 李溪醒来的时候,孟青已经不在宿舍了。他也没当回事,看了眼时间,不疾不徐地来到了他的治疗室。 依旧无人预约,真好。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去,却被一只火热的大手按住了手背。 是萧望之。 他顿时心口一跳,就想要甩开,却被萧望之抓住手腕,更紧地扯入他的怀中。 随着咔咔两声上膛的声音,他身上的汗毛都要炸了,整个人宛如受惊的兔子般僵硬。 萧望之挑了挑眉,用背挡住枪口,慵懒的声调中透出冰冷的警告。 “把枪收起来,我只是来看看我可爱的向导,又没有做什么,何必这么紧张。” 李溪这才发现,萧望之的背后还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b级哨兵。 他们是韩潮派来监控萧望之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萧望之怎么又来找他了?? 他原以为,经过宋鹤眠救命之恩那一出,这位眼高于顶的s级哨兵该彻底围着他那位恩人转了,却没料到对方依旧阴魂不散。 “李溪向导,麻烦你先控制一下你自己,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当着别人的面,对你做什么。” 李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叫他要控制…… 直到此时抬头对上萧望之的眼睛,他才看到深色瞳孔中充斥的欲望。 李溪忍不住浑身一僵,他有病吧?他干什么了?? 14、诱饵 萧望之本不打算做什么,可李溪越是挣扎,动作间带起的气流就越发使得他身上那股清甜干净的香气加速弥漫,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 那不是向导素,却比任何向导素都更致命。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萧望之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具身体的纤细柔软,以及那因为恐惧而微微升高的体温。 这温热的、不断蹭动的触感,像是最烈的火星,溅落在他早已干燥欲燃的心原。 萧望之的呼吸瞬间粗重得吓人,眼底逐渐点燃暗火。 他旷了太久,自从上次在诊疗室短暂接触过后,这副脆弱又美丽的向导,就像魔咒般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否则他也不会在尚被限制行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冒着被最高议会处罚的危险,仍旧想方设法第一时间来找他。 此刻,李溪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因为挣扎和怒气染上薄红,瞳孔里水光潋滟,倒映出他自己此刻充满欲望的、近乎狰狞的脸。那柔软的唇瓣因急促呼吸而微张,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诱人采撷。 太要命了。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低下头,朝着那截不断在他眼前晃动、白皙得晃眼的脖颈凑近,滚烫的呼吸灼烧着那片敏感的肌肤。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警告,声音里浸满了被欲望煎熬的痛苦和难以自持的焦躁。 “别动了,乖。没看见那两个家伙如同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开始流口水了吗?我可不想把你美丽的模样跟别人分享。好了,言归正传,我找你有正事要谈,能邀请我去你的抚慰室吗?” 说到抚慰室,萧望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这里算是向导非常私密的地方,在不治疗的情况下,被允许进入,就仿佛进入到了他最甜蜜滋润的地方。 李溪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抱歉,我跟你没什么事可谈。” 萧望之看着他这副疏离又戒备的模样,心头有些烦躁,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诱惑力。 “第三区的金杯大赛,你不想了解一下吗?” 李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金杯大赛?那不是…… 萧望之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讶,继续抛出无法拒绝的筹码。 “只要我们的队伍获胜,所有正式队员都将获得优先进入第四区的资格。李溪,第三区现在的状况你也清楚,异兽活动越来越频繁,防线压力巨大。早点为自己谋划一条更安全的退路,是聪明人的选择。” 第四区……优先进入资格……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李溪心上,尤其是在得知剧情的情况下。 他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更安全的区域,更稳定的环境,远离前线那些可怕的异兽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他确实怕死,非常怕。心动,无法抑制地滋生。 “……我,考虑一下。” 李溪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干脆地拒绝。 萧望之看着他眼中明显的动摇,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他知道,这条胆小又诱人的小鱼,已经嗅到了饵料的香味,离上钩不远了。 虽然没能进入他的抚慰室有点可惜,但他并不想逼得太紧。毕竟只要李溪答应他,在训练中,他们会有足够的机会来亲密接触,一想到这,他就不免内心火热。 临走前,他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李溪的脸。 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又带着饱满与弹性,软软地陷下去一点,让人捏住了就舍不得松开。 李溪吃痛,再加上被如此轻慢地对待,委屈和羞愤瞬间涌上心头。 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湿漉漉地望过来。被捏住的脸颊微微嘟起,唇瓣也无意识地抿着,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任人采撷的脆弱美感。 这可怜的模样,看在萧望之眼里,涌起怜惜的同时,也像往他心头那簇邪火上狠狠浇了一瓢油。 太可口了。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赤裸裸的渴望与掠夺。 “先放过你,我等你的答案。” 第二天的理论课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李溪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萧望之的邀请和那个充满诱惑的条件。 第四区的优先进入权。 他怕死,真的很怕。他想回家,回到那个安全的、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活下去。 “我参加。” 这是他昨晚辗转反侧后,最终给萧望之的回复。 他没有告诉孟青,甚至不敢去看孟青的眼睛。他知道,孟青一定会反对,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他去涉险。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际,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宋鹤眠神色倨傲地走了进来,径直在最前排预留的位置坐下。他似乎心情极佳,眼角眉梢都带着志在必得的轻快。 李溪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宋鹤眠与系统之间的交流。 【系统,金杯大赛的赛程和对手分析完了吗?】 【已经全部传输到你的光脑里,在此之前,你可以进入虚拟世界,反复训练,以达到最好效果。】 【知道了,还真是烦人,就不能直接给我开个挂,让我赢吗?】 【抱歉,能量不足。】 【废物!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后一次比赛,我要使用系统道具。我记得系统商城里有一种物品,虽然贵了点,但效果卓越,能无声无息地造成精神力的混乱,就用它吧。】 【已为你兑换,随时可以使用。】 【孟青那个废物,这次我看他怎么翻身!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孟青已经陨落,再不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s级。】 李溪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可是团体战,宋鹤眠竟然为了抢孟青的风头,连图兰塔的荣誉都不要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要赢,他要拿冠军。 原本还存有一丝犹豫和恐惧的李溪,在这一刻定下了心。 他的选择没有错,宋鹤眠可以出风头,但他决不能害孟青,更不能破坏比赛。 宋鹤眠吐槽着系统安排的训练有多苦多累,眼尾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后排正呆呆望着他的李溪。 李溪此刻因为偷听到宋鹤眠的计划而心神巨震,一时间忘了移开视线。微微睁大的眼睛,配上他白皙小巧的脸庞,落在宋鹤眠眼里,竟莫名有点像抱着松果愣住的小松鼠。 宋鹤眠心下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他在脑海里对系统炫耀: 【系统,看到没?那个李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傻傻地盯着我看,眼睛都直了。呵,之前在我面前装清高,现在还不是被我的魅力征服,偷偷暗恋我?】 【……】 系统似乎沉默了一瞬,才用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回应。 【检测目标李溪情感波动,无明确爱慕倾向,请宿主不要过度解读,专注当前任务。】 【你懂什么?他那是不好意思!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哼,要不是我现在有正事要办,我高低得过去给他个机会,让他做我的小跟班。】 他颇为遗憾地收回目光,心想:等金杯大赛之后,他的名声更盛,到时候这小子还不得死心塌地扑过来? 李溪回过神来,就听见宋鹤眠和系统的吐槽,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刚才不还在说正事吗? 下课铃声响起,人流涌出教室。 李溪还没来得及理清纷乱的思绪,手腕便被孟青握住,不容分说地带着他穿过人群,走向训练塔后方那片僻静的湖。 他被按着坐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被孟青牢牢握住的手,小声抗议。 “能不能不牵手?” 两个大男人这样十指相扣地走在路上,实在太奇怪了。 孟青侧头看他,不理解李溪为什么这么排斥牵手,他们都是向导。 但李溪不喜欢,他也只能……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刻意营造的黯淡,声音也低了几分。 “最近总睡不好,闭上眼就是战场上的画面,牵着你能安心点,对不起。” 李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抿了抿唇,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手被对方紧扣,别开脸闷闷道:“随你。” 孟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稍纵即逝。 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拿起李溪的笔记本,开始细致地为他讲解刚才课上几个复杂的精神力应用原理。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条理清晰,李溪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进去,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甚至开始主动提问。 就在李溪好像成功理解了一点,眉眼间刚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时,孟青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今天上课好像一直心不在焉,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溪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眼神闪烁。 “没、没有啊……” “他答应了萧望之的邀请,参加金杯大赛。” 一个冷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两人身后响起。 15、退让 李溪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只见韩潮不知何时站在长椅后方的树影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瞳充斥着冰冷的审视。 孟青握着李溪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李溪感到一丝疼痛。 “他说的是真的?” 李溪轻咬下唇,怯怯地点了点头。 韩潮的目光愈发冰冷,直直钉在李溪身上。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跟孟青是一样的不敢置信。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不同意!金杯大赛不是儿戏,更不是你这个等级的向导该去的地方。”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视了旁边眼神骤然冷下的孟青,紧盯着李溪闪烁的眼睛。 “是不是萧望之逼你了?” 他试图从李溪脸上找到一丝被迫的痕迹,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李溪会同意的理由。 李溪在他的逼视下,下意识地往孟青身后躲了躲,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是我自己想去的。” 韩潮的眉头狠狠拧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以你的等级去了,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如果不是大赛规则明令禁止向导间互相攻击,你以为你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一旦精神力受损,那种痛苦和混乱,你承受不住!” “金杯大赛是第三区最高荣誉的比赛,不论是哪个塔派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萧望之跟你组队,你什么都帮不了他,他以一敌二,只会输得惨不忍睹。那场面血腥残酷,你如何承受得了?” 他几乎是掰开了揉碎了将利害关系摆在李溪面前,语气严厉无比。 可李溪只是低着头,声音虽轻,却没有退缩。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 韩潮胸口一阵窒闷,他看着李溪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担忧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孟青却开口了。 与韩潮的激烈反对截然不同,孟青的神情显得很平静,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李溪紧绷的背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随意。 “他想去,就让他去。” 韩潮猛地看向孟青,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质问他是不是疯了。 孟青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 “输赢,不重要。见识一下真正的赛场,也没什么坏处。他又不会受伤,既然想玩,就去玩玩吧。” 韩潮猛地转过身,眼神冰冷如刀。 “你同意?孟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在保护他,而是在害他!那是金杯大赛,不是过家家!到时候直面异兽投影,或者其他塔那些眼高于顶的向导,他怎么能受得了!” 孟青原本闲适的姿态在韩潮的指责中收起,他松开李溪的手,缓缓站起身,与韩潮正面相对。 “韩潮,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直接戳破了韩潮那超出权限的质问。 韩潮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阴鸷。 他没有被孟青问住,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周身散发着属于上位者的冷硬权威,一字一句地宣告。 “就凭我是图兰塔此次金杯大赛的领队,参赛人员名单,最终由我确认。只要我不同意,他,李溪,就去不了。” 韩潮那句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冷水,对着李溪当头浇下。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褪去,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伪装成e级向导的冒牌货,确实没资格踏上金杯大赛那种级别的赛场。 可是,萧望之给出了那个机会,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抓住。 只可惜,现在,这束光要被韩潮亲手掐灭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那个决定他去留的男人,甚至不敢开口争辩。因为韩潮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没资格。 韩潮转身欲走的脚步,却因身后那道骤然失去血色的面容和那双瞬间无助的眼瞳,而死死钉在了原地。 李溪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生命力都在听到他的拒绝后,被瞬间抽空。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他的眼睛里,绝望与哀求如同汹涌的暗潮,几乎要满溢出来。原本红润的唇瓣失了血色,轻轻颤抖着,如同枝头被暴雨蹂躏后的栀子花。 韩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麻,几乎无法呼吸。 一股强烈的、近乎野蛮的冲动猛地窜上韩潮的心头,他想上前,用手掌死死捂住那双眼睛。 自己的手掌,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严严实实地覆上李溪那双过分勾人的眼睛,阻断那无声却汹涌的祈求。 掌心下,一定能感受到那长而密的睫毛的颤动,刮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而磨人的痒意。 李溪会下意识地仰起脸,苍白的脸颊会完全落入他的掌控范围,或许会因为惊慌而微微挣扎,下巴的线条会绷紧,那柔软失了血色的唇会无意识地微张,溢出短促而压抑的喘息。 而他…… 这幻想带来的刺激感让韩潮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几乎是狼狈地猛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放缓、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妥协前的挣扎。 “大赛不是游戏,很危险。一旦名单报上去,你再无任何反悔的机会。李溪向导,你可想清楚了?” 这话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台阶。 李溪没想到峰回路转,韩潮竟然又转了口风。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巨变。 是因为孟青吗? 但不管如何,只要让他去就可以。 他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就是这一下,彻底击溃了韩潮所有的防线。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好,但从今天起,我要亲自监督你训练。” 哈? 李溪还没来得及从韩潮突然转变态度、同意他参赛的冲击中回过神,就被下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 “从明天开始,你的课程结束后,我会去接你。” 韩潮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指了指湖边不远处一栋独立的训练馆。 李溪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训练我?” 一个哨兵,怎么训练向导?这完全不合常理! 一旁的孟青倒是轻笑一声,做出了解释。他可是知道李溪有多么缺乏常识,完全对得起个位数的分数。 “那里是全息模拟训练场,可以在里面模拟出各种向导的精神力攻击模式,甚至是异兽的精神污染波,堪比实战。” 全息模拟?精神力攻击?精神污染?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李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还以为只有宋鹤眠的系统训练是高端货,合着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平价版。 完了! 到时候韩潮发现他简直是废柴中的废柴后,一定会想要把他弄死! 李溪只觉得自己恐怕看不见后天的太阳了。 可惜,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萧望之在训练区和宿舍区之间来回找了两趟,连李溪常去的图书馆角落和那个僻静的湖边都转过了,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躲他,故意藏起来了吧? 但不对啊,那小家伙笨笨的,根本没办法藏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他现在在哪? 而此时,李溪正站在韩潮指定的那间高级全息训练室内,对着面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设备,一阵阵头皮发麻。 韩潮就站在他身侧,声音没什么起伏。 “今天先进行基础对战训练。” 李溪看着韩潮按下启动键,训练场地的光线骤然变化,心中叫苦不迭。 他们的对手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哨兵与向导。 战斗开始的瞬间,韩潮便如同出鞘的利刃,动作迅捷如电,格斗技巧狠辣精准,每一次突进与闪避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对方的b级哨兵并不是他的对手,然而,那名c级向导的精神干扰却如同粘稠的蛛网,不断试图缠绕、阻滞韩潮的动作,干扰他的判断。 韩潮的眉头在第一次感受到那精神干扰时便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的李溪身上,等待着他理应释放出的、用以抵消或干扰对方向导的精神力。 可什么都没有。 他如同在泥沼中战斗,每一步都变得比平时更加费力。 最终,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欺近,击毙了那名哨兵,系统判定他们获胜。 但训练室内的气氛却比战斗时更加凝滞。 韩潮转过身,目光直接落在李溪身上,眉头紧紧拧着,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沉的审视。 李溪在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就垂下了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指尖冰凉。 他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整个过程中,他就像一个局外人,除了跟着跑,什么都没做。 “对不起。” 他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心虚和不安。 韩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低垂的发顶。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李溪感到压力,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响。 16、学习 韩潮看着李溪那副泫然欲泣、一个劲儿道歉的可怜模样,沉默了片刻,冷硬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或许,是他太心急了。基础如此薄弱,直接进行实战模拟确实强人所难。 “算了,理论知识和精神力的操控是基础。看来,得先从最根本的开始。” 他目光落在李溪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新的考量:“去你的抚慰室吧,那里环境更安静,方便吗?” 李溪有一瞬间的犹疑,实在是单独跟哨兵一起呆在抚慰室给了他太多不好的记忆。 但看到眼前的人是韩潮,他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精神力问题跟在哪没有关系啊……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耷拉下肩膀,一脸头疼。 抚慰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房间不大,但十分整洁。 李溪局促地站在治疗椅旁,看着韩潮动作利落地躺下,闭了眼,一副全然信任、等待疏导的模样。 韩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比平时似乎放缓了些。 “开始吧。” 李溪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看过的向导教学视频,将手指虚悬在韩潮的太阳穴附近,装模作样地释放着根本不存在的精神力。 他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生怕被看出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韩潮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定定地看向李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没有任何感觉。” 李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颊因紧张泛起薄红。 韩潮沉吟片刻,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是你等级太低,我们之间差距过大,精神连接难以建立。” 他坐起身,在李溪惊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脱掉了上身的军装外套和里面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健康的蜜色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试试直接接触,或许能加强感知。” 韩潮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训练步骤。他不由分说地拉过李溪僵硬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 掌心下,温热坚实的触感无比清晰,甚至能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李溪的指尖。 李溪的脸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烧得厉害。他想抽回手,却被韩潮的手覆着,动弹不得,只能死死低着头,不敢看韩潮的眼睛。 按照韩潮的指示,他继续努力释放着精神力。 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 除了掌心下越来越灼热的体温和那存在感强烈的心跳,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韩潮下意识地看向李溪。 他似乎有些害羞,白皙的脸颊此刻晕开了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甚至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诱人采撷。 他微微侧着头,试图避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这个动作却恰好暴露了微微抿起的、带着点无措的柔软唇瓣。 韩潮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加重了,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感受李溪精神力这件事上。 李溪掐着时间,飞快地缩回了手,紧张地等待韩潮的审判。 韩潮轻呼出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刚才他完全忘了去关注李溪的精神力,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也无法进行判断。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调出李溪的电子档案,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 当那一连串低空飞过、甚至有几门标红的理论成绩映入眼帘时,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瞬间飙升。这已经不是不太好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这些理论课,是怎么回事?” 李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小声嗫嚅:“我、我以前没学过这些。” 虽然都是鬼扯,但也是实话。 “没学过?”韩潮有理由去怀疑。 李溪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 “我是孤儿,收养我的老向导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没觉醒能力,靠着塔里的低保生活,也没钱去上好的学校。上半年,检测出e级精神力,才被征召进来,至少这里包吃住。” 他说得简单,但韩潮却能想象出那背后的艰辛。 一个没有依靠、未能觉醒的孤儿,在底层挣扎求存,能接受到的教育恐怕极其有限。 那股因成绩而起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怜惜与理解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颗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心头微软。 “坐过来,我从最基础的部分给你讲。”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不容置疑。 李溪不敢拒绝,赶紧坐下,却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韩潮依旧赤裸着的、肌理分明的上身,脸颊微热,磕磕巴巴地提醒。 “韩上校,您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韩潮仿佛没听见,直接拿起电子笔,在光屏上划出重点,倒是显得李溪矫情了。 李溪刚开始并不觉得韩潮能帮助他多少,可随着教学的递进,他发现韩潮是个极好的老师。 孟青教导他时,他其实一直都是云里雾里。毕竟很多东西对天才而言是理所当然,根本无法理解学渣的痛苦。 而韩潮讲解时,则是逻辑清晰,层层递进,会用最直白的方式拆解复杂的概念,甚至能精准地点出李溪可能会卡住的难点。 真是太厉害了! 李溪忍不住用亮晶晶的目光看向他。 韩潮的嘴角飞快地勾起,又不着痕迹地放下。 讲完一个章节,他示意李溪再次尝试精神疏导。 李溪又颓了,因为他知道,不论学了多少,于他而言都毫无作用。 但此时,他只能闭着眼,努力回想着韩潮刚才讲解的要领,模仿着引导。 做完这一切,他忐忑地看向韩潮,像只等待评价的小动物。 韩潮看着他这副明明脑袋里空空如也、还要辛苦学习的模样,只觉得透出一股让人心头发软的可爱。 “有点进步。” 李溪傻了眼,一时分不清是他有问题,还是韩潮有问题。 韩潮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努力想挤出几句真正能算作鼓励的话,这对于习惯了下命令和冷脸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别灰心,现在这样,很可能只是因为你等级过低,等慢慢的,你等级升上去了,对精神力的运用就会得心应手很多……” 他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就在这时。 抚慰室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撞开,重重砸在墙壁上。 萧望之如同一尊煞神般立在门口,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韩潮裸露的皮肤上,又扫过李溪那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一股无法遏制的、混杂着被背叛的怒火和强烈嫉妒的烈焰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韩潮,你他妈在干什么?!赤裸着上身,是在辅导他,还是在勾引他?!” 韩潮反应极快,猛地起身,一步跨前,结实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将李溪挡在了自己身后。 “萧望之,这里是诊疗室,未经允许暴力破门,你想干什么?” 萧望之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这些,他死死盯着韩潮身后那抹纤细的身影,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在干什么!你把他堵在这里,衣衫不整,是想趁人之危吗?!” 韩潮眉峰凌厉,语气寸步不让。 “我在给他做特训!倒是你,突然闯进来,吓到他了怎么办?” “特训?哈!骗鬼呢!什么样的特训需要脱衣服?!” 萧望之一个字都不信。 韩潮也被萧望之的无理取闹搞得不耐烦了。 “这与你无关!萧望之,注意你的言行!” 萧望之气笑了:“与我无关?李溪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急剧升腾。 李溪被韩潮宽阔的背脊挡着,只能听到两人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声,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想开口劝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望之率先动手,他猛地一拳挥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袭韩潮面门。 韩潮眼神一厉,不闪不避,左手格挡的同时,右腿如同铁鞭般扫向萧望之下盘。 □□和骨骼撞击的沉闷声响在狭小的抚慰室内炸开! 两人都是顶尖的哨兵,此刻却抛弃了所有技巧和风度,如同两头被激怒的雄狮,进行着最原始、最凶狠的搏斗。 李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凶险万分的打斗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但此刻他也来及多想,只能飞快地按下报警键。 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韩潮动作顿住,理智回笼。 他冷眼看着暴怒的萧望之,声音里淬着冰。 “萧望之,你以什么资格在这里愤怒?” 萧望之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韩潮,反唇相讥。 “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充当保护者?下贱的东西!只会脱衣服卖肉的垃圾!” 面对这尖锐的质问,韩潮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他只是微微侧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看着萧望之。 “那就让他选。” 只会满口脏话的东西,根本毫无攻击力,杀人,就要诛心。 萧望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死死地盯着李溪,那目光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李溪身上。 李溪感受到萧望之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我选韩上校。”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最终的判决。 萧望之眼底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冰寒。 17、亲吻 出乎李溪的意料,萧望之并没有暴怒,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森森白牙。 “李溪,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吧?我想要的,从来都必须得到,你,更是其中之最。” 说完,一个眨眼间,他已经来到了李溪面前,在韩潮来得及阻止前,吻住了李溪微张的唇。 这不是温柔的碰触,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 李溪被迫仰起头,纤细的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雪白的牙齿被强势撬开,唇畔被吸吮到肿胀通红,内里的柔软无处可逃,只能被萧望之含在嘴里,肆意摆弄。 暧昧的水声在安静中漾起,李溪徒劳地推拒,手指在萧望之的军装上抓住凌乱的褶皱。 韩潮本该立刻拉开他们的。 可他竟僵在原地。 视野里的一切都褪色模糊,只剩下李溪被萧望之扣在怀中亲吻的画面,如同慢镜头般一帧帧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那双总是漾着水光的眼睛因惊愕而睁得极大,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微微颤抖着。萧望之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碾磨着他柔软饱满的唇瓣,将那抹淡粉蹂躏成糜艳的鲜红。 他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抵在萧望之坚实的胸膛上,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更像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细白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色,透出一种被强行侵占、无力反抗的柔弱感,反而激发出人心底最黑暗的破坏欲和占有欲。 他整个人像一捧被骤雨打散的白色花瓣,凌乱,潮湿,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韩潮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疯狂的暗潮。 李溪挣脱不开萧望之,也不明白韩潮为什么只在旁边站着,却不救他。 可他太难受太害怕了,只能颤巍巍地伸出手,努力朝韩潮求救。 请,救救他…… 韩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双望向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瞬间瓦解了韩潮所有的理智与克制。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步上前,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一把将李溪拽起,紧紧箍进自己怀中。 空气中传来一身轻微的“啵”,透明的丝拉长,又从中间断落。 韩潮的下颌猛地收紧。 “别动他。” 他抬起另一只手,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向正准备再次扑上前的萧望之,眼神冷冽如极地寒冰。 与此同时,护卫队也终于赶到,迅速控制住了场面,将面色阴沉、眼神如同噬人野兽般的萧望之强行带离。 抚慰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李溪惊魂未定地靠在韩潮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那依旧剧烈的心跳。这沉默太过压抑,让他不安。 他怯怯地、带着试探地轻声唤道:“……韩长官?” 然而,这声呼唤仿佛一道惊雷,劈醒了沉浸在某些晦暗情绪中的韩潮。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突然松开了环抱着李溪的手臂,力道之大,甚至带着一丝明显的嫌恶,将猝不及防的李溪推得踉跄了一下。 韩潮没有再看李溪那瞬间写满错愕的表情,几乎是狼狈地猛地转身逃离。 李溪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抚慰室中央,脑子里乱糟糟的。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萧望之粗暴亲吻带来的、令人不适的触感和气息,他用力擦了擦嘴,只想立刻找个地方清洗干净。 刚走出抚慰室,准备去最近的洗手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鹤眠。 宋鹤眠挑了挑眉,看着脸色苍白、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李溪。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立刻闪过毫不掩饰的讥诮,他撇撇嘴,开始毫不留情地吐槽。 “哟,看看这是谁呀?被那条疯狗缠上了?萧望之那家伙,真是恶心透了!仗着自己等级高,看见合心意的向导就走不动道,跟饿疯了的狗看见肉骨头一样,恨不得当场占有,一点风度都没有!野蛮!下作!” 他骂得痛快,也不管李溪什么反应,话锋一转,又抱怨起另一件事:“还有你!好端端的参加什么金杯大赛?害得我只能跟方知有那个木头组队!” “整天只会点头,无趣死了!跟他待在一起简直是折磨!” 李溪根本插不进话,只能安静地当一个听众。 宋鹤眠见他这副低眉顺眼、乖乖听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颇为受用。 他伸出手,带着点逗弄宠物的意味,捏了捏李溪手感极好的脸颊,软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心情更好了些。 李溪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爱捏他的脸,想要躲开,又被宋鹤眠强行按住,无法动弹。 宋鹤眠凑近些,压低声音,依旧不死心地游说。 “别以为孟青也能参加大赛,就又能东山再起。说到底他还是个a,永远比不上我!跟着我混怎么样?保证比跟着他们强。” 他可不是求着李溪,只是气氛到了这,顺便说一嘴,也无关痛痒。 李溪被他捏着脸,有些不舒服地偏了偏头,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又被拒绝,宋鹤眠有些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这点不快很快就散了。 他松开手,心想:反正很快孟青就要完蛋了,到时候还是得他。 李溪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知道他依旧没有放弃在大赛上对付孟青,心中焦急,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 “宋向导,孟青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你能不能,别针对他?” 宋鹤眠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敷衍道:“我想针对谁,还需要理由?你别管太多,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同时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系统你听到没?他居然给孟青求情?哼,想让我放过孟青?绝不可能!这次金杯大赛,我一定要把他踩下去!】 【宿主,你只要专注比赛就好。】 【……跟你说话,真是没劲儿透了!】 李溪听着他与系统的对话,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再劝无用,反而可能引起怀疑,便不再多言。 “我想回宿舍洗洗。” 宋鹤眠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笨蛋!不识好人心!! 金杯大赛的参赛名单公示后,李溪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嫉妒与非议的涟漪。 一个众所周知的e级向导,竟能跻身如此重要的赛事,在许多人看来,这无疑是李溪的不知廉耻。 只可惜现在,有孟青这位a级向导天天跟着,无人敢如之前那般挑衅。但暗流之下,恶意仍在滋生。 薛籁坐在空教室里,手指紧紧攥着公示名单的复印件。 他相貌普通,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此刻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里正翻涌着嫉恨的毒火。 他最恨的就是李溪那种人,除了张脸一无是处,却总能轻易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次名额被抢,无异于在他心头最痛的地方又狠狠插了一刀。 他几乎是咬着牙根吐出这个名字,“李溪,我不会放过你的!”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上报到向导协会图兰塔分会,他就不信,这么不合理的事,向导协会会视而不见! 薛籁的举报信被正式呈交至向导协会图兰塔分会。 分会在审核后,决定派出一向以严谨公正著称的a级向导杨松晴进行调查,并安排了一场小范围的公开询问会,要求李溪到场说明情况。 消息传来,李溪彻底慌了神。 他从未想过,一个参赛名额会引来如此正式的调查。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质询,而自己根本经不起任何实质性的能力检验,他就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好做了最坏的打算。 只要咬死自己精神力过低,向导协会的人未必能看出异样…… 询问会当天,不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闻讯前来旁观的向导们。 薛籁早早坐在了前排,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看向门口李溪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他几乎能预见到李溪在杨松晴尖锐的问题下哑口无言、丑态百出的场景。 其他向导们也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中不少人都对李溪这个特殊心存不满,此刻乐得见他出丑。 当李溪低着头走进会议室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一道道视线,有好奇,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讥讽,如同无形的针芒,刺得他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走。 薛籁看着他这副怯懦的样子,心中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杨松晴的目光落在李溪身上时,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李溪身上有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却对哨兵而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那并非源于精神力的强大,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直白的感官冲击。 就像是一件被精心烧制、却未经世事的白瓷艺术品,美丽,剔透,散发着一种需要被小心珍藏、同时也极易引人染指的纯然诱惑。 杨松晴几乎能想象到,这样一副模样落在那些感官敏锐、本能强大的哨兵眼中,会激起怎样汹涌的暗潮。 那不仅仅是对美的欣赏,更是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想要靠近、独占的强烈冲动。 “开始吧。” 18、质疑 “李溪,e级向导,理论成绩低空飞过,实战记录为零。” 杨松晴抬起眼,目光掠过坐在对面的韩潮,并未直接攻击李溪,而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选择了更致命的切入点。 “我不理解,图兰塔军部为何会推荐这样一位学员参加金杯大赛?选拔标准,是否可以公之于众?” 这一问,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规则和程序,比单纯质疑李溪本人更加棘手。 韩潮身姿笔挺地坐在那里,面容冷峻,早有准备。 他迎上杨松晴审视的目光,声音平稳,吐出的话冠冕堂皇。 “金杯大赛旨在发掘潜力,激励后进。李溪学员虽然起点较低,但自入塔以来,态度端正,训练刻苦,其进取之心值得鼓励。军部认为,给予机会本身,也是一种培养。” 他试图将这件事定性为鼓励和培养,规避开硬性的实力标准。 杨松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似乎没想到韩潮会给出这样一个近乎情怀的理由。 他没有纠缠于大道理,只是顺着韩潮的话,轻轻追问了一句。 “韩上校说得很好,进取心确实可贵。那我想问,这段时间他有取得显著的进步吗?” 众所周知,向导比哨兵更难以提升等级,天赋是极其重要的。这个问题,无疑是直接揭穿了韩潮的鬼话。 韩潮搭在膝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他抬起眼,看向杨松晴,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此刻已凝结起一层冰冷的、几乎要实质化的寒意。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瞬间变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松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再咄咄逼人。但其实,他是有些诧异的。 韩潮作为图兰塔s级哨兵中的佼佼者,他也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他背景身后,有韩家的鼎力支持,但若不是性格公正严厉,也不会如此年轻就当上风纪委员会的会长。 可这一次,他却为了一个e级向导打破了规矩。 杨松晴用笔在李溪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或许来之前,他真是小看了李溪。这次,恐怕能挖掘到不少“惊喜”。 薛籁看着韩潮在杨松晴那句诛心的追问下骤然冰冷的眼神,以及那难以辩驳的沉默,心头涌起一股近乎病态的舒爽感。 然而,这股快意很快又被另一种更灼热的情绪覆盖,是嫉妒。 他原本笃定李溪是靠着孟青的庇护才拿到名额,却万万没想到,连韩潮这样的人物也为其破例,甚至不惜在评审会上说出那番牵强的鼓励后进之词。 这个李溪,除了那张脸,到底还有什么魔力? 就在这时,杨松晴将目光从韩潮身上移开,重新聚焦到本次大赛的核心实力问题上。他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即便我们暂且搁置资格争议,金杯大赛的实战环境极其严酷,李溪向导的实力恐怕难以应对。 届时,萧望之上校作为他的搭档,在面对其他塔的高阶向导时,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向导进行精神屏障支援与协同作战,极易陷入孤立,精神图景承受的压力将远超常态。 这意味着,精神暴动的风险,会成倍增加。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这番话合情合理,直指要害。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被点名的萧望之本人却低笑了一声。 他姿态闲适地举起手,目光掠过脸色苍白的李溪,最终落在杨松晴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您多虑了,人选本就是我定的。别的向导,我都不要,就只要他。” 他语惊四座,连杨松晴都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萧望之却仿佛没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至于韩上校?他不过是担心我不肯参赛,不得已,才点头同意了这份名单罢了。”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原来根本不是李溪靠着谁的关系挤进去,而是萧望之亲自点名要他!甚至连韩潮的同意,都像是被萧望之强制要求的结果! 薛籁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死死盯着萧望之,又看向那个依旧低着头、仿佛置身事外的李溪,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家伙,到底凭什么?! 杨松晴闻言,确实愣住了。但很快,他就稳住了心神,朝萧望之抛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利刃。 “萧少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导协会的记录里,可还留着李溪向导之前控诉您过度纠缠的备案。一个曾被你纠缠到需要向协会寻求保护的向导,如今却成了你指定的搭档?这未免太过矛盾。” 李溪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通红,被当众揭开这件事让他尴尬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望之被气笑了,他倒是不知道,李溪居然还偷偷摸摸地找向导协会投诉他。 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他并没有否认,反而以一种近乎无赖的坦承,坐实了杨松晴的话。 “没错,我就是在纠缠他。这次参赛,就是我用的手段之一。我要他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他身体微微前倾,充满攻击性地看向杨松晴。 “当然,如果军部认为我的选择不妥,我也可以放弃参赛资格。图兰塔,另请高明便是。”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韩潮却是皱起了眉,萧望之这么说,倒像是他被迫选择了李溪一样。 他冷冷地说:“我的选择从来跟萧上校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出于对李溪向导的认可。” 杨松晴的脸色微微变了。 s级哨兵固然珍贵,但如萧望之、韩潮这般顶尖的、被誉为“图兰双骄”的战力,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战略资源。 金杯大赛关乎图兰塔的声誉和未来资源分配,又规定是自愿参赛,高层绝不可能接受萧望之缺席。他用自己作为赌注,精准地拿捏住了军部的软肋。 这一刻,杨松晴看向那个一直低着头、看似柔弱无助的李溪,眼神彻底变了。 原先的不屑和质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审视,以及逐渐燃起的炽热兴趣。 一个区区e级向导,竟然能将萧望之、韩潮这样骄傲强大的s级哨兵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不惜自污名声,承认纠缠,甚至以自身前途相挟,只为了将他绑在身边?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手腕和魅力! 等他真正成长起来,将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杨松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一直是“向导至上”理论的坚定拥护者,属于协会内的激进派系,多年来因理念问题没少遭受抨击和排挤。 一个低等级向导,若能凭借自身特质和手段,让顶尖哨兵为之臣服、甚至不惜代价,这不正印证了向导的潜力远非当前评级制度所能局限吗? 杨松晴眼中的火光越来越盛。 他压下心中因李溪而掀起的波澜,维持着表面的公正,将目光投向参赛队伍的其他成员。 “孟青向导,你的意见?” 孟青坐姿挺拔,眼神没有任何犹豫。 “我支持李溪参赛。”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纯粹而绝对的支撑。 “宋鹤眠向导?” 宋鹤眠慵懒地掀了掀眼皮,脸上带着一贯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 “我的目标是为图兰塔带回胜利。至于我的队友是谁,并不影响这个结果。”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方知有哨兵?” 方知有看向宋鹤眠,在他的示意下,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让杨松晴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连宋鹤眠和韩潮这样的人都未提出反对,这个李溪,果然不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最终做出了决定。 “既然参赛队伍内部一致通过,协会尊重团队的选择。本次询问结束,我会将会议记录与评估报告提交至向导协会总部,由总部做出最终裁定。” 会议结束的提示音响起,众人陆续起身。杨松晴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正被孟青护着离开的李溪,看着那纤细而引人注目的背影。 他倒是很想看看,李溪会在这片深潭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会议结束后,孟青走到李溪身边,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 “恭喜,名额保住了。杨松晴的话听着严厉,但既然队伍内部全票通过,协会那边也只是走个过场,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李溪抬起头,心里不由得一暖,依赖地靠向他,眼里是全然信赖的微光。 其实他还是很心虚的,但自私自利本就是他的底色,就算很是不安,他依旧选择了耐心等待。 好在,结果还不错,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然而,这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落在不远处的宋鹤眠眼中只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系统,你看孟青那副虚伪的嘴脸!装得深情款款,好像多在乎李溪似的,恶心透了!李溪那个蠢货居然还吃这套,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真是瞎了眼!】 【宿主,请注意。在原著设定中,孟青正是凭借这种无私与重情的特质,赢得了大量追随者。他在赢得金杯大赛优先权后,将其让给了美露塔一名因伤濒临等级跌落的a级向导,这一举动被视为其人格魅力的高光时刻。】 【高光?我呸!因为他这愚蠢的善良,导致图兰塔在后续的危机中,未能凭借优先权第一时间进入第四区!最终韩潮为了护送他突围而战死!他孟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扫把星!】 【……谁也没办法预测到之后的事情,请宿主保持客观评价。】 【呵呵,反正你是不要想我那么伟大!我只会抢走他的全部,让所有人都跪倒在我的脚下!】 宋鹤眠根本听不进去系统的分析,他自有他的行为准则。 李溪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连身体都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看着身旁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带着温和笑意的孟青,又望向不远处脸色冷峻、对此等悲惨未来毫无预知的韩潮…… 原来在所谓的剧情里,等待他们的竟是如此惨烈的结局?孟青的一个决定,竟然会引发这样可怕的连锁反应?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李溪。他必须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19、释放 薛籁的宿舍内一片狼藉,碎裂的器皿和散乱的物品铺满地面,彰显着主人滔天的怒火。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询问会上那一幕,所有人,孟青、宋鹤眠、甚至韩潮,竟然全都支持李溪! 凭什么?!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e级废物,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强者的维护?! 今年好不容易有可能轮到他,却连一个参赛名额都保不住! 旁边一名跟随他的向导战战兢兢地劝道。 “薛少,您消消气,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薛籁猛地转头,眼神狠戾。 “不值得?他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这口气我咽不下!” 另一名向导小心翼翼地上前,压低声音。 “薛少,既然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总要给那家伙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薛籁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亮光,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抓住那名向导的肩膀。 “你说得对!但是,光是教训李溪那个废物有什么用?根子在孟青身上!” 他松开手,在满地狼藉中踱步,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扭曲而恶毒的笑容。 “是孟青,一定是他卖了天大的人情,才让萧望之、韩潮他们都不得不点头!孟青不是最在乎李溪吗?好啊,我就要让他尝尝,被最重要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要是让李溪和方知有搞到一起……哈哈哈,孟青会不会发疯?他还会护着李溪吗?”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得浑身发抖。一旦孟青和李溪反目,失去庇护的李溪,在他眼里就跟路边的蚂蚁没什么区别,随手就能捏死!再让孟青丢个大脸,心痛欲绝,就更爽了! “去,给我盯紧方知有和李溪,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李溪以为上次向导协会的人来过,就不会有事了。上完课,就偷了个空想去湖边透透气。 可他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在晕过去之前下意识地想要去按那个按钮,却已经失去了机会。 意识在浑浊的泥沼中沉浮,四肢的酸软让他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他被粗暴地拖行,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的肌肤,充满恶意的、扭曲的笑声像隔着水膜传来,模糊却冰冷刺骨。 完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太大意了,以为那些嫉妒和排挤最多不过是指使旁人欺负他一段时间,却从未想过,会有人用如此下作且危险的手段。 后悔像毒液般蔓延,他应该更警惕的。 火焰从他的腹部蔓延而上,几乎将他吞噬。他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住床单,想要克制内心的欲望。 就在这时,他模糊地感觉到有人进入了房间。脚步声停在了他附近。他的心跳几乎停止,绝望地等待着可怕的结局。 然而,那人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没有欲望,没有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温度。 停留片刻后,一些模糊的声音传来,听不清说的到底是什么。随后脚步声再次响起,竟是朝着门口方向,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李溪有些茫然,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对方走了,于他而言都是幸事。 他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颤巍巍地伸手朝下面摸去。 然而,没过多久,一声巨响却骇得他浑身一颤。 这次,又是谁?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朝那个方向看去,盈满眼眶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滑落。 那人走了过来。 他很害怕,下意识地想要瑟缩成一团,却又被对方按住。 那手,好冷…… 李溪打了个寒颤,却又在无意识间遵循着本能,像一株寻求依附的藤蔓,急切地贴向身边唯一的清凉。 好凉,好舒服,救救他,帮帮他…… 他双手无力却固执地拉扯着对方的军装,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直到指尖所触,是坚硬而微冷的肌体轮廓,才发出一声满足又难耐的喟叹。 对方似乎想要制止他这失序的行为,一只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他乱动的肩膀。 可李溪却因为这阻碍而委屈地呜咽起来,声音细弱、可怜,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乞求。 那按住他的力道微微一滞。 紧接着,他感觉到那只手松开了对他的禁锢,转而以一种更加强势的力道,将他更深地圈进了怀里。 天旋地转间,他仿佛被抛上了云端,强烈的失重感席卷了他的全身。烟花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他眼前一黑,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软软地晕厥过去。 另一边,薛籁带着一脸看好戏的恶意,拦住了孟青。 “孟青,你还在这里悠闲?你那个小跟班李溪,这会儿怕是正和方知有难舍难分呢!” 孟青眼神骤然一冷。 “薛籁,管好你的嘴。” 薛籁嗤笑。 “那就亲自去看看啊?看看你护着的人,究竟是怎么背叛你的?” 孟青心中不信,但他担心李溪中了薛籁的毒计,只能冷着脸,跟着薛籁前往。 然而,当房门被猛地推开,里面的景象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预想中不堪的画面并未出现。 韩潮正站在房间中央,臂弯里打横抱着的,正是陷入昏迷、脸色苍白的李溪。 李溪的外套有些凌乱,但显然并未受到实质性侵犯,他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薛籁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转为错愕。 怎么会这样?方知有呢?就算李溪动不了,方知有也绝对忍不住! 韩潮抬起冰冷的眼眸,先扫过一脸难以置信的薛籁,然后将目光定格在孟青身上,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溪向导被下了药,我已经给他注射了解毒剂,暂时昏迷,需要休息。至于下药的人,风纪委员会会彻查到底。任何恶意伤害、意图陷害同僚的人,都会收到委员会的正式处罚通知。这份处罚决定,同时也会上报向导协会总部,记入永久档案。” 永久档案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薛籁心头,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毒计,一旦成功,不论是李溪,还是孟青、方知有,都不敢再去深究,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谁曾想,事情败露,巨大的后悔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薛籁一瞬间瘫软在地。 “这不可能……” 孟青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庆幸李溪无恙,随即立刻上前,伸手想要从韩潮怀中接过李溪。 “给我吧,我带他回去休息。” 然而,韩潮却抱着李溪,微微侧身,避开了孟青的手。 李溪之所以遭遇这些事,跟孟青脱不开关系。一个曾经的s级向导,如此执着于一个e级向导,这本就不同寻常。 他无法完全信任孟青的动机。 “不必了。在风纪委员会完成调查前,他需要在我的监管之下。” 他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容孟青再反驳,抱着李溪,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孟青没有理由阻拦,只是忍不住皱起眉盯着韩潮的背影。 虽然他不应该这么讲,但韩潮……是不是来的太快了点? 李溪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那些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 他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如雷,偷偷抬眼去瞄坐在不远处、正低头查看光脑的韩潮。 男人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军装,神色冷峻,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有些腿软地从床上下来,走到韩潮身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心虚。 “韩上校,谢谢您救了我。只是,只是我刚才有些神智不轻,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韩潮闻言才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处理公务般的例行公事。 “没有。我到的时候,你意识已经不清了。给你注射了解毒剂之后,你就一直昏迷,直到现在。” 原来是幻觉! 李溪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巨大的庆幸感涌上心头。以韩潮的行事作风,没必要骗他。 他连忙撑起身,对着韩潮郑重地道谢:“谢谢您!韩上校,又给您添麻烦了!” 韩潮移开目光,语气疏离。 “保护向导安全,处理此类事件,是我的职责。换了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他这话说得公事公办,让李溪更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门被轻轻合上。 当房间里只剩下韩潮一人时,他维持的冷静面具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缓缓地、近乎僵硬地抬起一只手,将指尖凑近鼻下。 一股比任何时候都清甜干净的气息,萦绕在其上。 韩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钻入肺腑,勾动起某些被强行压制的滚烫记忆。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放下手,眼底翻涌着剧烈的自我厌弃和懊恼。 “该死!” 他低咒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 薛籁的处罚决定以通告形式迅速下发,结果比预想的还要严厉。 除了在向导协会和个人档案中留下无法抹去的污点外,他还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刑期,需要强制接受前线的高危任务。 这份通告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薛籁脸上,也震慑了其他心怀不轨的人。 薛籁脸色灰败,眼神却依旧带着淬毒般的恨意和不甘的傲慢。 他拦在李溪面前,即使身处如此境地,依旧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讽刺。 “李溪,这次算你走运!你废了那么大的劲儿,最终却只能让我受到这么点不痛不痒的惩罚,真是可悲。说到底,不管你再怎么挣扎,都只是个e级向导,是个废物!” 李溪抿紧薄唇,没有说话。 从强夺薛籁参赛资格开始,他们已经是对立面。他用了手段,薛籁也用了手段,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应该更警惕些。 而现在,薛籁的结局如何,并非他关注的焦点,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获得金杯大赛的参赛资格。 事已至此,没有人再能与他争夺这个名额。 他转身离开,没有理会薛籁的气急败坏。 20、礼物 第二天清晨,当学员们陆续走向教学楼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薛籁浑身只剩一条内裤,被打晕后用绳索捆着,挂在教学楼正门前!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压抑的惊呼声、甚至还有几声不厚道的嗤笑混杂在一起。 李溪赶到时,正好看到风纪委的人手忙脚乱地将人解下来,用毯子裹住抬走。 他站在原地,震惊无比。 谁干的? 等他走进教室,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透出一种敬畏。 薛籁前脚刚因陷害他而被重罚,后脚就遭到了如此惨烈的报复,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李溪身上。 李溪被这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僵硬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孟青随后而至,他显然也听说了消息,走到李溪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我知道不是你。只是不知道,是谁用了这么激烈的手段。” 要知道对一个a级向导下手,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承担的后果也十分沉重。 另一边,宋鹤眠看着这一幕,内心的震惊不比任何人小。 【系统!系统!这怎么回事?谁这么有胆?!薛籁好歹也是个a级向导,就这么被人扒光了挂起来?!】 【该事件与主线剧情无关,无法提供信息来源。】 【……你个废物,这么大的瓜都吃不到!不过,李溪倒是能耐啊,先是占了金杯大赛的资格,现在又让薛籁受到重创,我是不是小看了他?】 【重新检测,并未发现李溪身上的任何光环,鉴定为路人甲,不必宿主费心。】 【好吧,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准确性……】 【全部数据来自主系统,出错概率为0.0000000001%。】 李溪努力保持平静,直到下课。收拾完东西,就一溜烟地跑了。 可他还没喘口气,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萧望之拦住了去路。 萧望之的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却又带着点邀功意味的笑,不用说话,就让李溪明白薛籁的事是谁干的了。 他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被抓住吗?! 萧望之微微俯身,靠近李溪,声音压低。 “那份大礼,还满意吗?” 李溪眨了眨眼,诚实地轻轻点了点头。 萧望之眼底的笑意加深,得寸进尺。 “既然满意,是不是该有点表示?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李溪有些犹豫,和萧望之单独吃饭对他而言属实有些冒险了。但想到对方确实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他还是点了点头。 萧望之看着李溪因自己的话而轻轻点头,那副全然接纳、甚至带着点同流合污意味的乖巧模样,像一根最柔软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在他心尖最敏感的地方,带来一阵难耐的痒意。 其实他没想到李溪是这样的反应,更没想到他会答应请他吃饭。 可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 此刻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对话,或许是因为答应请客的些许窘迫,李溪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纯真中透出不自知的诱惑。 萧望之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却不想破坏两人间难得如此温馨的气氛。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冲动。 “爽快!外出申请我来打,走吧。” 萧望之跨坐在重型机车上,看着李溪有些笨拙地爬上来,心底掠过一丝得逞的恶意。 他猛地拧动油门,机车如同脱缰的野兽般咆哮着窜出,强烈的推背感让身后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果然,如他所愿,一双手臂慌乱地环上了他的腰,随即是整个胸膛紧密地贴上了他的脊背。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那具身体的温热、柔软,甚至是微微的颤抖,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头盔下的脸,咧开愉悦的笑意,露出森森白牙。 然而很快,起初的得意消失了。 李溪似乎吓坏了,手臂用尽了力气死死箍住他的腰腹,勒得他甚至有些呼吸发紧。 那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更是毫无缝隙地完全贴合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传来。 萧望之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更进一步的渴望。 他握着车把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黑暗念头。 他想立刻停下来,把这个紧紧依附着他的人拽到身前,困在双臂与车座之间,让他无处可逃,只能仰起那张惊慌失措又诱人无比的脸,承受他所有压抑已久的、滚烫的侵略。 这念头如此强烈,让他浑身肌肉都绷得像铁块一样硬。风驰电掣的速度带来的不再是快感,而是某种亟待宣泄的焦躁。 他咬着牙,眼底翻涌着赤红的欲望与挣扎,只能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控制机车上,用在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冲动上。 下车的时候,李溪腿都是软的,根本就没注意到萧望之压抑的神色。 出乎他的意料,萧望之并没带他去什么高级餐厅,而是来到了一条热闹的市井小巷,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露天摊位,点了一大把烤串和两瓶汽水。 坐在塑料小凳上,看着油滋滋冒着热气的烤串,李溪久违地感到了放松。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味道意外地好。紧绷的神经在不经意间松弛下来,唇角也微微扬起。 萧望之看着他小口吃东西、眼睛微微发亮的样子,自己都没察觉地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灌了一口汽水,状似随意地道:“怎么样,跟我在一起开心吧?以后你还是跟我一起训练,免得真到了大赛上,我们毫无默契。” 李溪拿着烤串的手顿住了,有些犹豫。 其实萧望之说得没错,他刚开始也是那么想的。 可韩潮告诉他,以他现在的实力,跟不跟萧望之训练并没有区别,因为他连精神触手都释放不出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基础打好,再进入训练,才有效。 李溪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精神力,所以跟谁训练都是一样。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萧望之的邀请。 “还是不了,我基础很差,现在跟着韩上校,可以尽可能地补课。” 萧望之皱眉。 “韩潮能教你,我不能?你到底是要跟谁一起参加金杯比赛?你的搭档是我,不是韩潮!前几天,他霸占着你,我没说什么,是因为我有事,只能先让他暂时帮助你训练。现在我忙完了,你自然是该跟我一起!” 李溪被他发火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可,可是……” 萧望之见他还要拒绝,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溪是更信任韩潮,一股无名火窜起。 “你就那么信他?我告诉你,别被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骗了!他可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亲手处决的狠角色!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对你有多少真心?” 李溪猛地抬头,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什么?韩潮杀了自己的父亲?! 萧望之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行了,韩潮那边我去说。反正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跟我一起训练!” 李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下头保持沉默。 算了,真跟萧望之一起训练,他就知道了。 想到这,他的心中又一阵发虚。 现在,萧望之就算后悔也来不及撤销了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原本的轻松瞬间消失殆尽。萧望之忍不住捏紧手指,对自己过于激进的态度感到懊悔。 就在他开口之际,突兀的通讯提示音响起。 是韩潮的,要求两人立刻到风纪委员会报到并接受调查。 李溪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抿紧薄唇。薛籁刚出事,他们就接到传唤,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覆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萧望之的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下一刻,手背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萧望之竟低头,在他手背上飞快地印下了一个吻! 李溪像被电到一样猛地抽回手,眼睛里瞬间盈满了警惕和一丝羞恼,瞪向萧望之。 萧望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却没有如往常般不悦,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温和、却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 “怕什么?手脚干净得很,他们查不出东西。万一……我是说万一,真觉得扛不住了,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李溪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萧望之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扫码付款。 “走了,别让韩大会长久等。” 这一路回去,两人都保持了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一种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让心跳声给都仿佛为之凝滞了。 李溪很害怕,不是害怕暴露,而是害怕……连累了萧望之。 终究是因为他。 21、隐瞒 风纪委员会的禁闭室光线冷白,墙壁是吸音的金属材质,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李溪坐在房间中央唯一的椅子上,手腕上连接着测谎仪传感器,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韩潮坐在他对面,脸在冷光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不带任何情绪。 “姓名,等级。” “李溪,e级向导。” “今天凌晨三点到早上八点,你在哪?” “在宿舍睡觉。” “薛籁被悬挂示众的事件发生时,你在场吗?” “在……” “你是否提前知晓或参与策划了此次事件?” “没有。” 问题一个接一个,李溪的回答简短,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韩潮的目光从屏幕移开,落在李溪低垂的眼睫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事与萧望之少将关联极大。李溪,我现在问你,薛籁的事,是不是萧望之做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溪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韩潮审视的目光,清晰地回答。 “不是。” “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测谎仪屏幕上疯狂闪烁!冰冷的机械音无情地揭穿了他的谎言。 韩潮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锁定在李溪微微颤动的瞳孔。 他果然知道。 他可真是胆大妄为,好在萧望之还算稳妥,不管如何,都攀扯不到他的身上。 “李溪向导,不要试图为他掩饰。隐瞒真相,只会让你自己也陷入麻烦。” 李溪看着那不断闪烁的红灯,又看向韩潮,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 但他没有崩溃,反而扯出一个脆弱的笑。 “韩上校,我没有为萧望之掩饰。您可以再问问我,比如,‘是不是孟青做的?’” 韩潮眉头微蹙,但还是依言沉声问道:“是不是孟青做的?” 李溪:“不是。” 警报再次尖锐响起。 “是不是宋鹤眠做的?” “不是。” “嘀!” 李溪甚至抬起眼,直直地看向韩潮,眼神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令人心惊的平静。 “或者您问问,‘是不是您韩潮长官做的?’” 韩潮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李溪,重复了问题:“是不是我做的?” 李溪轻轻吐出两个字:“不是。” 警报声变得愈发刺耳,仿佛在嘲笑着这场询问。 整个禁闭室只剩下仪器单调而尖锐的鸣响。 李溪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轻飘,却像重锤砸在韩潮心上。 “您看,它一直在响。不是因为我在为谁掩饰。是因为,我怀疑你们所有人。” 韩潮沉默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李溪,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伪装,看到最真实的内里。 他原以为李溪会顺势将一切推给萧望之。那个嚣张的s级哨兵本就嫌疑最大,也是最合理的挡箭牌。以李溪平日表现出的怯懦和自保本能,这该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可他没有。 这个看似一折就断的小向导,选择了最笨拙,却也最强硬的方式反击。 他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坦诚,将猜疑平等地分给了每一个人。 这不是愚蠢,而是一种洞悉了规则漏洞后的、惊人的聪明。他用这种方式,守住了某种他自己认定的底线。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如同地下涌动的岩浆,悄然漫上韩潮的心头。 韩潮结束了常规的询问流程,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迈步,一步步走向被禁锢在测谎仪座椅上的李溪。 他的影子逐渐将李溪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越过李溪纤细的手臂,双手稳稳地撑在了椅子冰凉的金属扶手上,恰好将李溪放在扶手上的手覆盖。 这个姿势,仿佛一个无形的囚笼。 他凑得极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李溪因惊惧而骤然收缩的瞳孔,能感受到对方那轻微、紊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下颌。 韩潮的面容依旧如同覆盖着寒霜,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李溪。 李溪害怕他看透内心的想法,想要躲避,却被椅子困住,只能虚弱地侧过头,把纤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 韩潮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崩裂的声音。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火上煎熬。 他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身体,漂浮在上空,冰冷沉默地看着自己丑陋的姿态。 “李溪向导,我希望,你已经认真仔细地考虑清楚了。” 李溪在韩潮的身上感受到了强悍的压迫感,此时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是胡乱地点点头,想要尽快摆脱韩潮的逼问。 韩潮终于直起身,松开了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后退一步。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在身后的手指,正难以自控地微微蜷缩。 “询问结束,你可以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冷冽,听不出丝毫异样,转身为李溪打开门。 李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挪着缓慢的步子朝外走去。 禁闭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轮到萧望之了。 韩潮坐在萧望之对面,审讯室的冷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更加冷硬。 “萧望之上校,李溪向导已经交代了,薛籁的事,是你做的。” 他说这话时,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萧望之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然而,萧望之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他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甚至悠闲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仿佛听到的不是指控,而是一个拙劣的笑话。 “韩潮上校,这种低级的诈供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用在我身上就有点太幼稚了吧。更何况,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的话音落下,旁边的测谎仪数据平稳如常。 韩潮的心往下沉了沉,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继续按照预设的问题推进审讯。 “昨天凌晨事发时间段,你在哪里?” “宿舍,睡觉,你们可以查监控。” “你是否因为李溪向导的事,对薛籁怀有强烈不满?” “谈不上强烈,看不顺眼而已。” “薛籁被悬挂羞辱的事件,是否由你主导或参与?” “当然不是。他是个a级向导,我尊重他还来不及。” 萧望之对答如流,每一个答案都简洁、直接,逻辑上毫无破绽。 更令人棘手的是,无论韩潮如何变换角度,问题如何尖锐,连接在萧望之身上的测谎仪始终沉默着。 韩潮太小看他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地欺骗这台精密的机器。 近一个小时的审讯下来,韩潮一无所获。没有证据,没有口供破绽,甚至连测谎仪都无法提供支持。 当韩潮最终宣布询问结束时,萧望之缓缓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领口,动作慵懒放荡。 “韩上校,辛苦了。” 薛籁的事因为没有线索,只能转入缓慢调查中。随着他离开去服刑,原本掀起的讨论热潮,也慢慢平静下来。 训练室内,空气仿佛都比别处凝重几分。 李溪站在其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虚地低下头。 韩潮站在他身侧,眉头紧锁,目光锐利无比。 他看着李溪又一次徒劳地尝试释放精神力,最终只是让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这种进度,别说在强敌环伺的金杯大赛中发挥作用,就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成问题。 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到一旁,直接接通了萧望之的通讯。 几分钟后,萧望之迈着闲散的步伐走了进来,与训练室内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韩上校,什么事这么急?” 他语调轻松,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李溪身上。 不愿意跟他一起训练,好了吧,现在发现韩潮比他更烂。 要不是看他上次居然顶住韩潮的压力维护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韩潮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冷硬。 “萧望之,这样下去不行。李溪向导的等级太低,无法提供任何形式的精神疏导和屏障支持。 大赛中,你将独自面对对方向导的精神攻击和干扰,精神图景承受的压力会远超常态,极有可能引发精神狂乱,甚至暴动。” 他陈述的是客观事实,也是最大的风险。 萧望之闻言,却只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是惯有的、近乎狂妄的自信。 “就为这个?韩潮,你太小看我了。就算没有向导,我也能撑完全程。放心,不会给图兰塔丢脸。” 他的不以为意让韩潮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这是拿你的安危,拿整个图兰塔的荣誉在冒险!” 萧望之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既然选了他,就不会后悔。” 自始至终,李溪都保持着沉默,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他知道韩潮说的是对的,知道自己是个巨大的拖累和隐患,可,那个进入第四区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他就是这么自私。 韩潮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从图兰塔的利益出发,从风纪委员会会长的责任考量,他应该立刻上报,申请取消李溪的资格,哪怕因此得罪萧望之,才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理智的声音在脑中疯狂叫嚣。 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李溪那低垂的、带着倔强弧度的脖颈上。 韩潮站在训练室的阴影里,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牢牢锁在李溪身上。 青年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随着他不安的呼吸轻轻颤抖。 他是那么的自私,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不惜将萧望之置于风险之中,也将整个团队的胜负押上赌桌。 更是那么愚蠢,明明没有相应的能力,却固执地抓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肯放手。 这些特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该引来鄙夷或训斥。 可偏偏,在韩潮眼中,这一切交织成的画面,却散发出一种近乎致命的、矛盾的吸引力。 他不应该这么做。 但韩潮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已到嘴边的、更严厉的斥责和那个正确的决定,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两人,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 “随你们便。” 22、亲昵 金杯大赛正式拉开帷幕,图兰塔的参赛队伍在韩潮的带领下,抵达了承办方白水塔所在的浮空城。 飞行器穿透云层,浮空城的全貌撞入李溪的眼帘。 无数悬浮平台层叠错落,宛如巨大的金属莲叶漂浮于云海之上。 散发着柔光的藤蔓植物缠绕在金属骨架与廊桥之间,随风摇曳时洒下细碎的光尘,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星辉细雨。 抽签仪式上,宋鹤眠代表图兰塔上前。 森果塔,他们第一战的对手。 当晚的战术会议上,韩潮站在全息投影前,为首次参赛的宋鹤眠和李溪讲解规则。 “小组赛采用积分制,胜一场积3分,平1分,负0分。每个小组前两名晋级八强。之后便是单场淘汰赛,直至决出冠军。” “大赛运用了最新技术,能将哨兵和向导的力量具象化。记住,比赛全程全球直播。这意味着,你们的每一个表现都会被放大。表现突出者,甚至可能直接被上五区看中,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最后一句,让在场几个人的眼神都微微发生了变化。 上五区,那对于现在的他们,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韩潮调出森果塔的队伍数据。 “森果塔,没有s级向导。三组出战队伍,全部由s级哨兵与a级向导配对。” “这种配置,单体作战能力很强,尤其是哨兵的正面突破力。但缺乏顶尖向导的战术多变性和领域控制,是我们的突破口。” “第一战,宋鹤眠,方知有。” “第二战,孟青,和我。” “对手不算强,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孟青在和韩潮沟通作战的细节,宋鹤眠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听得只打哈欠。 【宿主,我需要提醒你,虽然通过系统,你获得了超乎寻常的能力。但能力的作用,不在于能力本身的大小,而在于如何发挥。 孟青作为全书的主角,能最后走到巅峰,除了本身的天赋不差,也跟他日积月累的努力有关。 你需要向他好好学习,弥补不足。】 宋鹤眠在脑海里不屑地冷哼,对系统的建议充耳不闻。 【学孟青?系统,你搞清楚,我就是我,成不了他!我上辈子到死都是个c级,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努力!我讨厌吃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s级,凭什么还让我呕心沥血地去学习!!】 【……】 【别说废话了,这次比赛,我有没有机会被上五区看中?】 【分析中……根据现有数据,概率低于5%。上五区拥有的s级向导皆为同等级中的精英,筛选标准极为严苛。宿主目前的表现,尚未达到其门槛。】 宋鹤眠心底涌起一股不服。 【凭什么?s级难道还不如a级?】 【再次提醒,等级仅为基础评定标准。实战应变、精神掌控精度、特殊能力开发度、以及与哨兵的协同效率,综合评判方为核心。请宿主专注于提升实际战力。】 宋鹤眠悻悻地瘪了瘪嘴,没再反驳,但脸上明显写着不以为然。 然而,他们这番对话,却被一旁的李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的心猛地一沉,如同骤然坠入冰窟。 原来,宋鹤眠并非和他一样,而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只是重生了。 他之前隐约抱有的、或许能从宋鹤眠这里找到同类或者回家线索的微小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席卷了他。 陷入情绪的他没发现,就在他心情转变的时候,韩潮和萧望之同时看了过来。 萧望之不动声色地挪近,俯身凑到李溪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那小巧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共享秘密般的亲昵。 “别这副样子,那两组不可能是常胜将军。尤其是宋鹤眠……”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无所事事的宋鹤眠,嘴角扯出一抹洞悉的冷笑。 “他太稚嫩,空有等级,却不懂实战的残酷。太过傲慢,总以为s级就能碾压一切。这种心态,在真正的强敌面前,会吃大亏的。” 李溪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萧望之。 萧望之的话,竟然和系统对宋鹤眠的评价几乎一致?!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微动。 萧望之将李溪这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以为自己的安慰起了效果,心下颇为受用,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真乖,这么一哄就哄好了。 比赛当天,随着灯光亮起,金属构成水流形状擂台展现在镜头前。金色的烁光花,摇曳在两遍,美不胜收。 直播镜头牢牢锁定在擂台之上,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整个场馆,也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观众的耳中。 “各位观众!欢迎来到金杯大赛的现场!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是图兰塔对阵森果塔的第一场小组赛!” 镜头适时地给到宋鹤眠一个特写。 “宋鹤眠向导!年仅十九岁,便已成功觉醒为s级向导!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 现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网络直播的弹幕也瞬间被宋鹤眠的名字刷屏。 由于宋鹤眠的存在,比赛可以说是压倒性的胜利,也因此观赏性小了许多。 当直播镜头习惯性地扫过场边寻找话题时,画面却猛地定格。 镜头牢牢锁定了图兰塔席位上那个安静的身影。 随着镜头不断拉近,李溪的脸呈现咋其中。 他的眉眼干净得如同雪山深处未被沾染的泉水,眼瞳是纯粹的墨黑,此刻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清澈,漾着一点无辜的水光。 唇色是天然的柔粉,形状饱满如同初绽的花瓣,唇珠微微嘟起,看起来柔软、水润,仿佛带着某种诱人采撷的甜香。 此时,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的聚焦,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动作间带起几缕柔软的黑发拂过白皙的脸颊,那瞬间流露出的惊慌与无措,非但没有折损他的美丽,反而更添了一种楚楚动人的易碎感。 那一瞬间,连见多识广的主持人都倒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各位观众!我们镜头捕捉到了什么?!图兰塔的席位上竟藏着这样一位……原谅我词穷,这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是新的向导吗?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随着选手资料卡的显示,主持人明显顿住了,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结结巴巴地念出。 “李、李溪?图兰塔代表队成员,向、向导等级……e级?!我的天!图兰塔这是在做什么?派一位e级向导参加金杯大赛?他们是放弃了冠军争夺吗?这太疯狂了!” 这番介绍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网络直播平台瞬间炸开了锅! 【e级???我没听错吧?!图兰塔高层脑子进水了?】 【皇族!绝对是皇族!不然凭什么一个e级能进队伍?】 【呵呵,看来图兰塔今年是来陪跑的,自暴自弃了是吧?】 【等等……兄弟们,先别管等级了,你们快看脸!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眼睛!这皮肤!这气质!我可以!】 【导播呢!导播快把镜头切回去!我要看漂亮向导!】 【哨兵兄弟们集合!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溪溪!】 质疑、嘲讽、惊叹、以及来自无数哨兵近乎癫狂的赞美和舔屏言论,交织成一场席卷网络的腥风血雨。 李溪在镜头前那短短几秒的抬头,被无数次截图、慢放、制作成动态表情包,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全网传播开来。 他的名气,以一种谁都未曾预料的方式,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大赛中,骤然飙升。 晚餐时间,队伍在白水塔安排的餐厅用餐。 餐厅的空间广阔而挑高,穹顶洒下如同黄昏般柔和温暖的光辉。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星尘兰成簇垂落,形成天然的流苏帘幕。 孟青将光屏转向李溪,上面满是关于他今天在镜头前那惊鸿一瞥的讨论和疯狂传播的截图。 “看看,我们溪溪火了。” 孟青的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 李溪正小口喝着汤,闻言凑过去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有什么好火的?”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抬起眼,目光扫过对面耀眼的宋鹤眠,又看看身旁俊朗挺拔的孟青。 孟青看着他这副懵懂又不自知的样子,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动作自然亲昵。 “别妄自菲薄,实力不代表一切。你本身就很好,如果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可能没那么快从之前那些事情里走出来。” 他的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真挚的感激。 “谢谢你,溪溪。” 话音落下的瞬间,孟青自然地倾身,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落在了李溪的脸颊上。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却让李溪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握着汤勺的手指收紧,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红色,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孟青这突如其来的、过分亲近的行为。 “刺啦!” 一声尖锐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猛地打破了餐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 23、墙角 萧望之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淬了毒般,死死钉在孟青身上,里面的暴戾和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孟青生吞活剥。 他怎么敢?! “萧望之!” 韩潮同样迅速起身,一个箭步挡在了萧望之面前。他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疯了吗?!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孟青的举动再不合时宜,你难道要在这里,对一个a级向导动手?!” 韩潮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萧望之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 一个s级哨兵,在公开场合,因为一个亲吻脸颊的举动,就对同为队友的a级向导动手,这传出去将是天大的丑闻和笑柄! 萧望之胸口剧烈起伏,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韩潮身后、依旧揽着李溪肩膀的孟青,那眼神阴鸷得可怕。 理智在疯狂地拉扯着他,韩潮的话他听进去了,但那股想要摧毁什么的暴戾冲动,却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奔腾冲撞,难以平息。 看着他绷紧的身躯,韩潮拧眉。 “萧望之,注意你的行为。李溪不是你的所有物,更不是你的结合向导,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干涉他与谁的接触。” 萧望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眼神里却毫无笑意,只有冰冷的暗流。 他阴阳怪气地回道:“当然,韩大会长说得对。我怎么会管他呢?我清楚得很。” 不远处的宋鹤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带着戏谑的调侃。 【啧,看不出来啊,李溪魅力不小嘛。不过孟青也真是恶心,居然没经过李溪的同意,就去亲他的脸,还不是仗着李溪对他温柔体贴!】 【警告:宿主对目标人物萧望之攻略进度停滞。建议主动接近,获取青睐,以赚取积分解锁新技能。】 宋鹤眠一听,顿时就不耐烦了。 【接近他?看他那张冷脸?我对他印象差透了,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 系统沉默一瞬,对宋鹤眠的消极应对有些无奈。 【备用方案启动。建议接触重要男配韩潮,攻略成功同样可获得大量积分,对后续计划助益良多。】 宋鹤眠皱了皱眉,看着韩潮那冷硬挺拔的背影,虽然也不太情愿,但比起萧望之,似乎稍微能接受一点。 他勉为其难地应下:【行吧,我晚上找机会试试。】 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李溪听了去。 李溪低垂着眼,果然,从上次宋鹤眠透露的剧情,他就感觉到韩潮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这个夜晚,似乎要不太平了。 月色渐浓,敞开的窗户透出一丝带着花香的凉意。 李溪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热气将他的脸蒸腾出淡淡的粉色,如同初绽的桃花瓣。 突然,一道黑影冲到他的面前,下一秒,就将他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他的脊背撞得生疼,惊恐地抬起眼,就对上了萧望之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眸。 李溪心口猛地一跳,正想要呼救,却被萧望之一把捂住了嘴。 萧望之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掠过李溪的眼眸,最终定格在他之前被孟青亲吻过的那一侧。 他猛地低头,动作中带出一种近乎野蛮的急切。 李溪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般的吸吮感。 萧望之的唇齿带着惩罚和标记的意味,用力研磨、吸吮着那片肌肤,仿佛要将自己的气息彻底覆盖。 他被困在墙壁与萧望之滚烫的身体之间,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充满侵略感的清洗。 屈辱和恐惧的泪水充满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萧望之眸色一闪,抬起手,用指腹近乎粗鲁地揩去那滴泪珠,将指尖含入口中。 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纯净的甜香,如同某种未知的花蜜,瞬间在他味蕾上蔓延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灼烧起来,近乎病态的渴望在心底疯狂滋生,如同毒藤般缠绕在心脏上。 “放开我……” 李溪颤抖着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萧望之却低笑出声,俯身逼近李溪,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 “放开?别忘了,我们可是搭档。你尽可以大喊出声,然后和我一起被逐出比赛。” 李溪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漂亮的眼瞳里写满惊怒。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萧望之被他这鲜活生气的模样勾得心痒痒,忍不住更重地靠在他的身上,将他抱了起来。 李溪羞耻得脸都变得通红,整个人被萧望之举在墙上,脚尖连地面都碰不到,只能捂住地用指甲深深扣入萧望之的肩膀。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竟是宋鹤眠和韩潮一起进了宋鹤眠的房间。 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算绝佳,能隐约听到对话。 “韩上校,关于下一次对阵地火塔的战术,我有些想法不太明白,能不能请您再指点一下?” 宋鹤眠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比平日少了几分傲慢,多了些柔和。 “可以。地火塔的哨兵擅长强攻,他们有一位s级向导,极大可能安排跟你们这一组对战……” 韩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系统,这家伙是块木头吗?还是性冷淡?我靠这么近了,他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宋鹤眠不是傻子,他敏锐地从韩潮的肢体动作和语言中,捕捉到了他的避嫌。 真是搞笑,面对一个s级向导的示好,他第一个想法不是侵占,而是示好?老二被狗吃了?? 【韩潮是重要男配,在原剧情里,对孟青帮助良多,更是在最后为了救孟青而牺牲。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孟青表露过情谊,这么克制和规训,正是他的闪光点。 他比萧望之好掌控得多,如果你能攻略下他,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宿主,你必须要更努力,别忘了你获得s级向导身份所要付出的代价。】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努力!!】 李溪听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隔壁传来一些细微的衣物摩擦声,以及宋鹤眠刻意放软、带着一丝暧昧的声音。 “韩上校,其实除了战术,我还有些别的方面,想向你请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这暗示已经相当明显。 这下就连萧望之都兴味地勾起了嘴角。 然而,韩潮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寒意。 “宋向导,如果你的疑问与比赛无关,我想我没有义务解答。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韩潮!” 随着宋鹤眠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唤和物品碰撞的声音,李溪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又是害怕听见不该听的,又是害怕被对面发现不好解释。 萧望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一般,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他故意慢斯条理地低下头,深处舌尖,极为暧昧地舔舐过李溪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 湿滑温热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窜过,李溪浑身猛地一颤,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极为细微的抽泣声。 周围骤然安静。 下一秒,冷冽的声音隔墙传来。 “谁在那里!” 李溪恼火地瞪了萧望之一眼,简直不敢想象明天该如何面对宋鹤眠。 但此时他也不能装鹌鹑,否则萧望之要是被发现,他只会更惨。 他硬着头皮探出头,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尽可能自然的微笑,对着隔壁的韩潮挥了挥手。 “抱、抱歉,打扰你们了。” “李溪向导?你怎么会……” 韩潮的声音比平时急促半分,他记得宋鹤眠的房间隔壁是孟青。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宋鹤眠和孟青私下调换了房间。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焦躁,尤其对着李溪那张此刻写满慌乱和无措的脸。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解释,语气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切。 “这么晚还没休息?我……我是应宋鹤眠向导的邀请,过来讨论对战地火塔的战术。” 他刻意强调了战术讨论,目光紧锁着李溪,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一旁的宋鹤眠撇了撇嘴,对韩潮这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还是不情不愿地出声作证。 “是啊,有些细节想请教韩上校。” 李溪身体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韩潮的解释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身侧。 萧望之正如同蛰伏的猛兽,带着滚烫的呼吸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紧贴在他身侧,似乎随时会再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他只能努力控制住表情,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只是听到些动静,出来看看。你们、你们继续。”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隐藏在窗户死角里的萧望之,变本加厉地低下头。 萧望之刚开始只是试探性地碰触,却在接触的瞬间,变为缓慢的舔舐。他的唇沿着李溪胳膊肘内侧薄薄的皮肤滑动,能清晰洗感受到皮肤细腻丰润的触感。 直到那个小小的、圆润的骨头凸起,才开始绕着它画圈,一圈比一圈小,一圈又比一圈重,最后紧紧含住。 他故意用双唇民主那片软肉,牙齿若即若离地研磨,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李溪的身体瞬间绷紧,握住窗框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发出奇怪的声音,只是眼神却因为身体的敏感刺激而显得有些涣散和湿润。 韩潮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我要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溪胡乱地点点头,匆忙关上窗户,拉近窗帘,隔绝掉了外面的视线。 韩潮薄唇抿紧,眼中闪过懊恼,转头对宋鹤眠说了句告辞,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而脱离了韩潮的注视,李溪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腿软地顺着墙壁滑下,又被萧望之一把搂在怀里。 萧望之舔了舔嘴角,眼中满是得逞的、恶劣的笑意。 李溪眼角泛红,气恼无比,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萧望之早就看透了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也没有躲避,甚至还颇有闲心地握住他的手,轻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这么香,这么软,真想一口口吃掉。 他笑眯起眼睛,凑到李溪耳边说:“继续打,我很喜欢。” 李溪傻眼了,一时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有病吧?! 24、上场 第二天清晨,李溪刚打开房门,就撞见了正从对面房间出来的宋鹤眠。 两人视线相对,李溪想起昨晚的尴尬情形,脸上不免有些发热,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打了声招呼。 “宋向导,早。” 宋鹤眠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着李溪。 【系统,韩潮昨天对我那么冷淡,转头却跟李溪解释那么多……他是不是对李溪有意思?】 【系统无法精确计算他人情感倾向数据。】 宋鹤眠吐槽了一句废物,又忍不住说:【这家伙确实是比我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可我实力强啊!s级向导!韩潮难道不看这个吗?】 【要不我跟李溪套套近乎?学学他怎么勾搭韩潮的?】 系统似乎被这清奇的脑回路噎住了,沉默了一瞬才用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回复。 【分析建议:目标韩潮当前核心诉求是,为图兰塔于金杯赛中取得佳绩,宿主将精力集中于后续比赛,尤其是以压倒性优势获胜,更大概率能引起其关注与认可。】 宋鹤眠撇了撇嘴,虽然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又瞪了李溪一眼,看着对方那副完全在状态外的茫然样子,最终还是按下了心头那点蠢蠢欲动。 破系统,他就是想跟李溪套套近乎,怎么每次它都有理由阻拦?! 他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再不多看李溪一眼,转身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金杯大赛的赛程激烈推进,依靠着孟青与宋鹤眠这两支实力强劲的组合轮番出战,图兰塔一路有惊无险地高歌猛进,李溪安然地躺进了半决赛。 然而,半决赛的对手是强大的蓝秀塔。 擂台上,象征着落败的暗红色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缓缓笼罩下来,映得宋鹤眠的脸庞一片惨淡。 他僵立在原地,仿佛一尊突然被抽去灵魂的精致人偶,指尖微微颤抖。 周围震耳欲聋的惊呼、对手的欢呼庆祝、以及裁判宣布结果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隔绝在了一层厚重的玻璃罩外,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听不见。 脑子里只有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以及那反复回荡、撕扯着他所有骄傲的三个字。 他败了! 怎么可能? 对面的向导,明明只是个a级!方知有的实力与对方的哨兵在伯仲之间,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胜利后,该如何优雅地接受赞誉,如何不经意地看向韩潮所在的方向……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狠厉的一记耳光。 那个a级向导,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刁钻至极的精神力运用方式,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精准地找到了他防御中最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裂隙,然后一击即溃! 羞耻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他之前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傲慢,在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反噬自身。 无数负面情绪疯狂交织、翻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是走下台的,直到身边的李溪动了,才回过神来。 宋鹤眠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 别说是压下孟青的风头了,现在的他,连原本的剧情都完成不了。 图兰塔将止步于半决赛! 巨大的压力瞬间转移。按照赛制,如果下一场再败,图兰塔就将止步半决赛。 韩潮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溪和萧望之,声音严肃。 “下一场,你们上。萧望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场比赛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否则……你知道回去后将面临的后果。李溪向导,等会儿到了赛场上,不必惊慌。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失败,你只需要站在萧望之身后即可。” 李溪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可该来的,终究要来,当他选择参赛的那一刻,就注定要面临此时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脚步虚软地跟在萧望之身后上了场。 擂台之上,蓝秀塔的最后一组选手,一名神色倨傲的s级哨兵和他的a级向导搭档,正轻松地活动着关节。 他们的目光扫过对面脸色苍白的李溪,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轻松的笑意,甚至低声交谈了几句,仿佛胜券在握,这不过是一场走过场的表演。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李溪,只觉得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观众的喧嚣、主持人的解说、甚至是身边萧望之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脑袋里嗡嗡的轰鸣声异常清晰。他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萧望之动了! 他的身影快得几乎化作一道残影,攻击狂暴而精准,硬生生顶着对方向导的精神攻击,与对方的哨兵进行着最凶险的近身搏杀。 蓝秀塔的a级向导双手虚按,无数道幽紫色的精神尖刺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持续不断地轰击着萧望之的精神屏障。 萧望之高大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着,每一道精神攻击,都带来针扎斧凿般的剧痛,催生出毁灭一切的狂躁欲望。 他闷哼一声,唇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鲜红的血迹。 然而,他的眼神却愈发骇人。那双向来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近乎非人的疯狂与执拗,如同两簇在暴风雪中永不熄灭的幽火。 为了李溪,他必须赢!他要把那个胆小又麻烦的小东西,亲手送上最高的荣誉台! 雪狼怒吼一声,银色的光芒骤然炸开,带着一股决绝的、焚尽一切的惨烈气势,朝对方的巴曼蛇扑了过去。 一声巨响,萧望之抓住对方一个微小的破绽,蕴含着恐怖精神力的拳头悍然轰出,终于彻底击溃了对方的防御,将那名s级哨兵重重地砸在了擂台边缘的屏障上,使其失去了战斗力。 裁判的哨声响起,宣布图兰塔获胜。 他们竟然赢了! 萧望之站在擂台中央,微微喘息,军装有些破损,额角带着擦伤,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他转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李溪,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血性、汗水与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说到做到。 李溪悬着的心刚要落下,一口气还没舒出来,就见萧望之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下意识地向前冲去,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的胜利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医疗室内,气氛凝重。 监测萧望之精神状态的仪器发出规律却刺耳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的数据曲线起伏剧烈,夹杂着不祥的红色预警区域。 韩潮看着报告,脸色冷峻。 “情况不乐观。你的精神图景在刚才的比赛中完全暴露,没有向导屏障保护,受到了实质性的侵蚀和损伤。如果带着这种状态继续参赛,极有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精神暴动,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接受深度精神抚慰,修复创伤。” “我会以领队的身份,请求宋鹤眠向导对你进行精神抚慰。” 萧望之几乎是立刻低吼着拒绝,他靠在医疗舱边,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嫌恶与警惕。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他那恶心的精神力进入我的图景!” 韩潮的眉头拧紧,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萧望之!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要以大局为重!如果你不接受宋鹤眠,那么让孟青向导来,他的精神力量足够温和。” 萧望之再次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穿过玻璃门,精准地落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的李溪身上,那疯狂而执拗的眼神稍稍软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只接受李溪。” 韩潮终于忍不住斥。 “胡闹!李溪向导只有e级,他根本没有能力为你进行精神抚慰!” 面对韩潮的质问,萧望之却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仿佛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 “那就,不做了。” 医疗室内一片死寂。 韩潮站在床边,身姿依旧挺拔,面容冷峻如常,唯有紧握在身侧、指节泛白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理智在疯狂叫嚣,萧望之的状态已濒临危险边缘,必须立刻进行疏导,而李溪是目前唯一可能被他接受的切入点。 作为风纪委员会会长,作为队伍的负责人,他应该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毕竟他曾经也这么坐过。 可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尖发麻,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萧望之对李溪那份近乎癫狂的独占欲,一股无名火混杂着某种更晦暗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窒息。 看到气氛凝滞,孟青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声音压低却清晰。 “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让李溪试试,至少先稳住他,后续的深度疏导,我再找机会介入。这或许是唯一能让他接受的突破口。” 孟青的话合情合理,戳中了韩潮作为负责人的职责核心。 韩潮的下颌线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内心的搏斗几乎要将他撕裂,一边是责任与大局,另一边是那汹涌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嫉妒与占有欲。 最终,那该死的私心,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压倒了摇摇欲坠的理智。 韩潮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 》 25、吻我 韩潮将萧望之带到了自己房间。 萧望之虽然精神图景受创,脸色苍白,但听到李溪会来,眼神立刻亮了起来,紧绷的身体也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些许,甚至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得意和期待的弧度。 他背对着韩潮,注意力完全沉浸在即将见到李溪的思绪中,卸下了部分防备。 就在这一刹那。 萧望之身体猛地一僵,他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韩潮。 “你骗我?!”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最终重重摔在地毯上,失去了意识。 韩潮面无表情地收起麻醉枪,确认萧望之已经彻底昏迷。 这时,里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孟青走了出来。 孟青凝神,尝试将自身温和的精神力缓缓探向萧望之躁动不安的精神图景。 然而,他的力量刚一靠近,便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了更剧烈的排斥与反噬! 萧望之即便在意识模糊中,也猛地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精神屏障如同竖起尖刺的荆棘,将孟青的力量狠狠弹开。 孟青闷哼一声,迅速撤回精神力,脸色微微发白。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凝重:“不行,他的排斥太强烈了,强行疏导只会加重他的创伤。” 他沉吟片刻,看向韩潮,提出了一个备选方案。 “还有一种方法,虽然效果远不如深度精神疏导,但或许能起到一些缓和作用,以向导的身体作为媒介,进行最基础的表层安抚。这不需要深入他的精神图景,只是通过近距离接触,传递一种平和稳定的气息,对于稳定哨兵情绪有一定帮助。至少聊胜于无。” 韩潮的眼瞳骤然收缩,冰冷的表象下仿佛有惊涛掠过。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意味着怎样的亲近与接触,一股强烈的、带着酸涩的抗拒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可以!他做梦!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可以试试。” 但他紧接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补充道:“不过,孟青,你在这里,李溪可能会更紧张,难以放松。为了效果,请你暂时回避。” 孟青闻言,眉头微蹙,目光在韩潮冷硬的脸上转了转,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但他看着萧望之痛苦的模样,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点了点头。 “好。我在外面守着,有任何情况立刻叫我。” 说完,他深深看了韩潮一眼,转身离开了医疗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李溪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一时间有些无措。 韩潮转向李溪,一步步走近,阴影将纤细的青年笼罩。 “现在,可以开始了。” 灯光被调得很暗,萧望之平躺在地毯上,处于深度麻醉状态,呼吸平稳却无知无觉。 韩潮将李溪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从身后将他整个圈进怀里。 这个姿势亲密得让李溪耳根发烫,身体不自觉地僵硬,可韩潮公事公办的模样,却让他不敢有丝毫抗拒。 “深度抚慰需要更紧密的接触,引导他的精神力本能地趋向你的气息。闭上眼睛,回想比赛。想象萧望之在擂台上,被那些紫色的精神尖刺攻击,他的精神图景在崩塌……” 随着韩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描述,李溪仿佛真的看到了那片饱受摧残的精神世界,感受到了萧望之当时承受的极致痛苦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很痛苦,李溪向导。但他为了你,撑下来了。现在,他需要你。如果你想赢,想走到最后,就必须让他平静下来,安抚他。” 李溪闭着眼,长睫不安地颤动。只能凭借着韩潮的指引,和内心深处那一点模糊的、想要帮助萧望之、也想要继续前进的念头,努力地去感受,去尝试。 尽管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韩潮的下颌几乎抵在李溪的头顶,能将李溪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带着冰冷黏腻的温度,缓慢而贪婪地巡逻。 从李溪微微泛红的耳廓,到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再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欺负的胸口。 那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像柔嫩的花瓣,诱人碰触。 他再度闻到了李溪身上那股香气,好似春日清晨沾着露水初绽的白花,又如冬日初雪。 韩潮的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将那清甜的气息卷入肺腑。 上一次的奇迹并没有重现,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一个e级向导本就不该拥有能安抚s级哨兵精神图景的能力。 但他的目的,不只在于此。 他松开环着李溪的手臂,转而捏住李溪的下颌,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迫使他转过头来,直面自己。 李溪猝不及防地对上韩潮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愣住了。 然后,他听到韩潮用他那特有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下达了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指令。 “吻我。” 李溪的瞳孔骤然放大,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韩潮看着他震惊到失语的样子,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精神力疏导并非唯一的途径。向导的身体,本身对哨兵而言,就是一种缓和剂。虽然单独使用,效果远不如精神抚慰,但或许能起到些微作用。”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锁住李溪慌乱的眼睛。 “我要你试试,用你的身体,来抚慰他。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在我身上试试效果。” 这话语里的含义让李溪脸颊爆红,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韩潮仿佛看穿了他的抗拒,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其实这很简单,对于哨兵而言,你只需要先学会,如何给予。” 他的目光落在李溪微微颤抖、色泽柔嫩的唇瓣上。 李溪惊恐地朝后缩去,不断摇头,眼中写满了拒绝。 可,韩潮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捏住李溪下颌的手微微用力,固定住那张写满抗拒的小脸,随即不容拒绝地低头,亲吻住他。 迫不及待地含住李溪柔嫩得不可思议的唇,先是用力吸吮,直到唇瓣红肿,才强势地探入,细致地掠夺每一寸。 柔软的唇无力张开,怯生生地躲避,却又被迫与之共舞。 他不由分说地勾缠、撩拨,没有什么技巧,却强势到让李溪觉得自己正在被野兽一口一口地吞掉。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韩潮一直以来绷紧刺痛的精神空间,如同久旱的沙漠浇灌入甘洌的清泉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松弛、舒缓下来,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安宁与舒适感,蔓延到他的全身。 有效果了! 韩潮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松开了钳制李溪的手。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有力,仿佛刚才那个吻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自己弄,再放到萧望之的嘴里,即可。” 李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韩潮的口中说出,瞬间脸色爆红地摇摇头。 韩潮移开了视线,声音比刚才沙哑些许。 “另一种方式,唾液。或许也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可以试试。” 李溪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个要求虽然依旧让他感到极度羞耻,但想必之前那个,似乎……勉强够可以接受。 韩潮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李溪点头,他才将一个小瓶子放到李溪嘴边。 李溪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张开嘴,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努力了几次,才勉强滴入些许。 这个过程实在是漫长而煎熬。 韩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他无措地看向他。 “好了,你做得很好。” 韩潮松开钳制,将浑身发软、眼睫湿漉的李溪扶稳。他略显粗糙指腹,轻轻擦过李溪唇角,抹去一点暧昧的水痕。 “可以了,你回去吧。这件事,记得保密。” 李溪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从韩潮怀里挣脱,头也不回地拉开门,仓皇逃离了这个充斥着混乱气息的房间。 门扉轻轻合拢,将内外隔绝。 当确认周围再无他人时,韩潮缓缓抬起那只刚刚触碰过李溪唇瓣的手。 他垂眸,注视着指尖上几乎看不见的、属于李溪的微量湿痕。 然后,他将那根手指,递到唇边,张口,含入了口中。 下一秒,韩潮猛地闭上双眼,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中。一种混合着巨大满足与更深沉渴望的战栗,急速窜起,瞬间席卷了全身。 一个小时后。 萧望之从麻醉中挣扎着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韩潮!” 他嘶吼着那个名字,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目赤红如血。 任何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他抓起来狠狠砸向墙壁,碎裂声不绝于耳。 “你竟敢!竟敢让别的向导碰我!!” 他像是被玷污了最珍视的领地,一种混合着背叛感和强烈生理厌恶的情绪让他几乎发疯。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精神图景,被除了李溪以外的人踏入! 他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开始用拳头狠狠捶打自己的头部。 又猛地冲向房间内的独立洗漱间,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疯狂地泼向自己的脸和头发,用力揉搓,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并不存在的、属于别人的精神烙印。 “闹够了吗?萧望之,请你记住,你没有结合的向导,李溪也不是专属于你的向导。作为一个没有向导的哨兵,接受其他向导的精神抚慰,是很正常的事!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下一场比赛就在眼前,你是想彻底报废吗?!” 韩潮厉声喝道,上前一步,强行制住他自残的行为,将他从水槽边拽开,声音冷硬如铁。 “上次在李溪向导面前,我没有明说。现在我再告诉你一次,如果这次比赛失败,对你没太大影响,但对李溪向导却是致命一击。从此以后,图兰塔会紧紧地盯着他,不允许他接触任何s级哨兵,免得再次出现你这种状况。他的一生都将被毁,再无任何上升的渠道!” 萧望之被他钳制着,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疯狂却慢慢褪去。 韩潮说的没错,他不能害了李溪…… 他闭上眼,强忍着那股翻涌的恶心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韩潮离开了,让他一个安静一会儿。 李溪,李溪,李溪! 萧望之不断呼唤着那个名字,才终于鼓起勇气去查看自己的精神图景。 奇怪?《 》 26、又来 没有,预想中属于孟青那温和的精神力残留,也没有宋鹤眠那令他作呕的、带着刻意诱惑的气息。 反而…… 萧望之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困惑和难以置信。 那感觉很淡,非常淡,几不可察,却莫名地熟悉。 像是那次他精神力彻底暴走、濒临毁灭时,最后感受到的那抹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纯净而安宁的波动。 只是这一次,更加微弱,更加缥缈,如同阳光穿透厚重云层后洒下的、几乎看不见的虚幻光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他本能地想要去追逐。 这是怎么回事?韩潮为什么要骗他? 与此同时,随着这场比赛的结束,金杯大赛的官方论坛和各大社交平台,此刻已被滔天的怒火和质疑淹没。 “李溪皇族”的词条以爆炸性的热度冲上热搜榜首,后面紧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恶心透了!凭什么一个e级废物能躺进半决赛?!图兰塔高层眼睛瞎了吗?】 【看看他那场比赛在干什么?像个木桩子一样站着!萧望之在拼命,他在干嘛?!】 【纯纯关系户!浪费名额!把机会还给有实力的人!】 【听说他背景硬得很,之前有个a级向导薛籁不服,去向导协会举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协会没动他,举报的薛籁反而被关了三个月禁闭!】 【什么?!还有这种黑幕?!太黑暗了吧!】 【@图兰塔官方,出来给个说法!这种人也配代表塔出战?】 【皇族滚出金杯大赛!李溪滚出图兰塔!】 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嘲讽、人身攻击如同病毒般蔓延。有人制作了李溪在场上呆立的表情包,配上“我在躺赢”的字样。 更有甚者开始恶意编造李溪的所谓“上位史”。 舆论呈现出一边倒的绞杀态势,李溪这个名字,几乎成了“黑幕”、“特权”的代名词,被全网往死里黑。 孟青第一时间找到了独自待在房间里的李溪,看着他平静地浏览着那些恶评,心里一紧,上前按住他的光屏。 “别看了,网络上的人根本不了解情况,只会人云亦云。不要被这些言论影响心情,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李溪抬起头,脸上没有孟青预想中的委屈、愤怒或是难过,反而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他甚至还对孟青轻轻笑了一下,虽然有些勉强。 “嗯,我知道的,孟哥。我没在意。” 他说的是实话。 那些汹涌的恶意,那些尖锐的指责,其实一点也没错。当初他答应萧望之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结局。 只是他与这个世界,始终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感。他是李溪,却又不是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李溪。 这些喧嚣和骂名,于他而言,更像是在看别人,无法触及他内心深处。 有时候,连他都会觉得自己虚伪的可怕。 孟青见他神色还好,也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最后一场比赛了。” 另一边,韩潮放下通讯器,神色凝重。 最高议会下达了指令,要求他们必须赢得这场胜利,堵住所有人的嘴。 真是可笑。 以前就算是派出了a级向导,他们也不能保证获得冠军,现在倒像是找到了一个借口。 韩潮保持了沉默,这种无聊的事情没必要跟队员们说,至于结果,他一人承担即可。 李溪跟着孟青一同前往赛场,他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视线比以往更加刺人,充满了嘲弄与不加掩饰的恶意。 就在他们穿过选手通道,即将踏入赛场入口时,李溪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斜后方宋鹤眠的小动作。 宋鹤眠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手指极其隐蔽地一弹,一张泛着诡异灰色光泽的卡片,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射向孟青的后心! 他要动手了! 李溪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猛地向前一步,硬生生插入了孟青与那卡牌预定的轨迹之间! 那灰色的卡牌在触碰到李溪背脊的瞬间,竟诡异地没入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李溪只感觉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钻了进来,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前方的孟青察觉到他的动作,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李溪赶紧摇了摇头,摆出一股无辜的模样,怯怯地说:“只是有点紧张。” 而身后的宋鹤眠,则彻底愣住了,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置信的暴怒和扭曲! 他死死瞪着李溪,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系统!怎么回事?!卡牌怎么会被他吸收了?!】 【卡牌可对任何人使用,当时李溪一动,恰好碰触到卡牌,被判定为优先目标。现已绑定非预定目标,宿主积分不足,无法再次兑换。建议宿主立刻集中精神,准备比赛!过度依赖系统道具并非正途!】 宋鹤眠气得几乎要吐血,他耗费大量积分换来的杀手锏,竟然阴差阳错地被李溪给挡了! 看着孟青毫发无伤、甚至关切地询问李溪的样子,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也只能在系统的催促下,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和不甘,铁青着脸走向自己的准备区。 没关系,没关系,正如系统所说,即使没有卡牌,他也未必比不过孟青。 他是s级,孟青现在可只是a级! 决赛擂台之上,光芒万丈,决赛是图兰塔对战美露塔,这是时隔三年,图兰塔再次闯入决赛。 美露塔实力强悍,拥有两名s级向导,一名a级向导。所以,这场比赛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宋鹤眠的身上。 第一场比赛依旧是孟青打头,作为曾经的s级向导,即使坠落也依旧掩饰不住光芒。 随着他走到战场中央,属于他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美露塔的s级向导周禾紧盯着孟青,这是他的老对手了。曾经的三次比赛,他都输给了孟青,几乎要成为他的噩梦。 可谁也没想到,孟青竟然会跌落a级。 周禾嘴角带笑,胸口洋溢出滚烫的兴奋感。 这是他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了! 比赛开始。 韩潮率先冲了出去,他身形如电,每一次突进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他的攻击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极致的速度与力量。 而孟青,如同他最冷静的影子与大脑。 他并不直接参与强攻,而是站在一个绝佳的位置,a级的精神力化作无数纤细却坚韧的触须,并非强行介入,而是如同润滑剂和导航仪,精准地预判着对手的每一次精神干扰和能量波动,为韩潮扫清障碍。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像一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以无可挑剔的默契,一步步将对手逼入绝境。 李溪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情景,一时间心绪翻涌。 根据系统所说,原本孟青是赢下了这场比赛。 可这一次因为宋鹤眠的存在,孟青从s级变成了a级。这场比赛,没有人看好他,场外的赔率搞到1:200。 可谁都没想到,即使实力不如以前,即使对手如此强悍,孟青却依旧展现出了超强的战斗能力。 此时,他就如同一颗耀眼的星,照亮这如梦如幻的比赛场地,打破了以等级论实力的传统言论。 太厉害了! 最终,韩潮一记蕴含着恐怖精神冲击的重拳,悍然击溃了对方的防御核心。 他们赢了! 欢呼声尚未完全平息,李溪站在场边,看着孟青在万众欢呼中走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喜悦。 孟青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额角还带着汗珠,呼吸略促,俊朗的脸上因激动泛着红晕。 注意到李溪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大步走到李溪面前,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张开双臂,用一个充满了力量感的、不容拒绝的拥抱,将李溪紧紧搂进了怀里。 “我赢了。” 他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兴奋,在李溪耳边响起。 李溪被他抱得微微一怔,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这拥抱太紧,让他有些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最近他处于风口浪尖,此时孟青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他,很容易被卷入舆论的漩涡。 但感受到孟青胸膛下剧烈的心跳,感受到那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了身体,任由孟青抱着。 “孟青,你太厉害了!” 而与这边温情互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宋鹤眠。 他独自站在角落,嘴角扯出一抹讥诮而冰冷的弧度。 当工作人员示意选手准备下一轮时,宋鹤眠甚至没有多看孟青一眼,直接迈开步子,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面无表情地走上了比赛场地。 第二场比赛开始了。 宋鹤眠一上场,就释放了强悍的精神力,无数道绚烂的虹光如同孔雀开屏般绽放,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压迫碾碎对手,引得观众阵阵惊呼。 然而,这华丽的表象之下,却是急躁与破绽。 上一次的失败,早已让对手梅露塔将他研究透彻。此刻,梅露塔的向导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根本不与他正面碰撞,而是操控着刁钻的精神力丝线,进行精准的穿刺和干扰。 场面变得胶着起来。 【宿主,保持冷静,你的攻击模式太过单一,精神能量利用率低于峰值65%。建议调整攻击节奏,实施战术欺诈。】 宋鹤眠眼底掠过一丝烦躁。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毫无意义!我要让他彻底明白,我们之间隔着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将更多精神力倾注到攻击中,试图用更耀眼、更霸道的姿态,瞬间终结比赛。 可就在一个闪神之间,一道无形的精神尖刺,趁着宋鹤眠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方知有的精神图景! 方知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美露塔的哨兵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与向导配合,一道凝聚的冲击波狠狠冲向方知有! 光芒炸开,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 宋鹤眠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代表落败的光芒笼罩下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微微颤抖。 又输了。 他再次败了!在如此关键的决赛!在孟青取得胜利的荣耀之后! 巨大的痛苦和难以接受的现实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 凭什么?!凭什么孟青就能赢?凭什么他总是能夺走所有的焦点和高光?! 一股蚀骨的怨恨在他心底疯狂滋生,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失败的耻辱,对孟青的嫉妒,以及对自身无能的愤怒,交织成一张黑色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让他几乎窒息。 可就在这时,他对上了一双比他更加惶恐的眼睛。 是李溪! 宋鹤眠心口一紧,原本几乎要把他淹没的黑暗,骤然散去。 他看着李溪如同秋风里的花朵,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漂亮的大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原本的难堪、痛苦竟是消减了许多。 是了,此时的李溪恐怕比他更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