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途》 第1章 转校生 四月末的A城，暑气已隐隐漫开。窗外日光透亮，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摊开的书本上投下细碎光斑。 教室里后排大半人都趴在桌上补觉，连向来白天不犯困的裴野，也毫无形象地埋在臂弯里，说是睡觉，其实只是眯一小会儿。 教室门“吱呀”被推开，好友贺柠探进头：“裴哥，走啊，打球去。” 裴野没抬眼：“打什么球？没看我睡觉呢？” “别啊，前几天说好了的，就差你一个。”贺柠晃了晃手机，“我还录音了，要不要听？” 裴野皱着眉回忆两秒，终于想起这回事，没好气地直起身，他垂着眼时眼尾坠着点冷感，偏生眉峰扬得利落，懒懒散散一站就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不用了，被你吵得也不困了，走。” 两人刚下楼，裴野就瞥见篮球场上围了群人。他戳戳贺柠：“那领头的棕发男生谁啊？没见过。” “前几天刚转来的。”贺柠抻着脖子看，“不知道哪里转来的，叫什么‘时’，成绩好像挺不错。” 裴野挑了挑眉当年中考他是省状元，这话在他这儿可不算夸奖：“再好能有我好？”走近了，裴野才看清他的正脸，呼吸莫名顿了半拍，先撞进一片松软的发。那发梢比寻常男生要长些，垂过眉骨，眼型是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眼尾带着不自知的弯，偏偏眉峰是往下垂的，鼻梁是利落却不凌厉的浅山线，唇形偏薄却淡软的弧度，肤色白得干净透亮。而最晃人的是左眼正下方落着颗痣，像细雪沾在月边。距离隔了十来米。这张脸比他见过的所有画报主角都要惹眼。 “你好。”声音轻得像风擦过窗沿，裴野这才从怔愣里回神，抬眸对上那双桃花眼：“嗯？有事吗？”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野。” 对方弯了弯眼，眼尾的痣也跟着漾开点浅光：“我是郁时。他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有空....能和我打一场吗？”尾音裹着点温软的笑意，裴野喉结滚了滚。他盯着对方眼尾淡得要化的痣，半秒后才皱着眉偏过头，语气硬邦邦的：“……行吧。”话出口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点“不情愿”里裹着藏不住的松快。 第2章 疑心 隔天下午的课刚结束，裴野抱着篮球往球场走，远远就看见郁时站在三分线外。 夕阳把郁时的发梢染成浅棕，他也没穿校服外套，一件藏蓝色的外套袖口挽到小臂，左手腕那道浅疤在光里若隐若现，和裴野记忆里自动贩卖机旁的模样，慢慢叠在了一起。听见脚步声，郁时转过身，桃花眼弯出浅弧，手里转着个篮球，没像昨天那样凑过来，只站在原地扬了扬下巴：“来得挺快。” 裴野“嗯”了声，指尖拍着球，篮球在塑胶地上弹起闷响，语气里藏着点不服气：“怕你等会儿输得太难看。” 郁时低笑一声，没接话，抬手就把球抛了过来。裴野下意识接住，指腹触到球面的温度，忽然想起昨天郁时问名字时的声软得像猫此刻却在球场上透着点利落的劲儿。 “怎么打？”裴野运球热身，目光扫过郁时的站位，没等对方答已经带球突了过去。他惯打前锋，步子又快又急，眼看要晃过防守，郁时却忽然侧身，指尖轻轻卡在球与他掌心之间，手腕微转，竟稳稳把球截了下来。 “嘶。。”裴野愣了下，这反应速度比他想的快太多。没等他回神，郁时已经带球退到三分线外，抬手投篮的动作干脆利落，篮球擦着筐落进网里，带起一阵轻的风。 郁时转过身，眼尾的痣在夕阳里亮了亮，语气轻得像调侃：“省状元打球，就这点能耐？” 裴野被戳了痒处，抬眼一看，手也不自觉重新拿过球：“刚热身。”说着再次冲过去，这次故意放慢脚步，虚晃一下后突然变向，本以为能甩开对方，郁时却像早预判到他的动作，始终贴在半步外，既没碰他，也没让他轻易突破。 两人周旋了半分钟，裴野额角冒了汗，才终于找到空隙上篮得分。落地时他稍微喘了口气，抬眼就撞进郁时带笑的目光，见对方正盯着他的手腕，语气淡得像随口提：“上次见你打球，手腕发力太急，没伤着？” 裴野的动作顿住。 上次？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己打球？ 不等他细问，郁时已经带球冲了过来，指尖在他眼前虚晃，趁他分神晃过防守，轻松得分。“想什么呢？”郁时落回地面，退到三分线外，和他保持着半米距离，“打球走神，可是会输的。” 裴野攥紧了球，耳尖有点发烫，却没露出来，只硬邦邦地回了句：“别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翻起了浪花，郁时的话、他的动作，甚至左腕那道疤，都在往记忆里的“旧迹”上凑，可偏偏就是抓不住完整的线就是让他记不起来。 又打了十几分钟，夕阳沉得更低，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裴野停下来擦汗，郁时递过来一瓶温水，瓶身没碰他的手，只轻轻放在他身侧的台阶上：“歇会儿？” 裴野“嗯”了声，坐下时瞥见郁时左腕的疤，终于没忍住问：“你以前……是不是去过三中的篮球馆？” 郁时拧瓶盖的动作顿了半秒，抬眸看他，没直接答，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野喉结动了动，别开眼去看远处的篮板，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打球的路子，有点眼熟。” 其实心里早把“自动贩卖机”“篮球馆声音”翻了个遍，偏生嘴硬不肯说透，哪有主动追问陌生人的道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面子，太掉价。 郁时低笑出声，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两人之间隔了小半米的距离。夕阳把他的侧脸染得柔和，“眼熟？可能是我打球的法子，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吧。” 话没说死，尾音裹着点温软的笑意，偏偏不戳破裴野。 裴野攥着矿泉水瓶，指腹无意识蹭着瓶身。明明是郁时先搭话要打球，现在倒好，自己跟个好奇鬼似的，反倒落了下风。他咬了咬后槽牙，没好气地补了句：“谁知道你，说不定是偷学的。” “偷学？”郁时偏过头看他，桃花眼里盛着笑，“偷学谁的？你的？” 这话问得裴野耳尖一热，猛地抬眼：“谁让你学我的！我打球可比你....” 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刚才两人过招，他赢的次数明明没占上风，这话撑得有点虚。 郁时瞧着他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点却没拆穿，只是转了话题：“刚看你上篮时，左肩沉得太狠，久了容易酸。” 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指尖却悄悄比了个动作，精准点出他的小动作。 裴野一愣这细节，连球队教练都没提过。他皱着眉，心里疑问更重，嘴上却不饶人“要你管？我乐意。” 嘴上逞强，身体却诚实地往后缩了缩肩，悄悄调整了姿势。 郁时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尾的痣亮了亮，没再戳穿，只拿起地上的篮球，指尖转着 圈：“要不要再来一局？这次我让你先攻。” “谁要你让！”裴野腾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傲娇得很，“打赢你，不用让。” 说着就抢过篮球，转身往球场走，步伐比刚才急了点，像是怕郁时再说出什么戳中他心思的话。 郁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低低笑了声。：“行，那我等着。” 眼底却藏着点腹黑的期待，看这人，什么时候能主动问出那句“我们是不是见过”。 裴野没回头，只攥紧了球，耳尖还烧着。他总觉得郁时像张网，温温柔柔的，却把他那些没说出口的疑惑，都兜在了里面。 第3章 换班 早自习预备铃刚响，班主任抱着花名册出现在门口时，裴野正跟后桌的张弛掰手腕，胳膊肘压着练习册，指节绷得发白，校服袖子滑到肘弯。抬头撞进班主任的笑里，他赶紧松开手坐直，趁人不注意偷偷踹了张弛小腿一脚：“上课再跟你算这笔账。” “新同学，郁时，之前在三班。” 教室后排的起哄声顿了半秒，张弛凑过来戳了戳裴野的背：“哎，这哥们看着柔柔静静的”裴野叼着笔往门口扫，笔帽没叼稳，“啪嗒”地砸在练习册封面上。郁时站在讲台，校服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晨光从走廊窗户斜进来，把他眼尾那颗痣衬得亮闪闪的。他没像其他转学生那样弯腰鞠躬，只是抬手蹭了蹭额前的碎发，声音低低的，像刚睡醒：“郁时。” 班主任指了指裴野旁边的空位，手里的花名册敲了敲讲台：“你先坐这儿，等期中考试完再调座位” 全班的目光“唰”地聚过来，郁时走过来时带了点外面的凉风，扫过他露在外面的手腕，没吭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没怎么碰响桌椅。他把书包塞进桌肚，掏出数学练习册和笔，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跟他的人一样安静。张弛还想凑过来打听点什么，被裴野用眼神狠狠怼了回去：“写你单词，再废话我告老师你上课唠嗑。” 早自习的读书声裹着油墨味漫开，教室里只剩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动静。裴野盯着自己的英语课本，余光住往郁时那边悄悄看两眼，这人握笔的姿势有点特别，食指第二节有点弯，跟初二那年篮球赛前，帮裁判理记分牌的人有点像。 那天的球场边吵吵嚷嚷，他因为一个三分球跟裁判争得面红耳赤，旁边突然冒出来个声音，轻得像风吹：“确实踩线了，记分牌上记着呢。”他当时气得没回头，现在想起那声音，跟身边郁时的调调几乎重合。犹豫了几秒，裴野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郁时的胳膊，语气挺随意：“你初中在哪上的？你有点眼熟。” 郁时的笔顿了两秒，没抬头，继续写题：“绍阳” “哦”裴野应了声，心里却不由得犯嘀咕跑这么远来这上学干嘛。 高一下的期中考试像块突然压下来的乌云，把课间十分钟都浸在了试卷里。上课铃刚响，数学老师就抱了一沓卷子进来，拍在讲台上：“这礼拜五考试，今天开始每天一张限时练，谁都别想偷懒。”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张弛趴在桌上装死：“杀了我吧，数学比跑八百米还累。”“没那么简单” 裴野接过卷子，扫了眼题目，迅速开始写起来，写了半页就开始转笔，笔在指尖转了圈，余光里看见郁时的笔尖没停过，草稿纸已经翻了一页。裴野指尖顿了顿，把自己的练习册往中间推了推，语气装得漫不经心：“这题辅助线，你是怎么想的？我试了两种都绕远了。”郁时抬眼扫了眼题目，指尖在草稿纸上点了点：“先连AC，其实不用证平行，你看这两个三角形的高是共线的。”裴野盯着他指尖的位置，眉峰动了动：“共线？那是不是可以用面积代换？”郁时弯了弯眼：“嗯，代入边长比的话，后面步骤能少一半。”裴野拿起笔在纸上划了道线，笔尖顿在半空又侧头：“那这里的角度……” 话没说完，郁时的铅笔已经在他练习册上补了个小标注，字和人一样清瘦：“用外角定理，和刚才的面积公式能串起来。”裴野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笔下速度快了起来，嘴上却还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行吧，这思路比我的顺点。”张弛在后面凑过来伸长脖子：“带我一个呗！我也卡这儿了！”裴野踹了他椅子腿一下：“自己看，没长眼睛啊？别打断思路。”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里挺吵，有人在讨论晚上吃什么有人在传小纸条。裴野刚把数学卷子写完，就听见前桌林晓然跟同桌嘀咕：“听说这次期中要排名，还要开家长会，完了完了，我妈肯定又要念叨我。”他忍不住接了句：“怕啥，考多少算多少，念叨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林晓然回头瞪他：“你当然不怕，每次都考那么好。”裴野笑了笑，没再反驳。正说着，郁时突然递过来一支笔，他手里的笔刚好没墨了。裴野愣了愣，接过来：“谢了，等下还你。”郁时摇摇头：“不用，我还有。”说完继续低头写题，裴野捏着那支笔，笔杆是凉的，跟郁时的人一样，透着点疏离，却挺细心。 考试前一天，食堂里闹哄哄的，下课铃刚响五分钟，窗口前就排起了长队。裴野仗着腿长，挤到前面抢了最后一份红烧茄子，端着餐盘刚要往张弛占的位置走，就被隔壁班一个男生撞了下，排骨汤洒了小半碗在他校服袖子上，油渍瞬间晕开一块。 “对不住对不住！没看见你！”男生赶紧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 “下次注意点”裴野皱紧眉，刚要找纸巾，就看见郁时端着餐盘从旁边走过，递过来一包纸巾：“擦一下，不然干了会粘在衣服上，不好洗。”裴野接过来，抽出两张按在袖子上擦：“谢了，回头我给你带包新的。”郁时“嗯”了一声，没多停留，端着餐盘往靠窗的位置走了。林晓然正好端着一碗面路过，看见他袖子上的油渍，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扔给他：“用这个擦，干纸巾擦不干净，我上次也洒过，用湿巾擦完没留印。”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裴野捏着湿巾，顺手塞进裤兜，继续吃饭。考试前一天晚自习，刚上半小时，教室突然停电了。班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尖叫，有人在起哄。班长赶紧摸出手机开手电筒，又去办公室拿了几根蜡烛，点上放在讲台上，橘黄色的光晃得人眼晕。张弛兴奋地拍裴野胳膊：“哎哎，停电好啊，不用写卷子了！”裴野白了他一眼：“就你高兴，明天考试，你卷子写完了？”张弛立刻蔫了，趴在桌上装死。 窗外突然打了个响雷，班里女生吓得尖叫起来，林晓然从前面跑过来，往裴野旁边站了站，声音有点发颤：“裴哥，我怕打雷，等下放学一起走呗？”裴野点头：“行，等下我叫你。” 郁时低低地说了句：“窗户没关，雨要飘进来了。”裴野抬头一看，果然，窗户开着条缝，外面的雨丝正往里面飘，桌上的卷子都要湿了。他起身走过去把窗户拉上，风裹着雨丝扫在脸上，有点凉。坐回来时，看见郁时把一本数学公式集往他这边推了推，封面朝上：“这里面有常考的公式，期中可能能用得上。” 裴野没接，指了指自己的桌肚：“我有，我妈上次给我买了本，谢了啊。”郁时“嗯”了一声，把公式集拉回去，没再说话。张弛在后面喊：“大神，也借我看看呗！我那本落家里了。”郁时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本递过去，张弛接过来，笑嘻嘻地说：“谢大神！考完请你喝饮料。” 过了十几分钟，应急灯突然亮了，惨白的光照进教室，比烛光亮多了。班里的吵闹声渐渐小了，大家又开始低头写题。晚自习结束铃响时，裴野刚好把卷子写完，收拾东西时，郁时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站在座位旁边等他，张弛和林晓然也在门口等着。 出校门时，路灯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弛在旁边絮絮叨叨：“明天考数学，我肯定要凉，早知道昨天就不打游戏了，应该多刷两道题。”林晓然踹了他一脚：“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考完试我们去吃冰，裴野说有家店超好吃。” 裴野看了眼郁时，随口问：“你去不去？张弛请客，不吃白不吃。”郁时侧头看他，眼尾的痣在路灯下亮了亮：“嗯，去吧。”裴野“哦”了声，转回头继续跟张弛吵吵晚上打游戏的事，没再提这茬。 第二天早读，裴野刚坐下，就看见桌角放着一块巧克力，包装纸是他常吃的那个牌子，没那么甜。他愣了愣，抬头看了眼郁时，对方正低头看着课本，好像什么都没做。裴野拿起巧克力，递到郁时面前：“是不是你的？放错位置了吧。”郁时抬了抬头，目光落在巧克力上，语气挺平淡：“别人给的，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没放错。”裴野“哦”了声，把巧克力揣进兜里。 早自习的读书声里，张弛在后面偷偷戳裴野的背：“哎，大神人真不错，以后能一起玩。”裴野没回头，踢了他椅子腿一下：“玩不玩看心情，别天天想着玩，先把试考好。”嘴上这么说，捏着笔的指尖却挺稳，继续写着单词，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新同桌人挺好，以后当同学相处”。 第4章 食堂 早自习的读书声刚落，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进门，刚在黑板上写下"期中压轴题解析"，教室里就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嚎。裴野单手撑着下巴，指尖转着笔，视线扫过题目时，已经在脑子里列出了两种解题思路。余光瞥到郁时，对方正握着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笔尖顿了顿，和他想的第一种方法完全重合。 第四节课的阳光裹着暑气钻进来，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演示电路实验，裴野盯着串联的灯泡，忽然听见旁边传来轻轻的纸张摩擦声，突然郁时正把一张便签纸推过来，上面写着"最后一个节点接反了，会短路"。他抬眼时，郁时已经转回头看实验台，裴野勾了勾嘴角，按照便签上的提示调整了思路，等老师提问时，他站起来报出步骤，连老师都点头："裴野思路很清晰，和正确解法完全一致。"坐下时，他瞥见郁时的嘴角弯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下课铃炸响时，教室里的人涌出去大半。张弛勾着裴野的肩膀往食堂冲："今天有清炒土豆丝！阿姨说没放葱蒜，你能吃！"刚走到食堂门口，裴野就看见郁时站在窗口前，手里拿着个崭新的保温盒，正让阿姨把土豆丝盛进去，还特意补了句："少油，麻烦了。" 张弛挤在队里朝他们喊："我占座！你们快打！"裴野端着餐盘坐下时，盘子里只有小半碗土豆丝，油星浮在上面。郁时坐在对面，打开保温盒，里面是清炒冬瓜和一小份虾仁滑蛋，虾仁切得均匀，看着就清爽。"家里寄的？"裴野挑了挑眉，注意到保温盒是最新款的，上次他在商场见过，不便宜。 "不是，定的私厨，偶尔换换口味，"郁时夹了块冬瓜，语气很轻，余光扫到裴野拨弄土豆丝的动作，把保温盒往他那边推了推，"虾仁没放调料，你尝尝？"裴野没客气，夹了个虾仁没味，却鲜得刚好。 张弛啃着鸡腿含糊道："你们俩也太厉害了，上次月考裴野级部第三，郁时刚转来就第六，这题我看都看不懂！"裴野挑眉笑：“你上课少摸鱼就懂了。”郁时夹了口土豆丝，轻声补了句：“不难，我讲一遍你就会。”吃完饭往宿舍走，操场的塑胶跑道烫得踩上去发黏。张弛跑去找人打球，裴野和郁时并肩走在树荫下，影子贴着地面晃。"刚才那道物理题，你用的第二种方法更省时间，"郁时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过步骤要写全，不然会扣分。" 裴野挑了挑眉："你也想到了？我还以为你只按常规思路来。"郁时弯了弯眼，没没再接话。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静得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裴野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抬头伸懒腰时，看见郁时正盯着一道化学题皱眉。他凑过去扫了眼，随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分子结构："这里键位错了，应该是双键。" 郁时抬眼看他，眼里闪过点惊讶，很快又舒展开眉头，按照他说的改过来，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旁边写了个"谢"字，字迹清瘦。裴野笑了笑，转回头继续刷题。晚自习的钟敲到9点30分时，教室里的人陆续收拾东西。裴野迅速把课本塞进书包，站起来向兄弟几个挥挥手，转身往校门口走去，他妈妈的白色轿车已经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手里拎着个东西："小野，我给你带了杯无糖豆浆，你尝尝。"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保温袋里的豆浆还有热着。"今天在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吗？"他爸爸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看他，"听说转来的那个同学成绩很好，你们俩有没有一起讨论题？" "嗯，郁时挺厉害的，化学题比我想的还快" 他妈妈笑了："那挺好，你们俩互相帮衬，下次我多烤点曲奇饼干，你分给他。"车子开进小区时，单元楼的灯亮了大半。打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鞋柜上放着他爱吃的饼干。 "裴野洗完澡出来，他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递给他一杯温白水："今天在学校开心吗？跟同学讨论题没闹矛盾吧？" "挺开心的，"裴野靠在沙发上，看着客厅暖黄的灯光，"郁时帮我指出了电路题的错处，我也帮他改了化学题，挺有意思的。" 他妈妈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坐在他旁边："那下次周末邀请他来家里吃饭？我做你能吃的菜，他应该也能吃。"裴野抱着温白水，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们才认识几天，却好像已经熟到能一起讨论题、分享零食的地步。 第5章 备考中 早读铃还没响，裴野攥着书包带冲进教学楼，校服口袋里的柠檬硬糖硌得手心发疼是妈妈今早塞的，被他捏得皱巴巴。刚拐进4楼走廊，就看见张弛背着书包靠在门框上，手里举着两杯冒热气的豆浆，郁时正从教室后门出来，校服领口别着“住校生”蓝牌，指尖沾着蓝墨，手里攥着张揉皱的校园地图刚转来一周，他还没摸清理化生实验室的位置，连食堂不同窗口卖什么都没记全。 “来得正好，”张弛把一杯豆浆往裴野手里塞，另一杯递向郁时，“楼下早餐铺的，看你总吃食堂早饭，换个口味。”郁时接过豆浆，言简意赅道“谢了”，转身放在窗台上，杯底垫了张纸巾防洒。他低头看着豆浆，心里盘算：张弛昨天说物理天体运动总错，昨晚在宿舍整理的解题步骤刚好能给他，算是还人情。 教室里没了往常的喧闹，翻书声裹着粉笔灰飘。陈默趴在桌上，把英语单词本摊开，嘴里念着“atmosphere”，手指在桌肚下敲着节奏；孟瑶坐在窗边，左手攥着地理图册划洋流，右手捏着化学方程式卡片，时不时抬头看眼黑板上的数学公式，那是班长刘慧昨天抄的高频考点。 “老张今早说了，”刘慧抱着各科混装的模拟卷走进来，红印“限时训练”晃得眼疼，“各科错四道以上的，晚读后找对应老师面批。” 裴野刚把豆浆放桌角，张弛就凑过来，把物理卷子推过来：“天体运动那道题，‘万有引力等于向心力’的公式我总代错数，昨晚算到十点还没对。”“我也卡壳了，”裴野指着卷子上的红叉，“等下数学老师来讲，他讲题总先画受力分析图，好懂。”郁时没搭话，从桌肚里抽出个活页本，翻到物理那页，夹了张便签写着“张弛，天体题先写公式再代数据，例2和你卷子题型一样”，又翻到数学数列页，快速补了行“错位相减别漏项”，准备课间给他。 前排的孟瑶忽然“啪”地合上地理图册，把脸埋进臂弯。张弛戳了戳他的肩膀，露出疑惑的表情，孟瑶抬头，眼眶有点红：“化学离子共存题总错，‘H 和CO32-不能共存’记混了，昨晚背到十二点，今早还是忘。”“没事，”张弛把化学课本翻到那页，“等下化学老师肯定串，她上次说‘记不住就想可乐，H 碰碳酸根，就像可乐摇完冒气泡’。”话音刚落，教室门被推开，□□抱着语文演草本走进来，四十多岁，鬓角有点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还攥着本数学练习册，是帮数学老师带的。 “刚在走廊听见有人愁化学？”□□笑着把练习册放讲台上，“你们化学老师让我转告，离子共存题就记‘仇家见面必打架’。”他扫了眼教室，看见刘慧在念英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单词别死记，按音节背。”刘慧点点头，赶紧在单词本上画了道分隔线。 复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午休时间，铃声刚响，张弛就拎起书包喊：“走，去食堂，晚了玉米排骨就没了！”裴野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皱着眉：“食堂的青菜太老，番茄炒蛋又甜，不想吃。”郁时已经把活页本收进书包，闻言道：“我早上看见食堂有清炒娃娃菜，没放太多油。” 三人往食堂走，张弛边走边跟郁时说：“你住校不知道，食堂二楼的玉米排骨每周三、五才有，去晚了就没有了。”裴野跟在后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妈今早给我装了酱牛肉，等下我只吃牛肉和娃娃菜。”到了食堂，张弛抢着打了三份玉米排骨，郁时点了西兰花和豆腐，裴野果然只打了娃娃菜，还把自己碗里的葱花挑给了张弛。“你都快成兔子了，只吃青菜，”张弛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裴野，“多少吃点肉，明天考试耗脑子。”“是我不想吃吗？是这学校的饭太难吃了。”裴野说到，郁时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豆腐夹了一块给裴野。 吃完饭往宿舍走，校园里的杨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张弛和裴野半住住一栋宿舍楼，郁时全住校生宿舍楼在另一边。走到岔路口，郁时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你们俩赶紧回去午休，下午还有数学小测。”张弛挥挥手：“知道了，你也别回去就刷题，好歹睡个二十分钟，下午脑子清楚。”裴野也跟着点头：“我宿舍有风油精，你要是困，下次给你带一瓶。”郁时应了声“好”，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楼走，想着下午要把物理笔记给张弛。 张弛和裴野回到6人寝，另外四个舍友正趴在桌上刷题。“你们俩才回来？”上铺的李伟探出头，“数学老师刚在群里发了下午小测的范围，在必修二第三章。”裴野把酱牛肉放在桌上，没精打采地爬上床：“我先睡会儿，你们刷题小声点。”张弛则坐在桌前，把郁时早上夹在活页本里的便签拿出来，对着物理题看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先写公式再代数据……” 下午的数学小测刚结束，郁时就把整理好的物理和数学笔记递给张弛：“这里面有易错点，你看看，不懂的问我。”张弛接过笔记，笑着说：“谢了，等考完试我请你吃食堂的毛血旺。”裴野凑过来看了眼笔记，惊讶道：“你整理得这么细，比我买的教辅还全。”郁时把笔揣进笔袋：“昨晚在宿舍没事，就整理了，顺便自己也复习一遍。” 晚读课铃声响了，□□站在讲台上，没让齐读语文：“明天考试，各科都记着点，语文作文写熟悉的事，数学步骤别漏，英语完形别改答案，能多写点就多写点！” “老师！”孟瑶举手，“地理农业区位题总答不全。” “简单，”□□拿起粉笔写，“自然答‘气候、地形、土壤、水源’，人文答‘市场、交通、政策’，就像你们写作文，缺一个都不行。”孟瑶赶紧在地理图册上画了个提纲，张弛悄悄凑过去看了眼，悄悄在自己的本子上也抄了一遍。 晚读结束铃响了，□□拍了拍黑板：“明早七点半，别忘了带铅笔橡皮。” 晚自习的铃声紧跟着晚读的尾音响了。教室顶灯全亮，桌面浸在白光里，裴野啃着柠檬糖，把语文古诗文册立在桌前，念着“庄生晓梦迷蝴蝶”，笔尖在“惘然”上画了道线。后排陈默忽然戳裴野的背，递来演草纸：“数学立体几何的辅助线怎么画？底面都看不明白。”裴野没抬头，把自己的草稿本翻到折角页推过去，上面画着“中点连线”的示意图，边画边说：“先找棱的中点，连起来就是中位线，平行底面边，能把面撑开。”陈默跟着在自己卷上画，没两下就拍了拍桌：“懂了！还是你讲得通俗易懂” 老张抱着语文练习册走进来，把暖壶放讲台：“谁渴了自己倒，晚自习别熬太狠，九点半准时放学。”孟瑶刚好把化学卡片递张弛，荧光笔标着“H 碰HCO3-冒气泡”笔尖划纸的“沙沙”声裹着暖光，把考前的慌，揉成了低头刷题的稳。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落，教室顶灯暗了一半，走廊声控灯跟着脚步声次第亮起。裴野迅速把古诗文册塞进书包，拍了拍张弛的肩：“走了，别忘了带涂卡笔。”张弛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也别忘带”两人都和郁时说了声再见背着书包拐出教学楼，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郁时抱着整理好的地理提纲往住校生宿舍楼走，刚推开4人寝的门，就听见舍友林杉在念叨：“‘北印度洋夏顺冬逆’，我怎么总记成冬顺夏逆？”另一个舍友周扬正趴在桌前啃面包，看见郁时进来，把半包饼干推过去：“刚从小卖铺买的，你还没吃晚饭吧？”郁时接过饼干，把地理提纲放在桌角：“我整理了农业区位的提纲，你们看看？”林杉立刻凑过来，指着自己的错题本：“刚好，我这道题把‘土壤’漏了你转来这一周，笔记比我们整理的还细。”周扬咬着面包点头：“上次你讲的物理天体公式，我昨天小测就用上了。” “过奖了”郁时边说着边拉开椅子坐下，把张弛早上给的豆浆热了热，温吞的豆香飘在狭小的空间里。郁时握着室友给的饼干，看着舍友们凑在一盏台灯下翻提纲的身影，指尖碰了碰早上张弛给的豆浆袋，原来不管是教室还是宿舍，考前的慌，总会被这些细碎的暖揉成踏实。 第6章 考试中 清晨六点二十，郁时刚走出宿舍楼，走到一半向校门口看去，就看见裴野站在大杨树下，手里捏着两个塑封好的三明治，远处白色轿车的车灯闪了闪，很快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我妈今早多做了一个，你拿着，”裴野把三明治递过来，指尖沾着点面包屑，两人在树下边吃边聊着，突然张驰骑着山地车拐过来，车筐里的冰美式晃出点泡沫：“裴野，你爸又送你到校门口，这也太好了吧。” 裴野家在五公里外的高档小区，父母是重点中学老师，郁时转来两周，从裴也手中得到不少裴野妈妈做的点心。 早自习的读书声漫开时，裴野把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摊在桌角，是爸爸写的物理公式，字迹遒劲，末尾画了个小勾。他先扫了眼黑板上的晨读任务，才低头翻语文书，喉结随着读书声轻轻动着，笔却没停，在公式纸的空白处默算着昨晚没解完的力学题。 郁时的视线扫过来时，裴野刚好算出结果，笔尖顿在“F=ma”的公式旁，没抬头，只把纸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继续在课本边缘写着辅助线的草稿。张驰凑过来想看他的题，他直接用胳膊肘挡住：“别挡光，背你的文言文去。” 等课代表收作业时，裴野才把公式纸折回原样，夹进物理练习册里，指尖在“机械能守恒”那页，这是今早出门前，妈妈往他书包里塞的，说“你上次周测错了这道，再看看”。他没说什么，只把练习册翻到下一页，继续划着重点，笔杆在指间转得飞快。语文试卷发下来，郁时扫过“我的梦想”的作文题，笔尖顿了顿，昨晚在宿舍写素材，只写了半行“想修好坏相机”，就被舍友喊去顺历史时间线了。 斜前方的裴野停了很久。阳光落在他的试卷上，作文格空白得晃眼。他指尖在“梦想”上蹭了蹭，先写“考爸妈教过的大学”，写了两行又顿住，改成“找到喜欢的事，让他们放心”。草稿纸上没多写，只画了个小小的勾，和爸爸笔记末尾的那个很像。 交卷时，裴野的作文没提“迁就”，只写“深夜书房亮着的灯，桌角温着的水，都是不用说话的踏实”。 中午去食堂吃黄焖鸡，裴野刚找好位置放下餐盘，张驰就端着碗挤过来，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往裴野盘里塞：“我妈说吃多了肉胖，这个归你。”裴野把鸡腿推回去：“别塞，我吃不完。”刚说完，郁时端着餐盘坐在对面，指尖碰了碰裴野的胳膊：“早上那道物理题，你说的黄金代换式，我还是没太懂怎么代入。” 裴野扒了口饭，拿筷子在餐盘垫纸上画了个公式：“看，GM=gR?，这里的g是中心天体的地表重力加速度，比如算地球卫星轨道，直接代9.8就行。” 郁时皱着眉点头：“那要是题目里给的是星球密度呢？” 张驰在旁边插了句：“密度不就是质量除体积？你俩能不能先吃饭，题味儿都飘进我碗里了。”裴野没理他，笔尖在“密度”俩字上圈了圈：“把质量用黄金代换换掉，密度公式就能和半径挂钩，我等下写个推导过程给你。”郁时“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扒饭。 裴野早上进教室时，眼底带着点红，昨晚刷题到十二点，妈妈没敲门，只悄悄在门口放了杯热牛奶，杯底压着张便签：“别熬太晚，题可以明天再刷。” 理综考试进行到一半，郁时看见裴野揉了揉眼睛。裴野的草稿纸上，生物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天文台，望远镜画得很细，上周在图书馆借的天文杂志，还没看完就被妈妈收进了书柜，说“考完再看”。 监考老师走过来，裴野把草稿纸往旁边挪了挪，目光还停留在天文台上。 中场休息时，三人蹲在花坛边，裴野摸出三颗葡萄软糖，分给两人：“今天上午状态不好，感觉连前20都进不了。” “别凡尔赛了，别说前20，前100都是我遥不可及的，再说了你爸妈又不怪你，”张驰拍他肩膀，“上次考第八，阿姨不还挺开心？”裴野剥着糖纸，声音轻下来：“就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郁时把物理笔记递过去：“我整理的技巧，你看看。”裴野接过去，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谢了，考完我爸说去天文馆，要是你有空....”张驰突然说道：“天文馆？带我一个！我上周就想去看那个新展了！” 郁时抬眼笑了笑：“行啊，正好我刚来这边，哪里都不熟。”裴野捏着糖纸的手松了松，把糖塞进嘴里，甜味裹着点轻扬的劲儿漫开来，刚才没说出口的涩，早被这两句应承冲没了。 地理考试前，裴野在进考场前临时又看了一眼，出门前妈妈塞给自己的地里洋流图 考试最后半小时，郁时看见裴野皱着眉，最后一道大题经纬度算错了，他擦了又改，卷面有点花，指尖捏着橡皮，指节泛白。 考试结束后，裴野走到校门口，白色轿车停在树下，裴野回头望去，和身旁的张弛说了声拜拜，又低头给郁时发了条消息，问考得怎么样。 车刚启动，裴野就看见副驾储物格里放着本天文杂志是他上周没看完的那本，扉页夹着张便签：“考得好不好没关系，喜欢的事，慢慢来。”字迹娟秀，是妈妈的字。 裴野把杂志抱在怀里，看向窗外，他突然笑了，原来爸妈的爱从不是挂在嘴边的话，是温牛奶，是藏好的杂志，是没说出口的“没关系”，是你往前走时，身后永远亮着的那盏灯。 而这场考了三天的试，考的从来不是名次，是那些藏在纸页、便签、沉默里的，不用多说的在意。 第7章 星空馆 考完试的周六清晨，裴野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屏幕上跳着张驰的消息-裴哥，峡谷输麻了，速来救场！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阳光已经漫过书桌角，昨晚忘在桌上的天文杂志还摊着，扉页妈妈写的“慢慢来”歪在便签上。裴野把手机按回枕头边，抓过杂志翻了两页猎户座星图，又把它合在桌角，套上T恤趿着拖鞋出门前，才慢悠悠回了条消息-这才几点？ 张驰秒回-八点半了！我都输三局了！ 裴野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敲了句-你搞笑呢，放假不睡觉起这么早来打游戏? 张驰连发三个哭脸-不能浪费我假期中的每一秒！再输我号都要掉段了！ -等我吃完饭再说，裴野把手机揣进口袋，手机又震响了两下，没再回他的消息，准备等下吃完饭再上号陪他打。 妈妈正把温好的牛奶往餐桌端：“醒啦？奶黄包在锅里”，他咬着奶黄包凑到厨房，看见爸爸在煎鸡蛋，指尖无意识蹭了蹭口袋里的手机。考试结束时给郁时发的“考得怎么样”还没等到回复。 刚把手机放下，张驰的消息又震了-半小时到了没？我已经开房间等你了！ 裴野回了个“马上”，扒完最后一口粥，转身往房间走，先上线救张驰的场，再回来刷题。 同一时间的一中宿舍，郁时刚把练习册摊开。手机亮了下，是裴野发的星图，纸页边缘沾着点奶茶渍，和上次借杂志时蹭到的一样。 宿舍只剩他一个人，舍友们考完都回了家，走廊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叫。郁时指尖在星图照片上顿了顿，回了句-谢谢，我正想看这页。 刚发出去，裴野的消息又跳进来-张弛周日约天文馆，你去吗。 郁时把笔放在练习册上，敲了个“去”。 周日清晨的风裹着点凉，裴野在校门口看见郁时的时候，对方正站在公交站牌旁，手里攥着本折了角的杂志，是他借的那本。 “刚到？”裴野把揣在口袋里的热豆浆递过去，指尖碰了碰杯壁就缩回来，“顺路买的。” 郁时接过豆浆，杯壁的温度浸到指尖：“谢了，我刚从宿舍出来。”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张驰举着票跑过来：“你俩居然比我早！快上车，再晚要排队了！” 公交上，张弛扒着扶手讲新模型，裴野靠在窗边看街景，郁时坐在旁边翻那本杂志。翻到猎户座那页时，他突然把杂志往裴野那边推了推：“这里的标注漏了观测时间，等下可以在天文馆补。” 裴野扫了眼纸页，看见郁时用铅笔在旁边写了行小字，字很轻，像怕蹭脏纸似的。 “你提前查了？”裴野问。郁时把杂志合上：“上周看介绍说，这里有猎户座的模型。” 天文馆里人不算多，张驰一进去就冲去摸月球模型，裴野和郁时跟着往里走。到猎户座展区，郁时停在展柜前，指着星图说：“和你杂志里的一样，就是标注更全。” 裴野凑过去，看见星图上的线条和杂志扉页的便签叠在一起，喉结动了动：“嗯，比我那本清楚。” 郁时突然从包里摸出支笔，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画了个星图的轮廓，又把本子往裴野那边推：“等下可以记这里的观测数据。” 中午在餐厅吃饭，张弛啃着汉堡喊“太饿了”，裴野和郁时点了同一款意面。吃到一半，裴野用叉子戳着面条说：“我数学最后两道题错了。” 郁时抬眼看他，把水杯往他那边挪了挪：“等回学校我可以给你讲，那两道题是常考题型。” “唉，没事，”裴野把叉子放下，“先逛吧。” 下午逛到陨石展区，张弛对着黑色陨石拍个不停，裴野和郁时站在旁边看介绍。郁时突然说：“你那本杂志的星图，我补了观测时间。”他把杂志翻开，扉页妈妈写的“慢慢来”旁边，多了几行清秀的字，是猎户座的最佳观测季。 裴野指尖碰了碰纸页，没说话，只是把杂志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离开天文馆时，张驰买了三个土星钥匙扣，塞给裴野和郁时各一个。裴野把钥匙扣挂在书包拉链上，看见郁时也挂了上去，小小的土星晃着，和他手里的本子碰出轻响。 车到站时，张驰先跑了。裴野和郁时站在校门口，风把他们的衣角吹得晃了晃。 “我回家了。”裴野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嗯，”郁时把杂志递给他，“星图标注补好了，周一见。” 裴野接过杂志，指尖蹭到扉页新写的字，除了观测时间，还有行更小的：“错的题，我们慢慢补。” 他把杂志抱在怀里，往家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是郁时的消息，只有一张图，是刚才在天文馆画的星图，旁边写着“猎户座会亮的”。 第8章 球场上的松弛 早自习的读书声裹着晨雾漫在教室里，裴野刚把英语单词本摊开，感到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贺柠的微信-裴哥，大课间器材室后门，打球去不？ 他轻轻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去”，刚把手机按回口袋，后桌的张驰就用橡皮戳了戳他后背：“哎，你数学作业最后一题借我瞄一眼。”裴野把练习册往后一推，“自己看，别又抄错数了。”张驰刚扒着练习册低头，斜后方的郁时突然抬手，把自己的练习册也往张驰那边递了一下，书页上的解题步骤比裴野的还工整点，张驰“嘶”了声：“你俩这是‘学霸双保险’啊。” 大课间铃刚扯碎安静，裴野刚从桌肚里摸出篮球，贺柠已经从隔壁班窜过来，胳膊肘搭在他肩上：“裴哥够意思！”话音落，郁时抱着练习册从座位上站起来，裴野把球往他那边抛了抛：“一块？” 郁时指尖接住球，抬眼扫了圈涌出门的人群，轻轻“嗯”了声。张驰在后面咋咋呼呼：“贺柠你来得正好，等下看我‘晃飞’咱小...”话没说完，贺柠已经勾住他脖子：“拉倒吧你，上次裴哥投三分，你连球边都没摸着。” 器材室后门的空地上，裴野刚运两步球，贺柠就扑过来抢，张驰在旁边窜着当“搅局者”，郁时抱着练习册靠在墙根，等裴野把球抛过来才抬手接住。 “郁时也会打？”贺柠擦着额角的汗问。裴野刚点头，郁时已经运着球晃过张驰，指尖一抬把球送进篮筐，动作比上次更稳，张驰愣了半秒：“我去，郁时你这是‘闷声放大招’啊！” 贺柠吹了声口哨：“裴哥，你俩这是‘高手互啄’啊！”裴野笑着拍了拍郁时的肩：“上次没分胜负，这次继续？”郁时把球抛回来，嘴角沾了点汗湿的碎发：“可以。” 铃响往教室走时，贺柠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我中午回家吃饭，酱牛肉下次带给你俩。”张驰扒着他胳膊喊：“别忘啊！”贺柠摆了摆手，转身往隔壁跑去。 裴野把球藏回器材室角落，回头看见郁时正把练习册放进桌肚，张驰勾着他的肩：“那咱中午食堂二楼？我想吃红烧茄子了，刚才打球耗太多体力。”裴野撞了撞郁时的胳膊：“二楼的菜还行，顺便避避食堂一楼的人潮。”郁时指尖顿了顿，轻轻“嗯”了声，弯腰把散落在桌角的笔塞进笔袋。 食堂三楼的窗口前，张驰凑在窗口前探头探脑：“阿姨，给我来份红烧茄子，再来份地三鲜！”裴野跟着点了份毛血旺，转头问郁时：“你吃什么？”郁时盯着窗口的菜单看了两秒：“番茄牛腩，再加份米饭。” 找座位坐下时，张驰已经迫不及待夹了块土豆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裴，你上次说阿姨做的红烧肉，啥时候带过来让我尝尝？”裴野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是妈妈的微信-期中成绩大概傍晚出来，今天中午我们煲了汤，晚上放学给你热热。 他指尖攥着手机，扒拉米饭的动作慢了半拍。这次考试时他头有些晕，本来很多会的题，再看过去已经不会了，最后两道数学大题都空了半道，现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张驰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还在吐槽：“这地三鲜里的豆角太多了，小裴你尝尝不？” 裴野摇摇头，抬眼看见郁时正在嚼着肉，眼神还在示意着裴野要不要来一块，邻桌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这次数学最后两道题也太难了，我都没写完。”“是啊，听说年级平均分都了降好多....”裴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连嘴里的米饭都没了味道。郁时抬头时正好看见他攥紧的指尖，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块给他：“这个挺嫩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响后，教室里瞬间吵成一团。贺柠从隔壁班跑过来，把瓶冰可乐往裴野桌上一放：“谢了裴哥，刚才打球没白陪你。”张驰伸手要抢，贺柠拍开他的手：“这是裴哥的！我妈喊我回家了，晚自习见！” 张驰勾着裴野的脖子：“等下晚自习，你给我讲数学最后一题，郁时标的地方我没看懂。”裴野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手往口袋里摸手机，班级群还没动静，却看见孟瑶发的朋友圈-数学平均分比上次低十分，最后两道大题全军覆没...他指尖顿在屏幕上，突然想起考试时慌慌张张画错的辅助线，喉结动了动，心里思绪万千。 郁时把练习册放进书包，注意到他脸色不对，递过来一支笔：“题没懂？”裴野摇摇头，把手机按回口袋：“没事，晚自习讲。”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郁时才把包往肩上一挎：“我去宿舍放东西。” 裴野把课本往抽屉里塞，抬头看见郁时走到门口又回头，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这个，上次你问的那道题，另一种解法。”他接过来，看见纸上写着清晰的步骤，末尾还标了句“考试常考题型”，心里更沉了，这题本该会的。 晚自习的灯光漫进教室时，裴野刚把杂志放在郁时桌角，张驰就抱着练习册凑过来。张驰扒着裴野的胳膊：“先讲题先讲题！”裴野拿起笔，指尖却有点发紧，讲着讲着，突然卡在了第二步，还是郁时在旁边轻声提醒：“辅助线应该连BD，不是BC。”他哦了声，低头改步骤，指尖的发紧慢慢松下来，郁时的提醒像把轻软的钩子，把卡住的思路轻轻拽顺了。张驰在旁边扒着练习册：“还是郁时靠谱，小裴你这咋回事。” 裴野踹了他一脚：“少贫，把这步记好。” 话刚落，贺柠悄悄从后门探进头，手里攥着包刚拆的糖：“裴哥，分你个橘子糖，我妈刚送的。” 张驰伸手就抢：“我的呢我的呢？”贺柠拍开他的手，又丢了颗进郁时桌肚：“都有都有，别抢。” 裴野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漫开时，听见郁时轻声说：“等下自习课，我买了本新的天文期刊，在宿舍抽屉里。” 他抬眼看过去，郁时正把练习册翻到下一页，指尖点着页角：“里面有你上次说的那个星云图。” 张驰嚼着糖凑过来：“哟，郁时这是要‘自习课开小灶’啊？” 裴野把糖纸揉成小团丢进桌肚，嘴角勾了点浅笑：“行，等下跟你去拿。” 窗外的晚风裹着操场的草香吹进来，把练习册的页脚掀得晃了晃，张驰还在念叨新出的游戏皮肤，裴野含着橘子糖，忽然觉得晚自习没那么闷了。 第9章 失利 晚自习的电扇把试卷页脚吹得轻晃，裴野把刚刚发下来的成绩单折了三道，指尖停在“级部26名”那行字上，上周他还是第6名，数学最后两道大题上的红色叉号，像烧红的针尖在白卷上扎出的疤，刺得人眼慌。 前桌的张驰忽然“啪”地把半盒柠檬糖拍在他桌角道“小裴，别跟这张破纸较劲儿了！”紧接着他把自己的成绩单摊开，“级部242名”的字样旁边画了个鬼脸，“你这叫‘小踩空’，我这是‘直接从楼梯滚下去好吗’上周我妈还说‘再退就去扫大街’，现在她已经开始给我找扫帚了。” 裴野刚捏起颗糖，郁时的练习册就“唰”地从斜前方推了过来，页脚夹着张写满公式的便签，墨迹还带着点浅蓝。郁时转头悄悄用指尖点着自己的成绩单“级部10名”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过山车轨道：“上次我考到级部第11，虽然这次进步一名吧但也没什么变化，你是没见过我之前的成绩，一次级部前次级部，一次级部前一百，总能老把班主任吓得不行。”他把笔帽按开，在裴野的错题旁画了个箭头，“你看，这题用你上次教我的Python写个循环，能直接把参数算完，我算这题的时候草稿纸都用了三张。” “可我连第一步的公式都写错了。”裴野把糖咬得咯吱响，下巴抵在桌沿，声音有点闷。 郁时把自己的数学试卷翻到同一页，第二问的红叉比裴野的还粗，旁边还标了个“笨”字：“我这题也空了，张老师上课说，这题是从竞赛题里扒的，级部能写对第二问的，就咱们班数学课代表一个人。”他忽然从书包里摸出个透明笔袋，里面装着半盒星星形状的便利贴，“这是我攒的，你把错题写在星星上，贴满一页我请你去天文馆看新到的望远镜。” 正说着，教室后门被“笃笃”敲了两下，是班主任老张，他抱着个水杯，靠在门框上喊：“裴野郁时，悄悄聊什么呢?裴野我有事，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的白炽灯照在教案上，老张把裴野的试卷摊开，红笔圈出的步骤里夹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这是我刚算的，你这题的思路是对的，就是把‘洛伦兹力公式’记成‘安培力’了，”他把水杯往裴野手边推了推，茶叶在温水里浮起来，“你上次写的那个随笔，‘少年的错题是宇宙里没亮的星’，我贴在年级组办公室的公告栏上了，其他班老师都问这是谁写的。”他忽然又从抽屉里摸出个篮球钥匙扣，“这是上次篮球赛你赢的，我给你收着呢，周末有空去操场投两球？” 裴野攥着钥匙扣回教室时，手机震了俩下是妈妈的微信-小野，晚上回家给你炖玉米排骨汤，下面跟着三条视频号分享：《高中生必看！这5种坚果越吃越聪明》《熬夜刷题？试试这杯养生茶！》《久坐伤腰？这3个动作缓解疲劳》。紧接着又是爸爸的语音，背景里混着核桃夹的脆响：“小野，我把你妈那篇养生文打印了五份，贴冰箱，贴你书桌，贴我办公室！这次没考好咱不急，你爸当年高考前还把准考证落家里了呢！” 最后一节晚自习是自由刷题，张弛抱着本《数学53》转过身，把写满批注的错题页推给裴野：“这是我求数学课代表画的辅助线，你看这个立体几何，把底面翻过来就简单了！”他忽然从桌肚摸出包蛋黄酥，“我妈早上塞的，说‘给你裴哥补补脑子’，你不吃我可全吃了呦。” 晚放学铃响的时候，走廊里涌满了人，郁时跟在裴野旁边，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是个Excel表格，列着M8星云的观测时间、方位角、亮度值，旁边还标了“适合观测”的红框：“我查了天文馆的公告，周末晚上能看到它的光谱，望远镜是刚调完的。”他顿了顿，把耳机线递过来一半，“我下了宇宙背景音，写题的时候听这个，比电扇声顺耳。” 裴野坐在书桌前时，耳机里的星尘振动声裹着柠檬糖的甜味漫开。他刚把错题写在星星便利贴上，微信就震了郁时-我把那道数学题的编程步骤录成视频了，你看3分15秒那里，参数代入错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刚看了天气预报，周末是晴天，望远镜能看到M8的暗斑。 裴野点开发来的视频，郁时的声音裹着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这里的循环条件要加个判断，不然会算出负数……”视频最后，他忽然把镜头转向桌角的天文期刊，扉页上贴着颗画了笑脸的星星便利贴。 裴野回了条消息-等我把这页星星贴满，一起去天文馆？ 屏幕那头很快跳出来一个“好”，后面跟着个星星表情，还有一行小字-我把你上次说的那本《天体物理学导论》借到了，周末带过去。 窗外的月光漫进书桌，星星便利贴贴满了半页错题本，手机里的编程视频还在播放，耳机里的星尘声裹着晚风，像少年宇宙里，刚被揉开的、软乎乎的光。不知不觉他们的关系好像又进了一步。 第10章 租房 十一月末的风裹着碎雪味，卷过宿舍窗棂时，把郁时桌角的物理卷吹得掀了页。 他盯着最后一道力学题的受力分析图，指尖刚要落下，右下角微信消息弹了出来，裴野的头像跳在屏幕顶端-刚刷完月考真题，你上次给我纸上写的那套浮力题，排水体积算错了。后面跟着个举着尺子的小猫表情包。 郁时低头扫了眼草稿纸，果然把“物体浸没”看成了“漂浮”。他指尖蹭过屏幕，还没打字，裴野的语音就发了过来，声音压得低-你那边是不是又开小台灯？昨天在教学楼碰见你室友，说你这礼拜刷题到一两点，连翻书都轻得跟猫走路样的。 郁时握着手机顿了顿，他们同校裴野撞见他室友太正常。他抬头瞥了眼对铺垂下来的床帘，能看见室友露在外面的发顶，上周三他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动静大了点，对方迷迷糊糊说了句“没事”，可第二天那人眼底的青黑，还是晃得他心里发涩。 期末周的倒计时早贴满了教室后墙，郁时把物理卷折好塞进文件夹，手指点开租房软件，定位切到学校家附近的公寓楼，他没看租金，只划着屏幕挑带独立阳台的户型。刚存下两个房源，微信视频通话就弹了进来。 裴野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他家的书柜：“你屏幕左上角怎么是租房软件居然是我家旁边那栋公寓，租金可不便宜。” 郁时没关页面，指尖搭在屏幕边缘笑了笑：“宿舍刷题总影响他们，期末想清静点。” “咋不回家住？”裴野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语气自然得像在问“晚饭吃了吗”，却注意到郁时指尖忽然顿住。 郁时看着屏幕里裴野身后的书柜，睫毛垂了垂，手机摄像头只照到他的下颌线，裴野看不见他眼底的沉影。空气静了几秒，裴野忽然“哦”了声，转着笔把话题拐开：“我妈上周帮我姐看公寓，说15楼有套两室，阳台能看见我家阳台，要不要帮你问？” 他把镜头转过去，对着桌上的真题集晃了晃：“你要是租了，我这堆复习资料没地方堆，还能搬去你那儿一半，省得我妈总说我占地方。” 郁时看着屏幕里裴野故意晃得模糊的卷子，弯了弯眼：“好啊，明天周六下午放学，一起去看？” 第二天下午，郁时向班主任请完假，抱着笔记本赶到公寓楼下时，裴野正靠在门口的梧桐树上，手里攥着房东给的钥匙，看见他就晃了晃：“刚看过了，你先猜猜是什么风格？” 郁时抬眼扫了扫公寓楼的浅灰外墙，指尖蹭了蹭笔记本的封皮：“是单人住的类型？带阳台吗？” “猜中一半”裴野笑着把钥匙塞给他，“绝对是你喜欢的那种，进去看！” 推开房门时，郁时意外，是他偏爱的极简风，浅灰色的loft双层布局，一楼客厅只有黑白两色的布艺沙发和原木茶几，落地窗蒙着半透的白纱，正对着裴野家那栋楼。二楼是卧室和书桌区，浅灰的阶梯式书架沿着墙铺展开，连台灯都是冷调的白光款，只在底座嵌了圈细窄的暖光边。 “带阳台的，”裴野踩着浅灰的台阶往二楼走，手指勾了勾小阳台的推拉门，“在二楼书桌旁边，不大，但够放你的天文杂志。” 郁时跟着走上二楼，指尖划过阶梯书架的边缘，没有多余的装饰，连墙都是刷的冷调浅灰，只有书桌旁的小挂钩上，挂着个没拆吊牌的黑白帆布包，他太喜欢了。他走到小阳台边，推开推拉门，风裹着初冬的凉扫过手背，抬眼就能看见裴野家 “房东说这是刚装的loft，专门租给单人住的，”裴野蹲下来拉开书桌下的收纳格，“你看这书桌，够放你所有错题本，二楼还能拉上帘子，刷题时连客厅的光都透不进来。” 郁时低头看了眼收纳格的抽屉，空得干净，连点灰尘都没有，像从没人用过一样。 “物业费网费都包，”裴野站起身补充道，“但就是房租有点贵。” 郁时指尖还停在收纳格的边缘，听见这话只漫不经心抬了抬眼：“钱不是问题。” 裴野转身从背包里掏出本蓝色封面的错题本，举到郁时面前：“对了，我早上路过文具店，帮你带了这个，封面是你上次说的星空款。””裴野站起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楼下便利店的速溶咖啡是你常喝的牌子。”阳光落在裴野发梢上，忽然把这冷调的loft衬得软了点。 看见裴野拿着一本蓝色封面的本子，阳光落在他发梢上，像贴在天文杂志封面上的星星便利贴。郁时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自习室，裴野把星星贴满半页错题本时说“等贴满这一本，我们去看天文展”，现在那些星星好像从纸上跳下来，落满了这个15楼的房间。 签合同那天是周天，郁时让司机把行李送过来时，裴野已经抱着半摞复习资料在楼下等了。两人搬完东西，裴野忽然指着阳台角落的纸箱：“你这箱天文杂志，要不要摆到书架上？我家那本《星际观测指南》，正好能跟你这本凑一对。” 郁时蹲下来拆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天文期刊，有几本还是限量版的海外刊。裴野伸手抽出最上面那本，封面印着猎户座星云，扉页上还夹着张未拆封的星空书签：“这本我找了好久都没买到，你在哪儿收的？” “上次托人从国外带的，”郁时把杂志递给他，又抽出另一本《月球地质图册》，“这本里面有标注陨石坑的笔记，你刷题累了可以翻着玩。” 裴野抱着杂志蹲在阳台的地毯上，指尖划过书页里的彩色插图，忽然抬头笑：“早知道你有这么多，我就不跟我妈抢书房的书架了，要不我把阳台的空书架挪过来，专门放这些？” 郁时看着他眼里亮闪闪的光，想起上次在自习室，裴野指着天文杂志上的流星群说“等期末考完，我们去郊外看流星”，忽然点头：“好啊，明天我让司机送个新书架过来。” 等裴野抱着复习资料回家，公寓里瞬间静了下来。郁时蹲在阳台整理剩下的东西，指尖划过纸箱里叠得整齐的校服，每件都熨得平平整整，袖口连点褶皱都没有，像从没穿过一样。他把天文杂志一本本码进书架，动作慢得很，偶尔停下来盯着封面的星云发呆，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单薄。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他想起宿舍里室友的呼吸声，再看看眼前摆得规整却没点人气的房间，忽然觉得有点闷。随手拿起本杂志坐在地毯上，刚翻两页，目光就落在扉页的空白处，那里没写名字，只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是上次裴野帮他捡杂志时不小心压出来的。 风从阳台吹进来，掀动窗帘，浅蓝的布料扫过他的手背。郁时把杂志合起来，抱膝坐在地毯上，盯着阳台外的梧桐树梢发呆，天色慢慢暗下来，对面裴野家的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户映出来，可他这边的客厅还黑着，只有阳台的小台灯亮着一圈微弱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空落落的地板上，连点声响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刚才裴野说“明天早点来帮你摆杂志”，嘴角无意识弯了弯，可没两秒，笑意就淡了下去。指尖摩挲着杂志封面的纹路，忽然觉得自己像这本没写名字的杂志，摆得再整齐，也总少点能让人记住的温度，刚才和裴野一起整理时的热闹是真的，现在独自坐着的冷清，也是真的。 直到手机震了震，裴野的消息跳出来-刚跟我妈说好了，明天早上七点我过来，带你去吃楼下的包子铺，他们家奶黄包超甜^_^。 郁时看着屏幕，指尖在对话框上顿了顿，没打字，只点了个“好”的表情包。放下手机时，他看见阳台的灯把自己的影子投在书架上，和那些天文杂志的影子叠在一起，明明摆得满当当，却还是透着股说不出的孤独。他伸手把台灯调亮了点，暖光漫开来，可落在空荡的客厅里，还是显得有点冷。 第11章 聚餐 周一刚升完旗，郁时就从课桌里抽出那份租房合同，纸页被他压得平平整整，连折痕都透着规整。他穿着校服外套，领口没歪，袖口自然挽到小臂，手里攥着个简单的文件袋，拉链拉得齐整，里面除了合同，还有张公寓门禁卡。 往办公室走时，值日生刚拖完走廊，地面还潮着。郁时脚步轻，沿着墙根走，避开没干的水渍，迎面撞见抱着拖把的同学，对方往旁边让了让，他点头说了声“谢了”，目光扫过自己的袖子，没蹭到灰，才继续往前走。 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张老师，打扰您了。” 老张正低着头写教案，抬眼看见他，指了指对面椅子：“快坐，合同带来了？” 郁时轻轻把合同递过去，指尖碰着纸的边缘：“嗯，离学校挺近的，君临华庭，15楼双层小公寓，走路到学校10来分钟。” 老张翻了两页，目光在地址上停了停，又看向郁时，这孩子的课桌永远清清爽爽，课本按大小排好，连橡皮屑都扫得干净。他没多问，从抽屉里拿出走读表：“那公寓我知道，安保靠谱。我记得和裴野那孩子家挺近的，你一个人住，晚上早点锁门，注意安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家里不用操心打扫吧？” “不用，我找了保洁每周来一次。”郁时接过签好的表，对折两次，刚好塞进文件袋夹层，边角都没露出来。 出办公室时，裴野正靠在走廊栏杆上翻物理提纲，校服外套搭在胳膊肘，看见他合上提纲：“搞定了？挺快的，张驰刚才还猜，你是不是租了我家旁边。” 郁时轻轻“嗯”了一声，裴野忽然指了指他的肩膀：“沾了点粉笔灰。”说着抬手帮他掸了掸，指尖轻碰着布料，郁时没躲，只是下意识挺直了背。 两人往教室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张驰的嗓门：“郁时！君临华庭对吧？乔迁之喜，去巷口那家烧烤店庆祝一下吧！我上周路过闻着味儿，晚自习都在咽口水！” 这节课是化学，老师让小组讨论方程式配平。郁时和裴野、张驰一组，张驰对着黑板上的式子皱眉头，半天没算出系数，裴野拿过他的草稿纸，指尖点着“氧原子守恒”几个字：“先配氧，再看氢。”郁时在旁边补充：“左边三个氧，右边两个，找最小公倍数。”两人一搭一唱，张驰总算开窍，飞快地把答案写下来，还不忘跟同桌孟瑶的炫耀：“看！我算出来了！比你快！”孟瑶正对着一道计算题低头猛算，头也不抬，与其无语的说道：“你那是有人教，我这是自学，不一样好吧。”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自习，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张驰写了两道题就坐不住，戳了戳他胳膊：“晚上放学去吃烧烤？叫上贺柠和林杉，就我们五个，不挤。” 郁时刚算完一道函数题：“行，但别太晚，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才能消息。” “放心！”张驰转头冲后排喊，“林杉！晚上郁时请客吃烧烤！”又悄悄拿出手机给贺宁发了条微信。 裴野在旁边写题，悄悄递来张纸条：［我跟烧烤店老板熟，放学前我打电话让他给咱留个位。］ 郁时看了眼，把纸条叠成小方块，塞进笔袋夹层，那里还放着上周写废的草稿纸，按大小叠得整齐。 九点半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张驰第一个背起书包：“冲啊烧烤店！”贺柠和林杉跟在后面，裴野慢慢收拾东西，课本按科目放进书包，拉链拉到刚好卡住的位置。 郁时等他收拾完，才拿起外套：“走吧，张驰他几个走的可快了，咱走快点。” 五个人往烧烤店走，夜晚的风比中午松快了点，却裹着层黏黏的闷，裴野走在中间，郁时走在他右边，偶尔有自行车经过，郁时会往他这边靠靠，挡住点风。张驰在前面咋呼着要吃烤脆骨，贺柠吵着要烤玉米。 烧烤店离学校不远，老板老韩看见裴野，笑着打招呼：“小裴来了？特意给你们留了个靠窗的位置，饮料在冰柜里想喝自己拿，我请客！” “谢了叔。”裴野领着他们坐下，郁时刚要伸手擦桌子，裴野已经递过张消毒湿巾：“刚拿的，湿的，擦完手再坐。” 张驰和林杉悄悄商量了一会，张弛就举着菜单喊：“叔！羊肉串30个，30个猪肉，10个五花，10个烤鸡胗！10个翅中！”贺柠凑过去加了句：“五瓶冰可乐！” 正擦烤架的老韩听见，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探过身笑着打趣：“你们这几个小子，晚自习的饿都攒这了？点这么多哪吃得了，我先给你们上一半，烤串这东西热乎的才香，吃完了我再给你们续，省得凉了腥气！” 张驰拍着肚子喊：“叔你放心！我们五个正长身体呢，这点串也就塞个缝！”老韩笑着摇头，转身抓了把串往烤架上放，油星“滋啦”溅起来，裹着孜然香飘了满店。 郁时擦完手，才拿起菜单，指尖划过菜品名，烤香菇、烤豆腐，都是清淡口的。裴野看他半天没点，帮他加了份烤娃娃菜。 烤串上来时滋滋冒油，张驰戴着手套要抓，被裴野拍了下手：“先擦手，湿巾在旁边。”郁时慢条斯理擦着手，裴野已经帮他夹了串烤香菇，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好吃，不烫，你尝尝。” 贺柠咬着烤玉米，含糊说：“郁时，你这公寓也太方便了，以后晚自习放学，能去你家写作业不？肯定比宿舍舒服。”旁边的林杉扒拉着刚上的烤翅，忽然叹了口气，他是郁时的舍友，今天特意跟宿管请了假，晚上要去贺柠家借宿。“这下好了啊，”林杉往郁时那边凑了凑，语气里裹着明晃晃的羡慕，“你总算不用跟我们挤宿舍了，空调半宿不凉，床板硬得能硌出印子，要不是我家离学校得骑四十分钟车，我早搬出去了。” “再说吧。”郁时夹起烤香菇，指尖轻轻蹭了下盘子边缘，声音放得很轻，不是敷衍的冷，更像藏着点没说透的软，“刚搬过去，还没收拾利落。” 林杉在旁边笑：“别再说啊，就定了！下次我带薯片过来！” 裴野吃着羊肉串，忽然抬头问：“你宿舍的东西，是不是全搬完了？” 郁时喝了口冰汽水，摇摇头：“还差一点，主要是两箱书和一个台灯，明天中午回宿舍再弄弄就行了。” “那挺好的，”裴野又夹了块烤豆腐给他，郁时指尖碰了碰冰凉的可乐瓶，抬眼看向裴野，声音温温的：“别再给我加菜啦，你看盘子里都堆起来了，再添真吃不完要浪费了。”他说着，把自己盘里多出来的一串烤香菇拨到空盘里，“你们分着吃吧，刚烤的还热乎。” 裴野哦了声，顺手把那串香菇夹给旁边抢串的张驰：“赶紧接好，郁时怕浪费给你的。”张驰叼着脆骨含糊应着，直接把香菇塞进嘴里，惹得林杉拍他肩膀笑。 店里的暖光落在他脸上，郁时看着张驰和林杉抢最后一串烤脆骨，贺柠举着手机拍他们笑，裴野手里的筷子还在帮他挑掉烤串上的焦边，忽然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也挺好的。 等把最后一串烤馒头片分完，张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撑得瘫在椅子上：“韩叔，算账！这顿我......”话没说完就被郁时按了下去，郁时已经扫码付了钱，指尖在屏幕上点得轻：“说好我请。” 几个人拎着书包往外走，巷口的风比刚才凉了点，裹着烧烤的余味。张驰蹬上自己的自行车，脚撑一踢就晃了晃车把：“我先撤了！家离得近，十分钟就到！”又转头冲林杉和贺柠喊，“你俩今晚一猜就得打游戏,别熬太晚啊，都11点多了，明天早自习还得背单词！” 林杉把书包甩到肩上，笑着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比宿管大爷还唠叨！”说完就跟着贺柠往小区方向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剩下郁时和裴野，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裴野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说：“你这栋楼比我家近离，也就五分钟我送你到单元门吧。”郁时“嗯”了声，没拒绝，指尖攥着文件袋的带子，脚步放得和裴野一样慢。 走到公寓楼下的梧桐树下，郁时抬眼看了看眼，轻声说：“到了，你回去也慢点。”裴野抬手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袋：“门禁卡别忘带。”说完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过来，“刚在店里拿的，解腻。” 郁时接过来，指尖碰着糖块的凉意，低声道了谢。等他转身进了单元门，听见身后裴野的脚步声往反方向去了，像刚才并肩走的节奏。电梯往上走时，他拆开薄荷糖含进嘴里，凉意在舌尖漫开，他忽然想起刚才张驰抢串的样子，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今晚的风，好像没那么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