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法则》 第13章 生死抉择【十三】 只是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汽油瓶精准地砸在了大块头宽阔如门板的后背上，瞬间碎裂瓦解，汽油顺着他的脊背蔓延开去。 “哼……”巨大痛苦的哼声从大块头喉咙深处滚出，像是野兽受伤的低吼。 下一秒，“轰——！”的一声！ 火焰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恶魔，在他背上升腾，灼热的光亮照亮我们三人，将扭曲的影子投映在冰冷的岩壁上。 烈焰焚身并没有让大块头停下脚步，他仿佛感觉不到灼烧，或者……那痛苦被更强烈的生存本能压制住了？他抓着我和九爷，继续向前移动。 刹那间，刺鼻的汽油味、布料毛发被焦的浓烈糊臭味、以及……一股皮肉被炙烤的焦糊恶臭，弥漫了周围的每一寸空气！ 火，是真烧起来了！ 火舌身在舔舐着他的背部，发出“滋滋”的声响。 大块头竟没有明显的慌乱，这绝对是个受过严酷训练、拥有非人意志的怪物。 他不慌，我慌得要炸了！ 火焰就在我眼前疯狂舞动，灼人的热浪炙烤着我的脸颊。只要再蔓延一点点，我和他身上纠缠的衣物就会被点燃，变成一根串联的人形火炬。我死定了，九爷也肯定跑不了。 必须立刻逃离！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但……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块头还死死攥着那支冰冷的手枪，我敢松手吗？敢闪身跳开哪怕一寸吗？ 不敢，丝毫不敢！ 只要我稍微放松钳制，哪怕是为了躲避火焰而移动一点点，等待我的绝不是生机，而是大块头瞬间夺命的子弹。他或许会被烧死，但我肯定死在他前面。而且，我的提前死亡，很可能会害死五哥、老杨，这混蛋临死反扑，绝对会拉所有人垫背。 怎么办？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两难绝境，是选择被活活烧死，还是选择立刻被一枪打死？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九爷，只见他和我一样，双臂、双腿依然缠绕着大块头，手指深深抠进对方的肌肉里，脸上肌肉扭曲，眼里充斥着疯狂。 看来，我们这对难兄难弟都没得选。唯一的生路，就是死死缠住他，祈求火焰更大、更快一点，把这该死的王八蛋烧成焦炭。同归于尽，成了唯一可能的“胜利”。 荒诞的讽刺！ 就在刚才，我还怕离他不够近，拼了命往他身上贴，只为锁住他的行动。这才短短几分钟，天地倒转，我竟眼巴巴盼着离他远一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 “呼——！” 一阵风从我背后极近处掠过，快得如同鬼魅。 我心头一悸，猛地转头，脖子发出“咔”一声轻响，目光疯狂地打量四周。 空！视线所及，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那阵风仿佛只是错觉，是濒死前的幻听？ 不对！强烈的违和感让我回头，目光本能地投向刚才九爷所在的位置。 我的天！九爷呢？ 刚才与我一样缠住大块头，同样悬在半空的九爷不见了。 他所在的位置，此刻只剩下空气，空荡荡，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自己挣脱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大块头和我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挣脱？他难道……比这怪物还强？ 这念头荒谬得让我有些发懵，但更强烈的情绪是：九爷，你这王八蛋，太不够意思了！要跑也打个招呼啊！你这突然一撤，留我一个怎么办？ 答案来得残酷而迅速！ 九爷消失，大块头空出一只手。 “砰！” 那只铁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我的背心正中央。 “呃——噗！”腥甜冲上喉头，眼前一片漆黑，五脏六腑仿佛被这一拳打得移了位。 这下真的玩完了。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生死抉择【十四】 这下真的玩完了。 九爷跑了，束缚大块头的力量少了一半。他腾出来的这只手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再来几拳，别说骨头会断，内脏都会被打成一滩烂泥。 手脚的力气在飞速流逝。抵抗？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放弃吧…… 在这鬼都不会踏足的、冰冷幽暗的地底深处，被火焰吞噬，被乱拳打死……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心灰意冷间，我放弃了手脚的抵抗。既然无法改变，不如认命，静静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谁知，大块头在那重重一拳砸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猛地收紧手指，揪住我的衣领，发狠地将我向上提起，向外拖拽——他想把我扔出去。火焰在他身上燃烧，只要摆脱我，他就能获得解脱。 就在他试图将我整个提溜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失控地向前摔去。 是绊到了地上散落的碎石？还是撞上了刚刚消失的九爷？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摔，我首当其冲，成了垫背的肉垫。不仅是我自身的重量，那燃烧着的、肉山般的大块头一下子就压了上来。 我被压得是七荤八素，眼前不是金星，而是一片灼热的漆黑。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差点当场闭过气去。 中学物理的知识像冰冷的注解，在此刻显现：运动着的物体，质量决定惯性，质量越大，惯性也就越大。大块头那超常的吨位，加上我这倒霉蛋，两人摔在地上后，前冲的惯性并没有消失，我们这燃烧的“连体人”向前翻滚起来。 天旋地转，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颠倒。岩石、火光、破碎的光影在视网膜上拉出扭曲的线条。就在这翻滚的混沌里，在浑身疼痛还未来得及汇聚成声音冲出喉咙的瞬间，一股更深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 身体底下空了！ 这是悬空、失重的感觉！ 记忆碎片刺穿眩晕：断层！是那断层！ 怪声四起时，我本能向后退，退到了大块头那片相对“安全”的地带。但是当大块头被五哥的汽油瓶砸中后，他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了好多步。该死，原来那时，我们就到了断层边缘。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块头会摔倒，他这一跤，摔得可真好，直接将我们给干到断层下面去了！ “你大爷喵了个咪汪了个狗的……”这句话，在失重的瞬间从喉咙里喊了出来。 这算怎么回事？剧本不应该这么写？九爷，九爷你个老狐狸，你他妈不是说要下来吗？你母亲的大爷的三姑妈都不舒服，不是我，不该是我啊！老天爷你这咔嚓咔嚓的打闪是劈空气玩吗？也不长长眼，九爷那老狐狸精你劈不着，倒把我给撂下来了。瞎了你的二哈眼，王八蛋的老天爷，你还有没有天理！ 这些不过脑子的“亲切”问候，在我失重翻滚腾的瞬间，喷薄而出。时间这玩意儿在生死关头彻底失了常——前一秒被无限拉长，后一秒被瞬间压缩。这两秒的疯狂输出，仅仅只够我在空中舒展一下四肢。 紧接着，身体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阵巨疼从身下和身上两个方向传来。 “嗷——！” 我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惨嚎。这疼，比刚才被滚时还要撕心裂肺。因为这一摔，不光是我自身和大块头的重量，更要命的是身下。 那地面根本不是平坦的岩石，而是铺满了大大小小、如同野兽獠牙般的尖厉碎石。我的身体，尤其是承重部位，刚一触地，那些锋利的石头就刺穿了单薄的衣物，深深楔入皮肉。剧痛像高压电流般传遍全身，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尖啸。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生死抉择【十五】 然而，这酷刑才刚刚开始，没等这穿刺的剧痛信号完全占据我的意识高地，那该死的惯性，这个物理定律的冰冷化身，再次狞笑着发威了。 触地即起！ 我们这对纠缠的倒霉蛋组合，在撞击的反弹力和冲力的共同作用下，竟然像两颗被狠狠拍在地上的弹力球，又一次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我的嚎叫还在喉咙里打着转，就被这抛掷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抽气声，随着翻滚的身体往前翻去。 由于第一次掉下来时，我是垫底的那个，这次翻滚的离心力，竟硬生生把我从“下位”甩到了“上位”！我跟大块头，四肢死死交缠在一起，他抠住我的肩膀，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同样勒住他的脖颈。 MMD！我在翻滚中再次爆了粗口！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跟这个壮得能犁地的蛮牛如此“亲密无间”。第一次是趴在他背上，像块甩不掉的膏药；这次倒好，直接面对面“拥抱”了！我虽然没有洁癖，但他混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了我的鼻子。 “呕——！”生理性的强烈反胃感涌上喉头，这股“澎湃汹涌”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尘土和皮肉烧焦的终极地狱套餐，疯狂冲击着我的嗅觉神经，身上的剧痛仿佛找到了新的放大器，难受得我简直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伴随着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我们这连体婴终于停了下来。我，凭借着翻滚的优势，成功地骑在了大块头的上方，把他死死压在了下面。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大块头这次摔得绝对不轻，我全身的重量加上惯性，结结实实砸在他身上。不过，对他而言，这一砸，倒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他那原本还在燃烧的后背，被这狠狠一压，直接摁在了冰冷潮湿的碎石地上！ “噗嗤……嘶……” 一阵轻微的轻响从他身下传来，火，终于灭了。 代价？是他后背皮肉与尖锐碎石来了个亲密接触，算他骨头硬，没有嚎叫。 所幸，我们终于是停下来了！ 我被撞得七荤八素，脑子里拼凑出一个画面：断层之下似乎有个小平台，记忆里，这平台最宽处也不过三、四米。我俩抱着摔下来，又实打实地向前翻滚了一圈…… 我们很可能已经滚到了平台的边缘！ 再往前，就是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那裂缝，别说掉个把人下去，就算是一整头非洲大象掉落下去，也绝对连个回响也听不见。 此刻，我的世界只剩下痛苦的嗡鸣。 耳朵深处像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高频蜂鸣器，尖锐的“嗡嗡”声持续不断，淹没了外界的声响。眼前一片漆黑，手里的探照灯，早就在撞击中脱手，不知所踪。万幸的是，大块头腰间挂的那盏老旧矿灯，还顽强地亮着。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就着微弱的灯光，挣扎着辨认四周的环境。就在这时，身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 紧接着，就在我左耳旁，不足半尺的距离，一道劲风袭来。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我此刻的神经反射。是大块头，这家伙刚缓过一口气，就对我发起了攻击。是拳头？是肘击？还是他随手抓起的一块尖石？ 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横挡在太阳穴和耳侧！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我格挡的胳膊上，蛮横地推着胳膊又重重砸到了我的脑袋上。 咚！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在那一记重击之下，更加天旋地转。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更是清晰，那是骨头碎裂、肌肉撕裂的灼痛感！眼前刚刚恢复一丝光感的黑暗，刹那间被红色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沉沦。 不，绝对不能昏过去！ 残存的意识在心底尖叫嘶吼。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生死抉择【十六】 我们刚才摔倒，翻滚时的混乱让大块头无暇他顾，他的双手在巨大的惯性下与我的肢体死死交缠，完全没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万幸，他这一拳是仓促挥出，姿势扭曲，准备得不充分。更万幸的是，我的胳膊挡下了他大部分的力量。若非如此，这一拳若是毫无阻碍地砸中太阳穴，后果不堪设想。至少也是二级昏迷起步，甚至可能直接宣告这场生死搏斗的终结。 等等！等等！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细节，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磷火，突然在我的意识里亮了起来。 他的右手，那只刚刚挥拳打我的右手！ 在上面，他握枪的手，分明就是这只右手。而现在，他用来攻击我的，却仅仅是拳头，这意味着什么？ 枪，那支该死的、威胁我们生命的枪！ 它要么在坠落前就已脱手，要么就是在我们坠落后被甩飞了出去。 “他大爷的！”一股狂喜从心头涌起。大块头没了枪，就是一头被拔了牙、剁了爪的老虎。而我们这边还有三个在上面，四个弄他一个，就算他是钢筋铁骨，又能经得住几轮围殴？他这身引以为傲的腱子肉，最后的下场，怕是只能被剁碎了丢进卤锅，做成一盘壮汉卤味拼盘。 完成整个关乎生死的认知回路，不过电光火石间的事情。 虽然被那一拳砸得左臂欲裂、脑袋轰鸣，但这点剧痛，在重获生机的滔天狂喜面前，算得了什么？ “老五，九……”我朝着头顶上方，大声喊道。 想是这样想，可身下的大块头哪会跟我一条心？ 我刚开口，一股巨力死死扯住了我的头发，疯狂向后拉扯，力量之大，硬生生把我的脑袋都拉起来一大截。 这大块头，一拳没能把我砸晕，竟然就近使出这种市井泼皮才用的下作阴招，狠，太他妈狠了！ 此刻，我的头皮仿佛下一秒就要与骨头分离。我们两人像两坨打结的肉块，一时间，就这样陷入僵持中。 僵持注定是短暂喘息，因为继续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我的头皮恐怕撑不了多久，于是我大声喊道： “陈伍……陈伍……” 那声音，绝对是撕裂声带的声调，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它划破死寂的空间，向上方的黑暗冲去。 都说人在最危急绝望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是最亲近人的。此刻，父母远在天边，能救我于水火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五哥！ 处在生死边缘的我，呼喊声还没完全落下，突然，一道清晰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朵：“咔嚓——”清脆、短促，带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感觉。 本就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抽，第一个炸开的念头：骨头？是不是我哪里的骨头……断了，稍微用力，全身上下都痛，但似乎并没有骨头断裂、移位的特有剧痛。应该……不是我的骨头。 念头未落！“咔嚓——”又是一声，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大、还要清晰。几乎与这声音同步，我感觉身下的支撑，连同大块头一起，猛地往下一沉。 很突兀，也很短暂，仿佛身下的地面突然消失。 怎么回事？地震了？还是这平台……要塌了？巨大的恐慌瞬间将我淹没。 我的头被大块头的手死死向后拽着，脖颈被迫向后弯成痛苦的弧度，只能拼命地转动充血的眼球，试图在受限的视线里寻找线索。所能看到的，除了大块头近在咫尺的下巴，就只有斜向上方的嶙峋石壁。 万幸，刚刚那要命的一震，把我手上系着带子的照明灯，给震得偏移了角度。光线刚好投射在我勉强能看见的角度，借着光，我向着石壁看去。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生死抉择【十七】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和大块头掉下断层，身下至少还有两三米宽。我们又顺着往前滚了两滚，现在的位置，恐怕已经差不多到了平台的最边缘。 此刻，借着灯光，斜上方的石壁在水汽下，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反光区域，干扰了视线，让人难以看清情况。 没等是“地震”还是“塌陷”的疑问转完，更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又一次下沉感突然袭来，这一次，身体猛地一空，我和大块头同时往下掉落了整整一大截。 “操你大爷的！”强烈的失重感让心底的恐惧化为最直接的咒骂！地真在往下沉，不是地震？难道是这平台要塌了。我靠！点背到这种程度，老天爷这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还要加点地陷当佐料吗？ 我目眦欲裂，很快，就发现刚刚看到的那片石壁上，灾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演！岩层上面一块、两块、三块……紧接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岩石如同溃堤的洪流，开始解体、剥落、向下坠落。 咔嚓！咔嚓！崩裂声不断响起，像无数放在烧烤架上即将爆浆的猪眼珠一样，每一声都敲在我的神经中枢上。大小不一的石块砸在下方凸起的石壁上，又引发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撞击与二次崩落。最后，这些碎片都坠入了下方那片鬼知道究竟有多深的漆黑缝隙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讲道理。两次下沉，间隔恐怕不超过二十秒钟。紧接着便是这铺天盖地的落石狂潮，眼前所见，完全是一幅土崩瓦解的骇人景象。完全可以想象，在我视线看不到的另一侧石壁，必然也在上演着同样恐怖的崩解。 怎么？我和大块头这对生死仇敌掉下来，是不小心踩到了自毁按钮？还是启动了千年的机关？竟然引发了这天崩地裂的浩劫。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塞牙！跟一个恨不得生啖我肉的凶神纠缠搏命还不够，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土地爷也要来凑这份索命的热闹。怎么着？他老人家是嫌自家土地庙太小太寒酸，非要把我们这对“祭品”打包送进阎王殿去凑个人头，好换个大点的阴宅。 此地不能再待，得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在山崩地裂、即将被活埋的灭顶之灾面前，我的想法，必定也是大块头的想法。这个时候，只要不想同归于尽，那么我们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放下仇恨，暂时合作！先从这鬼地方爬出去再说！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全身神经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反扑。 几乎是在感知我放松的同一时间，那只死死抓住我头发的巨手，也同步地放松。我的头皮突然一轻，被禁锢的脑袋终于获得了自由。 这种在死亡边缘达成的平衡，脆弱得如同风中的蛛丝，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将我彻底压制。此刻，我唯一的优势，仅仅在于我压在他的身体上方。这一点点的体位优势，让我在试探中，有了先一步放松的主动权。 即使如此，我也只敢先松开一只手，丝毫不敢一下子完全撤力。我毫不怀疑，只要给他一丝可乘之机，他绝对能在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我像扔麻袋一样狠狠摔出去。而一旦被他扔在这里，凶多吉少，绝对是九死一生！ 只要能活着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只要能重新踏上安全的实地，不管以后是刀山火海还是再如何搏命厮杀，至少我还有老五、九爷、老扬三个人可以指望，三对一，到时候，制服这大块头的机会，绝对比现在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我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戒备着身下大块头的任何一丝变化。同时，心底默默念叨：快，来个人，哪怕只是拉我一把，让我先脱离危险边缘也好啊！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生死抉择【十八】 可是，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碎石滑落的声音，再没有其他。无论是我之前呼喊的五哥，还是经验老道的九爷和老杨，他们仿佛凭空消失了。 是我对付大块头太过专注，没留意到他们的动静，还是这崩塌的巨响掩盖了一切，又或者……他们也遭遇了不测。这些念头在心头一一闪过，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深究，此刻最迫切的事情，是先活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其他一切，都得等活下来再说。 就在我和大块头松开彼此纠缠的时候，咔嚓——！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脆响，如同炸雷般劈进我的耳朵。近！太近了，近得仿佛就贴着我的脸，虽然看不见，但声音绝对就在大块头脑袋的正后方。 我敢用剩下的命打赌，大块头绝对也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这一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让我们停了下来，无论是正在松开的手，还是缓缓后撤的身体。我死死的盯着那片发出声响的黑暗区域，仿佛要将它看穿。现在我们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再移动，甚至，我能感觉到，我们原本粗重的呼吸，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放缓，生怕稍大的气流涌动，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起崩塌。 老话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福不重至，祸必重来”，这句话，用在眼下这个绝境，简直是量身定做，分毫不差。那声“咔嚓”之后，我和大块头以扭曲的亲密姿态，趴伏在这摇摇欲坠的平台上。 隔着面罩，我看不到大块头脸上的表情。是惊骇？还是绝望？但那只抓住我头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当然，我的手同样在颤抖。这个情况下，不抖，那才是怪事！ 此时此刻，时间这个概念，已经完全从我的意识里消失了。三十秒？一分钟？又或者十分钟？生死边缘，每一秒都被拉长，又被恐惧压缩成一片空白。 可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就是不动，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土，也绝对跑不掉那注定的劫数。这就是命，悬在刀尖上的命，由不得你挣扎，也容不得你逃避。 先前发出不祥声音的地方，终于还是不出意外地塌陷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几块岩石碎片，伴随着几声脆响，翻滚着掉下黑暗之中。值得庆幸的是，塌陷的范围并不大，只有脑袋大小的一小块豁口。而且，这次塌陷没有引发之前的整体下沉，唯一的变化，就是大块头脑袋下方少了一块岩石，悬空了，真是不幸之中的天大万幸。 石块一掉，一股寒风就从那豁口倒灌上来，又冷！又急，带着地底深处的腐朽湿气。这死亡吐息般的寒风，把刚从心脏涌出的滚烫血液，生生摁了回去。劫后余生的那口大气刚吐出一半，胸膛就被这透心的寒意冻结了。 然而，这冰冷的喘息还没结束——“咔嚓……咔嚓嚓……”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的声音响起。它近在咫尺，密密麻麻，如同一张死亡之网，从我和大块头紧贴的平台下方，疯狂地涌入我的耳朵。 瞬间，我的汗毛根根倒竖，刚刚被寒风压下去的血压，“嗡”地一声如同失控的火箭，直冲二百毫米汞柱以上。太阳穴突突狂跳，窒息感弥漫开来。 根据刚才的经验，这恐怖的碎裂出现后，最多不过十秒钟倒计时，石块就会崩塌。这声音，就是黑白无常手持锁链在耳旁读秒的催命咒。 到了这一刻，之前达成的默契平衡马上就不复存在了，我和大块头，几乎同时放开对方，拼命扭动身体，朝着远离死亡豁口的方向爬去。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生死抉择【十九】 我在大块头的上面，得益于体位优势，挣脱束缚后我的动作更快。可摆脱纠缠的大块头，猛地一个翻身，狠狠撞向我的身体。我根本无法抵挡，连国粹都来不及出口，身体就失去了平衡，被他一撞重重地摔向前面。 虽然是被大块头用这种蛮横的方式“送”过来的，但毕竟是离开了那道豁口。我非常清楚，此刻躺的地方绝不是安全之地。我甚至顾不上看一眼大块头的方向，手脚并用，只要有任何一点凸起或缝隙能够借力，身体就不顾一切地向前窜去。 就在我即将向前猛窜的时候，脖颈处突然一紧，一股巨大的拉力衣领上传来。不用猜，除了大块头，还能有谁？我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拉住，大半个身子被扯得一个趔趄，向后仰倒。紧接着，一个小山般的阴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擦着我的身边冲向前方。 他起身的位置本就在我身后，这一拉，绝非单纯的泄愤，他借助拉扯我的反作用力，如同撑杆跳般获得了前冲惯性。在这生死竞速中，位置就是生命，谁能抢到前面，谁就握住了逃离的一线生机。落在后面的，即将面对的是前方人墙阻挡、后方深渊吞噬的双重绞杀。 跑，这就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马拉松！ 我此刻哪还有半分心思去理会大块头的卑劣伎俩，同归于尽？那是最愚蠢的选择，只有活着冲出去，才有资格谈清算。被勒得眼前发黑的我，手脚并用，在岩石上连滚带爬。 脚下猛地一空！ 不是踩滑，不是失足，而是脚下立足的岩石凭空消失。仿佛大地之神恶作剧般地抽走了岩石，身体突然悬空，那一瞬，我感觉自己轻如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荒谬地被一股吸力向上一抛。那是深渊吞噬前的最后嘲弄，是死神在扣动扳机前玩味的狞笑。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垂直下坠。 绝望，瞬间没顶而来，淹没了我的意识。脑中一阵嗡鸣，仅剩一个念头：完了，终究……还是没逃掉！所有的挣扎、算计、不甘，在无情的命运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我在心头无数次预演过这结局，但当一切真的来临时，我还是难以接受。身下是什么？是连幽冥鬼魅都为之胆寒的无尽黑暗漩涡，是张开獠牙、等待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口。我甚至能预见死亡的轨迹：高速坠落撕裂空气的，内脏在失重与加速度下扭曲移位，血液逆冲颅顶带来的爆裂感……思维会在撞击冰冷的岩壁或沉入永恒黑暗前彻底湮灭。冰冷的秒针，已经开始敲响了丧钟，滴答，滴答…… 都说人死前会有或长或短的回光返照？真是天大的讽刺！哪怕死神大九慈悲，给我这转瞬即逝的“恩赐”，在万劫不复的坠落中，我又能做什么？祈祷？诅咒？还是回顾这操蛋的一生？ 命运的铁铁棺椁，带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已在头顶轰然合拢。万念俱灰，只有残存的本能在四肢间嘶吼。双脚双手在黑暗中疯狂舞动，如同溺水者沉没前绝望的扑腾，试图抓住最后的希望，对生命做一场无声的诀别。 手指不顾一切地向四周狠狠地抓去，心里却一片冰凉：怎么可能？这里离那该死的塌陷边缘有些距离，除了空气，还能有什么？ 指尖没有触碰到冰冷的岩石，但手臂却清晰地传来一股抓握感！ 是他，只能是那个冤魂不散的大块头，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答案。我的路塌了，他又岂能独善其身？命运的绞索，竟连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也不给我们留，非得把我们这对从见面伊始就纠缠不休的死对头，捆成一团扔进黄泉路口才肯罢休。这孽缘，当真他妈的要贯彻始终！ 一丝扭曲的快意混着绝望涌上心头：拉上他垫背，老子也不算血本无归！至少黄泉路上，还有个熟悉的冤家一起骂娘。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生死抉择【二十】 念头刚划过阴霾的心头，一股巨大拉力，从我的右脚脚踝处传来。 这力量来得突兀，神经信号根本来不及反应，肌肉便在剧痛中本能地抽搐，我的身体在空中猛地翻转。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疯狂倒置。耳边是呼啸的疾风，身体化作沉重的钟摆，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 “砰——！” 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巨大的冲击力撞击着我的全身。震荡波在骨骼与血肉间狂暴地肆虐奔涌，眼前不是一黑，而是炸开一片色彩乱流，像是脑浆被强行搅拌开了花。 疼？疼就对了！疼就说明我还活着！ “这绝对是有人在救我。娘的！苍天开眼！大地显灵！管你是五哥显圣、九爷垂怜，还是老杨在天有灵！管你是哪路神仙菩萨，哪怕只是路过的山魈野鬼一时发了善心，或者是我那望眼了秋火，愁断了肝肠，在心里翻来覆去咒骂了千百遍的“天使大姐”，终于，终于他娘的踩着老子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点儿，赶到了！” 我说你们三个大爷，是属树懒的忍者神龟他亲舅舅吗？非得等到老子大半个脖子，不！是大半个鼻子都埋进阎王殿的香灰里了才舍得露面。但凡再晚上那么一秒……老子这会儿肯定已经化作滩烂泥了！ 狂喜瞬间冲散了绝望，但下一秒，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从脊柱骨缝里窜了上来。 只拉住一只脚的脚脖子？ 这他妈哪里是救命绳索，这简直比在涂满毒药的刀尖上跳一场《天鹅湖》还要惊悚一万倍！这根本就是死神在悬崖边，百无聊赖间抛下的一根稻草。而且还是真正悬在万丈深渊正中央，随时会断、随时会滑脱的那一根！ 要不要玩得这么刺激？玩这么大？ 刚才濒死的窒息感，仿佛只是餐前开胃的小菜。此刻，全身血液变成了高压水泵里的激流，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撞击着大脑，魂儿在这冲击下，嗖地一声，飞出了九霄云外！ 撞上石壁后，我整个人被倒吊着悬在了半空！ 谁？抓住了我的脚脖子，这念头刚冒了个尖，就被迫在眉睫的情景打断了。 我的左臂上，还搭着大块头的手呢！刚才双双下坠，那感觉不过是多了个沉重的累赘。可现在，我像根腊肠挂在了半空，下面坠着的，可是实打实超过两百斤的活人肉山，这他妈瞬间就从“累赘”升级成了“催命符”！ 就在我撞在石壁，身体被强行定住的下一秒，这两百斤的分量，就展现出了它无与伦比的威力！ 巨大的下坠力从左臂传来，那感觉，就像有人把一根灯芯绒的铁钎捅进我的肩窝，然后粗暴地往下猛拽。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剧痛直冲大脑，我毫不怀疑，下秒它就会被活生生从我身体上撕扯下来。 “呃啊——！”惨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扭曲的闷哼。 这还没完，几乎是同时，上面那只攥住我脚踝的手，也随了这突然而来的重量，脚脖子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踝骨下一秒就要被硬生生捏碎。 一上！一下！ 我整个人，瞬间成了角力的战场。身体两端向反方向撕扯，尖锐的痛感冲击着我的意识，肾上腺素在剧痛的刺激下像火山一样喷发，一层粘腻的薄汗，瞬间沁满了全身。 “妈的……”我脑子里一片混沌，“没……没当场给我撕成两半，真是祖宗保佑，外加平时那些干炸丸子、油酱猪肘、红烧鸡腿、梅菜扣肉……没白往身上贴膘！”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生死抉择【二十一】 肥肉也是肉，蚊香也是香，这身平时被自己嫌弃的、软乎乎的“盔甲”，此刻竟成了对抗“五马分尸”的救命稻草。脂肪层在极限拉扯下提供的缓冲和韧性，居然成了维系我肢体完整的关键，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然而，这点庆幸比朝露还短暂。 清醒的认知像冰水浇头：这局面，撑不了多久。下面坠着这么个货真价实的秤砣，就算上面那位兄弟是楚霸王再世，恐怕也难把我俩一起拉上去。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倒计时——一分钟？可能都算乐观。结果无非两种：要么，上面撑不住，我们再次自由落体；要么，更惨，在我被拉上去之前，这条可怜的左臂会像根朽木，被这恐怖的重量硬生生撕离我的身体。无论哪种，终点都是下面那深不见底、等着开饭的黑暗深渊。 不能等，不能靠，我得干点什么。 我将还能动弹的右手缩了回来，顾不上血液倒流带来的眩晕，也顾不上姿势别扭带来的剧痛，五指成爪，朝着那只死死抓住我左臂的“铁钳”疯狂地招呼上去。 挠！抓！掐！打！抠！捶！ 什么阴招损招，只要能用上，我全都使了出来。指甲在对方的手背上划过，留下深深的血痕；指关节狠狠砸向对方的手腕骨；甚至用力去掰他的手指。 可是没有什么用。他的那只手，像是焊死在了我的胳膊上，无论我怎么攻击，力道没有半分松懈，反而抓得更紧。 一段模糊的记忆闪过我的脑海：好像在哪本书上扫过一眼，说人在极端情况下，一旦抓住某样东西，他的整个身体就会进入一个凝固的状态。别说电击火烧，就算把他扔进熔炉，那只手也可能会保持不变。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说的不就是下面这位爷吗？ 对他而言，我的胳膊不是肢体，而是他抓住活命的唯一指望，是刻进他求生本能深处的执念。在这种状态下，别说我这点挠痒痒似的攻击，就算此刻真有一把钢刀剁下，我也毫不怀疑，他那手指，在彻底脱离手腕前，都会死死抠在我的手臂上，带着骨渣一同坠落下去。 完了，硬来不行，这他妈根本就是个死胡同，一条越挣扎收得越紧的血肉绞索。 我倒挂在空中，左臂——那条不幸被大块头当成“天赐锚点”的胳膊，已经一片麻木。它仿佛不再属于我，我甚至无法感知被抓住的位置。 唯一的亮光，来自下方大块头腰间的应急灯，借着光亮，我艰难地向下转动眼珠。视线模糊，终于，我勉强看清了那只致命之爪的位置——他五根粗壮的手指，像五根弯曲的钢筋，抠进了我小臂靠近肘关节的皮肉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呈现出死尸般的灰败惨白。 “呃……”喉咙被巨大的压力堵死，只能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 位置看清了。唯一的生路：掰开它！ 我控制着右手，再一次狠狠抠向大块头的手指。然而，回应我的不是松动，而是更加的收缩。那只“铁爪”被我激怒了，猛地向内一抓，那一瞬间，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小臂骨头发出的声音。一股撕裂般的锐痛穿透麻木，直冲大脑。 大块头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它拼了命的挥舞，每一次向上够抓，都带着整个身体摆动。每一次晃动，都带动我的身体。我不得不像走钢丝的疯子，一边对付他的“铁爪”，一边还要抵抗另一只手的偷袭。 这样耗下去，我绝对撑不到被拉上去的那一刻。 “上——面——的——！”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出来。声音冲出口腔，立刻被风撕扯得七零八落，“不管你是哪路神仙，你他妈在等什么？等老子风干成腊肉，好切片下酒吗？”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生死抉择【二十二】 喉咙火烧火燎，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不管上面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刚才的出手，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体验这被倒吊半空、活活撕扯的酷刑吗？ 这他妈简直是最恶毒的玩笑，早知如此，还不如痛快地摔下去，粉身碎骨，一了百了，也好过在这鬼地方，一寸一寸地感受被撕裂的活体凌迟。 冰冷的现实，比深渊下的寒风更刺骨，它像死死缠绕的绞索，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情的收紧，让人几乎窒息。 承受的重量感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仿佛挂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块山岩。手臂的肌肉束被拉伸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就在这时，下方的大块头，身体开始不顾一切地摆动起来。他不再仅仅是手臂的抓够，而是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摆锤，利用腰腹的力量，拼命地左右晃荡。他扭曲着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向上瞪着我。他的目标明确，利用惯性将他另一只手臂也甩上来，死死抱住我这根救命稻草。 他这一动，我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起来，眩晕感加倍，胃里被搅得翻江倒海。 晃动中，我感觉有什么冰冷湿润的东西从脸上、额头甩了出去。 汗水！这一瞬，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大脑。 我猛地意识到：我的脸、我的脖颈、我的全身，早已被一层冰冷粘腻的汗浆包裹。 从我和大块头在断层上方殊死搏斗开始，到失足掉入断层，再到此刻倒悬绝壁之上，我们俩就像两台开足马力的蒸汽机，疯狂地燃烧着肾上腺素，剧烈的挣扎中，早已大汗淋漓。 只是在掉入断层短暂的“静止”中，它们附着在我的皮肤和紧贴的内衣上，让我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而现在，这些汗水如同溪流，沿着我因倒悬的皮肤，向着头顶，更确切地说，是向着重力方面汇聚、滴落。 我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下到这片鬼地方时，从那堆装备箱里翻出来的。牌子不认识，但绝对是顶级探险的硬核装备。轻便、保暖，更重要的是，它的布料坚韧、致密，拥有近乎完美的孩子性能！外部的水泼溅上去，会聚成水珠滚落，滴水不沾。 此刻……眼看着那些从自己额头，发梢滴下去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细小珍珠，顺着冲锋衣光滑的表面，毫无阻碍地向下滑落，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涌出。 水！不管是什么水，汗水也好，口水也罢！虽然比不上油那么油腻，但也一样能当润滑剂用啊！大块头死死抠住我的胳膊，抓的可不是我的皮肉骨头，他抓的是这件高级冲锋衣，如果他那只“铁爪”和我冲锋衣接触的地方，变得足够湿滑，摩擦力会不会……会不会就…… 这念头一起，像是在干渴荒漠里听见了水声。时间，此刻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是正在被死神啃噬的生命，每一秒的拉扯，都可能意味着死亡。 “操！”一声低吼从喉管深处发出，混杂着血腥味。 眩晕感让我七荤八素，胃里的酸水翻江倒海，身体在倒悬中扭曲成滑稽的姿势。我拼命地扭动脑袋，甩汗水的动作狼狈得如同刚从河里上岸、试图抖干毛发的落水狗。 更多的汗水不断顺着脖子流出，大部分在甩动中飞溅四散，但仍有一部分还是落到了左臂，它们迅速流过衣服表面，渗入因巨力抓握而挤压出的每一道缝隙。 不够，这该死的摩擦力，还远远不够！ 求生的欲望在瞳孔里燃烧，我抽回与“铁爪”搏斗的右手，手指在身上摸索，我将所有蹭到的汗水，朝着大块头手指的位置反复涂抹，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冲锋衣那层冰冷的“科技壁垒”之下，混合着盐分的液体正在试图渗入。 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生死抉择【二十三】 绝望催生疯狂。我猛地张开嘴，把能吐出去的口水全都朝着手腕处吐去。生死关头，没有形象可言，要不是位置不对，我真想不顾一切，给他来上一场热腾腾的“及时雨”，不仅量大管饱，还有温度，润滑效果…… 大块头察觉到了异常，一直挥舞的巨手猛地向上抓来，死亡的阴影瞬间逼近。我惊险地扭身躲避，右手本能地格挡甩开，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手指。躲避中，我蹭到了左臂，冲锋衣的表面似乎真的变得湿滑起来。 然而，我的左臂，从肘关节往下完全麻木。 大块头的手死死地抓着我的左臂，这说明……湿滑程度不够。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落在了左臂上，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转动。 衣服！这件冲锋衣，此刻是我和大块头之间唯一的物理连接，我还要它干什么？要衣服，还是要命？ 脱掉它！对，脱掉这该死的束缚！ 悔恨从心底涌起，从一开始被他抓住胳膊吊在半空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妄想去掰开他的手指？而非当机立断，脱掉这件衣服，解开这唯一可控的连接点。 非要等到现在，体力耗尽、手臂麻木才想起。 看来，人在极端高压下，求生的本能有时很致命。它让你盲目地去对抗堡垒，却对身旁轻轻一推就能通往生路的窄门视而不见！ 此刻醒悟，是亡羊补牢还是为时已晚？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也得当做活马医。指尖摸到胸前的拉链，单手拉开，以最快速度将半边衣服从肩头褪下，一直褪到左手肘弯之上。完成这一切，肺叶仿佛被撕裂，我只能像破风箱般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 最后一搏！ 我咬紧牙关，用力向下撕扯衣服，或许是抓得太久，大块头的力量开始下降，手臂上有滑动感传来。他的手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下滑脱。 有门！生的门缝！ 整个过程，就是一场与死神毫秒必争的残酷赛跑，每一秒都昭示着天堂与地狱的咫尺之遥。 大块头也感觉到了松动，他慌乱地扭动身体，另一只手不断抓够我的身体，我挥动右手，不顾一切地格挡、拍打，阻止他的触碰。 垂落的冲锋衣，此刻成了意想不到的武器。它像一面旗帜，随着我身体的晃动，狠狠地蒙向大块头的脸。我奋力甩动衣服，一下、两下……狠狠地抽打在他扭曲的脸上。我知道这样的抽打的力道微不足道，但它最大的价值在于——遮挡视线。 我要制造混乱，让他无法看清、无法精准发力！ 那只紧抓我左臂的手，下滑的速度在加快。滑动的摩擦感越来越清晰，物理定律在此刻冷酷无情——只要我比他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有一秒，重力便会成为我最好的盟友，将这只疯狂的蛮牛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神仙难救。 我一下、又一下的用衣服抽打着大块头的脸。突然，手中传来一股反向拉力，衣服被扯住了。我低头一看，是大块头，他在混乱中本能地抓住了这件垂落的衣服。 他抓住衣服向下拉扯，不就等于在用自己的力量，加速那只下滑的手吗？ 险境催生急智！我停止争抢衣服的动作，甚至主动松懈了右手的力道。绷紧左臂，对抗撕扯，静静等待他的滑脱。 不过三秒，下方的大块头猛地想通了这残酷的悖论。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那只抓着衣服的手突然松开，同时，另一只手再次疯狂向上抓挠，试图抓住我的胳膊或身体。 太迟了！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生死抉择【二十四】 他刚才那下抓衣、扯拽的动作，恰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滑脱的势头已如山洪倾泻，再无可逆。 就这样……就这样！ 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一股剧痛从左臂根部传来，仿佛整条胳膊都要被生生拽离身体。 而下方，那个与我生死纠缠、力大无穷的身影，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完整的咆哮，便在重力的无情开噬下，向着深邃的黑暗深渊，无声无息地掉了下去。 风声，吞没了一切。 他是谁？来自哪里？长成什么样子？有怎么样的过往？我对此一无所知。 他像一道沉默影子，从我走向那片撒尿的绝对黑暗时，便已悄然附着于我的命运轨迹。现在，他再次沉入黑暗，就在我眼前完成这一宿命般的循环。只是这一次结果完全不同，黑暗不再是他的栖身之所，而是埋葬他的墓穴。 黑暗，在我的视线下，完成了它对一个生命的终极吞噬。 大块头掉落之时，身上的照明灯一直亮着。借着急速下坠的光线，在肢体分离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绝望和惊骇。风声中，我耳中仿佛听到一丝微弱的，类似“mum……”的破碎音节。 可我救不了他，也不可能救他。 我甚至没有心思去查看左臂，它无力地垂着，像一条被抽去筋骨的残肢。我的目光，被那下坠的光点牢牢吸引。他，化作一颗悲壮的流星，向着无法回头的深处坠落。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那微弱的光点被黑暗完全吞噬。 我就这么看着，像一具在屠宰架上等待放血的牲畜。血液疯狂倒灌，头颅内的血管在压力下疯狂搏动，越来越胀痛难受。但我只能看着，目送一个生命的痕迹在视野尽头消散。五十米？一百米？还是两百米？这道裂口竟然如此深，一丝庆幸爬上心头：还好，他最终只带走了自己。至少这一刻，我的心脏还在跳动，这场生存游戏里，我暂时是幸存者。 周围，重新陷入粘稠的寂静。 不，并非绝对的死寂。听觉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我听见了另一种声音，“咔嚓……咔嚓……”。是松动的岩石，它们正从岩壁上剥落、碎裂、然后坠向下方。这声音，在解除大块头的死亡威胁后，非但没能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它是深渊的嘲笑，是冰冷的宣判：危险并未远离，它只是转换了形态，潜伏在黑暗之中，耐心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倒挂的我，只靠自己爬上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继续吊在这里，命运清晰得令人绝望：要么，步大块头的后尘，成为黑暗永恒的一部分；要么，在自己的颅内高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充血而死。五哥！九爷！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还不赶紧拉我上去，他们在上面磨蹭什么？难道是想亲眼见证自己的伙伴被深渊吞噬，好省去掩埋的麻烦？ 我刚想张嘴说话。 就在这时，下方黑暗里竟然有光？ 是倒吊太久，眼球血管爆裂产生的幻觉？还是视神经在压迫下崩溃的信号？总不会……是大块头被深渊拒绝，插上复仇的翅膀，从地狱深处飞回来吧！ 涌到嘴边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在胸腔里化作一片灼人的窒息感。我甩了甩晕眩的脑袋，强迫自己再次往下方看去。 不是幻觉，真的有光！ 一片……一片诡异的光，它不是大块头身上那种微弱的小光点。它是一大片，凝聚着穿透力的光芒。光点本身似乎不大，但却异常亮眼。更令人心惊的是，随着我的注视，那光点……在呼吸？在膨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喜欢第三法则请大家收藏：()第三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