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封信》
1. 第 1 章
[2007年二月三日]
第四次月考出成绩那天,我去了学校领报告单,在排行榜前我驻足了一会儿,第二名。当我快要离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两句交谈声。
“阿折,你看这第二名的名字跟你多配。”
旁边的人拍了一下他的头,无语地说道:“配你个头多读点书行吗,南北不相逢,左右不相遇,明明是个悲剧。”
我愣了愣,而后看了看第一名的名字——左南折。
一旁单手插兜的少年没理会两位好友的打趣,无所谓的说了句:“走了。”
正直寒冬腊月,他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和黑色的休闲裤,倒是一点都不怕冷。
我想,这就是左南折了。
那个名字和我名字在一起注定是悲剧的少年。
南北不相逢,左右不相遇,真的是这样吗。
[2007年二月十七]
除夕,灯火通明的夜晚,鞭炮声不断,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我竟然想到了左南折。
[2007年三月五日]
元宵节过后学校开学,按上次成绩分班,毫无意外,左南折和我一个班。
我有点庆幸但又难过。
会是悲剧吗。
[2007年四月一日]
愚人节,也是第一次月考。
我坐他后面,考完之后他的桌上有两个备用的笔芯没有拿走。
我抿了抿唇,打算拿去给他。
回到班里他当时在补觉,听到我的话可能也不在意,叫我扔了。
我没扔,私心叫我留下。
[2007年四月二十七日]
月假回家,晚上父亲又酗酒了,母亲和他吵架,奶奶在一边痛苦的流泪,我躲进房间,把一切隔绝在外,左南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肯定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吧。
[2007年五月四日]
那天我和左南折被选中在主席台上主持青年节的活动,我站在他旁边,那肯定是我整个高中离他最近的一次。
左南折啊,你的声音,我好想再多听一听。
我也想在你身边站的久一点,一点就好。
[2007年五月二十日]
左南折是我们班的班长,那天他被班上的人起哄发糖,他当真不耐烦的买了一大袋,叫别人发下去。
全班都有,我也拿到了。
那颗糖,我没吃,和他的两根笔芯放了起来。
[2007年六月二十二日]
左南折,夏天到来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注意到我呢。
[2007年七月三日]
开始放暑假,又要两个月见不到左南折。
我不愿意待在家里。
父亲和母亲总是吵架。
[2007年七月十三]
今天是我的生日,左南折,祝我生日快乐吧。
告诉你个秘密,我在我生日这天做梦梦到了你。
我就当你帮我过了一个生日。
[2007年七月十四]
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生日。
再告诉你个秘密,关于我为什么喜欢你。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日记里,我只是觉得你朋友对于我们两个名字的说法有点有趣,当时对你产生了一点兴趣。
但是我觉得你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后来除夕那天,我中午去了一趟养老院,之前在这里当过志愿者,想趁这天给老人们送祝福。
和院长讲话时,院长告诉我,有个男孩子每年过年都会给老人送新衣服偶尔也会来当义工。
我看见了你,你当时在给老人们讲故事,比我遇见你时散漫的样子要认真很多,老人们看起来也很开心。
我才发现,少年的心原来是炽热的。
[2007年八月二十四日]
我们升高二,被叫回学校补课。
自习课你坐在讲台上。
我撑着脸看你。
后来你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来,我慌乱的躲过了你的目光。
什么时候,我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对视?
[2007年九月二十五日]
这一年的中秋节是在学校过的。
那晚学校组织全校放孔明灯,每个班放一个。
当时全班围在一起,人挤着人,我被挤到你旁边,四舍五入,我和你一起放了一次孔明灯。
月亮很圆,但你成了我心中月亮的代名词。
孔明灯飞的很高,把我的喜欢和少女心事带到了很远。
……
[2007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那天是平安夜,你又为我们全班买了平安果。
本来我不想吃的,因为那是你送的。
后来听别人说,平安果就是要平安夜吃完,这样才能保佑平安。
吃苹果时,我有点想哭。
在我的心里,你帮我过我的生日,和我一起放孔明灯,祝福我平安。
但那也永远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2008年二月三日]
左南折,不知不觉,我已经单方面认识和喜欢了你一年了,那你呢,你知道我吗。
[2008年二月八日]
我没有除夕去养老院,我怕你遇见我。
我喜欢你,但每次又都在逃避你。
春节到养老院时,果然每一位老人都换上了新衣服。
我问他们关于你的事,有个老奶奶说你是个你很好很好的人,从很早就来到养老院帮忙,陪他们这群老人。
我和他们说,我跟你在一个学校,你经常是学校的第一名,你不仅是一名好孩子,你还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爷爷奶奶们听了都很开心,他们说好人终有好报。
左南折,我也祝福你,事事如愿。
[2008年三月九日]
学校里忽然有很多流浪猫,左南折我今天撞见你在后山喂它们,你还和他们讲话哈哈哈,有点可爱。
[2008年三月三十日]
班里聚会,地点在溜冰场,左南折很会溜冰,他当时教了几个班上的男生。
我不会,溜冰场很大,我走到最远的角落里去练习,在那一刻,我的自卑好像被无限放大。
[2008年四月十七日]
最近总是想起左南折,每次想起都总是控制不住的流泪,也梦到了好多次。
从哪一刻我开始变的多愁善感和自卑了呢。
我不知道,可能从我喜欢上他那天开始吧。
[2008年四月二十九日]
我经常会想,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喜欢,那会成为你的负担吗?
左南折,我写下你的名字很多次,却从来都不敢开口叫一句。
[2008年五月八日]
我做事三分钟热度,你都不认识我,那为什么会让我坚持喜欢了你这么久。
你又很好,我总是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变得更优秀。
是不是这样我就有勇气,可以大声的告诉我喜欢你了。
[2008年六月七日]
左南折,还有一年我们就要毕业了。
立个小目标吧,毕业了我就和你表白。
[2008年七月五日]
这时我们还待在学校,我还有机会多看你几眼。
写日记时,我回忆起每次搞活动,按照学号站队。
我总是站你后面,躲在你的影子里,你呢,每次都站的很随意,但从不会回头看后面的事情。
那么久了,左南折,回头看看我好吗。
我发现人心总是贪婪的,当年在主席台上主持,我总是觉得和你站在一起久一点就好,现在,我总想离你近一点,和当初一样,再近一点。
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只适合当个过客?
[2008年七月十三]
生日,好像梦见你成了日常?
谢谢你又帮我过了一次生日。
[2008年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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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和你一起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
[2008年九月十九日]
班主任找我们两说了保送的事情,两所学校,南北两个方向,隔得很远。
我不要保送,我要考去你的学校。
[2008年十月二十日]
时间可不可以慢一点,我舍不得左南折。
[2008年十一月十四日]
听了宿羽阳的《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常年寄居在我日记的是你
擦肩时余光都不给的是你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
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
里面有句歌词我听到后哭了出来,歌里说“我哪有勇气一直追逐背影”。
像我爱着从未回头的你。
[2008年十二月三日]
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喜欢你。
[2009年一月一日]
新的一年,万事顺遂,祝你也祝我。
[2009年二月九日]
晚了很久去养老院,没想到你在那里,那天是元宵节,你当时在厨房煮汤圆没见到我。
我帮老人打扫好卫生准备离开时,院长留住了我,并给了我一碗汤圆。
就那样,我在她的办公室,吃了一碗你煮的汤圆。
我无法形容那时的开心,我心底的烟花炸开了。
[2009年三月十八日]
班主任告诉我你去参加了竞赛,你在争取其中一份保送的名额。
她还问我我想要保送吗,我婉拒了。
左南折,祝你成功,你永远优秀。
[2009年四月二日]
多个竞赛成绩都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成功。
左南折,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很闪耀。
[2009年四月三日]
你拿到了保送名额,从今天起我便没有在学校见到你。
原来昨天见到你领奖的样子,是最后一面。
[2009年四月三十日]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左南折,你知道我吗,我叫右北宁。
左右的右,南北的北,安宁的宁。
[2009年五月二十日]
你那年送给全班的糖,我的那颗,至今留在我身边。
[2009年六月八日]
考完了最后一场,我的整只手都在发抖。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利了,我可能再也去不了左南折的学校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父亲酒驾出了车祸,当场丧命,母亲也坐在车里,后果是成了植物人。
从那天起,我家背上了巨额医药费和天价赔偿,我只剩下了我的奶奶。
听到消息时,我像断了风筝的线,脑中一片空白。
[2009年六月十日]
今天是我约定了和左南折表白的日子。
他没来今天的毕业典礼,我也没有了表白的勇气。
左南折,我们或许注定无缘。
[2009年六月三十日]
我没考上左南折的大学,我去了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读书。
[2009年七月十三日]
这天你没来我的梦里给我过生日,或许说从你没出现在学校时我就很少梦见你了。
左南折,我快没有家了,你是不是也不想来我梦里了。
[2009年七月十九日]
其实我们明明有很多交集,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注意到我。
[2009年七月二十五日]
南北不相逢,左右不相遇。
左南折不识右北宁。
得偿所愿于我而言,本就是个很奢侈的词语。
……
多年以后,这本日记被翻出,里面添加了一行日期。
[2017年二月三日]
原来多年前的今天是我遇到你的时候。
左南折,我现在结婚了,很幸福,我希望你也要幸福。
2. 第 2 章
上到大学,偶然听到一个说法,想念一个人时,就给他写信。
大一那一年,我写了20封,写给左南折。
或许说的更准确一点,我写了很多张纸,有时候不满意写的,就撕掉,就那样循环往复,最终只留下了20封。
我没有寄给左南折,我知道他的大学,每次当我拿着写好的信往邮局跑去时,都会退却。
最后,那几封想念的信还是留在我手里。
后来,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我把我埋藏了将近四年的秘密告诉她。
她当时和我说,我这样满心欢喜的喜欢一个人,会错过很多路上的风景。
我当时想过走出去,可到头来还是发现,你已经是我至今为止看过的最好的风景。
看吧,我还是没有忘掉左南折。
大一过后,我会断断续续的给左南折写信,到毕业的时候我数了数,只有25封。
除去大一给他写的二十封信,这三年来,我原来只给左南折写过五封。
想来也是,大学并不轻松,有时候忙起来的时候我会忘记很多东西。
左南折呢,偶尔几次会想到,但除去那些少的可怜但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再也记不起什么了。
他的样子,也在我的脑海中模糊。
原来时间冲淡了很多东西,也冲淡了我的整个青春。
我渐渐记不起左南折的样子,唯一记得的只有感觉,记得满心欢喜,记得爱来的突然,使我覆水难收,记得我这几年来与自己和解流过的眼泪。
排行榜下少年的背影被淡忘,那个占据了我青春的名字一笔一划都好像消失了。
大四结束,我回了老家,去了很多年前的那家养老院。
里面的老人多了很多,之前我熟悉的一些老人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更加苍老。
离开四年,院长还记得我。
我为老人打扫房间,帮他们锤背按摩。
当给他们讲故事时,有个老人笑呵呵的对我说,“小姑娘,之前那个跟你同校的小伙子也经常给我们讲故事。”
我愣了愣,最后笑道,“是吗?那他回来过吗?”
老人们争先恐后的回答,像个小孩子:“来过来过,每年都会来。我们也跟他说起过你,他也跟我们说你这样的丫头是个很有善心的人呐。”
我低下头,眨了眨眼,也很有善心吗?
但我好像这平淡的一生,都没得到过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工作了几年后,我遇到了叶乔川,我以后的丈夫。
我性子闷闷不愿与人多谈,但他不一样,看着大大咧咧但总能注意到我的一切。
我与他结婚以后,看到他小学的毕业照才知道,原来我们小学时同班。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有缘的人,兜兜转转,终会遇见。
那几年我已经很少想起左南折,可能生活的磨炼,也可能是我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叶乔川年前带我回到老家收拾东西的那次,我找到了我高中时期的日记本,还有那从未寄出去的二十五封信。
他在外面整理,而我蹲在房间里,一字一句看着我十六七岁写下的青春。
当那种印在心底的记忆消失后,再次想起,却只剩下惊讶。
原来我当年这么满心欢喜的喜欢过一个人。
我在日记下面加了一行今天的日期,告诉左南折我结婚了很幸福,并且希望他也能幸福。
就这样,快三十岁的右北宁与十六七岁的自己和解了。
叶乔川进来了,看见了我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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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本,问写了什么。
我笑了笑,把日记本给他,说道:“谢谢你可以爱我。”
又过了很久,我想起了那二十五封信。
第二十五封的最后一句话写着:我该怎么忘记你,我那青春记忆里炽热的少年。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再写一封——
左南折,见字如面,展信佳。
你知道我的青春吗?
是你随手扔弃而我小心保留的两根笔芯。
是全班都有我却舍不得吃下的糖果。
是平安夜的礼物,你保佑我的平安。
是站在你身侧时心底里炸开的烟花。
是我无数次的目光。
是费尽心思的偶遇。
是永不停歇却永远不会回头并且追随不上的背影。
是那肆意张扬却从未属于过我的你。
但很幸运,最后我与我的青春和解了。
那是第二十六封,数字刚好对应了字母Z。
左南折的姓氏首字母。
有次我和我的丈夫去看了日落,在山顶上,他对我说:“宁宁,你还喜欢他吗?”
我看着他,摇摇头,说道:“我们都朝着风的方向,向前走吧。”
喜欢和不喜欢,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那场关于青春的梦,只有自己知道,被困在有他的回忆里太久了,我不想留在过去了。
二十六封的信,时间沉淀太久,最后信纸也渐渐发黄。
新科技的普及,邮局也关了很多。
你从未看见的信,就像我从未出现在你的世界。
思念太重了,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左南折,我和过去和解了。
要向前看了。
—完—
3. 男主视角
“我胆小了十年,后来那场无声的喜欢,在她结婚时,便永远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左南折小学时的玩伴叫叶乔川,小学毕业后,叶乔川因为父母原因,转去了外地,那是一个北方的城市。
小时候父母常年在外,他是留守儿童,家里没有大人,他从初中起就一个人生活。
父母给了他很好的生活,在家里盖了一个很大的别墅,可是别墅里冷冰冰的,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童年缺爱,他去心理医院查出了有回避型人格特征,属于性单恋。
加上玩伴转学的打击,在那之后,他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不再过度去关注外界的一切。
世界纷纷扰扰,他都不想参与。
初中的时候,他开始叛逆,整个人变得浑身都是刺。
抽烟打架逃课,他一个都不落。
他曾经以为,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获得父母的一点关注。
但次数多了,他的父母也渐渐习惯,小事他们不会出面,稍微大点也是塞钱给学校让学校解决。
2005年下半年,初三的一次意外,左南折见到了右北宁。
当时右北宁从外校来他们学校参加演讲比赛,左南折刚和一群狐朋狗友打完球,途经礼堂的时候刚好轮到她。
和他正相反的名字,让他提起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一切都不关心,却站在那里听完了右北宁一整个演讲。
声音或许是有魔力的,他叛逆且躁动不安的心因为右北宁的一次演讲平静了下来。
渐渐地,他开始关注右北宁这个人。
他知道右北宁学习成绩好,所以他不再逃课,只是想和她考一个高中。
他知道右北宁曾经去过养老院当志愿者,所以他也经常去养老院照顾老人,只是想有个机会可以看见她。
他也知道右北宁喜欢小动物,所以他不再排斥一切,遇到流浪的动物,他会停下脚步喂它们。
但他不敢告诉右北宁他的喜欢,因为性单恋和回避型人格,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对右北宁的喜欢,可他回避了与右北宁的接触,甚至是他想到万一右北宁也喜欢他,他的第一反应是厌恶。
2006年,左南折如愿考上了右北宁想去的高中。
高一期末时回校看成绩,两位好友打趣他,说第二名的名字和他很相配。而另一个好友又说他们是个悲剧。
这是左南折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的内心想法说出来,这让他有点烦躁。
他们的名字不就是反义词吗?
他的余光看到另一个通知栏前站着的右北宁,心里的逃避感又涌了上来,他无法说服自己,最后只能看似不在意的让两位好友走。
少女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只想落荒而逃。
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左南折知道他后面坐着右北宁,所以内心无法集中,他忽视不了右北宁的存在,也忽视不了想要逃避的内心。
考完最后一场后,他快步离开,丢下的两根笔芯被右北宁捡到。
右北宁来找他时,他的整个心都在颤抖,他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只好说扔掉。
五月二十日那天,因为自己也有想送给右北宁糖的私心,所以借着班上人的起哄,他给全班都买了糖。
分给右北宁的是她喜欢的口味,仅此那一颗。
往后的圣诞节也是如此,因为想送给右北宁,所以他送给了全班平安果。
有时的自习课,他代替老师坐在讲台上,经常会偷看右北宁。
因为逃避和右北宁的对视,所以他从不久看,他怕右北宁察觉到他的视线。
中秋节一起放的孔明灯,他没有许愿自己得偿所愿,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病一天不治好,他就永远不可能和右北宁有如果。
所以他许愿,右北宁顺顺利利所想皆有成。
隔年元宵节,右北宁要去养老院这件事,在左南折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提前赶去养老院,只是为了想给老人煮汤圆的时候也右北宁一份。
当天他状似不经意的向院长提起右北宁,后面便自然而然的装好一碗汤圆,拜托院长送过去。
他知道右北宁把一整碗汤圆吃掉时,心里激动又苦涩。
再后来,左南折父母没经过他的同意让学校为他报名竞赛从而保送,他的父母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保送结果出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看到右北宁。
右北宁不会知道,他曾去学校看过他,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
高考前不久,他出了一场车祸。
去医院手术后到醒来,高考结束,他错过了在高考考场外替右北宁加油。
还有毕业典礼以及今年给右北宁过生日,他都因为住院而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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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出成绩时,他知道了右北宁高考失利,去了离他很远的地方读书。
好像真的应了那句话,他们永远是反方向的两个人。
大学时,左南折一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他想自己的病有一天好了,他能够和右北宁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有天叶乔川联系了左南折,说要与他叙旧。
左南折前往赴约时,意外发现,他待的那个城市和右北宁是同一个。
那天他跟叶乔川谈天说地,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告别叶乔川后,他经常有空就飞往那个城市,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右北宁。
但可能是缘浅,盒子里的飞机票渐渐变多,四年里,他没有见过右北宁哪怕一面。
大学毕业还没几年,左南折就收到了叶乔川的结婚请帖,新娘的名字是他暗恋了十年的女孩,她叫右北宁。
那一刻,左南折有点无力。
好像自己一直掩藏的喜欢突然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从此,他连暗恋的资格都失去了。
同时,他拿到医院的检测报告,上面说他的心理检测已经过关,困扰了他很久的逃避型人格再也不是他的标签。
婚礼他最后还是找了借口推辞,但他在婚礼礼堂外驻足,听完了一场完整的婚礼。
如同他好几年前在学校礼堂外听右北宁的演讲一样。
他听到叶乔川的婚礼誓词,知道了他们是小学同学,还出现过在一张毕业照。
左南折听完之后,心里只有自嘲,好像谁都忘了,他小学和高中都和有右北宁在一个学校。
但不论缘分如何,南北再也不会相逢了。
左南折治好病之后,也没再娶。
他又恢复了从前形单影只的生活,变回了曾经那个随性无所谓的左南折。
他再也没遇到过喜欢的姑娘。
年少时喜欢的姑娘最后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如果有人问左南折,他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他不会说,自己的暗恋没有得偿所愿。
他的答案是,小学因为发烧住院,高中因为车祸,都没赶上拍毕业照,也没和暗恋对象有一个名义上的合照。
地球是圆的,南北或许终究连通。
但跨越南北距离太远,时间太长。
也不过是循环的圆,不循环的缘。
——全文完——
4. Chapter 1 雪天
二零一七年冬天,狂风吹得刺骨,雪一片一片下满了江城,积得很厚。
树上最后一片树叶飘落,右北宁怕冷,她把脸缩进暖和的围巾里,关上了房子的窗户。
老房子的杂物和灰尘很多,她收拾的很慢,也很仔细。
正在收拾一堆书籍时,因为东西太多,放置不稳,一本边角被磨得很旧的本子掉了下来。
右北宁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她高中时期的日记本。
想起高中,她的记忆已经模糊。
丈夫叶乔川在门外整理着其他东西,而右北宁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开始一字一句看着自己十六七岁时写下的青春。
日记里的文字很多,密密麻麻,错综复杂,但整体都在围绕着一个名字,一个右北宁很少想起的名字。
从第一页开始,文字像是有了生命般,记录的场景在右北宁脑海里一帧帧闪过。
时钟开始逆时针旋转,一切的事物都开始倒退,日历被一页页翻回,最终停留在了2007年。
属于右北宁初遇左南折这场故事的开始。
……
日记里记录的开端是深冬,很巧的是,与她翻开日记是同一天。
那年是二零零七年初,她高一上学期的末尾。
伴随着第四次月考的结束,右北宁按照学校要求返校领取成绩报告单。
同样是下着雪的天气,因为来得晚,排行榜前已经没有人了,她走上前,擦掉玻璃上的一层薄霜,她的名字映入眼帘。
第二名,在她意料之外。
还没等她看第一名的名字,旁边就挤进来了一堆人。
耳边的交谈声响起:“阿折,你看这第二名的名字还和你挺配。”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头,略带无语的声音回道:“配你个头,多读点书行吗,南北不相逢,左右不相遇,明明是个悲剧。”
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讨论的对象就在现场。
右北宁一字不落地听完后愣了愣,而后看向第一名的名字——左南折。
一旁单手插兜的少年没理会两位好友得打趣,脸上看不出对这几句话有什么情绪,只是无所谓地说了句:“走了。”
正值寒冬腊月,他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和黑色休闲裤,背着的黑色书包上挂着一个皮卡丘的挂坠,黄色的皮卡丘随着少年转身的动作微微摇晃起来。
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有的在他的脖颈融化,他像没有感觉似的,丝毫不抖。右北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厚厚的棉袄,忍不住心里感叹:他倒是一点都不怕冷。
她暗自想,这应该就是左南折了,那个名字和她在一起注定是悲剧的少年。
整个人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右北宁去办公室领完成绩报告单,出校门后,才发现那个叫左南折的第一名还没有走,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等车。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阵风突然吹来,冷得右北宁收回视线。
临近春节,公交车很少,那时候的江城也不发达,学校门前的站点还好,一些地方,一个小时可能才能等来一辆。
右北宁不想在公交车站干等,干脆选择走路回家。
因为现在家里条件不好,家里人在她小时候买过一套老小区里的房子,离学校很近,父母便没有出钱让他住宿,而是选择走读。
步行回家很近,但从学校到家有一个路段治安不好,多地痞流氓,天色一晚回家很危险。
冬季白天短,右北宁走出学校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上亮起稀疏的星星和一轮弯月。
她不是第一次走这一段路,这么晚却还是第一次,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
就在走了一半时,身后忽然传来打斗声,右北宁身体一僵,她不敢回头看。
她没法做到淡定,脚步越来越快,到后面变成了小跑。
当看到小区的灯光时,右北宁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门口的保安朝她挥手,她礼貌回应后才敢后怕地往身后看。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碰到那场打斗会如何。
那天之后,新年很快到来。
右北宁陪母亲去集市买过年需要放的爆竹。
集市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卖烟花爆竹的摊子前更是挤满了人。
右北宁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所,母亲见拉着她挤不进人群,果断放手自己去抢爆竹。
右北宁一人留在原地无所事事,所以就自己随意逛逛集市,顺便把除夕那天去养老院的东西买好。
正走在,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掌。
右北宁回头去看,看到的是好友耿昕恩一张放大的鬼脸。
她被吓得到退两步,显然不习惯这种朋友之间的开玩笑。
耿昕恩见她被吓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宁宁,吓到你了。”
右北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一场玩笑结束,耿昕恩又笑嘻嘻地挽住右北宁的手:“宁宁,你也陪家里人来买年货吗?”
说罢,还没等到回答,她又自顾自的吐槽:“真不喜欢来这集市,我爸妈非要拉着我来,挤死了,人多得我刚才差点没看到你。”
右北宁点点头:“人确实很多。”
耿昕恩又说:“诶,宁宁,你家里人呢?”
右北宁指了指身后的爆竹摊,无声地回答了耿昕恩的问题。
“那你想去逛逛吗,我们一起,集市的东西还挺便宜,我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耿昕恩兴冲冲地邀请着右北宁。
右北宁点点头:“好,我正好也有东西要买。”
她们离开了最吵闹的这一片集市,去了比较安静的地方逛。
走到一个卖杂物的小摊子前,右北宁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处物品上。
耿昕恩顺着她的视线往摊子上看,发现那是一本绝版已久的神话故事书,中西的都有记录。
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宁宁,你是不是想买那本故事书啊?”
说着,就把右北宁往小摊子前拉。
耿昕恩拿起那本故事书,嗓门很大地问摊主:“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摊主拿出老板的姿态,回她:“小姑娘,这绝版书可是很贵的,尤其是这本,实现上已经很难再买到了,我和你说,要不是我家出了点事,我是绝对……”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耿昕恩挥挥手打断:“行了,吹那么多牛逼干什么,一口价多少钱。”
摊主被打断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慢悠悠地比了个食指。
耿昕恩笑了笑:“还以为绝版书有多贵呢呢,才十块钱?”
下一秒,摊主摇了摇脑袋:“错了小姑娘,是一百块。”
耿昕恩在听完价格后瞪大了眼睛:“一百块一本书你去抢算了!怎么,前面是集市,到你这就成黑市了?”
摊主可能就是拿捏了右北宁很想要这本书的心理,对耿昕恩的话丝毫不在意:“嫌贵就走呗。”
耿昕恩气呼呼地转头和右北宁说:“宁宁,要不算了吧。”
右北宁知道耿昕恩生气也是为她着想,所以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这本书我是想送给养老院的老人们,他们挺喜欢听故事的,别的故事我怕他们已经听过的,买这本当除夕礼物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耿昕恩知道右北宁的家庭条件,还在犹豫:“可是……”
右北宁摸了摸她的手以做安抚:“没事,你知道的,我平常也不怎么花钱。”
说罢,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百块钱,买下了故事书。
看着老板得逞的表情,耿昕恩真恨不得继续骂他,只不过被右北宁很快拉走,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大年三十当天,右北宁家习惯中午便吃年夜饭。
吃完饭,她和母亲讲了要出门的理由,便带着那本在小摊上买的故事书去了养老院。
养老院建得偏僻,背后靠山,离右北宁家很远,得转两趟的公交车才能到。
一个小时的车程,右北宁昏昏欲睡,因为养老院是终点站,她最后是被司机叫醒的。
下了车,右北宁老远就看见院长站在养老院门口。
等进了养老院和各位爷爷奶奶说了新年祝福后,院长拉住她,说:“宁宁,跑这么远还没喝水吧,来我办公室喝口热茶吧。”
右北宁笑了笑,露出了嘴边一个浅浅的梨涡:“谢谢院长阿姨。”
说罢,就把带来的故事书随手放在了书架里。
在院长办公室里,院长给右北宁倒了一杯热水。
白色的一缕雾气上升到她眼前,右北宁捧起水杯,轻轻呼了口气,抿了一口后便放在手中暖手。
她偏头看着窗外养老院里种植的树木,正值冬季,梅花开得正艳,银杏树种在院子的中间,树叶因为凋谢在地上堆积了厚厚得一层。
院长阿姨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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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宁这么乖的女孩子,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笑眯了眼的模样。
她把一大堆零食给右北宁拿出来,非常热情:“宁宁,喜欢什么就吃,辛苦你每年都来养老院。”
右北宁又喝了一口水:“不辛苦的,院长阿姨,我很喜欢这里。”
院长阿姨听到这句话,心都被暖化了。
忽地,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信息。
院长拿过一看,回了句什么,又继续和右北宁聊天。
右北宁想起刚才看到那条信息备注的名字,状似无意地问:“院长阿姨,是有什么事吗?”
院长摆了摆手:“不是大事。就是一个和你一样每年都来的小伙子也到了,问我在哪呢,我叫他在大厅里等一下我。”
话音刚落,又自顾自地嘀咕道:“说起来,你们的名字很像。”
右北宁心里猜测,那个每年都来与她名字很相像的人有可能是左南折。
她放下已经空了的水杯,把脸边的头发挽到耳后:“院长阿姨,那您去找他吧,我也该回家了。”
院长依依不舍地想要挽留,却因为考虑到她家离这里远,又是除夕,没有挽留,只是叫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右北宁独自走出办公室,路过大厅时,她果然看见了左南折。
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有讨老人欢心的能力,所有的老人听到他来,都很开心地坐到大厅来听他讲故事。
彼时的左南折戴着一顶棒球帽,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收起了右北宁刚见到他时散漫的样子,很认真地读着故事。
他的黑色书包被摘下放在凳角旁,皮卡丘挂件直直面对着窗口。
右北宁定睛一看,确实很巧,那本是她带来的书,她当时放在了大厅书架的一角,没想到被他注意到了。
这时,右北宁才发现,少年的心原来是炽热的。
从养老院里出来到坐上右北宁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家。
她的心始终没有平静,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见过很多青春期的男生,或叛逆,或粗辱,或腼腆,但恰恰相反,左南折是她见过的男生里最不常见的一种。
他看起来对任何事无所谓到极致,好像对一切都提不起来兴趣,但内心柔软炽热,永远对世界充满善意。
初三那年江城的冬天格外寒冷,雪下的又大又厚,右北宁又一次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夺门而出。
出走时正好赶上暴雪天气,她忘了带伞,又不想回家拿,只好自暴自弃地顺着暴风雪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她耳灵地听见草丛里传来了几声微弱的猫叫。
右北宁苦找良久,才发现人工绿植中瑟瑟发抖的几只小猫。
她此时觉得幸运,还好自己怕寒,出门前又裹了一件外套,不然她和小猫,总有一个会挨冻。
没多犹豫,右北宁赶紧脱下外层最厚的外套给几只小猫做了一个舒适的窝。
少了一层外套的御寒,右北宁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场冬天的寒冷。
她搓了搓手臂,抬眼望了望四周,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
现在走回去完全是个不现实的决定,暴雪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可能还没等她走到家,就先变成了一个雪人。
正思考着,右北宁才发觉自己蹲在草丛前很久,刚想起身,身后突然有一大片阴影落下。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惊慌,谁知身后靠近的阴影只是在她旁边放下了一把大伞便转身离开。
右北宁的惊恐转变为不知所措,她赶忙起身,但等她站稳身形时,来人早已走远。
有点近视的她只能看见一抹黑色的背影,和来人背后书包上闪过的黄色挂件,仔细看才知道是皮卡丘。
漫天白色之间,那抹黑色成了环境中最大的对比色。
而排行榜下惊鸿一瞥,这位少年依旧没有变,留给右北宁的始终是背影,他全身上下的亮色也始终只剩下了书包上的那一个挂件。
右北宁在那天,也是确定了左南折便是那位给她递伞陌生人。
回忆起往事,右北宁的心跳极快,快到有一瞬间呼吸不上来。
从她的日记本上出现了左南折的名字开始,好像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窗外灯火通明,烟花和爆竹声不断,右北宁很害怕爆竹声,但今天,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她内心没有害怕,她想到的是左南折。
5. Chapter 2 胆小鬼
江城是一座骑电瓶车就能逛完的小城市,但在养老院跟左南折有过一面之缘后,右北宁没再遇见他。
寒假易逝,像大街小巷染上的年味,红灯笼一撤,说没就没。
元宵一过,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实清中学作为省重点高中,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他们的开学时间总是比其他学校提前,且形式化很严重,这么冷的冬天,都会要求学生穿校服。
分班的表格被贴在大门口的公告栏处,高一的学生几乎挤满了那里,右北宁乖乖穿好了一整套校服,倒是没跟着他们一起去看分班名册。
她是第二名,不需要看都清楚自己在哪个班。
今年文理科各分出一个零班,右北宁当初填的志愿是选文,高一下学期自然也被分到了文科零班。
住宿生行李箱拖行的滚轮声和时不时传来一两句嫌弃行李重的骂声是校园里最多的声音。
冬天还没完全过去,校园内的树木依旧光秃秃的。
右北宁走在那条铺满枯叶的路上,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她是走读生,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书包。
开学是件让很多学生讨厌的事情,尽管如此,右北宁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开学上,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左南折选文还是选理。
因为刻板印象,她觉得男生大多擅长理科,像左南折这种学习好的人,大概率会选理科。
理科班和文科班相距甚远,学生人数多,特别是他们这届,茫茫人海,想要偶遇难上加难。
这样想着,右北宁有些郁闷地叹了叹气。
就在此时,耿昕恩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旁:“宁宁,早上好!怎么一大早就叹气?”
“哎,是我我也叹气,这破学校不知道把分班表贴大一点的地方,我刚刚拼了命才挤进去看到。
“我也选的是文,和宁宁你是一样的,但我被分到了五班,离你的班级好远,见面都不方便。
“还有,你猜我在分班名单上看到了谁?左南折诶,他竟然也选文科。”
右北宁之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太听清耿昕恩说的话,是那句“左南折”把她拉回了现实。
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先回答了耿昕恩前面一句话:“五班和零班在同一层,我们还是可以常见面的。”
而后,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左南折的消息:“你刚刚说的那个年级第一,他选文科?”
虽然暗恋的小心思谁也不知道,但问个在别人眼里看似常提起的名字都会心虚不已,唯恐别人看出。
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关于他。
耿昕恩用力点头嗯了一声,小声嘟囔:“还以为像这种学霸,会对理科感兴趣呢。”
听到这个消息,右北宁心中的阴霾全散。
走往班级门口,一路心情愉悦。
耿昕恩早在楼梯口时就与她分别,还没分班之前,右北宁因为慢热不爱说话的性格,没有交到除了耿昕恩之外的朋友。
新的环境,所有的同学都在搬桌子,右北宁在堆起来的桌椅上随便搬了一张,还没有选定放哪儿,就突然被一个同学叫住:“同学,请问你是右北宁吗?班主任好像找你有事。”
右北宁看着混乱的教室,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位置,只好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姓宋,单名一个华字,教数学,看上去是个很有诗书气的男人。
他看到右北宁,递给她一份贫困生申请表,眼睛又转回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敲打什么:“你上个学期的班主任交代我了,学校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份表你先拿着,准备好所有资料后一起交给我。”
右北宁接过表,和宋华道完谢便转身回了教室。
当她走到后门时,清楚地看到最后一排靠门的左南折,捏着贫困生申请表的手指微微泛白。
以往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贫困生”三个字好像一道鸿沟,分出了云泥之别,使她卑微不堪的心沉入泥底。
暗恋很神奇,它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可以使人小心翼翼,可以包容一个躲在角落里的胆小鬼。
右北宁最后还是选择了从前门进。
班里的同学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文科重点班的同学女生居多,大家大都自觉,就算没有老师,也在埋头写看书、写题。
教室从混乱变得整齐,右北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最后,有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看到她,朝着她招了招手。
右北宁这才看见,那位女生旁边留了一个空座。
她坐下后正欲道谢,女生先她一步低声说话:“我听说过你,右北宁你好,我叫何嘉沫。”
说罢,还一本正经地伸出手。
右北宁被她逗笑,露出唇边浅浅的梨涡,并伸出手跟她轻轻一握。
何嘉沫长得很漂亮,不似右北宁长着一张南方姑娘中很普遍的脸,也不像耿昕恩的娃娃脸,她更偏向于明艳,性格更是如此。
右北宁看人的面相很准,她觉得何嘉沫会很好相处,甚至会在多数事情上比她勇敢。
象征性建立起友谊,何嘉沫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挠了挠脸颊:“那个,我刚才看你选了这张桌子,然后有事不能搬,我就擅自主张帮你搬到了我旁边,你不会介意吧?”
右北宁很感谢何嘉沫帮她搬了桌子,省去了她去找同桌搞交际的时间,所以借着何嘉沫抛出的这句话正好把刚才的道谢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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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当然不会介意,谢谢你帮了我的忙。”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何嘉沫说话前做的那个动作是撒谎心虚的表现。
谈话随着宋华的到来而终止,也是在此刻,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右北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右后方就是左南折。
在那一刻,右北宁的背一瞬间紧绷。
宋华在讲台上敲了两下,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里。
讲台上的宋华在说什么右北宁忽略掉了,好像所有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左南折身上。
右北宁突然想,她好像再也不敢回头了。
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能收回思绪去关注讲台上的宋华。
宋华刚好讲到新班级选举班干的事情,周围的同学都在跃跃欲试地举手。
在刚才右北宁走神的时候,班级里的班干已经选好了一半。
选到班长时,所有想举起来的手都放了下去,有很多人都对着右北宁的右后方行注目礼。
那是左南折的位置。
“老师,班长左南折说他想当。”安静良久,终于响起了一道调笑的男声。
右北宁朝声源看去,发现他是那天在排行榜下左南折的好友之一,也是说出“南北不相逢”这句话的人。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严今行。
更多的人开始推荐左南折,从他们笑着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跟风起哄。
右北宁这才明白严今行的那句话是在开玩笑,同时她也也忍不住猜测,以左南折的性格,到底会不会当。
讲台上的宋华也笑着朝左南折投去询问的目光。
终于,后面响起椅子拖动的声音,左南折站了起来,带着他一向惯有的懒散音调说道:“老师,我当。”
宋华点点头,顺嘴又提了一句,“要不要一个副班长协助你,右北宁怎么样?”
右北宁乖乖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提到了,她很想和左南折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但她不爱说话,也不擅长交际,实在胜任不了这个职位,可能还会带来麻烦,权衡利弊之后,她打算拒绝。
因为家庭原因,她从小有些逆来顺受的性子,高中之后虽然有所改变,老师的话她依旧不知道怎么谢绝。
她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因为紧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师.......我……”
“老师,我一个人可以办好,不需要协助。”
“不想当”三个字卡在嘴边,左南折先她一步拒绝,解决了她的纠结。
虽然这句话在别人眼中没有顾及到右北宁的面子,她也知道左南折说这句话不是为了自己,但确确实实帮到她了。
6. Chapter 3 生日
新学期的第一天很快结束,耿昕恩这个学期听从家里的安排,从走读改成了住宿。
于是右北宁只能自己独自回家。
还没出校门口,她的书包带子就被一只手拉住,当回头去看时,眼里撞见了一张明艳的脸。
何嘉沫和右北宁说了一天的话,两人很聊得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前者在说,后者听着。
对于何嘉沫这种话多又活泼的女生,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倾听者。
“宁宁,你一个人回家吗?”何嘉沫踢着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右北宁“嗯”了一声。
“那宁宁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若是在往常,内向孤僻的她不可能答应,但右北宁喜欢何嘉沫的性格,她总觉得何嘉沫的身上有自己身上缺少的东西,所以她很开心交了一个朋友,便欣然同意。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路边不断有车开过,她们还没等到公交车,就远远看见一群人从街对面缓缓走来。
右北宁当时正低着头,没有注意,直到何嘉沫先出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出来买东西,顺便帮阿折带。”
右北宁听出了那是严今行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眼神轻轻扫过一众人,却没有从中发现左南折,既失望又庆幸。
何嘉沫又问:“他人呢?”
“他?还留在宋总办公室呢,为之后的比赛做准备。”说完,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可能最近压力真的挺大的,这小子又想吃糖。”
左南折初中时因为叛逆曾学过别人抽烟,之后戒烟每次都改吃糖来缓解。
右北宁把头撇向一边,看似不在意,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对话。
原来,何嘉沫和左南折也是朋友。
“确实是,他真是戒烟之路任重而道远啊。竞赛的日子是三月二十二日,他不是三月二十三过生日吗?”
“是啊,只能回来再过了。”
两人这番话信息量巨大,三月二十三这个日期,右北宁在心里偷偷记下。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左南折的生日。
老旧小区的楼道里,右北宁清楚地听到了五楼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房子的隔音是真的差,她甚至都能勉强听到争吵着在说什么。
她的心中有了退却的想法,家丑不可外扬,但那对争吵起来不顾体面的人正是她的父母。
右北宁最后还是上了五楼,房子的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把里面的一切收进眼底。
父亲应该是又喝了酒,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两人语言激烈,所有难听的词语都往对方身上诅咒,好像忘了他们就是一家人。
他们不像恩爱的夫妻,更像是多年的仇人。
有些婚姻如人们所说,确实是坟墓,使人的关系大变,将两个不相爱的人埋葬在一起。
右北宁的奶奶试图阻止,但老人微弱的声音他们充耳不闻,奶奶无法,只能瘫倒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痛苦地流泪。
剩下的画面她没有再看,像先前的想法一样,她飞快地跑下楼,不敢再继续待在那压抑的环境里。
直到跑出小区的大门,右北宁才敢停下。
右北宁有一瞬间也想哭,自己无条件爱着的父母,却给不了她一份完整的爱。
那时是晚上六点,小区门口的店面不多,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盈利的便利店开着。
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男人,把刚买的烟拿出来了一根抽。
忽的,右北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便利店。
她和收银员报了一包烟的名字,这包烟是她今天从严今行他们的对话中听到的,左南折如果抽烟,只抽这个牌子。
收银员把烟递给她,惯例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打火机?”
右北宁点点头,拿出现金把钱一起付了。
她拆开烟盒,随便拿出一根便点上了火。
烟头猩红,右北宁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第一次的感觉不是很好,咳了很久,直到泪水都流了出来。
右北宁的眼泪越流越多,她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头被埋进臂弯,她委屈地哭出了声。
少女的第一次叛逆,抽了喜欢的男孩常买的烟,月光照在台阶上坐着的她的脊背上,落下一片光影,愈发显出悲伤。
右北宁哭了很久,久到大街上的人影都消失不见,等她再抬起头时,便利店的收银员走了出来,递给她一包纸巾,并好言安慰了一番。
她接下纸巾,头低垂着说了句谢谢。
说罢,便想把拿包纸巾的钱付了,哪知收银员摆摆手拒绝。
那时的她一心都在对这包纸巾的感谢上,丝毫没有发现角落里带着帽子离开的背影。
右北宁回到家,一切都已经恢复寂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父亲的鞋不见踪影,看来已经离开了家,对于父亲常年的夜不归宿,她也早已习惯。
没有人发现她晚归,或许在她家里人的眼中,自己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独自一人待在狭小的房间里,右北宁摸出了口袋里那包只抽了一根的烟
她把那包烟放在了抽屉里的最深处,抽屉慢慢关上,犹如关上了她的少女心事。
普通的一包烟,只因为是左南折喜欢的,所以变得珍贵无比。
右北宁望向窗外,悬在空中的月亮映入眼帘,那时候的城镇和乡下一样,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围绕月亮。
她突然有些许难过,残缺的月亮就像是自己破碎的家,但她又不是月亮,没有人会爱她。
从埋下暗恋种子的那一刻起,她之所以一味地否定自己,是因为她不堪的原生家庭使她不敢相信,她的世界里可以存在着被爱。
左南折去竞赛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因为是代表实验去市里参加比赛,前一天的早晨,学校组织全校给五人的竞赛小组送行。
那是一场物理竞赛,而作为代表站出来念宣誓言的却是文科班的左南折。
少年的站姿依旧懒散,拿着话筒的手指骨节分明,他逆着晨光,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稿子上的宣誓词。
“我将挑战所有不可能,争锋逆流而上”
“以勤奋获得成功,凭奋发铸就辉煌。”
“……”
“尊重竞赛规则,诚实守信,捷报送千里,不负所望。”
宣誓完毕,台下掌声震天,右北宁也是其中鼓掌的一员,也是只有在这时,她才敢抬起手为在她心中光芒万丈的少年明目张胆的骄傲。
鼓完掌后,她还是和刚开学那时一样想不明白,左南折的理科成绩那么优秀,为什么分班时会选择文科。
这时,何嘉沫凑过来,像是随口一说:“宁宁,你也觉得左南折很棒吧?”
语气是光明正大的,对朋友之间的骄傲。
右北宁被她突然地发问搞得一愣,她有些慌张地想摇头,后面可能觉得不对,慢吞吞地又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何嘉沫笑嘻嘻地和右北宁继续窃窃私语:“我初中和他认识的时候他超级混。”
至于有多混,还没等到右北宁细想,何嘉沫的第二句话接着说出口:“但他初三那年突然奋进学习,他嘛,脑子好基础也行,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最后还带着我和严今行几个人一起上了实验。”
“左南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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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一上学期的前三次月考都在摸鱼考,名次不是很好看,第四次月考正好赶上志愿选科分班,他报了文,但他那时的班主任也就是宋华知道他的水平,也知道他理科更合适,所以就呛他说期末考第一就让他选文,后来的结果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样,不清楚他的人,都以为实验杀出了黑马。”
“但他虽然学了文,理科的课程也没有落下,这个竞赛是他上学期报名的,我们现在每天学六科,他却相当于要学九科。”
“果然天才这种生物,确实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何嘉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巴都有点干。
右北宁静静听着,她很开心能听到有关左南折的故事,也很感谢何嘉沫对她的分享。
这让她对左南折的认识像是更近一步。
胆怯者贫瘠的内心终于种成了一棵完整的且属于左南折的树。
竞赛的时间为期两天,本来是刚好错过左南折的生日,但他确实三月二十三号晚上时匆忙坐车赶了回来,没有等到隔天早上坐学校统一安排的车辆回校。
原因是全班为他安排了一场生日会,并且还撺掇宋华把左南折“骗”了回来。
当左南折拉开班级门,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严今行拉开礼花的声音吓到。
他的身体下意识后退一步,严今行把手上的礼花随手一扔,直接揽住左南折的肩把他往里面带。
讲台的正中央放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上面插着闪烁的蜡烛。
讲台的黑板上还贴着一个横幅,写着:祝左南折生日快乐。
严今行指了指那个横幅邀功似的说:“怎么样,我特意跑到打印店搞的,帅死了吧。”
说完,还想把那顶看着就傻里傻气的帽子往左南折头上戴。
后者额角一抽,“我看你是想死了。”
严今行佯装生气:“生日说什么死不死的。”然后又把那顶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么好看的帽子,不戴我自己戴,好了,你快许愿,不然我也帮你许了。”
蜡烛还在燃烧,全班在这时唱起了生日歌。
左南折略微抬起头一瞥,便看到了和何嘉沫一起站在角落里的右北宁。
光线太暗,棒球帽的帽檐挡住了他的视线,左南折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可以知道,她也在跟唱。
匆匆一眼,他便连忙低下头许愿吹蜡烛。
左南折其实不是很喜欢生日这个日子,多年前的今天,他的父母做出了外出务工的决定,在本该庆祝他出生的日子里,留下他一个人孤独的守着冰冷的房子。
从那之后,他的父母也总是在工作,再也没有记得过他的生日。
但今年的这次生日,他好像过得也不赖。
蜡烛被吹灭后,教室里又响起一声声吼叫,还有每个人争先恐后的生日快乐。
在这样的环境里,右北宁低垂下头,有点悲喜交加。
一句带着哽咽的“生日快乐”被说出口,无人听清,消散在热闹里。
她不明白明明是应该开心的事为什么鼻尖一酸,唯一的解释是,原来看到他身边可以有这么多种爱包围,自己会比他更先落泪。
切蛋糕的环节右北宁和何嘉沫说了再见,而后悄然离开。
她不适应这种时候,祝福左南折生日快乐的蛋糕他没有吃,可自己却在心里偷偷祝福了他千百遍。
送他的生日礼物被堆到了一起,一个渺小的礼盒,他不需要知道这份礼物出自谁手,右北宁也不需要左南折知道这份喜欢。
礼盒的夹层里藏着一张纸条,位置隐秘,很难翻出,上面写着:如果时间有情,我将用我有限的生命,祝福你一生顺遂。
7. Chapter 4 笔芯
左南折的生日过后没几天就是新学期第一次月考。
考场分布出来的那天晚上,如右北宁所料般,左南折坐在她前面一个座位,一向不紧张考试的她竟稀奇的失眠了。
考试当天,监考老师拿着名册对座位上的人名,念完他们两的名字,嘴里还顺带念叨着“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大概指的是右北宁和左南折的名字。
简单一句小声的话又波乱了右北宁的心弦,正在写语文卷子的她抬起头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他没有丝毫反应,背挺得很直,收起来之前的敛散性,枯燥的语文题他也写的很认真,可能是没有听见监考老师的话,左南折没有任何反应。
考试时间安排的很松,一天只考两场,最后一场是英语,收卷铃响起的那一瞬间,左南折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的,这也导致他放在抽屉里的两根备用笔芯被遗留下来。
右北宁收拾完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了那两根笔芯,打算回到教室还给左南折。
她本以为左南折考完试后离开的那么快是因为和朋友约好了去操场打球,上午的时候他好像听严今行约了他。
右北宁想在左南折不在时把笔芯放他桌上,但她没能如愿,左南折没有去打球,而是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枕着手臂补觉。
睡觉就睡觉,奈何他直接趴满了一整张桌子。
右北宁有点退缩,但手中属于他的物品如同是烫手山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右北宁走到左南折的位置旁,轻轻叫醒了他。
当事人未做任何反应,知道右北宁的来意后,只是抬起走淡淡地说了一句:“两只都断墨了,扔了吧。”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感情,连目光都没有看向右北宁,说完话后也没等她的后文。
右北宁看了看垃圾桶,又看看熟睡的左南折,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她没有扔那两根笔芯,而是把它们带回家放在了抽屉的最深处,一同留在那里的,还有那包未抽完的烟。
人间四月芳菲尽,这年的四月似乎过得很快,春天短暂,不曾停留。
四月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这学期第二次月假,放月假前,教导主任来找了右北宁。
那个时候是晚自习,教室只有笔刷刷在纸上滑动的声音,教导主任的一声“右北宁”叫的很突兀。
周围的人纷纷抬起头,朝她的方向望来。
右北宁慌忙起身,实在搞不明白教导主任为什么来找她。
走至走廊边,教导主任才向她说明来意:“下次月假回来五四青年节正好赶上了升旗的日子,学校是想叫你代表青年支持这场活动。”
右北宁又想拒绝,教导主任连忙补充:“你不用紧张,普通主持而已,我知道你初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演讲比赛,得到的名次还不错,况且你们班上的左南折也会一起,同班同学,总不是陌生人。”
这句话像一个重锤,使右北宁犹豫了。
如果她与左南折真的一起主持了,是不是后者就可以多注意她一些。
回想起抽屉里放着的两根笔芯,对待与左南折有交集这件事,她不想逃避。
只不过她依旧有点不敢,面对主席台下成百上千人的目光,万一做不好,又会怎么样?
小时候语文老师叫她上讲台读一下作文,她都会被吓哭。
思虑良久后,她才给教导主任一个答复:“谢谢老师,我愿意试一试。”
如果这是一次机会,她想要客服恐惧,她想试着变得更好。
教导主任拍拍她的肩膀,又给她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呀,就应该这样,好歹也是年级前三,不需要这么胆小。”
主持的事情就这么匆忙定下。
月假的时间很短,这几天右北宁一直在自己房间里面改着主持稿,父母还是和往常一样大吵。
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其他事情,只想把这次的主持做好。
返校前一晚终稿形成,右北宁如释重负的靠椅子上,还没放心神经休息,又是一阵刺耳的关门声。
父亲出门了,世界再一次安静。
又是这样的收尾,每次的吵架都是。
看着主持稿上密密麻麻修改后的红线,她苦笑,这种年复一年,父母在自己眼前争吵的日子,如果换作是左南折,他会怎么做?
答案是没有如果,他肯定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有时候右北宁时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降生在这个没有爱的家庭。
父亲不顾家喜欢赌博,母亲咄咄逼人,奶奶重男轻女。
她的存在,好像就是一个错误。
五四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真正的夏天还没有来到之前,天气变化无常,时冷时热。
实清的校服一共有三套,夏秋冬,台下的大家都被要求穿着秋季的白校服,阳光照在一张张拥有青春活力的脸上。
活动开始,右北宁第一次握话筒,丝丝凉风吹来,她的后背却冒了一层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老套的开场白,基本上的节奏是男女接连念稿,站在左南折边上的右北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紧张。
一场活动圆满结束,台下的人听的很认真,下台时右北宁有点迈不步动脚。
因为左南折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声音很好听,而且主持的很好。”
一句话,让右北宁呆愣在原地。
其实右北宁每次不敢上台讲话的原因还有一点,是她的声音很不好听。
明明生在江南,声音却有点沙哑,声线也不像其他青春期的女孩子那般细腻。
小学时同班的男生调侃过她的声音与她的脸不符合,还有更过分者拿一些动物比喻过她的声音。
这也是造成了右北宁长大后不爱说话的性格。
然而一场简单的活动主持,她甚至差点因为紧张搞砸,但左南折却鼓励了她。
她强忍下泪意,一个童年的伤痛被治愈,她何尝不感谢左南折。
以往没有人喜欢她的声音,她的十六岁时光里,只得到过左南折的肯定。
明明高中还有两年,但右北宁还是笃定,站在左南折身侧的那一刻,一定是她整个高中生涯离他最近的那一刻。
近到微风能把他身上的清冽的吹到她的鼻尖,近到他人不知的,震天动地的讲话下,藏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右北宁怎么会不知道,她多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让她能站在左南折的身边久一点,一点就好了。
放学后何嘉沫邀请右北宁去学校后街的小吃街玩。
正巧赶上耿昕恩来找右北宁,三人一拍即合,索性一起出去。
耿昕恩和何嘉沫性格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校园后街有家叫“信”的甜品店,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还没走到“信”,耿昕恩才想起来自己的值日没做,又只好结束这段约会,匆匆跑回去。
下午的阳光不再热烈,隐藏进云层,染红了半边天,何嘉沫在甜品店点单完,连忙跑了出去拿出手机拍摄。
那个电子设备不发达的时代,何嘉沫的手机像素很差,拍出来的天空还有明显的色差。
她没在意,还蹦蹦跳跳的和右北宁分享。
“宁宁,今天的天好好看,可惜我手机太差了拍不出来这种感觉。”何嘉沫吐了吐舌头。
右北宁安慰说:“很好看了。”
何嘉沫一个熊抱抱住右北宁,呜呜唧唧道:“呜呜呜宁宁你最好了,我是不是拍成什么样你都会鼓励我!你真的性格太好了!我一定要把这张图片分享给你。”
说完,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宁宁我好像还没加你联系方式,你告诉我你企鹅号吧我加你。”
右北宁摆了摆手,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嘉沫,我没有智能手机的。”
家里本就条件不好,除了父亲有一个二手手机用来平常工作之外,还有一个座机。
等到她上高中,家里人才在二手市场又给她淘来了一个老年机,还不能接收彩信。
何嘉沫愣怔的放下手机:“这样啊……那我存你电话号码吧!”
右北宁这才点点头,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吃完甜品,何嘉沫的手机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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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来看,又走到收银台要了一盒法式泡芙。
右北宁有些疑惑,还没等她问出口,何嘉沫先一步解释:“帮左南折带的,他最近总是有些突然冒出来的食品爱好。”
右北宁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话。
原来他喜欢吃泡芙吗?她默默在心底里记下这个喜好。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右北宁趁这个时间与何嘉沫同路回家。
到家后只有秦琴一个人在,而秦琴正是右北宁的母亲,家里有一台麻将桌,秦琴在和她的牌友们打牌。
以前的吵架声变成了嘈杂的麻将碰桌声,还有中年妇女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讲话。
地上的瓜子壳被吐了一地,没有人有空打扫。
听见开门声,秦琴抽空看了门口一眼,一见是右北宁,有低下头看牌,在打牌的空隙交代右北宁:“回来了?把地帮忙扫一扫。”
右北宁卸下书包,有些麻木的打起扫把,她边扫打麻将的人边吐,扫到最后她有些忍不住了,像是隐藏了多年的情绪爆发,她把扫把靠回原位,走到秦琴面前。
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想发的火最后还是没对秦琴说出口,话到嘴边换了一种:“妈,你什么时候打完,我有事和你说。”
秦琴顾着打牌,说完一句‘碰’之后才敷衍着回右北宁的话:“什么事?你爸好不容易带你奶奶去医院检查了不在家,没这么容易结束,你地扫完了吗?扫完了再来说。”
右北宁的拳头有些握紧,她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等你们打完我再扫,妈妈,我想住宿。”
终于说出来了自己的诉求,右北宁如释重负。
秦琴停下了打麻将的手,有些疑惑又带着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好端端转住宿?那多费钱!没别的事赶紧回房间去。”
右北宁执拗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无声的反抗最后还是没有用处,周边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耍脾气的不听话小孩。
命运也该妥协,右北宁才真正意识到,她甚至不到十七岁,拿什么和原生家庭反抗。
等到她回房间后,那些大人又开始一人一句的讨论她。
最先开口的是秦琴:“真是不懂事,家里当时花了多少钱才搞到这个学区房,我还不是为了她上学能离学校近点,现在说想住宿就住宿,一点都不为家里考虑。”
一旁的牌友打着哈哈附和:“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一点都不理解父母的辛苦。”
“是啊,我家那个也是这样,家里平时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把他哄得高高兴兴,结果学校让我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说怀疑有什么抑郁症,真是笑话。”
牌桌上哄笑一堂,似乎对这个新的话题很感兴趣,纷纷说起了自己的孩子。
右北宁和何嘉沫吃甜品的开心心情全散,就算是想到今天左南折的那句鼓励也高兴不起来。
住宿这个决定她在月假那天晚上便下定决心,可家里人却总是不会听她的意见。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套房子废了家里多少心血,可父母一次次的争吵,时时刻刻都在撕裂她的心。
右北宁的耳朵很敏感,在这种刺耳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几年,她自认为早已麻木,可并没有,她厌恶争吵,她甚至待在这种环境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恶心。
有天夜里她被父母争吵的噩梦惊醒,醒后她的脸苍白无力,甚至干吐了出来。
她不想一直被困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中,她只想逃离。
可家庭的锁链一直困着她,她无法做任何决定,还可能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众人面前谈论她的人是她的父母。
看着那个放着关于左南折物品的抽屉,她想张开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翻开日记本,里面的日期从二月三号开始,便一直有关左南折。
她找到一张空白页,拿起笔在上面写着。
直到空白页被填满,上面写的字没有任何排班,密密麻麻只有一句话。
“我该怎么办,左南折,谁会来帮我。”
右北宁无法求助,她被不公平的命运扼住了喉咙,到最后也只敢写在纸上。
8. Chapter 5 小狗
接连几天,右北宁都路过了那家叫“信”的甜品店,店里的法式泡芙一盒四个,十五元钱,对于每月生活费只有小两百的右北宁来说,可谓是不敢乱消费的产品。
她平时不喜欢吃甜品,因为生活费除了一个月的学习资料还有零零散散的开销,她奢侈不到一个甜品可以眼都不眨的购买。
犹豫了好久,她再次踏进这家店,带着冲动的买下了冰柜里最后一盒泡芙。
奶油在嘴里化开,这是左南折喜欢吃的东西。
第一次吃,明明很甜很腻,但右北宁还是很喜欢,她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喜欢和讨厌。
暗恋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一切。
好像这样,就和他拥有了交集。
晚读回到班上,左南折站在讲台旁,手边放了一袋糖。
班上的人狂起哄,一句一句叫着“牛逼”。
右北宁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慢吞吞坐回自己位置上,何嘉沫也很兴奋,凑过来和右北宁窃窃私语:“宁宁,我靠,你知道左南折多牛逼吗?他竞赛成绩出来了,全市第一,他现在可是个文科生啊!隔壁一中那群人简直被吊打了。”
右北宁也笑了,由衷的开心,她喜欢的少年,真的很优秀。
何嘉沫美滋滋的指着讲台上放着的那一袋糖:“傍晚你不在,那个时候成绩刚出,他被全班起哄买糖,没想到他真的买了。”
右北宁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去,满满一袋糖,是阿尔卑斯的牌子。
趁着晚读,大家都站起来拿着课本读书,左南折拎着那一袋糖,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发。
发到右北宁这里时,何嘉沫举手大喊:“左南折,我要葡萄味的阿尔卑斯!”
左南折停留了几秒,手往袋子里随意摸了摸,摸出紫色的糖扔给了何嘉沫。
何嘉沫伸手接住,右北宁听见左南折问她:“你想要什么味道的。”
她被他的问话搞得呆住,结巴开口:“什……什么味道的都好。”
左南折头歪了歪,把手里正拿着的糖给了右北宁。
后者伸手接过,两只手在那一瞬间碰在一起。
右北宁像是被吓到一样,猛的抽开,手掌相碰的感觉还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拿完糖,小声自语:“不好意思……我没有故意动静那么大。”
“没什么事,你不用道歉的。”
右北宁不敢抬头看左南折的表情,她太敏感了,刚才那个抽手的动作完全是紧张的本能反应。
等左南折走后,何嘉沫高高兴兴的把糖拆开,她瞥了一眼右北宁手上的糖,有些惊讶:“宁宁,你的糖是不二家的?我还以为他买的全是阿尔卑斯呢。”
右北宁低头一看,发现真的和周围同学不一样,她手上的糖是不二家柠檬味,何嘉沫问了一圈都没发现第二个人的糖是不二家的。
她羡慕的看向右北宁:“哇!宁宁你运气真的好好!唯一一根不二家被你抽到了!”
右北宁嘴角微微上扬,心底里是忍不住的高兴。
但何嘉沫接下来说的话,却犹如给她泼下来了一盆冷水。
“诶,宁宁你还记得左南折上次叫我给他带的法式泡芙吗?我今天也才知道,搞了半天原来不是他吃,那次我给他之后他去送了给了理科班一位女生,也不知道搞什么。”
右北宁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微微颤抖。
原来他不喜欢吃法式泡芙,而是那个女生喜欢吃吗?
那她今天的举动呢?又是为了什么?自我感动吗?
刚才的甜腻不复存在,那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尾,那颗被捂热的心凉了半截。
她苦涩难言,难过到说不出话。
何嘉沫大大咧咧没有察觉到右北宁的情绪,还指着右北宁桌面的糖问:“宁宁,你怎么不吃啊?”
右北宁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苦笑道:“现在还不想吃。”
真是奇怪,明明这颗糖那么甜,她的心却那么苦?
她好想问问老天,暗恋究竟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她都这么不幸了,还要经历这场酸涩的喜欢。
心动覆水难收,她好喜欢左南折,可为什么这份喜欢那么难过。
晚自习铃响,吵吵闹闹的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这节是宋华的晚自习,大部分学生都不敢放肆。
宋华走进来看见讲台上那一袋已经见底的糖,冲左南折挑挑眉,“今天什么日子啊,左少爷还请客吃糖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宋总,今天520,你怎么不和南哥一样有所表示?”
宋华笑骂:“你小子才高一就想着过520,和数学书过去吧。”
这句话换来班级里一片唏嘘。
玩笑开完,回归正题,宋华清了清嗓子,“首先,我们先恭喜实清未来的希望左南折赢得此次竞赛的第一名。”
班上再一次沸腾起来,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欢呼声差点把整栋楼掀翻。
十几秒过后,宋华才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件事:“还有一件,就是今年的艺术节也快到了,我们二十个班的班主任一致认为,你们这么风华正茂神采奕奕的年纪,就应该去表演一个轻松又能代表年龄的大节目。”
严今行举手说话:“听着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宋总是什么节目。”
宋华被他气笑了,说出了四个字:“广播体操。”
严今行:“……”
班上所有人:“……”
刚才起哄的一众人听到这个节目直接无语。
到底是哪个老师提出的表演广播体操啊真是要了老命了,问题是其他十九个班主任还同意。
宋华看着讲台下抬不起头的同学,不急不缓的开口:“我已经和你们体育老师打好招呼了,以后的体育课你们都自由活动不了了,在艺术节没结束前,都得给我好好练广播体操。”
严今行嚎道:“宋总你这不是杀人吗?”
有人附和:“宋总你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就连右北宁旁边的何嘉沫,都在为失去自由时间的体育课哀悼。
宋华欣赏了两分钟班上人生无可恋的表情才出声制止:“好了好了就这半个月,大家忍忍就过去了。虽然广播体操大家都会跳,但也要给我好好学哈,做的再标准一点。”
在宋华宣布完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的后一天,就是体育课。
零班的学生虽然学习好,但也不是只顾着读书的书呆子,他们因为是重点班,所以体育课每个星期只有一节,这导致他们比别的任何一个班都珍惜自己的体育课。
结果这唯一的一节体育课还要去跳广播体操。
体育老师等众人站好队形后让他们绕着操场跑了两圈。
跑的过程中右北宁因为准备活动没做好小腿抽筋,她没忍受住这突然的疼痛,直接摔倒在地。
春季的校服没有夏季的薄,但质量也不怎么样,那一摔,膝盖落地直接擦出了一个大伤口,裤子都被磨破了,再加上右北宁下意识拿手撑地,作用力太大,手也收了一定程度的创伤。
见她受伤,周围同学纷纷停了下来,何嘉沫离右北宁近,第一个蹲下身查看伤势。
她有点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宁宁,你感觉怎么样啊?”
话音里都带了哭腔。
右北宁痛到眼睛都睁不开,更没有力气回应何嘉沫的话,她拼尽全力才挤出一个字:“痛……”
何嘉沫急得快哭了,终于左南折拨开人群,他额角冒汗,没人知道他在担心,都以为这汗是刚刚运动时跑出来的。
他也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碘伏棉签,轻轻擦拭右北宁膝盖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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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宁察觉到了第二个人蹲下,也闻到了左南折身上独属于他的味道,她有点丢脸,为什么这种时候被他看见。
等左南折涂完碘伏,体育老师也闻讯赶来。
体育老师问右北宁现在状况如何,右北宁如实回答:“我手臂好痛。”
“可能是刚才摔倒时用手撑了地,这种情况不知道伤势轻重,得去医务室看看。”说完,又转头询问人群,“你们班班长是谁。”
“是我。”左南折举手示意。
“行……你帮我把这位小同学……”
送到医务室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左南折打断:“老师,你送她吧这样放心一点,班上我可以帮你盯着。”
体育老师思索了一番,觉得可行,就同意了这个做法,和何嘉沫一起把右北宁扶去了医务室。
那一路上,右北宁都在想,她明明害怕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被左南折看见,为什么刚才体育老师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她又那么期待。
自己明明不是那么矛盾的人。
医务室里,校医看了看右北宁的伤口,说道:“还好膝盖上的伤及时处理了,不然感染了可就危险了。就是手臂上的伤有点严重,可能脱臼了。”
听到脱臼,右北宁的脸又白了一个度。
校医看到她这样子,又宽慰道:“没事,我等会帮我矫正来就好,过程就一瞬间,不会很痛。”
话音才落,右北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校医就直接上手。
校医真是一点都不骗人,过程很短,但也把右北宁痛的流出来生理泪水。
“好啦,体育课好好休息,这些药拿好,下次小心点。”
校医叮嘱完,何嘉沫扶着右北宁出了医务室,体育老师在送完右北宁后,就急匆匆跑回了操场。
右北宁有点小愧疚,自己受伤还耽误了何嘉沫的上课时间。
“嘉沫对不起,耽误你体育课练习了。”
“诶呀,这有什么,你受伤了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况且我也不想体育课去跳那个傻了傻气的操。宁宁,我带你去我宿舍休息吧?比教室要近点。”
文科楼在校园里最偏僻的一角,实清整个校区做的大,有些教学楼的分布着实不合理。
右北宁说好。
男女的宿舍楼都挨着后山,右北宁不是住宿生,但也听说,后山会有许多动物,流浪的猫狗更是常见,但它们大多晚上出门,平时白天根本看不到。
还没走进宿舍楼,何嘉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迫不及待地和右北宁分享:“宁宁,我们学校后山不是挺多动物的吗?每次下雨它们晚上都叫的老可怜了,左南折就给它们搭了个窝。之前都只有他一个人喂它们吃东西,后来搭了那个窝之后,就有很多同学会去宿舍楼后面看它们,现在那些小猫小狗被我们实中学子养的那叫一个肥。可惜你现在手脚不方便,不然我说什么都得叫你去看看。”
右北宁的脚步一顿,她犹豫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嘉沫……我…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的脚没有关系吗?”何嘉沫有点担心。
“没有关系的!”
何嘉沫最后妥协,带右北宁走到宿舍后的一个小角落里,那里搭着两个捡漏的帐篷,把猫狗分开来了。
还未走进,就有一条白色的小狗吭哧吭哧的迈着短腿跑了过来。
许是第一次见右北宁,小白狗有点兴奋,围着她一直转圈圈,最后还伸出舌头舔她的裤脚。
何嘉沫被它逗笑:“宁宁,平常这只小白可高冷了,只准左南折碰,没想到它也这么喜欢你。”
“而且它还没有名字,它那么喜欢你,要不你帮它取一个吧?”
右北宁思考了一下,最后敲定一个名字:“叫冬冬吧。”
雪白的毛色像冬天的雪,冬天也是她和左南折遇见的季节。
9. Chapter 6 明恋
半个月后的艺术节,右北宁因为伤势无法参赛,只能去观众席观看。
何嘉沫上台前还在拉着右北宁的手哭唧唧:“我发誓,这一定是我一整个高中生涯的黑历史。”
右北宁摸了摸她的头:“没事,这不一整个年级都在上面跳吗?”
何嘉沫做了一个给自己打气的手势:“我加油!但宁宁我要交给你一个很重大的任务,这可能关乎你姐妹我下辈子的幸福!”
右北宁一听这么严重,连忙点头。
何嘉沫看她那么严肃的表情,狡黠一笑,用手指指着另一个观众席上的一个少年:“看到他了吗?这简直就是我的菜啊!我今天说什么都要拿下他的联系方式。我怕他跑了,宁宁你可要帮我盯紧他啊。”
说罢,双手合十拜托到。
右北宁第一次帮别人做这种事,但好在最后还是答应了何嘉沫。
等何嘉沫上台后,她才有空仔细观察那位少年到底长什么样。
看着比她们要年长,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黑色短发干净利落,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广播体操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不到,最后落幕的时候,右北宁看到那个帅哥起身走出观众席。
帅哥才刚踏出礼堂门,何嘉沫就气喘吁吁的奔向右北宁,急得一句话都没说完整:“怎……怎么样……宁宁……他人呢……”
右北宁指了指门口:“我看他刚才从正门走了,刚想去追你就来了。”
何嘉沫一听又急了,赶忙抓住右北宁的手腕:“刚走到是吧,我可不能让帅哥从我眼皮底下消失,走,我们现在就去找。”
右北宁被她拽了一路,何嘉沫张扬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嘉沫,我们就这么去找那个男生要联系方式吗?”
她有些不理解何嘉沫的直接,因为换做是她,一定是不敢的。
何嘉沫爽朗的笑声响起:“当然了傻宁宁,我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是要像这样冲锋陷阵的。”
很快,随着何嘉沫的坚持不懈,她们在校门口找到了那个男生。
何嘉沫让右北宁留在原地,一个人冲到男生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同学,你看着不是很像实清的啊。”
身上明晃晃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
这么明显的搭讪,傻子都看得出来。
他想绕过何嘉沫:“来看你们的艺术节,你有什么事吗?”
何嘉沫越发卖力:“同学是这样的,你看看今天你也穿了白色我也穿了白色这么有缘,要不我们加个□□?”
在不远处听的一清二楚的右北宁看看一中的白色校服,再看看自己身上同种颜色但不同款式的实验校服:“……”
男生也挺无语:“抱歉,不玩□□。”
“那电话号码?”
“没有手机。”
“都没有是吧,没有关系,你一中几班叫什么名字总可以吧?帅哥,相逢即是缘,给个面子呗。”
一中帅哥最后被缠得实在不耐烦,报出了班级和姓名:“高二六班苏珉尧。”
说完,绕过何嘉沫就往外走。
何嘉沫笑嘻嘻的冲他的背影招手:“再见啊苏珉尧,期待下次见。”
直到苏珉尧的身影消失在了何嘉沫的视线里,她才转头挽手过右北宁的手:“第一步知道了他的名字,下一步就是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了!”
这次轮到右北宁疑惑:“可嘉沫你之前不是说,一定要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何嘉沫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吧宁宁,这叫循序渐进,他可没那么好搞定。走吧,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咱们可以叫上耿昕恩,我请你们喝奶茶。”
三个人重聚,刚好弥补了上次的遗憾。
奶茶店里,何嘉沫有提议:“呐,光喝奶茶挺没劲,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在这之前耿昕恩听说了校门口发生的事差点笑死:“我看你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能不能别这么土。”
“不管,今天必须陪我。”
其余两人知道何嘉沫今天心情不错,也都随着她了。
就第一局,耿昕恩和右北宁两个人输了,何嘉沫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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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美滋滋的提问:“你们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二者异口同声,都选择真心话。
何嘉沫喝了一口奶茶,问了一个比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还土的问题:“行呗,说说看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直接把耿昕恩整的脸红,她性格像男孩,表面玩得开心底里却很纯情:“我没有!”
说完,两个人的眼光齐齐看向右北宁。
右北宁也被何嘉沫的问题惊讶到了,她的手指绞着衣服下摆,下唇被轻轻咬住,最后也只说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我……我也没有。”
她喜欢的人优秀耀眼,使她自卑到不敢坦诚。
何嘉沫觉得有点没劲:“哎你们怎么都没有喜欢的人?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有的,但我今天见到苏珉尧才发现,我可能真的要载他身上了。”
耿昕恩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连忙问:“那你之后是不是要追他?”
何嘉沫把头发挽到耳后:“当然,但我看他挺有钱的而且在一中喜欢他的女孩子可能更多,我的成功率也很渺茫。”
“这么没有把握的事,你也要去追吗?”这次是右北宁问的问题。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失败了,他知道我喜欢他就好了。”
这一刻,右北宁才发现,她和何嘉沫的观点完全不同,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暗恋,还有明艳大胆的喜欢。
对于何嘉沫的完全和她对立的爱情观右北宁一点都不反感,她甚至有些羡慕,羡慕她的那份勇敢。
明恋,亦或是大胆的告白,那都是她现阶段做不到的事情。
“宁宁,我和你们说,像我们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呢,就是很纯粹的喜欢,它无关家世,无关优秀与否,无关适配度,只要喜欢,但都是伟大的。”
右北宁有些动容,她看着奶茶店外的歪脖树叶被阳光照射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有鸟在树枝上停留栖息,婉转动听的鸟叫传入右北宁的耳中。
天气逐渐炎热,她想,那场属于他们的季节,热烈的盛夏,终于到了。
10. Chapter 7 变故
夜色渐浓,月光和星星都隐入了深厚的云层里。
时节已完全进入夏季,夜晚燥热不堪,右北宁是从梦中醒来的,彼时她的床上只有一床凉席和薄被,窗帘被风吹起来一点,凉风进入房间,才使她的心平静下来,也吹干了她眼角的浅浅泪痕。
她梦到了左南折,一个学期的相处像倒放电影般在她的脑海中重映,少年的面孔,一次次的与她的零星几点交集在右北宁的记忆力无限扩大。
梦的最后一幕是左南折叫了一句她的名字,现实中的左南折从未叫过她的名字,在梦里她听到的也并不真切,潜意识认为他喊出的那三个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右北宁醒时,床头的时钟正好发出“滴”的声音,时针指到4,是凌晨四点钟,过了零点的交界线,今天的日期正好是她的生日。
想到睡时的梦,右北宁飞快的下床翻出了抽屉里那根不二家棒棒糖,她呆愣的看着,也不发一言。
许久,一滴眼泪落在了糖的外包装下。
原以为左南折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可到头来还是大梦一场空的心酸。
对于左南折,就现在的右北宁来说,撇去那段喜欢,只有这颗糖是他出现在她生活里唯一的证明。
“左南折,就当你给我过了一个生日了。”右北宁笑着说出这句话,声音却带着哽咽。
不论在梦中或是现实中,见到你的每一面,都是礼物。
三月份时我混在人群中帮你过了一个生日,这次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也算你帮我过了一个。
一次还一次,这是右北宁对这场喜欢寻找的一个公平。
她好像暂时忘记,喜欢是不公平的,更何况暗恋。
生日的那场梦并没有被右北宁抛之脑后,而是被她牢牢地记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暑假右北宁也很少待在家里,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外面,虽然还未到兼职年龄,但为了逃避家里的环境,她经常找一些人很多的店帮忙,店老板们也很欢迎。
毕竟右北宁并非有偿工作,谁会拒绝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她今年暑假找的是一家老式麻辣烫店,说是麻辣烫,那里面也卖烧烤之类的夜宵,因为晚上人会多,所以右北宁只用晚上去帮忙。
从晚上八点上到凌晨五点,刚好避开父母在家的时间,右北宁也乐得自在,对于秦琴和右伟山两人,她似乎永远麻痹不了自己看见至亲之人的争吵,当然是能避则避。
就那样平静的过了一个月之后,她有节奏的暑假生活开始被打乱。
那天她如往常一样给客人点单然后把烤盘上的东西送至各个桌上。
很巧的是,何嘉沫一行人也来了这家店,她最早发现的右北宁。
何嘉沫冲还在看端食物的右北宁招了招手:“宁宁!好久不见!”
其实也才一个月没见,但何嘉沫却感觉自己有一年没见到右北宁了,每次她约后者出来,经常会被婉拒,而且右北宁没有手机,也更难联系。
右北宁送完最后一桌的餐食,确定麻辣烫店没那么忙才来了何嘉沫这一桌。
来的人她都多多少少认得出来,令她惊讶的是,苏珉尧竟然也来了,严今行从旁边的桌拉了个塑料凳子给她:“一起坐吧。”
右北宁顺势坐了下来:“你们怎么今天想到来这里。”
一句话落,她抬起头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左南折,他变了一点,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黑T。
在那场他们一起的主持上,她看过她穿实验的白色夏季校服,她一直觉得,其实左南折穿白T更好看。
所有人都在吃东西,唯独他,面前摆着一张数学卷子,正低头验算着。
似乎是碰到什么难题,他一直低着头,就算多加进来一个人也毫不在意。
何嘉沫摇了摇右北宁的胳膊,请求道:“好宁宁,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右北宁内心有点抗拒,她做不到像他们那么从容的和左南折在一起,喜欢的人,不可能轻松做成朋友。
“不了,等下店里忙了我还要去帮忙的。”
何嘉沫瘪嘴:“怎么暑假你要在这里兼职?”说完,还拿出纸巾帮右北宁擦脸:“是不是很累宁宁?”
右北宁笑的勉强,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只好扯了一个小谎:“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叔叔。我没在兼职,只是偶尔过来帮忙。”
经过一个学期,右北宁知道何嘉沫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她们两家境差不多,但何嘉沫却活的比她自在多了。
右北宁低下了头,声音说的也很小,她有时候并不在乎自己的家世家庭如何,但现在,她就是不想把自己的这一面展现给左南折看,即使他的目光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太久。
“你们好好玩,我要去忙了。”右北宁起身道别。
等她转身的那一刻,一直低着头写题的人才敢把目光抬起,久久凝视着那个背影。
天不如意,等右北宁才走十几步,店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震动。
何嘉沫一行人齐齐往那边看,那人太多,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形如何。
右北宁离店门口近,看到响动的始作俑者,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停止了流动,渐渐冷却了下来般。
门口闹事的人是右伟山,他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
那声响动是因为他一脚踹翻了烧烤架,而老板因为转身去冰柜里拿食材逃过了被碳火压倒的命运。
看着人越聚越多,右伟山丝毫不怕,活像一个地痞流氓,他满是酒气的嘴张开,“你们这什么破店,还敢招收童工,我女儿呢,你们把我女儿交出来。”
右北宁来麻辣烫店打工这事他很早就知道,也不曾加以阻拦,毕竟家里又多了个赚钱的,谁会反对。
今天他跑来这个烧烤店闹事,纯属是因为在家里和秦琴吵完架气不过来找右北宁撒气。
刚才他在店门口喊了好几声右北宁的名字都没有人应,老板还想把他赶走,他当即气不过踢翻了烤架。
明知自己没有赔偿的实力,但右伟山好面子,加上喝了酒,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继续无下限输出:“右北宁呢?上个月赚了不少钱吧?老子供你吃还给你交学费赚了钱不知道给老子?”
“小白眼狼!没妈……”
右北宁有点难堪,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想大喊制止右伟山,但右伟山先发现了她。
只见她父亲的身影向着她靠近,抬起手欲要扬下来一巴掌。
右北宁下意识闭上眼睛,那一巴掌给她从小带来的恐惧与右伟山在公共场合咄咄逼人的压力使她的情绪终于到达了那个崩溃的临界值,等何嘉沫赶来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意志晕了过去。
但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左南折更快一步地冲上前握住右伟山的手腕,而后用力甩开。
右北宁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人冲上前的背影。
何嘉沫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她从未听右北宁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今天的所见所闻,更让她觉得心疼。
她从前总不明白,为什么右北宁和她的家庭富裕程度差不多,为什么没有智能手机,时常不跟自己出去玩,饭菜只吃食堂最便宜的,连去逛几次甜品店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暑假还要出来帮亲戚家的忙,现在她好像懂了,在好友欲言又止的样子背后,藏着一个吃人的原生家庭。
所以当左南折冲上前阻止右伟山扬下手掌的动作时,她感受不到一丝同情,这种不顾女儿尊严只想自己拥有面子的男人,怎样受挫都是他活该。
右伟山被人一甩,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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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觉得颜面扫地,他手指着左南折,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左南折地垂下眼看着地上的右伟山,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他知道右北宁的家里人对她不好,但那些都只是初中听闻,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没有下限。
在外人面前,对一个自己生出的女儿都能如此,那在家里呢,右北宁究竟过着怎么样折磨人的日子。
这才是她选择上晚班的原因,她选择逃避家庭。
“你听好了,我就算真出手打你我也赔得起。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出那么多对她的污言秽语,我也不会客气。”
左南折嘲讽的看了右伟山一眼:“你这样的人,更不配做父亲。”
说罢,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着火了!木炭烧起来了!”
烧烤架倒地,那几块掉出来的木炭不会无缘无故烧起大火,但只要碰到别的东西,势必会引起大火,好巧不巧,地上因为连环效应还散落了烧烤的木签和烧烤纸。
本来火势小时就可以扑灭,但店里面的人都光顾着跑出来看热闹,谁会注意到火怎么样。
火势渐渐大了,烧了整面店墙,才有人发现。
一行人灭火的灭火,就属店老板最着急,右伟山看着事情越来越大,底气越来越不足,想趁乱逃跑。
但左南折很快看出来他的想法,反手制服住了右伟山
一个热心市民也看见他的动作,和一群人对着右伟山指指点点:“你搞了个这么大的烂摊子,还想着逃跑?”
何嘉沫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便带着右北宁去了远离火源的地方。
趁着右北宁没醒,左南折拍了拍身上的灰,和何嘉沫说道:“今天我做的事,不用和她说。”
何嘉沫觉得这句话耳熟,也确实,在开学那天,左南折帮右北宁搬完桌子后,也和她说了同样的话。
何嘉沫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点端倪,她郑重点点头:“等你亲口告诉她,我可不当传信使。”
左南折难得笑了起来:“谢了。”
最后,他留下一句“照顾好她”便走了。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很多人都跟着左南折走了,留一个苏珉尧陪着何嘉沫。
何嘉沫第一次认真看着左南折的背影,她从前和他交朋友,就看不透他,现在也是。
明明是被人簇拥的,背影却显得寂寥,或许他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无论身边有多少朋友。
右北宁悠悠转醒时,先是看见消防员急切救火的画面,然后正好看见右伟山被押进警车的画面。
她看着这一切,没有对右伟山的同情和愧疚,只有对麻辣烫店老板的,如果他们当初没有让她帮忙,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旁边的何嘉沫看着右北宁转醒,有点担心的问道:“宁宁,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谢谢你嘉沫。”她欠了很多句谢谢。
何嘉沫抱了抱她:“不要说谢谢宁宁,你要和我一起好好长大啊,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抗住了。”
右北宁忍住了流泪的冲动,只是缓缓点头。
何嘉沫拍了拍右北宁的背:“好了,左南折他们都走了,我送你回家吧宁宁?”
右北宁这才想起来还有左南折,她早已不敢想左南折听到自己的父亲说了多少,那不堪卑微的一面最终还是暴露了出来。
本就是晕倒刚醒,现在更加无力,看了看何嘉沫旁边的苏珉尧,她扯出了一个笑:“没事,你和他先回家吧,我家就在附近,已经麻烦了你们陪我很久了。”
“再见,嘉沫,开学见。”
她费力地慢慢走着,警车的声音慢慢远去,大火渐渐扑灭,她没再回头。
爱从来都不是第一时间属于胆小鬼的。
11. Chapter 8 家庭
夜深了,所有的事都在悄然改变。
何嘉沫走在路上,踢石子的动作似乎是她的习惯,苏珉尧跟在她旁边出声提醒:“不要边走路边踢,会摔倒。”
何嘉沫不以为意,但却还是停下了动作,她有些担忧的问苏珉尧,“宁宁她回家不会有事吧?”
“她是你的朋友,你该相信她可以处理好。”
何嘉沫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她追了苏珉尧快两个月,之前上学时就喜欢去一中堵他,后来苏珉尧嫌她那张嘴烦,就默许她跟在他身边也不赶走她。
放暑假两人也没有联系方式,偶遇全靠运气,但何嘉沫可坚持不懈,还找到了他家,然后就变成了去他家堵他。
被何嘉沫搞的没办法,前几天苏珉尧才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当时何嘉沫还阴阳怪气了几句,学他当时拒绝她的那句“没有手机”。
何嘉沫看着此时跟在自己的身边的苏珉尧,突然又有点高兴,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狡黠,她有些“做作”地往后者旁边靠:“苏珉尧,你知道我拿到你联系方式的下一步是什么吗?”
苏珉尧看她靠近,懒得拒绝,只是把手不动声色的抽走,嘴上状似不知道反问:“是什么?”
何嘉沫的手一伸,没牵到,有些委屈:“当然是牵手!我就不信你不懂!”
苏珉尧笑:“发展有点快了。”
何嘉沫气鼓鼓的转头,她决定先暂时不理苏珉尧一下,谁叫他这么慢吞吞的,之前要他联系方式的时间就已经超过计划时间了,牵手时间提前点又怎么样?
一路走着,何嘉沫也没有消气,苏珉尧像个木头人一样,也不哄两句,这让何嘉沫更生气了。
气氛的转折点在何嘉沫家楼下,等她要上楼时也没和苏珉尧说一句再见,可那一刻,苏珉尧却突然抓住何嘉沫的手,几秒钟后又放开。
何嘉沫惊呆了,但还是嘴硬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早在交给何嘉沫联系方式时,或是更久之前,苏珉尧其实就期待这一刻了。
可能是那天艺术节少女的眼睛太过明亮,追求人的方式让人头疼又好笑,一颦一笑都惊艳到了他。
从此,他的心里时常会出现一个声音:试试吧,你也很想和她在一起不是吗?
还不容易等到现在,苏珉尧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他靠近何嘉沫的耳畔,轻声问道:“何嘉沫,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从前是你追着我跑,现在不用了,我会向你走来。
一句话,让何嘉沫的脸爆红,她激动地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始摇头。
苏珉尧问:“不愿意吗?”
何嘉沫否认:“不是的......只是能不能先等一等,我们高考后再在一起?我妈妈不太同意我早恋。”
苏珉尧还以为什么大事,答应道:“你想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等。”
与何嘉沫两人完全相反的是,右北宁回到家的压抑。
秦琴坐在沙发上,老旧电视机里播放着光碟放出的电视剧,她看了右北宁一眼,问到:“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右北宁还没回话就被家里的座机响声先一步打断。
秦琴接起电话,右北宁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看前者的表情,应该是派出所打来的。
挂断电话之后,秦琴的表情像是要裂开了:“你爸把你工作的那家麻辣烫店烧了?”
右北宁平静的述说:“嗯,他进了派出所,店里亏损严重,他们要求赔偿。”
回家之前右北宁去了那家麻辣烫店,店老板时常照顾她,对她很好,听到她的道歉,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孩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但你爸爸的责任,我会追究到底。”
右北宁没为右伟山辩解,只是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秦琴听了右北宁毫无感情的话,气的想一巴掌扇过去,但还是没有下手,毕竟也怪不了右北宁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个不争气的丈夫搞出来的。
最后右北宁刚回家还没好好休息,就被秦琴拉去了派出所。
右伟山被关在了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店老板和秦琴各坐桌子的一边,警察负责调解。
调解警察看了看秦琴,斟酌着说道:“受害方这边的意思是,他需要你们赔偿十万的费用,加之右伟山破坏了公共安全,恶意纵火,有一年的牢狱之灾。”
秦琴听到那笔赔偿金额后就坐不住了,她把桌子拍的很响:“十万?你要我上哪给你凑十万!一个破店值十万,你这是敲诈,我照样可以告你!”
店老板被她这句话气的不轻:“我这店半年前刚装修好,用了还不到一年,所有东西都是最新的!我告诉你,这十万你不赔,你的老公等着蹲两年局子!蹲完照样要赔!”
店老板上头有关系,丝毫不怕秦琴。
秦琴一听撒泼没用,顿时心如死灰。
右家本来就贫困,加上右伟山好赌嗜酒,存款也就堪堪两万不到。
店老板继续不容商量:“钱我劝你一个月之内凑齐给我,不然你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从派出所回来后,右北宁和秦琴一整晚都没合眼,奶奶早被送回了乡下。
隔天一早,秦琴一改往日的懒惰,拿着银行卡就去了银行查看存款,本以为有两万的存款,却变成了一万,显而易见,右伟山为了赌博又偷拿了一万。
右北宁看着强势的母亲日益消瘦,脸上也逐渐露出绝望的表情。
为了那剩下的九万块钱,秦琴卖了那栋他们在老旧小区的方子,这栋房子其实不属于学区房,只是乘坐公交车会显得离学校很近,所以得来的钱不会很多,她又和家里亲戚挨个借钱,如果有家里人不肯借,秦琴就把右北宁推出来,说为了给她报竞赛班才来借钱。
看在孩子的面上,所有的亲戚或多或少都借了一点。
就那样又忙碌了快一个月,那笔赔偿才补上。
开学前几天的晚上,母女两挤在一个破旧的一居室里,这是秦琴用仅剩的钱租来的房子。
家徒四壁,右北宁真正意识到,她们家,已经没有钱可以供她读书了。
她看着秦琴,还是没问什么。
秦琴却如释重负,不像是一个母亲般把话摊开来说:“我找了一个工作,勉勉强强可以支撑我们的生活,等你爸从牢里出来之后,你也快满十八岁了,我会跟他离婚,你不要跟着我,去跟你爸,我为你们右家做那么多,权当是我欠你们的,从亲戚那里借来的钱,等你爸还。”
右北宁喉咙干涩,她才十六岁,她的人生总在被舍弃。
沉默了很久,她还是问出了口:“那妈妈,我怎么上学?”
秦琴笑的嘲讽:“我知道你会读书,但你会读书长的也是你们老右家的脸,与我无关,学费你申请了贫困生不用担心,吃住我只管你这一年,一年后,我离婚了我们就没有关系。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那个蠢蛋爹,是他把你推向了这个地步,把我逼到了这个境地。”
她说完,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我秦琴一生都没有低声下气求过人,为了这十万我热脸去贴你们右家那群亲戚冷屁股!”
右伟山爱面子又懦弱,秦琴自私自利,这两条畸形的锁链捆绑着右北宁,让她在这个家庭中,没有得以呼吸的时间。
日子越来越难过,母女两在家时极少碰面,见面了也不会交流,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右北宁不再是秦琴十月怀胎生出的女儿,秦琴也不希望右北宁把她当可以依赖的母亲。
实清照常开学,新高一的军训进行的如火如荼,像右北宁这样的老生,也只能在上课期间遥遥望上一眼。
可能是家庭变故亦或者年岁增长,右北宁比上个学期更不爱讲话,何嘉沫和耿昕恩来找她玩时,也总是找借口推辞。
但情绪憋久了,总有爆发的一天。
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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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宁被宋华叫到办公室,办公室的桌上有一张竞赛班填表,上面写着她的信息。
宋华把表递给她,说道:“省里开设的竞赛班,会有一个很专业的老师被派到我们学校给你们教学,我想问问你的意向如何。”
右北宁的眼睛快速阅读了那张纸,最终她的表情在看到一串数字时,终于绷不住了。
上面写着,培训费2000元。
那不是一个小数字,就算是放在以前的右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可以让家里人松口的数字。
耳边还是宋华滔滔不绝的声音:“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建议你去试试,但介于你家里的情况,所以我还是想让你慎重考……”
右北宁抓着纸的手指突然没了力气,她把竞赛信息表还给宋华,有些急切的转身逃离:“对不起老师,我报不了。”
会到班里,何嘉沫看她情绪低落,赶紧凑上前想安慰她:“宁宁,宋总叫你干什么啊?”
右北宁的手指绞着衣服下摆,艰难的摇摇头:“没事,不用担心。”
“是不是有什么难题?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说完,就拿出桌子里放着的一盒法式泡芙,邀功到:“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特意去那家店买的……”
那句“吃甜品可以变得开心”没有说出口就被右北宁打断,不知道那句话中的哪个字碰到了逆鳞,她有些烦躁,手一抬把那盒甜品打翻,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何嘉沫,我说了没事,我现在也不想吃这些东西。”
相处了这么多个月,右北宁一直都是轻声细语,嫌少发脾气,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何嘉沫被她的那一声弄得不知所措,她其实没想到右北宁的心事会有那么重,买那个甜品也只是想让右北宁开心。
右北宁吼出了一句话,看着何嘉沫和那盒被打翻的泡芙,冷静回笼,她抬起头,全班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这里,明明没有嘲笑的意味,只有困惑和担心,但那些目光却看的她非常难受,像是噩梦中出现的千百双眼睛。
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她再也受不了似的逃离出了教室。
最先追出去的是左南折,看有人追出去,何嘉沫也没空管那盒被打翻的泡芙,连忙跟上。
右北宁跑的快,左南折跟的也快,到最后只有何嘉沫没有追上。
没到放学时间,保安不会放学生出门,他们那节课是自习课,也没有老师管着,右北宁索性破罐子破摔来到了女寝后面那个流浪动物收流处。
一靠近那个小巷,就传来一声狗叫,冬冬颤颤巍巍的朝右北宁跑来。
右北宁也不嫌弃它身上脏,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满腹心事好像就这样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冬冬听不懂人话,它只知道右北宁很伤心,所以也很乖的待在右北宁腿上,听她讲这一个月以来的事情。
等右北宁讲完后,太阳也快落山,放学的铃声打响,学生一窝蜂的涌回寝室。
最后右北宁叹了一口气,抱歉的说:“冬冬,我今天凶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很多年前,右北宁在自己的家庭里过着那段腐朽生活的时候,也常常崩溃,但大多时候都抑制得住自己的心情,绝对不会把坏情绪传给外人。
“我不想失去我的好朋友……她是我除了耿昕恩外,唯一在这个学校交到的朋友。”
冬冬看着右北宁,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呜呜”叫唤起来。
最后还是右北宁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把冬冬放回小屋子里,拍了拍它的头:“谢谢你冬冬。”
谢谢你可以听我讲这么多难过的事情。
等右北宁走后,躲在墙角转折处的左南折也走进了小巷里,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他看着不断往他腿上扑的冬冬,有些失笑地蹲下来和右北宁一样拍了两下冬冬的头。
“谢谢你啊,安慰了她那么久,冬冬。”
12. Chapter 9 自习
竞赛培训班报名的事情就那么耽搁了下来,那件事后,右北宁想了很久,还是写了一封道歉信给何嘉沫。
比那次更加郑重的三个字:对不起。
右北宁时常厌恶自己的高敏感,可常年累月的情绪堆积,也让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奇怪。
隔天上体育课时,何嘉沫把右北宁拉到了一个角落的长椅上。
只能勉强容纳三个人的椅子上,何嘉沫不容拒绝的塞给了右北宁一个信封,信封里面装着一沓钱。
右北宁碰到信封的手指抖了抖,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何嘉沫很强硬的继续塞给她:“你快收下!你不收下就算你对我说一百句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右北宁的眼睛里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自从升上高中之后,她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哭了,但大多时候她都可以强忍泪水,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何嘉沫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她:“宁宁,我都知道啦,不就是2000块钱培训费吗?你这么会读书,我和耿昕恩她们说什么也会帮你的,我们想你可以变成更好的人,怎么可以放弃这次机会呢?”
打开信封,里面除了钱,还有一张纸,清楚的记录了每个人借给了她多少,何嘉沫的名字后面跟着一数字:1000。
右北宁为难道:“嘉沫,你借给了我一千?”
其他就算家庭比何嘉沫好的人也是借了两百左右,但先不论家庭如何,何嘉沫还是一个学生,按道理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何嘉沫急忙道:“哎呀,我找了我妈,她同意我借你这么多,反正你又不是不会还给我。”
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就:“你就放心去参加培训班,你家里因为你爸爸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些钱你也不用急着还,等你以后上大学之后有工作的能力再还也不急。”
右北宁没再深究钱的来源,也没细想她们到底如何得知自己家里的事情,只当是宋华说的。
看着手中的钱,她深呼吸一口气,重振旗鼓道:“嘉沫,谢谢你们。”
何嘉沫扑过去捏她的脸:“不准说!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句谢谢,没准有哪天我也要和你说。”
两人笑成一片,又重归于好。
找宋华报完名后,集训的时间也很快到了,他们培训的地点是一间靠近操场的旧教室,新生军训早已经结束,操场也不会再传来两句他们喊口号的吼叫,整栋旧楼安静无声。
每天培训两节课,为期一个月,从省里过来的老师姓王,教学方式也有所不同,基本上是讲一节课竞赛题型然后他们刷一节课竞赛题,刷题的量也跟着课程的进度不断提高。
整个竞赛班只有不到二十个人,都是年级段的佼佼者,左南折也毫无意外的跟右北宁一起来了这个班。
初见面时,右北宁看见左南折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最后还是感性战胜理智,她可能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上前:“你好,左南折,我们一个班的,我叫右北宁。”
“你记得我吗”这句话右北宁想了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自己也太过紧张,所以右北宁忽视了左南折在听见她过来自我介绍时身体的一瞬间僵硬。
在右北宁以为不会收到回应时,左南折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嘉沫的朋友?”
右北宁点点头,她已经很知足左南折可以记住自己,就算没有记住名字也没有关系。
打完招呼,右北宁转身想离开,身后的人突然又开口:“一起坐吗?”
右北宁离开的动作停住,她不可置信地转头,可能是眼底的疑惑太过明显,左南折解释:“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是一个班的,要是你觉得不太好就算了。”
听完这句话,右北宁的心一整个被揪紧,两种不一样的想法冲撞着她的内心。
最后她转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好啊。”
就任性这一次,接下来他们可能都不会有如此多的交集了。
第一节课,王老师挑了几个基础的竞赛题讲解,右北宁知道自己不是天生的会读书,所以听的格外认真。
竞赛题相对他们平常做的练习题还是有些难度,文科数学练习题也会比理科要简单一点,听课的时候,右北宁还勉勉强强可以跟上老师的进度,但等到下一节课做题时,所有的知识困难点都暴露了出来。
第二节课王老师有事出去了,让左南折坐到了讲台上帮他看着。
等右北宁吃力的做完两道数学题后,第三道就像拦路虎一样,怎么都解不出来。
算满了一张纸草稿纸,右北宁宣告放弃,她把笔放在桌子上,放松了一点自己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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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等会儿再算。
她抬起目光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左南折,基础的竞赛题对于他这种经常参加竞赛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做的很认真,低头做题时额前碎发微微挡住了眼睛,落下一片阴影,笔尖从容的在草稿纸上计算着,丝毫没有卡顿。
右北宁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这个瞬间,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左南折的方向,周围只有笔在纸上的沙沙声,岁月静好在此时。
忽的,讲台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抬起了自己正在看题的眼睛,右北宁看出了他的动作,先一步把头低下,欲盖弥彰的拿起笔划拉了两个数字,慌乱地躲过了左南折的目光。
等王老师回教室之后,左南折自然而然也从讲台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彼时的右北宁解出了第三道题,正在和第四道题战斗。
五分钟过后,左南折瞟了一眼右北宁的练习纸,还是没有解出来。
他适时开口:“要不要我教你?”
同桌的声音让右北宁吓了一跳,她安慰自己这是同学情谊,他在理科班已经有心仪的同学了。
右北宁挠了挠头,礼貌回应:“谢……谢谢。”
“何嘉沫说,你很喜欢对人说谢谢,这么看来,确实很喜欢。”
左南折随意说出的一句话,让右北宁闹了个大红脸。
离下课只有十分钟,这十分钟里,右北宁的脑子充满了左南折的声音,枯燥无味的公式她竟然轻松地听懂了,左南折的身上经常会若有若无的有一股柠檬清香,这很适合夏天,但却不怎么适合他。
谁能想到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柠檬香。
其实左南折给右北宁讲题中间卡壳了好几次,在面对别人时可以讲的很顺畅的题,在看到右北宁的侧脸时,却紧张的一句话也不敢讲。
他不敢看右北宁,就算是侧脸也不敢。
两节课的短短时间,比他们一个学期的相处都要多。
右北宁心满意足的听完题,下课铃正好打响,她拉好书包拉链,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和左南折说了一句:“再见。”
说完,也没有听回答,飞快地跑了出去。
左南折在听到那句“再见”时也愣神了,许久才回了一句“再见”。
再见,希望每天都见。
13. Chapter 10 孔明灯
一晃又一秋,竞赛班还有五天结束,这一个月的学习,右北宁和左南折的相处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后者因为已经具备竞赛经验,时常会被叫到别处做高级竞赛题。
其实算来算去,他们也就第一天说过很多话。
在竞赛班还没结束前,先一步迎来的是今年的中秋节。
中秋节由于调休失败原因,被学校定在了在学校里过节,每个班晚上先在自己班组织活动,然后再到操场上一起放孔明灯。
中午休息时,何嘉沫就兴奋地拽住右北宁的手,要她帮忙和她一起出去采购布置晚会的东西。
何嘉沫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这些自然由她着手。
但想想很多东西两个女生也搬不动,就找来严今行和左南折帮忙。
左南折还好,但严今行忙着打游戏,被何嘉沫缠得没办法,有些不耐地说:“不就要两个男生吗?我听说今天一中会放假,你去找你那个朋友不就行了。”
何嘉沫在一中没有别的朋友,除了苏珉尧。
右北宁听完就懂了,状似生气掐了一把何嘉沫的腰:“好你个何嘉沫,谈恋爱也不和我说。”
何嘉沫很羞涩地解释:“其实还没在一起,我和他说好了毕业了才能谈这些。”
说完,她又转头对上严今行:“算了你不帮就不帮,我去找苏珉尧。”
采购需要品的路上,何嘉沫和苏珉尧相处的很自然,就像是在一起很久的小情侣,所有的重物苏珉尧都会帮何嘉沫拎,两个人时不时说着什么小秘密,然后何嘉沫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们两个并肩走了,留下落单的右北宁和左南折就很尴尬。
左南折看着右北宁手上拎的装饰教室用的物品,有些不自在地问:“我帮你拎吧?”
右北宁也不自在,她看了看左南折拎着明显比自己重好多的水果零食,摇了摇头便拒绝:“不用啦,马上就到学校了,我这些还没你拎的重。”
说罢,她抬眼看着前面打闹的两个人,眼睛里是说不明白的羡慕。
或许,何嘉沫是对的,好像只有明恋才会和喜欢的人有可能。
右北宁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一定要找个时间和左南折表白,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关系。
回到教室,众人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布置教室和准备活动,文重班的很多学生大多没什么特长,每天的日子有快一半的时间都在和书本打交道,自是没有空去学习特长,所以节目也是少之又少。
令右北宁惊讶的是,她在节目单上看到了左南折的名字,他表演的唱歌。
右北宁指了指他的名字,问何嘉沫:“左南折表演的是什么曲目?”
何嘉沫耸耸肩:“不知道,他自己也没告诉我,就说报个唱歌,等到时候看吧,我也没听过他唱歌。”
右北宁只好作罢,左南折的节目是压轴出场的,虽然只是班级的内部表演,但属于他的欢呼声一点都不会少。
少年坐在讲台的椅子上,手中抱着一个吉他,手指缓缓拨动,一首曲调很慢的歌。
“你大概是个盲人”
“看不到我嬉笑里的诚恳”
歌曲开头,左南折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所以声音唱的有些低哑醇厚,唱歌的时候他的嘴角有些带笑,酒窝会露出来一点。
又是一个不符合他的特征,但右北宁很喜欢那个酒窝,也很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常年寄居在我日记的是你”
“擦肩时余光都不给的是你”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
“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
歌曲到高潮,右北宁有些共鸣的心酸,是暗恋啊,唱出了所有人包括在她之内的暗恋。
本来右北宁不准备哭的,她只是觉得心酸难过,可听到后面的一句“我哪有勇气一直追逐背影”,她终于忍受不住哭了起来。
她没有勇气,她一直都是那个胆小鬼。
周围一些共情力很强的女孩子很早就哭了,何嘉沫也是,她拿起纸巾擦眼泪:“呜呜呜,暗恋真的好苦,我绝对不会暗恋!”
有人回应她,也是个哭的不能自己的女孩子:“喜欢他几年了,今年过去我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过完这个中秋,我要好好学习,去他的喜欢!智者才不入爱河!”
“对对对!”
说话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
青春啊,永远都这样。
一曲结束,右北宁也停止了流泪,只是眼角此时还是红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首歌,叫《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左南折结束节目没过多久,就有广播响起,通知他们去操场一起放孔明灯。
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班算是来的晚的。
等左南折上去领完孔明灯后,全班簇拥着他,大声嚷嚷,全是说要在灯上写愿望的。
何嘉沫最积极:“我连记号笔都带了。”
全班就一个孔明灯,在众人都纠结写什么的时候,他们就推了一个文采最好的人出来,是右北宁。
右北宁思考了一会儿,才想到:“既然这场青春大家都会有所遗憾,那就祝大家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吧。”
很平常的祝福语,但都得到了全班的一致认同。
字是由左南折写上去的,八个字,熠熠生辉。
等要点燃孔明灯时,全班又起哄:“这我们也没打火机啊,谁抽烟啊贡献下打火机。”
严今行旁边的男生拿胳膊肘捅了捅他,“行哥,你不抽烟吗?给下打火机呗。”
严今行无语死了:“去你的。”
说完,还是把打火机拿了出来。
放飞孔明灯的时候,大家都很激动,围在一起就守着那个灯,人还互相挤着人。
到最后,右北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挤到了左南折身边。
偏头看着左南折被火光照耀到的脸,右北宁虔诚的闭眼许愿:我祝愿他,永远热忱,真挚。
孔明灯被放飞,把少女的心事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周围全是喊叫,最后那些喊叫全部变成了一句话:“中秋快乐!”
收拾完操场的垃圾,右北宁回到教室时人已经走了很多了,只剩下一些值日的同学。
左南折带来的吉他放在他的位置上,鬼使神差的,右北宁走上前拨动了一下琴弦,听到琴音后又恍惚回神,她的脑子里又想起来那首歌,还想起了自己在左南折旁边放飞孔明灯的画面。
那时她的脑子里除了许愿,剩下的想法竟然是,四舍五入,也算是和他放了一次孔明灯。
人已经全都走光,按下关灯的按钮,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她苦涩自嘲:“暗恋……好像就是一个人的事。”
一件被爱者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一个被青春保守住的秘密。
跟刚开学时右北宁的失落相比,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晚上回家和秦琴碰面时,也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她们做着各自的事,互不打扰。
虽然秦琴还是不喜欢右北宁,但也会在一些时候有右北宁是她女儿的良知,该买的学习资料还是会买给她。
生活好像从不会平静,几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右北宁接待了何嘉沫打给自己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急切:“宁宁,你现在在哪里啊?”
右北宁心下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我现在在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们刚才在左南折家做客,可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很生气的走了,现在我们到处找不到他,人多力量大,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出来找找?”
右北宁匆匆换鞋,对电话那头说:“好,我们去学校碰头。”
秦琴还在厂里上班,暂时没回家,家里还剩下两把伞,她急忙拿起就冲了出去。
家里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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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离学校很近,右北宁拿着两把伞很快和何嘉沫碰面,听后者说事情经过。
何嘉沫虽然打着伞,但也淋了不少雨,苏珉尧陪在她身边。
她颤抖着开口:“今天是左南折奶奶的祭日,他给他父母打完电话吵了一架后就跑出去了,虽然左南折平时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但做起事情来比我们都极端,严今行他们已经去找他了,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右北宁定了定神,她安慰何嘉沫:“没事的嘉沫,我也可以帮忙找,你身上淋了太多雨了,要赶紧回去洗澡。”
而后她又转头看向苏珉尧:“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回家了。”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她直接跑去了城郊的一片墓地。
十一月的天,还下着暴雨,没时间打车的右北宁只靠着毅力狂奔。
等到了墓地时,周围阴森森的,右北宁是个唯物主义者也被吓得不清。
守墓人正在打瞌睡,看见一个被淋湿了大半的女孩突然出现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活人后他才松了口气:“大晚上跑这里来干什么?”
右北宁顾不上自己身上被雨淋到的冰寒,一心只想找到左南折:“叔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在我之前进了墓地,今天是他奶奶祭日,他失踪了我们大家都在找他。”
守墓人前面都在打瞌睡,自然是没有看见,但都祭日了不来墓园那去哪里,所以很自信的回答:“好像是看到一个小伙子进去,不过……”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女孩飞快的跑进去,还听见了右北宁留下的一句“谢谢”。
他摸不着头脑,抱怨似的说了一句:“这小丫头。”说完,又继续打瞌睡。
右北宁跑进墓园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死者为大,就算她心里再着急找到左南折,也不想打扰到他们此刻的安息。
直到右北宁的鞋子里都进了雨水,才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左南折。
相隔一百米的距离,她没再上前,就蹲在一棵树后面,确定左南折是安全的,比找到他更让她安心。
相隔太远,右北宁只能看清左南折的动作,却听不见后者说的话。
但没关系,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左南折陪逝去的奶奶说了多久的话,右北宁就躲在树后面陪了他多久。
在左南折起身出墓园之前,右北宁又先他一步出去,出去的原因无他,只是想守墓人把她带来的第二把伞转交给左南折。
虽然左南折已经淋了不少雨了,右北宁也嫌少见他这么颓废的样子,但在她的眼里,左南折一直是肆意骄傲的。
不论是救助站前的他或是领奖台上的他。
少年的心里下了一场大雨,右北宁想偷偷为少年撑起一把伞。
交代完守墓人后,她看了自己一身的雨水,十一月的雨冰冷刺骨,只有在这最后一刻,她才放心回到家。
回家的路上,她也打电话给何嘉沫替左南折报了平安。
“嘉沫,你和严今行他们说,不用找了,左南折很安全。”
何嘉沫:“那就好。哦对了宁宁,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右北宁被寒冷的风刺激的抖了抖:“我……我没找到他,是偶遇了他,看他一个人朝家里的方向走了,就打电话和你说一声。”
为了省去日后不必要的麻烦,右北宁没和何嘉沫说出实情。
“哦好的宁宁,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雨夜的街道,右北宁失去了奔跑的力气,她极缓慢的走着,四肢被冻的有些无力。
周围的叶子被风雨打落,冷空气来势汹汹,她呼出一口白气,很多人都不会懂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做了事,不说出口,吃力不讨好。
最后右北宁有些释然地想,每个人的决定不同,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源于一个名叫喜欢的原因。
14. Chapter 11平安果
那件事情过去很久,左南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来学校。
右北宁上课也常常走神,还会时不时的转头看看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
某天,何嘉沫突然从班门口急匆匆的进来,猛地灌下一口水后说:“宁宁,你还记得左南折送过法式泡芙的那个理科女生吗?”
右北宁不知所云,但还是点点头。
“哎呀,我搞错了,根本就不是左南折喜欢那个女生才送的。那之前他不是去参加了一个竞赛吗,好像是打什么赌输了就给整个团队的人都买了,只是给那个女生转交而已。害,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天大八卦。”
何嘉沫有些失望,但回过头想想左南折对右北宁的态度,又有些明朗。
要是放在以前,右北宁听到这个消息可能还会心情雀跃,但现在,左南折没回校,她开心不起来。
何嘉沫不知道右北宁为什么又突然低落,还以为又出了事,赶紧转移话题:“诶,说到法式泡芙,我突然想起来,宁宁你上次打翻了我一盒法式泡芙!”
说完,作势气哄哄地去捏右北宁的脸。
右北宁被她闹得回过神,赶忙求饶:“下次我们有空就一起去吃,我请你。”
何嘉沫这才哼哼收手,她扮了个鬼脸:“这还差不多。”
右北宁看她这个样子,止不住的笑:“好了,你和苏珉尧怎么样啦?”
一提到苏珉尧,何嘉沫就有点扭捏:“没继续发生什么了,现在我们就是保持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关系。只不过前几天我还见到了她的妈妈。”
“那还好,学习为重。他妈妈说了什么吗?”
何嘉沫摇摇头:“我一定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我感觉他妈妈也挺喜欢我的,他们家家教好,但我没见到他的爸爸,应该挺忙的。”
右北宁少年老成似的摸了摸何嘉沫的头:“看到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就放心了。”
何嘉沫听话点头。
两人正在这说着小话,忽的走廊外有人大喊了一声:“我靠,下雪了!”
越来越多的人朝走廊聚集,何嘉沫也一脸兴奋地拉右北宁出去看。
趴在栏杆前,周围都是同学们的讨论声。
“今年第一场雪,我一定要拍照留念!”
“快拍快拍,我帮你挡着老师。”
“不会吧?你们没一个人记得这是平安夜啊!”
一句话,又如惊雷般,炸起了讨论。
“我靠,我忘了,等下就出去买苹果送我女朋友。”
“这都能忘,你女朋友谁?必须让她和你分手!”
“就是!秀恩爱滚蛋!”
“去你们的,拆人姻缘遭雷劈!”
何嘉沫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有些不开心:“好可恶苏珉尧是一中的,我不能和他一起看雪了。”
感触到雪融化在自己掌心的一刻,右北宁有点不真实。如果可以,她也想和左南折一起看一场初雪。
晚自习响铃时,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出现在了教室。
左南折进教室时,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只套了一个薄短袖,刚从外面进来,发顶还有未融化的雪。
他单手拍了拍身上的雪,叫严今行上来把苹果发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左南折的另一只手上竟然拎着满满一袋苹果。
“我靠,阿折你真是财神爷在世。”严今行也被惊呆了。
他接过苹果,问道:“你这消失一个月去果园种苹果了?”
左南折无语至极,笑骂道:“滚,请了长假去了省城。”
“你爸妈那?”
“嗯,好了,赶紧去发吧。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严今行发到右北宁时,何嘉沫一整个等不及便拉着她去洗苹果。
见右北宁迟迟不动,她问:“宁宁?你不吃吗?”
右北宁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我……我回家吃。”
何嘉沫劝道:“平安果就是要赶紧吃才有效呀,咱们赶紧吃了吧,也不算浪费左南折这一番心。”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何嘉沫真诚点头。
“好吧……”
于是两人把苹果洗完,右北宁咬了一口,脆甜爽口,班上大多数人都在讨论自己收到的那个左南折送的平安果,她没去和其他人交谈,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完了一整个苹果。
其实说到底,右北宁不喜欢吃水果,小时候家里人不给她买,长大后她也没有再伸手要过。
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的一刻,也代表着这段祝福的结束。
右北宁有些难过,在她心里,左南折在她生日当天出现在她梦里,在一起放孔明灯,还有如今的祝她平安,都是她一个人的自我安慰,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回去的路上,何嘉沫走在她身旁,关心地问:“怎么了?一晚上兴致都不高?”
右北宁回以微笑:“没事,有点累。”
“是啊,马上升上高三了,压力确实有在变大。”说完,何嘉沫话一转:“不过元旦学校还打算搞一个活动,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元旦活动了,真正升上高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右北宁其实对活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想到自己之前立下的要与左南折表白的目标,她偏头问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嘉沫,如果……我只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很久的人,突然有天想与他告白,这该怎么说。”
何嘉沫疑惑:“喜欢了很久吗?那为什么又想说出口了呢?”
右北宁扯了扯嘴角:“可能不想留遗憾吧。”
“要是我偷偷喜欢了一个男的那么久,那男的不答应我真是没眼光。暗恋呢,一听就感觉很伟大。”
“怎么说?”
“就是……小心翼翼的喜欢吧,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爱这种东西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但暗恋者藏的很成功。有时候不说,只是情况不同,怕对对方造成负担。我其实蛮敬佩那些藏得住喜欢的人的。”
右北宁没有回话,只是低头看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时间向前推进,因为下了雪的缘故,江城的天气又冷了好几度。
何嘉沫口中的活动也终于在十二月月底揭秘,那就是和一中联合举办的篮球赛,只限高二的同学参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嘉沫甚至比那些篮球队员还激动:“这么说我可以见到苏珉尧了!我宣布这是今年我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那声音大的,差点把教导主任引过来。
实清和一中的高二一共都只有二十个班,各个学校的相同数字的班级互相比赛,也省去了很多抽签的时间。
一天的准备时间,每个班的男生都和疯了一样,临时组队然后去抢篮球场练习默契。
右北宁印象中的篮球比赛还停留在初中时期的小打小闹,等真正到了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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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才懂什么叫做开了眼界。
比赛场地借的是市体育馆,在江城的最中心,分两层,每一层都可以容纳两千多人。
何嘉沫一下大巴车混到一中的队伍里面找苏珉尧,然后不知所踪。
右北宁一个人继续往里面走,内场的暖气开的很足,到处都是飘扬的彩旗。
篮球场上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拍球的声音,有几位早到的运动员已经开始热身,这其中就有左南折。
以左南折为代表的文重班篮球队员们没和他们乘坐同一辆大巴,而是先一步来了体育馆。
右北宁看着左南折热身运球的动作,有些迷了眼。
少年穿着明黄色球服,护腕是低调的黑色,球服的背后赫然印着一个很大的数字:2。
数字的下面写着他的名字,是手写体,和他人一样肆意。
没有人穿明黄色的球服,除了他们班,这么耀眼的颜色,真的很适合左南折。
右北宁收回思绪,缓步走到观赛台。
等她找到两个位置坐下后,何嘉沫也刚好回来。
右北宁有些打趣地问她:“怎么样?找到你的苏珉尧了吗?”
何嘉沫努努嘴:“找到咯,他们好像对理一班吧,等左南折他们下一场就是他。”
话音才落,场内吹响了一记口哨,那是比赛开始的象征。
篮球赛如火如荼的进行,上半场还没结束,左南折就跳跃起来扣进了好几个球,周围几乎全是为他尖叫的人。
实清文重的比分遥遥邻先,本来一中文重以为大家都是书呆子,比赛就和和气气的打完下场,就连观众都觉得文重没看头,谁知道杀出来了一个左南折,瞬间把比赛推向了一个高潮。
右北宁坐在一个看台的一个角落位置,手撑着下巴,明明是在认真看左南折打球,但周围的声音无孔不入,她想忽视都难。
场内的左南折又进了一球,比分甩了一中文重好几条街。
中场休息时,裁判吹哨喊停,左南折一行人十分有默契的碰了碰拳,而后拿起水瓶仰头就灌。
同样看了很久比赛的何嘉沫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左南折变了这么多。”
右北宁不解:“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初中吗?孤僻小孩一个,初三那年之后突然醒悟了,变得不那么叛逆和不近人情了。”
何嘉沫说着,回忆起往事来侃侃而谈:“刚上初中那会儿他奶奶就去世了,我和严今行想安慰他,结果他根本不搭理我们还叫我们滚,那几年他几乎都是一个人,成绩也没有现在好还是个问题学生,但现在不一样了,阳光了这么多,可能真的是有某些原因让他在慢慢变好吧。”
右北宁垂下眼眸,想起来了自己上次在墓地里看到的那一幕。
脆弱,狼狈,不光芒万丈的左南折。
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又变成了第一次在养老院看见他时的样子。
手里拿着一本她买的故事书,声音轻而缓地念出了书中的文字,认真又仔细。
右北宁又抬眸看了眼球场上的左南折,像是想到了什么,释然的笑了,她回答何嘉沫:“他或许有很多面,但他的心一直都是炽热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养老院或是寝室后面的流浪小屋,那都是少年对这个世界表达善意的证明,尽管少年会变,但初心永远不死。
一如初见,一眼万年。
15. Chapter 12 同行
篮球比赛告一段落之后,实清的学生也一瞬间紧张起来,期末考的时间正在悄悄接近,更与以往不同的事,全市十校联考,打乱了考场的座位顺序,也就是说,可能周围坐着的考生互不认识。
右北宁接到考试通知的时候,心里略微有点失落,她和左南折不能在一起考试了,在那场考试里,她也不能一抬头就看见自己追逐的那个身影了。
联考前一天,左南折去了宋华办公室领准考证,发下去时,大家都在互相对着自己所在的考试地点和考场号。
何嘉沫最为激动:“我靠!宁宁我在一中考!146号考场,好像刚好就是苏珉尧那个班的位置,这就是缘分!”
右北宁看了看自己准考证上的数字,0323,三号考场,第二十三个座位。
何嘉沫继续咋咋呼呼:“这不是四中的考场号吗?四中好远啊坐车都要好久。不过这数字怎么那么眼熟?”
右北宁垂下眼眸,看着这四个她烂熟于心数字,别人可能不会一瞬间便想到,可她会永远记得这个数字的含义,三月二十三,左南折的生日,她心目中的光降临于世界的一日。
想到这,她抿唇笑了笑,可能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吧。
抬起头,右北宁的目光里撞上了立在讲台上的左南折身上,斜阳照进教室,一半落在黑板上形成光影,另一半落在左南折身上。
严今行此时去勾左南折的肩膀:“诶兄弟,你几号啊。”
“我去四中考。”
“四中在南面啊,离我们学校挺远的,可能我们班上就你中奖了。”严今行有些幸灾乐祸。
四中在江城南边的郊区建校,而实清建在北边,只有一中,稍微靠近市中心。
左南折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何嘉沫听到严今行的声音,大声说:“啊?左南折也去四中考吗?宁宁也去,要不你两到时候一起坐车去吧,也有个照应。”
右北宁的目光移向别处,假装看着自己的准考证,但微微捏紧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其实很想听一听左南折的回答。
就在右北宁以为左南折不会答应的时候,后者轻声回应:“好。”
说罢,左南折从讲台上走到右北宁身边,用手指关节轻轻叩了两下她的桌子:“明天早上我去你家等你一起过去?”
随着左南折的靠近,右北宁像只受了惊的小鹿,“不……不用了,我们从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坐车过去吧。”
这句话伴随着一丝的自卑,她不想让左南折知道,也不想让左南折踏足,她只是个住在破旧小屋里的贫困生。
过于紧张的后果就是,她甚至忘了想,左南折为什么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考试这天早上,右北宁几乎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到最近她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便宜廉价的衣服好像怎么都配不上这一次单独的相处,但她没有别的衣服了。
看了看时间,右北宁无法,最后还是穿了校服去。
加了内胆的冲锋衣校服略显臃肿,右北宁咬咬牙,决定把内胆脱掉,只穿一件冲锋衣的外衣。
高马尾走起步来晃呀晃,右北宁又把它盘成了一个丸子,头发上还别着一个漂亮的小夹子,不算精致,但那是右北宁唯一拥有的饰品。
走出家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右北宁一个激灵,零下的天气,她那件没有内胆的冲锋衣外套好像起不到丝毫作用。
到学校时,右北宁的脸因为吹久了冷风被冻的通红,她把手捧到脸上吹了一口暖气也无济于事。
何嘉沫看见她,赶紧拉过她冰冷的手指,把她往暖和的教室里带:“宁宁,你怎么穿这么少啊?待会冻到了该怎么办?”
右北宁有些心虚的摇摇头:“没事,可能早上温度低一点,中午就会出太阳了。”
她们声音很大,右北宁又光顾着和何嘉沫说话,自然没有注意左南折投过来的视线,也没有看到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时皱了一瞬的眉。
和左南折坐上去四中考场的公交车时,右北宁的心情都是喜悦的,这种喜悦一直持续,心底里的燥热甚至让她忘记了身体的寒冷。
公交车上都是去考试的学校,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都穿着各自自己的衣服,右北宁偏头看了看左南折,很巧的是,他跟自己一样穿着实验的蓝色冲锋衣。
就像情侣装,右北宁想着,暗恋的苦涩一瞬间被惊喜填满。
公交车到四中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跨越了差不多一整个城市,而此时,左南折就坐在右北宁身边,少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数学公式。
右北宁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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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向车窗外面,看样子是手撑着脸发呆,实则她在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左南折的身影。
右北宁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慢慢地写下一个数字。
数字很快消失,和她那暴露了一秒钟的喜欢一样。
在抬眼时,她正巧和车窗里左南折的目光撞上。
左南折收起了数学公式,他也没想到右北宁会突然再次看向车窗,只好僵硬着的开口问道:“写了什么?”
右北宁还停留在上一秒和左南折四目相对的心悸中,闻言乖乖回答:“26。”
左南折高中时期的朋友很多,个个插科打诨,他偶尔也能说几句话融入,但面对右北宁,他的冷静自持是装的,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慌乱逃避。
过了很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写的是26?”
右北宁把碎发挽到脑后,面对左南折,她不会说出真正的答案,“突然想到就写了。”
公交车到站,两人下车后进了四中便要分开去寻找各自的考场,分开时左南折叫住了右北宁,但叫的却不是名字。
右北宁转过身看他,左南折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递给她,“右……你要不要穿上,考试的时候别冻到了。”
其实他很想说出更多关心右北宁的话,可话到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右北宁的眼睛看着那一件被左南折拿在手里的冲锋衣,在想想左南折刚才左南折叫自己的那一声,有些难过的扯了扯嘴角,拒绝道:“不用了,左南折,不用。”
说罢,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刚才在公交车的喜悦荡然无存,她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花,原来这么多天,他还是没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吗?
她明明有做过自我介绍的,她明明已经很勇敢地在靠近他了。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让他记住自己?
坐到23号座位时,右北宁抬手摸上了头发上的星星夹子,最终还是把它取下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又怎么会在意她夹了什么样的夹子呢。
考试的时间还没到,右北宁有些崩溃的捂住脸,带着些许不甘。
“我不想……不想再演这场独角戏了。”
一句轻声的话,被考试开始的铃声遮掩。
16. Chapter 13 谎言
寒假一过,三月的春天来得很快,冬天甚至还没完全走掉,江城的天气千变万化,昨天可能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能倾盆大雨,温度也是这样。
右北宁彼时坐在教室里,对面的教学楼上贴着高考倒计时,而明年或许就要轮到她紧张了。
下课的最后一声铃声响起,把她的思绪拉回,收拾完书包右北宁也没有急着回家,她今天答应了何嘉沫要陪她去溜冰场玩。
溜冰场在江城最近才开张,刚开张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凑个热闹,人多了挤在里面根本滑不动。
好在这次就他们几个人,还被左南折包了场。
何嘉沫把右北宁送到溜冰场后捏了捏她的手心交代到:“宁宁,你先进去玩,我下楼去接下苏珉尧。”
右北宁点点头,换上与自己脚码合适的溜冰鞋后,她扶着栏杆慢慢走进了溜冰场。
这是她第一次玩溜冰,何嘉沫那个时候开玩笑说,这东西啊,不摔个几百遍根本学不会。
溜冰场很大,右北宁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十分钟后,吵闹声响起,左南折一行人也都到了溜冰场。
何嘉沫之前玩过几次,但都不太熟练,苏珉尧扶着她慢慢地滑着。
左南折和严今行显然是溜冰的老手,特别是严今行,已经当着一众人的面耍了好几次的帅。
而前者显然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懒散的背靠着栏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给自己灌着水,偶尔有男生不会滑去请教他也能提点几句。
严今行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比自己还格外装一点,他滑到左南折面前,无语地说道:“不是哥?你来溜冰馆喝水来的吧?”
左南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谦虚道:“哪有。不想跟严哥抢风头罢了。”
左南折不说话还好,听到‘严哥’这两个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不甘示弱:“你非主流吧。”
左南折拧着手里水瓶的盖子,漫不经心继续和严今行插科打诨:“严少,这才是非主流。”
话是对严今行说的,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角落的某一处。
严今行懒得理他,左南折不装的时候假幽默似的怼人才是要了老命。
顺着左南折的目光看过去,严今行又滑了两下,说:“诶你看什……”话还没说好,又忽的发生了转折:“那角落里的,是右北宁吗?”
左南折没说话,严今行当他是默认,继续说道:“她一个人在角落里练习啊?这姑娘还挺倔。”
左南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机械性的练习动作的右北宁身上,过了很久他才移开目光,嘴上也没饶了严今行:“你懂什么叫倔,这才是竞赛精神不服输。”
好几个人三番五次的来找左南折问溜冰的技巧,都不如右北宁一个人默默练习滑的好。
严今行笑嘻嘻的回:“行行行你有文化,还竞赛精神,你这么有文化初中语文考50分?那时候我都以为你是外国人。”
左南折决定不和他待在一起,脚下发力滑去了对面栏杆靠着,走之前还留下一句嘲笑:“外国人现在照样考过你。”
而右北宁也不会想到,自己因为自卑这种性格的阴暗面才躲起来自己滑,在他们眼里,是不服输的竞赛精神。
这场溜冰随着一声惨叫宣告结束。
起初是何嘉沫在被苏珉尧教了几遍后,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能行,便让苏珉尧松开手自己滑。
可滑了还没到几步,她就因为紧张刹不住脚而摔倒在地,摔倒了之前还留下了传遍整个溜冰场的惨叫。
苏珉尧和右北宁急忙担心的快速滑到她身边,前者握住她的腿,仔细确认哪里受了伤。
可能真的摔痛了,何嘉沫的眼泪直流,“呜呜呜痛死我了,这什么破鞋啊。”
苏珉尧为何嘉沫脱下那双溜冰鞋,背起她去了外面换鞋,他叮嘱道:“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去,哪里现在还痛吗?”
右北宁也没了玩的兴致,和他们一起出了溜冰场换鞋。
换完鞋后她问何嘉沫:“嘉沫,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何嘉沫的双手勾在苏珉尧的脖子上,轻轻晃了晃腿:“不用不用,是我耽误你玩了,趁现在天还亮着,宁宁你先回去吧。”
说罢,苏珉尧便背着何嘉沫转身离去。
何嘉沫趴在苏珉尧背上,小声嘟囔着:“摔得我哪里都好痛,还有那个垃圾护膝,一点作用都没有。”
苏珉尧轻声安抚:“怪那个护膝和溜冰场,下次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声音离右北宁越来越远,她始终站在原地,有些惊羡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她再一次佩服起何嘉沫的勇敢,是她明目张胆的爱,成就了自己这般好的结局。
可能是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她能感觉到,何嘉沫比她刚开学认识时,更加明艳开朗。
送走了春天,伴随而来的初夏和高考,上次溜冰也是三月份的事情,可右北宁觉得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
为了给高三生送行,实中组织高一高二的学生喊楼。
高考前一天晚上,各班按照学校组织的喊楼位置站好,操场上灯光齐开,站在操场上的班级手举横幅,上面写着一句句激励人心的话。
“没有尽力而为,只有全力以赴。”
“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十年磨一剑,未来可期。”
……
等等,数不胜数。
右北宁她们班被安排在自己班级门口的走廊前,各个手上都拿着学校发放的荧光棒。
喊出学校给他们安排好的祝福语后,不知道谁带头唱起了歌。
接着,节奏被带了起来,大家都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唱起了那首那年火遍大街小巷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千人合唱,场面何其壮观。
耿昕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们班的队伍,站在右北宁边上,感慨道:“明年就是我们了啊。”
右北宁看着这场面,难得勾唇笑了笑:“是啊,还有一年,青春就要结束了。”
但后面,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了,青春结束了,意味着,她的暗恋也要到尽头了。
时间可不可以慢一点,她舍不得左南折。
耿昕恩没注意到她心情的变化,继续问她:“宁宁,你想好要考哪个学校了吗?”
右北宁摇头:“没有。”然后又嘟囔了一句:“还早呢。”
其实不早了,昨天全班被宋华通知喊楼的时候,他就明确强调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上战场,时间是流水般的东西,过得飞快,一年,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这么说,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后面小声的话语耿昕恩没听见,她晃了晃手,羡慕道:“哎,宁宁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上哪所大学都是没问题的吧。”说完她烦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我妈想让我考个一本,压力大死了。”
右北宁安慰道:“还有一年呢,你现在的成绩上个好点的二本是没有问题的,这一年你好好冲刺,一本有希望。”
耿昕恩很显然收到了鼓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诶,怎么不见何嘉沫啊?”
“她最近都回家很早,已经和宋老师请假不参加这次喊楼活动了。”
其实不是最近,从溜冰那天过后何嘉沫就变得有些奇怪,宋华接手他们班之后,就没怎么调动过位置,何嘉沫和她这一年半都是同桌,她每次想和何嘉沫说些话或者一起听课的时候,后者都有些魂不守舍。
以往每天何嘉沫都会拽着右北宁说东说西,在学校附近散步,但那天之后,她一旦放学她的妈妈都会来校门口接她,后面可能太忙了没有空,又变成了自己走回去,回家的时间似乎还有规定。
右北宁见过一两次她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和秦琴的性格或者教育孩子的方法都不同,何嘉沫是单亲家庭,她妈妈很爱她。
起初她以为只是她妈妈担心她的安全才每天都来接她,但每次看何嘉沫每天放学失魂落魄样子又要些说不通。
其实,如果是小时候,秦琴来接她放学,她每次都是很开心的扑进妈妈怀里,这样的次数太少了,少到她渴望。
后来她结合了那天溜冰场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是何嘉沫和苏珉尧被她妈妈发现了才会导致这样,只不过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何嘉沫曾经告诉过自己,她的家长说过,只要不耽误学习,早恋也没有关系,更何况两人根本就没有早恋。
很多的奇怪之处,有一次右北宁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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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担心,想问问何嘉沫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她在一栋废弃楼的楼梯间找到她,找到她时,她在哭。
右北宁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鲜少见到何嘉沫哭,那么多月的相处中,何嘉沫在她眼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小太阳,总是给她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带来乐趣,但现在,那个看起来最大大咧咧的人,坐在一节楼梯上,哭的很压抑。
后来,她再也没有想去问过何嘉沫发生了什么。
倒是有一次在某个地方遇见了苏珉尧,他身上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也是,半边脸还有一个巴掌印。
而他出来的那条路尽头是何嘉沫的家里。
右北宁想去询问他时,突如其来的人流穿过斑马线,把她的视线冲散,人流散去后,苏珉尧也不见踪影。
何嘉沫的反常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那时他们已经是高三,一年的时间过半,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拼命挤时间就为多复习点知识。
十二月月底,元旦的前一天,那天中午,何嘉沫找到右北宁,邀请她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打完饭,何嘉沫反常的和右北宁聊了很久的天,她们才堪堪认识了两年不到,明明每天又都待在一起,但今天的何嘉沫却像是有说不出完的话。
她拉着右北宁从刚认识谈到现在,从每天的小事谈到明年要参与的高考,谈天说地,唯独没有说到苏珉尧这个名字。
右北宁原以为何嘉沫和苏珉尧闹了朋友间的矛盾,却没想到何嘉沫喝了一口桌上的矿泉水,眼里蓄满泪水的看着右北宁,说:“宁宁,我好想见苏珉尧,我好想再见见他。”
右北宁心下疑惑,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为什么不去见他。”
何嘉沫摇摇头,终止了这个话题。
那就样沉默的吃了两口饭,何嘉沫又莫名的提起一件事:“宁宁你还记得你欠我的那盒法式泡芙吗?”
右北宁点头,心中有意想活跃气氛,她捏了捏何嘉沫的脸:“你现在想吃吗。”
何嘉沫只是笑着用手拂了拂脸颊,回答了一个字:“想。”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右北宁沉浸在怎么让何嘉沫开心起来的思绪中,便没有注意到。
她放下筷子,起身站了起来:“那我去买,你在教室等我。”
那天的何嘉沫似乎很好说话,她没像以前那样扑过来嘴里说着“宁宁你真好”类似的话语。只是抬眸,轻点头回应:“好,班上见。”
走了几步路,右北宁又不放心似的返回,“嘉沫,一定要回班上,我们说好了的。”
得到何嘉沫肯定的回应后,她很快的去了校门口那家叫“信”的甜品店。
买好泡芙后,右北宁正欲回校,一个人影突然冲到她面前,是许久未见的苏珉尧。
或许是跑的太着急,苏珉尧的呼吸有些急乱。
他见人是右北宁,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里充满了希望,“右北宁,你知不知道嘉沫在哪里?”
右北宁有些莫名,她楞楞回道:“她现在在班上,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苏珉尧很是着急:“带我去找她。”
说罢,拉着她就往学校里面冲。
这时校保安正在保安室吃饭,实中进了一个一中的学生他也没有察觉到。
在路上奔跑时,右北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微喘着气问道:“你和嘉沫到底怎么了?”
“我们……”
话还没说出口,他们就到了文重班的门口,但本该待在教室里等着的何嘉沫,此时却不见踪影。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苏珉尧内心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他看向右北宁,“你可以联系到她吗?她妈妈不准我联系她,把我电话拉黑了。”
右北宁的焦急不比苏珉尧少,但她确实没有能联系到何嘉沫的东西。
就在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左南折和严今行打完球回来了。
严今行看着堵在班级门口的两人,开玩笑道:“怎么就你们两?何嘉沫那个缠人精呢?”
右北宁求助地看向他们:“她不见了,我们现在联系不到她。”
严今行听到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只有左南折还算冷静,“我们刚从外面回来没碰到她,说明她还在学校,现在我们分头去找。”
只有这个办法,众人不得已分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