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信号》 第1章 第 1 章 七月，暑气渐浓，夏意正酣。 昏暗的公共办公区域内，一身西装打扮的男人正对着屏幕蹙眉而坐。 镜片随着他指尖动作不断动作，反射出屏幕上各式代码。 一名同事将外套搭在臂间，从茶水间走出。 见他仍在工位前，走进探身问道，“段工，漏洞还没修完？” 段柏摘下眼镜，揉了揉泛着青黑的眼下，疲惫地朝他点点头，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马上就好。钥匙放桌子上吧，一会我来锁门。” 同事闻言点点头，掏出钥匙随手放在桌上，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段柏收回思绪，盯着屏幕上明显有问题却运行起来的代码，无奈摇头。 得，屎山代码能跑就别乱动，凑合用吧。 将眼镜挂回胸前口袋，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肩颈，顺手拿起钥匙，出门落锁一气呵成。 * 段柏带着麻木的指尖回到家，草草冲了个澡，毛巾盖在还滴着水的头上，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三面墙都立着大小不一、黑匣子般的无线电设备，密密麻麻排成阵列，只留一面墙嵌着书柜和电脑桌。 电流的杂音如旧。明明联通上的基地台，在他传出呼号后，仍保持沉默 烦躁地将尚且干燥的毛巾往设备上一盖，段柏转身走回卧室。一边吹头发，一边拿起手机向发消息朋友吐槽着。 短波131*90：[哎……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联上但没回音的情况吗？] AAA手搓师傅：[111，又碰上了？] 短波131*90：[嗯。] AAA手搓师傅：[估计是新ham吧，要是再联上了，不如指点他两句？] 短波131*90：[……彳亍。] 放下手机，他抱着最后一丝耐心，逐一排查故障。 “也可能嗯……是未设置或错误设置亚音……over。” 短暂的死寂后，频道里清晰地传来回应，“已抄收，这里是BH4XU*、BH4XU*，Bravo Hotel Four X-ray Uniform *，现在能听到了吗？over……” 那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点磁性的沙哑，段柏神游在外的思绪瞬间拉回，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他凑近麦克风，回应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许。 “BH4XU*对吗？已抄收、over。” 话音刚落，对面便传来带着歉意的回应，“真不好意思！之前扫频联上后说话一直得不到回复，现在才发现是我设备问题……over。” 与极其好听的声音相反的是，对方的回应总是像小孩一样局促。 了解这些天的原因后，段柏表示理解，紧接着又给对方说了些电台注意事项，同时也回答了些对方的疑惑。 段柏与对方先聊着，时不时端起包着毛巾的热咖啡小嘬几口。 不知何时起，杯子已经彻底凉了下去，对方也以课堂作业为由打算结束对话。 赶在那之前段柏突然想起明信片，乘着还没断联，追问道。 “看呼号，你是J省人？你QTH在哪？我给你寄张QSL卡，over。” 不一会，基地台便传来对方比刚开始明显要更加清脆的声音，“我现在在S大读书，就在新校区……哥哥你呢？你在哪？” 闻言段柏不由抿嘴笑道，“真巧，我也在S省，不过我们离得有点远……” 两人相距约十五公里，即便路况顺畅也得半小时车程。 想到未来两个月恐怕都难有空闲，想线下送QSL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交换完地址，基地台里继续传出略带腼腆的声音，“那个……哥，你可以叫我云云……” “云云？”段柏下意识重复，语气里漾开笑意，“好啊，小云云。这里是BADW*，73，再见。” 对方也后知后觉回道，“这里是BH4XU*，73！” 通联结束。段柏仰靠在椅背上，转椅随他翘起的二郎腿轻缓晃动，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麦克风冰冷的网罩。 云云……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可爱的昵称，不由莞尔。 “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说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麦克风。 * 往后的日子仍是两点一线，只是这条直线上，悄然多了一个标记在“周五”的支点。 接下来的两个月，段柏都忙着设计安全构架。 每周五晚的无线电通讯仍在继续。 …… “小段啊，先前那个漏洞搞定了？” “当然。”段柏看着逐渐靠近的关系户，努力维持嘴角扬起的弧度。 说着将屏幕转向对方，“负责人您看，代码跑得听顺畅。” “项目负责人”见状满意点头，带着几分痞气的俊脸凑近，俯身将手搭上段柏的肩膀，脸上挂着懒散的笑。 “小段啊……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我手上还有个安全架构的活儿，你看……” 段柏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微抽。 好消息：屎山代码没崩，暂时平安无事。 坏消息：能力“出众”，又接新锅。 “哈哈，多谢程总赏识。” 程序行丢下一句“好好干”，又晃去别的组摸鱼了。 * 自从云云将各项设置都调试好后，基本就不存在通讯错误了。 反倒是他自己的设备出了问题—— “哥？”太久没得到回复，云云在设备另一端试探出声。 “喂、喂？”段柏不断拨弄着天线和麦克风。 信号仍没任何好转，只能对着麦克风不断重复着“33、33……” 隐约听见“3”的模糊发音，云云顺着脑中猜想继续开口，“哥你那边是信号不好吗？” “……3……Y、ye……s……3、7。” 断断续续的发言结束，紧随其后的是刺耳杂音。 …… 段柏盘腿坐在地上，四周散落着说明书。 指尖快速而仔细地翻动着已经泛黄的纸页，不断查阅着如何修理基地台、麦克风和天线。 又一本书被翻看殆尽，段柏起身烦躁地抓着头发，围着屋子打转。 三面墙虽全被无线电设备填满，但搬家时没带太多东西，且段柏对短波情有独钟。 导致墙面上的设备全是只支持HF的老式对讲机或中继台、基地台一类。至于其他支持长波的，基本都远在C省的老父亲家里。 段父属于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带着手机的类型，找他只能是下下策。 段柏又转悠几圈，干脆蹲下身在一堆纸箱中翻找起来。 看着上面无一例外显示“只支持HF”的标签，段柏往后一仰，呈大字躺在冰冷的瓷砖上。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不是吧？真只带了一个支持长波的？ * “小叔，有没有什么好的基地台或者中继器推荐？最好是支持UV双段的。” 云云靠在床头，将手机用肩膀抵在耳侧。 “基地台或者中继器？FlexRadio家的挺好，或者、欧迅这些。” 听着手机传来的消息，云云放在笔电上的手输入起字母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询问的声音，“话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前段时间不刚送了你个IC7700吗？” “我送人呢，小叔。” “诶、你小子……” “好了，谢谢小叔，我继续看去了，拜拜。” 随着他指尖在鼠标上重重一点，电话也随之被挂断，将对方呼之欲出的话摁灭在手机里。 云云手撑着下巴，视线随着屏幕上的购物界面滚动。 购物篮上的数字也在不断增加。 这些应该够了吧？ 叮咚—— “近日天气骤降，预计一天内温差可大10℃，还请注意保暖哦～” 视线投向声音来源，云云的手在键盘上顿了顿，很快又动了起来。 [购物车 1] …… [购物车-1] [购物车 2] * “您好，你的快递。” 门后传来声音，段柏摘下眼镜，揉着眼窝开了门。 快递员见有人开门了，赶忙将口袋里的黑笔递出，同时将货单对向段柏，“先生，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段柏点头，一一签上。 快递员收回东西，蹲下身就要帮忙把纸箱搬回房间，段柏见状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对方弯着腰，还未碰到箱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快递有些重，真不用我帮忙吗？” 段柏忙不迭点头。 随着电梯门运行的声音发出，段柏也走出去，撸起袖子准备搬快递。 手握上打包绳，准备提起来时手臂却猛的一沉。 好重。 他不死心的又加上一只手，才勉强将大盒子拖回门内。 顺手从柜子中抽出剪刀，段柏动作迅速的剪开打包绳。 快递单上的寄件收件人似乎被压在箱底了，根本翻不上来。 只能先拆了。 他还非得看看是谁送这么重的快递来。 依次拆开后，段柏僵在了原地。 Flex的中继台，IC7700，钻石天线。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在这些昂贵的设备上悬停，不敢触碰。 第一个念头，是报警——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小方盒，和上面画着“OvO”的粉色便签。 小方盒上贴着一张粉色便签，段柏将它拿起一看： [上次听哥哥说信号不好，特地买了点设备送给哥哥。 我不是很了解无线电设备，特地找亲戚问的，他说这些好用。] 习惯性将便签翻面，后面也写着字。 [这是我第二次织围巾，可能比较难看……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第2章 第 2 章 “CQCQCQ，这里是BH4XU*……” “云云！”段柏听见熟悉的声音惊喜出声。 随后不安的抚摸着对方送来的基地台，“怎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over。” 基地台里先是传来声轻笑，再是对方略显羞涩的声音。 “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说信号不好吗？我看已经一周没和你扫上了，以为是有什么设备坏了……但我不清楚是什么设备，只好把相关的全买一遍。”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套说辞有点生硬，很快接话继续向段柏转移话题—— 收到的新设备好不好、用不用的习惯呀、需不需要换一套……这些话。 段柏听完很快就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随后目光投向已经放在桌上嗯Flex基地台，忐忑开口。 “对了，我发现家里有个UV双段的基地台了……需不需要我把IC7700重新给你寄回去？或者把钱转你。over。” 迟迟未得到回应，基地台也没传来断联的提示。段柏焦躁不安的摆弄几下麦克风，坐在转椅上晃了几下。 “不用的哥哥，这些我家里还有很多。而且我也不缺钱……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哥见面。” 对方终于传来声音，堵的段柏张口说一半的字又很快咽下。 不缺钱，那肯定也不缺设备了。 段柏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对方之前提到过，对一个已经停产的老式电报机比较感兴趣。 但见面的话，这个月正是项目的最后冲刺阶段，根本请不到假。 面基只能延后了。 段柏手不自在地抚上麦克风，调整几下后讪讪开口道，“如果是见面的话，得推到下个月了，最近正是项目结束的重要时期……” 话音刚落，频道那头却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传来对方略显沉闷的“73”和匆忙的挂断声。 “滴滴”的忙音在书房里格外刺耳。段柏焦躁地转了下椅子，手指插入发间。 他低头，看着记事本上写着的云云所说的地址—— 最终无措地抚向那条围巾，看向对方送来的基地台。最后还是叹出一口气，用毛巾仔细擦拭了遍基地台。 随后出门，走进楼道爬上露台。 他靠在栏杆上，略微烦躁的抽出一根许久未抽的细烟。 打火机产生的火花随着风地吹过，不断熄灭又被不断点燃。 段柏轻“啧”出声，随意抓了把头发。 干脆将烟放回盒中，手百无聊赖地撑头望天。 直到乌云渐渐布满天空，额上感到一丝冰凉。 下雨了。 …… 匆匆跑回屋内，冲进卫生间。 段柏脱下湿透了的衣物，随手扯下毛巾擦干身子，随后搭在脖上。 真烦。 AAA手搓师傅：[怎么又突然对手搓感兴趣了？还是电报机这种高难度的嘞。] 是之前问蒋旭的问题得到了回复。 短波131*90：[认识的一个人好像挺喜欢老式电报机，我想亲手做一个送给他。] AAA手搓师傅：[哟哟哟～亲手做一个送给他～～] 短波131*90：[揍.JPG] AAA手搓师傅：[哎、开玩笑开玩笑，说吧，你要做个什么类型的？] 短波131*90：[功能完善的纯老式电报机。] AAA手搓师傅：[跃跃欲试.JPG] AAA手搓师傅：[包在我身上，我把材料给你列个清单。] AAA手搓师傅：[我手头也有多的工具，还有基础电磁学、电路理论这些书，到时候都给你寄过去。] AAA手搓师傅：[对了，记得带绝缘手套，别又跟大学一样电的亲爹都不认识了。] 虽然是六年前的事了，两人记得还是很清楚。大学时段柏看到蒋旭焊电路玩的起飞，自己也好奇跟着买了工具玩。 结果嫌没手感，不带绝缘手套徒手倒腾，给自己电进医院，在床上躺了两天谁都不认了。 从此发誓再也不碰电路相关了。 短波131*90：[……不会的。] AAA手搓师傅：[行，记得把有检测功能的运动手环带着，到时候真被电晕了还会自动报警。] 短波131*90：[我都说了不会了！] 接着又是狐朋狗友的几句揶揄，谈话才终了。 随后的两月似乎和平常无异。 当牛马——看书捣鼓电报机——扫频。 当牛马——材料报废重来——扫频。 当牛马——等材料到家——扫频——收到云云送来的围巾。 项目终于结束——捣鼓电报机——扫频。 善后——继续——扫频——有点烦。 休假——继续——扫频——没有来的特别烦躁。 感知到自己异常的情绪，段柏调试基地台的手明显一顿。 为什么会烦躁？ 接着皱起眉头，就连传出的电音也无视了。 ——因为云云吗？ “CQ CQ CQ，这里是BK4……” “CQ CQ CQ？请问有台友吗……” 基地台继续传来呼唤声，段柏望向窗外的目光猛然收回，“我是BADW*……” “诶！哥又是你啊。over。”对方话里话外带着明显的惊喜。 听着熟悉声音，应该是还没和云云通联前遇到的S大学生。 “小孟？好久不见。over。” 两人就着最近过的怎样的话题聊了许久。 段柏手撑脸，侧着头听对方娓娓道来最近发生的趣事。 “对了哥，我先前告诉你的那死党，前段时间好像和校花谈上了，还是个狗血三角恋……” 段柏顺着他的话询问，“哦？怎么个狗血三角恋？” “就一个暗恋校花的男生，知道校花喜欢我死党后……” 大概就是他爱她、她爱他，他和她在一起了，他怒不可遏找到了他，结果发现了他长的比校花还美。 遂移情别恋。 段柏在通话另一段打着哈哈，“真够新奇啊，以前只听过情敌互殴引女神注意，没想到还有情敌相见爱上情敌……确实够狗血。over。” “还不止！”对面的男生紧接着兴致勃勃八卦道。 “我死党他啊，知道有个男人喜欢他后，气的把人约出来打了一顿，结果那男的还拉住他的腿求他再扇自己几巴掌……” 段柏：……？ 小孟：肯定的嗯嗯声。 听着那笃定的气音，不用看都知道对方在十分用力的点头。 段柏略带震惊讪笑道，“你这死党挺有魅力的啊……还给人扇出奇怪属性了。over。” “我也是说啊，这次之后去表白墙表白他的男的越来越多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小孟“嘿嘿”一笑，“哥，下周六有个线下无线电爱好聚会，除了我们学校社团的人还有其他扫频认识的，你来吗？over。” 下周六？自项目结束后，996也调回上二休二了，周六的话完全有空。 而且原本担心只有小年轻自己会融不进去，但小孟说有其他无线电爱好者，那应该会好相处些。 细细考量了下，段柏最终回道，“好，下周六什么时候？在哪？over。” “嘿嘿，我就知道哥你这么好一定会来的。就在S大旁边……” 接着是特别做作的“nia～”的一声。 “nia～喵喵咖啡馆……” 段柏：……？ 小孟：“对了哥，我给你个我的联系方式吧，你到时候到地方了直接给我发消息就行，我来接你。over。” 段柏：“好。” 见成功加上了联系方式，小孟也潦草的“73”一声，很快断开通联。 接着是手机屏幕探出一个猫猫头像，发着一个表情包和定位。 .> 第3章 第 3 章 在店前站了一会，手机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段柏被寒风吹的一哆嗦，寻思着要不然先进去坐坐。 但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身着猫耳女仆装的店员后。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又缩了回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 虚掩着靠在玻璃上哈出一口白雾。 只是还没等他忧郁完，一个猫耳女仆打扮的男生推开门探出头。 对方笑眯眯的看向段柏。“哥哥要不要进来坐坐？” 段柏身子一僵，不自然地扯起一抹笑，“不、不用了，我等人。” 男生听到后略带惋惜的“哦”一声，退了回去。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段柏掏出手机一看，正是小孟打来的电话。 拇指划过绿色的接听键。 小孟略带喘息的声音传来，“段哥，你已经到了？我这边接人堵车了，要不然你先进去坐会儿吧，我们很快就到。” 话毕，未等段柏反应对方直接挂断了通话。 ……真的要进去吗。 段柏视线再次投进屋内。站在门前死死捏着手机，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最终摸上了玻璃门扶手。 一□□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连带着几人异口同声的“欢迎光临，主人～”传进段柏耳中。 一位猫耳女仆装的女生小跑到段柏身前，“哥哥有预约吗？”说完朝段柏歪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段柏见状礼貌性回以微笑，“我朋友一会就到，我去候客区等他就行。” 女生闻言将他带到候客区的沙发坐下，并在玻璃桌上放下一杯温水，“有什么叫我们就好啦……喵。” 说完便红着脸跑开。 原来这里的员工也会尴尬。 因为这个小插曲段柏反倒是放松了不少，双手捧着萦着热气的杯子浅抿一口又很快放下。 正愁无聊，只好拿出手机翻看起来，这才发现蒋旭之前发的消息。 短波131*90：[什么约会？出门和S大的学生聚个餐。] 短波131*90：[幸福幸福快降临在小蒋身边吧～] 等了一会，没回消息。估计对方已经忙的没空看手机了。 手机又被收回，段柏侧头看向玻璃外。 临近入冬，不知是地势原因还是全球气候变暖，S省虽尽五年没下雪了，却仍冷的可怕。 雪虽未至，寒风依旧。 道路两侧的枝叶四处凌乱着，强烈的拍打声透过玻璃穿进屋内。 店里暖气开的很足，还有一股清香和方糖味萦绕在鼻间，很是惬意。 正享受着少有的烟火气，一股冷风袭来，冻得段柏一颤，紧接着一道黑压压的身影压了过来。 段柏眼珠在眸中一转，抬头望向那人——是一位看着比他矮些的男生。 从上往下扫去，来人穿着精练的黑色工装夹克、黑色直筒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 那人坐到沙发另一侧，点头也要杯热水，便自顾自的看起手机来。 段柏收回视线，手指不安的搓弄着。 越想越觉得眼熟，眼神不自觉的又飘向对方那过于精致漂亮的脸蛋。 微卷的棕色微分碎盖下是过于立体的脸庞，细眉与深邃的眼窝相平，瞳孔呈天蓝色，睫毛更是微微翘起、长的离谱。 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论坛上那个“睫毛成精”的系花？ 照片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 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倒是和论坛里说的一样…… 然而段柏的目光，下一刻便被对方脖子上那条白灰渐变、同样织得歪歪扭扭的围巾抓住了。 围巾上有很多漏针的痕迹，特别是收尾处显得特别随意。 似是察觉到段柏的视线，男生蹙眉看去， 同时笨拙地理了理套在工装夹克外的白灰渐变的围巾。 看着那粗糙的围巾，段柏突然又想到了云云。 心头莫名一软，段柏朝他扬起一抹笑，打趣道，“女朋友织的？织的挺不错。” 对方握着围巾下摆的手一顿，眉头微松，抿了抿唇，语气冷淡道，“……谢谢。” 话毕，迅速埋下头掏出手机胡乱滑动着。 段柏见状也重新看向窗外，眯了眯眼。 等待的时间着实是无聊了些。 他用手撑着沙发扶手，凑近玻璃哈出一口白气，白色水雾随之浮现在透明玻璃上。 伸出指尖，触碰带着湿意、微凉的玻璃，画出一个小云朵。 看着云朵，段柏微微一愣，随即在下方填上——BH4…… 云云的呼号还未写完，段柏就被一阵叮铃声和熟悉的嗓音拉过注意力。手飞快在玻璃上一抹，将所有痕迹抹去。 回头看去，果不其然就是小孟。对方正朝他这边径直走来。 “敬文。” “小孟！” 几乎是一瞬间，黑白两道身影一同站起，发出声音。 被叫到的人先是看到站在段柏前方的黑衣男生，大步踏来，“云盛！今儿来这么早啊。” 说完又被从后方走出的段柏吸走目光。 “小孟？我是段哥。”段柏率先走上前去点头伸出手。 孟敬文线下首次看见段柏本人，顿时眼神一亮，连忙伸手回握，咧开嘴兴高采烈道，“段哥！” 眼看人都来齐了，孟敬文赶忙招呼着大家去到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只是怕打扰到其他顾客特意隔离开的一个小房间。一面墙仍是全包玻璃，不过贴着特质的防窥膜，从外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店员推门走进，将怀中的平板抽出，递给坐在门口的孟敬文，“这是菜单，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勾选。” 说完熟练的抬手握拳，“nia～”的一声退了出去。 “段哥，你先点？”孟敬文先将平板递到段柏面前晃了晃。 “不了，你们先点吧。”段柏微笑着推开。 孟敬文点点头，很快就在菜单上勾选好需要的东西递向左边。一旁坐着的人也顺手接过。 今天的聚会一共来了十人，有六位是S大无线电社团成员，其余四位皆为孟敬文扫频所结识的ham。 其中不乏段柏见过的熟人。 坐在孟敬文旁，戴着方框眼镜的眯眯眼男生继续向旁递去平板。随即抬眼看向段柏，开口招呼道，“段哥，好久不见。” 段柏闻言挑眉望去，看着熟悉的面庞在脑中搜寻着，“小何？” 对方发出惊喜出声，“诶！” 有了熟人，段柏一宅男便也没那么社恐了，主动与小何隔着小孟闲聊起来。 孟敬文一会朝左看、一会朝右看，很快也好奇的加入进聊天。一番交谈下去，知晓段哥何哥两人是在无线电年会认识的，便也兴致勃勃地开口。 “今年的年会是什么时候举行？我也要参加！”孟敬文眼神亮晶晶的。 小何伸手揽上孟敬文肩膀，“行啊你小子，到时候来和我们一起参加测向比赛。” “什么测向比赛？” 瞧见孟敬文一脸天真的询问，段柏起了坏心思，唇角微启，“就是带着设备接着天线去公园里到处寻宝。” “去去！”小何腾出空余的手朝段柏挥了挥，“小孟你可别听他胡诌，要真去公园了，容易被大爷大妈们当50万举报，进去了还得特地打电话叫人接，情节恶劣的还会没收设备！” 见段柏还在偷笑，他凑到孟敬文耳畔自认“小声”地继续道，“当时就是他被当50万举报进去了，他朋友又在演示手搓没注意消息，最后还是我把他接出来的。” “诶！我都听见了！” “什么听见了？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嬉闹间，一旁默不作声的晏云盛突然递来平板。 手臂相撞。 段柏风衣上的袖扣与他的绞作一块，动作间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却被对方稳稳接在怀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两位当事人都怔住了。 还是晏云盛率先回过神，迅速将段柏轻轻推开。 他将平板被推至段柏身面前的桌上，“就差你没点了。” 段柏结巴着道了句歉，默默低头在屏幕上点下自己常喝的桂花拿铁。 不知是不是空调开的有些高，还是人太多了，段柏总觉得有些热。 抬手将风衣随手挂到座椅上，很快又和众人交谈起来。唯独因为那小插曲，段柏和男生之间一直弥漫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尴尬。 “不好意思～这是谁的柠檬巴斯克呀，喵？”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凝滞。 段柏顺着声音看去，正是之前遇到的男生。举着装有甜品的托盘，笑吟吟地朝众人询问。 “噢、是晏哥的。”有人指向段柏邻座的晏云盛。 被叫到的人抬手接过蛋糕，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一会儿，饮品也被陆续送上。 段柏端起咖啡杯小口啜饮，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身旁正品尝巴斯克的人。 原来他叫晏云盛…… 晏云盛将舀起一勺蛋糕送入口中，眼眸忽然向左一撇，不偏不倚，正好对上段柏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怎么？”对方叼着勺子，语意含糊地问。 段柏恍然回神，“啊”了一声，急忙从挎包里取出一叠QSL卡，朝众人扬起一个笑，“对了，大家要交换QSL吗？” 话音落下，众人都饶有兴致地停下动作，纷纷掏出自己准备的QSL。有人忘带的，也凑近询问其他人是否有余量的明信片。 除了晏云盛。 段柏的目光几次不经意地扫过身旁。 只见对方自顾自的吃着巴斯克，为防止沾到围巾上时不时笨拙地整理几下。 见有人给他递QSL也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收进包里。 并且也没有要给QSL的意思。 好在大家都比较随性，话题很快转到无线电设备上。 小何理了理外套，走到包厢门前朝段柏挥了挥手，“段哥，那我先回去了，年会再见！” 段柏朝他笑开口，“年会见。” 从两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小孟他们早就组队去吃饭了。只剩他一人了。 段柏快速将杯中拿铁饮尽，拉开椅子扣上外套。椅子被推回桌下，一道银光刺激地眼睛一闭。 什么东西？ 段柏蹲下身，摸上反射出光线的冰冷物品——是个外镶银条的木质黑色袖扣。 小小原片中心下凹，镶嵌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精细的银色齿轮，互相借力缓缓转动着。 是晏云盛的。 段柏直接将袖扣握在手中，掏出手机给小孟发消息。 短波131*90：[晏云盛袖扣落咖啡厅里了。] 短信发出有些时候，段柏又拿起手机，用手指捏住袖扣拍了张照发过去。 消息被编辑发出，脑中闪过的却是咖啡厅里，那个围着臭围巾的、漂亮又冷淡的侧影。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接着一边留意手机屏幕一边走向停车场。直至开车到家进门，手机才传来消息。 ham：业余无线电爱好者 PS：50w那个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当时看到后一直在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但不是孟敬文的，是蒋旭。 AAA手搓师傅：[幸福没降临，小屁孩降临了。] AAA手搓师傅：[给你的那本电路理论看完了吗，我给那小屁孩找点事干。] 短波131*90：[还差最后十页，后天应该能看完，到时候寄你。] AAA手搓师傅：[OK.JPG] 手机信息提示被清空，逐渐熄屏。向小孟发出的消息仍然石沉大海。 书柜的木框轻轻合拢，发出一声轻响。 段柏抽出封面早已脱皮起皱的电路理论学，拉上窗帘俯在桌前。 书页被指尖翻动，随之发出紧密的窸窣声。 “嗡嗡——” 手机在桌上震动几下。段柏被这一动静从书中拉回，翻开手机解锁，映入眼帘的就是对方的回复。 小孟：[段哥真不好意思！刚刚在KTV玩太嗨了，没怎么注意手机，现在刚散场才有空看手机。] 小孟：[等云盛到宿舍了，我就给你问问。] 短波131*90：[好。] 这一问，又过了整整两周。 …… 11/03 星期一 15：49 小孟：[云盛说要准备表演，我这几天也忙着赶ddl，要不段哥你先来我们学校找他？] 短波131*90：[我这两天项目也在关键期。袖扣很精致，寄快递我不放心。] 小孟：[是吧！云盛也说必须亲手交他手里才行！] 短波131*90：[那我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你们吧。] 小孟：[OKOK！] 11/05 星期三 13：07 短波131*90：[111] 短波131*90：[我今天中午有空，给你们送过去？] 小孟：[啊啊啊！段哥我们去A省表演了……] 小孟：[哭.JPG] 短波131*90：[没事，下次再来找你们。] 11/07 星期五 16：23 小孟：[段哥……] 短波131*90：[在加班……] 11/08 星期六 12：58 短波131*90：[小孟……] 小孟：[在Z省表演……] …… 11/09 星期日 11：20 小孟：[段哥！表演昨天结束了！这些天都有空了。] 短波131*90：[诶……我这刚到Z省出差了……] 小孟：[惊.JPG] 小孟：[那这周日前，段哥能赶回来吗？] 小孟：[如果能赶回来的话，直接到学校门口给我发消息就行。] 短波131*90：[好。] * 段柏刚回到酒店，在去往房间的路上向孟敬文发着消息。 正将手机熄屏，打算收回兜里时。一只手突然搭上段柏肩头。 砰——手机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段柏？” 未理会对方的疑问，段柏直接弯腰伸手，正要碰到手机时却被罪魁祸首抢先一步拿起。 程序行将手机递到段柏身前，“喏、不用谢。” 段柏睁大眼睛盯着对方。 许是被看的久了，程序行转过头有些不自在的揉着鼻子催促道，“哎、你手机还要不要的。” 又站了会儿，段柏直接无语地笑出声，一把夺过手机塞进裤兜。 随即抬头朝他扬起一抹笑，“有事吗？” 程序行听见声音回头看向他，目光投向对方的笑颜时微微一愣，很快回神“哦”了一声，“我爸说今下午五点半有个饭局，别迟到了。” 闻言段柏点点头，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门被“滴”的一声解开，段柏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一道身影却将他整个人覆盖住。 程序行也将手覆在那门把手上，略带痞气的帅脸贴近道，“打不打游戏？” 段柏并未回话，只是不断试着推开门。奈何程序行因为体型优势，力气也大的离谱。 无法，段柏只能推辞几句，趁着对方分神时迅速溜回屋内。 待五点一到，收拾完开门，就看见一身骚包打扮的程序行顶着头橙黄黄的头发，特意摆着poss倚在门旁。 “嗨～” 段柏直接选择性无视掉对方，直奔电梯而去。 对方见状迅速跟上。 电梯门被关上，两人分别站在最远的两个点。程序行悄悄朝着段柏挪步。 察觉到对方的行为，段柏突然开口，“干嘛？” 程序行停下小动作，问了句，“你酒量好吗？” “挺好的，怎么了？”段柏迅速回道。 程序行又“哦”了声，提醒着，“这次的合作方是个酒鬼，喝不动了就找个说辞回去休息吧，晚点我爸那我去说。” 段柏随意点点头，并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应酬了那么多酒，应该不差这点。 …… “各位旅客您好，本次列车的终点站S站就要到了……” 终点站的播报声传来，将段柏从梦中惊醒。 他抬起眼镜、抹去眼角的泪痕，揉了揉宿醉后泛晕的脑袋，随即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背包。 目光扫过表盘，时间正与孟敬文约好的卡在一起。 遭了——他心头一紧，匆忙将背包甩上肩，直奔出站口。 “师傅，去S大。” 砰的关上门，坐稳后，段柏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孟敬文发消息。 短波131*90：[我上车了，很快就到。] 所幸北站离S大不远，仅十分钟车程。 等下车后看着清一色青春男大女大后，段柏才意识到自己的着装又多突兀。 一身皱皱巴巴的黑色西装，头发上的发胶附着太久已经有些失效了，些许额发凌乱的搭在眉上。背上还有着与学生们无异的书包，显得不伦不类。 思索再三，段柏取下早已惨不忍睹的领带塞回包里，将西装扣子解开，露出白衬衫。 “段哥！”熟悉的面孔朝他挥手走来，正是孟敬文。 段柏迎了上去，两人很快就穿过教学楼走到体育场门口。 S大的体育场是除个别体育学院外，最大的。 从外场看去，除去布置着舞台的地方，其余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门前站着几个挂着“学生会”挂幅的女生。 看见段柏走来，一个挂着工作证的女生眼神一亮，小跑过来，“叔，你也是来演唱会的吗？”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一个荧光棒塞到他手里，迅速转身迎接其他观众了 完全错过了段柏精彩的表情。 直到落座，孟敬文的肩膀还在不断耸动。随即捂腹发出一声爆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叔、段叔，哈哈哈哈哈……” 见孟敬文笑个没玩，段柏伸手狠狠揉了把对方特意打理过的灰发，“你小子……” 没办法，连着几天出差应酬就算了，结果昨天还通宵打游戏，熬得眼下青黑一片。 也就胡须在高铁上匆匆剃了下，才没显得过分憔悴。 揉够了，段柏放下手，转而问道，“不是拿袖扣吗，晏云盛人呢？” “噢、你问云盛啊……”孟敬文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望向离两人格外近的舞台嘀咕着，“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 “走吧！段sh、哥，咱去后台那找他去。”话毕，起身走向后台。 掀开遮挡幕后的黑布，几位学生正被按在镜子前化妆。 晏云盛早已化好妆，倚靠在桌旁，听见布被掀开的声音，抬眼望去。 “晏哥！段哥来送袖扣了。”说完就将半只脚踏过黑布的段柏拉了进来。 段柏一个不注意，被拖地的遮盖布绊得一踉跄，险些摔倒。仓促间抬头，正对上晏云盛俯看下来的视线。 舞台的余光勾勒这他妆后更为深邃的轮廓，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暗处像是浸了水的琉璃。 段柏呼吸一窒，愣了两秒，才在对方微蹙的眉头中慌忙站直，窘迫地别开视线。 背包被取下，发出清脆的拉链声。段柏伸手翻找了一番，取出了个黑盒子。 打开一看——正是那枚精致的黑色袖扣。 晏云盛看见袖扣完好无损后，面色稍缓，随即低头抬手将原本白色袖扣换下。 抬起手左右看了下，两边手腕上分别是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袖扣。 对方眼尾一弯，扬起嘴角转身走回化妆台。 段柏拉好拉链背好包，这才有空打量晏云盛的一身打扮。 黑色工装夹克、白色衬衫、深灰色长裤和白色长靴。 衣服上都无一例外的有着长条状破洞，有些会特意用对比色的线虚缝上。已经足够时髦的衣服上又挂着很多撞色银质装饰品，就连耳朵上也带着黑白相称的耳夹。 “既然东西已经交接完毕，那咱就先去观众席，坐等你们的精彩表演咯～”孟敬文拉着段柏缓缓退至布前，又转身笑着对众人挥手道再见。 落座不久，舞台灯光便齐齐聚焦，照亮了中央。可惜首先登场的并非晏云盛他们的乐队，而是其他学生的唱歌节目。 接下来的演出循环往复，无非是歌舞、朗诵，段柏忍不住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抬头望去，原本蓝中泛橙的天空早已被夜色吞没，过道旁的小灯也一盏盏亮起微光。 就在这时，舞台骤然暗下，原本嘈杂的人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直到。 一束束灯光次第亮起。 不约而同地投向舞台中央——那里静立着一个身影，一身黑衣泛着银光。 那人胸前挂着一把火焰纹路的赤色吉他，手指捏着拨片，在空中稍作停顿，随即猛然划下。 轰然响起的吉他声如雷炸裂！ 火焰纹样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节奏跃动不止。过载的琴声在鼓点加入后愈发激烈，与贝斯、键盘所传出的声音紧密交织。 而晏云盛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全场，瞬间被点燃！ “It''s been a long time since I rock and rolled .” “It''s been a long time since I did the Stroll .” “Ooh , let me get back .” “Let me get it back .” “Let me get it back……” 咚…… 咚、咚…… 咚、咚、咚—— 什么声音？ 是鼓点的震动？ 还是心跳的共鸣？ 观众席中，一位身着西装打扮的男人不由得手扶座椅，微微起身倾向舞台。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与他只有几米之隔、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之上。 眼中，再无其它。 他那如烈焰般的唇不断开合，至直间奏响起，才抬起头望向观众席，汗水随之挥洒。 段柏近乎痴迷地凝视着他，那目光太过灼热，很快便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下一秒，那人指尖动作不停，向前几步。 朝他弯眼，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 最后一个电吉他音符如同陨石撞击地面，在轰鸣中戛然而止。只留鼓手不断传来敲击声。 随着高音擦起伏的动作逐渐变缓，全场如同按下静音键，下一秒，积蓄已久的欢呼与掌声如山洪般爆发。 那歌声结束了，但他的耳中仍在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还在跟着已经不存在的鼓点剧烈跳动。 周遭的观众逐渐离去，渐渐的，只剩他和孟敬文还留在原地。 孟敬文在等晏云盛他们卸妆，段柏又在等什么？ “段哥……段哥？” 呼喊声穿透未散的余韵，钻进他耳中。段柏猛地回过神，转头问道，“怎么了？” 孟敬文朝他晃了晃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段哥，一起去撸串不？佟姐他们包场了。” 许是方才那震彻心魄的摇滚乐仍在血液里奔涌，又许是台上那人最后投向他、独属于他的那粲然一笑。 段柏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像个勾走了魂的痴人，直至被引着走进院中，嗅见炭火的烟气，这才恍然回神。 唱的是齐柏林飞艇的《Rock And Roll》 立flag不可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