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的女主回家后》 第1章 寡妇归家 除了嫁妆,于盈盈从徐家带走的东西不多。 丈夫徐清霁虽然占了个嫡出三公子的名号,但毕竟不是从嫡母肚子里出来的,他的俸禄就够两个人吃用,别的还要从公中支使。 于盈盈看着妆台上被收拾出来的一盘珠钗首饰,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 这些都是徐清霁用从小攒的月银,给她添置的。 丫鬟芙蓉在一旁劝说,“娘子,这些首饰是姑爷送的,为什么不带走呢?” 于盈盈还没说话,门外就传来一记冷哼,是婆母严夫人派来的心腹兰嬷嬷。 “小丫头年纪轻,心思却坏,三郎才多少月银,这些还不都是府中库银,夫人说了,一律不准带走。” 芙蓉脸色涨红,想要争执几句,于盈盈却抬手阻止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两年多的屋子。 墙面在他们新婚时才粉过,至今还很新,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徐清霁按照她的喜好安放的,那嵌螺钿架子床,更是承载着两人许多甜蜜回忆。 可是……与她执棋谈笑的人却不在了。 于盈盈转过身往外走,泪流了满面。 兰嬷嬷在她身后嘀咕,“真是浪的很,连三年都守不住……” 仆人们把箱笼搬到马车上,二嫂赵冰清在门口等她,婆母刻薄,妯娌两个前后脚嫁进来,关系很不错。 赵冰清擦着眼泪对于盈盈说,“弟妹,你不要听那起子小人嚼舌根,圣上已然说了,可以只守三十六日,你还如此年轻,早日归家也没有错处。” 去年六月徐清霁出事,之后没多久,就有礼部官员上书,道如今正是战后修养民生的时候,守孝时日太长,不如以日易月。 圣上答应了,所以于盈盈本来要为丈夫守三十六个月,改为了三十六日。 但于盈盈还是守满了一年,才在爹娘的百般催促下决定归家。 她低下眉眼,虽是伤心憔悴,也有一股牡丹泣露的韵味,“嫂子,是我无福,跟三郎无法长相守,今后望你珍重身体。” 赵冰清也不容易,至今摸不到中馈不说还日日被婆母磋磨。 “嗯,弟妹,你也珍重。”赵冰清扶于盈盈上了马车,看着她娇艳的脸,心里叹息。 一个如此容色的寡妇,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马车晃晃悠悠出发了。 于盈盈又流了一回眼泪,这是她嫁过来第二回出门。 第一次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徐清霁也偷偷带她出来玩耍过,在马车里他偷亲她的脸颊,那温热的触觉似乎还在昨日,却已是再无可能了。 芙蓉想逗她开心,转移着话题,“老爷夫人早就盼着娘子了,现在肯定在门口等着,不知道小郎君和二娘子是不是还没起身呢。” “肯定起来了,澄哥儿和袅姐儿都大了。” 想到家里人,于盈盈总算止住了眼泪,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热闹的街市,心里也隐隐有了期盼。 她也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过爹娘和弟妹了。 不知道爹娘身子怎么样,弟妹长高了没有。 突然间,外面起了喧哗,随即马车旁响起了一串略重的马蹄声,于盈盈掀开车帘看去,着一袭织金圆领红袍的男人就挑着眉看着她。 “于娘子,怎的不收本王送来的贺礼?” 于盈盈讨厌死萧宁渊了,知道她今天回家,送了她一尊红珊瑚,婆母看到了,气得又让她站了两刻钟。 她板着脸说,“晋王爷,臣妇为丈夫守节,不宜收什么贺礼,男女有别,王爷还是不要再让臣妇招惹闲话。” 她说着就要放下车帘,萧宁渊“唉”了一声,用剑柄挑起了车帘,被她一顿训斥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你现在守寡,本王也是鳏夫,不正合适?” 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于盈盈瞪了他一眼,芙蓉抢过车帘,重重地放下了。 萧宁渊没再冒犯,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美人嗔怒,恰似风拂牡丹,亦别有一番风味。 萧宁渊还没走,哒哒的马蹄声在耳旁格外恼人,于盈盈趴在小几上,撑着下巴想今后该怎么办。 三年前,萧宁渊就看中了她,想要纳她为妾,于盈盈不想做妾,徐清霁为了她,去春风楼和萧宁渊争执了一番,让萧宁渊丢了脸,她才能嫁进徐家。 可也因此,婆母认为她沾花惹草,对她多有为难。 跟徐清霁成婚的这两年里,萧宁渊没有再来招惹过她,徐清霁说,他忙着与春风楼的各位姑娘们眉来眼去,想必是忘了她。 可谁知道,徐清霁刚去世两个月,萧宁渊就又来了。 他甚至找上她爹娘,说这次他要娶她为妻。 婆母听说后又对她一顿冷嘲热讽。 于盈盈不明白萧宁渊看上她哪儿了,之前也就罢了,她现在是个寡妇,他竟还想娶她,是想让她被皇家折磨死吗? 马车缓缓地行驶,萧宁渊□□的汗血宝马委屈地跟在一旁,踏着小碎步。 于家住在城南,这一片住着的都是普通百姓,于父虽任六品户部主事,但月银实在少,妻子出身百年世家谢氏,但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还是庶出,也没多少嫁妆。 就这处一进的宅子,还是掏空了家底买下的。 穿过锦带桥,就能看见于家的大门,于盈盈从另一边掀起车帘,贪婪地欣赏路边熟悉的景色。 桥头这颗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槐树,每年春天都会结满雪白的槐花,娘叫小厮剪了来炸,味道很不错。 路边这家书院,因为便宜,每年都会招很多学生,在家里都能听见朗朗书声,澄哥儿五岁起就在这里读书。 …… 一草一木,都是她熟悉的。 比起规矩重、冷清的徐家,于盈盈还是更喜欢家里的温馨闲适,所以不用守三年,除了对徐清霁有些愧疚之外,于盈盈心里是高兴的。 爹娘不会因为她守寡,而对她处处不满。 于盈盈眼中不知不觉蓄起了一点泪水,余光里,忽然多出一方锦帕。 萧宁渊不知何时又绕到了这一侧,手里握着帕子,低头嫌弃地看着她,“徐三郎有什么好的,你要为他哭多久?跟了本王,保管日日都叫你笑。” 要是哭,那也只会是在床上。 于盈盈才不许别人践踏徐清霁,没接他的帕子,冷着脸说,“晋王爷,我家三郎有多好,你是不知的,跟你也没关系。” 萧宁渊笑,“是啊,你以后也跟他没关系了。” 他才不信于盈盈不会二嫁。 就算京中她的追求者这么多,萧宁渊也相信,他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 论权、论钱、论貌,还有谁能比他更甚? 于盈盈气结,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说萧宁渊,这人就是不动气,脸上全是对她的势在必得,也不知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她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眼看就要到于家门口,萧宁渊还是很懂礼数的,他今日没带礼物,不好登门拜访于家二老,就停下了马。 于盈盈松了口气,只道终于要把这尊瘟神请走了。 却不料萧宁渊忽然又挑起帘子,将一张烫金帖子扔进她怀里,笑容肆意,“于娘子,三日后曲水池畔颂雅楼,本王等你来赏荷。” 他一夹马腹,带着随从跑远了,飞驰的马匹还吓哭了路边的小孩。 于盈盈真想把怀里的帖子给扔了,想了想,把它塞到坐垫下,谁也发现不了。 她当然是不会去赏荷的,萧宁渊一看就揣着坏心思。 马车在于家门口停下,芙蓉伺候她下车,脚凳刚放好,一个少年就跑过来,挤开芙蓉要扶她,“阿姐!快下来!我们等你好久了!”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她的弟弟,单名一个澄字。 澄哥儿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比上次见面又高了一大截,就是还未变声,声音还是清脆的。 于盈盈唤了他一声,于澄眼圈就红了。 走出几步,于澄在耳边对她说,“爹娘和袅袅在家里,怕人说你闲话,就让我先出来接你。” 附近住着的邻居,知道于盈盈丧夫之后,没少议论她,要是知道她今天回来,肯定又要来看热闹。 就比如此刻,就有听见动静好奇凑过来的。 “盈盈啊,你咋回来了,徐家没说什么吧?”邻家大婶挎着菜篮子,眼神直往于盈盈身上瞟。 于澄嗤了一声,“吴婶,你还在这儿呢,你家春生早上在私塾打架了,你还不回去看看。” 吴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回家收拾儿子去了。 于盈盈感动于澄对她的维护,也劝他,“你没在学堂打架吧?千万不要这样,夫子会生气的。” 于澄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了,我最听阿姐的话了。” 反正那些说阿姐闲话的,都被他揍得服服帖帖了。 芙蓉留下来指挥仆人们搬箱笼,姐弟二人一起走进门内。 于家剩下的人都站在庭院里等她。 于盈盈的娘第一个扑上来,抱着她哭,“儿啊,你受苦了……” 于盈盈本来没想哭,被她娘搂进怀里,顿时眼泪就决堤了。 开文啦开文啦~求个收藏` 介绍一下书里主要的四个男人和一只鬼 一号:晋王萧宁渊 盈盈的颜粉转真爱粉 二号:表哥谢邈 盈盈的毒唯 三号:大理寺少卿杨璋 应该属于路人转真爱粉? 四号:寒松 盈盈的生命粉 鬼:亡夫徐清霁 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寡妇归家 第2章 冷面判官 谢夫人嫁给于平第一年,就生下了于盈盈。 盈盈虽然是个女孩儿,却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夫妻俩对她百般疼爱。 女儿长得好,专门挑他们夫妻二人的优点长,很小的时候带出门,就俏的像观音座下的仙童,谢夫人听说这样的孩子,是神仙转世,将来是要收走的,因此养女儿是尽了十万分的心思。 甚至怕再生一个孩子照顾不过来,直到盈盈五岁立住了,才有了澄哥儿。 家里拮据,谢夫人依旧花了银钱请女夫子教导女儿,于盈盈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算是很能拿出手,加之样貌出众,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是,女儿的婚姻在他们精挑细选之下,依旧不幸。 谢夫人心酸地说,“原想着三郎是个好的,怎么就命这么薄……” 于盈盈自己一个人时也想不通,但面对爹娘,却要装作想开了的模样,反而宽慰母亲道:“娘,只是三郎太好,老天看不下去罢了,我这次回来,还要长长久久地麻烦爹娘了。” 于平早在一边哭成了泪人,他走过来,牵着八岁的于袅袅,叹息一声,“说什么麻烦,盈盈,怎的和家里生分了?” 于袅袅从小就是在长姐屁股后面跟着长大的,过来抱着于盈盈的腿,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阿姐,不走了,和袅袅一起住。” 于澄跳出来反对,“袅袅,你已经大了,应该自己住!” 小妹真是不懂事,没看阿姐心情不好吗?必须让阿姐自己缓缓! 于盈盈被家人簇拥着,心里就像在数九寒冬抱着个暖炉一样,别提有多舒服了。 谢夫人让仆妇去做饭,一家人进了堂屋说话,她直接问道:“你走时,你婆母可有说什么?” 于盈盈低下头,脸色失落,“还能说什么,就是怪我没给三郎守满三年。” 谢夫人脸色沉了下来,骂道:“圣上已然改了律法,严氏平日给你立规矩,三郎死了还要折腾他的未亡人,简直是可恶!” 可不是,于盈盈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是婆母的仇人,这辈子才对她这么厌恶。 于平皱着眉说,“夫人,你也少说两句吧,毕竟那是三郎的母亲。” 他不是不疼女儿,是怕这话传出去,盈盈不好做人。 谢夫人就不再提起这些事,高高兴兴地和于盈盈说起家里的趣事,吃饭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女儿的情绪。 这一观察,就发现不太好。 桌上有一道芦笋脍粉丝,于盈盈举起筷子,直直地看了一会儿,红着眼埋下头。 谢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心里都叹息了一声。 这道菜,是女婿生前最喜欢的。 女儿也喜欢,夫妻二人上次来探望他们时,还分着吃了一碟子,厨娘也许是想到女儿爱吃才端上来,不知会勾起盈盈的心事。 吃完饭,于盈盈精神不济,就先回屋休息。 她依旧住在出阁之前住的东屋,这是宅子里五间屋子里光线最好的,于盈盈一进门,屋里还保持着原样。 除了她带回来的箱笼还堆在地上。 芙蓉过来给她更衣,交代道:“娘子的嫁妆送进库房了,这里是一些衣物和器具,并一箱书,娘子看什么时候整理好?” 于盈盈换上松软的寝衣,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大睡一场,随口说,“先放到角落里,要穿的拿几身出来,其他的明日再收拾。” 反正那些鲜艳的衣裙,她也暂时穿不了。 芙蓉点头,于盈盈抱着软枕睡了,她将帘子轻轻放下,退了出去。 于盈盈在梦里又见到了徐清霁。 他倒在马场上,一袭白衣被血染的鲜红,满含歉意地对她说,“盈盈,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于盈盈在梦里也一直哭,她伸手去抓徐清霁,他却像一阵风一样倏地飘散了。 醒过来以后,果然枕头被哭湿了。 她望着青色帐顶,怔怔地出神。 其实她不知道徐清霁坠马时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装进了棺椁,身上被收拾过,脸色是泛死的白。 她不想住在徐家,除了婆母的磋磨以外,还有就是徐清霁还缠着她。 他几乎每夜都会入她的梦,跟她道歉,跟她缠绵,或者就是什么都不说,眼里流血看着她。 于盈盈总觉得这样下去,她会被折磨死,不管是被婆母,还是被徐清霁。 晚上于盈盈心情不佳,没有来吃饭,谢夫人让下人给她送饭,等夜里对丈夫说,“盈盈这样,我看着心疼。” 于平又何尝不是,“改日你带她去庙里走一趟吧,或者是去庄子上住几天。” 谢夫人两条细眉紧皱着,“这也不是个办法,老爷,不如……再给盈盈说一门亲吧。” 有了新人的呵护,盈盈应该可以忘掉徐清霁。 于平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招来闲话?” 盈盈的名声本来也不是很好,如果这么快又再嫁,不知道外面要怎么传她。 谢夫人嗔了他一眼,“你怕这怕那儿,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盈盈将来活不下去,到时你再后悔,可晚了!” 于平赶紧安抚她,“怎么会?夫人,我知道了,明日起就帮盈盈留意着,这回定要找个身体康健的,再不能是个短命鬼了。” 当时徐三郎哪儿都好,就是身子有点瘦弱。 于平和谢夫人完全没有考虑过萧宁渊,他是什么人?贵妃亲子,盈盈别说是嫁给他,就是给他做侍妾,都还不够格。 于盈盈不知道爹娘的打算,第二天,她刚吃完早饭,门房于叔就来禀告,说是大理寺的人请她去一趟。 于盈盈点了点头,回屋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芙蓉在一旁嘀咕,“这杨大人都查了一年了,怎么还没问完?” 于盈盈无奈地说,“芙蓉,别这样说,杨大人秉公办案,我理应配合。” 她们口中这位杨大人,是大理寺少卿杨璋。 徐清霁是朝廷官员,死于意外坠马,严夫人认为自幼不喜欢骑射的儿子不会去与人赛马,因此上报大理寺请求查验,杨璋目前接手这桩案件。 于盈盈是徐清霁出事那天见过的最后一个家里人,所以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大理寺回话。 依旧是大理寺派人来接她,于盈盈已经认得驾车的小厮,点头打了个招呼。 明镜等她们坐稳,才架着马车往大理寺驶去,郎君特意交代了,不能对这位夫人粗鲁。 大理寺听着名字吓人,其实也很吓人。 杨璋办事的地方是在大理寺的一座院落里,审人就是在外面衙署,朱红的牌匾上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对面就是诏狱,每一次来,都能听到犯人的惨叫。 于盈盈走进衙署,瞬间感受到一阵寒冷,她怀疑那块牌匾上不是刷的红漆而是人血。 杨璋已经在大堂里等她了,他面容清俊端肃,穿着一身大红云雁补服,活生生就是个判官模样。 “臣妇于盈盈拜见杨大人。” 来多少次,于盈盈也不敢看他,规规矩矩地跪下来行礼。 “起。”杨璋声音亦如性格一样冷冽,不会多说废话。 这也是于盈盈会愿意接受他的问话的原因,之前来查案子的官员,总是会对她报以不舒服的眼神,要么是因为她貌美露出垂涎之色,要么是怀疑她与他人有染害死徐清霁,她不喜欢,就总是敷衍了事。 后来这事被杨璋接手了,于盈盈看他眼神很正派,就特别配合。 这回也是一样,杨璋先说道:“你的小厮已经查明跟此案无关,你可以将他领回。” 于盈盈感激地磕了个头,“多谢大人。” 寒松终于能回家了。 三日前,婆母之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对,非说是寒松害死了徐清霁,因为那天徐清霁出门是寒松给他穿的衣服。 杨璋已经习惯严夫人的疑神疑鬼,不过亲属提出要求,他还是依照律法把于盈盈的小厮寒松带过来查探了一番。 杨璋继续问道:“不过,他交代了一些事,你先看看。” 于盈盈惊讶极了,吏目将书简交到她手中,于盈盈飞快地看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杨璋看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她不知情了。 他按照审案的程序问,“你可知道卢回舟一直跟踪你的事?” 于盈盈摇头,还处于迷蒙状态。 卢回舟是丈夫徐清霁的好友,二人是同科进士,一同在翰林院任职,也时常出入徐家,与于盈盈还算相识。 寒松交代,一年半以前,他发现卢回舟一直在暗中窥伺于盈盈。 难道是他害死了徐清霁吗? 于盈盈有些颤抖,可是徐清霁死后,卢回舟并没有任何冒犯之举,还屡次宽慰她。 杨璋凝视着大堂中微微发抖的女人。 水磨的黑色石砖,衬得她格外的苍白,她穿着一身白衣,六月的天,脖子也包的很严实,身上没有戴首饰。 她微微颤抖着,像一朵夏季里被雨滴打湿的栀子花。 嫁过人的女子,偏偏还保留着一份浑然天成的清纯。 杨璋以前听说过她艳冠京城的名声,不过于他只是耳边清风,不值得留意。 今日看来,传闻确实…… 杨璋收回了视线。 第3章 表哥回京 于盈盈泪盈于睫,“杨大人,卢回舟为何要跟踪臣妇?” 杨璋目不斜视,“不知,你先回去,等我下次传唤。” 他铁面无情,于盈盈纵然心里有好多话想问,也只能咽下,在芙蓉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杨璋唤来明镜,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你送她回去,派人看住她和卢回舟。” 明镜点头,依言而去。 按理来说,卢回舟的嫌疑很大,那天在马场,他也跟着徐清霁一起赛马,如果是为了于盈盈,故意害徐清霁,也说得过去。 而且,说不定于盈盈跟卢回舟有染,二人串通好了。 这都是过往案件中常出现的套路,杨璋虽然觉得于盈盈不是那种人,但一个公正的判官,要把每一种可能都查清楚。 于盈盈出了衙署,被外头的太阳一晒,浑身的阴冷祛了很多。 寒松已经被放出来了,看她脸色不好,迎上来关心道:“娘子,可还撑得住?” 于盈盈回过神,扫了他两眼,见他没什么事,才摇头,“无事,上车吧,回家再说。” 一路心不在焉,回到家,她就问起寒松卢回舟的事。 寒松露出愤然的神色,“我也是偶然发现,去年春节在酒楼,他明明已经上楼了,他的小厮却跟着我们的马车,之后只要是娘子单独出门,他都会派人跟着你!” 于盈盈惊呆了,去年春节,是徐清霁和几个友人携家眷一起游玩灯会的时候,男人们想登楼畅饮,于盈盈想去看灯,就分开行动。 当时人挤人,她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跟着她。 可卢回舟跟踪她做什么? 于盈盈不觉得是贪图她的美貌,卢回舟的妻子与他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而且卢回舟对她克制守礼,不像是那起子小人。 罢了,她已经归家,日后与卢回舟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小心点就是。 不过于盈盈很好奇,“你怎么不将这事告诉我或者三郎呢?” 寒松垂下眼,“娘子,这与你名声有伤。” 于盈盈愣了一下,有点哀伤。 这世道就是这样,男人争抢女人,就是风流,已婚女子被男人看上,就是浪荡。 寒松看她难过,鼓足了勇气说,“娘子,这都是那些男人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于盈盈看他一脸执拗,冒着傻气,弯了弯唇,“你也长大了,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 她不能改变这个世道,她只能尽可能地活着,像一颗石缝里生长的小草。 翌日,一家人在吃饭时,又有人一大早就来拜访。 于叔这回神色就不一样了,他高兴地说,“是谢郎君来了!” 于平和谢夫人都是一声惊呼,就连于盈盈也很惊讶,只有于澄,偷偷瞄了一眼长姐。 于平连忙道:“还不快去请谢郎君进来。” 谢夫人这边饭也不吃了,着丫鬟去收拾一些点心茶水过来,一家人都整理了衣服,迎接这位谢夫人的表亲谢三郎。 谢三郎单名一个邈字,亦是出身谢氏,不过比起谢夫人不同,他是本家的庶出,身份要好的多,前年中了探花,没有选择留在翰林院,而是去了云州阳县为官。 因他的母亲与谢夫人交好,所以在他十二岁来京城读书时,曾借住在于家一段时间。 于盈盈也有两年没见过谢表哥了,想起一些往事,脸上忽然有点尴尬。 于平和谢夫人并没有注意到,不多时,谢邈就进来了,他一身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个香囊,颀长清雅。 身后只跟着一个老仆,拎着许多时节礼物。 “小侄贸然前来,可有叨扰?”谢邈向二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到于盈盈身上。 于盈盈是寡妇,不好见外男,朝他轻轻行了一礼,就避让到了屏风后面。 谢邈有点失落地收回目光。 她瘦了,原本就窈窕的身姿,更像一枝细柳,风一吹就折了。 徐清霁怎么将她养成这样! 于平笑道:“哪里算得上什么叨扰,三郎怎的会来京城?也不提前知会,姨父也好叫人去码头接应。” 谢邈客气地说,“小侄因公务上京,处理完事宜之后,就立刻前来拜访二老。” 谢夫人温和地笑,“你这孩子,就是守礼,莫不是忘了以前在我家当小郎君的时候了?” 谢邈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哪里,姨母说笑了,小侄从来没忘过,在外也……多有惦念。” 几人坐下来说话,茶续过一次之后,谢邈貌似不经意地说,“我来京述职,偶然听闻山齐兄的事,实属可惜,还望盈妹节哀。” 山齐是徐清霁的表字,谢邈与徐清霁是同科。不过他学问好,中了探花,徐清霁只是个同进士。 他往屏风后看了一眼,她影影绰绰地坐在后面,似乎正低着头。 一想到她正在为徐清霁哀伤,谢邈就怒从中来。 该死的徐清霁,得到了她却死的那么早,还不如当初他来娶盈盈! 谢夫人接过话,也是十分惋惜,“谁说不是呢,多好的一个郎君,就这么去了,至今也不知道缘由,可怜我的盈盈,年纪轻轻……” 她淌下了眼泪,于平拿衣袖给她擦,被她嫌弃地推开。 谢邈按捺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表现得很哀伤,“姨母莫忧,不过是盈妹与山齐缘分有限。” 徐清霁,这就是老天爷不站在你那一边,怪不得谁。 于平和谢夫人什么都没听出来,只有于盈盈和于澄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于盈盈想,难道表哥还没放下吗? 可是他当时亲口说的,祝她和徐清霁幸福美满。 于澄则是在想,表哥这两年没见,越发阴恻恻的了。 他无意间看见过表哥看长姐的眼神,有点渗人。 于平问道:“三郎在阳县才待了一年,怎的回京了?” 而且以他的品级,完全不用亲自上京述职。 谢邈笑着说,“圣上念我在阳县治瘟疫有功,特意将我调回来了,我如今在玉福街赁了一处宅子,等待之后的任令。” 于平和谢夫人十分惊喜,谢邈能一年半就因功回到京城,这可是极大的本事! 谢夫人欣慰地说,“三郎年少就有凌云之志,实属谢家骄子,以后在京城若有什么不便,尽可来找你姨父。” 玉福街离于家不远,以后串门也方便。 谢夫人又问,“你可有带女眷来家里?可还料理的来?” 谢邈苦笑,脸上适时露出一点沮丧,“姨母,我在阳县,并未说亲,家里也撮合了几次,都是嫌我胸无大志,甘愿窝在边陲小地。” 于平怒道:“那又如何!你为官有道,岂知日后没有青云直上之日,那些人真是鼠目寸光!” 谢夫人也附和了几句,看谢邈神色低落,没再多说。 谢邈知道今日是跟于盈盈说不上话了,他没有久留,甚至没在于家吃午饭就告辞了。 出了门,走出一段路,老仆忠叔小声地问,“郎君,如今娘子孀居在家,你为何不直接提亲?” 谢邈嘴角噙着一抹笑,见到了于盈盈,虽然只有一面,他也高兴,所以有耐心跟忠叔解释。 “盈妹聪颖,此前我暴露过心思,她定会有所提防,必须徐徐图之。” 忠叔恍然大悟。 如谢邈所想,于盈盈放松了警惕,她听谢邈在家里相看过几次,只是没有成功,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他早已忘记那些少年心事了,自己也就能把他继续当成表哥看待。 谢夫人给于盈盈夹菜,因为她在守寡,所以她在的时候,厨房大多都做的素菜,至于长身体的于澄和于袅袅,就在别的时候吃点肉就行了。 她感慨道:“当初三郎在家里不受重视,来京中读书本家连宅子都不让他住,真是可怜,如今那些人见他有如此造化,不知是否有悔?” 谢邈是丫鬟所生,因主母不喜,自出生后其母和他就被送到浏阳老家,磕磕绊绊长大。 不过他读书天资极好,在老家的学院读书,竟也考上了秀才,谢家年轻一代人丁稀少,老太太做主,将他送回京城。 但老太太年事已高,不再掌管中馈,主母不准谢邈住进府里,归宁的谢夫人见他可怜,就带回家中。 于家的这处宅子,后面有个小门,是个很小的花园,前一任房主是清雅之人,还修了阁楼,不过冬日太冷,于家买下来之后,只偶尔打理,没有住人。 谢邈以前就住在花园阁楼里,半夜还能看见他房间灯火通明。 于平说,“三郎是个刻苦的,也知道感恩,不过还是夫人心善,要不然三郎早被冻死了。” 谢夫人被丈夫恭维地很舒爽,看了眼低头不语的长女,心情又低落了。 “盈盈就是随了我,心太好,跟谁也硬不起来,这才被那严氏拿捏住了。” 于盈盈心道确实是这样,她不知道如何跟人争吵,明明她都是有理的一方,可话一说出口,就先察觉委屈,不自主地掉下眼泪了。 流着眼泪,吵架也没有气势。 第4章 王爷有约 严氏说的话,有时过于刻薄,于盈盈想要争辩几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先垂泪,反倒让严氏更加生气,认为她故意在人前做戏,显得她这个婆母多么刻薄似的。 所幸如今也不用再和严氏那样的人相处了。 于盈盈在家修养了两天,心里还有点惆怅,身体却舒服了很多,这日早上竟还多睡了一会儿,眠在床上不想起来。 她懒懒地不想动,芙蓉却忽然奔进来,大呼小叫道:“娘子,不好了,晋王爷派人来接你了!” 谁? 于盈盈猛地坐了起来。 芙蓉给她打帘子,飞快地说,“刚刚于叔说有人来接娘子去赴宴,我出去一看,正是晋王府的马车,招摇的很呐!” 于盈盈恨极了,她这才想起来萧宁渊扔给她的那张帖子,肯定是知道她不会去,这厮才用这种法子来逼她! 他的马车有多招摇,朱轮丹轸,金纹帷幔,停在门口,就能招来无数目光。 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芙蓉都要哭了,“王府的车夫说,娘子不去,他们就不能走!” 于盈盈咬碎一口银牙,没办法,萧宁渊这种王孙贵胄,她真是惹不起。 “芙蓉,你去让于叔安排马车,跟他回话,说我自己去。” 她绝对不能坐上王府的车,这成什么了。 芙蓉连忙应了,出去后不久又回来,“娘子,不肯走呢,你快些梳妆吧!” 于盈盈没办法,只能起来换衣服洗漱,穿了一身玉白纱裙,带上帷帽出门。 寒松给她驾车,看着她的目光隐有担忧。 门外已经有一些邻居在看热闹,于盈盈头疼得一跳一跳的,飞快钻进自家的马车,却听“吁”的一声,朱轮车跑到了前面,竟是在给她带路。 两辆马车一路往曲水池走,一路就听见路人的惊呼声。 “这不是晋阳府的车?后面这辆又是……” “这还用说,肯定又是王爷看中的佳人了。” …… 萧宁渊风流的名声在外,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于盈盈坐在车里,一点不敢抬头,脸上全是怒色。 她今日就必须跟萧宁渊说清楚! 到了曲水池,车也没停,直接驶入后院,这里本就是皇家园林,只不过天子与民同乐,荷花池对民众开放。萧宁渊每年夏天都会来此赏荷。 “于娘子,我家王爷有请。” 于盈盈脚刚落地,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就毕恭毕敬地说。 于盈盈面无表情地跟着她走,走过廊道时,偷偷给了寒松一个眼神。 要是等会儿萧宁渊要来强的,她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尊卑了,直接让寒松打他一顿。 出乎意料的是,萧宁渊没有这个想法。 丫鬟带她登上颂雅楼,二楼正是笙歌曼舞,好不热闹,隔着帷帽,也能看到起码来了百来号人,喧哗得很。 萧宁渊坐在主座上喝酒,他面前立起了十二道洒金红木屏风,外面的人只能隐隐看清里面的动静。 “王爷,娘子来了。”丫鬟轻声禀告。 两个侍卫将芙蓉和寒松拦在门口。 这一声犹如冷水滴进滚油,顿时让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宾客们纷纷抻着脖子看向屏风后,心里沸腾起来。 “这是谁呀?” “看这身形,是不是春风楼的萍姑娘?” “不像吧,萍姑娘哪有这么窈窕?”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像是一只只老鼠,在啃咬于盈盈的心。 她绷着脸在离萧宁渊很远的地方坐下来。 萧宁渊见了她,笑得开怀,“娘子让本王好等,来,近前来陪本王说话。” 于盈盈一动不动,清泠泠的目光瞪着他。 萧宁渊脸上浮现出一点宠溺,提着酒壶走过来,“知道你娇贵,罢了,还是本王过来陪你。” 他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她已紧贴着墙,无处可躲。 宾客们见状,更是倒吸了一口气。 晋王爷何时会这么将就一个女子了,他对谁都是呼来唤去,任性惯了,这娘子到底何方神圣,让晋王爷如此痴迷。 于盈盈不自在极了,除了徐清霁,她还没有跟哪个年轻男人如此亲近过,几乎要把自己贴在墙上,来表示对萧宁渊的抵抗。 敞亮的大厅里很静,没有说话声,只有歌女依旧在弹着琵琶,是一支缠绵悱恻的曲子,歌声柔的像线,钻进萧宁渊的眼眸里,竟然显得他十分的情真意切。 于盈盈愣了一瞬,别过脸,“王爷,这于理不合。” 萧宁渊哈哈大笑,他管什么礼,守孝礼他都能找人给改了,什么男女之别,寡妇身份,都阻挡不了他。 他从桌子上的果盘中取了一颗鲜红的荔枝,仔细地用金贵的手剥好,露出里面莹白的果肉,递到她面前,笑着问,“才从岭南送来的荔枝,甜着呢,尝一个?” 确实很新鲜,这水果还是贡品,总之她是没吃过的,于盈盈透过帷幔,都能闻到那股新奇的果香,忍不住咽了下津液。 不过一想到这是萧宁渊给的,又气鼓鼓地别过脸,很有骨气地说,“不吃!” 外面的人惊掉了下巴。 不管是萧宁渊亲自剥荔枝,还是这位娘子厉声拒绝,都是说不出的荒诞。 有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萧宁渊性情乖戾,被落下面子,说不准一会儿就要发火。 现在就从窗户逃走,来得及吗? 出人意料的是,萧宁渊并没有生气。 被于盈盈拒绝,他脸上的确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随即就又高兴了,因为他看到了于盈盈通红的耳朵。 唉,小娘子就是害羞,定是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亲近呢。 萧宁渊坐正了,对着下面的人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楼下有荷香佳酿,尔等尽情玩乐。” 大家就像他的木偶似的,他一发令,就齐齐站了起来,即使都还想继续看他的风流逸事,也只能听话地、悄悄地离开。 人一走,轩楼里就敞亮了,萧宁渊命人撤下屏风,准备跟于盈盈打开天窗说亮话。 于盈盈警惕起来,蓄着力,随时准备逃跑。 萧宁渊兀自斟了一杯美酒,拿在手上把玩,看着她嗤笑了一声,“于娘子怕什么,两年前我都不曾强迫你,你如今成了寡妇,我难道还会在此强要了你?”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确实难听,而且于盈盈并不怎么信任他。 她抿唇问,“王爷,既然你知道我在守寡,那你究竟要如何?” 萧宁渊半天没声响,于盈盈耐住性子等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没听明白,正要重复一遍,忽然眼前一亮,是帷幔被他用一根孔雀羽毛给挑起了。 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绚丽的鸟羽,明明那样脆弱,却能将轻纱掀开。 萧宁渊眸中带笑,俊朗的脸上满是自得之意,“于娘子,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他慢条斯理地说,带着满满的势在必得,“我是在追求你,窈窕淑女,我虽非君子,可也想得到。” 微风拂过,轻柔的羽毛和轻纱都在颤动,于盈盈愣了一瞬,忽然站起来,愤怒盈满了胸腔。 “王爷!你是王孙贵胄,何必与我这寡妇开玩笑!我丈夫泉下有知,定叫你夜不能眠!” 还会用鬼来吓他了? 萧宁渊死人都不怕,还会怕鬼?他越发觉得于盈盈和他前面的那个王妃不像,她狡黠的像只小狐狸,等他捉到了,必得从头到脚将她这一身油光水滑的毛皮揉搓个遍。 他低低地笑了,“那你就给徐清霁烧纸啊,看他敢不敢夜里来找本王。” “你!” 于盈盈对上他,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寒松和芙蓉在一旁看她生气,都要冲过来帮她,萧宁渊看了更加想笑,他可什么都没做呢,主仆几个人就要来找他拼命了。 “罢了。” 萧宁渊开了金口,今日已经跟她说了会儿话,人也惹恼了,再闹下去怕是要收不住,所以就此饶过她吧。 他指着桌子上的荔枝,“你过来把这些剥了,就放你回去。” 于盈盈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屈辱地端过那不知用什么玉打造的精巧碟子,捡起一颗荔枝。 碟子下镇着冰,指尖碰到荔枝壳,不使点力气,还无法将这冷硬的壳劈开。 于盈盈抱着十二分的气恼,将这荔枝当做萧宁渊本人在剥,三四个下来,嫩生生的指尖都红透了。 萧宁渊皱眉,“行了,你那么用力做什么,莫不是把它当成本王了?” 于盈盈垂下眉眼,才不会承认。 “王爷,可否放臣妇走了?” 萧宁渊依旧没生气,唇角上扬,往后一仰,“突然不是很想吃甜的,你把这几个吃了,然后就可以走了。” 于盈盈真想挠花他的脸! 算了,好歹是自己费了力气剥的,还是贡品,不吃白不吃。 于盈盈捡了一个,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甜腻的果汁顿时让她眯起了眼。 果真是皇帝一家享受的果子,就是不一样。 于盈盈喜欢这味道,却因为在萧宁渊面前,不肯露出喜爱之色,一气把几个果子囫囵吃了,也不跟他说话,径直带着寒松芙蓉就走了。 萧宁渊想着她吃荔枝时,不由自主弯起的眉眼,不觉失笑。 还是小孩心性。 他唤来仆人,吩咐道:“去给娘子驱车,务必送她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