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共感娃娃寄给四个榜一大哥后》 1、直播 水汽氤氲的浴室门被缓缓打开,体型纤削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脸覆面具,戴着兔耳发箍,只露出乌溜溜的眼睛与桃绽似的薄唇。 温乐灵刚洗过澡,浓长的睫毛还湿哒哒地贴在饱满的眼睑,一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发尾,一边赤脚走向镜头,脚底泛着粉红的暖意。 随着小幅度的步调,裙摆下的毛绒球轻轻扫过肌肤,弄得他腿肉痒痒,不自主地夹腿蹭了蹭。 “唔...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刚去吹了下头发。” “今天、今天是答应你们的福利哦...”他面向镜头支支吾吾道,小脸晕开片片红霞。 尽管做主播已有两三个月,温乐灵还是有些不适应那些露.骨的着装,以及不会从容不迫地应对那些会被口口的互动,圆润的指腹刮了刮清秀的脸庞,眸子飘忽看着屏幕。 【啊啊啊宝宝终于出来了!宝宝看着好软好想捏捏!】 【兔尾巴球!会动!我吃吃吃!】 【痒了吗?宝宝不用偷偷夹腿,这又没外人,我们爱看爱吃(流口水.jpg)】 【呵呵,又是擦边的吗?平台不管管?】 “咳咳...”温乐灵一口水险些呛到,眼疾手快把人踹了出去。 绝不能引起平台的关注,他暂时还得靠这行混口饭吃! 【还得是宝宝,有些人别天天把擦边挂嘴边,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我宝明明是声优主播。】 【从美食区进来的,请问哪里能买到主播这款芋泥小蛋糕?】 【尾巴球!尾巴球!尾巴球!求求宝宝露个尾巴球!(送出火箭x20)】 爆金币了。 经纪人说过,付费的指令不能略过。 可是... 温乐灵面露难色,瞥了眼一旁的镜子。 就见尚未干透的淡紫色假发发丝几绺黏在他雪白的耳后肤肉,可能是质量存有问题,滑落的水滴都染了紫,打在同色系的深v领口,腿部开叉,紧致的兔子装上,秒逝踪迹,留下的潮湿却无限放大了衣服的沉闷,令他更加不适。 他不想动,但看着一件件礼物刷过,还是别扭地站了起来,向后转去,摇了摇。 “叮铃...叮铃...” 温乐灵薄如白纸的脸颊爬上羞红,要烧破滴血一般。 【啊啊啊这腰,这屁.股!我为什么eat不到!】 【宝宝,有滴水珠钻进衣服里了,让我看看钻到哪了?(两眼冒心.jpg)】 【斯哈斯哈!宝宝回头!回头看看啊!再不回头就要变成泡芙乐乐啦!】 【宝宝再往下移移镜头呗,我有个朋友想看看宝宝铺的地毯(送出火箭x1)】 温乐灵转回身的同时,屏幕上方飞过一道华丽的金色特效—— 【id:乐乐唯一认证老公】进入直播间。 乐乐唯一认证老公:【衣服撕开,现在,快递到付发我(送出火箭x99)】 【woc!榜一大哥你是这个!(竖大拇指.jpg)】 【求平台别封,等我看完再封!】 【撕!撕!撕!】 【撕!撕!撕!】 ...... 温乐灵不为所动,但通过了【乐乐唯一认证老公】的上麦申请。 低沉的男音落入耳中:“宝宝,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温乐灵迅速进入营业状态,勾唇一笑,脸颊漾开淡淡的梨涡:“哥哥工作结束了?” “还没,想你了,什么时候下播?” “再播五分钟就下了。” “这么早?”男人诧异。 下一秒,礼物特效再次霸屏。 乐乐唯一认证老公:【送出爱心x9999】 “宝宝,可以吗?等等我。” ...不是这个意思。 意识到男人理解有误,温乐灵连连挥手,“哥哥,不行的,我等会有事。” “嗯?什么事比我还重要?陪你另外三个哥哥吗?” “不是的,哥哥,我真的有事。” 那边静了会儿,“行吧,我的实体福利什么时候能寄到?” “明天,明天早上!” “行,那辛苦宝宝了,我走了?” “哥哥拜拜。”温乐灵含着淡笑,眼角略弯似个月牙儿,掌心摊向镜头挥了挥。 “连留都不留一下。”男人唉声叹气抱怨了一下便退出了直播间。 确定男人真的走了,温乐灵舒出一口长气,暗暗庆幸进来的是【乐乐唯一认证老公】,而不是【贴贴乐乐】、【一辈子爱乐乐】,【乐乐的忠犬】。 因为同样都是多金的榜一大哥,情景再现,另外三个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还会干涉他的决定。 温乐灵很讨厌他们闯入自己的现实生活,却又碍于当下的处境不敢反抗,所以,在收到白塔的向导任职聘请函,定下今天下午视频面谈后,他早早联系了四个榜一大哥,问他们今天有空看直播吗? 几人的答复意外得一致—— 没空。 温乐灵当时别提多高兴,原因很简单,若是他们在,一定会在他临下播前狂刷礼物求他再播会,他拒绝,则不单会承受四个人的轮流质问,面临失去金大腿的风险,还会被闻着味立马赶到的经纪人训斥,必定会耽误很长时间,他答应,那也会迟到。 无解。 因此,在得知四个大哥不能来后,温乐灵收拾收拾便开启了直播,哪知他们还会半路杀出来,不专心工作!通通举报! 担心有一还会有二,温乐灵干脆提前下了播,但距离约定与白塔工作人员沟通的时间还早,待着也是无聊,他打算把实体福利包装寄出去。 此次福利是一个依据他的体型等比缩小定制的五分体bjd娃娃,只有每天为了他的榜一位置争得头破流血,最终平等当第一的四个人能够领取,其他的在榜大哥都是些零七八碎的小物件,由他的助理负责发送。 如此区别待遇,经纪人美名其曰: 这样可以激发其他人的斗志!刷更多的礼物。 对此,温乐灵笑而不语。 谁能比得过那几个人,花钱如流水。 包装完毕,温乐灵累得额头沁出薄汗,叫了个上门取件,还没坐下来喘口气,白塔工作人员就发来短信询问他是否方便提前通话。 温乐灵一口答应,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在向导稀缺,哨兵常发暴动的现今,他很期待入职向导岗位,去实现自我价值,为保护普通人类出一份力。 把需要寄出的快递依次贴上地址便签,有序摆放在门口,温乐灵就换了正装去书房与工作人员进行视频谈话。 “温向导,您好。” 即使知道入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温乐灵还是安耐不住兴奋搓搓手,不加掩饰地激动且郑重道:“夏先生,您好!” 夏先生看着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笑道:“好!好!恭喜您,温向导,对于您进入白塔的工作安排,高层已经做出决定,他们希望您可以带领最新组建的012小队。” “小队内暂时只有四名哨兵,分别是s级白狼哨兵,也是小队的队长,傅霆川。” “s级青蛇哨兵,闵迟。” “s级金毛哨兵,周洵。” “s级白豹哨兵,萧文野。” 温乐灵瞳孔微微放大,盯着手机上接连弹出的四份s级哨兵的个人资料,眼神发直,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像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又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温向导,您有问题吗?” “我...”温乐灵结巴了下,觉得还是不要逞强,如实交代自己的顾虑比较好,毕竟这是关乎于人命的事:“我有问题。” “夏先生,您知道的,我才分化三天,还只是个b级,就怕盲目自信地接了这份工作,结果能力不足,不仅让高层失望,还可能因无法妥善为哨兵疏导导致哨兵情况加重,给白塔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换个人吧...” 温乐灵不想去赌。 如今向导稀少,哨兵大多没有资格选择向导,等级的不适配使得疏导多发意外,唯一能脱险的办法就是逆疏导,却被白塔明令禁止。 而他们怕牵连家族走向灭亡,成为家族之耻,也不会反抗,发生意外只会认命乖乖等死。 简直不把哨兵当人看。 听着夏先生在那头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肯放弃,温乐灵充耳不闻,哪怕对方向自己保证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白塔会用心呵护每一名向导,不论等级,他都无动于衷。 因为温乐灵不想赌上任何人的性命。 他迟滞地发觉夏先生的思想可能已经被同化出现了问题,自认为的好脾气也显露了微微怒意,不断加码,三番五次想直接挂断通话,却纠结会显得太没礼貌,直到肚子也咕噜咕噜发起抗议才强压下眉间的烦躁,趁着工作人员喝水的功夫,严肃道: “夏先生,您还是让高层那边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向导的命是命,哨兵的命就不是命吗?” “请为他们选择一个真正适合他们的向导,我就先不打扰您了,再见。” 温乐灵几乎是秒挂,一时间不想再看到手机,免得看到闹心的消息,丢一边就去准备晚饭了。 下楼时正赶上快递员来取件,他出去看了一眼,看着娃娃们被运送到车上才安心回去。 饭后,温乐灵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由于刚刚分化向导不久,他需要比平常休息更长的时间来稳定精神能量,睡得很快、很沉... 后夜,顺着窗帘缝隙擅闯卧室的月光裹着寒气,一缕落在少年白皙的脸蛋上,愈显得他肤质冷白,仿佛周身都腾起了层层雾蒙蒙、凛冽飘然的仙气。 只可远观,不可近扰。 墙上的时钟慢慢走着,滴答、滴答,滴答... 温乐灵在深沉的睡梦中悄然皱起了眉头。 奇怪的触感从大腿内侧传来,清晰得像有人用指肚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唔......”他难受地无意识绞紧双腿,翻了个身。 可随之到来的并不是平静,而是湿热的压力覆上了他的唇。 是一个吻。 那吻湿润猛烈,似乎还夹杂呼吸感,真实得可怕,好像有人跨过了空间限制在亲吻他,吻得温乐灵喘息困难。 他含糊地哼哼唧唧,想要扭动身体去逃避这个来历不明的吻,却像落入蛛网的兔子,动弹不得,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他开始恐惧,如有冰水从天而降,将他淋了个浸湿。 不对!这不是梦! 强烈的危险预警在他的脑海中轰然鸣响,硬生生让他在昏睡的混沌黑暗中拨开了一丝清明。 这感觉!好熟悉! 那种得到触摸,却仍有微薄距离的愈满不满感。 温乐灵猛地睁眼,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直觉在告诉他,那个与他感官共享的娃娃! 正在——! 被别人肆意触碰!《 》 2、崩溃 可那个娃娃,不是在客厅吗? 难道这间房子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温乐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披了件睡袍就要去一探究竟,不料脚尖刚一落地,那并未完全停止的抚捏竟一跃至他的脚心。 起初只是带起短柔的、微不足道的痒意,眨眼间便似处于蓬勃生长期的藤蔓从脚踝蔓延开来,绵痒微麻。 温乐灵不由蜷缩脚趾,脚背弓起,嫩白的脚掌难耐地磨蹭,泛起零星红痕,不时泄出几声破碎的呜咽,像只小兔子蹦跳着跌跌撞撞跑出了卧室。 他要抓住这个私闯民宅的死变.态! 但没有,没了。 没有人。 娃娃也没了。 温乐灵愣愣地站在空荡荡的摆台前,如雷轰顶。 不见了。 娃娃不见了。 那不是普通的娃娃,而是与他拥有共感的娃娃,需要吸收除他以外的活人精气才能活下去,如果娃娃的精气断了,他也会随之死去。 因而,温乐灵总是把娃娃打扮得精致漂亮放在客厅,偶尔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他们都会忍不住对他上下其手,如此一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满足娃娃,满足他。 所以,谁那么自私偷了他的娃娃啊!? 大家一起快乐不好吗? 温乐灵劝自己冷静,不要慌,慌也没用,不管怎样,娃娃活着就是好事。 却憋不住焦躁地频频踱步,一双兔耳朵悄悄现行,向后贴服软顺的发丝,牙齿咬着平洁粉白的指端,认真在脑海中搜捕犯罪嫌疑人。 今天来过他家的共有四个人,分别是为他送来定制兔子装的朋友a,带着一大兜食材来他家邀请他一起吃火锅的朋友b,以及坚持不懈追求他许久的朋友c和他的新助理阿龙。 a、b、c和他朋友多年,也是老工具人了,不可能干出连玩带拿的丑事,那只能是阿龙,温乐灵笃定。 还记得一周前阿龙办理入职后,初次来到他的住处就蹲在娃娃前迈不开了步子,对着娃娃把他从头到尾夸了个遍,得知他将会给榜一大哥们发放实体娃娃福利,满嘴的彩虹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追着他原价求出一个,但温乐灵明确表示了拒绝。 总觉得娃娃到了阿龙手里会被用于做些奇怪的事。 不出所料... 想到娃娃不干净了,温乐灵根本顾不上已是凌晨,将素质问题抛掷脑后,找手机给阿龙拨去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背景极静,阿龙沙哑拖腔道: “乐乐?这么晚了......” 听着就像刚泄了欲还意犹未尽,勉强在佯装镇定。 温乐灵当即气血攻心,打断他那无辜的伪装,开门见山:“阿龙!” 声音因愤怒而紧绷:“我客厅里的娃娃你动过没有?” 另一头默了下,温乐灵更加坚信他就是那个自私的小偷!且自从他拨通电话,身体被抚摸的感觉就没了,他不信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 须臾,阿龙有了动静,显有心虚,磕磕绊绊道:“娃、娃娃?那个...乐乐,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听着。”温乐灵倒要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样。 “昨天...昨天你和朋友吃饭,我来给你送娃娃,有个盒子开了,我没接住,一不小心就、就把娃娃摔、摔摔到了地上,娃娃那腿...他掉下来了,我怕耽误了事,就...” 温乐灵倒吸一口冷气,预感不妙,话音有些发颤:“就什么?” 阿龙又顿了好一会才蹦出几个字:“就把那娃娃补了进去...” “你!你说什么!?” 补了进去? 他的共感娃娃成了榜一大哥们的实体福利!? 炸了! 温乐灵要炸了! 他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怒音擦破死一般沉寂的氛围。 “我...你,乐乐...”似乎没料到温乐灵会因为一个娃娃大发雷霆,阿龙手足无措。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别叫我乐乐,等着被开除吧!” “啊——” 阿龙的话语被强制掐断,温乐灵挂了电话立刻去查看几个榜一大哥们的收件情况,这才发现他们都发来了信息,遂先去查看消息。 -昨天-20:46 乐乐唯一认证老公:【宝宝,礼物我收到了,很喜欢,就是怎么没发衣服啊?】 没有衣服,那应该不是。 他的娃娃被他装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个缩小版的自己。 -昨天-21:06 贴贴乐乐:【谢谢,礼物很喜欢,明天直播吗?】 看不出来是不是,先列入待验证名单。 -昨天-21:10 一辈子爱乐乐:【已收到,辛苦,早点休息,晚安。】 “......”好高冷。 加名单。 -昨天-22:09 乐乐的忠犬:【宝宝,睡了吗?能视频吗?】 乐乐的忠犬:【我状态不太好,用了娃娃也不行。】 ! 是他!? 温乐灵被气昏头了,不经细思就断定了娃娃的去向,砰砰砰踏上楼梯台阶回了房间,给头号怀疑对象回信: 【哥哥,睡了吗?】 【还需要视频吗?】 【我可以。】 对方像时刻在等待他的回复,不出三秒就直接弹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温乐灵关了灯才按下同意。 画面跳转,对方那边虽灯火通明却也没有露脸。 低哑而富有侵略性的男音传出: “宝宝,我好想你...” “怎么了?”温乐灵关心道,溜圆的眼眸则趁机瞄着来回晃动的镜头中出现的画面,寻找娃娃。 但只看到了一个被不明白.浊液体弄得脏兮兮,躺在洁净床单上的q版玩偶,那是他上次发放的实体福利。 温乐灵见怪不怪。 因为这位榜一大哥是一名哨兵,还是对疏导有着高需求的s级哨兵,需要高等向导高频率进行疏导。 然而就在分化前,哨兵意外遇到了刚开直播的他,对他的音色一听钟情,分化后说什么也要为他守身如玉,发誓绝不会接受向导任何程度的疏导。 温乐灵无奈,不想背上人命,只好配合哨兵的请求。 自此,就有了哨兵难受便会来找他通过视频解乏的情况,时而不巧赶上他忙,哨兵也会理解,就靠着他的属性玩偶自行解决。 但这办法总不是个长久之计,能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何况温乐灵就没想过和他在一起。 等会见到了娃娃,和他商量归还后,再劝劝他去学着接受向导的疏导吧。 “宝宝,我想见见你。” “我现在好难受。” 温乐灵很想尽快找到他的娃娃,可哨兵醉酒般乱乱个不停,令他无处下手,只好先顺着他,尝试让他清醒过来:“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面具。” “不要,我想看看宝宝的脸。” “不可以,当时说好的视频不露脸,你不是还说过也没有很想看?” 温乐灵还清楚记得那时的情形,哨兵刚刚分化,非要和他视频,说自己快要死了,他不好见死不救,迫不得已答应,但事先提出了不露脸。 哨兵消停了半天才回他: 【不露就不露,我也没有很想看。】 之后,二人通了视频电话,哨兵却什么也不聊,就只是温乐灵听着一人和一只豹子对着他嗬嗬叫。 出于对榜一大哥的尊重,他不敢笑,此后,他们经常打视频电话,也许是出了丑没了见他的面子,哨兵也没再露过脸,温乐灵也早已对那张面孔没了印象,他从始至终只对哨兵的钱感兴趣。 没理睬哨兵的纠缠,温乐灵取了面具戴上,打开台灯。 镜头里,少年戴着蝴蝶面具,身穿睡袍依靠床头而坐,领口大敞,露出瘦骨白皙的胸腔肌肤,在暖光的映衬下,更显娇嫩欲滴,悄无声息散发着能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宝宝、宝宝、宝宝...” “我要死了...” 哨兵急促地叫着,像中了梦魇,温乐灵则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人,却无情地越行越远。 他在后面追啊追,倏然调动镜头闯入温乐灵的视野,裹满血腥的视觉冲击令温乐灵为之一愣。 那是一位面色铁青的男人,身高约莫在一米九往上,衣着染了突兀血色的暗调紧身毛衣,衬得身形极其挺拔健硕,寒气逼人,猩红的眼珠死死盯得温乐灵心里打鼓。 与以往不同,他这次能够看到哨兵的精神图景已经崩塌成一摊狼藉的废墟,不再是暴动的问题,而是即将濒临被吞噬理智的异变。 哨兵说的没错,他快死了,他必须马上接受疏导! 温乐灵慌问:“你、你还好吗?” “能联系到你的向导吗?” 哨兵挥了挥手:“我...我不要。” 犟死了! 眼见哨兵长出了白绒绒的豹耳与粗长的尾巴,呲个犬牙就要扑上镜头咬人,将要被一团黑暗吞没时,温乐灵紧张地闭上眼,却紧随听到“喵”地一声。 ??? 猫牌白豹? 不能笑,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啊。 干正经事呢。 温乐灵心里嘀咕,身子坐直,竭力绷脸依顺哨兵:“好好好,不要,不要向导,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了名字他就可以联系夏先生去处理。 哨兵撩了撩被汗液打湿的额发,垂眸低语:“我叫...我叫萧文野。” !? 萧文野? 这么巧?他需要负责的s级哨兵!? 那他去找夏先生,对方不会把人理所应当地推给他解决吧? 算了,人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温乐灵拿了个新设备给夏先生呼去紧急求助电话,一边安抚萧文野,“娃娃呢?你抱会儿我的娃娃。” “用那个新娃娃。” 不是为了确认娃娃在不在萧文野那,而是因为新娃娃上面或多或少会沾有他的向导精神能量,能在短时间内抑制萧文野发生异变。 萧文野却像在思考什么,隔了几秒钟才说:“新娃娃?那个...还没到。” !? 没到? 又找错人了? 温乐灵记不清这已是他短短一小时里多少次震惊、无助。 他不死心地去看物流状态,那里赫然标记着: 代签收。 非本人签收。 轰隆—— 温乐灵脑袋嗡嗡响,看起来人还活着,实际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果然,他就不该着急,白忙活一趟还给自己找点事干... 够了。 他真没时间陪萧文野闹了,将情况一五一十转告夏先生后,夏先生火速通知了白塔值班向导前去救援。 救援人员来得很快,温乐灵说是要走,但还是等到他们赶来才挂断通话,然后行尸走肉般躺回了床上,给剩下两人发去消息: 【哥哥,睡了吗?】《 》 3、早安 温乐灵再睁开眼,已是中午。 他睡眼惺忪,头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边小脸被捂得通红,被子滑落现出单薄的肩背,脆若琉璃,沐浴在鎏金的阳光中,美得梦幻。 坐在床上缓了会,昨夜的种种抓马情节如潮水涌上,那双黏着困意的眼睛惊睁,温乐灵连忙似丢了至关重要的宝贝,翻箱倒柜在床上找到手机,他如释负重,软趴趴地跪在床上查看有没有收到回信。 屏幕亮起,铺天盖地的信息映入眼帘。 温乐灵随机切入一个聊天框—— 贴贴乐乐:【宝宝早,不舒服吗?那么晚才睡?】 贴贴乐乐:【宝宝???】 贴贴乐乐:【宝宝?还没醒?】 贴贴乐乐:【宝宝,你别吓我啊(大哭.jpg)】 贴贴乐乐:【宝宝?宝宝?宝宝?】 ...... 温乐灵蹙眉,小脸嫌弃地皱巴巴,徐徐打字:【哥哥早,我在。】 【今天不播。】 娃娃还没找到,他哪还有心思直播。 那边很快回:【宝宝!】 【宝宝刚醒?昨天为什么那么晚才睡?】 乐乐:【是的,哥哥,醒了又睡的,没有熬夜。】 贴贴乐乐:【那就好,那今天为什么不播?】 温乐灵犹犹豫豫,编出个理由:【要和朋友出去玩。】 那边输入了一会,发起一笔转账。 贴贴乐乐:【向你转账200000.00】 贴贴乐乐:【宝宝,玩得开心。】 好大方,好多钱。 可一想到共感娃娃不知所踪,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温乐灵就着实开心不起来。 但说没点触动也不现实,看到转账消息弹出的刹那,他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到了上坡段,心跳剧烈起伏,睫羽轻颤,啪叽一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指节干净修长的手挡住惊讶张开地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过顷刻间又到了下坡段,如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蔫松,心事重重地将那二十万收入囊中,思索发送消息: 乐乐:【谢谢哥哥。】 乐乐:【哥哥,你现在忙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贴贴乐乐:【宝宝怎么了?】 温乐灵不想再试探了,他打算把余下的两个可疑对象的娃娃都要回来,退一返二也好,就此失去两个金大腿也罢,都挡不住他当下想要找回娃娃的决心! 他切入正题,消息经过多次删删减减才揣揣不安地发出—— 【哥哥,你能把我这次的福利娃娃寄还给我吗?】 那边消息依旧跟得很快。 贴贴乐乐:【宝宝,这是干嘛呀?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高兴了吗?】 贴贴乐乐:【向你转账52000.00】 贴贴乐乐:【宝宝,是这个意思吗?】 转账之后,对方弹了个视频电话。 温乐灵没有和【贴贴乐乐】打过视频,手机顿时像个烫手山芋在掌心跳起一段街舞,落在床上,拇指碰到了挂断键。 “叮——”地一声。 温乐灵心凉半截。 他提心吊胆拿起手机,祈祷对方别是个小气鬼,千万不要因此暴怒。 屏幕翻转,一连几个问号表情包从眼前飞过。 “......” 温乐灵一时失语,忐忑地下床去取了面具主动拨了回去。 对方秒应。 “宝宝。”那边传过来一道男声,相比发消息时展现出来的幼稚,男人的声音明显成年了,并且很冷,像坠入了冰窟。 没有漏脸,温乐灵不禁怀疑那头是不是有两个人在随时切换着和他聊天,那种声音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举动呢... “宝宝?”迟迟见不到人也得不到回应的男人又叫了一声。 温乐灵这才回神出现在镜头里,声若蚊蝇探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男人气声速回,无有含糊:“我很生气。” 过于直白,不留情面。 温乐灵面色一僵,喉咙如堵了棉絮,噎了下,旋即眸色突变,添得几分胆怯与歉意道: “抱歉,哥哥,我不是故意挂掉视频的。” “你知道的,哥哥,我是第一次收到你的视频邀请,所以就有点...有一点...小激动...” “然后就...” 温乐灵欲言又止,面具之下秀气的脸蛋悄悄红了,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爱说那些腻歪的话,心底闷闷地犯别扭,却毫不影响声音像裹了蜜饯般甜腻,晶莹的眼睛微不可察浸入几滴泪珠,颇为无辜且委屈,楚楚可怜,可顿然见到男人的面相,又不争气地一溜烟跑了过去。 那是一张格外凶戾,额角有条骇人刀疤的大脸,自然地出现在通话框,眸子幽冷无比,嘴角勾起一丝恰到标准的笑容,反而瞧着违和,似笑里藏刀。 男人深吸口气,温乐灵没料到他会露脸,吓地神色有点发呆,误以为他不吃软要发怒,屏息凝神。 听到他说:“好了,都是和宝宝闹着玩的,我怎么敢和宝宝生气呢,不哭啊。” 温乐灵只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从脚底猛地窜起。 虽然男人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往外掉冰碴,但也没好到哪去,令他有种对方生气与否并不重要的错觉,反正差别也就是生气的时候会粗暴地吃了他,不生气的时候会温柔地吃了他。 横竖都是死,温乐灵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捕猎成功的猛兽,正在贪恋地噬食猎物的血.腥画面,他蓦地耸缩肩膀,似受凉的小兽晃了晃脑袋。 好吓人,还是别想了... 男人却冷不防继道:“宝宝,你还没有说到底为什么要拿回我的娃娃哦?” “你不想要我了吗?” “还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挑拨我们的关系?” “宝宝,告诉我,是你的哪一位好哥哥在挑拨我们?” “我可以解释。” 语气渐渐失了本就寥寥无几的柔和,既低沉压抑,像毒舌的信子探入耳中,舔得温乐灵浑身酥麻僵硬,又不急不缓,吊得温乐灵溺入焦虑的泥潭。 他恍惚幻觉男人狰狞着面孔,步步紧逼将他抵在墙上,掐住他的脖子不顾他的死活逼问,吓出一身冷汗,大脑被一片空白占据。 顿顿地眨么眨么眼睛,随即男人便听起来压迫感十足地“嗯?”了一声,温乐灵急忙摆手辩解:“哥哥,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怎么会不要送上门的钱,但那个娃娃他必须拿回来,大哥们也不要打架啊! 温乐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怕男人再多想,挥动的手都出了残影,“也没人和我说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 温乐灵的解释突然刹车,男人先是不悦地眯起眼,转息之间便恢复了原本的神态,眉宇舒展,但眼底溢出丝复杂的东西,温乐灵难以分辨。 他咬住小块下唇,拿不定要不要撒谎的主意,心脏就如被囚困于狭小金笼的鸟儿,跳得又快又乱,手心直冒冷汗,股股冷气渗出细腻的肤孔,冻得他止不住抖嗦。 不了,还是不了。 这种富家公子哥想必找一个人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万一发现自己被人欺骗动了怒,再找上门来可就麻烦大了... 温乐灵收了想法,跳过原因直奔请求: “没什么,就是...如果哥哥愿意把娃娃还给我,我可以再给哥哥发两个娃娃,好吗?” “哥哥,求求你了...”他说着,话语间眼含泪水,似乎即刻就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见男人目光游移,温乐灵仿佛看到了希望,眼里化开一颗星星。 可那边卡了下,而后又是“叮——”地一声。 通话被挂了。 意外来得突然,温乐灵没反应过来,仍满怀期待盯着手机,眉头轻跳两下,瞳眸里刚落的星光灭了,空茫茫的,如醉了酒,刚从昏睡许久的睡眠中被人叫了起来,楞着不知自己在哪。 片刻,他眨了下眼,没有马上打开手机,两手合十将手机夹在掌心拜了拜,做上了法,呢喃:“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他阖着眼解锁手机,眼皮掀开一小条缝隙去看,男人发来一句不温不冷的话,不至于彻底抹杀温乐灵的盼头,也没有给多少希望。 贴贴乐乐:【宝宝,有工作,晚上回来再聊。】 “......” 又白白浪费了时间。 温乐灵坐到书桌前,几番打出几个字,又长长地删掉,终是什么也没发出去,手托着脸蛋发楞,大脑正在2g网速加载中,卡卡地转动。 不久,加载完毕,他长叹一口气,在导航搜索【贴贴乐乐】和【一辈子爱乐乐】的地址,记下路线。 温乐灵要放弃贿赂的法子了,planc决定去当小偷,把他们的娃娃都偷回来! 省了时间,省了钱,唯一的弊端就是可能会被大哥们抓个现行,当作小偷被送进警局,那一切就都完了,可谓是高风险,高回报! 所以,他要事先问清楚,选个他们不在家的时间出动。 知道【贴贴乐乐】去忙了,还差【一辈子爱乐乐】,他进入聊天界面,捋了下昨天男人发来的内容: 一辈子爱乐乐:【还没睡?在做什么?】 一辈子爱乐乐:【失眠了?】 一辈子爱乐乐:【睡着了?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一辈子爱乐乐:【早安乐乐,还没醒?】 一辈子爱乐乐:【乐乐,看到记得回复。】 ...... 温乐灵快速敲击键盘,发出两条文字。 乐乐:【刚醒,昨天有些失眠。】 乐乐:【哥哥早安。】 等待回复的时间,他顺便回了【乐乐唯一认证老公】。 这人心比较急,自打醒来发现温乐灵半天还没动静,消息就没断过。 温乐灵看着99+未读的聊天框,有种不好的预觉,不情不愿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入目几百颗炸弹接连不断弹动屏幕,弹得他手心都震起一阵麻酥,好不容易发出消息,却跳出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温乐灵:?《 》 4、绑架 手机静了下来,温乐灵主动向【乐乐唯一认证老公】发送添加申请,并附上解释与道歉。 继而,【一辈子爱乐乐】的回复比预料中要快,温乐灵借着询问男人能否来看直播的幌子,三言两语就问出男人已经出门工作,且凌晨之前都回不来。 机会来了。 他将自己裹得严实,全副武装后就准备行动。 因为不清楚【贴贴乐乐】的工作什么时候会结束,保险起见,他先去了【一辈子爱乐乐】那里。 地址位于寸土寸金的市区中心,距离温乐灵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是打车过去的,原以为这样能快点,却硬是堵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太阳都快落山了。 这一地带的房价极高,毕竟是中央宁可空放着也不肯低价出售的宝地,居者者少之甚少,所以很静,静得连草动的簌簌声都能听得到。 温乐灵略略看了一眼四周,又打量一番面前这堵围墙,大概心里有了个底,他拉紧口罩,雪白的小脸被藏了起来。 往后退几步,深运一口气就要助跑蓄力跳墙,身后却倏然出现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黄昏的斜阳倾洒在石墙的表面,投映下一片光斑,周围一如刚刚的寂静无声,静谧得令温乐灵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除了他的影子外也再无他物。 是错觉吗? 温乐灵不确定,但以防万一,他快速跳上围墙,一跃而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敏捷活跃的小兔子。 然而刚松口气,还没走几步,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规整而清晰,如同咚咚索命的钟摆。 温乐灵试探着放缓步调,背后的声音也随着放缓,他加快,它也立马加快。 温乐灵:? 光天化日之下也会被人跟踪吗!? 温乐灵瞬间惊得冷汗透衫,嗖嗖倒腾一双小腿走入一个拐角,借着余光恰巧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阴暗角落站着几个男人,为首的人举着手机像在不知在和谁确认什么,似乎若有所察他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望的一刹,男人的视线如冰冷的弓箭,直.射温乐灵。 他肩膀骤地一抽,大惊失色。 ! 他认得这个人! 那是夏先生手下的哨兵! 坏了! 温乐灵大约能猜出他们鬼鬼祟祟跟踪他的目的,因为他没有答应白塔的工作安排,所以他们要对他动用强制性的非法手段,让他不得不依从? 跑吗? 太不现实了。 哨兵的体质远远高于普通人类与向导,他不可能跑得过。 报警吗? 出警的也会是白塔的人吧,那岂不是给自己送进了狼窝... 温乐灵一边思考逃走的方法,一边不敢停下埋头往前走,警惕周身的一切动静。 就听空中掠响一道鹰鸣,挑起极具压迫感的风声,“呼——呼——”灌入耳中,震碎了周遭的宁静,似掀起了滔天巨浪,而温乐灵正处于海浪中心,被卷得头晕目眩。 他踉跄欲倒,却有无形的镣铐将他稳稳禁锢在原地,使他无法前行、倒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窒闷的阴暗欺压而下,将自己完全笼罩。 没有闪避的可能,温乐灵被直直冲下的老鹰扣住了肩膀,带着飞到了空中,措不及防的失重感攫住了他,双脚离地的一瞬,视野疯狂晃动,拉升。 他慌乱无措间稍不留意看到了下面,致命的眩晕与疾速攀升的惧怕冲垮了他的意识。 “啊啊啊——”几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过后,温乐灵脑袋一歪,昏了... “温向导,温向导,醒醒。” 房间里回响着陌生男音无休无止的轻唤,床上被缠着的少年起初还能与世隔绝地沉睡,渐渐也忍无可忍,像在驱赶苍蝇蚊子,胡乱舞动玉器雕作般的胳膊驱赶男人,呓语:“嗯...不...你走开。” 他的手臂从男人面前挥过,这样的贴近,使得男人闻到了他指尖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清淡花香。 却像闻到了只需吸入微量,便会致死的气味,男人忙不迭倒退远离温乐灵,动作速度中混着僵硬。 他微怔,手浮在空中,但失神放空的眼神仍黏在温乐灵的侧脸,如此清秀的面貌配合着他的年纪,看着颇为人畜无害,宛若一只待宰的小羊,不,是兔子。 都睡出了兔尾巴球。 男人看着他,眸光从令人销魂的脸蛋一路向下,停在细细的,水蛇似的腰肢上。 温乐灵背向男人抱着腿,牛仔裤绷紧包裹丰腴饱满的臀,裤沿隆起一块,现出小片柔白的肤肉,蓬松的绒球尾巴探出头,像是能感受到男人的注视,替主人诉不满地晃了晃。 见状,男人眉峰竖起,血色“唰”地从脸上褪去,脑子里也“嗡”的一声。 周身静得可怕,像跌入了幽深的枯井,他的胸口发闷、发慌。 呆站半晌,他仰头呵出口气,眼底是深深的无力。 他有了把温乐灵几乎剥个精光,抚摩他,视他为神明,做他虔诚的信徒,满怀感激对他摇尾乞怜的冲动。 但是不可以,未经向导的允许不可以。 他颓丧地吁气,拳头松松紧紧,两眼布满血丝,如一头走投无路的绝望野兽,没了上前的勇气,正要联系白塔换人时,床上的少年先有了小动作。 温乐灵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后背却有火光直射般滚烫,他迷迷糊糊撑起身子侧向坐起,回头望去,眼眸中闪过一抹柔软。 看到一个眼生的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而那滚烫的源头正来自那里,温乐灵困意稍退,抬手揉了揉潮润润睡眼,在特别嫩薄的眼底皮肤上揉开零星的绯红,而后不确认地眨动那双如宝珠的明澈眼睛观量男人。 在看清男人领口前的徽章时,回忆不由分说侵袭而来。 温乐灵眼睛直直的,失去了光泽,渐渐地暗淡下去。 他被白塔的人绑架了,前后左右都防备了,唯独没顾到上面,就让人从头顶偷袭了。 那这是哪里也就显而易见了。 温乐灵直言:“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是夏先生让你这么做的吗?” “如果是,请让他来见我。” 男人一动不动,像火球一样,火焰灼热炙人的眼眸盯着温乐灵。 那张还余有稚气的脸蛋简直漂亮得一塌糊涂,似醇烈的美酒,灼灼地漫过喉间,裹着醇香,显得格外的醉人。 男人醉了,心思飘了,移不开眼,听不进话。 温乐灵被看得很不舒服,下床理好衣服又说:“你好?能听到吗?” 男人依旧沉默。 他耳朵有问题? 温乐灵猜疑,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查询方才自己说的话用手语该怎么打,然后一比一还原。 果然,男人有了感知,隐晦不明的瞳孔缩了下。 温乐灵听到了他咽口水,不明所以,又听到他说:“我能听到。” ? 能听到装什么啊... “我去联系夏先生,让他过来。” 温乐灵将要质问,就被男人不咸不淡的一语攻摄,他抿了抿唇,想着还是别计较那么多了:“辛苦了。” 男人走了,后面跟着一头大白鲨,依依不舍地游几步,回头看两眼温乐灵。 也许是不明处境,紧绷的神经致使他眸子深沉,但转动灵活,显得敏感而多情,如水一般地望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携着温润如玉的通透色,使人倍觉温馨,凭空生出亲近之欲,大白鲨也不例外。 精神体的行为和情绪有时会受到主人的影响,对那些心口不一的主人最为要命,他们会忍不住取代主人,做出与主人内心一致的想法,把主人漏个干干净净。 温乐灵很早便被检测出有极大可能分化为向导,因此早已学习了哨向方面的知识,他暗道这些哨兵还真是爱装,抬起纤巧玲珑的手指逗弄地朝大白鲨勾了勾。 那白鲨果然有意思,也不像他主人,装都没装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似箭弦上拉满待发的利箭,冲到他面前,用鼻尖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男人还处于挂机状态,没发现白鲨扑向了温乐灵,径自出去了。 温乐灵捏揉着涌上阵阵酸涩,发红的鼻尖,狠厉瞪了白鲨一眼,等到男人关上房门,一把掐住白鲨的嘴巴,在他脑门上报复性不轻不重敲了一拳,明知他十有八九听不懂,还是无辜问:“你撞我干什么?” 大白鲨:.....《 》 5、秘密 白鲨哨兵与夏先生轻轻推门进入时,便看到这样温馨、朦胧的一幕: 昏黄的暖光下,少年头靠在枕头上,莫约是怀里抱着大白鲨的原因,薄暗而红润的唇吐出的是冷气,从微长的发际到耳畔的肌肤却铺满了淡红,细薄的皮肉好似可以窥视到内部一触即碎的玻璃体组织,浮现着一道道青色如小蛇的血管。 温乐灵正在和大白鲨玩闹,时而摸摸鲨鱼的头,时而与鲨鱼用鼻尖轻贴,一人一鲨相处得如鱼得水。 白鲨率先听到动静,似被入侵了领土,喜悦填满的铜铃大眼瞬间由凶厉充斥,进入一级防备与攻击状态。 温乐灵紧跟其后循声望去,见是夏先生和白鲨哨兵,拍了下白鲨的背,“自己主人还咬啊?” 白鲨蓦地弓背回头,变回纯澈的眼神看温乐灵,像是有道不完的哀怨,咕噜咕噜晃动身子叫唤。 温乐灵视而不见,下床和夏先生迎上,没等他开口,对方便笑道:“温向导,您和白鲨相处得还不错啊,待会可以和宋河测一下契合度,一定很高。” “如果您不愿意同时负责四个s级哨兵,单独负责宋河也可以。” 夏先生自顾自说着,语速虽不快,但他带着家乡的口音,不管听话人有没有听清,是否听得懂,一口气说下来。 好不容易停了,温乐灵还以为自己可算有说话的机会了,就见夏先生胳膊肘怼了下一言不发的宋河,而自己只是楞了一下,便痛失发言的机会被夏先生抢道: “他的情况一直都让高层很头疼,您高中就读于哨向高专,应该知道一名s级哨兵若是没有合适的向导定期进行疏导,一般寿命不会超过一年,宋河加入白塔已经快半年了,可至今为止始终没有与之契合度高于50%的向导,只能依赖向导素,现在看来,是要出奇迹了。” “高层一定会批准您调职的。”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但意味清明,面向温乐灵时掩不住的欢喜,面向宋河则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破罐子破摔,将人直接推到温乐灵面前,为他们牵手。 温乐灵能看得透,听也是听进去了,但不信,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轮到他发言了,他先是看眼宋河,这个在夏先生口中的将死之人。 他的精神状态极佳,绝不可能是半年没有接受向导疏导还能够保持的程度,就算是一周内都是天方夜谭,更别说还是需求极大的s级。 所以,他不信并不是在看人下菜碟。 夏先生摆明在骗人,为了诱哄向导背负人命也真是煞费苦心。 温乐灵无奈叹气,眼帘低垂像在深思如何回应,掀开眼皮却话锋一转: “夏先生,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您大动干戈请我来,是想做什么?” 夏先生陪笑,不像是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而是就没放在心上,打心底里认为那不是要紧的事,语气也是平平如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就是您昨天联系我去救援的哨兵,萧文野,他现在情况比来时还要严重,需要您的疏导。” ??? 他都在这睡半天了,天都黑了,整整一天多的时间,萧文野的异变情况还没有解决? 白塔里那么多的向导... 温乐灵着实无语,面对白塔对待哨兵的态度更感恐怖,他捏捏额头,颤着眼睫,面上再无淡淡的笑意,呼吸都比方才阴沉,似是一开口就会冒火星道:“夏先生,请问白塔里是只有我一个向导吗?” “你们明知道他的情况很严重,还要拖上一天,是想让他死吗?” “你们有跟踪我,绑架我的时间,都能去外地请个向导回来了。” 气氛严肃,闷得人喘不过气。 温乐灵能感受到宋河看着自己,眼中几种情绪交叠但无暇顾及,他全神贯注捕捉着夏先生的一举一动,企图从对方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丁点的愧疚,那他都不会再去为难,同为打工人,他可以理解。 可惜,没有。 不过对方的神情变得肃穆,看着却不是急于救人,是急于撇清关系: “温向导,不是这样的,是他自己吵着只要您帮他疏导,和他视频的那个人,乐乐,是您吧?其他向导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他,他已经打伤了三名向导,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动用不正当手段请您过来,还请您帮帮他。” “您和他的契合度高达68%,不会有问题的。”言语间,夏先生打开休息室的门,侧立在一旁,毕恭毕敬示意温乐灵—— 请吧。 温乐灵却一怔又一怔。 都什么和什么... 68%,很高吗? 萧文野会不会已经通过夏先生匹配上了暗号,知道了乐乐,他关注的主播,即将会成为他的向导? 要是对上了,这白塔就不能待了... 温乐灵腿上灌了铅般,迈不出步,心跳扑通扑通直冲喉眼,光亮透过额前凌乱的碎发打在他忧疑重重、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看得宋河心里是又不是滋味,不希望温乐灵离开这所房间,非得离开的话,和他检测契合度可以,为萧文野疏导不行。 可他又该以什么立场介入温乐灵的选择呢? 他没有,他只能心里这么嘀咕,嘴上一个字都不敢提,目光倒变了味,贼兮兮的。 温乐灵随着味不适地睨去一眼,没有制止,全当宋河是个傻子,清楚逃不过了,他头痛地边往外走边问出心中的担忧:“夏先生,您有和萧文野说什么吗?” 夏先生跟着他出了房间,加快步调走到他前面带路,边回:“没有。” “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一直叫着乐乐,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因为您的名字里有乐字,而且出事前他还和您联络过,我就笃定他要找到的向导一定是您。” “您还真是,都和哨兵私下有了联系,为什么还拒绝当他们的——”夏先生话音一顿,脚步停滞,似是忽然悟出了不得了的真相,他张了张嘴,语调突转,格外夸张地惊讶:“哦!我懂了!” 那眼睛瞪得溜圆,凑到温乐灵面前肩头撞肩头,做了个禁言的动作,低低地“嘘”道:“温向导,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再争取让你和他绑定个1v1。” 声音很低,宋河的脚步声不知怎的也在他们靠近的一瞬明显踩得重了,以至于温乐灵听不清一二,摸不着头脑。 只听一声:“去吧!” 和芝麻开门似的,“滴”一声,上方传出无机质的电子音: “夏从眠...认证通过...请进。” 面前的铁门慢慢打开。 “......” 温乐灵一头雾水,看不出夏从眠是发了哪门子病,倒是有了些许人情味,遂不愿泼人一盆冷水,应和笑道:“嗯,辛苦了。” 往里走去,铁门呲呲自动关上。 温乐灵直直看向、看清—— 十字架上,男人被巨大铁铐绑住四肢。 那是萧文野没错,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白色豹子,此刻却无有丝毫应有的高傲与冷厉,通体的白毛都沾满血色,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被打了。 温乐灵有点生理性不适,胃里闹腾,皮肤薄透,隐约可见淡淡血管的手遮住了半张脸,蒙眼稍作调整,才看回萧文野。 萧文野的头压得极低,从一开始就发觉有人来了,他的鼻梁皱起,本该隐于白毛间的浅灰纹路,现下勒在鼓起的肌肉上,成了彰显凶性的标志,每一块肌肉都像蓄力已到极限的弹簧,频繁、小幅度抽动着。 不是在紧张,是在压抑捕猎前的兴奋。 温乐灵相信自己的直觉,小心翼翼向萧文野靠近,豹子的鼻尖剧烈翕动,喷出带着腥气的白汽,嘴角扯开狰狞的弧度,露出半截跃动着冷光且锋利的犬齿。 猝不及防,他抬起头,幽深的眼眸缩得比针还细,紧紧钉在目标上,眼白被浑浊的猩红吞没,喉咙里滚出阴沉的呼噜声,混着磨牙声的威胁,声声都透着撕碎的欲望,想要吓退对方。 而在看到温乐灵的霎时,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意外。 监控镜头来回转动几次,温乐灵隐隐听到那头有人在拍手惊呼,怕惊扰萧文野,导致场面一度失控,他偏过头去警告:“安静。” 那边果断没了噪音。 其实,温乐灵也有些意外,没有料到萧文野会那么容易顺服。 那双眼睛褪去凶厉,不再让人怯畏,喉咙里的低吼也骤地掐断,只余下极轻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呼吸声,咧开的嘴角也僵僵地敛回,一并收回犬齿。 “乐、乐乐...”他神色恍惚地唤道。 温乐灵没有说话,又往前移了两步,手指插入萧文野浓密的白色发间揉了揉,白豹子全然没了刚才的那股狠劲,只有乖顺,不仅舒服地闭上眼睛,还用脸贴去温乐灵的掌心蹭了蹭,便于他抚摸,嘴里不停嘀咕: “乐乐,乐乐,是你吗?乐乐?” 温乐灵还是默不作声,这次,他没有再上前去方便萧文野与他亲近,他退开了。 但不是不想管了,他不来,萧文野才是必死无疑,既然他来了,就不会让萧文野死。 他只是想让萧文野意识到,他讨厌听到“乐乐”这两个字,因为他不是乐乐,所以讨厌,还请不要再那么称呼他。 他要护住自己的小马甲! 岂料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竟露出如宠物做错了事,祈求主人原谅的卑微模样。 还好温乐灵也不吃这套。 他深知自己在萧文野面前掉马的几率很高,即使他开直播时会微调音色,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绝对听不出来,何况萧文野还是声控,对音色十分敏感。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准备回话,前提是萧文野别再那么喊他了,他怕会顺口当是榜一大哥在喊他给出回应! “乐乐...乐乐,你别走...乐乐...” 温乐灵:“......”《 》 6、疏导 温乐灵看向一旁挂满整个墙壁,用于辅助向导疏导的工具,眼睫垂垂又抬抬,掩着纠结的眸子忧忧转动。 他下不定决心,一声低叹从唇齿间漫出,似是这样便能将堵在胸口的石头移开,让呼吸变舒顺,进而使他的大脑能够更高效的运作。 良久,温乐灵走了过去,从墙上取下一个一次性金属口塞,回去听萧文野还在一个劲“乐乐”、乐乐”唤个不停,他深收一口气,眼神填满凶怒,像在无言地斥责萧文野不听话,冒着可能会被吞掉手指的风险将那口.塞狠狠抵入萧文野的口中。 之后,要系上卡扣,萧文野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他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弄到,弄起来本就费劲扒拉,萧文野不顺着他也就算了,还在他面前不满地哈气,用力挣扎,闹得温乐灵老是卡不准,腿都抬酸了。 他耐心尽失,顺手抓起萧文野额前乱糟糟的白毛就用力往上猛揪,强迫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自己的严肃脸:“老实点!再乱动就打你!” 不容反抗的命令。 萧文野当即静了,如一棵饱经雷雨雪暴洗礼仍能屹立不倒的松柏,笔直站立,眼神倒还没老实,似在传达: 他没错,为什么要打他? 温乐灵视若无睹,给他系卡扣,一边回忆着疏导的方法。 这个能力向导无需特地去学,因为分化后大有可能无师自通,所以温乐灵那时没怎么认真听,只能凭着模棱两可的记忆进行疏导。 他将温软的掌心贴上萧文野的太阳穴,萧文野闭上眼睛,额头的血管绷起搏动,眉峰紧紧向下压,十分痛苦的样子。 “放松,萧文野。”温乐灵开口叫他,声音轻柔,粉嫩的指尖现出一丝极强的精神能量,像灵活软绵的水蛇一路蜿蜒曲折,横冲直撞冲破萧文野的精神屏障。 眼前一昏一亮,温乐灵轻松、顺利地进入了萧文野的精神图景,可还不及庆祝,凛冽的风雪就扑面而来。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多么恶劣的环境之下。 一望无际,荒无人烟的冰川上,他怔怔地将四周环视了一遍又一遍,无助、迷茫。 冷,好冷... 不,也好烫... 温乐灵缩脖端腔,双臂交叠抱着肩膀搓个不断,脚也没歇着,原地打转蹦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 而眼睛,耳朵,同样都没享受,竭力搜寻着,听寻着可能与萧文野有关的一切蛛丝马迹。 不知蹦了多久,温乐灵呼哧带喘,终于看到一座突兀的小山,山前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豹子。 那山生机勃勃,绿得刺眼,和这里格格不入,山前又突然出现一只白兔子,温乐灵才发觉,那是自己的精神体创造出的图景。 兔子一蹦一跳来到他面前,化作一把利刃主动钻进他的手心,为他所用。 与此同时,温乐灵也看到了缠绕在豹子身边的污染体—— 黑色的,兔子? 那只黑兔子比豹子要小,却敢在豹子面前放肆地挑逗,一旦豹子撑着身子靠近,它则会玩弄地远离。 头一回接触这些东西,温乐灵免不得觉得新奇,但也没忘了正事,只不过没忍住看了会,才上前清理。 他手持长剑,大刀阔斧地挥剑斩向污染体,那兔子被抽了个跟头,低叫一声还欲反击,温乐灵手疾眼快,急忙连环补刀。 这一次,兔子连哀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消散无踪。 温乐灵随之退回现实,可眨眼不到的功夫,萧文野就扯开口.塞向他冲来。 温乐灵没设防备,反应了也没有退开,冷静不动。 铁铐被扯到最大限度,哗啦哗啦作响,萧文野却仍锲而不舍、拼命地向他贴近,两眼乌青充满血丝,呼吸沉闷似在全力抵御疼痛。 见异变迟迟没有退去的征兆,温乐灵上下扫看他,眉心困疑地慢慢聚拢。 没有处理干净吗? 他不确定地集中精神力,打算再次进入萧文野的精神图景确认情况。 可就在掌心贴上额头的同时,一只白豹倏地从萧文野身侧跳出,跃到他的脚边极限刹车,以脸抢地发出呜咽的,饱含渴望的低吟。 ! 温乐灵被吓一跳,但还是不加思索俯身欲去看看白豹有没有摔伤。 那白豹却趁其不备抱住他的小腿,胡乱蹭了蹭。 触觉很怪,明显不是为寻求安全感,依赖的蹭动,更像是在为近乎贪婪的索取做前戏,诱惑他放松警惕。 温乐灵想要逃开,触点竟涌上一股强大的吸力,绊住了他的脚步。 瞬时! 精神力如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大肆地倾泻而出,被白豹疯狂地汲取。 “呃......” 短时间内大量的精神力消耗超出了温乐灵的身体负担,只觉排山倒海的眩晕在脑中炸开,他闷哼一声,眼前昏天暗地。 舒服的白豹却本能地想要更多,毫无节制地索求这份它从未体验过的舒适,陷入温柔乡欲.仙.欲.死。 温乐灵想推开他,想切断精神链接,但不可以,强行中断可能会对萧文野的精神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萧...文野...停下来......”温乐灵虚弱地抗议,微不可闻,顺势又抓住萧文野的头发,高高揪起想用疼痛唤回他的理智。 没有用。 力量持续且迅速地从体内抽离,脚下像踩了团棉花,温乐灵双腿发软,哆哆嗦嗦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一滩柔水。 视野天旋地转,方才的景象再现,却逝了万籁俱寂,冰川融化,浑浊的海水似动怒的猛兽张开滔天巨口狰狞地翻涌,天空阴云密布蒙了层沉甸甸的织网,电闪雷鸣。 雪花飞扬在雾气里,模糊了所有。 熬不动了... 温乐灵膝盖一弯,身体无力地倒入冰冷的积雪,失去意识前,脸颊透来温热、潮湿而焦急、微刮的触感—— 是白豹,正用它那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他的脸。 “乐乐,乐乐......”《 》 7、限制 这一次的昏睡并不漫长,但一天之中除去睡就没干什么,精神力还被榨个干净,温乐灵只觉乏累灌满全身,连抬个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掀开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到的是朴素的白色天花板,不要太常见,他却仍觉不熟悉。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温乐灵无奈又无可奈何地叹气,勉强抬起似块软面团子捏就的胳膊挡住半张脸,安详地笑了笑。 哈哈。 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小苦瓜,小脸皱巴巴。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激出了他体内寥寥无几的力气,他赖了会儿,便撑着虚软的身子坐起,迷茫地环顾四周。 这屋子极大,装修奢华,可能是白塔的向导宿舍? 还是夏先生的家? 或者,宋河的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先生能干得出教唆宋河趁人之危的事吗? 疑问挤满了混沌的大脑,温乐灵想下床看个究竟,可脚刚探出被窝,还未落地,就听“当啷”—— 金属碰撞的声音。 脚踝处袭上冰凉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禁锢着令他的行动受限。 心里咯噔一下,温乐灵不妙地偏头看去床尾。 那里有一根粗细适中的金锁链,一头牢牢地拷在床尾,另一头,是一个皮质脚铐,严丝合缝地圈扣在他的脚踝。 ? 电视剧里的囚.禁戏码顿时闪过脑海,温乐灵疲倦瞬散,他清醒了,却并非是件好事。 心惊胆裂的恐惧自此被无限度放大,他下意识去拽链子,骤然的凉意瞬间将他裹挟,如细密的雨点淋透了全身。 突然的温差使得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下,项圈磨蹭到皮肤,磨得皙白如玉的肤肉印开红晕,隐隐发痛,链铐却纹丝不动。 温乐灵急了,呼吸急促如鼓,隔着被子双手并用想要把它扯开,可折腾半天全是无用功。 怎么办... 额头沁出恐慌的冷汗,心怦怦直跳冲向嗓子眼。 温乐灵无措地转了个头,又一次四下环顾,这一次是清明的,携有目的的,他想找一个能够帮他挣开铐链的利器。 目光扫过宽阔、暄软的床铺,而后是一侧的床头柜,停滞。 温乐灵怔了下,一双盛着满满期待的清澄眼睛多了些微难以置信。 那是... 钥匙? 床头柜上,一盏台灯的旁边,一把金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闪着光泽。 ——毫不设防。 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物件。 温乐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脏跳得更狂了,要跳出胸腔一般。 有看到救命稻草的激动,也有戒备心勾起的忐忑。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支持他去思考这究竟是疏忽还是目的性地试探,他飞快转身就跳扑了过去,饿狼扑食般把钥匙抓进手里,颤抖着插入脚铐的锁孔。 “咔哒”—— 束缚随响而开,温乐灵迅速扯开镣铐,下床略一眼没看到鞋,他立马赤足往外跑,到了门前却突地绷直后背,身体向前倾去,脚尖发力刹停脚步。 温乐灵及时意识到,将他困在这里的人可能正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干着什么,于是,他变得小心翼翼,轻轻地拧下门把手,小脸都在用力去控制力道拉开门。 这是一栋二层小别墅,房间外,正浸在带着淡淡凉意的晨光中。 背后凉嗖嗖的,更使温乐灵一瞬都不敢停留,他扶上楼梯扶手,踮脚欲轻行。 台阶的地板很凉,他全神倾注地往下走,苍白的唇瓣紧抿着防御寒意的进攻,不过刚迈下两级,一道不容抵抗的力量便骤不及防从后方袭上。 谁扯他脖领!? 温乐灵错愕,心底一沉,像个发条停摆的木偶,动作僵硬,转不过头,任由那力道编排自己。 倒也不是不能回头,是他不敢。 那些剧里,被囚.禁的主角若是逃跑失败被抓回去,都会被狠狠收拾,电视里,紧闭的房门里,啼泣不断。 温乐灵越想心里越发怵,心脏咚咚跳不停。 “去哪?” 生疏的男音萦上耳畔,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嗦了下,垂在裤侧的手,指尖不安地跳动。 不曾想旋即还有一个突袭—— 温乐灵惊喘一声:“呃啊...”,整个人就在一语之间被一股力拔山兮般可怖的大力轻而易举拎了起来。 男人遒劲的手臂顺着他的肚子环上后背,又硬又沉咯得他吃痛,连呼吸都受了阻。 他红了脸,却分不清是喘不过气闷红的,还是无形之中袭击他的羞耻导致羞红的。 男人抱着他的动作很羞耻,如待一个不听话的孩童将他夹在臂弯,往卧室的方向走回。 ! 看此情形,温乐灵连忙奋力挣扎,手腿齐动胡乱地踹打,“放开!你是谁!放开我!” 可不论他怎么反抗,落在男人身上的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 男人的步履没有分毫紊乱,温乐灵被他夹着带回那间卧室,毫不怜惜地扔回了床上。 似落入了松软的云堆里,床褥弹了弹,稍稍下陷,温柔地拖住了温乐灵下坠的身体。 他倒吸凉气,好像大难临头,又一朝死里逃生了。 这哪里是丢,温乐灵觉得自己近乎是坐在大摆锤上被甩了出去,飞离支撑的瞬间,他的脑子是懵的,十指慌措地抓空气,想要以此获取安全感,连脚趾都蜷紧了,直到跌入绵软的大床上。 微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几缕发丝黏在他因紧张而渗出微汗的额角,他被颠地不慎咬住了小舌,拧眉皱脸,低哼了声:“啊...” 还未找回平衡躺稳,温乐灵就感觉衬衫扣子又崩开了好几颗,单薄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掀起的凉风扑上激地他身子抖动,胸前两粒淡淡的粉褐随之突起。 羞耻感愈演愈浓,原本白净的肌肤因此染上勾人的薄粉,一侧的衬衫滑落至肩头,欲掉不掉地搭在臂弯,露出匀称柔美的肩膀。 他想整理好衣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道裹挟着压迫感的阴影却在这时笼罩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房间里挂着窗帘,没有开灯,灰蒙蒙的,温乐灵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密不透风,迫人的压力,惊魂未定的目光从他杀气腾腾的脸上向下移去,最终定格在他的胸前。 男人衣着深色军装,大块的胸肌撑显得内衬紧致,在他左胸的位置,别着一个显眼的工牌—— -白塔012小队队长。 -傅霆川。 是他拒绝负责的哨兵。 哨兵袭击向导罪可致死,可男人长得完全不像会守法的样子,令温乐灵心里难以踏实,好不容易运足胆量仰头与之对视,不料傅霆川紧锁眉头,抢先开口:“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都有力气逃跑了。” 话锋间,冷淡的目光扫视温乐灵,温乐灵当即如同惊弓之鸟,天鹅绒毛般的睫毛颤了颤,低下了头。 傅霆川没再说话,而是俯下身凑近那张面如凝脂的小脸,对上那双即便藏着胆怯,也不失乌亮的,闪闪溜溜动人的大眼睛,眸底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很漂亮,很熟悉的一双眼睛,和乐乐十分相像,但不是乐乐。 傅霆川在见到温乐灵的第一眼就察觉了那神乎的相似,他紧急派人去调查,可结果明确显示温乐灵的身份信息从未登陆过那个直播平台,急匆匆忙活一趟闹了个空欢喜一场。 傅霆川捏了捏发酸的鼻梁,双手撑着床沿略微收身,握紧又松开,继而要伸向温乐灵,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但他不说,温乐灵哪里知道,他不清楚这动作有何目的,见魔爪伸了过来,仓惶地扑腾腿往后退去。 两条长而柔直的雪白长腿在眼前蹬动,傅霆川没有别开脸,仅是眉峰倏而垂得更低,厉声道:“别动了。” 冰冷的大手抓住他的小腿,捏住他微有赘肉的腿肚子,那里的肌肉一缩。 好诡异。 温乐灵思绪滞了下,他望着傅霆川,男人的话就像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能够控制他,让他言听计从,他在可以挣脱的短短几秒钟里真的没有萌生逃离的念头,待想抽身时,已然来不及。 傅霆川正跪在他的腿上为他系着衬衣的扣子。 温乐灵手心全是冷汗,呼吸不自觉放轻,平躺着不敢动,眼睛也不敢乱瞟,但又忍不住偷偷留意傅霆川的动静,咽口水都变得格外费力,生怕扰了傅霆川摆布自己,下一秒就会发生让他哭叫连连的事... 这么壮的男人,一拳就能把他击飞百米外吧... “还想着跑呢?”傅霆川再次向温乐灵伸去手,粗壮的胳膊挡住温乐灵忧虑,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便猜道,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测了下温度。 正常,但遵从医嘱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能放他离开。 傅霆川板着脸起身,顺便将温乐灵也扶了起来,没给温乐灵说话的余地,继续说:“穿成这样,想跑去哪?” 温乐灵原本没觉得哪里不妥,他这么一说才低头看去,只见那薄薄的衬衫已布满褶皱,虽是一件普通的睡衣,但问题在于,他的衣服是怎么换下去的? 温乐灵一头问号将要蹦出困惑的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顾及清白的担忧掐掉了胆怯的思弦,试探地问: “你,你给我脱的衣服?”《 》 8、僵持 “不是。”傅霆川否认得干脆,调子平缓:“是宋河。” “啊...”温乐灵却犯起了愁,两腿贴紧跪坐着,木木地黏糊糊呢喃,薄红从脸庞漫至若隐若现的锁骨窝。 不是因为兴师问罪问错人感到尴尬,而是他迟缓地意识,其实是谁都一样,都把他看了个干净... 那双直愣愣的澄碧眼睛不由含羞,温乐灵耷垂下头,避开傅霆川的视线,大脑飞速转动,想寻一个新话题。 不料傅霆川空了会又补刀:“你不用担心,他只给你换了衣服,没有做多余的事,我和医生一直都在,他不敢的。” 温乐灵:??? 都在? 都看到了!? 温乐灵惊愕,被毫无预兆的变故刺激得脸更红了,如能流出汁水的小樱桃。 惊滞须臾,他将这道坏消息狠狠嚼嚼嚼,嚼烂吞入腹中,就这样算当无事发生吧... 他不自在地瞄了眼透出光晕的窗帘,害怕傅霆川再曝出一件件让人巴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耻事,话没过脑子便瞅着钟表问出:“什么时候了?” 与其拥有会杀死自己的记忆,温乐灵更想失忆。 偏偏傅霆川不配合,置若罔闻,冷冰冰看着他,令他很不能理解,心口一抽抽。 问个时间还把人问生气了? 温乐灵云里雾里,不认为自己有错,怔怔地也看着傅霆川。 一秒。 两秒。 三秒... 温乐灵默默数着,墙上的钟表明明也在滴答滴答慢慢走着,他却莫名有种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的错觉,和傅霆川小眼盯大眼。 四秒—— 傅霆川主动打破僵持。 他出去了。 开门,关上。 温乐灵不知所以,但也没多问,听着傅霆川的脚步声渐远渐淡,反而轻松不少,皱着眉吐嘈: “阴晴多变!” 一字一顿,字音咬得很重,尾音有点窝火,嫌弃里包着憋屈。 走了更好,不然说个没完没了,他还得不停思考如何回复才不会惹火上身,没缘由地突然冷眼缄默,他又要提着心,收着气,时时溜着傅霆川的举动,以便随机应变,紧绷神经累得要死。 温乐灵是很烦了,所以也嘟囔个没完: “难伺候的家伙...!” 他下床,想找到自己的衣服换上,之后再看看要怎么逃出去。 可刚打开衣柜,傅霆川就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温乐灵身体陡然一颤,心底掀起一阵慌,手脚双双发抖。 他想钻进衣柜里,可那样被抓到就是辩无可辩,上床也来不及了,还不如装作在屋子里闲逛。 衣柜旁就是窗户,他往那挪去两步,拉开窗帘,傅霆川关门走进来时,正撞见温乐灵站在窗前不知朝天望着何物。 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拿着衣服放在床上才步步紧逼。 温乐灵的反应很真实,掩不住面部僵硬,头顶‘害怕’二字,骨节修长的食指指向窗外,不问自答:“我,我在看飞机,你...要一起吗?” 说完,指尖微勾,就那么举着,没有放下来。 傅霆川不作声,看向温乐灵那双赤裸着有几处淡红的脚,黑眸微眯,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温乐灵只觉脚心踩在了冰川上,冰得他急切地渴求温暖,左脚踩右脚,又换右脚踩左脚。 手放了下来,背在身后,随着傅霆川的逼近,他心虚地尽可能缩紧肩膀,想把脑袋藏起来似的,只让别人看那浓密蓬松的头发,忽视他的存在,却先一步冷不防被硬中夹软,有着弹性的东西碰击。 是傅霆川的胸肌,一块比他一张脸都大。 就是一坨。 温乐灵视觉有被冲击,他又一颤,拔腿就想跑,但被傅霆川一把拉回锢在身下,转了个方向。 后背被迫留给傅霆川,温乐灵感觉自己很危,惶恐贯穿全身使他大脑空空,只顾一味地向前挣身要跑。 傅霆川看他,泰然自若地抓住他的手腕。 温乐灵两条嫩白的手臂都向后拉扯到了极限,依然在义无反顾地往前挣,头不自觉地往上仰去。 大概是浑身都在用力的缘故,他的脸憋得涨红,额角沁出薄薄的汗珠,牙齿咬着下唇的有些淤血发青,发力的呵音变作闷闷不清的哼唧,像是... 说不清,总之很怪。 傅霆川脸色凝重,眸光微微颤了颤,手上倏地发狠,温乐灵被他出其不意兜入怀中。 “你!你放开我!我没想逃!” 温乐灵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脸色苍白得恐怖,他真是害怕了,不掺半点假。 傅霆川肯定生气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保不准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整治他,让他老实。 他该怎么办... “别动。”傅霆川低沉的声音拖着克制的尾调,微不可觉。 温乐灵听了,脑海里飘过排排“别动”的指令。 好,他不动了。 要是把傅霆川的耐心磨没了,他就更惨了。 温乐灵停下反抗,双手被傅霆川攥着摆弄,交叉抱于胸前,又听傅霆川说: “抬头。” 他抖抖索索仰起头,畏缩地看向傅霆川,男人的五官都自带冷冽,看得他张口结舌,又要去咬住那已留下齿印的唇瓣,想让那牙齿争气些,别再打架了,傅霆川却忽然腾出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颊。 ??? 温乐灵一惊,就见傅霆川明显也有一瞬的愕然,他又有点茫然。 回过神,他快速甩动脑袋,兔耳朵也冒了出来跟着动作呼呼哒哒扇动,口齿不清道:“你,你干什么?放开,我的脸!” “好痛!”很委屈,要哭了。 傅霆川神色显有触动,似乎还添了些许反常的温度,显然是听到了,思绪也在线,却不知是怎么想的,又捏了两下他的脸才松手。 就很莫名其妙啊。 温乐灵有些生气,感觉有被冒犯到。 傅霆川把他当什么,可以随便玩.弄的玩具吗!? 好软。 这是傅霆川刚触到他脸颊时的第一想法,确切地说,他在触碰到那白皙软嫩的肌肤刹那,大脑就一片空白了,只剩下这一个清晰的感受,就是这脸蛋真软。 皮肉是温凉的,触感比想象中的柔软太多,像一团软面团子,细腻得能掐出比蜜饯还甜的甜水般,乖软的小小一团,水汪汪的眼睛哭得好看,声音哼得也好听,让人特别想要欺负,欺负得又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那衬衣并不合身,衬衣领口向下坠,前胸的光景都被傅霆川一览无余,浑身的每一块软肉都想让人忍不住捏一捏... 喉咙干渴,傅霆川想移开视线,却和温乐灵的目光撞个正着。 理智顿时回笼,他眸色恍惚了瞬,闪过一丝无措,忙乱地看去一侧,似在极力掩饰做下的亏心事,放开温乐灵后生硬地咳了两声。 而后,在温乐灵快速作出反应又要跑的时候,他再度将人钳制。 这回被抓的是领口,没用几成力,温乐灵感受到,抵抗的动作顿停,但并未放松,反倒更加警惕,紧张地盯着他,就怕他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备才这么做,还怕错过他下一步态度大换水的动作。 他们又一次僵持,一秒,两秒... “地上凉,我们回床上说。”《 》 9、守身 依旧是傅霆川先有作为破冰,他说着,没有征询温乐灵的意见就将人抱起,动作不再野蛮、强悍,而是意想不到的平稳。 只可惜温乐灵坚信这是圈套,全身被抵触填满,清楚与傅霆川的体型有着天地之差,挣动只会是浪费体力的无用功,索性先确保自己不会再被鲁莽地扔出去,手指死死抠牢傅霆川的衣服,长臂顺便往他的脖颈上一勾一环,勒得很紧。 傅霆川抱着温乐灵走着,最初见他没闹腾还微有错愕,走了两步才发现原来在后面等着呢。 温乐灵逐渐加重圈勒的力道,傅霆川被迫抬起下巴,脖子拉得僵直,不小心拧抽到了脖筋,但也硬是没动一下,没吭一声,他不想影响到温乐灵被他抱的体验感。 颈侧的青筋随着憋气时间的累长慢慢鼓了起来,随时都会撑破迸出鲜血一般,温乐灵却置之不理,直到傅霆川忍着难受,用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方式轻轻把他放回床上才敛力放手。 傅霆川直起身,眉毛凝聚,用掌心扣住了整个额头,可能是缺氧了,他的脸色不再是阴郁难看的差,而是不舒适,病态的差。 很狼狈。 温乐灵看了个寂寞,失落地撇了撇嘴,眸光漫无目的地随意游荡,落在那大有可能是傅霆川拿来要让他更换的衣服上,不知怎的竟生出点儿冷意。 他打了个冷颤,小声探问: “傅霆川...嘶——” 牙齿打架咬到了舌尖,话音一止。 傅霆川没听见,恢复过来,问:“怎么了?有事就说。” “但要让我放你走不行。” 傅霆川无情地补充前提,“只有答应加入012小队,你才能离开这里。” ?? 这简直荒谬,温乐灵不可理喻质疑:“凭什么?” 回应他的是男人的沉默。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剥夺选择权与人身自由,傅霆川又不理人,温乐灵心中合情合理窜起股怒火,他面颊皱紧,唇廓抿得平直,像个不满父母训话而生气的孩子,但傅霆川不会哄他,还可能在他闹小脾气时啪啪给他两巴掌,让他爱哭就在这里哭个够。 想想就是恐怖片级别,以至于温乐灵愣是连摔个被子的勇气都攒不出,怕傅霆川一巴掌把他扇飞... 傅霆川看他片时,温乐灵的不情愿溢于言表,睫毛垂着,沾着淡淡的湿意,惹人心疼,而他及他的队员正缺一个不愿当他们的向导,只需挂牌子领工资的‘工具人’。 此前,他竟然还打算劝说两句就把人送回夏从眠那里,现在回想起来,差一点就错失一个合作伙伴。 看着眼前合适的人选,傅霆川轻笑,“夏从眠让我必须说服你加入012小队...” “我...”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先听我说。” 温乐灵被傅霆川打断,像遭了霜打的小草,蔫巴巴趴回被子里,饶是神情面如死灰,也要竖起耳朵认真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你应该清楚不答应的结果,夏从眠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嗯,他知道,温乐灵点点头。 “但如果你答应,他会把你当成宝贝供着,我们也会,而且我们还不需要你的疏导,只要在高层面前做做样子就行。” “怎么样,要改变主意吗?” 温乐灵:? 怕不是揣着一肚子坏水等他上钩呢? 温乐灵眉头一挑,他对傅霆川没有信任可言,眼里混着疑惑与讶异。 傅霆川看出,进一步说明情况: “别害怕,这没有陷阱,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的队员也不会,我们就是单纯地想和你谈合作。” “因为我们都有男朋友了,要为他....” 傅霆川偏过头,没了声音。 有头没尾,但温乐灵顺着话走自动就填入了四个字—— 守身...如玉? 不会吧... 温乐灵眼睛半阖,睫毛眨动,似被施加了定身咒,大脑一时间有点宕机了,唇瓣翕动几下,良久没吐出一个字。 那张清秀还未褪去稚气的脸蛋密布困疑,惊措,渐次地过渡,好似正在慢吞吞消化一段于他而言很难理解的话语,字字都需要在脑海中反复揣摩、确认它真正的含义。 他们... 都有男朋友了? 温乐灵近乎是在傅霆川话落的同步想到萧文野,那个会亲昵地唤他‘宝宝’的人,竟然...竟然有男朋友了? 那他算什么? 他算什么? 他这不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吗!? 温乐灵心跳即刻漏拍,柔亮的瞳仁冷了下来,如有碎冰沉在清泉里。 谁都不会想在本该美好的一生添上一道本不该有的,不光彩的劣迹,他眼含气意,傅霆川站在一旁,看着温乐灵慢慢变得神色古怪,还以为是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观察了会儿,一无所获,按耐不住却仍能持着从容的面色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可以告诉我,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等、等一下...”温乐灵抬手打住,嗡鸣环着耳旁,只觉胃里被搅得慌,泛恶心,抱着侥幸的心理,避免是个误会错把人一竿子打死,他问:“萧文野...他,他也有男朋友了?” 脸色又青又白,声音空浮。 还没问就如坐针毡了,等待的时间更不用说,温乐灵聚精会神盯着傅霆川,防着他别是为了劝说自己加入012小队故而说谎。 没有异样。 男人仅仅略挑眉眼,眸光依如冰锥,“嗯。怎么,你和他之前认识?他骗了你?” 平平的语气此刻却犹如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温乐灵短暂地失语,张了张嘴,“没,不认识,没有...” “那突然问他做什么?” “没事,就、了解一下。”温乐灵一手捂着胃,一手摩挲衣角,眉头不展,捏着一把汗。 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呢? 那不是单一的愤怒,也没有因为榜一大哥有了男朋友而感到心里空落、酸涩,是震惊、愧疚、忧虑,他被蒙在鼓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小三... 这不道德。 温乐灵叮咛自己,别慌,别慌,不能让傅霆川看出反常,这些人都是一伙的,知道什么一定会告密,冷汗却一古脑儿往外冒。 他理理衣领,扯扯衣襟,一会儿,又理理衣领,扯扯衣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像被许多小老鼠啃着一样,不得定神。《 》 10、掉马 温乐灵挂脸严重,傅霆川看着他,眼脸垂下一片深思,不过多时沉声道,话题陡变:“那我可以认为你是答应进队了吗?” 温乐灵:? “我没说答应!” 他应得毫不迟疑,说完怕傅霆川可能听不清,字正腔圆又重复一遍:“我不会加入012小队!不会!” 那脸色故作严峻似片青石,昂着脑袋特别认真,不容再劝。 掉马的风险太大了,尤其是还需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温乐灵不想每天都跟做贼一样提防着他们,更不敢想被萧文野发现,被其余三人发现的后果—— 也许萧文野会选择杀人灭口?其他人会随时随地调侃他? “......” 都说不准。 温乐灵遍体生寒,披上的冷脸面具崩碎,眼眸下移,小声与之商量:“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自己去和夏先生谈,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了,可以吗?” 傅霆川皱了皱眉,神色不明,冷冷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答不对题:“把衣服换上去吃饭。” 温乐灵不看他,谈条件:“不,你先把手机还我。” “行,我去给你拿,但你要在我回来之前把衣服换好。” 嗯?这么爽快? 温乐灵意外,攒足一身要和傅霆川大战三百回合的劲没地用,心底不禁感兴趣,想看看傅霆川是以什么态度在依顺他,于是大着胆子投去了余光,却只见男人阴沉的脸依旧难看,谁欠了千八百万般,浑身还不知何时多了浓浓的戾气。 温乐灵斗志迅散,怂了回去,望着傅霆川离开便快速换上衣服等待,不过没有乖乖坐在床上等,他不信任傅霆川,怀疑傅霆会言而无信,所以一直不安地在房门前踱来踱去,有细微草动都以为是傅霆川。 不敢开门,怕又让傅霆川拎着脖领丢回床上。 傅霆川回来,在温乐灵忐忑地注视下没有临时变卦,如约归还了手机。 “去吃饭。” “我先去联系夏先生。”温乐灵说着便拿着手机要回床上,可刚回过身,就被傅霆川顺手抓住脖领。 “等,别、你先别扔我...”温乐灵连忙叫停,速速关掉手机屏幕,倒不全是被扔出了阴影,也怕手机没拿稳若是摔飞出去,摔到傅霆川面前,或是摔坏了,消息被傅霆川看见他会完蛋,回不了消息他也会完蛋。 “你先放我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温乐灵扭过头去看傅霆川,快速眨么的眼睛带着怯意,“行吗?” ——行吗? 少年声音不大,低低的,听起来竟带着些引诱,让人酥酥麻麻的,心都颤了。 傅霆川手劲骤松,分明怔了下,不说话,也不动,似是不知在纠结回忆着什么。 气氛诡异,温乐灵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为宜,悄悄前移几步,脱离傅霆川身影的笼罩去联系了夏从眠,等回信的时间,他依次回复四个榜一大哥,着重关心了一下【一辈子爱乐乐】。 -【哥哥,还在工作吗?】 第一条消息发出,傅霆川的大衣口袋恰巧传出新消息提示音,温乐灵起初没在意,可他发了几条,那口袋里就响了几声。 他不信邪,紧盯傅霆川掏出手机,打开查看消息,扔去一颗炸弹。 房间里落针可闻的静,静得温乐灵清晰可闻炸弹在聊天框炸开的闷响,心头随之一震,像挨了一闷棍,天地都变了样,眼冒金花。 这...什么情况!? 竭力在混乱中寻回一抹清明,他赶紧在收到回信前将手机静了音,吓得骨软筋酥,哆嗦着依墙而立。 傅霆川看见,忙不迭上前扶他,“不舒服?” 温乐灵被扶坐回床上,抵着傅霆川的臂弯往远推,“没、没有...” 他紧张地深咽口水,强装淡定:“你,你先去吃饭吧,我还不饿,你让我一个人再考虑考虑进队的事。” 快走吧... 温乐灵眼下别无所求,迫切地想把傅霆川赶走,想要静一静。 男人没应,而是握住他的手腕,像冰凉的蛇爬上了手臂,温乐灵不敢动。 好在很快傅霆川就放过了他,感受到周身的寒气渐渐散去,温乐灵闭上了眼,听见门锁落下,他顿时弓身,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一辈子爱乐乐】是傅霆川,傅霆川就是【一辈子爱乐乐】,又一个榜一大哥成了他需要负责的哨兵! 而惊诧之余,温乐灵的脑海中竟生出此念—— 不能跑。 他想,无论如何也要压住这惊慌的心神,自己此次出门的目的本就是溜入傅霆川的家中偷娃娃,既已阴差阳错用正当的方式进来了,还何苦做贼,再折腾一回。 温乐灵静坐半天,待心境平复下来,他和除【一辈子爱乐乐】之外的三个人先后谎称自己有事忙,晚上才能回消息,而后便和【一辈子爱乐乐】专心聊了起来。 不跑,但也不能在这留太久,他必须尽快问出娃娃所在的位置。 可没聊出三句,刚知道娃娃被放在卧室,傅霆川就因工作断联了。 机会摆在眼前,温乐灵赶忙下床将门欠开个小缝去看傅霆川会从哪个房间出来,但紧之的一幕令他眼前一暗—— 傅霆川带着娃娃走出卧室,进了房间,大手放在娃娃的腿上,温乐灵没有任何感觉。 晕。 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就四个人,最后一个人才是... 温乐灵要裂开了。 娃娃的位置确定了,就在【贴贴乐乐】那里,但温乐灵几次发消息过去试探都没人回,夏从眠又不理他,傅霆川又不放他,无所事事的他干脆就守着手机等啊等,盼啊盼。 期间,傅霆川多次叫他出来吃饭,他都闻而不理,还赌气似的锁上了门。 完全忘了这是傅霆川的房子,傅霆川会有备用钥匙。 而傅霆川似乎也忘了这是自己的房子,尽管有夏从眠提醒,也坚决不用备用钥匙开门,就宁愿几分钟跑上来一趟问问温乐灵饿不饿。 直至次日晌午,整整一天了,温乐灵仍旧不松口:“我不饿,不吃。” 傅霆川却没有一如既往离开,温乐灵听着锁孔咯噔咯噔响,咔噔一下,心也随着咯噔一下。 温乐灵忙改口:“你放我走我就吃!” “咣当”—— 门砰地被暴力打开,撞到墙上折返,被一道陌生的身影挡住回路。 四个男人走进,更严谨地说,是一个异变的哨兵被两个人拖了进来,傅霆川跟在后面。 那两人把哨兵往地上一扔,向温乐灵深鞠一躬,异口同声道:“麻烦您了。” 一同抬头,温乐灵这才看清这是一对双胞胎哨兵,投来的目光与他相视时,眸子怔缩。 温乐灵察觉,纳闷: 是他长得太吓人了吗?还是太严肃了? 他笑了笑,唇角漾开小梨涡,打招呼:“嗨。” 随后忽视傅霆川可能是他们的上级这一点,完完全全把他当作空气人,指着异变哨兵问双胞胎:“这是...” “你们先回去吧。” 话被傅霆川打断,温乐灵对他更有怨气,偏过头悄眯眯甩了个幅度略小的白眼,干叹气没声。 傅霆川若有所觉瞥来一眼,他那溜溜跑的眼珠立滞,回头干巴巴又一笑:“不待会再走吗?” 不把他带走就走吗? 把自己当家主人了。 脑子追着话跑也没赶趟,温乐灵后知后觉,小脸拧巴,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钻地里。 谁知傅霆川竟没有损他的面,附和道:“让他们先回去吧,都是刚出完任务回来,需要好好休息。” 温乐灵有个台阶就下,低低地“噢”了声,“那他呢?” 说的是地上睡着了的哨兵。 傅霆川没去送那对双胞胎,人走就关了房门,说:“他是012小队的哨兵,闵迟,异变等级已经到了a级,再没有向导帮他疏导,不出一小时,他就会被污染体吞噬致死。” “你想让我帮他疏导?”温乐灵等了一阵子,见傅霆川没打算再往下讲,看向他的那双细长的眼睛火似的烫人,又有磁铁般的吸引力,令傅霆川即使被烫伤也不愿移眼。 二人对视,他回: “不,这是高层的命令,但人被送到了这里,选择权就算归你了,你可以放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觉得他死在这里会带来晦气,也可以把他丢去外面。” 傅霆川说得一身轻松,一副根本没把哨兵当队友,更没当人看的态度。 温乐灵听得咬牙切齿,拳头紧了,齿间挤出沉沉的一个字:“你——” “你出去!” 傅霆川放下抱着的双臂,打开门,破天荒一般轻轻地笑出声来,很是愉悦地眯起了眼睛,只可惜转瞬即逝,温乐灵只听到那一声笑,略带得意。 居然还敢挑衅!? 温乐灵拳头又紧了些。 自从得知对方也是自己的榜一大哥,他一夜之间就变得没那么畏惧傅霆川了,且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一味地担忧自己掉马怎么办,而是反过来觉着是他抓住了傅霆川的小把柄,萧文野也不例外。 他的直播间不是开了手机的人就会自动进入,是需要手机的主人操作,要是让外人知道,表面沉稳疏离的哨兵们背地里实际上是会看擦.边主播,还冲上了榜一,时不时就会发号口口指令的变态...... 温乐灵控制不住唇角上扬,决定下次直播把傅霆川屏蔽,让他在外面干着急,事后抱歉地说是手滑,他不会怎么样的。 也可以—— “唔...” 地上的哨兵发出只吊着口气的低咽,温乐灵笑容一止,匆匆上前检查哨兵的情况。 近在咫尺,哨兵忽然不见征兆地建起一面屏障,温乐灵无有防备,被弹退几步。 看来契合度偏低,温乐灵只能更多地聚集精神能量,没有怪罪哨兵,手腕却突然爬上一股凉凉的刺痛。 他低头,就见腕部至小臂都淤了血,些微肿胀。 这还是条毒蛇? 小臂麻了,温乐灵想拍醒哨兵,问他该怎样解毒,否则他没有办法继续疏导。 谁知哨兵也在这时醒了,他睁眼就见温乐灵向他靠近,猛地甩起胳膊要推开人。 幸好温乐灵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手疾眼快避开。 “你别碰我!”哨兵吼道。 “?” 倒打一耙? “我不需要你的疏导,滚!滚出去!” 哈? 简直无妄之灾,一番好意换来中毒加上被骂一通,温乐灵火冒三丈,勾起一条精神丝就堵住了哨兵那张嘴,然后把胳膊怼到哨兵面前:“解毒。” 不想和神经病多说半个字。 哨兵嗤笑,獠牙咬破精神丝,声音极低,又哑,模糊不清说:“解不了,你这胳膊就等着废了吧。” 吓唬人? 温乐灵也不让着他,“那你就等死吧。” 哨兵不屑:“呵,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死。” “你男朋友是向导?” “不是,但他可以疏导我。” 哨兵信心满满,很是骄傲,话语间就拿出手机眯眼不睁打字,说普通人类能帮哨兵疏导,温乐灵很难不好奇,但觉得不好,终是没有看哨兵给谁发了什么。 可哨兵刚关上手机,他的手机就响了... ? 又这么巧? 温乐灵真是被巧合搞怕了,解锁手机的手都是抖的,【贴贴乐乐】的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 -【乐乐,帮帮我】 他慌慌地回了一个表情包,心里没底。 “叮”—— 心死了。 哨兵的手机不出意外响了,如有晴天霹雳击中,温乐灵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一个小队就四个人,四个未来同事三个都是榜一大哥是种什么体验? 沉默,温乐灵只有沉默,哑口无言。 他甚至想,最后一个会不会也是...《 》 11、红痣 温乐灵就像是剧本中那个最先被敲定的新人演员,雷打不动地扮演着一个不知情者的角色,为协助导演选角,他必须站在舞台中央,和不同的演员搭档,反复走一段相似的剧情。 一遍又一遍地,慢慢地,他内心的波动也随之渐减。 这一次,温乐灵仅用了短短一分钟便接受了现实,在短暂的震惊后沉静,改而冷静地分析利弊: 【贴贴乐乐】就是闵迟,那他加入012小队便能时时刻刻掌握闵迟的动向,偷娃娃不要太方便。 温乐灵心动了,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告诉傅霆川: 他被闵迟那只‘白眼’蛇咬了,蛇拒绝为他解毒,因此他急需前往白塔治疗,且闵迟不让他疏导,也需要尽快采取其他措施组织异变,刻不容缓。 温乐灵思行合一,十万火急般冲出房间,原以为傅霆川会在书房处理工作,不想男人就静默地伫立在门前,如一尊守护神。 二人都没有防备,撞了个满怀。 温乐灵只觉额头撞上一块缓冲棉,凉气扑面而来将他包裹,他晕乎乎地退后一小步,尚未站稳,傅霆川的目光就已锁定他那青肿得触目惊心的胳膊,心里一顿。 “怎么回事?”傅霆川的声音更低几分,添得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伸手,没有莽撞地拉扯,力道克制,轻柔托起温乐灵那只受伤的手臂。 指尖微凉,触及温乐灵暖软的皮肤,激起微浅的战栗。 温乐灵适时垂下眼睫,浓而长的睫毛在饱满的眼睑洒下小片薄薄的碎影,水灵得惹人怜惜。 “闵迟弄的,他不让我靠近,还说这毒无解,怎么办?我现在这样也不能帮他疏导了,你让白塔再另想办法吧。” 他眼皮微掀,一双秋水眼清透无比,没有惊惧,相反地溢满无奈。 傅霆川看着,心神如遇地震骤而剧地一晃。 太像了。 这双眼眸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令他心口一紧,掀起密麻麻的抽痛,难以言喻的感觉紧之汹涌而至,却无暇深究。 他拿出手机动用特殊权限与白塔通讯,言简意赅地上报了情况,让他们马上准备接诊,随后便要带着温乐灵前往白塔。 温乐灵忽地定步,往房间里看去,“不管他了吗?” 闵迟的异变正在以一种可怖的速度加重,毒素蔓延四肢,脸部甚至开始起皱,脱皮,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阴暗地爬行,不堪入眼。 温乐灵紧急撤回一个目光。 傅霆川掠过一眼,面色一凛,眸光深得望不到底,“会有人来处理他。” 语气冷冽,夹杂着若有若无地愤意与厌弃,听得温乐灵额角抽跳,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 处理... “会杀了他吗?” “他伤了向导,该死。”傅霆川斩钉截铁道。 温乐灵一时无从反驳,这都是白塔的规定,他说得不算,傅霆川同样也说得不算,而理智上他也清楚,若是闵迟死了,他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冒着风险去偷回娃娃,麻烦直接从根源上就得到了解决。 可...那终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即使男人性格恶劣,言行举止间满是欠揍的劲儿,温乐灵还是觉得不致论死。 他无知觉地紧抿唇瓣,鲜润的下唇抿得有些发白,担忧从一汪清澈溪水般的眼眸深处悄声流出,漾开粼粼涟漪。 傅霆川觉察,深沉的眸子愈见柔和,态度一扫方才的凝重,由微弱的安抚意味取而替之:“放心,他是s级哨兵,高层也不会舍得让他死,只要你愿意谅解他,他就不会死。” * 悬浮车极限疾驰至白塔,直达医疗中心,傅霆川没有差遣他人,一路陪护着温乐灵到指定诊疗室。 温乐灵坐在诊床上,手臂无力地垂在大腿上,医生是个哨兵,身高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单膝跪在地上,掰开他贴在一块的腿,脸往前凑,提了下眼镜,眼睛微眯为他检查臂上的伤口。 温乐灵感觉有一丢丢的不自在,低头便是医生的脑袋,就...有必要靠得这么近吗? 可傅霆川在旁边看着也没说什么,看来,可能,这在白塔是正常的吧... 温乐灵不理解,勉强说服自己接受。 他的手臂已被毒素浸满,暗青在冷白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让人胆寒。 那医生盯着伤口静了几秒,几不可闻地叹出口气。 气息沉重,温乐灵的心也不由跟着提了下,他微抬眼,看向身侧的傅霆川,忧疑地、似不确定,不敢面对结果地问:“我...会死吗?” 软软的,带着轻微鼻音,如夏日的暖风吹过心尖,拂得人闷躁。 傅霆川应声而答:“不会。” 掷地有声令人安心。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有所作用,温乐灵一时间竟真的心静了,胡乱的念头被一网打尽,怕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话题一转说:“我决定加入012小队了。” “不死的话...” 死了他就没招了。 傅霆川舒展的眉宇闪过一星意外,默了片刻,问:“确定了?” 之前温乐灵答应重新考虑,态度却明显是在口头应付事,不打算考虑的样子,现在怎么又有了新想法? “...嗯,我确定了。”温乐灵有源由地心虚,暗自在心底祈祷: 千万别问他因为什么改变了注意,总不能说是为了方便监视闵迟,方便当小偷吧... 好在与此同时,医生推着吸液仪器回来,温乐灵一眼盯住对方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尖泛着冷硬,阴凉的光泽。 几乎瞬间,温乐灵身体僵住,脸色唰地白了,颤声问:“你...你要干什么?” 他本能地逃,极力往傅霆川身后躲,傅霆川却走开了。 温乐灵:? 这么不近人情!? 顾不上争吵,温乐灵控制不住双腿欲开溜,医生见状急匆匆拦住人,“温向导,您别害怕。” “这毒再不解就只能截肢处理,到时候会更吓人,请您相信我,不会疼的,我是蜘蛛哨兵,会对您的手臂进行局部麻醉,您什么都感觉不到。” 医生说得非常温柔,也说得很明白,很自信,显而易见没骗人,奈何温乐灵就是无法抑制对见血和动刀的恐惧。 在医生抓着他的手臂,闪着寒光的刀刃即将贴上时,他心底那所剩寥寥的镇定也不见踪迹了。 温乐灵下意识地寻求庇护,忽地伸手抓向不远处的傅霆川。 傅霆川低头,看着温乐灵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似乎已用尽全身力气的手,修长的手指伸直,指端绷得泛白,薄薄一层肤肉的手背可见血管似小青蛇鼓动,又抬眼看了看那吓得紧闭的眼睛,长睫乱颤的模样可怜而无助。 心里像插入根针,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傅霆川什么也没说,扫去脑中不断浮现的,乐乐就坐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往温乐灵身边靠得近了些,抬起胳膊示意他抓上。 温乐灵却仍觉得不够,不知哪里涌上一股力道,竟拉动了傅霆川,男人的胸脯似一面坚实的石墙倏地撞到眼前,连他自己都为之一怔,不过旋即就一头扎入,去享受这份肉墙带来的些微安全感。 傅霆川动了下,但在温乐灵抱住他的刹那又猛地停滞,定睛在温乐灵脊背上那颗隐约可见的,形状不规则的红痣。 乐乐,好像也有? 治疗的过程很快,也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痛觉,温乐灵只有起初感觉到刀尖割破了皮肤,后面可能是既紧张,又用了麻醉的缘故,他渐渐被疲倦吞噬,吸液仪器还在运作,他就倒在诊床上安稳睡去了。《 》 12、差别 像跌入了深海之中,不断下坠,从深沉的睡眠中挣脱出来,温乐灵只觉浑身乏力,头脑昏蒙,身体被压着块沉重的大石头。 一只手费力撑床坐起,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浓长的睫毛轻颤,映下的影子如蝴蝶半透的薄翼,适应着室内的光晕。 好累... “醒了?”熟悉的男音在耳侧响起,温乐灵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陪床的不知何时换了人。 “宋河?”他感到意外,语声混着初醒时的沙哑与软黏:“你怎么在这?我睡了多久?傅霆川呢?” 宋河没有穿工装,一套休闲运动服着身盖住了浑身散发的冷意,添出少许平易近人,眼里还噙着淡笑:“不久,七个小时而已。” “傅霆川他接到紧急任务走了。” ...感觉有被阴阳到。 温乐灵闷闷“哦”了声,面露不悦,平静湖水般的心底紧随涌上迷茫的浪花,像只迷失了方向的小兔子,他耳朵直立,一半露出的尾巴,毛发收紧躲了回去,睁着双盈着水雾的眼睛问: “那我现在该干什么?能走吗?还是留在这里再观察一段时间?” 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被宋河尽收眼底,看得人心底暖柔,他眼神越发温和,说:“您觉得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办理您的入职手续了。” 入职? ...他都快给忘脑后了。 温乐灵打了个哈欠,抬起受伤的手动了动,不痛不痒,又用这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二次确定痊愈,他才掀开被子下床,“没事了,走吧。” 宋河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扶他一把。 “谢谢。”温乐灵抿唇一笑,但在与宋河肌肤相触的刹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一痕危险的兆头,笑容一滞。 “白鲨呢?”他审问宋河。 正常来说早该冒头凑到他身边了,今天怎么一直不见? “他啊...”宋河大喘气,没说完就停,眼神上瞟像在思考,却僵硬地摸了摸耳朵,让其又更像在隐匿些什么。 可见宋河是不想说,温乐灵也就没再多管闲事追问,二人很有默契地略过话题,一同前往入职办理处。 过程十分顺利,温乐灵签几个字就可以了,完事后,宋河非要陪着他离开白塔。 路上,倏地,宋河脚步滞停。 温乐灵回头,迷惑:“怎么了?” 宋河闷半天没吭声,几番欲言又止怎料就憋出一句:“温向导...” “嗯?” “您...” “啊?” “能不能...” “不能。”温乐灵一再忍受这种挤牙膏的说话方式,忍无可忍,冷声道。 他转身就走,宋河见这情况当即慌了,脑子追着嘴跑:“您能不能和我测一下契合度!?” 测契合度? 在白塔内部,疏导流程就像普通人类在医院看病,向导被分为出诊医生和住院医生—— 出诊医生需长期开放疏导申请通道,由哨兵付费选择契合度达标的向导进行邀请,双方配合完成疏导工作,但向导不是有单必应,也可以拒绝,规定一个月内不能超过五单。 住院医生则是像温乐灵这种随队向导,必须定期为队内哨兵进行疏导并记录,有权选择是否出诊疏导其他与之契合度达标的哨兵。 有事瞒着他还想压榨他接私活?温乐灵不解,大为讶异地看着宋河,眼神似在嘲问: 真当天下便宜都是你家的? 可委婉回绝的话刚到嘴边,一个浑而低沉的男声便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 “温乐灵,过来。” 温乐灵闻声回头,就见傅霆川站在不远处,刚出完任务的他衣服还没换,周身被无形碎乱的污染体包围攻击着,一只银白色小狼乖乖跟在后面,混入脏东西的眼睛紧盯着自己这边,尾巴低伏。 “你...”见傅霆川向自己走近,温乐灵薄唇微启有话说,可刚吐出一个字,傅霆川就极不见外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轻轻带向身侧,不经意地护住。 温乐灵肩头一僵。 他的身形在傅霆川的笼罩之下越显单薄,不反抗的举动也进而为傅霆川平添了不少拥有者的姿态,使得他那被压迫感侵占的目光更加令人寒栗。 宋河则也不甘示弱,横眉冷对。 温乐灵闻到一丝火药味,疑似就是从自己头顶弥漫过来的,他直觉不妙,深深吞咽了下,喉结滚了滚,抬头看看傅霆川,又看看宋河,两人的眼神仿佛在八角笼里打架,相持不下。 他纠结该不该制止,万一打起来把自己误伤... 然而下一秒,傅霆川不仅为他消去了困扰,还为他表了态:“抱歉,他暂时应付我们还吃不消,恐怕没有精力管控外面的流浪狗,宋先生就别惦记了。” 温乐灵:!? 傅霆川说什么!? 说宋河是流浪狗!? 眼看宋河的脸色一下子阴云密布,温乐灵直想堵住傅霆川那张欠揍的嘴,把人塞进垃圾袋里拖走! 宋河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总爱笑里藏刀的吧,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脸,可无需细致的观察就能够看出,他的笑其实并不纯净,那笑里暗藏着与温柔毫不相关的凶狠,何况精神体还是能评上具有高度危险性的白鲨,再温柔也克制不住骨子里就是掠食者。 总而言之,和傅霆川一样也是个惹不起的。 温乐灵想这个争端大概率是因自己而起,虽然不知具体为何,但肯定不能任由火舌蔓延下去,他必须尽快带走一个。 他又一次仰头看傅霆川,傅霆川也低头看他,当他想要再看看另一个选项时,就听傅霆川敛起稍许冷厉问:“入职手续办完了吗?办完了我带你走。” 明明是在询问,却没有给温乐灵回话的空余,傅霆川锢着他的肩膀,壮硕的胸膛抵着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着走,与宋河擦肩而过时,宋河也侧过身,伸出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腕。 ! 温乐灵疾手回握,迫使傅霆川劈下来的手停在空中,急说:“你先等等。” 闻言,傅霆川没有立刻作出回应,盛气凌人盯着温乐灵看了会才放下手,想问问他要干什么,但话未问出,温乐灵就已转头和宋河商量:“改天,行吗?” 抱着满心期待望着通往成功的大门,凑近才发现门的另一面是无尽的黑暗,宋河前一秒心里还开着花,一眨眼就被一场倾盆大雨砸得连根都死了。 害怕自己的胡搅蛮缠会将温乐灵推得更远,他说不出再挽留的话,不甘心地松手,放走了温乐灵。 人走远了,脚步声也没了,宋河还站在原地,手垂在两边,像在不满自己的不争气,用力地攥紧,要挤碎骨头一般。 许久,他扬手捶向身侧的墙面,嘭地一声,血迹顺着指骨往下淌,他却似失了痛觉,渗着无力、充血的眼睛看向围拢在不远处的人。 他们有哨兵,有向导,有明有暗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诧异、激动地低呼,窃窃私语,感受到宋河僵冷的,具有强大精神力威压的目光,在场的哨兵都噤若寒蝉,议论声戛然而止。 宋河铁青着脸,转身朝温乐灵离去的反方向大步走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消失在拐角,那被打压得沉重的氛围就瞬间消散,比先前更加猛烈,更加肆无忌惮的议论如一道惊雷轰然炸开,他们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脸上无一不漾着好似发现了惊天八卦的兴奋。 标题:【医院门口什么瓜?有小向导脚踏两条船被抓了?】 灌水)白塔匿名论坛。《 》 13、鱼塘 ——lz【匿名】 听说新来的傅队和宋队因为一个b级向导在医院门口大打出手?有无冲在站场前排吃瓜的大善人出面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期待.jpg) 1l【匿名用户】: (附图)人在现场有感,大概率是傅队和宋队爱而不得,得寸进尺。 小向导夹缝生存,内心belike:我把你们当同事,你们竟然想睡我o_o? 2l【匿名用户】: 我也在现场!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我也觉得小向导压根没想和他们发展同事以外的关系,估计是怕两个人打起来才勉为其难和傅霆川走了,好好的小向导☆▽☆ 3l【匿名用户】: 这不对吧?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傅队私人宿舍,怎么又和宋队扯上关系了? 4l【匿名用户】: 他那伤还是青蛇哨兵弄的呢,不会脚踏三条船吧... 5l【匿名用户】: 新人吗?把白塔当鱼塘了? 6l【匿名用户】: omg,养鱼吗?那我现在排号还能有机会当上鱼塘里的鱼吗...已被美貌暴击流口水(斯哈斯哈.jpg) 7l【匿名用户】: 活动入口在哪?鱼塘在哪?我自己跳。 8l【匿名用户】: 是新人的话应该还没确定工作岗位,嘿嘿嘿,我还有机会(一脸痴笑.jpg) ...... 25l【匿名用户】: 呃呃,楼上一群发.情的野狗发言看得我眼睛不适... 26l【匿名用户】: 这么漂亮养养鱼怎么了?人家一个人养千来双眼睛还没说什么呢,我们就该积极配合!主动跳进鱼塘! 27l【匿名用户】: (位置:三号食堂)不会退出是吗?来我这,我帮你把眼珠子扣出来就舒服了。 28l【匿名用户】: ?我真就不明白了,这不就一个空有脸蛋的花瓶吗?先不说向导等级只有b,瘦得跟干似的要他能干嘛啊?他能吃苦吗?恐怕受伤了只会哭鼻子,哨兵碰一下就会嘤嘤嘤,就这样还有人上赶着给他当狗,眼睛都瞎了吧,活够了吗? 29l【匿名用户】: ??? 30l【匿名用户】: ???你没事吧? 31l【匿名用户】: ???辱追滚啊=_= ..... 47l【匿名用户】: 辛苦28l一口气打这么多字劝退大家,但你确定不是因为怕自己排不上号破大防了吗?一个人不好过,就想拉着所有人和你一起?我才不会上当—▽— 我不仅不会让你得逞,我还会成为小向导的家养犬!∧∧ 48l【匿名用户】: 得,这又疯一个→→ 49l【匿名用户】: 远看友军,近看敌军,还家养犬?b级哨兵就别逗笑了弟弟。 50l【匿名用户】: ?你也不过是个a,装什么啊? 51l【匿名用户】: 比b强。 ...... 108l【匿名用户】: 楼内依旧乐子多哈,哈哈哈(来自已上桌人士的嘲笑) 109l【匿名用户】: ?ls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110l【匿名用户】: 没睡醒吗? 111l【匿名用户】: 和上面几个一起去看看脑子吧,总是白日做梦也是个事。《 》 14、污染 治疗期间医生为温乐灵输了营养液,所以他被傅霆川带去参观小队宿舍,又匆忙搬家直至夜深也仍未觉得饿,只有累。 很累。 终于处理完,他躺在卧室的床上想大睡一觉,却忽悠记起自己的请假条是今天到期。 于是,他又火急火燎登录直播平台补改公告,联系经纪人续假,并约定明天见面谈谈,但没提前告知谈什么。 温乐灵想谈一下有关阿龙及他四个榜一大哥的荒唐事,他不想上演抓小三的戏码,哪怕闹到最后能发现其实他也是个受害者。 他要远离那四个榜一大哥。 至于阿龙,不适合当助理。 第二天一早,温乐灵出房间正撞上傅霆川要走,他不好奇,眯眼不睁瞅了眼便低头下楼梯。 几个台阶下去没听见开门声,他又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傅霆川盯着自己这边一直没走。 他问:“看什么?”,不耐中透着软散。 傅霆川眸色低沉,说:“我刚刚接到一个临时任务,危险等级不到c等,很简单,你要一起去吗?” “不去。” 温乐灵既没时间也不感兴趣,下了楼,困倦地眯着一只眼打了个懒绵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泪珠,淬着晨光透亮非常,顺着薄粉的脸颊轮廓徐徐滚落。 傅霆川看着,喉结往下一滑,别开视线,“那我走了,饭在桌上,你记得热热再吃。” “最近外面不太安全,没事就不要到处乱跑了,离开宿舍的时候说一声,有事随时联系我。” 说完便匆匆开门离去,仿佛有一头野兽正在对他穷追不舍,迟疑一秒就会落入那血口之中。 温乐灵不以为意,一边吃饭,一边敷衍地回复三个榜一大哥,闵迟失联,约莫是还没治疗结束。 饭后,他约了车前往公司。 * “你今天可不能再请假了。” 温乐灵推开办公室的门,未见韩望飞人影,先闻其声。 “不请了。” 他走进,坐在韩望飞面前,笑了笑,尽力佯作轻松,手却管不住地一会放在桌上反复捏.弄,一会垂下去扣扣衣角,将内心的忧虑出卖个干净。 韩望飞几乎是一眼看穿他心里有事,且指定闷了个大的,否则不会主动约他见面,捏着一把汗,问:“什么事啊?直说吧。” “我...” “辞职不行。” 话头被掐断。 韩望飞上一瞬还一副担忧地认真听,倏忽间就莫名地犹如大梦初醒一般,厉声打岔补充。 温乐灵赶忙摆手否认,给他一针定心剂:“不是的韩哥,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辞职,我是想和你聊一下我的四个榜一。” “榜一?” 韩望飞微怔,心神稍定,要知道温乐灵自打入职以来就没让他操心过联络榜一们的事,一说就通,事事能办到位,这能有什么大事,看来是他多疑了。 心里有了底,他不紧不慢抿了口茶水,“他们怎么了?” 闻言,温乐灵并未马上表明目的,清楚这对韩望飞而言是个惊吓不是惊喜,所以他贴心地等韩望飞咽下茶水才说,没再卖关子,直奔主题:“我不想和四个榜一联系了。” 眼神坚决不允。 韩望飞:? “你、你说什么?”韩望飞掏了掏耳朵,眉头挑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肉眼可见他的面部气血淤积,失去血色,温乐灵在火山迸发前站起,先声夺人: “韩哥,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这对我和对公司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但我绝不可能改变主意。” “至于理由,韩哥你也别问了,我实在不方便说,为了弥补公司,我查了一下我的榜二、三,四,他们的实力也不差,和榜一们断了联系后我会去和他们三个多聊聊,争取让他们多...” 多砸点钱。 这事并不光彩,温乐灵不好意思说出口。 椅子擦过地板盖住了韩望飞的敲桌声,他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火冒三丈,幸好温乐灵的弥补计策如一瓢凉水及时浇在了他的头顶,让他能够暂时冷静下来,沉下心去权衡利弊。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四个榜一对温乐灵的痴情程度,那绝对是执念型,一天见不到温乐灵就会心理、生理上双双不适。 虽然不知道温乐灵是因为什么要疏远他们,几人之间又或许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四个人恐怕都受不了断崖式的分别。 因此,他们有极大可能会为了留住温乐灵在短时间内大量砸钱,即使温乐灵不理不睬,甚至还会和别人有说有笑,他们依然会忍气吞声,日复一日,直到时间冲散他们对温乐灵的执着,令他们不得不接受温乐灵不要自己了的事实。 而同一时间,再让温乐灵高强度攻略顺位的三人,这不就又能大捞两笔! 韩望飞想着,激动形于颜色,一时竟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温乐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估摸事成定是板上钉钉了,也迎合着笑,然后待他同意才告诉他还有第二件事。 ? 如挨了当头一棒,韩望飞笑颜蓦地消失。 还有事?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他不敢掉以轻心,板脸,严肃以待,心里提前给自己做起思想工作—— 不论温乐灵再谈什么事,再大再坏也大不过,坏不过一次性踹了四个榜一大哥严重... 洗耳恭听吧,看是不还憋着炸弹呢。 “我想换个助理。”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换。” 不等韩望飞追问原因,温乐灵便堵死了可供刨根问底的路,小唇微抿。 他不觉得韩望飞会拒绝,毕竟是生怕他辞职的人。 意料之中,韩望飞二话不说同意,松口气,压根没当回事似的笑呵呵道:“行,想换咱就换!” “乐乐...” 嗯? 谁叫他? 融洽的气氛插入一声压抑克制的低唤,门吱呀吱呀打开,温乐灵顺着声音望去。 是阿龙。 他湿着眼眶站在门口,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温乐灵觉得似乎是用眼睛进行了一场无形但刺激的对抗,最终以自己拿下胜利宣告比赛结束。 阿龙一言未发,抹把泪就跑了,温乐灵看得懵了一次又一次。 这是闹啥呢? 这几天的正常付出韩望飞不会给他发工资吗?以为自己白苦干这么多天动怒了? 温乐灵带着疑问离开公司,他没向韩望飞确认,给阿龙转去一笔钱,就当两清了,而后习惯性走进隔壁的甜品店: “两盒马卡龙,谢谢。” 从甜品店出来,温乐灵准备定返程的车,谁知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回不去了。 “......” 他所在的位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白塔标记为了严重污染地带,禁止通行,可他左看看,右看看,四周晴空万里,寂静无声,不见分毫污染体出没的迹象。 但监测仪应该也不会出错,保险起见,外面肯定是不能待了,得先回公司。 温乐灵大步流星地往公司跑去,结果眼前措不及防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他受惊,手一松丢了一盒马卡龙。 来不及拾起,他赶快冲进公司内,气喘吁吁地回头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就见一条巨蟒像风一样疾驰,目标明确地向他冲来。 哪个哨兵的精神体? 不,这不是! 不对劲! 温乐灵感受不到哨兵的精神力,眼睁睁看着蟒蛇张开血盆大口逼近,他硬着头皮召出上百只兔子挡在前方挡盾牌,自己则趁机联系夏从眠求助。 可电话刚刚拨通,身侧就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抢走了他的手机,果断挂了通话。 “阿龙?呃...” 温乐灵惊诧地皱眉,被阿龙一言不合硬抵上墙,他痛地闭眼呜咽,眉头皱得更紧了。 “乐乐...乐乐......乐乐!你敢赶我走?你竟然敢赶我走!?” “听说你分化成了向导?” “乐乐,给我疏导一次吧,好吗?求求你...我好难受啊...”《 》 15、汪汪 温乐灵的心狂跳不已,他缩着一侧肩膀,咬牙耐着酸疼眯开眼,“你干什么?” “什么疏导?你不是哨兵,我不能给你疏导...” 声音渐小,温乐灵扭过脸,不敢去直视阿龙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比往日的温懦变得锋利冷锐,落在身上如同捍卫自己的猎物般,占有的欲望填满了猩红的眼眶,骤然缩紧,脸上冰冷无温。 温乐灵感觉空气都跟着冷凝了几分。 阴影覆罩而下,他被紧紧抵在墙与男人胸前之间一片窄小沉闷的空间里,如受困于一个深不见底的囚笼,阿龙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直面那瘆人的凛冽欺压。 温乐灵目光剧震,试图挣扎,但阿龙出其不意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施加于上的力量毫不留情,像直到扼碎他的喉咙才肯罢休。 温乐灵娇嫩的肤肉瞬息间便不堪重负地浮现红痕,与被惊惧刺激到病态发白的小脸对比鲜明,像雪地里化开了一抹胭脂,小扇子似的眼睫抖个不止。 “不要,乐乐,不要拒绝我...” 阿龙声音嘶哑,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明明已经和温乐灵脚尖抵脚尖,却仍不知足地脚步虚浮往前凑,更深地堵了上去,双手握住温乐灵纤细的腰肢,将人轻而易举抱了起来,又放下。 温乐灵踩住了他的鞋子,别扭地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就因为我弄坏了一个娃娃!?” 肩膀被捏着高频且用力地晃动,温乐灵有些晕,但听到阿龙很是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他瞬时气火攻心。 什么叫就一个娃娃? 他终究不会也不可能知道那娃娃对他有多重要! 他要被害惨了! 再者,私自动别人的东西很没有礼貌... 着实可恶! 阿龙到底怎么敢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从头到尾自己没有任何错,全是他的错,他是小气鬼一样。 温乐灵心生烦闷,想逃,但阿龙让他帮忙疏导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分化向导一事只有在白塔与他见过面的人知道,此外初见的哨兵向导也能看得出来,可阿龙不是普通人类吗? 没有精神力,怎么可能会是哨兵?难道是个意外?实际阿龙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默默分化成了哨兵? 温乐灵越理越乱,旧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新的问题就冒出头。 若真是这样,那刚才的蟒蛇就是阿龙的精神体? 温乐灵堕入沉思,由着阿龙在自己的耳边自言自语,烫红耳尖,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蟒蛇。 “那...那是你的精神体?”温乐灵硬撑着保持镇定,声音放得轻而平,不动声色地向后缩,寻找脱身的空隙。 忽地一想如果阿龙真的分化哨兵,那明面硬刚他没准还能占个上风,他暗暗缓口气,源于向导的,亲和的精神力细丝试探性地凝聚钻出。 温乐灵想要安抚对方的狂躁,遂主动出击探个究竟。 阿龙眼前昏蒙,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适,恍惚应声:“是,是啊。” 说罢,好似是怕温乐灵不信,他急迫地召唤蟒蛇过来证实自己。 有救了。 估计阿龙最多就是个a级,而b级向导控制a级哨兵可谓是唾手可得,温乐灵静下心,步步为营,只等阿龙一步步深陷其中,他好寻机逃跑。 “阿龙,你冷静些,放松,你现在需要帮助。” “嗯...帮我?你肯帮我了?”阿龙咧开嘴,笑容扭曲不堪,眼神更加狂乱诡谲,“对,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你不帮我我会死的...”他一把抓住温乐灵的手腕,动作快得似惊弦之鸟,力气极大,宽大的铁钳一般,捏得温乐灵生疼。 随之,那另一只手也得寸进尺地摸了上来,暴戾无礼地在他的手臂,肩膀上揉捏,甚至不满足地勾下他的衣领去挑逗。 而同一时间,温乐灵也终于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精神波动,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怪异地扑面而来,令他心头不由一沉,升起阵阵恐慌。 “阿龙。” 温乐灵低声唤道,直觉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贯注思忖。 “乐乐,乐乐..你是我的...” 体型上的绝对劣势迫使温乐灵对未知处境的恐惧无限放大,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失控哨兵的精神波动,终是等不了了,没忍住试着推开阿龙。 “阿龙,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 可还没等来说服阿龙,眼前的一幕就令他的心顿地揪到嗓子眼,脑子一空。 粗壮的巨蟒竟不知不觉,悄然地摸到了阿龙的身后,一双蛇瞳是无杂质的血红色,愈加骇人,冰冷、贪婪地死死锁定了温乐灵。 “嘶——!” 蟒蛇伸直蛇身至五六米,仰天发出震天的嘶鸣,而后嗖地俯身缠绕上来,将温乐灵的胳膊吞入口中。 “轰——”一声。 如有一道足矣震碎天地的巨雷在头顶上方轰然炸开,温乐灵被震得心神俱裂。 蛇,蛇把他胳膊吞了! 他能感觉到蟒蛇正在收紧身子,牙齿刺入他的皮肤刮擦着,痛而麻。 他的胳膊! “滚开啊!”恐慌促使温乐灵脑一热,他用尽力气,打不到蟒蛇但有阿龙近在眼前,猛地抬手就甩了一个耳光。 “啪——”一声短促的脆响。 阿龙的脸偏了过去,随即缓缓转回。 暂短的凝滞之后,温乐灵心惊胆战地看着阿龙的眼中彻底爆发疯狂:“你敢打我!?” 他嗷地一吼,像被激怒的野兽,理智全无,一手狠力地捂住温乐灵的口鼻,抑制了他的呼吸,一手则箍住他的腰,将他拖起,双脚离地,蛮横地拽向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 阿龙竟然不受精神力的影响!? 在不计后果地扇出那一巴掌后,温乐灵就有加大剂量地释放精神力欲控制阿龙,但阿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他的挣动在悬殊的力量差面前又显得实在徒劳。 好无助,温乐灵愁眉不展。 缺氧使得他眼前黑蒙,蟒蛇也没有放过他,慢慢地,贪得无厌地吞噬着他的肉.体。 他要死了吗? 被蛇整个吞下,稀里糊涂地死去。 “汪——!” 就在意识即将被淹没的刹那,温乐灵听见一声凶狠的狗叫。 “?” 他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只见一抹金色的身影敏捷地从巷口.射.入,快得都现出了残影。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金毛,毫不犹豫地凌空跃起,张开大口,位置适当地咬住了缠绕在他身上的蟒蛇。 s级哨兵的精神力弥漫开来对蟒蛇来说是绝对的碾压,它痛苦地连叫个机会都没有,当即落败消散。 温乐灵解脱,可看着黏糊糊的体.液... 呕。 他安详地阖眼,目不忍视。 随后,一个高壮的身影疾冲而至,带起一阵风,温乐灵睁个眼的功夫,阿龙就已经倒地伏法了。 他被男人稳稳接住,放坐在金毛的背上被带去了巷子口。 能为小向导服务,金毛愉悦地高而大幅度地甩尾巴,但刚从窒息感中脱离,温乐灵只顾憋不住地剧烈咳嗽,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直到金毛抛了半天媚眼也没等来一个抚摸,失望地回头看他,他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摸了摸金毛的头。 金毛舒服地蹭了蹭。 “真乖。” 另一边,阿龙在地上装了会儿死,自知敌不过s级哨兵,使了一计阴招落荒而逃。 见是阿龙跑了出来,金毛拔腿就带着温乐灵跑回巷子,来不及猜疑,温乐灵就看到了哨兵左膝跪在地上,艰难地尝试起身。 “你还好吗?”温乐灵见状,赶忙从金毛身上下来,跑过去问询。 “没事。” “啪——”温乐灵伸出去想要检查伤口的手被拍开,他一愣,及时噎回关心的话语。 “你是向导?你的负责人没有告诉你最近外面不太平,最好不要单独出门吗?” “你住哪里?告诉毛毛让他带你回去。” 温乐灵记得傅霆川临走前说过,他却没当回事...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问问,但话未说出口,哨兵就身体一晃,直直向前栽去。 啊? 诶? 什么情况? 温乐灵茫然。 哨兵的精神图景正常,蟒蛇又没有毒,不然他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那哨兵怎么能说晕就晕了呢? 容不得细想,他急忙联系上夏从眠,简单说了现下的情况,焦躁等待支援。《 》 16、定制 昏沉沉的单人病房,病床上的男人动了一下,虽已倍加小心,却还是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少年。 少年发出一声散漫的闷声,似在宣泄被扰了美梦的不满,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冷白的光晕扫过浓密的睫毛,他木木地抖动了几下,又低头趴了回去。 这是...乐乐? 滴答...滴答...滴答...钟表在静寂中悠悠旋动。 哨兵心脏漏了拍,恍觉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他神色呆滞,目光黏在温乐灵埋在臂弯里的侧脸上,难以置信。 半晌,他犹豫地伸出手,想捋开温乐灵浓密蓬松的发丝,再仔细看看那双眼睛,可指尖还未触及,温乐灵就像做了噩梦被吓到惊醒,冷不丁一抬头,眼还没睁开就问: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如被十万个为什么夺了舍,一口气问下来,其实温乐灵自己也还没清醒。 金毛哨兵显然也被问住了,一时没能消化全部的问题,须臾,他说:“没有,不用。” 一说话才感觉到嗓子有点疼,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肯定是久未进水导致的,看见温乐灵两眼有些淡青,懒洋洋的,他没有寻求帮助,而是尝试着坐起来,动作间脑袋左右晃动,一阵钝痛骤地传来,他“嘶”了声,脑子里嗡嗡响,抬手摸去,触到的却是厚厚的绷带。 “?” 金毛哨兵怔愣,眸中晃一丝困惑:“我的头...?” 他清晰记得受伤的是腿,怎么绷带跑头上去了? 温乐灵呼吸一顿,嘴唇紧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昨日混乱不堪的画面不由分说地涌入脑海。 小巷里,医生发来视频确认哨兵的情况并告诉温乐灵他的确是中了毒,以及中了什么毒,也算打个预防针。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只在黑市进行售卖的毒药,中毒者会因药量的不同在一定的时间内进入结合热状态,必须由契合度高于70%的向导进行深度精神疏导才能缓解,或是注入大量适配向导素,否则,哨兵的精神图景会在高温侵蚀和混沌中迅速且彻彻底底崩溃,无药可救。 好巧不巧,温乐灵和哨兵的契合度是71%,这位哨兵也正是温乐灵需要负责的012小队的成员之一——周洵。 周洵救了他一命,温乐灵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也没有进行深层疏导,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去为周洵做了一些浅层的疏导,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却遭到了周洵的抵抗。 周洵发起了逆疏导! 这让本就精神疲惫的温乐灵更是雪上加霜... 而周洵分明早已痛不欲生,仍一遍遍,含糊不清地重复: “不行...走开,我有,男朋友...” “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他...” 这些话语无疑会将温乐灵推到左右为难的困境,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感叹周洵与男友的感情是多么伟大,还是一瓢凉水把周洵淋醒,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 况且只是浅层疏导。 怎料犹豫之余,周洵就有了毒素发作后的本能,他一边拒绝疏导,一边又无法自控地想要靠近、抓住、占有这个高契合度的向导。 庆幸温乐灵在安慰的同时也有所防备,几次险些被他压在身下制住。 拉扯多时,欲望以燎原之势攻夺着周洵的理智,温乐灵越来越难以控制他,救援人员还迟迟不见踪影。 迫不得已,他分神拨去电话询问,不曾想就是这一通电话害了他们两个人。 周洵的忍耐到了极限,饿狼扑食般趁着温乐灵走神将他的双手扣住,挪到墙边抵住后背,摸上脆弱的腺体。 只觉腺体一凉,温乐灵不假思索地释放出有意存留的精神力,将周洵勾入幻境中沉醉,然后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周洵砸了过去,瞄准的是肩膀,可周洵一动,就砸到了后脑勺... 温乐灵闭了闭眼,带着难以觉察的干涩低语:“...抱歉。” 病房里静了良久。 周洵看着他,少年过于漂亮的脸上写满疲倦,隐约可察一抹残留的惊悸,画面迷蒙重叠,脑中零碎的记忆碎片随之渐渐重组。 他不是乐乐,乐乐不是向导。 周洵大概能猜到自己中了什么毒,是温乐灵救了他,即使他在失了理智时也在不停念叨着拒绝疏导,温乐灵依旧没有放弃他,而后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给了他重重一击。 做的对! 懊恼和歉意混杂着浮上心头,周洵说:“不,是我的错,该道歉的是我。” “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他将责任都揽了过去,温乐灵顿了顿,唇角漾开一个很淡,又似卸下了什么重担的笑容,“既然我们都觉得是自己的错,那就别再互相谦让或是道歉了。”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你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你的男朋友来照顾你,不想或是他不方便,我来或是我帮你聘请一个保姆也可以。” 他说着,在床头柜上找了张纸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你可以联系我。” “谢谢,不用了,他方便的。” 周洵没有接,温乐灵也没再往上递,把便签扔进了垃圾桶。 “那...再见?” “嗯,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 回宿舍的路上,韩望飞第十次向他确认今天真的能顺利直播吗? 被鸽怕了。 温乐灵也很无奈,这几天本就事多,还时不时闹出几个意外,他觉得身体快散架了,回去还得播今天再加上补昨天的直播时长。 三个小时。 他提前在平台发了直播内容投票,因为频繁当鸽子,所以韩望飞让他搞个剧情设定和穿着投票当补偿福利。 -【你最喜欢哪个设定呢^_^】 a.舞台失误被罚只穿裙子直播的冷脸萌男团忙内。 b.———————— c.———————— -【你最喜欢哪件搭配^_^】 a.花苞小短裙。 b.—————— c.—————— 温乐灵到截止时间一看,两个a断层胜出。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指定跳舞,虽说这栋宿舍有自动消音器,但哨兵的听力实在敏锐,万一吵到他们... “回来了。” 啊? “啊。嗯。” 他走得挺轻啊,消音这么差吗? 温乐灵被吓一哆嗦,脚步一滞。 就怕吵醒傅霆川,所以他没开灯,摸黑留进了宿舍,奈何还是被发现了。 不会和他算出门没报告的账吧... 会管得那么宽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离开了宿舍?” 管了,有种晚回家被父亲逮个正着的感觉。 温乐灵支支吾吾:“呃...” “下次一定。” “确定?” “嗯。” 忍,忍住,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房间直播,而不是和傅霆川争个谁当父亲,谁当儿子。 温乐灵暗自顺平火气。 傅霆川也话题一变,说:“你买的东西夏从眠给你送回来放在冰箱了。” “噢,好的,谢谢。”是他出事前买的甜品,快睡了不适合吃,温乐灵一溜烟径直回了房间。 洗澡,换衣服,打开直播,一套流程都有了肌肉记忆。 但不同以往的是,他在此次开播前屏蔽了傅霆川,萧文野和闵迟一直没有联系上,不确定会不会来,保险起见温乐灵也一同屏蔽了,还有个【乐乐唯一认证老公】被猜测可能会通风报信,最终也没能幸存。 “嗨~我回来啦!”镜头一开,温乐灵先是打了声招呼才融入剧情。 既是男团,那当然少不了队员,温乐灵没有买群演,但也能做到有群演的效果,还能顺便把准备钓到手里的榜二、三、四哄得乐呵呵。 不靠别的,全靠他的镜头。 他直播的镜头可以将权限交给上麦的人移动,温乐灵之前玩过一次,可以由他设置移动范围,结果上次他顾上没顾下,四个榜一胡乱操作一番害得他封号一周... 这回温乐灵长记性了,他将下面范围也开了设置,待榜二、三、四积极地上麦来扮演他的队友后就正式开启直播。 一身白色短裙堪堪遮住大腿根部,沐浴在朦胧的光晕中更衬得他肌肤柔嫩光滑,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也许用点力,就能折断了。 被一举一动间带起的风一吹,他的裙摆轻轻摇动起来,浑圆的臀部时隐时现。 【嗨,宝宝!】 【来了,大晚上吃这个会不会太奢侈了(流口水,jpg)】 【这还嗦啥了,我直接无脑开冲】 【刚开就冲啊?后面不活了?】 【不管了,先爽再说!】 【来晚了,请问今天宝宝什么人设?】 【冷脸萌男团忙内】 【可惜了,宝宝不露脸,哎】 【其实这期是我私人定制,宝宝是那种因为脸蛋被溺爱出道,至今连一个完美舞台都拿不出来的笨蛋小美人,表面上是被辱追刺激到了才打赌下一个舞台一定顺利完成,错动作就穿裙子挂真空直播练到会为止,实际就是想穿裙子给我看,所以宝宝什么时候学完,学完可以回家陪我玩吗?(小狗很想你.jpg)】 【?什么你定制,这明明就是我定制,宝宝其实是我的金丝雀,我是他主人,这是他今天的任务】 【我宝不玩艾斯爱慕谢谢,玩也只能当主人】 【宝宝衬衣好透,这也太明显了,平时自己捏的吗?还是背着我们有男人了?】 【白白的,嘿嘿嘿,宝宝好白】 【粉白的】 【想吃】 【想吃】 【想吃】 ...... 【宝宝什么时候开始跳舞哦?(期待,jpg)】 “得再等一下,我还不太会...” 温乐灵不想耽误太长时间,因此扒舞蹈动作扒得十分认真,一直没看屏幕,刚要仰头活动活动筋骨,就恰巧看到这条能回的弹幕。 【没事,宝宝慢慢来捏】 【谁现在拿镜头权限呢?我请问?能不能往下拍,别来回动,我们是来看宝宝的,不是来看你显摆手速的,再晃一分钟】 【太仁慈了,一秒钟】 【哥,你这样拍,镜头调到最低高度往上拍】 现下拿着镜头权限的是榜三,温乐灵没看弹幕,他便自作主张地把镜头调到最高,往下拍,简直一身反骨。 【?不是哥,你搞咩啊?】 【hello,一秒哥,有事吗?】 【宝宝能不能把一秒哥踹掉,影响大家看直播了】 “咳、咳咳。”温乐灵扫眼弹幕,没直说,咳嗽两声提醒,镜头紧随龟速上拉。 【hhhh一秒哥被宝宝制裁了吧】 【诶呦,宝宝刚才的动作做得真完美,有点像被.干爽了(目移.jpg)】 【宝,你是懂大家都爱看什么的,就这个宠狗(大哭,jpg)】 差不多了。 温乐灵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同时脑子里又过了遍动作—— 争取一把过! 他深呼吸,来到镜头前,开头一个高抬腿就让直播间瞬间礼物满天飞,并跳出系统警告。 【啊啊啊,宝,这个动作!他漏了!】 【我滴天,这就是我晚睡应得的】 【等等,什么什么,是那个吗?没穿吗?】 【只穿裙子包的啊】 【我看看(睁大眼睛,jpg)】 【有人截屏吗?】 【我摸摸】 【我舔舔】 乐乐唯一认证老公:【你在直播?】 【屏蔽我?】《 》 17、视频 温乐灵看清手机上方弹出的两条新消息,心神一震。 身子发晃,他向前闹一步踉跄,长腿上端白花花的软肉荡漾开一片令人目眩的柔暖,似波光粼粼的水涟漪,只恨是昙花一现,勾得人心尖痒痒,欲.火攻心。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温乐灵动作定格,仿若被卸掉发条的漂亮木偶,目光紧盯用户进入直播间的提醒处,眼底淬着一抹空洞的担忧。 傅霆川知道自己被屏蔽了,然后会怎么做? 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到处沾花惹草,喜新厌旧的恶人而至此讨厌他,疏远他? 若真能这样,反倒衬了他的心。 温乐灵甚至是祈求,祈求他的榜一大哥能因此厌弃他,而不是开着小号来冲榜... 因为一旦进入榜单前三,傅霆川就会自动获得镜头的移动权限,那后果不堪设想。 温乐灵不禁多虑,为了确保能够万无一失,不会看漏可能是傅霆川小号的id,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屏幕。 齐齐整整的小脸被拍下特写,乳白的皮肤透映出粉艳的色泽。 他呼吸还未平顺,胸脯无有规律地伴着低喘起伏,凝滞的神色似在放空,仿佛刚被狠狠吻过一番,短暂缺氧、迷离。 【这是!在!干什么!】 【宝宝这喘得...(震惊.jpg)】 【又在勾引我】 【看完不硬的是这个(拇指向上.jpg)】 【那我是(拇指向上.jpg)(拇指向下.jpg)(拇指向上.jpg)(拇指向下.jpg)】 【这是路上了吗?】 【那你还挺会鼓捣】 【这小脸红得,muamuamua】 【录屏当夜宵(馋出口水.jpg)】 【镜头能再往上抬抬吗?】 【别想了,一秒哥拿镜头不往下调就不错了】 被提外号的榜三闷咳两声,无言调低了镜头,说:“你在看什么?” 他察觉到了温乐灵的异样。 温乐灵盯得入神,听到男人带着明显不悦的话音,目光闪了下,敷衍应付的话只一瞬就咕噜到唇边,不料有一批礼物抢先出现,特效将整个直播间囫囵淹没。 像离水的鱼,温乐灵唇瓣开合两下,就看着那个陌生的id在一晃神间冲上榜三,他楞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屏蔽我?” 来了。 傅霆川语气冷漠,似有暴风袭来,令温乐灵几近不能呼吸,手心直冒冷汗。 正为该怎样在人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调整状态,让自己看起来能不那么像在说谎,还能尽快把傅霆川送走而犯愁,傅霆川就一言未发,擅自做主关了镜头。 屏幕顿时被一片漆暗吞噬,傅霆川又命令:“下播。” 没人能看得见自己,温乐灵不由舒一口气,反击:“不行,我还没播够时长。” 不是在逃避傅霆川,是实事,快月底了,再拖下去他就要完蛋了。 温乐灵还记得自己最初来到公司那会儿,是在他父亲欠下赌债,催债的上门称父债子偿,逼着他还债,将他和母亲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后,他被催债的强行带去了公司进行洗脑式安利工作,一时昏头昏脑没怎么看,就惊讶了下工资真高便和老板签下了合同成功入职,成为了一名主播。 一切是那么的顺利,且还有着极其优渥的待遇,回去细想,温乐灵才后知后觉其中有多诡异。 后来,不出意外果真出了意外。 第一个月结算,每月保底的工资不翼而飞,直播时长显示不足还要他倒贴公司交罚款。 温乐灵当场就傻眼了,马上想到的是辞职解约,但被高额的违约金绊住脚步,于是又想要通过法律自救,但巨额债务压在身上,他连请律师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进退两难。 老板见多了与温乐灵情况相似的人,也赚了半辈子黑心钱,赚的就是他们违约的罚款,解约的钱,偏偏这一次,他犹豫了,不再考虑债款,由衷地给温乐灵指了两条明路—— 留下他身边,或是改行做擦边主播。 温乐灵还清楚记得老板那时的表情,颇为自信地似乎认为他会选择前者,但他最终选了后者。 老板那张脸登时黑了,毫无半丝血色,眼神凌厉如刀锋,即使时隔多日再回忆起来,温乐灵还是会汗毛倒竖。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温乐灵能看出老板的确有被伤到了自尊,不然怎会气得处处找茬,开出离谱的业绩底线为难人,简直幼稚得可怕。 而温乐灵一开始还会偷偷抱怨,直到月底真的完成了那些霸王任务,连他自己都意外,实在争气,也就不再管那老板是不是还在气头上捉弄他。 后续的月份里他也都有按时或提前完成业绩,这个月亦是如此,但由于他近期多次请假还放鸽子,老板又钻了空子折腾他... 十年的卖身契攥在人家手里,温乐灵敢怒不敢言,只想尽快赚够这月的业绩。 那就要先赶快把傅霆川赶走,再待下去要其他在榜大哥怎么想,好像小情侣闹了别扭似的。 如若傅霆川再多说几句不中听的磕碜他,那更糟糕了。 可还没等他组织语言,直播竟唰地关了,手机随即跳出韩望飞的语音信息提醒。 温乐灵播放: “我关你直播了!把榜一处理干净再开!” “还有,记得哄哄榜四,三,二,等会再发我个九宫格,我登平台替你说一下你今晚临时有事先下播了。”没有第一句语调高昂,平淡里却更觉严肃。 温乐灵揉揉太阳穴,愈发疲倦,一脸没辙敲出回复,现拍九张图片一并发送: 【知道了。】 【图片x9】 【辛苦。】 根本不得闲,他又赶紧主动联系榜四、三、二哥,至于傅霆川,守着无人回应的聊天框消息发个没完没了。 回想起对方先前种种行为,温乐灵心里暗爽! 不回,不能回。 他开了单人免打扰。 决定不要了的人就不能给他留哪怕仅仅一线的希望,这样做不论对谁都好。 榜三:【接视频。】 许久,一个哥都没联系上,温乐灵不免有些打退堂鼓,简单收拾一下就要上床睡觉了,结果才倒下,榜三就不赶巧有了动静。 视频? 温乐灵还没做好准备,那头通话就弹了过来,怕错过了应答,他接了。 毕竟后面还要靠人家冲业绩,免得又背上违约金... 接通键一按,对面弹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温乐灵:?《 》 18、任务 傅霆川!?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榜三的镜头里?他不是应该在宿舍吗? 难道宿舍里除了自己和他,还有别人? 温乐灵下意识去检查还没取下的面具是否有佩戴严实,低唤:“哥哥。” 傅霆川不说话,淡漠的眸直射向他。 困惑盘旋在脑海,温乐灵的目光如发现野兽在伺机逮捕自己的兔子,视线警惕地乱飘,最终在男人后方的背景上汇聚。 看到墙上挂着的相片,他认出那就是傅霆川的卧室,不会有错,而身后的落地窗玻璃并没有映出房间里有人。 所以,榜一是傅霆川,榜三也是傅霆川? 可方才说话的声音分明有差别。 难道用了变声器? 温乐灵沉思,眉心不由蹙紧,神情蒙上层苦色,强撑着笑意问:“哥哥,这个号也是你的啊?” “不是。”傅霆川否认。 “...?”温乐灵眸光一讶,“啊?” 傅霆川语锋一转:“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温乐灵将他神情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显而易见不想再聊有关谁是真正的号主人的话题。 温乐灵心里无奈吞声,面上却仍堆着笑,不过没回应,就听“叮”一声,视频通话显示挂断,他打开聊天框输入,迅速发出三行文字—— 【抱歉哥哥,不小心碰到挂断键上了。】 【抱歉哥哥,才发现不小心把你大号开了免打扰。】 【抱歉哥哥,我太困了,今天先睡了^^】 抱歉... 手机扔在枕边,温乐灵倒头就睡。 另一边,先是被已读不回,冷暴力,又是被莫名挂掉通话,傅霆川气火直冲胸口,眼都没眨一下就将号上与温乐灵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进行了删除拉黑一套龙服务。 而后,他就收到了这样两条消息: -22:30 【我让你登我号替我开会,你他马把我老婆删了!?】 -22:31 【你死定了。】 可笑的梦男,傅霆川视而不见。 * 温乐灵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睁眼,手机就有了99+新朋友申请通知,99+未响应通话,99+新短信通知,霸满屏幕让他无处下手。 是榜三。 温乐灵半睁半闭着眼,大海捞针般从中寻出一条有用的消息—— 189xxxxxxxx:【宝宝,你别生气,昨天那个看直播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把你删了。】 不是他? 温乐灵尚未清明的大脑空了一下子,随之闪出一个不禁惹人发笑的猜疑—— 堂堂小队队长,私下里竟是个盗号贼!? “......” 应该不能。 温乐灵晃了晃脑袋,往下看去。 ...突然又觉得让傅霆川当贼也不是不行。 189xxxxxxxx:【他是我同事。】 189xxxxxxxx:【我没想到他会随便看别人的社交账号,还随便...删别人朋友】 189xxxxxxxx:【宝宝是不是被他气着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189xxxxxxxx:【是睡了吗宝?】 189xxxxxxxx:【别不理我啊宝宝...】 世界真小啊... 温乐灵苦笑着感叹,同意申请回复: 【昨晚睡得早,没有故意不理你。】 【没说什么。】 那边肯定是没有聊天记录了,但剪辑他直播的人不少,说谎没有任何意义,多说也是,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只是在明知故问罢了。 消息发出后,聊天界面上方立刻就出现“正在输入中”,温乐灵没干等着,起床洗漱。 可回来时,对方还在输入中。 温乐灵眸色淡变,不是没有耐心等待,只是好奇对面输什么能打上这么久,不过马上又被肚子咕噜咕噜叫走注意力。 他打算再去吃个饭,少说得半个小时,到时候总能打完了吧。 但刚到门口,门外就传来几道无序且沉重的敲门声,颇有要把屋里还可能在睡梦中的人直接送走的阵仗。 不像傅霆川行事的作风,那会是谁? “起床!有任务!” 温乐灵:! 门扇失去它的作用,温乐灵幻觉似有一头豹子抵着自己的额头吼叫,但凡他敢动一下,那豹子就会立马不悦,虎口大开,将他一口吞下,榨干吸尽。 温乐灵一动没动,聚神忧思: 萧文野,他回来了? 在他面前要少说话,装哑巴,但其他三人恐怕不会配合... “砰砰砰——!” “起床,温乐灵!” “起床!” 又几声吼叫灌入耳中,温乐灵被吼得脑瓜抽疼,思绪一乱便用力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忽地,迎面袭来一股小风,来不及反应,他本能地瞪大双眼又闭上,耸紧肩头,侧脸往一旁躲,心脏突突直跳。 “真能睡。” ? 没等到疼痛,而是听到男人疑似是在吐嘈自己的话语,温乐灵先是吁出几口不稳的长气,待心神平复,感受到拳头也拿了下去才睁眼,之后拿出手机示意萧文野,让他仔细瞧瞧现在刚什么时候—— 早上七点半。 这还算能睡,想找麻烦就直说... 然而萧文野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边走边说:“白塔要求八点出发执行任务,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了,赶紧下楼吃饭,然后换上客厅沙发上的衣服。” 温乐灵沉默不语,紧跟其后点头。 哪料到这也能让萧文野用来找事,就见他猛回头,张口就是大吼大叫:“听没听见能不能有个动静,你哑巴吗?” 震得耳朵疼,闹得温乐灵越发抵触和他沟通了... 二人就站在长廊僵持不下,浪费时间,温乐灵几次欲走,都被萧文野用人肉墙挡住,直到闵迟出现,把他叫走,温乐灵才得以觅食成功。 吃饭时,他迟到地查收了白塔发布的任务详情,得知近日多地频繁出现普通人类异变为哨兵,无差别袭击人类的事件,他想到了阿龙。 这些异变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有精神体,没有精神力。 具体因为什么异变白塔正在全力调查中,他的任务则是需要前往024区逮捕嫌疑人,并将当地的异变者处理干净。 掐着时间吃完饭后,温乐灵就准备换衣服出发,一身白色不知道什么类型的衣服放在沙发角落,他有些不确定,出任务穿这么不耐脏的颜色吗? 但没剩多少时间了,先换再说吧,他拿起带进卧室,拆开包装,“哗——”地一下,长裙散开。 温乐灵:? 为什么是条裙子!?《 》 19、女装 “换完了?” 温乐灵气红了脸,重重地跺脚走出卧室,“咚咚咚”,甚有一副不抓住使坏的真凶则誓不罢休的派头,哪料到开局就不利,迎面撞上闵迟。 闵迟嘴里叼着烟,淡漠的目光打量他一番,伴着轻叹扬眉一笑:“怎么没换衣服呢?是不喜欢吗?” 笑得好刺耳啊... 温乐灵也觉得可笑,亏得自己先前还因为他替自己解围的举动认定他准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再看,那俩人能玩到一块必定是有原因的,一路货色,大有可能都在这等着看他笑话呢。 温乐灵手指攥成拳头,脸色不快加深,气得脑子浑噩,紧嚼着下唇,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们买的?” 为了捉弄他买的? “嗯?” “不是啊,我们买它干什么,那是你的工作服,当然是白塔的工作人员给你买的。” 闵迟身体往墙上依靠,端端肩膀,明明是有理有据地置身之外,看起来的感觉却很欠揍,语调更是听着就让人火大。 可信度几近为零,温乐灵才不会信,他不认为一名负责的工作人员在得知任务需要向导异装时会选择事先不进行商量,而是先斩后奏。 但1v2的局面,他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我不穿。”温乐灵挣扎。 像是看不出温乐灵的气愤,闵迟仍咧着个笑道:“这可不行,你不穿,任务就没法进行。” “?”温乐灵似被雷劈中,面色凝固。 这回看出他的困疑,闵迟没再忽视,笑问:“你难道还没了解那个嫌疑人吗?他可是出了名的狡猾,相当难抓,如果我们不善用他喜欢释放毒素诱导女人为他诞下后代的这一习性,基本毫无胜算。” “所以,只能让小向导您牺牲一下了。” 他说着,话音落下,笑脸竟倏变肃穆,宛若凛冬的寒霜,语速也变得极其沉慢继道:“您是想自己乖乖回去换呢,还是要我帮您换,选一个吧?” “我,我!”温乐灵气不打一处来,呼吸似都沉急了几分,气噎喉堵。 闵迟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却又极快地压下,仅余眼底未散的狡黠。他步步向温乐灵逼近,微凉的指尖先捏了捏他的脸颊,缓缓向下游走摩挲白皙的脖颈。 温乐灵身子猛退,耳朵向后贴了贴又迅速立起,回身就扎入卧室,砰地关上房门。 脾气还挺大,但确实如那几人所说,长得与乐乐很像。 会不会就是? 可惜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涉及利益,乐乐从来不敢明面上和他们闹脾气,只会在背地里露出不为人知,努力装凶的一面狠狠地臭骂他们! 也许还会用一些物品代替他们,暴揍他们一通。 闵迟靠着墙出神,突发奇想回到卧室,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回来时,温乐灵也刚好换完衣服走出。 他的脸蛋漂亮精致,眼眸灵秀清澈,纯真中透着娇俏,一袭白色抹胸长裙衬出妖精的身材,简直将纯洁和魅惑完美融合,像是误入人间的小公主。 闵迟看直了。 直播与现实画面在脑海中重叠,似乎完全吻合,他楞在原地,眼神空洞过了许久才寻回焦距,而温乐灵早已离他远去。 他拎着高跟鞋,疾奔几步追上,觉得自己才丢了面,得挽回一下,于是故作狠态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鸦雀无声。 温乐灵没理他,追上来就有话说,说还不说完,且就问些没头没脑的,试着分析里面会不会是还有其他深意结果堪比登天,让人不禁想临阵逃脱。 而闵迟完全沉浸在自我表达里,不是没察觉冷场,是根本不在乎,让场子冷了会儿又自顾自说:“他们也这么说。” 谁? 不会是他三个队友吧? “他是名小主播,我们都很喜欢他,为了争他的榜一每天都守在塔的直播间给他砸很多礼物,后来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就将我们全当是他的榜一看待。” “他很火的,你要不要猜猜是谁?说不定你还刷到过他。” 语气一改玩味,听着像是临时兴起的互动提问,想带动死寂,温乐灵却机敏地捕捉到了字间隐晦裹藏的试探。 他的脸“腾”的就红了,倘若让闵迟知道他就是乐乐,想想他的直播内容,那就和自己被扒个一干二净站到闵迟面前一样... 不能理他! 温乐灵深吸口气,两眼一闭,就孤注一掷般与他擦肩而过。 “等会。” 肩膀被一只大手用力拦住,压得温乐灵身子一沉,凉意进而从肩头漫开,他不由倒抽一口气后屏住,无助地睁眼,近乎咬着牙,从齿间挤出三个字:“干什么?” 闵迟提起高跟鞋在他面前晃了晃:“穿上。” 他尾音裹着掩不住的笑意,扑面而来,冲得温乐灵眉头一皱,向后仰了下头,远离那双的高跟鞋,却不能逃避穿与不穿这道选择题。 不穿,闵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穿... 温乐灵眉头凝着,抿唇静了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眸中的迟疑渐渐流失,多了些许不得不认命的苦涩,无言从闵迟手中拿过鞋子。 竹节般的细手撩起裙摆,露出一双柔嫩得像花枝一样好看的长腿,他蹲下,腿肉挤在一团,看着就滑润软乎,勾得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他换上高跟鞋,露骨露筋的小脚被完美包裹,穿的是闵迟后拿来的肉色丝袜,脚非常薄,又小,显得瘦伶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得有些别扭。 鞋跟太高了... 温乐灵担心会扭伤,他特意扶着墙走,可还是没留神扭到了。 “嗤。”身后传来一声笑。 “!?” 笑什么!? 温乐灵的脸一下子飞满了火烧云,似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不停地爬着,拼命地想往地上钻。 闵迟一手插兜倒着走,眉稍微挑:“小向导,需要我扶您一下吗?” 温乐灵只觉心乱如麻,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不用。”,之后眼不旁视地向门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闵迟心里现出一抹清明,但他并未早早地下定论,驻足几分钟,小跑着追上温乐灵问: “傅霆川有告诉过你加入小队不用帮我们做疏导吗?” 温乐灵不想动脑,开口回答:“有。” “那就行,那与我们合作期间不能负责其他哨兵的事项呢?有说过吗?” “......”温乐灵陷入回忆,“没有。” “没有吗?”闵迟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发问,“没有那就改天再说。” * 萧文野开着车,导航在一家咖啡店门前驶停后,通讯器传出一道无机质的电子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出现,镜头已锁定,请负责人及时查收。” 手表表盘上方紧之就投射出一个身影,男人四下环望,提防着什么,明显可见的嫌疑人气质。 三人一路跟踪这个男人直至夜深。 jurlit夜店门口,等待闵迟办理会员的时候,温乐灵困得几次耷拉头,昏昏欲睡之余,他似乎听见了萧文野说:“困成这样还能指望他活着完成任务吗?” 闵迟似乎应道:“你想过让他活着?” 但当时神志不清,温乐灵也就没当回事,进入夜店准备行动。 他的任务是诱引任务目标和自己开房,然后趁其不备用精神力将其控。 全程压根用不上萧文野和闵迟,也不知道白塔派这两人是图什么?为了添乱?为了让任务更具有挑战性? 不懂。 温乐灵坐在吧台,可能是喝得多了,脑子有些乱,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泛起醉雾,淡眉映柔眼,皮肤在灯光的直射下更显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娇艳若滴,腮边两绺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那双灵活转动的眸子,此刻罩上一层薄薄的醉意,有几分清寒锐利,几分软榻榻的朦胧。 “啪——”一下。 温乐灵正在低头整理衣襟,猝地被人拍了下屁股,他像被开水烫到似的猛地蹿起来,挡着屁股左右环顾欲抓出来是谁这么变态! 目光落在身后男人的身上,他那恍如红缨初绽的唇瓣微启,却吓得没说出话。 是任务目标!一名蜘蛛哨兵。 “来一杯青梅酒给这位美丽的小姐。”蜘蛛哨兵拉开温乐灵身边的椅子,同时几步可察地向温乐灵凑近:“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一个人吗?” 温乐灵连接上早就能够倒背如流的台词:“是呀,我好寂寞,先生~” 虽语气带波浪,但他把握得十分有度,听得人耳朵似泡在蜜里。 蜘蛛哨兵毫不自矜地笑,“是吗?” “您这么漂亮,坐在这里竟然会没有人来搭讪?” 这个问题题库里没有,温乐灵只能笑而不语。 多亏哨兵也只顾着进攻,又说:“看来今晚在场的人眼光都不怎么样——” “或许,这就是缘分?能让我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我三生修来的幸事。” 肉麻... 温乐灵头皮发麻。 “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与我共度这春宵一夜?”《 》 20、项圈 “好啊~” 温乐灵眼神闪躲了下,玉手勉强半环握住哨兵抚上自己腰间,隐隐探入衣内的流氓爪子,轻轻向外推。 蜻蜓点水般,很难察觉他是打心底里抵触,倒像在玩... 欲情故纵? 有意思。 哨兵眼眸一垂一抬,单纯为繁衍任务而来的麻木心神卷起波波新奇,陡然生趣。 “我很期待。”他点了杯酒,和温乐灵碰了个杯。 “叮——” 清脆的响动落入耳畔,划破了耳边的喧闹,像突然置身在一片空旷的荒地,正值秋末黄昏,阴凉无比。 温乐灵后背凉飕飕,心里乱而空的情绪翻涌,又小酌了两口,便昏昏沉沉随着哨兵的脚步去了。 浑身软得仿佛只剩下空壳,眼皮沉甸甸坠着,温乐灵迷迷糊糊,只能从针眼细般的缝隙看周身的事物。 画面重影晃动,看得头晕,他不适地阖上眼睛,被一具力量感十足的身体抱着放在床上,软趴趴地陷入松软的被褥里。 床单触感微凉,滑腻地贴上裸露在外的腿侧,激得温乐灵倏地轻轻一抖。 有人在他上方,粗重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他颈侧。 “宝贝儿,可要好好表现哦——”猥琐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一双布着茧子的手随之携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开始剥离他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 冰凉的指尖掠过肩头,扯下一侧领口,大片雪白的肤肉暴露在昏昧的光影下,锁骨宛若一对打开的蝴蝶翅膀,骨窝深邃,优美易碎。 屋里静极了,衣服摩擦的悉窣声,口子崩落的声音,谁也逃不掉,一一清晰得传入耳中。 温乐灵在冷清的迷离中拼死,不安地扭动身子。 哨兵却不为所动,双手依然在温乐灵身上游走,像是在抚摸珍宝,小心翼翼。 可要是认真品味,就会发现那其中其实还恍惚有着让人作呕的品鉴—— 粗糙的指肚缓慢地揉捏着温乐灵纤细柔软的腰肢,捕捉到那腰侧敏感的凹陷,恶意地擦过,又沉重碾过他平坦柔腻的小腹,一路向下,欲将探入更隐秘的地方。 温乐灵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思绪高挂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徒劳地挣动,试图躲避,却被更紧地禁锢。 醉意让他的反抗犹如欲拒还迎,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泛着诱人的薄粉。 直到一丝尖锐的刺痛从颈侧传来。 不是亲吻或啃咬,而是有着一种奇异麻醉感,像许多根微小的冰针刺入了皮肤,侵蚀着他的神经,又麻又痛。 身体深处的精神力全然是本能地抵触,似有冰水淋头,温乐灵昏沉地脑海嘭地炸开白光,他猛地睁大眼睛,涣散地瞳孔急剧收缩。 压在他身上的哨兵也是一顿,霍地抬头,凶戾的目光扫向紧闭的房门,怨气地低“啧”一声:“他马的,坏老子的好事!” 什么... 温乐灵看见眼前的哨兵,有一瞬地迷茫,继而马上就感受到了萧文野和闵迟的精神力,可心头刚有几眨眼功夫的清醒,他就意识到异样—— 他们的精神力放早了。 若无需留情面地直白说,温乐灵怀疑他们就是故意提前释放,因为那波动里夹着满满的挑衅。 他们想刺激这个哨兵,让他失控,但这并没有写进计划中。 这根本就是在胡闹!在用他的生命开玩笑! 等等... 一个没有人性的猜测毫无预警地撞入脑海,温乐灵顿然失语。 萧文野和闵迟莫不是想让他和蜘蛛哨兵同归于尽? 不无可能。 能进入中央白塔的哨兵都需要通过层层严格的选拔,谁不是踩着鲜血一路爬上来的。 所以,要想确保活下来,现下只能靠他自己了。 温乐灵尽量佯装无事地看着一步之外的蜘蛛哨兵,他的等级应该和萧文野和闵迟相同,但因为要隐藏身份,他不能释放精神力反击,受精神力干扰的情况也就比正常程度要更加严重。 他眼底盛满红光,低头狠骂:“马的!搞什么鬼!” 而后骤不及防地劈手抓住温乐灵,拽到身边。 没有反应的机会,脖颈就被凶狠地咬上。 更肆虐的毒素似龙卷风将温乐灵高高卷起,上下跌倒,左右摇晃,令他头晕目眩,想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呃...”他身体剧震,感觉将近能放倒一头巨兽的毒素在他的血管里奔涌、冲撞,毁掉了希望的引路灯,哪知道下一秒,它们竟意外地撞开了深藏的,用处特殊的大门。 温乐灵再度且彻底地清醒了! 也分明地感知到了门外那不加掩饰,源于萧文野和闵迟二人可能企图将他置于死地的精神力波动。 他们就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推波助澜,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坏透了。 为什么要害死他呢? 温乐灵想不通,不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值得他用命去弥补。 难道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眼影微垂轻动,从前的记忆在大脑中蓄势待发,蜘蛛哨兵却嗅到了什么反感的东西似的,充满欲望的眼中掠过惊疑,手下用力,“刺啦”一声,温乐灵身上残存的衣服也被撕开了。 月光透过没能拉严的窗帘流淌在少年完全暴露的上半身,属于少年清瘦柔韧的躯体被一览无余。 肌肤在月光下白得刺目,似上等的羊脂玉,不过因之前的揉捏和当下的情绪激荡,透着出薄红。 胸前的两点粉樱在骤然接触到稍凉的空气时,怯生生地挺立起来,腰肢细得惊人,一手就能握住,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地向内收拢,没入被扯得松垮的短裤里。 “男的?!”哨兵惊愕地低吼,即刻,他更敏锐地察觉到了温乐灵在慌乱之下,因为愤怒,羞耻以及对应付未知力量的恐惧而无法抑制的,从精神屏缝隙中泄露出的浅浅波动。 清冽,柔和,令人不自主地心旷神怡。 “还是个向导?!”震惊变成不敢置信地狂喜,宛如获得了稀世珍宝的兴奋让他瞳孔放大,发亮。 被发现了。 温乐灵揽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想着既已暴露,心一横便准备全力硬碰。 他眼中厉色闪动,凝聚的精神力似冷硬的尖锥,迅猛地刺向哨兵的精神图景。 “唔...”哨兵闷哼,显是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向导竟也会有如此强劲的攻击力,可等级的天地之差并非儿戏。 温乐灵的精神力冲击只是让他恍了一刹的神,随之到来的便是气火,直冲天灵盖。 而还不及他爆发,“啪”,一记极为狠厉的耳光就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力大得让他眼前发黑,半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炙痛地疼。 烫辣得刺疼之后,一波诡异的,说不上来因何而起的快感便沿着被打的皮肤轰地窜开,像电流刺过脊椎,电起一阵难以抗住的酥麻。 耻辱感势不可挡地要将哨兵淹没,他拼命想压下那该死的,不合时宜的身体反应,却抑制不住脚步向前,贴近温乐灵,钳制他,占有他。 身体发生了异变,脸皮掉下一块又一块,铺上白色蛛网。 不清楚契合度,温乐灵吓地连连后退,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在床头上胡乱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回过头,见是一个花瓶,他不管后果,抓起花瓶就朝着哨兵的太阳穴狠力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伴着花瓶破裂的清脆声。 欺压上来的哨兵凝住,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额角鲜血汨汨涌出,滴落在温乐灵的胸脯上,红得刺目。 就见他晃了晃,沉沉地倒向一边。 温乐灵像见了鬼,猛地把人推开,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揽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子。 他脸蛋是惨白的,唇边还挂着血丝,被子很沉,拉着很不方便还会往下掉,隐约可见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暧昧的红痕,狼狈到了极点,也艳丽到了极点,如一束被狂风暴雨蹂躏后,却意外绽放出了色彩夺目,鲜活的花儿。 步履踉跄地冲出房间,心脏还在胸腔疯狂擂动。 夜深了,房外走廊空旷,温乐灵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寻着萧文野和闵迟的精神力波动来到了一处半开着门的杂物间。 竖起耳朵听,里面传出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闵迟似问过很多遍一样问道:“你真不打算救他了?” 萧文野嘲弄:“一个b级而已,也只有你们这些傻子会信他。他敢有一次不经我们同意就为我们疏导,就敢有第二次,趁早除掉算了。” 停了几秒,闵迟语气凝重,像认真思考多次才终于做出决定,如释重负般说:“我去看看吧。” “实在不行就商量让他调职,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给人家判死刑就让人家死呢。” 到时候发现杀错了,杀的就是乐乐,哭都没地方。 话落,温乐灵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近,他急着跑,结果被子太碍事,他踩在被子上,左脚绊右脚摔了个跟头,顾不及疼痛,想到闵迟出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场景,或许会捧腹大笑? 他连忙爬起,跑肯定是来不及了,漫无目的地在长廊边上一站。 闵迟听到门外的动静,回头才发现门没关紧,揪着心,放轻步伐往外走,推门而出便与温乐灵四目相视。 他步子先是一停,后退回半步,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确定不是在做梦,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满脑子心事似的躲开目光,勉力镇定问:“你怎么在这?” “任务目标呢?” “在房间里。” “啊...嗯...”闵迟局促地支支吾吾。 温乐灵不想听他狡辩,“你不用说什么,我只相信真实发生了的,以及我听到的,事情经过我会如实上报白塔,现在,请你帮我联系酒店工作人员,让他送一件新浴袍上来,派萧文野去房间里处理蜘蛛哨兵。” “尽快,他头破了,万一流干了血死掉,可就没法交差了。” 温乐灵捂得紧致,闵迟并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痕迹。 直至三人收工回到白塔,温乐灵把任务中发生的变故与自己的猜想一同在会议上上报了管理层,萧文野和闵迟还试图辩解,好在管理层都是摆在明面上偏袒向导,温乐灵完胜。 夏从眠拍下了他身上的伤判定受伤等级为a后,他得到了两个控制器,再见萧文野和闵迟,他们的脖子上多了个项圈。 作用还挺大? 昨天一早见到自己还梗着脖子的两人此刻双双闷头不作声,但温乐灵清楚,他们心里都还很不服,只是现在他手中有着能够掌控他们生与死的控制器,因此他们不敢再那么嚣张。 等项圈一摘,一切就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所以,他要趁机好好玩一玩这两个家伙。 温乐灵抿着小嘴憋了两三秒,突然绽开个弯弯的笑,眼睫垂着却挡不住眼里的小算盘。 疏导室的椅子上,他翘起二郎腿,像是故意展露那匀称细长的小腿,微抬下巴,向闵迟先勾了勾手指。 虽然闵迟是提出救他的那个人,但温乐灵还记得对方玩.弄自己的娃娃,让他多么难受! 他原本想把闵迟揍一顿,然后再让闵迟揍萧文野一顿,却被夏从眠说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这样会手疼,比起让自己疼,让哨兵疼,不如羞辱哨兵,让s级哨兵欲求不满才是他们能感受到的最致命的痛苦。 “过来。”温乐灵放出精神力勾住闵迟的手腕。 闵迟步态不稳地前进,递出手想与他接触,温乐灵却推开了,眸子向下看去,眼盯住,手迅速伸出,紧紧拽住闵迟的皮带。 “说,说你是我的小狗。”《 》 21、梦境 “很好!”耳机里钻出似老师待学生传教成功,引以为傲的一声赞叹! 温乐灵却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 闵迟明显也没想到这一举动与话语会是他能做出,说出来的,石化了。 进,说不出那句话,退,温乐灵可能会摁下手中的控制器,会让人生不如死。 二人之间仿佛陷入胶着。 “让他跪下仰视你。” “萧文野也别凉着,让他......” 夏从眠还在外面指挥着,说得口干舌燥,殊不知温乐灵早已关掉蓝牙,简单地进行疏导后便放两人回去了,他则独自前往第一地牢。 此次任务萧文野逮捕了阿龙,返程的路上温乐灵才知道他也是异变哨兵之一,且在这一地带已经混得小有名气,也怪不得会拥有极其强悍的精神体。 抵达中央白塔,他因为有个小官位没有与其他异变体一样被关入第三地牢,而是送入第一地牢立即审问,他却和审讯官谈起条件—— 只要让他和温乐灵见一面,聊上那么几句,问什么,他答什么,反之,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起初,审讯官想着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严刑逼供,逼他说出幕后主使,可几套刑具伺候下来,人快都被打死了,也楞是说到做到,当真一字不吐。 实在没办法,审讯官只能联系温乐灵,麻烦他跑一趟。 这处地牢里面目测有几十个大铁笼,密密钉着铁钉,窗上装着铁柱,拉满铁丝,留个两米多高的小口,算作出入之门。 墙壁是由石砌的,相当潮湿,守卫在廊下踱来踱去,有规律的步伐在长廊另一侧都听得清清楚楚,似在时时刻刻提醒这里的人,你在受监视,跑不掉。 再往里走,温乐灵嗅到一股股烂肉的刺鼻的气味,听到不知哪个屋里一片呻吟声。 ——0210。 温乐灵在挂着相应号码牌的房门前站定,看向房间里。 这所房间不同其他的铁笼,里外看不见,而是装着一块玻璃。 屋里亮着两盏小灯泡,里面的人一个个凶眉恶眼,杀气腾腾,倒把面相憨实的阿龙显得格格不入。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挂在十字架上,旁边放着棍子、鞭子、刀...火星四射的火炉里还烤着烙铁和火箸。 温乐灵看着,只觉误闯阎王殿。 他推门进入,审讯员立马起身迎上:“温向导,您好。” 温乐灵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您好。” “您这边请,阿龙现在还不清醒,我这就叫人帮他醒醒神。” “过程中可能会让您感到不适,您可以先到外面稍等片刻,也可以转过身或是戴上眼罩。” “就在这里吧。”温乐灵收下眼罩。 “那这手帕您也拿着,上面有白塔薄荷草向导特调的清香,捂住口鼻,可以避免受到血腥味的影响。” 温乐灵再次收下,含笑道:“谢谢。” “不客气。” “就是件小事还劳烦温向导您过来一趟,该我说谢谢才是。” 小事吗? 打成这样应该是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吧,用完发现毫无效果,只能寻求协助了... 看破不说破,温乐灵不想再和他扯下去到底该是谁道谢。 一盆凉水泼出,阿龙惊睁眼睛,却先是发懵地环顾一圈四周,浑身冻得发僵,脸色发青紫,视线最终停在温乐灵的身上。 温乐灵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龙有气无力地看了看身边看守的人,摇了摇头。 温乐灵领会,让审讯员带领其他人离开。 “三分钟,可以说完吗?”温乐灵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对阿龙,他实在摆不出好看的脸色。 “咳,咳咳——你,你客厅放着的娃娃,和你有共感...对吗?” 阿龙受伤严重,一句话不止说得磕磕绊绊还吐字不清,使得温乐灵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龙怎么会知道那个娃娃是他的共感娃娃!? 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人讲过... 温乐灵故作镇定的神色泛起惊异的波动,但即刻流逝,又是一副清闲平静得淡漠样子,即使再疑惑,也不乱阵脚,“什么共感娃娃?这种东西是能在现实存在的吗?” “乐乐,和我你就别藏了,我不仅知道那是你的共感娃娃,我还知道...”阿龙不知心里想了什么,嘴角都快翘到耳根了,却依旧慢悠悠地说,说到一半,还故意停顿一下,拿眼梢期待地瞟着温乐灵,像笃定他会有反应。 现实则是—— 没有。 温乐灵板着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一般,就盯着手表看时间。 他亟不可待地离开,觉得冷漠以待,阿龙就会识趣地放弃纠缠他,可是没有,阿龙反倒笑得更欠了,尽管笑得十分吃力,笑得带动全身撕裂剧痛,也还是要笑,说:“我还知道那个娃娃现在在哪里。” 他又费力地抬起下巴,似是料定了温乐灵会追问他,摆出高傲的姿态,估摸着连交换情报的条件都想好了。 烦。 温乐灵漠不关心地“哦”了声。 “你!” 回答不出意外在阿龙的预期之外,他倏地用力向前挣,少见地露出狰狞的面目,额角青筋突起。 温乐灵扶额,叹口气,“还有半分钟。”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阿龙咧出讥笑,破罐破摔:“还是你就喜欢被人摸来摸去的那种感觉?” “别装了——” “啪——”话音被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 “时间到了,我走了。”温乐灵甩了甩发烫的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给阿龙一个火辣辣的脸庞,及清淡的香气。 那味道迷人神志,阿龙恍恍惚惚,追寻着香气就飘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温乐灵独自一人,背向守卫走在长廊,后背凉气环绕令他不由加快脚步,忽地,他看到一道神似阿龙的身影,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被折磨得出了幻觉,可临近门口,那身影出现的频率变得频繁。 几次下来,温乐灵确定,那就是阿龙,而阿龙大概知道被发现了,也不再躲藏,站在他的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温乐灵想要开口喊人来抓他,却猛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再看阿龙的身子,竟有一半是透明的。 “!?” 他呆住,就见那透明身子缓缓飘近,嘴里不停嘀咕着:“对不起...对不起...” “乐乐,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告诉你,与你共感的娃娃在你的四个榜一大哥那里,是四个哦,不是一个...” 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古怪的事一桩连着一桩,温乐灵想,他一定是还没睡醒,这一定是梦境,于是,他集中精力在心里默念: “快醒,快醒,快醒......” 温乐灵醒了过来。 从医生口中得知,他在返程的路上就被阿龙的精神体咬了,由于蜘蛛哨兵的麻醉,他没有发觉,导致刚出会议室就晕倒在地,进入icu抢救,目前还未成功解毒,因为这解毒方式... 医生没说出来,塞来一个信封让他自己看。 至于阿龙求见他一事,的确有,但现在不用了。 阿龙早在半天前就离奇死了,这信封就是他留下来的,里面不仅写着此次人类异变改造的幕后主使,还有在梦中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共感娃娃,有四个。 又一次的出现让温乐灵禁不住有所动摇,可他也能确定自己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共感娃娃,难不成娃娃还能传染共感能力? 那很坏了...应该不会,他被搞得心里慌慌的,没个底。 清楚胡思乱想没有意义,他翻开信封的第三页,纸张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他身上这毒的解毒方法—— 亲密行为。 “......” 不解了。 * 听说温乐灵中毒,傅霆川本来是首个赶到医院的,但刚到门口就被暗处窜出的人影撞到一旁,让宋河夺去了第一。 很久,温乐灵只听门外霹雳噗通,却迟迟没见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是谁。 贴着墙竖着耳朵认真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好信呢,其实是因为听到了他们提及了自己的名字: “乐乐。” 貌似这争端还是因他而起? 外面特别吵,温乐灵听不太清,断定和自己有关,所以很想知道因果。 于是,他打开白塔论坛,盲猜这里会有一条新爆贴子。 有。 温乐灵选了个回复多的打开。 ——lz(匿名) 扒一扒新来的小向导到底什么来头? 有关小向导的最新劲爆动向:傅队刚和宋队打完又和白队打,是不是说明他才是正宫?其他两个都是小三,不,可能连小三都排不上,只是求不到名分的小丑罢了。 1l【匿名用户】: 你们只在乎小向导的恋情,只有我在乎小向导为什么在icut-t 2l【匿名用户】: ......1l批评得好。 3l【匿名用户】: ......1l批评得好。 4l【匿名用户】: ......1l批评得好。 ...... 19l【匿名用户】: 1l批评得好,所以有人知道小向导为什么进icu吗?(双手合十.jpg) 20l【匿名用户】: 他昨天和萧、闵出任务,两个废物没把小向导保护好吧? 21l【匿名用户】: 那就是了,两个废物,不行就说换我上啊¬¬ 22l【匿名用户】: 我也行让我上! 23l【匿名用户】: 连自己队里的向导都保护不好,还有脸留在白塔当哨兵呢?(不屑.jpg) 24l【匿名用户】: 我看各位也就那样吧,这种重任还是交给我这种s级哨兵比较好(图片.jpg[一张s级哨兵工作证]) 87l【匿名用户】: (附图)护士前来放小道消息,事实是小向导又中毒了(心疼.jpg),异变哨兵放得毒,阴得很,据说要靠那个才能解毒... 88l【匿名用户】: 那个是什么?求解码。 89l【匿名用户】: 哪个? 90l【匿名用户】: 是那个吗? 91l【匿名用户】: 是我想的那个吗?做吗?我愿意! 92l【匿名用户】: ???我也愿意。 93l【匿名用户】: ???我也愿意。 94l【匿名用户】: ???我也愿意。 ...... 120l【匿名用户】: ???(图片.jpg[一张手握温乐灵所在病房门把手图]) 上面在家白日做梦的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抢得上饭碗吗?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121l【匿名用户】: ??? 楼上什么人?老实交代!《 》 22、标记 浑身被两股力气拉扯着,明明感觉到有寒气源源不断地钻入皮肤,可就是扑不灭那翻涌在心底,难以自制的躁动。 温乐灵呼出两口薄气,蜷在被子里哆哆嗦嗦,一手抓着被角,一手打开手机查看新消息。 夏从眠:【温向导,您不如考虑一下临时标记?肯定能让您比现在忍着舒服些,还能更快地痊愈。】 夏从眠:【而且临时标记只对哨兵有影响,会让哨兵对向导产生依赖,对于您来说,那不就是被咬了一口,没过几天就好了,何苦还让自己受罪呢。】 夏从眠:【文件。】 夏从眠:【这是塔内目前所有和您契合度合格的哨兵信息,您可以看一下,自行选择让谁来帮助您。】 还可以临时标记!? 温乐灵刚刚还昏昏沉沉,连眼前的东西都看得发虚,但看到夏从眠来信的刹那,他似被人兜头淋上一杯冒着凉气的冰水,脑子‘嗡’地就清醒了,眼神增添些微明亮、有神。 那个医生可能是个新人,不仅没有和他提过可以临时标记,反倒一口咬死必须进行永久标记才能保命,温乐灵不信邪,于是就让宋河带他回家,打算一个人硬熬。 多亏熬了,不然后半辈子就要和一个陌生的哨兵捆绑在一起了。 温乐灵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打开文件筛选哨兵。 一目十行,带有明确目标似的停在闵迟那栏身份信息处,而后截屏发给夏从眠: 【就他吧。】 拥有闵迟的临时标记后,他能够更轻松地控制闵迟,有利于他拿回自己的娃娃。 闵迟受命从医院赶回宿舍,原本以为屋里没人,心里一边骂着白塔混饭吃的家伙,胆子真够肥的,竟敢轻易放一个病号向导擅自回家,一边气喘吁吁,疾步如飞地直奔温乐灵的房间。 嗅到一丝飘来的饭菜香味,他脚步一顿,狐疑地站在楼梯中间向下望去,一道男音却从上方传来: “站在那里看什么?” “温向导等你很久了。” 循声抬眼,闵迟眸色一沉,“你怎么在这?” 趴在他肩头的小蛇也跟着发出嘶嘶声,像在警示入侵者,身子渐渐膨胀,昂起头部,展示着自己的威慑力,企图让闯入者知难而退。 宋河却很是平静,手里端着个餐盘,不但没有反击施压,反而和善地笑了笑,“是我送温向导回来的,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闵迟听这话隐隐觉得不对劲,反应快速,当即脱口而出:“这是我们的宿舍,我用你带什么带?” 说罢,几步并一步冲到前面,回头见宋河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不屑地“嘁”了声。 装作一副是人家好老公的模样,实际上连爱的号码牌都还没领到吧,不然哪里还用得上他跑这么一趟。 闵迟又是嘲讽地一声哼笑,开门,钻进,重重地关上房门。 咔哒一声,门落了锁,闵迟便被一双修长的胳膊揽住脖颈,不得已俯下身。 “唔...” 温乐灵低低地呓语,小脸纤白,与闵迟拉开一小段距离,望着他,浓秀长媚的眼弯成一湖笑眼,没有过多作声,只是踮着脚,拿唇去蹭他的小颌,蹭着蹭着,忽然轻轻一咬,舔了舔。 闵迟微微吃痛,心中拐了个弯,在没有确定温乐灵到底是不是乐乐之前,他必须将人推开! 但没来由得感觉紧之冲上,推动他心里纠结的齿轮发生转动,让他锁定温乐灵就是乐乐。 他舍不得推开,温乐灵的脸离他那么近,光滑的衣服被揉搓得凌乱,勾得人眼花,唇是那么润艳,目光所及每一处,皆让闵迟觉到一种新的刺激。 “等...等等。” 他向下扫见温乐灵还光着脚丫,就想着将他抱到床上,所以推拒了下。 “?” 推我? 温乐灵往后挪开一小步,胳膊悬在半空,楞着不动,眼睛仍呆呆地望着闵迟,似是在委屈地问: 你居然推我? 种种画面与直播时的重合,浮现在眼前,慢八拍发觉自己的举措可能会让正处于混乱且敏感中的温乐灵产生误会,闵迟连忙伸出胳膊想把人揽回怀中哄一哄。 温乐灵却眉头一皱,冷漠地拍开了。 “凉。” 他态度突变,像冰锥掉落砸在闵迟的胸口,狠狠刺入心脏。 “直接标记就行了。”温乐灵踉踉跄跄走回床边坐下,为了方便标记,他只穿了身宽大的睡袍,背向闵迟,玉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闵迟的视野内,宛如一块获得自主意识的小蛋糕,在等待、诱导品尝他的有缘人。 只觉背后的目光变得炙热,温乐灵还没来得及瞥头,后颈就被冰冷的指腹触及。 他一抖,突然想到什么,迅速转过身,双手在闵迟胸前胡乱摆动一番,最终摁了上去,吐字不清道:“要临时标记,不要永久,能听懂吗?” 闵迟憋了满肚子的欲望要喷薄,硬生生又被按了回去,有烦躁不敢说,压着欲.火依顺温乐灵答应:“能。” 温乐灵战战兢兢地放松紧缩的肩膀,可瞬息就又缩了回去。 他还是不太信任闵迟,倒不是怕他嘴上说着会给临时标记,结果弄个永久标记,而是怕他一口给自己咬死... 临时标记后,哨兵对向导产生依赖也是具有前提条件的,如果七天不见面,依赖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 那闵迟会不会图个省事,避免后患直接把他杀了... 何况他还有个男朋友,要为这个人守身如玉。 后悔,温乐灵十分后悔,当时怎么就图个方便昏头选了闵迟。 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宋河也在可选名单上,而他本人现在就在外面—— 还来得及。 温乐灵拖着沉重的脑袋,在闵迟将欲又一次欺身靠近时,闷闷地吭声:“你走吧,把宋河叫进来...” 话音坠地的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被闵迟周身倏地涌现出的,铺天盖地的寒气冻住了。 闵迟轻捏在他腰间的手骤地绷紧,顿了顿神,抬头和温乐灵目光交汇,那双眼睛已经充血而变得异常狠厉吓人,令温乐令心生惧意。 他被闵迟死死压住,盯住,听到闵迟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问:“你说什么?” “我...我说...”温乐灵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里带着哭腔,辨不清是吓的,还是被那种奇怪的感觉折磨的,“你,你出去,让...宋河、来。” “......” 闵迟没说话,没有进,也没有退,任由尴尬的死寂在房间里无止尽地蔓延发酵。 温乐灵失了支撑,在毒药的侵蚀下很快就瘫倒在裹成一团的被褥间,奔腾的血液像被赤焰摧残着,将玉雕般的皮肤烧出微薄的绯红。 细密的汗珠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黏在湿乎乎的脸颊,一双失神的眸子溢着潋滟的波光,眼尾潮红,仿佛刚被闵迟狠狠欺负过了一般。 再一闹着见宋河,闵迟缓了缓,眯了眯眼睛,莫名有种三个人的关系里,他是第三者,还是强行插足扭瓜的第三者,温乐灵和宋河才是真爱的错觉。 他想不通,气不过,冷声道:“宋河走了。” “只有我了,你还要不要?不要我也走了。” 强硬的威胁中掩着不易觉察的失望,如一只等待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做最后的告别。 温乐灵夹着被子抖了会儿,微不可察的气声呢喃:“不要,你出去。” 轻得如薄雾里的一缕炊烟,不凝神便全然捕捉不到。 闵迟揪住他这份小心翼翼地反抗,坚持不懈地近身问:“为什么?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把火点着了不管灭,真不负责任。 “你会...咬死我...”温乐灵的身体急速升温,烧得脑子都不运作了,心里想什么就模糊不清地说什么,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后果。 闵迟听得一头雾水。 咬死? 他什么时候说了? 闵迟自认为从自己进门以来,他的态度还是挺好的,因为直觉温乐灵就是乐乐。 另外,他还没活够呢,就算早死个几十年,那总得让他线下见上乐乐真实的一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不知道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温乐灵,你清醒清醒。”闵迟轻轻动了动温乐灵的脑袋,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确定让我走?” 温乐灵却忽然像受到了惊吓,绵密的发丝间钻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直直立起,仅凭意志强撑开一道细缝的眼睛也猛地睁开,瞳孔放大,飞速咕噜起身,抱着枕头,抓着被子往床尾躲去,被褥盖在头上捂着。 从闵迟的角度来看,密不透风。 ...一会还没等被他咬死就先把自己闷死了。 闵迟想上手把被子拿下来,可手刚抬起来,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惊恐、慌乱的泣语: “我...我不是乐乐。”《 》 23、共感 闵迟始终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准,再次在温乐灵与乐乐之间得到了应证,他却只是稍稍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将温乐灵捂在头上的被子温柔取下,而后把人揽入怀中,低声哄道: “温向导,别害怕,我不会让你疼的。” 没有更改称呼,怕温乐灵会下意识逃开,话语间则趁人不备锢住他的双手,压住双腿。 只是松缓了下,再想设防竟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温乐灵低头一口咬住闵迟作案的大掌,极其用力,嘴里甚至都有了血腥味也没放开。 他以为用疼痛能逼迫闵迟放开他,可闵迟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要报复他一般,俯身咬住他后颈的一块小肉。 顾前没顾后! 温乐灵激灵一下,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他无法忍受的疼痛汹涌而至,急忙松开闵迟的手,哭道:“别...” 脑子乱了,宕机了,根本想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来说服闵迟放过他。 他只能缩紧脖子,最好能把脖子缩没了,逼着闵迟松口。 闵迟看穿他那点小心思,暗哑道:“放松。” 鼻尖贴上温乐灵的脖颈,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令他忍不住扭动,躲闪。 “你乖一点,我轻一点,疼就咬我的手,好吗?” 商量的语气,却没有给温乐灵选择的空余。 人还在迷雾中消化这个问题,温乐灵的脖子就被大掌用力压下,暴露无余,随之而来的便是轻微的刺痛。 密密的牙齿更多地刺入皮肤,疼痛使他不耐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 但由于意识恍惚,气息奄奄,也就显得力不从心,动了几下,温乐灵的胳膊就软洋洋地垂落在一边。 待标记完成,他已经陷入昏睡。 在临时标记的作用下,温乐灵一夜无梦,直至日上三竿才乍睁眼睛。 随着昨晚的回忆不留缓冲余地地涌现至脑海,像看到鬼片里的恐怖片段,他蹭地从床上弹起来。 迎面撞上闵迟推开房门缓步走入,他更像是看到鬼怪从电视机里爬了出来,避之不及,慌里慌张就钻回被窝裹成一个球,拍拍自己苍白的小脸。 疼的。 这回不是梦了... 闵迟端着一碗汤放在床头柜上,戳了戳球:“出来。” 出去?出去就完蛋了啊!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自爆了,就是想装断片,装失忆,也救不回来了... 闵迟饶有兴致地哼笑,贴近球,“要我帮你出来?” 闻言,温乐灵几乎瞬间破壳而出,怕闵迟对他上些手段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待在被子里实在闷得上不来气,他大口吸入几口新鲜空气,捋了捋额前挡眼的碎发,又整整身上歪了领口的睡衣,又...... 小动作接二连三,映照着他内心的慌乱。 闵迟笑而不语,拿起床头被装扮得精致的娃娃放在温乐灵的脸庞一侧比了比,“真像。” “很漂亮。” 温乐灵立刻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共感娃娃,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就没了很多顾虑,抬手便要让物归原主。 然而闵迟手疾眼快,在温乐灵与娃娃堪堪触碰之际,他就把娃娃收回放在了背后。 手掌握在娃娃的腰间,温乐灵小腹一紧。 这几天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在外面执行任务,没时间碰到娃娃,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奇怪触觉的他被激得身体一阵发寒。 “还给我。”大病初愈身心舒畅,还有临时标记的加成和控制器... 温乐灵在枕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摸个遍,摸个空。 他控制器呢!? “你在找这个吗?”闵迟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温乐灵看过去,那正是他在找的控制器。 一个控制器而已,他还有临时标记,只要标记在,都是小事! 温乐灵底气十足地命令:“把他们还给我。” 闵迟却没当回事似的勾唇一笑:“我要是不还呢?” 还是这副欠揍样! 不还?那他只能硬抢了! 不过还要注意不能伤到娃娃,不然他也会受伤。 可他脚还未落地,就被闵迟抓着一条腿搭在肩上,有穿裤子,但羞辱感就像涨潮的海水,眨眼便顺着四肢攀爬上来,溢过心口,奔涌至喉眼。 温乐灵面色刷地染上血红,连呼吸都变得发烫,“你,你放开!” 脑子里还火上泼油般频频闪过闵迟在直播间说过的话,不是很浪,但总能听得他小脸一红。 温乐灵着实急了,顺手抓起身旁的枕头就丢了出去。 闵迟没打算去接,反倒更想让枕头砸到自己的脸上。 那个枕头被温乐灵抱了一夜,肯定会...很香。 见闵迟的嘴角压不住地微微上扬,温乐灵断定他没想好事,连着又招呼过去一个枕头。 两个都实实在在地砸在了脸上,淡淡的香气沁入鼻腔,闵迟握住娃娃的手抵住第二个枕头,深吸一口,满足地轻呼气声道:“宝宝,你好香啊~” “你,你变态吧!?”温乐灵傻眼,压根没想到闵迟会搞出这么一出,急地蹬腿往后跑,那也没忘记正事,商量着:“你把娃娃还我,我多补你几个怎么样?” 闵迟步步紧追,温乐灵这么急于要回他的娃娃,让他不禁怀疑这娃娃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许—— 也可能有着什么特殊的意味。 是特殊的人送的,还是想送给特殊的人没有送出去? 他想知道,可若是三番五次问下来,温乐灵依旧不肯说,那就算了,他再把这娃娃还回去。 看不出闵迟在想什么,只见他伫在床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娃娃身上。 走神了? 温乐灵定住心神,试探地往前动了一下,闵迟没有动,又动了下,闵迟仍定在那儿,无有任何反应。 可以确定在走神,温乐灵管他魂飞去了哪里,心里只有娃娃,猛地就扑了过去,同时放出精神力攻向闵迟的手心,让他吃痛放手。 不料半路遇坎坷,他被床单绊住了脚,娃娃没能接住,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下。 温乐灵还没感受到心凉一片的感觉,膝盖处就先突发剧痛,他试着活动,疼痛加剧,不动,也会有明显的隐痛。 娃娃的膝盖裂了,所以他的腿也一样跟着...裂了。 “啊——” “你,你别动!” “闵迟,别动那个娃娃!” 闵迟回过神,第一时间没能捡起娃娃,而是心头一紧,满眼心疼地楞了下,才如和娃娃一样从高楼坠下,浑身散了架子般机械式地想把他捡起。 但刚轻手轻脚地将娃娃拿起,温乐灵一声撕心裂肺地喊疼就勾去了他的注意。 他两边顾,谨慎地拖着娃娃的小腿,保证娃娃不会动,凑到温乐灵跟前,担心询问:“怎么了宝宝?” “我,我疼,腿,送我去医院。”疼痛直冲天灵盖,温乐灵只觉头脑发晕,刚才瞬时的过度紧张更是进一步导致他呼吸受阻,心脏砰砰直跳堵在喉眼 仿佛濒死了,好难受。 他大喘着气,一手捂着胸口往下倒,一手把着腿,“把娃娃,放一边。” 闵迟哪里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娃娃摔在地上,腿裂了很正常,温乐灵在床上,那腿怎么能摔出事? 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手忙脚乱地先放下娃娃,动作多而复杂,因此没能避免娃娃在平移时小有动弹。 动了两次,温乐灵叫疼了两回。 太过蹊跷发迷,刚刚也是,还特意强调不让动娃娃,闵迟让宋河开车,坐在前往医院的车上,他心底不由萌生出一个大胆且脱离科学的想法—— 这个娃娃,会不会和温乐灵拥有共感?《 》 24、选择 从手术室被推出时,温乐灵身上的麻药劲还未撤去,眼皮像挂了块铅,半耷拉着,只欠开一条细缝,眼仁迷忽地滚到了眼眶上方,只露出点眼白,似乎稍一用力睁眼,都会耗光他全身寥寥无几的力气。 “护士,他没事吧?”手术室的门滑开,闵迟便疾冲而上扒在病床边沿,急躁地问护士。 “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骨裂。” “骨裂?”宋河紧跟其后一同等待护士答复,护士话音刚落,他紧之就是满腹疑团,压下掐住闵迟的脖子逼迫他吐露真相的冲动质问:“你不是说他摔在了床上,在床上能摔出骨裂?”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早知道麻烦邻居开车了... 闵迟甩了个比天高的白眼,“当时卧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受伤这件事也应该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插手什么?” “你这是想私聊解决?” “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闵迟厌恶宋河语气间给自己带来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外人’二字的字音咬得极重。 沿路的空气仿佛盖在一层熊熊烈火下,护士呼吸都放轻了,担心两人会打起来,脸上挂满了无助。 直到推着温乐灵进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又闷又吵,使得温乐灵下意识地不适哼唧,护士连忙如见到了救命稻草,顺着机会往上跑:“二位——” 话音一停,扯出职业笑容,“先生。” “我们还是先别再争吵了,或者...规避一下患者?” “患者虽然伤的是腿,但也要多加注意休息。” 二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妥的地方,当即不约而同闭嘴,闵迟还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睨了宋河一眼才肯彻底停战。 着实幼稚,而这幼稚一直持续到温乐灵醒来。 期间,闵迟其实有几次绞尽脑汁地想把宋河赶走,可种种法子试下来皆是一无所获,他只能放弃。 继而便和宋河开始对着昏睡中的温乐灵献殷勤,完全忘了护士的嘱咐,一会揉揉腿,一会揉揉胳膊,又是讲睡前故事,又是唱歌,硬是把温乐灵闹腾醒了... 在心里做了几回醒与不醒的斗争,隐约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被严肃的男音取替,温乐灵才睁开了眼。 就见闵迟和宋河站在他的床头,像是上学时听写作弊被老师逮到的学生,围在他床侧的医生和几名护士里,医生对应老师,护士则对应其他学生,老师说一句,他们便奋笔疾书写一句。 “石膏禁止患者和患者家属自行调整或拆除,保持石膏干燥,洗澡的时候可以用塑料袋,保鲜膜严密包裹住石膏部位,确保它不会进水,如果不慎进水,需立即用干毛巾吸干表面水分,并及时联系医生检查。” “也不要让石膏部位承重、挤压,更不要受到撞击,防止石膏变形或断裂。保持石膏内部清洁,不能塞入任何东西,如果患者感到痒,且痒得明显,可以轻拍石膏表面缓解,不可以伸入石膏内抓挠。” “患者家属还需要密切关注患者状态,出现以下几种情况需立即询问医生: 脚趾变紫、变青或发白,石膏内肢体感觉到持续的麻木、刺痛、发凉,紧绷,或肿胀严重,甚至导致末端无法活动,边缘有红肿、脓液或闻到异味,这可能是皮肤破损感染……” “一至两周内复查。” “......”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医生看着这两个陪床,一个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字,在做收尾的工作,一个在纸上潦草地似在凭着记忆画字。 他不忍打扰,但工作压力迫使他还是开了口:“患者家属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就继续去查房了。” “好,您去忙吧,辛苦您了。” 宋河含着笑目送医生离开,他写完了,记得工工整整,再看闵迟,活脱脱的一个反面教材。 他本想叫住医生,却一半心思放在画字上,因此一时忘了张口说话,再抬头时,只看到了一扇门面。 看见闵迟吃瘪,温乐灵不由抿唇低笑。 闻声,闵迟瞬间多云转晴,“乐...” 温乐灵拧眉瞪他。 闵迟立马领会眼神的含义,及时改口:“温向导,您醒了!”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惜闵迟没有尾巴,只有一条小蛇在肩头兴奋地摇头晃脑。 贴这么近! “没事。”温乐灵把闵迟凑近来的脸挡去一旁,没了吃瘪的样子,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这个拒绝还他娃娃,害得他打上石膏的男人! 他笑脸看向宋河,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 “我想...” 嗯?又犯老毛病了? 温乐灵垂着枕头上的耳朵动了动,示意他别急,他可以等他慢慢说完。 可随之在余光中他看见,闵迟臭着张脸走出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他顿感不妙,也跟着调动视线落下之处。 与此同时,宋河好巧不巧病愈了,利落地说:“我想留下来照顾您。” “...?” “我不——唔。”温乐灵惊讶之余看回宋河,但话未说完,便被一只直冒寒气的大手捏着脸颊掰转了回去。 迎面是一张戾气沉重,就差把‘不准答应’四个字写在脑门上的脸,看得温乐灵寒颤连连。 好在他本来也没想答应,没什么为难的,用耳朵点了点闵迟的手腕,以此代表明白了,闵迟这才放开。 他说:“宋河,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闵迟刚才那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恐吓! 看起来很是熟练的一手,说不定私底下已经干了多少次,一次?两次?还是三四五... 他今天一定要留下来,要走,那也是带着温乐灵一起走! 宋河下定决心,握住温乐灵的手腕,无声中传递着沉稳的力量,但握得不算紧,温乐灵一抽就抽出来了。 尴尬,嘴到用时方恨笨,温乐灵木然地摸了摸后颈,灵光乍现! 他解释:“我体内的毒可能还没有清除干净,让你留下来不合适。” “以后吧,到时候换我照顾照顾你。”《 》 25、凸显 宋河没有立刻答应,温乐灵并不意外,毕竟是口头诱饵,后面他要是反悔,宋河能奈他何,也就一句话的事,大可以无痛跑单。 但他也没想过再加码,实在不行就利用一下闵迟,让他动用强制手段赶人。 大致三分钟,宋河松口,嘴角抿出苦涩的淡笑:“我明天能来看您吗?” “能啊,当然能!”温乐灵目光闪烁,眼角弯了弯:“这有什么不可以。” “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嗯嗯!拜拜~” “嗯。那明天见,温向导。” 宋河越说越空落,满是不舍,不过背过身离开时倒很是干脆,步步沉稳落地,无有一下停顿。 不敢停,怕停一下就出不去了。 温乐灵却觉得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心里已经打起跑路的小算盘,直至宋河的身影被门面完全吞没,他冷下脸,转而问闵迟:“你要走吗?” 闵迟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我不走,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的宝宝。” “......” 若现在在直播间,温乐灵定然能够从容应对,只可惜不是,他的榜一大哥此时就坐在他的面前,亲昵地喊他: “宝宝。” 温乐灵顿时觉得头上有很多小虫子在蠕动爬行,发麻发烫。 他没应,让话落了地,使劲地试图抽回手,“放开!” “你想把我也赶走?”闵迟没想欺负病号,放开手。 清晰可见过于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大片红粉混乱渐变的指印,有点疼... ...不知深浅的家伙。 温乐灵烦闷地捏了捏手腕,泄愤似的扬掀开被子,偷偷瞪了闵迟一眼,微微侧了个身。 小脸半埋进被里,闷得发沉的声音从被角飘出来:“没,你不走那我们正好谈一谈。” “谈什么?” “你说呢。” “谈对象吗?” “......” 温乐灵默默向闵迟肩头上的小蛇勾了勾手指。 小蛇以为即将要获得宠幸,箭在弦上直接飞到了他身边,可还没吃到甜枣,温乐灵就抓住他的头和尾巴,继而将他横向放置,提到空中像抻面条一样抻了又抻。 小蛇感觉自己要碎了,却又迷恋那双温软的手心,粉嫩圆滑的指尖似乎还有残留的精神力,带给他若有若无的安稳。 他沉浸且贪婪地吸食,一把冰冷的小刀片忽然抵在了他的腰间。 蛇害怕,蛇发抖。 “你再装傻。”温乐灵把抖成筛子的小蛇当作人质往前拿了些,少见严肃:“把娃娃还给我,不然我就...” “就什么?要杀要剐随你。” 蛇:? 温乐灵:?? 真是个冷漠可怖的人! 闵迟调笑:“在心里骂我呢?” 温乐灵被拆穿,将蛇丢了回去,脸往闵迟的反方向撇了下,短而快地说:“没。” “那你是想让我把娃娃还给你?” “嗯。那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你愿意把娃娃还给我,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请求。” “无条件?”闵迟被勾起兴趣,眼中含笑挑了挑眉。 “!”温乐灵心里拉响了警铃—— 这人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他连作补充:“不能太过分!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嗯?哪种?”闵迟轻笑,语气跳跃,又往前凑了凑,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底浓重的情意不加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温乐灵不自在地躲开,“就...你觉得没可能的都——” 倏然没声了。 一个无形的,深深的吻突如其来地落下,温乐灵瞪圆眼睛,像被扼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却只能溢出模糊细碎的呜咽气音。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扑上羞红,他心乱如麻,不敢大口呼吸。 “宝宝?怎么了?”闵迟隐觉不对,收起一副嘻皮笑脸,不讲道理的浑蛋模样,手背贴了下温乐灵的额头。 脸很红,但不热,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叫医生来一下吧。”火烧了眉毛般,闵迟一刻也等不了就要摁下呼唤铃。 不能!不可以按铃! 他和闵迟说不了怎么了,和医生更说不了,说不准会被医生当作精神病关起来。 不说,医生肯定会让他检查,可他现下浑身无一处没有被触摸的涌动,哪里还动得了。 后颈、略微鼓起的喉结、小腹和腰间以及大腿根更是不适重灾区。 彩霞般的印迹落了下来,晚风吹动枝叶悠悠拂过。 疼的,痒的,令他不安。 是三个,还是四个... 温乐灵想阻止闵迟去按铃,身上的异动却突停又突起,先前还是无目的地乱窜,此刻却蓦地敛止,凝聚为几道尖利的光束,向他发起了集中攻击。 脚踝落入温柔的禁锢,足心浮起撩拨的痒意,似在拨弄琴弦; 一场小雨驻停在胸脯,游走在平静晶亮的水洼上弹奏乐章,敲得水面荡漾; 脸颊不断被沉下的云朵挤压,啄上几口,猝然唇齿失守,被闯入的暖意轻柔地撬开,像含住了一颗化不开的糖。 温乐灵不能确定。 原以为寻娃之路将要走向胜利,可目标就在眼前,他依旧有了共感。 显然,阿龙的话成真了,和他共感的娃娃不止一个,很有可能是三、四个。 在其他三个榜一手里吗? 大概率是吧... 不应该是出现了新的与他共感的娃娃。 那些娃娃又是怎样和他获得共感的呢? 困惑重重,温乐灵抓着闵迟手腕的手逐渐施加力道,另一只手捂住嘴巴,频繁地擦拭着从嘴角止不住流出的口水,竭力在隐藏自己的不适,却都是徒劳。 闵迟被拦着没能摁下呼叫铃,不明所以地回头就发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凭空出现了些错杂不一的咬痕,越来越多。 探究的视线向上移,停在被遮住的半张脸蛋上,肤质细腻光滑,又热又透着湿薄的汗意,仿佛一旦用手摸一下,就会吸住你的手指让你放不开手,喉结小小的一个凸起也红了,刻着牙印,极力按耐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只泄出轻微喘息。 闵迟目光定在那儿,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眼中的迷雾汇聚又散开,“你结合热了?” 温乐灵仍不说话。 “我去给你买镇定剂。” 温乐灵闭上眼,别着脸动了动头,“去吧。” 快走吧,快去慢回,留他一个人还能舒服些。 闵迟好似很怕耽误了注射镇定,脚下像生了风,一溜烟跑了出去,消失在温乐灵的视野中,门咔哒关上的一刹间,他忽地掀开了被子。 好热,好闷,火烧火燎地令他感到窒息。 又倏冷,似有一条冰凉的泥鳅在他衣间乱钻,寒气针刺般向全身刺来,他盖回被子,两臂交叉抱着肩膀不停搓搓。 终于有了些许回温,腹中却毫无预兆地掀起剧烈的涌动,重甸甸,温乐灵伸手轻抚,竟触到不寻常的起伏,无序地来来退退。 他完全呆住了,失音了一般,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做不出反应。 温乐灵闭目,深思宕空了半晌。 他触上那片微隆处,掌心施力,试着将那诡异的存在消解,可刚平复一处,新的波动便似早就排好了队,就等待这一刻,紧随到来。 有什么被缓缓容纳,凉凉的,圆润而小巧,安静地停留在深处。 过了会儿,那存在骤地消逝,激起雨丝般细密的寒栗。 之后,周遭困入诡秘的幽静,似暴风雨后在吁喘,他几乎要认为这场酷刑已然落,直到内部倏地涌出猛烈的震感。 他的耳膜里顿地轰轰乱响,不受控制地仰头,吐出一口低叹:“啊...” 静谧中,房门无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