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心周乱》 第1章 引子 女人的侧影浸在暧昧的光线里，一抹不易察觉的银光从指间滑入杯中，无声地沉入杯底迅速消融在翻腾的气泡中。 喧闹迷离的包间里，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昏暗的射灯下漾着诱人的光泽。 官昕端起酒杯，浅碰了一下杯口，转而将杯子递到男人唇边，手指了指自己肚子。 “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帮我喝了吧。” 男人没有直接接过杯子，目光落在杯沿——手指精准的转到另一侧，挑眉看了一眼官昕才就着那一抹红印，一饮而尽。混合着异物的威士忌醇厚却辛辣，除此之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丝的香甜，是她的味道。 昏暗流光映照下，官昕看着男人滚动的喉结直到杯底只剩微不可见的沉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如释重负的小小缓了一口气。 “叮。” 卡座暗处，一双静默的眼睛，透过摇曳的光影，清晰地捕捉到一切。无声无息，唯独温热的掌心融化了酒杯中的冰块，清脆地划过杯壁。 目光最终停留在杯口那一抹红痕，斑驳刺眼。 - “来一壶红糖姜枣茶。”肖瑜放下刚刚喝完的空酒杯，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肖二什么时候这么疼人了啊，弟妹好福气呀。” “这可不行，我们还没敬弟妹一杯呢。” 坐在旁边的狐朋狗友一窝蜂地瞎起哄。 肖瑜抬手挡住了递到面前的酒，对着使坏的猢狲们说：“我喝，她的我喝。” “黑骑士可是要多罚三杯的噢。”有人不嫌乱地添油加醋道。 “不然我们回去吧。”官昕拍了拍肖瑜的肩膀。 今晚的官昕让肖瑜有不一样的感觉，一如既往的疏离中带着几分。。。怜爱？有种自己侄子看巴克的感觉，不过也未做多想，反正自己喜欢，温香软玉享受就完了。 十点半，官昕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一把推倒靠在沙发上的肖瑜，失重的脑袋垂直地砸在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肖瑜，肖瑜。”官昕俯身查看，手却毫不客气地往巴掌上呼。 “他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家了。” “这才十点多，不应该啊，肖二，弟妹在怀你故意装醉想早点回家一夜**是吧。”一帮人心领神会地坏笑起来。 玩笑归玩笑，大家还是招呼人七手八脚地扶起肖瑜。 “我也回去了。” 阴影下的人站了起来，不大的声音马上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 眼尖的人发现周渌安拿着外套也准备离开，忙起身往回拦，“哎～渌安哥，您走了我们弟几个多没意思。” 周渌安看了眼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沙发上的浓妆艳抹，怎么看自己在才扰了他们的兴致。直接推开胳膊上的手，冷声道：“你们玩，账记我的。” 来人看周渌安去意已决，又为人大方，狗腿子地奉承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埋入他的波涛汹涌中去了。 泊车小哥早早地把车停在门口，酒保们架着肖瑜放倒在后排，官昕接过钥匙，正低头摆弄着驾驶室的操纵杆。 副驾驶车门被拉开，“送我一程。” 官昕一愣，直勾勾地看向来人，欲开口盘算着让他离开。 周渌安看穿似的，随之倾身靠近，以一种无可避免的姿态堪堪擦过她的胸前，张力拉满的背脊撑得衬衫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官昕下意识往后一靠，呼吸些许停滞。 伸手扳回大灯，坦然自若地回到自己位置上，还不忘指一指安全带。周身都染上了周渌安的气息，官昕懊恼地转过去想直接让他下车。 话还没说出口对方两眼一闭，直接假寐，给官昕整得一脸懵，敢情都把自己当司机了是吧。 “导航！”官昕甩下两个字，挂档打方向踩油门一气呵成，车嗖地就穿了出去。 “你开错方向了。”周渌安闷闷地说，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想来官昕是真的被气到了，绝对方向感都失了调。 一个大转弯掉头，马表转速蹭蹭地往上飙，顺溜了几个绿灯、险险闯过黄灯、哐当刹在了红灯前，又零帧起手强烈的推背感迎面而来。 周渌安不用看也知道官昕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开法她自己也不好受，又怕说多了惹她不高兴，转头看了看半边手脚已经落在地上的肖瑜。 斟酌片刻，“你轻点，万一把他弄醒了，不就前go。n。g。。。” 官昕开着车没注意，但觉得周渌安犹犹豫豫的话里有话。看看肖瑜，看看周渌安，想想肖瑜的确有几分姿色，难道？ 确曾听说，当年和自己在一起前，校园里就有传闻周渌安不近女色，整天和室友玩一起，难道当年自己只是挡箭牌？可想想当年他和自己在一起的呃。。。样子，也不像啊。 又偷偷看了旁边一眼，难道近几年？感叹娱乐圈真是大染缸啊。。。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 周渌安突然感受到官昕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变了，难道她刚刚听到了，看着也不像，虽不明白，但也没多想。 后半程跟着导航倒也是稳稳地停在肖家门口。 车还没熄火，官昕就迅速跳下车，钻进后排在肖瑜身上、口袋到处摸了摸，周渌安稍有不悦地皱了皱眉。 一门心思找钥匙的官昕丝毫没有察觉男人的不悦，空闲之余还指挥周渌安一起找，摸了一遍没发现钥匙的踪影，又跑到前座。 周渌安顺手打开中央扶手箱，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黑着脸拎出整个托层，盒底的东西让他瞳孔一缩，这个熟悉的棉花玩偶，怎么会在肖瑜车里。。。周渌安瞟了眼官昕，啪！的又合上了。 官昕以为找到了连忙凑过头去，只见神色可疑的周渌安手紧紧地按住箱子，好奇心促使官昕怎么也要探一探，周渌安不忍用力败下阵来。 “嘭。”箱子弹开，一个正正方方的红色小盒子上标着大大的0.01。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官昕啧了一声，打破尴尬，跳下车跑去后备箱。 谁会把钥匙放在后备箱啊，周渌安对着后视镜宠溺的一笑，只见小姑娘一手叉腰一手往脸上扇扇扇的。 若有所思地盯着扶手箱，回头看向后排烂醉如泥的男人，想想还是先找钥匙。 巴克嗅了嗅来人，是熟悉的味道，摇着尾巴回自己的窝里去了。 总算把人弄上了床，官昕看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尾的周渌安，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三人play吗？还是担心自己对肖瑜图谋不轨。 不管怎么样，周渌安在这里自己也没法办事啊，好不容易放倒了肖瑜，怎么又杀出来了一个周咬金。当时就应该把他扔下车。 “你不走吗。” “啊。。。走啊。” 周渌安双手插着口袋站在门口等官昕穿鞋。 “嘭！” 门又开一个口子，缝里只露出一个眼睛。 “你自己回去吧。” 留下一句话就哐地关上了。 “呵。” 周渌安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强制送走周渌安，偌大的客厅只剩官昕一个人，昏暗的落地灯把影子拉得虚长，裸足微微发汗，黏腻地踩在大理石面上，每一步细微的摩擦声如同擂鼓。 绵长的呼吸声足以证明巴克睡得很沉，可每每一动，蜷在鼻尖的尾巴都会极其轻微地颤一下。官昕始终觉得有两道无形的视线落在自己背后，可转身依旧只见巴克阖住的双眼，窥不见珠。 厚重的雪尼尔窗帘从天花板垂落，整个卧室包裹得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没有一丝光线能挣脱进来。官昕站在窗前，指尖触到粗糙的暗纹提花，微微用力——拉开了一道窄缝。 清冷的月光像一柄利刃劈开浓稠的黑暗，狭窄的光束精准地落在卧室角落的书桌抽屉上，揭开了原本完美隐藏在暗中的轮廓。 官昕用指尖抵住抽屉边缘缓缓拉开，不让滑轨发出一丝声响，好友的旧物让人红了眼眶。 接上电源，手轻轻地拂上两人曾一起贴在电脑外壳上那些专属女生之间的小玩意儿。贴纸的边缘微微翘起，官昕抚平褶皱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硬是屏住了眼中的湿润。 B612，长吁一口气，还好密码没改。 “霜霜，对不起，没经你同意。。。” 官昕盯着屏幕前的荧光低不可闻道。 拿出准备好的u盘，将电脑里的剧本、小说，照片一一拖入，小企鹅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7年前，来不及细看，打包往u盘里塞。内容有点多，紧迫的时间在老旧的电脑前显得格外的冗长。 等待之余，鼠标落在了一张合照上，男女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肢体语言不会骗人。两人的脑袋不自觉的朝向对方，脚尖也是默契地构成了一个微小的夹角。 直觉告诉官昕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私自拿走这台电脑的人，但现在除了明确知道电脑是出现在了肖家，其他一概不知，官昕也不敢冒然去下定义，更怕打草惊蛇。 曾经——敌在暗，我在明；现在——敌在明，我在暗。 时隔七年，老天爷把这个线索送到自己面前，官昕决定不再做鸵鸟。可是，要怎么做呢，肖瑜肯定不能问，还有谁呢？ 照片里的男人，房间的主人，不知道也不可以。照片，聊天记录，剧本。。。剧本！ 周渌安！他是接触到霜霜剧本的当事人，也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入手真相的最好人选。 整理好物件，拍下照片，拉上窗帘，整个房间又恢复如初。 黑色外套下的官昕如鬼魅般离开房间，仿佛一切不曾发生，隔壁房间鼾声依旧平稳。 月光时明时暗，官昕按记忆中的路寻了过去。 身后的车没有开灯没有打扰保持着一定距离，车稳稳的停在了在自家门口，找的真准。周渌安满心满眼想着不愧是当年实践课地图学上第一个走出考试范围的人。当年那个自信飒爽的女生自己怎么就把她弄丢了呢。 曼哈顿灰的轿车笼罩在夜色中，官昕转过身，敲了敲车窗。 “一起走一走吧，也见了不少次了，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重逢到现在官昕对自己避之而不及，现在主动找来定事出有因。其实她和肖瑜微妙的关系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因为每逢遇到她就会乱了自己的判断。 回忆今天包间里发生的一切让周渌安更确定官昕必是要从肖瑜那里得到什么。她总是那么目的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年也是，现在还是。 “上车，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车锁一松。 离开肖家的瞬间，官昕冲动只想直接去周渌安家里看看当年的剧本，可真见到周渌安又开不了口了，只好顺势先上了车。 “当年。。。” 官昕斟酌着该如何不让周渌安觉得刻意，“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你朋友的剧本是吧。”这是当年两人的疙瘩，当然她的心思总是那么好猜。 没有太多的意外，官昕一直知道周渌安是聪明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成为演艺圈为数不多的双金奖得主。只是没想到曾经善于藏拙的他，现在如此一针见血。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来我们剧组做环境顾问。” “啊？”这是什么毫无关系的答案，“环境顾问？” “之前有剧组录制节目，破坏了环境造成不少负面的舆论影响。”周渌安举起食指向上指了指，“现在大环境要往绿色方向走，这次拍摄地点又是在生态敏感区，我们要找个专业的人去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是专业的人。”官昕一口回绝。 “我马上就要进组了，没有很多时间。”周渌安又下一记猛料，“你想知道的东西行业内几乎都绝口不提了，你找不到比我知道更多的人了。” 想了想加了句，“肖瑜也不行。” 官昕被堵无话可说。小人！假正经！当年给自己看剧本时候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现在整这么一出。 “停车，我不回家。” “？” “不回家？你回哪儿，你还准备回去找肖瑜！” “对，他喝这么多我担心他，我要照顾他。”官昕看着周渌安就来气，就算真如他说的肖瑜不知道，但还是有很多事要在肖家完成，现在还不能和肖瑜断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还演出真感情来了。” 官昕真的是要疯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但也不服气只能死鸭子嘴硬道，“什么演不演得，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关心。” “呵。” “肖瑜的确没在演，他眼珠子都快掉你身上了。” “不过你的演技嘛。。。”她还是一如既往，对不喜欢的人避而远之。每次肖瑜靠近一点她就退开，难得今天她装得亲亲热热的倒是三分入戏，庆幸自己算半个专业人士看得出她肢体的僵硬感，不然旁人还真被她唬住几分。 周渌安按下双跳，车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背影。不禁想到刚入行的时候，每当信念感不足以使他融入角色时，不得不透过对手想象她那虚幻的轮廓，回忆着她曾赋予自己那些七情六欲才能够去演绎出角色的情感。 目光从车窗落回面前的女人，眼底是来不及收回的柔情和眷恋。官昕接不住这样的眼神，打开车门准备逃离。 车锁一落，周渌安浅浅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还是把车稳稳的停在肖家门口。 离开前，对官昕说：“考虑下我的建议，聘书会发到你们系那边。” 阖上大门，回过身来，巴克松散耷拉的眼皮不知何时睁了开来。口袋里金属质感的u盘捂得火热，官昕站地笔直，目光凛冽，俯视地看了回去。 不过几秒， 巴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唔咽，随后缓缓地，再次将下巴搁回前爪上，闭上了眼。 刺眼的阳光，浑浊的意识，宿醉的钝痛，以及。。。长长的头发？女人？！ 肖瑜虽有一双桃花眼勾得花名远扬，实则受父母影响在对待男女之事上还是相当洁身自好的。 动作扰到了倚在床边的梦中人，顺着床沿软软地滑了下去，胳膊湾做枕长发铺散了一地遮住了半边面容。 肖瑜卧在床边静静看着地上的人儿，一整片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官昕身上，细微的尘埃在发丝周围轻盈飞舞。 熟睡的女人毫无防备，呼吸依旧均匀绵长。肖瑜弯腰抱起官昕，稳稳地放到床上，确定没有醒转的迹象，带着满身黏腻轻手轻脚地退向浴室。 官昕想了一晚上耐不住困意，微光乍露才昏昏入睡。床上的酸臭味着实令人无法忽视，可阳光把房间烘得暖洋洋官昕实在不想醒来。忍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挪回了地板上。 肖瑜洗完澡发现床上哪还有什么人，只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懒猫裹着自己的大衣窝在阳光下。 滚下来的吗？半蹲再次准备抱起地上的人。 “臭。”官昕直接打掉穿过自己颈下的手，肖瑜尴尬地蹲在旁边悻悻地收回双手。 三下五除二地撤掉了床单被套，下楼撞见正在吃饭的肖母。 肖母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儿子手上的脏东西，早上起来就看见门口多了一双女士鞋，这小子以往哪一次不是彻夜不归，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余光早就看到自己母亲那八卦的眼神，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只怕越抹越黑。径直的走去洗衣房，丢下满是酒味的床上用品。 肖女士看着耳尖都烧红的幺儿留下一句，“我和你爸晚上才回来，你注意安全。” 肖瑜听完觉得背后如豺狼虎豹追赶似的，赶忙抱着干净的床单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去。 “官昕第一次来家里我就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是我们瑜儿的良配。”肖母一脸欣喜地对肖父说道，恨不得明天就给对小情侣张罗喜事。 第2章 再遇 晴冬至，烂年边；邋遢冬至晴过年。 南方的过年一般是不下雪的，但是晴是雨按老话来说还要看冬至的天气。果然，上坟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响当当的好天，过年这天气就让人很是不爽快了。 不过也还好，一整个过年就下了一场雨——从年前下到年末。官昕坐在车里，看着张灯结彩的天盛阁广场，本该热热闹闹地欢度元宵也因天公不作美，显得冷冷清清，毕竟没人想再多一套晒不干的内衣裤了。 一个响指从眼前划过，手机震动了下，“收一下。” “ ？” 官昕收回思绪，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没多说直接点了收款。 肖瑜一手把着方向，一手搁在中控上，有点玩味地看过来，不过也是庸俗之辈。 官昕看着高架上一排排因缺水而干枯的月季，真是小孩子，藏不住一点小心思，毫不遮掩地在那里给别人明码标价。不过想来二十多岁正是嚣张的年纪，也有资本拿乔。官昕低头拿小指挠了挠眼角，拿出手机在收款下面编辑了一句话，【发送】。 “叮咚。”手离开方向想去看信息，官昕开口打断了肖瑜的动作。 “等会在你们家附近的商场停下，我买点东西送叔叔阿姨。”官昕侧过三分脸庞，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像寒潭里的星光深不见底。肖瑜讨厌这样的眼神，好似银针一样在不经意间密密地刺穿自己的心底。 扰乱人心！紫色的z4肆意变道，如同魅影般在车流中游弋，最后停在了一家超市前。 下车看了看，不像是便利店，倒也是个知名连锁超市，但为什么这么小，敢请着小少爷故意的吧。没办法，有啥买啥吧，见长辈道理还是要有的，“你在车上等我吧，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官昕看小雨没什么反应，径直朝超市走去，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节日送礼都摆在门口。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门口的保健品旁蹲了下来。 右手拿着礼盒认真研究，一手在地上敲着节奏。“哒、哒、哒、哒”四声一组，和小马驹踏过浅浅的小溪一样清脆跳跃。 周渌安进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沿着声音寻去。 女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又依次落下，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半蹲着的背影和故人确有几分相似，但微卷的大波浪却和记忆中的人影无法重叠。 官昕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刚准备偏过头去查看，就看到地上的影子，便收回动作，顺势往旁边挪了半步，依旧蹲在原地看着礼品背面的说明。 周渌安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女人身后的，但发现地上的人并没有回头，反而和螃蟹一样平移了半步，更是生了意，往女人的侧前方迈了一步。俯视下去是女人倾泻而下的长发，无法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挑挑拣拣好一会儿，蹲的有些累了，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点地借力站了起来，但又被中间层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半弓着背，琢磨了下还是刚刚选的更适合。 上下扫了一眼货架，选了两样体积较大的东西脚步往前了一点。距离刚刚好，常年在剧组与女演员过戏，深知制造“不经意间”的碰撞。当下却和新人般焦急地等着女人起身。 “嘭”，拎着的礼盒如愿地碰到了女人。 “抱歉。” “不好意思。” 男人带着口罩帽子只留出一双眼睛，官昕下意识地移开了眼，躲闪地看向旁边。 仓皇地垂下了头，睫毛开开合合，胸口起起伏伏；手中礼盒的吊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个旧人。”官昕自我安慰道，努力稳住自己的视线落回男人的喉结处。 一 二 “不好意思。”点了下头，当作无事发生离开。 咬花的唇色尽收眼底，周渌安摸了摸自己的唇。这不是回来了吗，来日方长。 搁平日自己怎么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小超市里，因为家里的老太太吃不惯现在的新式馅的汤圆，只认当地老字号的东西，耐不过老年人的执着。现在想想托老太太的福倒也是遇到了个好事，口罩下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扬起。 门口等着的小少爷突然就想明白似的，风风火火地就往超市里走。 “你怎么还没好呀。” 但凡前几分钟状态下的官昕肯定理都不理这小子，但现在只觉得心烦意乱，看到结账处冰柜里的水晶汤圆，随便找借口说自己在犹豫买不买，怕放久了化掉。 肖瑜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也不着急了，“想吃就买呗，到时候先放家里的冰箱就行。”顺手抓起两盒，爽快的付了钱。“我妈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问我们怎么还没到。”肖瑜一边说一边顺手地把东西接过来，两人一起走出了超市大门。 清亮昂扬的声音渗透着小超市的每一个角落。不过是走到拐角处的功夫，刚刚眼梢还带着三分笑意的周渌安，现已是冷冷地望向门口，已然没有了重逢后的好心情。 又是“放家里”又是“我妈”，促着眉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谈了还是结了。心想还什么来日方长，简直就是时不待我，间不容发。 转念一想，为什么官昕会和肖瑜在一起呢，怎么想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俩人。来时看到门口那辆骚包的珠光紫连号跑车就认出是肖家老二，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起来的是官昕。 跑车径直地开进地下车库。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胳膊却被人拉住，官昕不解地转头。 “官老师，之前我说的都记住了吧，可别穿帮哦。” “放心，拿钱办事。”说罢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扬起职业假笑，手伸进臂弯里。肖瑜顺势把手搂住女人的腰，官昕吸了半口气，鞋后跟狠狠地拄上了男人的脚。 “嘶。”这女人，是一点便宜都不给占。 “抱歉，不小心腰扭到了脚没站稳。”假意掸了掸腰间，转而看过去，“肖二少爷是想要卡呢，还是想要逞一时之快呢。” 男人双手一摊头一歪，官昕警告地瞪了一眼，但还是继续挽上了男人的手。 恢宏大气的门头，敞亮的客厅，电视机里播报着时事新闻。肖父坐在沙发上用一根手指不熟练地滑着手机屏幕，肖母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交代阿姨把菜都端到餐厅上去，准备随时开饭。 官昕看到肖父肖母，甜甜地喊：“大哥大嫂好。” 肖父抬头愣了一下，惊讶转瞬而逝，伴随着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肖母更是挡不住得开心都写在了脸上，碍于礼貌不好意思太表露出来，便急忙走到门口澄清道： “我是肖瑜的妈妈，他大哥大嫂今天有事来不了了，你是官昕吧，我可听肖瑜提起你好几次了。” “啊，是叔叔阿姨呀，肖瑜都没和我说，阿姨你也太年轻了，完全看不出年纪，我以为是嫂嫂呢，叔叔也是和肖瑜长得这么像，怎么就不是哥哥呢。” 官昕故作嗔嗲地剐了肖瑜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肖父肖母。 巧舌如簧，肖瑜吃惊地看着女人浮夸的演技，和自己印象中的官昕判若两人。明明路就上和她说了大哥大嫂今天不回来吃饭，没想到上来就给自己来了这么套行云流水的表演，他差点都以为没告诉过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表演系的老师，而不是什么专业来着？ 饭桌上官昕陪肖父小酌一杯，每次碰杯都刻意压低杯身，碰在对方杯肚上。肖父虽不予言表，但从神情上看得出对官昕的表现甚是满意，肖母更是被哄的苹果肌就没掉下来过。 “肖叔叔也太有福气了吧，阿姨做菜又好吃，又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儿子还这么优秀，我可要多向阿姨学习学习。”余光扫到肖瑜含着饭就张开地嘴，想了想可能有点过于恭维，低头看到碗里的大鸭腿，脑子一转，决定从细节上下手。 “阿姨，你怎么可以把老鸭煲做得这么鲜的，配上这个灵魂的火腿和笋干，这汤也太好喝了吧。” 一听有人夸自己的拿手好菜，肖母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个火腿是我朋友从他们老家土将村里给我背回来的，他还特意跑去大日山帮我买到今年新晒的笋干一起带回来的。” 手上也不闲着，赶紧往官昕碗里舀了几勺汤，说这个老鸭煲可是自己年轻外派到沂省特别找当地人学的。 汤不配饭差点意思，官昕拿起饭勺又添了一碗饭。 “你是饭桶吧。”肖瑜暗戳戳咬着官昕的耳朵地说。 “你小子说什么呢！”肖母佯装生气地训道。现在女孩都减肥要好看，不吃碳水，很少遇见像官昕这样吃饭如此有味道的姑娘了。 “昕昕，你别听这臭小子乱说。你想吃了，就来阿姨家阿姨做给你吃。” “那太麻烦阿姨了，我读书的时候就因为没有这地道的火腿和笋干，做不出这个味。现在回国了在家也会自己做做，不过味道当然是没法和阿姨你比的。” 肖母真的是越看越满意，再看看自己这个没开慧根的儿子，怎么给他碰上这么个人美，嘴甜，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姑娘。当年生老二的时候只恨自己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现在想想老天还算待自己不薄，送了这个梦中情媳到面前。 屋外圆月高挂，屋内其乐融融。 院子外，男人面色冷峻，手上拎着和官昕在超市买的相同的礼品站在门口。 第3章 主动 “叮咚。” 肖家父子各自坐在沙发一端也不说话，肖母吃完饭就带着官昕到二楼说是去看肖瑜小时候的照片。 “渌安哥你怎么来了。”肖瑜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递过去。 周渌安把礼物放下换上鞋，“我爸和温阿姨让我过来看看叔叔阿姨，问问最近如何。听他说前一阵子好像在医院看到俞叔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肖父看到周渌安来了，倒上刚泡好的新茶招呼周渌安坐到旁边，“你爸也是客气，发个信息问下就好，还让你特意过来一趟。我没什么大事，就普通体检，你父亲身体都还好吗？”转过头催促肖瑜上楼喊肖母来来。 “妈，渌安哥来看你了，你和官昕还没聊完吗？”肖瑜还没走到二楼就喊人，到了门口推门进去就看到官昕一脸欲笑不笑地看着自己，而她手上正是自己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 肖瑜一个箭步冲到官昕面前去抢照片，对肖母喊道：“妈，你怎么什么都给人看啊。渌安哥来了，你快下去吧。” 边说边把肖母往门口推。 “你看，这孩子，害羞了。”肖母完全没理睬儿子的抱怨，有点坏坏地朝儿子挤眼眨眉，把门一关留给两个小年轻了。 “妈——”肖母在肖瑜的破音中走下楼去。 沙发上的周渌安松弛却又板正地坐在肖父身旁，时不时地点点头。 渌安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最近好像又瘦了点，估计又是接了什么剧为了上镜好看。额前散落的碎发全然看不出年纪，明明和自己大儿子差了没几岁，想着老大都结婚好几年，这孩子还没个着落，可不着急起来，忙走上前去，心疼地拉着周渌安的手说：“渌安，你又瘦了。” “肖姨，你又年轻了。”不想肖母总为自己忧心，故意逗趣道。 肖母本还想多说两句，看着周渌安笑眼弯弯地对自己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拍着周渌安的手说他油嘴滑舌。从小就知这孩子长相取了大人的优点，张开了以后无论是五官还是面部轮廓都呈现一种雕塑感，比例恰到好处，亦帅亦美。 只不过本就巴掌大的脸，感觉又小了一圈，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又怕说多了小辈嫌自己唠叨，想想还是忍不住叮嘱，“你不要嫌阿姨说的多，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也可以先考虑起来的。” “肖姨，我妈妈在的时候和你最是无话不说，这些话你不说我妈在也会说的。” 这么多年来，周渌安深知肖母是真的把自己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他一直都很心存感激。 周渌安考虑要不要继续以事业为借口说点什么来宽宽肖母的心，思索的目光划过摆在门口那双小猫跟女鞋时转而改了主意，温柔地说：“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 楼上，粉色的小拖鞋在官昕的脚上一抖一抖的，心里却想着刚刚肖瑜说渌安哥来了，渌安哥？周渌安？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渌安吗，想问但又觉得有些冒然。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 “嗯？” “我说我妈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陪我继续演下去算了。” “什么意思，假戏真做啊。”官昕上下扫视着肖瑜。 自恋的人总会把普通的目光错以为是对自己的欣赏。比如肖瑜瞅着官昕的打量，得瑟地说，“我年轻帅气，你也不小了，跟了我你也不亏。” “不亏？开玩笑。。。亏，亏大发了！你还真会给自己贴金，81岁的老头不好找，18岁的大学生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论年轻帅气你比得过18的男大？” “你。。。那男大有我有钱吗？” “那是你的钱吗，是谁找我因为再不带女朋友回家就要被停卡的。”官昕双手抱胸，往椅子上靠了靠。“何况地主家的儿子傻，地主可精着呢。” “官昕，你骂谁傻儿子。” 官昕不语，只是一味地捻搓着三根手指，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们还是合作愉快就好。” 官昕起身朝门口走去，“好了，你不是有客人来吗，我也该回去了。” 肖母端着刚刚出锅的汤圆，“渌安，你难得今天回来，多吃点。” “好的，不过怎么不见小瑜？” “对哦，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他今天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一起吃饭，现在在书房看小时候照片呢。你正好喊他们下来一起吃。” “女朋友啊。”周渌安耐人寻味地念叨着，往楼上走去。 “我要是不合作呢。”肖瑜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下不了台。 “那姐姐就教你知道什么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了，人心险恶啊，弟弟。” 肖瑜不明白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官昕低头戳了几下手机，摇了摇手里的照片。 天杀的，这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穿裙子的照片存到手机上，还妄想威胁自己。肖瑜一个跨步冲向门口要抢过手机。奈何官昕反应迅速直接回身躲过。 “删了它！” “做梦。”官昕把手机背到身后。 “咚！”肖瑜气急败坏的抵住房门。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书房，现在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拍过这么多戏，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刚刚还是一步一走的台阶，直接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就拉开了门。 一只手机先从门缝中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慌乱后退的脚步和柔软的身子踉跄地跌入了自己的怀中。 突然向后的失重感，手机从手中飞出，扑腾的双手想抓住什么。 完了！身体自带的防御机制本能地放低重心以免摔得脑袋开花。嗯？后脑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疼，不过还是撞到了什么有点软但又有点硬的，肌肉组织上。 白皙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自己的腰。虽然有力托着，但并不能一下子直起身，只好顶着尴尬的姿势仰着脑袋先看看来者何人。好家伙，不看还好，这熟悉的眼睛，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半张脸，现在没了口罩整个帅脸**裸地悬在自己正上方，想装不认识都不行。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官昕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这句词在耳边回荡。 只可惜身体告诉自己，这动作再撑几秒不是把自己的腰折了，就是整个人都要倒在周渌安的怀里了，前者是物理伤害后者是法术暴击。 官昕懊恼不已，都怪自己最近偷懒没好好锻炼，核心弱了，站又站不起来，想着要不先跪下再爬起来算了。 攥紧的拳头，紧闭的双眼，浑身再怎么用力也抵不住逐渐下滑的身子，周渌安估摸着官昕的极限快到了，腰上的手移上后背，另一只手捏住一边肩膀顺势把人拧了过来，摆直。 四目相对，一览无遗。 旧情人在前，假男友在后，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 官昕觉得都是答应了肖瑜这个破事才会这么不顺，无视面前的男人，转身踢了肖瑜一脚。想问他干嘛不拉自己一把，发现肖瑜没有意料之中的暴跳如雷，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渌安。 这人怎么比自己还丢魂似的。什么情况呀，官昕也没心思继续演下去了，闷声说：招呼了下“我回家了。” 突如其来的一阵凌乱，让两人早已忘了刚刚的小打小闹。思绪受到了冲击，官昕扶着楼梯走下去。 “我送你。”肖瑜收回眼神，追了下去。 “不用了，酒驾违法，我叫个车就好。”向身后摆摆手。 男人捡起地上的手机。 肖母没注意官昕慌乱的脚步，“昕昕，下来了呀，快来吃汤圆。” “阿姨，不早了，我明天还有课要早点回去准备准备。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有空我再来看你。” 肖母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女孩子太晚回家也不好，“那让肖瑜送送你。” “没事，他喝酒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没问题的。” “肖姨，我也要回去了正好我来送吧。”周渌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站在楼梯扶手旁。 “这多麻烦，不太方便吧。”官昕用眼神告诉周渌安闭嘴。 “不麻烦，我正好要回市里，明天早起从家里走反而不方便。”周渌安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太好了，昕昕呀，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让渌安送你回去，我们也更放心。” 肖母也觉得这样更妥帖些。 “我也去！” 官昕和周渌安不约而同的看去。 “你添什么乱，难不成还要麻烦人家把你再送回来。渌安本来就回市里顺路。” “妈——官昕和渌安哥又不认识，我一起去多个人热闹。” “热闹热闹热闹，你就知道热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和我们俩老人呆一起你就想溜。”肖母要不是碍于有客人在，不然早上手揪住这小兔崽子的耳朵了。 不过想来等会官昕还要搭渌安的车回去，刚刚也一直没空让他俩认识对方。忙转过身去拉住官昕的手说：“哎呀，这急急忙忙的也没好好介绍下。这是周渌安，是阿姨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是演员。昕昕你看如果看电视的话可能会经常看到渌安演的剧哦。” “那我可能刚刚回国，没有很关注国内的影视，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官昕假装感兴趣地对肖母说。 “好的好的，你就放心让渌安送你回去吧。”走之前还不忘让官昕带上火腿笋干，还有一大盒阿胶红枣，说女孩子天冷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补一补。 肖母都这么说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过于推脱反而会让人觉得太过刻意，只好先答应下来。 雨停了，夜色被月光晕染成暖黄色，谁都没有开口，身后那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让周渌安把步子一再放慢，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可无论自己怎么配合着她的步伐，对方总是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猫一样，焦急又忙乱。 看似变得圆滑了，实际上还是又倔又硬，能怎么办呢。嘴角漾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索性停下脚步往回走，主动把官昕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还没到吗。”磨脚的新鞋，挠心的旧人。让官昕有种摆烂的心里，什么认识不认识，先把今天过了再说。对方都先主动示意了，自己也没必要太过矫情，把手上的大大小小的礼盒递了过去。 “快了。”其实对自己来说几步路的事，碍于别墅区本来占地面积就大，又要讲究私密性，没办法相互之间挨的太近，路程自然比普通楼房多了不少。 “早知道就打车走了。” “打车你也要走到大门口，也有不少路呢。” “你不能把车开过来吗。”已经够烦了，还要被直男抬杠。 抱怨又有点嫌弃的语气，却惹得周渌安肉眼可见的开心。看来是不准备装不认识了，毕竟不是熟人官昕不会露出这种状态。 看着停在原地女人，软塌塌的样子让人觉得刚刚更像是在撒娇。自己不是没在片场见过比官昕更会撒娇更媚更嗲的女生。平日里估计最多客套地鼓励下，不然也是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可官昕总是不一样的，她不是比，是他想 对她，总是舍不得拒绝的。 “那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算了，一起去吧。”官昕咬咬牙，其实一直走下去也就还好，只是刚刚停下来让脚上的痛觉更有冲击力，让人想能这么一直不动就好了。 果然，又倔又硬，只有抱怨没有撒娇。收回刚刚的“比”，她不撒娇，只是他的妄想，周渌安自嘲式地摇摇头。头目光从头顶滑道她冷冷的侧脸，不知不觉落到地面上两人并排的身影。 周渌安不动神色地丈量着光与影直到两人影子重叠，眼里满是温柔，让人贪恋这一刻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