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后,整个仙界都不转了》 第1章 异变 诛仙台上的风,利得像刀子,割得脸颊生疼。 荧惑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曾无数次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手把手教她写下第一道符文。 那是,师尊的手。 “为什么?”她咳着血,血沫沾在唇角,问出这世间最蠢的问题。 百年相伴,他是她所有修行的意义。 “弟子……没有勾结邪祟,没有偷藏秘宝,没有陷害师妹。”荧惑心里难受极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为什么不相信她,“我不是灾星。” 那人身后,被他用仙障小心翼翼护着的女子,正露出胜利而怜悯的笑,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被拔了翎羽的雀鸟。 “师尊,为什么……”荧惑拽着男人的衣角,手里握着一块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魂玉。 男人的目光冰冷:“因为你活着,就是最大的罪孽。”他指尖凝起紫气,那是能震碎灵台、让邪祟归于虚无的净化术,与当年他为她洗髓伐脉时用的,是同一种灵力。 就在紫光即将刺入荧惑灵台的瞬间,异变陡生! 女孩的心口的血窟窿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天地间散逸的戾气与业火,都疯狂涌向她的伤口。紫黑色的火焰缠绕着她的身躯,却半点不烧衣袂,只将她眼底的澄澈烧得只剩猩红。 “天生异变,灾星降世,魔主归来……”观刑的长老们踉跄后退,惶恐的呼喊着。他们认得这异象,古籍记载中,万年前被封印的魔主觉醒时,便是这般引动天地业火。 荧惑抬起头,胸口的伤口在业火滋养下缓缓愈合,留下一圈燃烧的咒印。她看着师尊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及他身后女子瞬间惨白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声里裹着血水,带着百年信念破碎的绝望。 …… 故事,要从百年前,那个血色黄昏开始说起。 这是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淳朴小村庄,村民们靠采药打猎为生,日子过得清贫却安稳。 “阿洅~,阿洅~” 稚嫩的呼喊声穿过炊烟,一个小男孩举着刚编好的草蚱蜢,蹦蹦跳跳地冲向村口的老槐树。树下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看见他就笑了笑:“阿徕,你跑慢些,别摔着!” “阿洅,你可让我好找。”小男孩阿徕扑到树下,把草蚱蜢递到女孩面前,额角还沾着泥土,“婶婶说这蚱蜢编得像活的,你肯定喜欢。” 阿洅笑着接过来,指尖轻轻捏了捏草叶翅膀:“比上次你编的兔子还好看。”她从兜里摸出颗野山楂,塞到阿徕手里,“我早上上山摘的,你尝尝。” 两个孩子坐在槐树下,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山楂,蝉鸣声里混着笑声,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阿徕突然指着后山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等下过雨,咱们去采蘑菇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长的全是又大又嫩的蘑菇,能让你娘炖一大锅汤。”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小男孩摇摇头,否定自己的决定,“我以后可是要修仙的。” “那你想去哪儿拜师?”小女孩问。 “当然是天下第一宗,天衍宗。”小男孩兴奋的拿起树枝比划着,“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守卫一方安宁。” 阿洅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她皱着眉抬头,看见十几个黑衣人像黑云一样涌进来,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阿洅,你快躲起来!”阿徕猛地站起来,把阿洅往槐树后面推。可已经晚了,一个壮汉冲过来,一把揪住阿洅的衣领,狞笑着看向闻声赶来的村民:“想活命的就把值钱东西交出来,不然这小丫头片子,先给你们开个刀!” 阿洅看着他焦急的脸,突然用力咬了壮汉的手一口,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朝着阿徕的方向喊:“阿徕快跑!” “阿徕快跑!” 阿洅的喊声刚落,就被壮汉狠狠甩在地上。她摔得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阿徕的方向,那孩子没有跑,反而捡起地上的柴刀,红着眼冲了过来:“放开阿洅!我杀了你!” 可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柴刀还没举稳,就被另一个山匪一脚踹倒。山匪的刀架在阿徕脖子上,冷笑着看向村民:“还敢反抗?先宰了这小子,让你们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不要!”阿洅爬起来,想去拉阿徕,却被壮汉死死按住肩膀。她看着山匪的刀一点点往下压,看着阿徕脖颈间渗出的血珠,看着那孩子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噗嗤”一声,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在黄昏里格外刺耳。 阿徕的身体软软倒下去,手里还攥着那只草蚱蜢,草叶被血染得通红。 那一刻,阿洅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耳边的哭喊、山匪的狞笑、村民的嘶吼,全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她只觉得心口有团滚烫的东西在炸开,像是有无数条火蛇在血管里窜动,连带着天地间的风都变得燥热起来。 “啊——!” 她猛地仰头嘶吼。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飞快聚拢,山间的戾气疯狂朝着她的方向涌来。 “妖怪!”山匪吓得腿软,刀都掉在了地上,转身想跑,却被火焰缠住脚踝,瞬间烧成了灰烬。 不过片刻,村口就只剩下焦黑的尸体和弥漫的硝烟。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自家的土炕上,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只有一盏油灯在桌角亮着微弱的光。母亲坐在炕边,正用冷毛巾敷她的额头,见她睁眼,立刻红着眼问:“阿洅,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阿洅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布条轻轻绑着,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阿徕……” 她不懂什么是难过,也不会疼,也不会哭,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的脸。 “阿徕……”母亲吸了吸鼻子,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娘已经把他埋在老槐树下了,就挨着他爹娘的坟。我还在他坟头放了野山楂,是你早上摘的那种,他以前最爱吃的。” 阿洅闭上眼睛,她想起阿徕总说“等我成了仙,就带阿洅去天上摘星星”,想起他编草蚱蜢时愚蠢的样子,想起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娘,”她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阿徕死了……” 村里唯一不会讨厌她,唯一把她当成朋友的人死了,阿洅有些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朋友离世而难过,还是因为没人挡灾而遗憾。 “以后没人编难看的虫子。”她忽然说,声音里没有哭腔,只有一种茫然的空寂,“也没人逼我难吃的山楂,没人说要带我去天上摘星星。” 阿洅把山楂和蚱蜢丢在地上,歪头看了一眼,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才又坐回床上,“更没人替我挡麻烦了。” “你这孩子……”母亲的话堵在喉咙里,看着阿洅眼底那片空茫,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她知道阿洅嘴笨,不懂把心疼说出口,可那句“没人替我挡麻烦”,像根细针似的扎进心里,村里的孩子总嫌阿洅性子闷,偶尔会拿石子扔她,每次都是阿徕冲出来护着她,把她挡在身后。 “我饿了……” 阿洅的声音很轻,像根羽毛飘在安静的屋里,却让母亲瞬间红了眼眶。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往灶房走:“娘这就给你热红薯粥,你等着,很快就好。” 灶房里还留着白天煮过粥的余温,母亲点着柴火,看着锅里的粥慢慢冒泡,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先喝粥吧。”母亲把碗递到她面前,声音软得像粥里的红薯,“凉了就不好喝了。” 阿洅没说话,把捡起来的山楂和草蚱蜢放在炕边的角落里,然后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可她越喝心里越烦躁。 “我不要喝粥。”阿洅把碗往炕边一推,粥晃出几滴,落在布单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她垂着眼,指尖抠着炕沿的木纹。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心口又酸又涩。“咱们先把粥喝了,明天娘去后山给你摘野栗子,好不好?你小时候最爱吃娘烤的野栗子了。” 阿洅没说话,却慢慢转回头,看向母亲手里的粥碗。碗里的红薯浮在粥面上,冒着淡淡的热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母亲看着她喝粥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去灶房收拾。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阿洅把碗摔在了地上,粥洒了一地,红薯滚到了炕边。 “我不喝了!”阿洅蜷起身子,声音闷闷的,“我要吃肉。” 母亲连忙走回来,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阿洅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难过了,只能借着摔碗发泄出来。 “好,不喝了,咱们不喝了。”母亲轻轻拍着阿洅的背,像哄小时候哭闹的她那样,“娘给你烤野栗子,现在就去,好不好?” 阿洅没应声,却悄悄松开了蜷着的手指,她看见母亲往腰间别柴刀时,指腹还沾着白天收拾山匪尸体时蹭的血。可那句“别去”卡在喉咙里,终究没说出口。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拿上油灯,身影很快融进了后山的黑夜里。 屋里只剩油灯忽明忽暗的光,阿洅缩在炕角,攥着那只被踩碎的草蚱蜢,指尖被草叶硌得发白。她数着油灯里的油花,从满盏数到只剩小半,窗外始终没传来母亲的脚步声。倒是后半夜,一阵凄厉的喊叫划破夜空,阿洅的心猛地揪紧。 “吵死了!” 她再也坐不住,抓起炕边的柴刀就往外冲,却刚到门口,就撞进了一群村民中间。 为首的是村长,手里的火把映着他铁青的脸,身后几个村民手里还拿着锄头,眼神里满是愤怒。阿洅刚要开口问“看见我娘了吗”,就听见一个妇人尖声喊:“就是她!都是她招来的灾祸!” “我娘呢?”阿洅攥紧柴刀,声音发颤。 “你娘?”妇人冷笑一声,指着后山的方向,“你娘被狼吃了!要不是你白天引着那些土匪杀人,招来血腥气,后山的狼怎么会半夜下山?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你爹,克死了阿徕,现在又克死你娘!” “不是的!我没有!”阿洅猛地摇头,“是山匪先害阿徕的,是狼自己来的,跟我没关系。” “还敢嘴硬!”一个村民举起锄头,就要往她身上砸,被村长按住了,可村长的声音也冷得像冰,“阿洅,你娘的尸体我们找到了,就在后山的狼窝边,手里还攥着给你摘的野栗子……你走吧,这个村子容不下你这个灾星。” “走?凭什么让她走?”又一个村民吼道,“她就是个妖怪,留着她,咱们全村人都要被她克死。” 村民们的骂声像石头一样砸在阿洅身上,她看着他们眼里的恐惧和厌恶,忽然想起以前村里孩子拿石子扔她时,阿徕总是挡在她身前。 可现在,阿徕死了,娘也死了,再也没人护着她了。 她猛地推开人群,往后山跑,村民们一边追着,一边在她身后骂:“灾星!别跑!” “烧死她,烧死她!” 阿洅跌跌撞撞往后山跑,脚下的石子硌得脚心生疼,耳边村民的咒骂声、追赶声像鞭子一样抽着她的脊背。 后山的树林里黑漆漆的,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划出一道道血痕,可她浑然不觉。直到跑到狼窝边,借着月光,她看见地上那摊暗红的血迹,还有散落的野栗子,以及……娘那只被狼咬断的、还攥着栗子壳的手。 “娘!”阿洅走过去,她想把娘的手捡起来,却发现周围只剩下零碎的衣物和血迹,娘的身体早已不见踪影,村民说的是真的,娘被狼吃了。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身后传来村民的怒吼,他们举着火把和锄头,把阿洅围在中间,火光映着他们狰狞的脸,“要不是你,山匪怎么会来?阿徕怎么会死?你娘怎么会被狼吃?你就是个灾星,今天必须烧死你,才能平息灾祸!” 一个村民举起火把,就要往阿洅身上扔,阿洅猛地抬头,眼底染上了一层猩红。她想起村民们从一开始就对她的嫌弃,他们从来没把她当成村里人,现在更是要把所有的不幸都推到她身上。 “不是我!”阿洅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是山匪坏!是狼坏!你们凭什么怪我?凭什么要烧死我?” “还敢顶嘴!”村长怒喝一声,“大家动手!把她绑起来,烧死她!” 村民们一拥而上,想要抓住阿洅,可就在这时,阿洅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灼热的气息。她心口的位置,像有团火在燃烧,天地间的戾气再次被唤醒,疯狂地朝着她的方向涌来。 “啊——”阿洅仰头嘶吼,她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地上的石子、树枝全都悬浮起来,村民们举着的火把突然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 “妖怪!她真的是妖怪!”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可已经晚了。阿洅周身的戾气化作无数道黑色的风刃,朝着村民们飞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围在她身边的村民就倒在了血泊里。 村长吓得瘫在地上,看着阿洅一步步朝他走来,眼底满是恐惧:“别……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洅低头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猩红:“我说,我不是灾星。” 她抬手,一道黑色风刃擦着村长的耳边划过,将他身后的树干拦腰斩断。村长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阿洅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杀了他,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罢了。 她转身,不再看村长一眼,朝着后山深处走去。 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阿洅像个游魂一样在山林里游荡。 饿了,就用石头砸死路过的野兔,生着火烤着吃,焦黑的肉渣粘在手上,她也不在意;渴了,就趴在溪边喝生水。 她不敢靠近任何村庄,怕再被人当成灾星,怕再听到那些恶毒的咒骂。 夜里,她就缩在山洞里,抱着那只被踩碎的草蚱蜢,听着外面的狼嚎声,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异变 第2章 拾遗 再次醒来时,阿洅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带着补丁的被子。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味道。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脚被包扎好了,手上的血污也被清理干净了。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阿洅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端着一碗粥走进来。老爷爷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温和,“饿坏了吧?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阿洅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见过粥了…… 她没有动,只是警惕地看着老爷爷。 老爷爷好像看出了她的警惕,把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别怕,我叫张老栓,是山下张村的,今天上山砍柴,看见你倒在山上,就把你救回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山里?” 阿洅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我叫阿洅……我没有家。” 她已经记不得家人长什么样子,家是什么感觉。 张爷爷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可怜的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这儿住下,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阿洅看着张爷爷温和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的粥,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坐起来,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粥很稀,里面只有几粒米,但也比饿肚子强。 “慢点喝,不够还有。”张爷爷笑着说,“我这老婆子走得早,就我一个人过,你来了,还能陪我说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阿洅就在张爷爷家住了下来。张爷爷每天上山砍柴、采药,回来后就给阿洅熬药、做饭,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过去,也没有说过一句嫌弃她的话。阿洅渐渐放下了警惕,偶尔会帮张爷爷喂喂鸡、扫扫院子。 只不过,在她喂死了好几只鸡的情况下,张老栓再也不让她干活了。 这天,张爷爷从山上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刚编好的草蚱蜢,递给阿洅:“今天砍柴的时候看见的,想起你这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玩这个,就给你编了一个。” 阿洅接过草蚱蜢,看着那熟悉的形状,突然沉默了,她想起,多年前阿徕给她编的草蚱蜢,也是这般模样,丑得奇形怪状。 张爷爷看见她哭了,连忙安慰:“孩子,是不是想家了?要是想回去,爷爷送你。” 阿洅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个人,他以前也给我编过草蚱蜢。” 张爷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过去的事,要是难过,就别总想着了。人活着,总要往前看,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日子在等着咱们呢。” 可阿洅并不难过,也并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在哪儿过不是过,她只是疲于应对那些琐事。可她不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天后,张村的村民们听说张爷爷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纷纷找上门来,说阿洅是灾星,会给村子带来灾祸,让张爷爷把她赶走。 有人认出阿洅是原来那个村子的灾星。 张爷爷护着阿洅,跟村民们争执:“阿洅是个好孩子,你们别瞎说,她要是灾星,我怎么没事?” “老张头,你就是太善良了!”一个村民喊道,“你忘了九年前邻村的灾祸了?那个村子一夜之间全村被屠,说不定就是这丫头带来的,你要是不把她赶走,我们就再也不跟你来往了。” 张老栓年纪大,早年做了不少善事,在这个村也有一定的信服力,他不同意,没人敢强迫。 日子又拖了几日,张村的空气却越来越沉。阿洅总觉得心口那团火在蠢蠢欲动,尤其夜里听见牛棚的动静,指尖会控制不住地发颤,她拼命压着,可灾难还是来了。 先是村东头李家的牛,前一晚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倒在棚里没了气,牛眼圆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接着是村西的王家,两头耕牛一夜之间没了性命。 村民们炸了锅,围着张老栓的院子吵吵嚷嚷,有人红着眼喊:“肯定是她,她一来就这样了,是这灾星克死了牛。再留着她,咱们村的人都要完了!” 这话像根导火索,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拿着锄头,就要冲进去抓阿洅,张老栓死死拦着。 “我今日就站在这里,看谁敢欺负我孙女。” 阿洅躲在门后,指尖抠着粗糙的木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村民和张老栓激烈的对话。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无亲无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愿意用身躯挡在别人前面。 “老张头,你疯了?”村民们愣住了,随即更愤怒,“这丫头是灾星!她克死了她的村民,克死了她爹娘,现在又克死咱们村的牛,你护着她,是想让咱们全村人都给她陪葬吗?” 张老栓拄着拐杖,腰杆却挺得笔直:“她不是灾星,牛死了,咱们可以再买,可人要是被逼死了,良心过得去吗?我张老栓活了一辈子,从没做过亏心事,今天就算跟你们撕破脸,也绝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一个村民气得脸红脖子粗,举起锄头就要砸,却被身边人拉住:“别冲动!老张头年纪大了,要是伤了他,咱们在村里也没法立足。不如再去求求那些修士,让修士来定夺,这样也名正言顺。” 村民们骂骂咧咧地散了,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老张头,你别后悔!要是这丫头再惹出祸来,咱们全村都不会放过你!”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张老栓靠在门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阿洅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他发白的嘴唇,轻声说:“谢谢。” 只是单纯的谢谢,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张老栓转过头,笑了笑,皱纹挤在一起,却很温暖:“跟爷爷客气啥?你是我认下的孙女,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快进屋,外面风大。” 进屋后,张老栓给阿洅倒了杯热水,又拿出一块珍藏的麦饼,递给她:“饿了吧?吃点饼垫垫。” 阿洅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干涩的饼渣在嘴里散开。她看着张老栓疲惫的脸,突然说:“我明天走吧。” 张老栓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他们就是吓唬人,你别理他们。有爷爷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我不想连累你。”阿洅低头,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麦饼边缘的碎屑,像是多磨掉一些她就能少吃一点。 张老栓看着她垂着的脑袋,花白的眉毛皱了皱,转身走到里屋,从床头的旧木箱里翻出一个红布包。布包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玉面上刻着简单的云纹,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孩子,你拿着这个。”张老栓把玉递到阿洅面前,声音比平时更沉了些,“这是我老婆子当年留下的东西,她说这玉能安神,戴在身上能少受些惊吓。你带着它,往后走夜路、遇着难处,就当是爷爷在你身边陪着。” 阿洅抬头,看着那块玉,又看了看张老栓满是皱纹的手,那双手常年砍柴采药,布满了老茧和裂口,却把最珍贵的东西递给了她。 阿洅伸手接过来,仔细观察。虽然很想要,但还是佯装拒绝:“我不能要,这是你的东西。” “傻孩子,东西再好,没人戴也是白搭。”张老栓笑了笑,把玉塞进她手里,“你戴着它,比放在我这老箱子里强。再说,你是我孙女,给你点东西,天经地义。” “明天别想着走。”张老栓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等天亮了,我去集上买些米,再跟村里几个老伙计说说,他们通情达理,会明白你的。要是实在不行,爷爷就带你去别处,总有咱们能住的地方。” 阿洅没说话,只是把玉紧紧攥在手里,低头咬了口麦饼。 与此同时,另一边,天衍宗的观星台上,几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正围着一面水镜,神色凝重。水镜中本该浮动着代表“煞气”的暗红光点,此刻却一片澄澈,连一丝黑气都寻不见。 “奇怪,昨日还能清晰追踪到那股煞气在张村附近徘徊,怎么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一个年轻修士皱眉,指尖掐诀,试图重新引动水镜,可水镜依旧平静无波,“难道是煞气自行消散了?” “不可能。”为首的修士须发皆白,他抚着胡须,眼神锐利,“那股煞气带着先天戾气,与九年前如出一辙,并非寻常邪祟可比,怎么可能凭空消散?定是有什么东西暂时压制了它。” 张村附近,几个白衣修士立于张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其中一人目光扫过村内错落的屋舍,指尖掐诀,一缕淡金色的灵力悄然散开,却在触及村口时便没了踪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线索,连一丝余韵都寻不到。 “师尊,弟子刚才在村外三里处探查,发现有微弱的灵气残留,像是……某种安神法器的气息。”他语气带着疑惑,“会不会是有人用法器压制了浊煞?可这村子不过是凡人居所,哪来的法器能压制这般凶戾的煞气?” 师尊没有说话,只是缓步朝着村内走去。 脚下的泥土带着清晨的湿气,远处传来村民们零星的交谈声,大多是关于“灾星克死耕牛”的抱怨,偶尔还夹杂着对张老栓的指责。这些细碎的声音飘进耳中,让他眼底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走,去张老栓家看看。”为首的道长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村民口中的‘灾星’,多半就藏在那里。若真有法器压制煞气,定与那姑娘有关。” 第3章 仙尊 “扣扣扣。”急促的敲门声撞在木门上,打破了院内的沉寂。 张老栓刚把米袋放在灶台边,心里“咯噔”一下。他刚从集市上回来,还没来得及跟老伙计们说阿洅的事,难道是村民又来闹了? 他快步走到院门口,刚要开门,门外已传来一道清冽如寒玉的声音:“张老栓,天衍宗知微,前来拜访。” 张老栓的手顿在门闩上,心里又惊又慌,他听过“知微”这个名字,村民说过,那是天衍宗最厉害的仙尊,少年天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门,只见院外站着三道玄色身影,为首之人衣摆绣着暗金流云纹,墨发高束,面容俊美得近乎冷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紫气,不过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垂手而立,一男一女,神色肃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内,最后落在了门槛上坐着的阿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仙……仙尊大人。”张老栓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有些发颤,“不知仙尊驾临,有何吩咐?” 男人没有看他,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阿洅身上。 女孩乖乖巧巧坐在那里,看不出什么异常,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嘴角甚至沾着一点饼渣,像只刚找到落脚点的小兽,没什么攻击性。 “听说张村出现了邪祟之物,天衍宗特受邀来此,驱除邪祟。”一旁的女弟子突然开口,恭恭敬敬。 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一旁的男弟子,又开口补充:“这位是知微道长,天衍宗长老。”又转向另一个同龄女子,“这位是二弟子曲奕彤。” “在下宋景渊,是知微仙尊手下大弟子。” 宋景渊的话音刚落,曲奕彤便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阿洅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老丈,村民说您家中藏了个‘灾星’,能引动煞气、克死牲畜,便是这姑娘?” 她的话让张老栓瞬间慌了,连忙挡在阿洅身前,摆着手辩解:“不是的。阿洅只是个普通姑娘,那些都是巧合,牛死了说不定是得了急病,跟她没关系。” 阿洅坐在门槛上,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沾着饼渣的嘴角擦了擦,攥着麦饼的手紧了紧。她能感觉到曲奕彤眼底的警惕,也能感觉到宋景渊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和之前村里的人没什么两样,都觉得她是“麻烦”。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这几个人,只发现他们来者不善,其实不要不危及到她,不管他们干什么,阿洅都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若不然,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张头,老张头!”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几个村民举着锄头、扁担,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看到院内的知微仙尊一行人时,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敬畏,纷纷躬身行礼,“见过仙尊大人!” 为首的村民是村东头的李老汉,他看了一眼门槛上的阿洅,又看向知微仙尊,咽了口唾沫,急声道:“仙尊,不好了!村西的井……井水突然变浑了,还泛着股焦糊味,跟之前死牛身上的味道一样!肯定是这灾星又在作祟,您快想想办法啊!”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里,宋景渊和曲奕彤对视一眼,眼底的警惕更甚,两人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隐隐将阿洅围在中间。 张老栓一听,脸色瞬间白了,连忙辩解:“不可能!阿洅今天一直待在院里,没去过村西,井水变浑说不定是天气的事,跟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李老汉急得脸红脖子粗,“自从她来了咱们村,先是鸡死,再是牛亡,现在连井水都出问题了,她不是灾星是什么?仙尊,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啊!” 阿洅坐在门槛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麦饼的碎屑,听到“灾星”两个字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冷意,心口那股莫名的戾气,又开始随着村民的指责躁动起来,指尖甚至隐隐泛起灼热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以前也还能压制住,这些年竟越发厉害,开始不受控制了。 她抬眼看向知微仙尊,男人依旧站在那里,墨发高束,面容冷冽,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观察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件。阿洅心里冷笑一声,悄悄攥紧了拳头。 “不必慌。”知微仙尊终于开口,声音清冷,瞬间压下了院内的嘈杂,“井水变浑,未必是煞气所致。景渊,你去村西看看,查探一下井水的情况。” “是,师尊。”宋景渊应声,转身快步朝着村西走去。 知微仙尊又看向李老汉等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景渊查明情况前,谁也不准再妄议‘灾星’,更不准对这姑娘动手。天衍宗在此,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里依旧忌惮阿洅,却不敢违逆仙尊的意思,只能讪讪地应着:“是,听仙尊的。” 院内重新安静下来,曲奕彤依旧站在阿洅身边,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在防备她。阿洅却懒得理会,只是低头啃着手里的麦饼,心里盘算着,若井水的事真要算到她头上,她便趁乱离开这里,反正她本就不打算留着这里,如今正好是个机会。 “不好吃。”阿洅小声嘟囔,闭眼使劲把干巴饼咽下去。 就在这时,宋景渊快步走了回来,脸色凝重地对知微仙尊躬身道:“师尊,井水之中确实有煞气残留,且与之前死牛身上的煞气同源,只是气息更淡,像是……被什么东西稀释过。” 这话一出,张老栓的脸色彻底垮了,李老汉等人更是激动地想要上前,却被曲奕彤一个眼神制止。 知微仙尊的目光落在阿洅身上,这孩子太过平静,这几个时辰也确实和他们在一起,没有出去过,来张老汉家之前他们探查过,村里并没有煞气。 难不成这孩子用了别的方法,还是说这邪祟之物另有其人。 “奕彤留下照顾阿洅姑娘,景渊随我去查探。” “是,师尊。” 知微仙尊话音落下,曲奕彤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阿洅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疏离:“你且待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说罢,她便站到院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既防备村民靠近,也像是在看管阿洅。 阿洅嚼着最后一口干硬的麦饼,没应声,只是抬手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知微仙尊和宋景渊离开,院里只剩曲奕彤一个人,这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她悄悄摸了摸脖子上的白玉,那温润的触感让心口躁动气稍缓,只要她动作快些,应该能趁曲奕彤不注意溜出去。 张老栓看着知微仙尊和宋景渊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又看了看一脸戒备的曲奕彤,心里满是焦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转身进厨房,想给阿洅倒杯热水。 趁张老栓进厨房的间隙,阿洅悄悄起身,脚步轻得像猫,朝着院墙边的柴垛挪去。那里有个缺口,之前她帮张老栓抱柴时发现的,刚好能容她钻出去。她刚要靠近柴垛,曲奕彤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要去哪?” 阿洅的脚步顿住,转过身,脸上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我……我想去看看柴够不够,帮爷爷抱点柴。” 曲奕彤眼神一冷,显然不信她的话:“不必了,老丈自会处理。你且回门槛上坐着,不要乱动。”她感觉到这女孩透着股不安分,显然没打算乖乖待着。 阿洅心里暗叫不好,只能悻悻地走回门槛坐下,手指却在悄悄抠着地面的泥土,她知道,曲奕彤盯得紧,硬闯肯定不行,只能等机会。 另一边,知微仙尊和宋景渊已经来到村西的井边。井水浑浊不堪,泛着淡淡的焦糊味,和之前死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知微仙尊蹲下身,指尖凝起一缕紫气,轻轻点在水面上。紫气刚触到井水,便微微颤动起来,随即扩散开来,将整口井都笼罩在其中。 “师尊,怎么样?”宋景渊站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知微仙尊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煞气确实与死牛体内的同源,但这煞气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引导到井里的,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这煞气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魔气,不像是阿洅这种小姑娘能自带的。” “魔气?”宋景渊一惊,“难道是有魔族在暗中作祟?” 知微仙尊站起身,目光扫过村西的方向,眉头微皱:“不好说。阿洅姑娘体内没有魔气,不可能刻意引导煞气污染井水。看来,这张村的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他转头看向宋景渊:“你在这附近查探,看看有没有魔气残留的痕迹。我回张老栓家看看,免得那孩子出什么意外。” “是,师尊。”宋景渊应声,立刻开始在井边仔细查探起来。 等知微走远,他学着知微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明显的煞气什么都没测出来,“唉,什么魔气,我怎么没有探测出来。” 夜色渐深,张老栓家的院内只剩一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屋内安静的身影,阿洅早早上床睡觉了,她决定明天早上再想办法。 万籁寂灭,熟睡中,窗外闪现一道黑影。 “来~,来~,小丫头快点过来~” “我的乖丫头,跟我走吧~”黑影轻声呢喃,声音柔得像棉花,却带着一股诡异的魔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