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冬雪时》 第1章 甜风夏晚,星子初见 老城区的夏日常被蝉鸣拉长,黏腻的风裹着樟树的清香与墙角月季的甜香,漫过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钻进“甜风蛋糕店”半开的玻璃窗。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浅棕色木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风轻轻晃动,像撒了一地会呼吸的碎金,映得柜台后的玻璃罐都泛着暖融融的光。林婉星攥着刚从打印店出来的兼职招聘回执,指尖被纸张边缘磨得微微发涩,指腹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油墨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捏了捏衣角——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串简单的银质细链,是妈妈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推开门的瞬间,银质风铃“叮铃——”作响,清脆的铃声混着浓郁的奶油香、烤面包的麦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草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紧张,连鼻尖都泛起淡淡的痒意。 柜台里整齐摆放着各色马卡龙,粉的像桃花瓣、黄的像柠檬片、蓝的像浅海色,一个个圆滚滚的,边缘带着轻微的裙边,像刚出炉的小炮弹。旁边的玻璃罩里,提拉米苏的可可粉上撒着细碎的糖霜,刀划过的痕迹整齐利落,慕斯蛋糕的表层泛着温润的光泽,切开的截面能看到三层不同的颜色,底层是深褐色的饼干碎,中间是淡奶油色的慕斯,顶层是浅粉色的果泥,像一幅细腻的分层画。柜台角落还摆着几瓶插着满天星的玻璃瓶,淡紫色的花瓣衬着白色的瓷瓶,和墙上贴着的手绘价目表相映成趣,价目表上的字迹圆润可爱,旁边画着小小的蛋糕简笔画,看得出来店主很用心。 “请问,这里还招兼职吗?”她踮着脚,视线越过摆满甜点的柜台,落在里间操作台前忙碌的身影上。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雀跃,像夏日里冰镇汽水开瓶时的“呲啦”声,尾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颤音。为了看得更清楚,她微微仰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扫过脖颈,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那人闻声转过身,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瘦却结实的手腕,腕骨分明,皮肤是冷调的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牛奶。他手里还握着一个裱花袋,淡粉色的奶油在袋口沾了一点,像落在雪地上的樱花,又像少女脸颊上的红晕。鼻梁高挺,眉峰微扬,眼尾带着几分天然的疏离,瞳仁是深邃的黑,像被夏阳晒得微融的冰,看着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睫毛很长,眨眼时会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微微泛红,像是刚吹过风。“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从专注中抽离的沙哑,像磨砂纸轻轻擦过木质桌面,又像老旧唱片机里流出的低音,“主要负责前台收银、打包,还有打扫卫生,晚班要到九点,有时候可能会加班到九点半,能接受吗?” 婉星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藏了夏夜的星星,睫毛快速眨动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连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能!我暑假没课,全天都有空!我叫林婉星,A大美术系大一的,画画还不错,素描、水彩、马克笔都学过,要是店里需要装饰墙面、画宣传板,或者给甜点设计小图案,我都能帮忙!”她一股脑说完,才发现自己语速太快,像倒豆子一样,连忙抿了抿嘴唇,手指下意识地抠了抠衣角,脸颊的红晕更浓了,像被风吹红的苹果,连耳尖都透着粉色。 男生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还有紧张得微微蜷缩的指尖,嘴角似乎极淡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那弧度很轻,只在唇角勾起一点,却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底下的温软。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快速移开,落在她手里的招聘回执上,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段景辞。”他报上自己的名字,指了指柜台后的高脚凳,“先熟悉一下价目表,记不住没关系,等会儿陈姐来了,她会教你具体流程和收银系统的用法。桌上有笔和笔记本,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先记下来。” 价目表是手写的,字迹工整清秀,笔画利落,没有多余的连笔,和段景辞的人一样,透着一股认真劲儿。婉星拿起桌上的黑色水笔,笔杆很细,握起来很舒服,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提拉米苏38元/块,慕斯蛋糕25元/块,马卡龙8元/个,蔓越莓饼干20元/盒……”一边记,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偷偷观察段景辞。他已经回到操作台前,重新拿起裱花袋,左手扶着蛋糕胚,指尖轻轻按住胚体边缘,右手稳稳发力,淡粉色的奶油顺着他的动作,在胚体上勾勒出流畅的弧形。他的动作麻利又精准,打奶油时手腕稳得惊人,电动打蛋器转动的声音均匀,像时钟的滴答声,奶油在碗里慢慢变得蓬松洁白,像云朵一样柔软;裱花时,手腕轻轻转动,指尖控制着力度,一朵饱满的奶油玫瑰便渐渐成型,花瓣层次分明,边缘带着自然的弧度,最外层的花瓣微微向外舒展,像在迎风绽放,连摆放草莓的位置都经过仔细斟酌,他会用镊子轻轻调整草莓的角度,让每一颗草莓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红彤彤的果肉衬着淡粉色的奶油,格外诱人,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偶尔有顾客推门进来,风铃再次响起,他也只是抬眼颔首,简单回应“您好”“需要点什么”“一共XX元”,眼神平静无波,却会在递蛋糕时,微微前倾身体,手腕轻轻转动,让蛋糕盒的提手朝向顾客,轻声提醒一句“小心烫”,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趴在橱窗上,指着里面的马卡龙,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想要那个粉色的。”段景辞看到后,放下手里的裱花袋,弯腰取下一个粉色马卡龙,用透明的油纸包好,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把马卡龙放进去,递给小女孩,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拿好,慢点吃。”小女孩接过纸袋,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他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着妈妈离开,才重新拿起裱花袋,继续手里的工作。 婉星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发现段景辞虽然话少,却很细心——顾客咳嗽时,他会默默递上一张纸巾;有老人来买蛋糕,他会特意把蛋糕盒的提手缠上防滑绳;甚至连柜台的玻璃,他都会时不时用干净的抹布擦一遍,确保没有指纹和污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记录的价目表,忽然发现有一款蛋糕的名字很特别——“星落”,旁边标注着“限定款,每日限量5块”,她忍不住好奇,想问段景辞这款蛋糕是什么味道,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把疑问记在笔记本上,打算等陈姐来了再问。 傍晚时分,后厨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黄油香味涌了出来,一个围着明黄色围裙的中年女人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却显得格外亲切,手里还拿着一块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饼干上的蔓越莓干红彤彤的,冒着热气。“星星是吧?”她拍了拍婉星的肩膀,掌心带着刚接触过烤箱的温度,暖暖的,“我是陈姐,这家店的老板。景辞这孩子,人好就是话少,不爱说话,你多担待点。”陈姐的声音爽朗,带着几分亲切感,她走到柜台后,拿起一块马卡龙放进嘴里,咀嚼着说:“你是A大美术系的?正好,我们店里想重新画一下墙面,之前的图案还是去年画的,有点旧了,等你熟悉了工作,有空帮我们设计设计?” 婉星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随时都可以!” 陈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压低声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婉星,眼神示意了一下段景辞:“他身体不太好,心脏有点问题,不能干重活,也不能熬夜太久,情绪也不能太激动。以后店里搬面粉、搬牛奶这种重活累活,你多搭把手,别让他逞强。他这孩子,性子倔,有时候明明不舒服,也不说,你多留意着点。” 婉星点点头,心里对这个沉默的男生多了几分好奇和心疼。她看着段景辞依旧在专注地做着蛋糕,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认真的模样格外让人动容。她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表盘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表带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他做蛋糕的时候,手表会随着手腕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和烤箱的嗡鸣、打蛋器的转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节奏。 下班时,天忽然变了脸,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覆盖,像被打翻了的墨水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模糊了窗外的街景。婉星看着雨幕犯愁,她没带伞,家离这里还有两站路,跑步回去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而且她的画具还放在书包里,要是被雨淋湿了就麻烦了。她走到门口,伸出手试了试,雨水冰凉,落在手背上,激起一阵轻微的凉意,很快就打湿了手背的皮肤。 “我送你。”段景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面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污渍,伞柄是木质的,带着温润的光泽。他的白衬衫已经换下来,换成了一件浅灰色的T恤,更显得身形清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锁骨。他的头发也整理过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梳到了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不用不用!”婉星连忙摆手,脸颊又开始发烫,“雨看着也不大,我跑回去就行,很快的!而且我家有点远,不用麻烦你了!” “会感冒。”他的语气不容分说,撑开伞率先走出门,伞沿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地址告诉我。” 婉星只好跟上,黑色的伞面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段景辞刻意往她这边倾斜了一些,伞沿几乎贴到了她的肩膀,而他自己的右肩大半都露在雨里,浅灰色的T恤很快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雨水顺着伞沿滴落,落在他的头发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发丝滑下来,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婉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格外好闻,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家院子里的皂角树,夏天开花时,满院子都是淡淡的香味。 婉星心里过意不去,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几乎碰到他的胳膊,小声说:“伞往你那边挪挪吧,你都淋湿了。”她的声音很轻,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 他没说话,脚步却放慢了些,伞柄微微转动,让更多的伞面覆盖住两人。雨夜里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密集的雨声和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偶尔有汽车驶过,溅起一串水花,很快又恢复平静。路灯的光线透过雨幕,变得朦胧而柔和,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的影子并排走着,偶尔会碰到一起,又很快分开。婉星觉得有些尴尬,忍不住找话题:“段景辞,你也是A大的学生吗?大几啦?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是不是很难考呀?我听说你们院的分数线可高了!” “嗯,大三,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他的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风格,“还好,认真准备就能考上。” “哇!好巧!”婉星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我是美术学院的,我们学校食品院的蛋糕做得超有名,上次学校校庆,你们院做的那个三层大蛋糕,我还拍了照片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学长!你做的蛋糕好好吃,刚才我偷偷尝了一块蔓越莓饼干,味道绝了!外酥里软,蔓越莓干的甜味刚刚好,一点都不腻!以后我能不能跟你学做蛋糕呀?就简单的那种就行,比如曲奇饼干、小蛋糕之类的!” “可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流星划过夜空,快得让人抓不住,“等你熟悉了店里的工作,不忙的时候教你。”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又快速移开,落在前方的路面上,“你喜欢吃甜的?” “嗯!超喜欢!”婉星用力点头,“我觉得甜食能让人开心,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吃一块蛋糕就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会吃太多,怕长胖!”说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段景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脚步却又放慢了些,似乎在配合她的步伐。两人一路走着,婉星又叽叽喳喳地问了些学校的事情——比如哪个食堂的饭菜好吃,哪个教学楼的自习室人少,学校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段景辞虽然话少,但都会认真回应,偶尔也会问一两句她专业的情况,比如“美术系平时上课都学什么”“画画会不会很累”,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送到小区门口,雨势渐渐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婉星连声道谢,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你送我回来!伞我明天一早就还给你,放在蛋糕店柜台就行对吧?要不要我给你带早餐呀?我知道小区门口有一家豆浆油条特别好吃!” “不用。”段景辞把伞柄塞进她手里,伞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拿着用,最近常有雨。早餐不用带,我自己会买。”说完,他不等婉星推辞,转身冲进了雨幕,清瘦的背影很快被细密的雨丝笼罩,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婉星握着还带着余温的伞,站在楼道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像被温水浸泡着,柔软又舒服。她低头看了看伞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星标,线条简洁,却格外精致,像暗夜里的一点微光,照亮了她的心房。她试着转动伞柄,星标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很好看。 回到家,婉星把伞小心翼翼地挂在门边,又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轻轻擦了擦伞面上的水珠。然后,她迫不及待地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坐在书桌前。书桌靠窗,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凭着记忆,她快速勾勒出段景辞的侧脸——清瘦的下颌线,微微蹙起的眉峰,专注的眼神,长长的睫毛,还有指尖沾着淡粉色奶油的模样。她还特意画了他手腕上的黑色手表,还有伞柄上的星标,细节满满。画完后,她在旁边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和伞柄上的星标一模一样,又在空白处写了“段景辞”三个字,字迹娟秀,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 婉星看着画纸上的少年,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甜滋滋的。她想起他送她回来时淋湿的肩膀,想起他温柔的提醒,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觉得这个夏天似乎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因为这个沉默温柔的男生,变得格外不一样。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段景辞的样子,还有他低沉的声音、温柔的提醒,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她隐隐期待着,明天能早点去蛋糕店,能再见到他,能多了解他一点。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速写本上,照亮了画纸上的少年和那颗小小的星星。 第2章 蛋糕与画,心事渐生 自从在“甜风蛋糕店”兼职后,林婉星每天的生物钟都自动提前了半小时。清晨六点半,天刚泛起鱼肚白,她就踩着轻快的脚步出门,路边的早餐摊飘来油条和豆浆的香气,晨风吹拂着她的马尾辫,带来清爽的凉意。她总会绕到小区门口的花店,买一束新鲜的小雏菊,白色的花瓣带着露珠,插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提着走进蛋糕店——这是她和自己的小约定,要用新鲜的花束,给每天的工作添一份好心情,也给段景辞的蛋糕店,多一抹温柔的色彩。 推开那扇熟悉的风铃门时,“叮铃”的脆响总会准时响起。段景辞通常已经在店里了,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在操作台前准备食材。阳光透过晨雾,斜斜地照进店里,落在他身上,给清瘦的身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动作依旧麻利而精准,称量面粉时,指尖捏着量勺,眼神专注地盯着电子秤,数字精准到克;打发蛋清时,电动打蛋器转动的速度均匀,蛋清在碗里慢慢泛起细密的泡沫,从透明变成乳白色,最后变成坚硬的小尖角,像云朵一样蓬松。婉星每次推门进来,他都会抬眼望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说:“早。”那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却像温水一样,熨帖着婉星的心。 “段学长早!”婉星笑着回应,把手里的小雏菊插进柜台后的玻璃瓶里,然后快速换上陈姐准备的浅蓝色围裙,系好领口的蝴蝶结,“今天我来帮你打奶油吧?昨天看你教我的步骤,我记下来了!” 段景辞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赞许:“好,注意打发的时间,别打过头了。”他从冰箱里拿出淡奶油,倒进干净的不锈钢碗里,“200克奶油,加15克糖,低速打发到出现纹路就行。” 婉星点点头,双手握住电动打蛋器的手柄,按下开关。奶油在碗里旋转起来,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淡白色的液体渐渐变得浓稠,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奶香。她专注地盯着碗里的奶油,手指轻轻调整着打蛋器的角度,生怕一不小心就打过头。段景辞站在旁边,手里整理着裱花袋,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认真而专注,鼻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蝴蝶停驻在眼睑上。他忍不住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有阳光,有奶油香,还有一个认真做事的女孩,格外美好。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婉星停下打蛋器,举起碗给段景辞看。碗里的奶油呈现出细腻的纹路,轻轻晃动时,纹路不会消失,刚好达到了他说的状态。 段景辞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奶油的表面,触感柔软而有弹性。“嗯,做得很好。”他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婉星的头顶,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比我第一次做的时候强多了。” 婉星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碗里的奶油,心里却像揣了一颗糖化开,甜丝丝的。她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他已经转过身,继续整理裱花袋,耳尖却微微泛红,像被阳光晒红的,看得婉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段景辞虽然话少,但教她做甜点时,格外有耐心。婉星学得认真,却总在关键时刻犯迷糊——裱花时,手腕控制不好力度,挤出来的奶油玫瑰要么花瓣歪歪扭扭,像没长好的小花苞;要么力度太大,奶油从花嘴溢出,糊成一团。有一次,她试着给蛋糕边缘裱花边,结果手一抖,奶油挤多了,沿着蛋糕胚的侧面流了下来,像融化的冰淇淋。婉星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满是沮丧,鼻尖微微泛红,差点哭出来:“怎么办呀,都搞砸了……” 段景辞没有责备她,只是拿起干净的刮刀,轻轻刮掉多余的奶油,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没关系,第一次做都这样。”他站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裱花时手腕要稳,顺着一个方向发力,力度均匀才会好看。你感受一下,像这样。”他带着她的手,慢慢转动裱花袋,淡粉色的奶油顺着花嘴,在蛋糕胚上勾勒出流畅的弧形,一朵小巧玲珑的奶油玫瑰渐渐成型。 他的下巴几乎要碰到她的头顶,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和皂角香,让婉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还有他呼吸的节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脸颊的发烫和心跳的加速。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太急促,会打扰到他。 “别急,慢慢来。”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放松手腕,跟着感觉走。”他慢慢松开手,站在旁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再试一次。” 婉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怦怦直跳的心脏,照着他的指导,重新拿起裱花袋。这一次,她的手腕不再颤抖,力度也控制得好了很多,淡粉色的奶油顺着花嘴,慢慢勾勒出花瓣的形状。虽然不如段景辞做的精致,边缘也有些不规则,但终究是一朵完整的奶油玫瑰。“我做到了!段学长,你看!”婉星兴奋地转头看向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脸颊上还沾了一点白色的奶油,像个偷吃的小孩。 段景辞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弧度,而是清晰可见的温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指尖带着轻微的凉意,轻轻替她擦掉脸颊上的奶油,动作小心翼翼,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嗯,很好,进步很快。”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段景辞连忙收回手,转身假装整理操作台上的工具,耳尖却红得更厉害了。 婉星的脸颊也烧得滚烫,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裱花袋,心里却像被蜜水泡着,甜得发腻。她能清晰地记得他指尖的温度,记得他温柔的声音,记得他专注的眼神,这些细节像一颗颗小星星,在她的心里闪耀,让她一整天都心情明媚。 为了感谢段景辞的耐心教导,婉星利用下班时间,画了一幅水彩画。她特意挑选了米白色的画纸,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蛋糕店里的温馨场景:操作台前,穿着白衬衫的段景辞正专注地做着蛋糕,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旁边的婉星踮着脚,眼神里满是崇拜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做好的小蛋糕;背景里,风铃轻轻晃动,柜台上的马卡龙色彩鲜艳,小雏菊在玻璃瓶里绽放,整个画面温暖而治愈,充满了夏日的气息。她把画裱在一个简单的原木框里,趁着早上开店前,偷偷放在了收银台后面的架子上,还在画框旁边放了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写着:“谢谢段学长的教导,希望你喜欢。” 陈姐是第一个发现这幅画的。早上她来店里检查库存,一眼就看到了收银台后的画框,拿起画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等到婉星和段景辞都到店后,陈姐故意拿着画框,走到两人面前,笑着打趣:“星星,这画里的人,是不是你和景辞呀?你看这男生的侧脸,还有这白衬衫,跟景辞一模一样!还有这小雏菊,不就是你每天带来的吗?画得真像,真好看!” 婉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结巴:“不、不是!我随便画的!就是看到店里的场景,觉得很温馨,就画下来了!”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段景辞的反应,发现他正低着头,手里整理着食材,耳尖却微微泛红,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段景辞也看到了那幅画,他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眼神专注而温柔。画里的细节很真实,他握裱花袋的姿势,婉星踮脚的模样,甚至连柜台上马卡龙的摆放位置、玻璃瓶里的小雏菊,都和现实里一模一样。他注意到了画框旁边的便签,指尖轻轻拿起便签,上面的字迹娟秀,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他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悄悄把画从收银台后面挪到了更显眼的位置,正对着门口,每个进店的顾客都能看到。 从那天起,段景辞做蛋糕时,总会多做一份小甜点——有时候是小巧的曲奇饼干,表面撒着一层细腻的糖粉,咬一口,外酥里软,黄油的香气在嘴里弥漫;有时候是口感细腻的慕斯,底层是酥脆的奥利奥碎,中间是浓郁的芒果味慕斯,顶层是透明的果冻,酸甜可口;有时候是淋着果酱的小蛋糕,蛋糕体松软,果酱是他自己熬制的,没有添加防腐剂,酸甜度刚好。每次做好后,他都会把小甜点放在一个精致的陶瓷碟子里,端到婉星面前,只说两个字:“试吃。” 婉星知道,这是他独有的温柔。她会小心翼翼地拿起叉子,小口品尝,然后认真地给出评价:“这个曲奇太甜了,下次可以少放一点糖,要是加一点海盐,中和一下甜味,应该会更好!”“这个芒果慕斯口感好细腻,芒果味很清新,就是果冻层有点薄,再厚一点就更完美了!”“这个小蛋糕的奶油霜好好吃,是不是加了奶酪?能不能教我做呀?我想做给我妈妈吃!” 段景辞会把她的建议一一记在一个棕色的小本子上,本子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他会用黑色的水笔,工整地记录下每一条建议,旁边还会画一个小小的蛋糕简笔画做标记。下次做的时候,他会认真调整配方——曲奇里加了一点点海盐,甜咸交织,口感更有层次;芒果慕斯的果冻层加厚了,Q弹爽口;奶油霜的配方也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婉星,还特意写在纸上,标注好每一步的注意事项。 他话不多,却会用行动回应她的每一个需求。婉星随口说喜欢吃草莓,第二天店里的甜点就多了草莓系列——草莓慕斯、草莓蛋糕、草莓曲奇,甚至连马卡龙都做成了草莓味,粉色的外皮,夹着酸甜的草莓酱;她抱怨收银台的灯光太暗,记账时容易看错数字,第二天早上来上班,就发现收银台旁边多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灯光柔和不刺眼,刚好照亮记账本;她提到喜欢看星空,说小时候在乡下,夏天的夜晚总能看到满天繁星,美得让人难忘,没过几天,段景辞就特意做了一款“星空慕斯”,用深蓝色的蝶豆花粉染成慕斯层,上面撒着银色的糖珠和白色的椰蓉,模拟星空的模样,切开后,里面还有紫色的蓝莓酱流心,像流星划过夜空,惊艳了所有人。 有顾客看到这款“星空慕斯”,忍不住拍照发朋友圈,配文:“甜风蛋糕店的限定星空慕斯,颜值与口感并存,老板也太会了!”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点名要吃“星空慕斯”,店里的生意也变得更红火了。陈姐笑着拍了拍段景辞的肩膀:“景辞,还是你有办法,这星空慕斯太受欢迎了!以后多研发点这种有创意的甜点!”段景辞只是笑了笑,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婉星身上,看到她眼里的惊喜和崇拜,心里忽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有时候,店里打烊晚,两人会一起留在店里加班。婉星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画画,面前摊着速写本和各色马克笔,她在画店里的新宣传板,上面要画满各种甜点的简笔画,还有温馨的标语。段景辞则在操作台前准备第二天的食材,称量、搅拌、分装,动作有条不紊。店里只有烤箱的余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轻声交流,安静却不尴尬,反而透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婉星画画累了,就会抬起头,看着段景辞的背影。灯光下,他的身形清瘦却挺拔,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专注的模样格外好看。她会忍不住拿起笔,在速写本上偷偷勾勒他的背影,线条简单却传神,旁边还会画一个小小的蛋糕,写上“段学长的星空慕斯”。段景辞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会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问:“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不累!”婉星连忙低下头,假装继续画画,脸颊却泛起红晕,“我马上就画完了,等会儿帮你收拾操作台。” “不用,你画你的,收拾的事我来做。”段景辞转身继续忙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别画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有一次,店里接到一个大额订单,顾客要做一个三层的婚礼蛋糕,要求很高,不仅要口感好,还要装饰得精致漂亮,上面要雕满奶油玫瑰,还要有新鲜的水果和糖艺装饰。段景辞从早上忙到晚上,一直没休息,连午饭都是陈姐打包回来的盒饭,他匆匆扒了几口就放在一边,继续专注地做蛋糕。婉星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眼底带着血丝,肩膀也微微有些僵硬,心里很是心疼。她悄悄泡了一杯菊花茶,放了几颗冰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润喉糖,放在水杯旁边——她记得段景辞说话多了会嗓子干,之前听陈姐说过,他有慢性咽炎,不能吃太辣太甜的东西。 “段学长,喝点水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婉星端着水杯走到他面前,把润喉糖放在他手边,“这个润喉糖是无糖的,你可以含一颗,对嗓子好。” 段景辞抬起头,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的菊花香,缓解了些许疲惫和口渴。他拿起润喉糖,拆开一颗放进嘴里,清凉的感觉从喉咙蔓延开来,很舒服。“谢谢。”他对她笑了笑,眼底的血丝似乎都淡了些,“快好了,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我等你一起。”婉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速写本,“我帮你画几款蛋糕装饰的设计图,下次做类似的订单可以参考,省得你费脑子想。”她翻开速写本,里面已经画了好几款蛋糕的设计图,有简约风的,有华丽风的,还有卡通风格的,每一款都标注了细节和颜色搭配。 段景辞看着她画纸上的设计图,眼神里满是赞许:“画得很好,很有创意。”他没拒绝她的好意,低头继续忙碌,心里却因为她的陪伴,多了一份温暖和力量。 婉星一边画,一边偷偷看他。灯光下,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初见时那样清冷疏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专注的眼神里满是认真,连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都格外好看。她忽然觉得,能这样陪着他,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幸福。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这样温馨的时刻,能多停留一会儿。 婚礼蛋糕做好的那天,整个店里都弥漫着浓郁的奶香和花香。三层高的蛋糕,底层是淡粉色的奶油,上面雕满了层层叠叠的奶油玫瑰,花瓣细腻,栩栩如生;中层是白色的奶油,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和蓝莓,还有晶莹剔透的糖珠;顶层是一个小小的心形,上面用巧克力写着“新婚快乐”四个字,旁边还有两只用糖艺做的天鹅,姿态优雅,栩栩如生。顾客来取蛋糕时,看到这个精致的蛋糕,眼睛都亮了,连连称赞:“太漂亮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这简直是艺术品!” 顾客的目光落在收银台旁的画框上,又看了看段景辞和婉星,笑着打趣:“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蛋糕做得好,画也画得好,是不是一对呀?我看这画里的人,跟你们俩一模一样呢!” 婉星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同事!”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围裙的边角,不敢看段景辞的眼睛。 段景辞也有些不自然,耳尖微微泛红,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却偷偷看了婉星一眼,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没有否认,只是轻声对顾客说:“谢谢您的认可,祝您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顾客笑着点点头,提着蛋糕离开了,临走前还回头对他们挤了挤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看得婉星的脸颊更红了。 那天晚上,打烊后,段景辞第一次主动提出送婉星回家。两人并肩走在夜色里,月光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大地,路边的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分开。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凉意,吹动着婉星的发丝,也吹动着段景辞的衣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香,格外舒服。 走到小区门口,婉星正准备说再见,段景辞忽然开口:“你画得很好,以后店里的装饰,还有宣传板,都交给你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的语气。 “真的吗?”婉星惊喜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满是雀跃的光芒,“我真的可以吗?我怕我做得不好……” “嗯。”他点头,眼神认真而温柔,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我相信你。我想把店里,变得更温暖一点,像你画里的那样,也像你带来的小雏菊一样,充满生机和美好。” 婉星看着他,心里像被温水浸泡着,柔软又舒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也能看到他眼底的温柔。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像夏夜里的星星,慢慢靠近,发出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好!我一定会把店里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我会画很多很多好看的宣传板,会每天都带新鲜的花来,让店里变得更温馨!” 段景辞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婉星走进楼道,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他心里悄悄滋生的情愫,蔓延向远方。 婉星回到家,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段景辞的样子——他温柔的笑容,认真的眼神,还有那句“想把店里变得更温暖一点”。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她从抽屉里拿出速写本,翻开新的一页,借着月光,画了两颗依偎在一起的星星,旁边写着“星辞”两个字,字迹娟秀而温柔。 她知道,从这个夏天开始,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她对段景辞的喜欢,像藤蔓一样,在心里慢慢生长,缠绕着她的心房。她期待着,未来的日子,能和他一起,把“甜风蛋糕店”变得更温馨,也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续写得更美好。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也照亮了她心里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