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极品大嫂养家记》
第1章 一
启详十二年,春。
隆冬已过,积雪消逝,春风催着新芽萌生,一片嫩绿如烟。
汴京城郊外的一处篱笆小院,一群孩子正在院中忙着做活。
偏大的男孩子费力抬着一桶新打的井水进了院儿,接着用水瓢把水舀在木盆中,最小的女孩子见状抱着一大堆脏衣服过来,一双小手连同衣服浸在水中,顿时冷得一激灵,稚嫩的手也泛了红。
“小姜,你干嘛!”男孩子拽起女孩子衣领:“这春日里的井水最是冰冷刺骨,你就直接这么洗?”
被叫做“小姜”的女孩子抬起头,睁着一双好看的杏眼,微微苦笑一下:“二哥,我不冷。烧水要用很多柴,大嫂会不高兴的。”
说罢,小姜便埋头继续洗衣。
听见小姜提起大嫂,素来挨打挨得最多的男孩子不敢再说什么。他看向一旁砍柴砍得满头是汗的老三,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柴也不是他们砍的。”
这时厨房里又走出来一个女娃,她习以为常地走到柴堆边抱走几根新砍好的柴,再走进厨房后没多久,里面穿出了“吨吨吨”地切菜声。
午时,院子里炊烟袅袅,炒菜声、砍柴声、洗衣声、灌水声各种做活的声音熙攘起来。
毕竟同是同胞兄妹,纵然做活辛苦,也可寓劳于乐,二哥泼几点水星在小姜身上,厨房里的四妹又偷一片肉来给三哥塞进嘴里。兄妹几个压着笑声,忙里偷闲,似乎只有这样才有片刻童年美好。
直到有人掀开堂屋的帘子走出来打破这一切,年近二十的大嫂高氏叉腰扫视过院子里的几个孩子:“饭还没做好,要饿死我和你哥啊?”
高氏像一个监督伙计的掌柜,踱步在院子里验收干活的成果,只是走到哪里她都不满意:“一上午就打了这么点水,这么大个白长了?还有这衣服,我跟你怎么说的,我的要跟你们的分开洗,我这都是好料子,洗坏了赔的起吗?还有你!一上午就这么点柴都劈不完,今天干不完,晚上别睡了,给我接着干!”
院里的三个孩子苦不堪言,只低着头装作忙碌不敢说话。
“一个个都是闷声葫芦,屁都不会放一个。”高氏咒骂完了,直接走进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做饭的四妹被高氏扯着后领提溜出来,一把扔在地上,她扯着嗓子骂道:“小贱货!锅里的肉怎么少了?”
老四想起刚刚在锅里捡了一块肉吃,肉香溢在口腔,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她没忍住便多吃了几块,等反应过来,锅里的肉已经少了一大半。
“我不知道。”老四不敢承认,只捂着头躺在地上说“不知道。”
“死丫头,我让你嘴馋。”高氏整个人骑在老四的身上,说时就要重重甩她几个巴掌。
老二和小姜敢怒不敢言,劈柴的老三实在看不下去,放下手上的斧头壮着胆子说道:“是我!我趁着刚刚四妹不在偷吃的!”
“原来是你?”高氏的巴掌没落在老四脸上,她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老四,又看向老三:“你中午不许给我吃饭,跪着看我们吃!”
老三咬咬牙,清俊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恨意,但他没有作声。
中午,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高氏和大哥金子胥坐在桌子两侧,放在他们跟前的是一盘炒青菜和一盘炒鸡蛋,以及只剩一半的炒肥肉。
三个弟弟妹妹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子的边边角角,碗里只有放着几根青菜的米粥,而老三只能跪在门口处。
大哥金子胥对于这种体罚已经见怪不怪,什么都没说,兀自扒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夹一筷子鸡蛋和肥肉,吃得闷香。
“照这么吃,多厚的家底也得吃光。”高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没好气道。
金子胥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将碗落在桌上,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个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爷还得养这么几张口!爹娘也是,走就走了,留这么几个祸害给我。”
高氏看向小姜,猝然笑了,她拍拍金子胥,冲他挑眉,“这小姜今年有七岁了吧,长得真是出挑,你们老金家就出美人胚子,当初要不是冲你这长相,我也不能放着大户人家少奶奶不做,来嫁你这个穷光蛋。”
“是啊。”金子胥明白高氏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端详着小姜的模样,心里已有了主意。
这几个孩子都是金家父母养在自个身边的,唯有金子胥自小就被他们扔在偏远乡下,到成亲的年纪才被接进了新家。金子胥跟这几个弟弟妹妹感情不好,而民间多爱幼子,他这个大哥没少被冷待刻薄,所以他对金家父母也一肚子埋怨。
前一阵子金家父母生意途中意外而亡,家里的田产铺子全落在了金子胥手里,唯一不好的是他作为大哥,还得照应这几个没成年的弟弟妹妹。
高氏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男的不值钱,家里也需要男丁干活,但女儿家若卖出去做瘦马,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他与高氏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已经商量好了一切。
第二天,高氏和金子胥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直接去屋子里将小姜带了出来,拉扯着她往城里走。
小姜平时不敢哭闹,但高氏这么狠心地扯着她走,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哥哥姐姐,于是奋力挣扎。
金子胥直接甩了小姜几巴掌,小姜吃痛挣扎着哭起来,哭声直接将还在睡着的几个孩子吵醒了。
老三金子约率先跑出来,想将挣扎着的小姜抢回来,但他毕竟也才十一岁,在年轻气盛的大哥面前实在弱小,一把就被推倒在地。
金子胥见状忙带着小姜跟高氏跑出去,大门一关,两个人直奔着城里,一路上不停合计。
金子胥抱着孩子,一路小跑:“一会去了就找个人牙子给看看,我昨儿打听了,她这样的年纪长相。没有二十两下不来。”
高氏欢喜极了:“二十两银子,这么多啊!够咱们花一阵了!”
“别老想着吃喝,赶紧给我添个大胖小子。”金子胥笑着说道。
高氏推搡金子胥一把:“知道了,到时候卖了小姜,买点补品和坐胎药回来。”
两个人沉浸在卖孩子的钱怎么花的计划中,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去,家里那三个孩子居然追了上来。
老二金子寅跑的最快,一边跑一边哭喊:“大哥,大嫂!你们不要卖小姜,要卖就卖我吧!”
金子胥不耐地把小姜塞到高氏的怀里,“这帮死孩子,真是累赘!你先带着小姜走,我一会就追上来。”
高氏应了一声,抓着小姜就继续往前赶路,小姜一哭闹,她就甩几个巴掌下来。这样一来,小姜也只敢听话地被高氏引走。
快到城门大开的时间,高氏带着小姜到了城门外不远的一处茶摊,她一路跑过来,累的口渴,便坐下来喝了两口茶。
谁想喝茶的功夫,小姜找准时间溜了出去。
高氏气还没喘匀,只能继续追:“死丫头跑的这么快,你就是再能跑,也跑不了老娘的手掌心。”
小姜一路往回跑,高氏一路追,终于将小姜堵在了一条小河边,眼看小姜无处可逃。高氏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然后就扑了上去。
但小小的小姜灵活得就像泥鳅,高氏逮了好几次没逮到,她气极了,最后一次把小姜堵在河边,奋力地扑了上来。谁想这次一个没站稳,踩到河边的泥滩,脚下一滑,只听“扑通”一声,高氏落了水。
高氏不会凫水,掉下水后拼命挣扎,但周围没人,她只能求小姜找人救她。
小姜站在岸边盯着高氏看了一会儿,直接垂着头走了,她没想办法救高氏,也没有叫人。
高氏扑腾了好几下,最后实在没有气力了,便慢慢向下沉去。
过了一会儿,河面的泡沫消失了,只有平静的水面。
小姜盯着水面,觉得高氏不会再上来了,她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但她知道以后高氏不会再虐待她和哥哥姐姐了。
她转身想要离开,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游水的声音,再转头看去,高氏竟然涌出水面,好像没事人一样捋了一下额头的头发。
小姜吓坏了,她瘫坐在河边,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水中的高氏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周遭。
她明明记得她刚才在游泳馆游泳,谁想脚下抽筋,差点溺水时她恢复如初,于是顺利游上水面,怎想刚探出头就发现周围的场景都变了。
这时,高怡薇发现河岸上有个小姑娘,于是就叫道:“小孩!”
小姜早就吓死了,这会儿被高怡薇一叫,更是扭头就跑,结果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正是追过来的金子胥,金子胥捏着小姜的肩膀,不顾她喊疼,道:“总算追上你了!”
他指向水面:“你干的好事对吧?”
眼下他顾不上再责问,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媳妇捞上来,他会凫水,而这条河很浅,所以他没想别的,直接跳下水将高怡薇往岸边拉。
高怡薇现在脑袋懵得厉害,因为刚刚脚抽筋的事,也觉得水中或许危险,就由着别人把她往岸上带。
两个人顺利到了岸上,不约而同地裹紧身上的衣服,一大早春寒正是厉害,如果不及时换下湿衣服,恐怕感染风寒是没跑了。
金子胥冷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拉过高怡薇,扯起小姜道:“金小姜!回去再跟你算账。”
听到“金小姜”这个名字后,冻的意识模糊的高怡薇突然想起了什么。
“金小姜”不就是她前几天看的一本书中的主角的妹妹吗?
这角色惨得不堪入目。
小小年纪被哥嫂卖给人牙子送到江南做瘦马,长大后听到自己的三哥金榜题名,想尽办法攀附上一个京中权贵来到京城,借着机会见了三哥,但兄妹还没相认,她便被京中一大官看上,囚在院中不见天日。
好不容易逃出来,马上就能见到主角,却在一街之隔的地方被抓住,活活打死。
“金小姜”这个角色赚足了高怡薇的眼泪,以至于她一想起造成这一切的恶人夫妇就恨得牙痒痒。
“果然是个坏种!敢害你大嫂。”冷风中,旁边的男人颤抖着骂出这句话。
高怡薇瞳孔颤抖,她意识到也许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书中那个让她恨的牙痒痒的女配——大嫂高氏!
而自己身边的就是恶人夫妇中的大哥金子胥!
第2章 二
在书中,这一对恶人夫妇可谓是坏事做尽。
一切还要从金氏夫妇死后说起,金子胥作为大哥继承了父母的基业,获得了家里全部的遗产和四个弟弟妹妹的抚养权。
金子胥和媳妇高氏嫌弃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碍眼,对他们不是打就是骂,两个人吃的满嘴流油,却把孩子们当奴隶使唤。
大冬天的,几个孩子一件囫囵的衣裳都没有,连周围的邻居都看不下去,纷纷指责金子胥和高氏。
但他们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打的几个孩子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甚至想将两个妹妹卖了换钱,首先被卖的就是金小姜。卖金小姜的过程中有个插曲,便是金小姜跑路到河边,高氏在追赶金小姜的过程中失足落水被金子胥救下。
现在看来,高怡薇正是穿在了这个时候,只不过本该被救上来的高氏变成了她。
她侧目看向被金子胥提溜着后脖颈的小姜,小姜察觉视线抬眸,却在触及到她的视线后很快地低下头。
书里说,金小姜被抓回去后被痛打一顿,还是没能改变被卖的命运。
高怡薇当时作为读者只能看文叹气,但现在她有了改变剧情的机会,她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家里。
高怡薇和金子胥分别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烤着火取暖。
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孩子跪了一排,只等着金子胥和高氏的发落。
高怡薇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就对金子胥道:“我这不也没事吗?你让他们过来烤火吧。”
闻言,金子胥像是听着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没听错吧,媳妇?要不是他们,你能掉那水里?就那河水,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你。要是因为这个,耽误我要孩子,老子打死他们几个也不为过!”
金子胥越说越气,直接起身抬脚把老大踹倒在地。
金子寅什么话也不敢说,捂着发疼的胸口重新跪好,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金小姜泣不成声,跪着爬到高怡薇跟前:“嫂子,都是我不好!不关哥哥们的事,小姜听话,不要打哥哥们了。”
高怡薇抬手。想给金小姜擦去眼泪,但却吓坏了金小姜,她瑟缩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小鹿。
高怡薇一颗心都快疼坏了,虽说这些孩子都是纸片人,而她是迟早是要穿越回去的,但他们就这么可怜巴巴地跪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不能不管。
高怡薇决定豁出去了,她对金子胥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吗?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德行!我刚刚落水后,想明白了,其实不能怪小姜,都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小姜不卖了,谁也不卖了!这个家一个都不能少!”
听到这话,金子胥震惊地放大了瞳孔。几个弟弟妹妹连害怕都忘了,都抬头看着高怡薇。
金子胥眉毛一竖:“你吃错什么药了?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已经算很有良心了。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人,以后我们俩还得养孩子呢,是我们的孩子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高怡薇咬咬嘴唇,说:“都重要。”
实则,高怡薇根本不会留下来跟金子胥生孩子,金子胥这个人长得是好,放现代都能当个小明星,可品行实在恶劣,纵然再心疼几个孩子,她也不会赔上自己跟金子胥这种人在一块的。
等过几天天气稍微放暖,她便会回到那条小河,找寻重新回去的办法。就算再也不能回去,她也会彻底离开金家。
在此之前,她只想为这几个孩子做一点事。
她将小姜扶起来搂在怀里,“在河里的时候,我快要死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凫水。但那时我看见了神仙,神仙说我们家有文曲星降世,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能善待弟弟妹妹们,便不收走我这条命。”
金子胥简直快要气笑了,他扶额:“我没想到,你还信鬼神之说?还文曲星降世?这几个小东西,哪个像文曲星,来,你告诉我!”
他的手指略过四个孩子身前,随后收回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拂袖作罢。
的确,高氏不会凫水。可那时他追过去,她就那样茫然地浮在水中,像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小姜可以不卖,但他们也不能闲着,要自己换口粮。”金子胥最终还是退了一步。
高怡薇欢喜道:“他们都大了,可以干活。不过,不能再打他们了。打坏了,就没人干活了。”
“好好好,你好心。”
金子胥不明白,怎么自家媳妇掉进了河里一次,脑子就像是进了水,明明之前主张将家里两个小妹买掉得人是高怡薇。
“你可想好了,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要是想将她们都留下,以后你就跟着她们一块儿干活!”
说罢,金子胥恶狠狠地摔门离开了。高怡薇心里明白,她想要改变金子胥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没有能力阻止金子胥继续作恶,若是她不能跟金子胥一条心,说不准以后金子胥要害得人就是她了。
不过,这么可怜的孩子们跪在面前,高怡薇实在没有办法坐视不理。她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管以后如何,当下她能护一时便护一时吧。
“过来,我看看你们的伤。”高怡薇朝着几个孩子挥了挥手。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犹豫着不敢向高怡薇靠近,毕竟高怡薇平常对他们的打骂已经深入人心,这突然转变这么大,谁知道高怡薇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嫂子,我、我已经不疼了,我的伤好了。”小姜摇了摇头,不敢靠近高怡薇,小月则是怯生生地躲在小姜和两个哥哥身后,看都不敢看高怡薇一眼。
金子寅和金子约皆是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盯着高怡薇。显然,方才高怡薇说得话并没有丝毫打动他们,然反而让他们充满了警惕。
见此,高怡薇并不强求,她早晚要离开金家,这几个孩子也需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高怡薇从床底下翻出来了药箱,又看向胆子稍大的原书男主金子约,轻声道:“老三,你给妹妹上药吧。”
高怡薇说完,便直接放下药箱离开了,屋里只留下几个小孩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金小姜打破了沉默:“…二哥,三哥,你们有没有觉得嫂子今天变得很奇怪?”
金子约沉思道:“你们在河边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嫂子真的看见了神仙?”
金小姜疑惑道:“我一直在嫂子身边,哪儿有什么神仙……其实嫂子落水时,我并没有呼救,害得她险些溺水身亡,我本以为这一次嫂子定然饶不了我,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怪我,还答应以后不再卖我了。”
“我刚刚都要吓死了,还以为大哥会把我们都赶出门,没想到嫂子居然帮我们说话了……真的太奇怪了……”闻言,金小月怯生生地补充了一句。
“那个女人心思歹毒,还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你们不要因为她的一点小恩小惠,便忘了她对我们做过什么。”金子约冷哼一声道:“说不准,这只是她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招数,害怕我们跑了,等到我们放松了警惕,再偷偷卖掉小月和小姜。”
金子约向来是几个孩子之中的主心骨,他一开口,其他孩子自然信服。
“三哥哥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得小心嫂子。”金小姜后怕道:“今日若不是你们赶来救我,说不准我就被她卖到牙行换钱了。”
金小月哭诉道:“怪只怪爹娘去的早,我们没有能力反抗大哥和嫂子……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闻言,金子约眼底闪过几分冷色,他坚定道:“再坚持两年,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金家。”
……
隔日清晨,天方才蒙蒙亮,高怡薇就起床了。昨夜她和金子胥大吵一架之后,金子胥就不知踪影了,高怡薇猜测他应该是出去花天酒地了。
金家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算少,然而,金子胥有好赌和喝花酒的恶习,又不会打理家业,久而久之,金家的家底已经被他和原书女配败得差不多了,因此两人才合计着想要卖掉弟弟妹妹。
高怡薇进了厨房,想在临走之前给几个孩子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穿越之前的高怡薇一直热爱美食,厨艺更是了得,她几乎将厨房里所有的食材都翻找了出来,切菜、剁馅、和面,先蒸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又熬了一锅浓香味美的鸡汤,最后就着鸡汤给几个孩子一人煮了一碗面,且每一碗面上都窝了一个金灿灿、油汪汪的土鸡蛋。
那香味飘出厨房,直接引来了刚刚起床的几个孩子。最先过来的是金小姜,平日里家里做饭的活儿都是她一手包揽,因此,当她闻着香味走进厨房看见面前的场景时,不由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嫂子……你怎么亲自下厨了。”金小姜揉了揉眼睛,声音不可置信:“我、我是不是起晚了?嫂子,我来帮你忙吧。”
高怡薇轻声道:“不用你帮忙。你去洗漱,叫上小月还有子约她们一起吃饭吧。”
“抓紧点啊,我煮的面放太久可就冷了。”
金小姜见高怡薇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只得懵懂地点了点头。她走出厨房,正准备去喊其他人起床,便被躲在角落的金子约抓住了。
“三哥,你吓到我了。”金小姜拍了拍胸口。
金子约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不解道:“嫂子在里面做什么?”
“嫂子在做饭……我也奇怪呢,平时这个时辰嫂子绝对不可能起床,更何况还亲自下厨做饭。”金小姜压低声音道:“三哥,嫂子好像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简直比过年节还要丰盛。”
金子约沉着一张脸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半刻钟之后,高怡薇将热气腾腾地美食全都摆上了饭桌。平时几个孩子是不能上饭桌吃饭的,他们只能拿着碗蹲在角落,吃得也都是一些剩饭剩菜,不沾半点荤腥。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不同了。
高怡薇不仅将他们都招呼到了饭桌前坐下,并且还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美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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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第3章 三
“三哥,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金小姜低头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鸡汤面、肉包子,声音恍惚道。
自从金家父母去世之后,几个孩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金子寅道:“我也觉得我像是在做梦。”
闻言,金小月眨了眨眼说:“二哥,说不定我打你一巴掌你就清醒了。”
金子寅苦笑道:“算了吧,这种美梦我暂时还不想醒。”
这时,高怡薇正好将厨房里的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菜齐了,趁热吃啊。”
几个孩子都看着高怡薇,并不敢动筷子。金子约盯着高怡薇不说话,目光透露着审视和怀疑。
见此,高怡薇笑道:“怎么?你们怕我下毒啊。”
说罢,高怡薇率先喝了一口鸡汤,又将鸡汤里的鸡腿和肉分给了孩子们,催促道:“放心吧,嫂子不会害你们。快吃,快吃,等一会儿你们大哥回家了,可见不得你们吃这么好。”
高怡薇说的是实话,几个孩子却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好久都没有吃过美食的金小月和金小姜,连忙端起了碗筷。鸡汤面又香又鲜,烫得孩子们直吐舌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吃饭的动作……实在是太好吃了!!
只有金子约还算克制,他仍旧警惕地看着高怡薇道:“嫂子,你今天怎么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高怡薇淡淡道:“昨日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以前是我不对,如今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自然会好好对待你们。”
可惜,高怡薇终究还是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等吃完这一顿饭,她就要离开了。
这一次,听完高怡薇的话之后,金子约的目光终于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想,不管高怡薇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至少,此刻她是愿意对他们好的……
“嫂子,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啊,怎么突然厨艺变得这么好了。”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金小姜忍不住发出了心底的疑问,她记得印象中的高怡薇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做过下厨房这种苦力活儿。
高怡薇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会做……只是以前懒得动弹而已。”
闻言,金子约微微蹙眉,他总觉得高怡薇有问题。
吃过饭之后,高怡薇便说自己有事要外出一趟。闻言,几个孩子顿时如临大敌,唯恐高怡薇又打算将小姜带出去卖掉……
高怡薇却并不知道他们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打了一个招呼便出门了。金小姜看着高怡薇渐渐离开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道:“三哥,嫂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究竟想做什么?”
金子约微微蹙眉道:“不管她想做什么,我们都必须提前防着她。二哥,你随我出门,跟着嫂子,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金子寅点头同意,两人出门跟在了高怡薇身后。而高怡薇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按照昨日的记忆找到了那一条她落水的小河。周围安静无声,唯有高怡薇一人,她左右看了看之后,衣服也没脱,直接一头扎入了河底。
见此,躲在暗处的金子寅与金子约慌了神,金子寅道:“嫂子想做什么?她还不会是想寻死吧。”
金子寅撸起袖口就想去救人。
“等等!”
金子约及时拦住了他,“我觉得未必。”
金子约回想起高怡薇跳河之前的神情,他觉得高怡薇不像是要寻死,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金子约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高怡薇一口气沉到了水底,她的水性不错,再加上这条河流本就不深,因此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她闭着眼睛在河里翻来覆去地游了半晌,破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还在河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高怡薇的脑海。
她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高怡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千万不要啊,她不要留在这儿,她不要成为原书女配,嫁给金子胥!!
高怡薇固执的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复刻穿越过来的游泳场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她不断地朝着河流深处扑腾,等到氧气耗尽又破出水面,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十次!!
远处观看的金子寅与金子约:“……”
金子寅道:“你说的对,嫂子确实不像是寻死,我看她像是疯了。”
金子约蹙眉道:“她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昨日落水之后,脑子进水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奇怪。”
“这谁知道呢……”
高怡薇在河里扑腾了大半日,终于耗尽了精力,认命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游上岸之后,高怡薇像一条死鱼般得趴在岸上,绝望叹息道:“完了,完了。”
“真的回不去了。”
高怡薇简直要哭了,“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穿就穿吧,为什么要让我当恶毒女配。”
“我要回去啊啊啊——”
金子寅已经看不下去了,他皱眉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带嫂子去看看脑子吧,她这又吵又闹的模样,像是真疯了。”
金子约难得对高怡薇产生了一丝同情,“应该是吧……等回去之后,我们将此事告诉大哥吧。”
两人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将高怡薇带回家,便见高怡薇一股脑地从地面爬了起来,随即,高怡薇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走……
高怡薇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叹气:算了算了,反正现在回不去了,还是想想要怎么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吧。
金家肯定是不能久呆了,倒不是嫌弃金家的几个孩子累赘,实在是高怡薇与金子胥这种反派小人相处不了,一想到回去之后她还要面对金子胥,她甚至觉得不如一头扎进河里淹死算了。
此刻天色已经隐隐发黑,回去的路上会路过一段山道,此地狭窄崎岖,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山崖,因此夜间行走时,需要格外小心。
高怡薇迈着沉重的步伐,刚刚下了山道,便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哎哟,高氏回来了?!你家夫君出事了!!”前方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一个身影,待走近些,借着昏暗的月光,高怡薇方才看清对方是同村的李大婶——高怡薇之所以认识李大婶,乃是因为原书中提到李大婶脸上有一块红色的显眼胎记。
原书中李大婶住在金家隔壁,她为人热情善良,最是看不惯高氏与金子胥欺负几个孩子的场景,好几次仗义帮忙,因此,高怡薇对李大婶非常有印象。
高怡薇看着李大婶焦急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婶子,出什么事了?”
“先前我在山脚砍柴,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道人影,这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你家夫君!”李大婶拉着高怡薇的袖口道:“走吧,你快跟我去瞧瞧。”
闻言,高怡薇立刻跟上了李大婶的脚步。她记得原书中没有这一段啊,这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剧情?难道是因为她违背原书中原主的人设与金子胥争吵,所以才改变了剧情的走向?!
高怡薇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李大婶赶到了山脚,隔着老远,高怡薇便见地上躺着的人穿着一件灰色衣衫,正是昨日金子胥负气离开时,身上穿的衣裳。
“你看看,这正是你家夫君,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怎么昏迷在了这儿。”李大婶带着高怡薇走近。
高怡薇蹲下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金子胥的情况,靠近金子胥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酒味,再抬头看了看金子胥躺着的位置,高怡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金子胥,恐怕是金子胥昨夜出去喝了花酒,归家时,不慎在山道上踩滑了,因此失足掉了下来……
“这人还有气吗?”
李大婶眼看着高怡薇将金子胥翻了一个面儿,然而金子胥毫无反应,不由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高怡薇探手在金子胥鼻下摸了摸,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这一瞬间,她都说不出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望了——像金子胥这么作恶多端的小人,真摔死了也不可惜。
“还有气儿,只是不知道摔到哪儿了,兴许是脑子,所以才醒不过来。”高怡薇淡淡道。
李大婶见高怡薇这么淡定,不由在心里暗叹了一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这高怡薇看上去怎么像是巴不得金子胥摔死了。
“大哥!!”
“大哥!!你怎么样了?!”
一直跟在高怡薇身后的金子约和金子寅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跑上前。虽然平日里金子胥对他们并不好,但好歹血浓于水,两个孩子自然担心。
“别着急,你们大哥还有气儿,没死呢。”高怡薇不知金子约和金子寅突然从哪儿窜出来的,不过,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将金子胥弄回家。
“二弟,你大哥摔伤了,你去请大夫到家里来给他看诊。三弟,你搭把手,帮我一起把你大哥抬回家。”高怡薇有条不紊的安排,金子寅与金子约自然同意,三人各自分工,半个时辰之后,高怡薇和金子约就将金子胥抗回了家。
见此场景,两个妹妹自然吓坏了。幸而大夫来得很快,只是诊治之后,他神情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金家大郎君,恐怕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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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第4章 四
屋里光线昏黄。
榻上那人闭着眼,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得渗人,像是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屋外几个孩子躲在门后,小小的身影蜷在墙角,不敢出声,呼吸也变得格外轻微。
大夫已经走了,说的是“恐怕不行了”。
高怡薇却一直站在床前,没有说话。
她看着那张原本让她厌恶、甚至想要逃离的脸,如今却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记得原书中这个金子胥,性子暴戾,好吃懒做,是个活脱脱的渣男,不仅把父母留下的家业败光了,还狠心将四个未成年的弟妹虐待得人不人、鬼不鬼,最终为了一点银子,准备将小姜和小月卖去做瘦马。
而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主高氏,本是镇上酒楼掌柜之女,骄纵跋扈,嫌贫爱富。父母早亡后,被逼下嫁金子胥,两人一拍即合,简直就是恶人夫妻天作之合。为了过舒坦日子,对几个孩子不是骂就是打,最终也被他们的三弟——书中主角金子约亲手送上了刑场,活活打死。
想到这儿,高怡薇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虽然穿成了这个人,但她不是她。她想活命,也想远离剧情。
本以为可以趁着孩子们年幼、剧情未深,早点脱身,谁知偏偏便宜丈夫出了意外。
“大嫂……”小姜怯怯地凑近门口,眼睛红红的,“大哥他,会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说不定这是报应。”金子寅皱着眉,低声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高怡薇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忍不住轻声叹气。
“他再如何,总归还是你们的亲人。”她说着,吩咐大家:“先照顾着,若能醒,至少还有一线转机。”
她准备去厨房烧点热水,在热点汤给几个小不点压压惊。谁知才刚走几步,床上那人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嗯”。
她一愣,急忙回头。
榻上那人慢慢睁开眼,视线有些涣散,盯着屋顶看了半晌,才低声喃喃一句:“……这是哪儿?”
高怡薇一怔,下意识向前一步:“你醒了?”
男人听见声音,目光转过来,落在她脸上。那一瞬间的神色,说不清是茫然还是惊讶。
“你是……谁?”
“我是你媳妇……啊可能……。”她脱口而出,眼神却凝视着对方的反应。“你终于醒了。”高怡薇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
男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神情像被雷劈了一下,惊到连喉结都滚动了一下,许久才艰难地道:“我……结婚了?”
这反应不对。
高怡薇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头疼难忍。他又望了望周围环境,最后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双干净得过分的手,指骨修长,掌心细腻,连握笔茧子都没有。最显眼的是中指和虎口的位置——本该是寒窗十载刻苦读书之人留下的书茧,却干净得像是没吃过一点苦。
他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拥有这具身体似的,怔怔地翻动手掌,动作格外慢,也格外轻。
他动了动嘴唇,好像还想问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这是……”他低声呢喃,眼神游离,“不是在写论文么?”
这句话一出口,高怡薇心里猛然一跳。
但她没有表露,只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记得你是谁吗?”她试探着问。
男人的眼神重新看向她,眼里不再是早先的惊惶,而是冷静下来的迷惑和戒备。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次轻声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
“你掉下了山崖。”高怡薇平静地说,“我们是在山脚下发现你的。”
“我们?”
“我。”她指了指自己,“还有你几个弟弟妹妹。”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是接收了信息,又像是根本听不进去。
良久,他喃喃地说:“我应该已经……死了。”
高怡薇心头一凛。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胡话,却太有分量了。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神色不动地开口:“你现在还活着。不信你掐自己看看。”
他倒也配合,低头掐了一下胳膊,疼得一缩手,低声嘟囔:“还真不是梦。”
高怡薇没接话。
她在等——等他给出更多破绽。
但这个男人却好像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只是沉默地躺下,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她再问。
这一次,他却反问道:“我该是谁?”
“你叫金子胥,是金家长子。”
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微微点头,声音低哑:“……明白了。”
那一瞬间,高怡薇几乎能确认:这个男人,变了。
她记得太清楚了,金子胥原本醒来若是被别人质问,一定是破口大骂,绝不会露出这般温和与克制的神情。
但现在这个人,陌生得让人发毛。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拿了条干净的棉布递过去:“你头上磕破了,有点血。我帮你上点药。”
男人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拒绝。
她弯下腰给他处理伤口,那一刻两人距离很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混着血腥和酒味的气息,而他看见她眼里的戒备。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自己是谁”。
因为都在观望——谁先暴露,谁就先失了主动权。
她上完药,起身离开,没多说一句话。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失神的愣了一会儿,然后悄悄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木床嘎吱轻响,屋里恢复了寂静。
窗外虫鸣渐起,月色从屋檐倾落进来,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张脸陌生又真实,鼻梁挺直,眉峰微蹙,唇角还带着一点苍白未褪的血色。
“……原来真穿了。”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承认一种不可逆的命运。
他本是某985高校历史与政治方向的博士,研究的就是古代地方治理与家族伦理,擅长从冷门的制度脉络中分析家族结构、科举路径、乡贤作用……一心想把这条冷门小道走通。
他熬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昏黄的凌晨写完最后一章就在点上保存按键然后准备提交给导师那一刻,屏幕黑了、心脏突然抽痛,再醒来就是满身伤、脑袋痛、满屋霉味。
等他再次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成了书中那个众叛亲离、混账透顶的恶毒大哥——金子胥。
这个名字他是有点印象的。
大四那年,他的室友是个重度晋江男频爱好者,成天在宿舍念叨一本叫《科举为尊》的小说。主角金子约,寒门出身,身世坎坷,从秀才一路考中状元,再进内阁,最终主持大明律制改革,走上权臣巅峰。
而作为他人生前期的“噩梦源头”——那个卖掉他妹妹、殴打弟弟、败光祖产的大哥金子胥,就是书中第一章里最让读者拍桌骂娘的“恶人开局”。
当时室友读得津津有味,还劝他去看,说这书里把宗族伦理和乡绅权力刻画得很真实。
他只随口翻了几章,看完后扔下手机,说:“写得不错,就是狗血。”
现在好了——他真成了狗血本血。
“金子胥。”他再次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了点复杂,“听着是挺土的。”
他抬手遮住眼睛,长长吐了口气,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
屋里光线昏暗,木窗外还有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他缓缓坐起来,披着满身伤痕看着周围那间破旧木屋,沉默良久,突然低声笑了两声。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不是轻易认命的人,但他也从不逃避责任。
既然成了这个人,既然还留着一条命,那他就该做点不一样的事。
————————
屋外,虫鸣渐盛。
高怡薇靠在门边,抱着胳膊站着,神色复杂。屋里那人刚刚的每一个表情,她全看在眼里。
不说话,不争辩,也不暴躁。他的眼神里没了那种金子胥惯有的猩红怒气,有的只是迷茫、冷静,甚至带着点审慎。
她脑子里迅速把原书剧情捋了一遍。
原著中金子胥第一次醒来,是暴怒加砸锅砸碗,把几个孩子吓得不敢靠近,紧接着便是一连几日的打骂与索要吃食,活脱脱一个恶鬼转世。
而现在……
高怡薇转过头,看了一眼屋里那人安静地躺着,眼睫低垂,面容松弛。一点都不凶神恶煞,甚至还有点书卷气。
“他……到底是谁?”高怡薇望着屋檐下垂下来的藤蔓,眉头微蹙。
这个世界里,也许不止她一个“异类”。
但她不会先开口。
谁先承认,谁就先失了主动权。
屋里那人确实磕破了头,也确实命悬一线地活过来了。
人能醒,命能保,至少那几个孩子也不用再哭了。
想到孩子们,她回头望了望外屋
小姜小月还蜷在墙角,眼圈红红,金子寅倚着门框,双拳紧握。
她轻叹一口气,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小月的头发:“别怕,你大哥醒了。”
“真的?”小月抽了抽鼻子,声音细若蚊鸣。
“真的。他暂时还很虚,醒了一小会儿就又睡了。但有希望就是好事。”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咱们家还得撑下去,不能垮了。”
金子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闷声点头。
她高怡薇,虽不是这书里的人,但既然活在了这幅身体里,就得替这几个人撑起点天来。
至少……撑到她能全身而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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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第5章 五
屋外夜风微凉,月色如水,沿着院墙的竹影斑驳成碎碎的银灰。堂屋的门半掩着,炉膛里还剩几星暗红的火,吐着细弱的光,像是快要熄灭又挣扎的心跳。
高怡薇端着水壶回来,脚步极轻。她推门时,下意识望了一眼床榻——那人仍躺着,面色苍白,却不再像大夫诊完脉时那样死气沉沉。昏黄的灯火勾出他鼻梁的挺拔与眉骨的利落,竟隐隐透着一丝与原书中截然不符的清隽。
她在床前站了片刻,没说话,只把水壶搁到桌上,回身掩门。夜里风更大了,她躺回床上,眼却始终没完全合拢——隔壁偶有衣物摩擦的轻响,从那人虚弱的呼吸里传来的,还有一种被压低的、努力维持平静的频率。
她想:他醒着。
**
次日,天色刚泛出鱼肚白,鸡鸣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高怡薇彻夜未眠,醒得格外早。她推开隔间门,看到金子胥已经坐起,靠在床头,背脊挺直,神情安静而淡然,仿佛经历过什么深刻的思索。
“你……好些了吗?”她试探道。
他看向她,目光清明,嗓音有些沙,却带着礼貌与分寸:“好多了。昨夜,多谢你。”
这句“谢”,让她愣了半刻。
“孩子们呢?”
“在院子里忙活。”她回道,“怕吵到你,一早就去挑水劈柴了。”
金子胥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眉头紧蹙,他轻轻握了握拳头,仿佛与自己在默默较劲。
她顿了下,又看向他,“药我再去熬一剂?”
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他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金子胥。她又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把这个变化按下:他变了。但怎么变的、为什么变,她一个字都不问。她穿来之初,也没立刻说实话,那份对未知的防备,她懂。
**
午后,院子里有笔划摩挲木板发出的声音。高怡薇从灶房探头出去,只见金子胥端坐在矮凳上,拿着炭笔在木片上勾勒字形。金子寅背脊僵直,手里握着笔,写得歪歪扭扭,神色紧张。
“横要平,竖要直。收笔别抛,轻收。”他不急不躁,语调沉稳。
金子寅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头一次知道“大哥还会教字”。小姜则缩在门槛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压着嗓音问高怡薇:“嫂子,大哥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高怡薇忍俊不禁,伸手轻点她额头:“说什么傻话。总归不打人、不卖人了,就是好事。”
“可……他这样,会不会是想骗我们?”金子约站在院角,目光比其他几人更冷静。他眼里的观察意味很重——这个孩子,天生谨慎到骨子里。
“你们看着就是了。”高怡薇随口道,“若是装,总会露馅。若不是装……人变好的事,又有何不可?”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男人慢慢讲“横竖撇捺”,讲“点要落在该落的位置”。他的逻辑条理清楚,讲解克制而耐心,甚至会用一种孩子听得懂的方式去解释“为什么笔画这样走”。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现代的书法课,想起“结构”“比例”“留白”这些词,不由得心口一热。
**
傍晚,灶屋里米香弥漫。她熬了一锅稀粥,加了几撮青菜叶,少少的猪油,把锅底只有一点点骨头汤也刮干净了。几双眼睛围着灶台,肚子咕咕叫。
她看着几个孩子端着碗坐在小板凳上,一口气喝得快,又心里一紧:家里米已经见底,面也没剩多少了,再这么吃两顿,连粥也熬不出糊来。
饭后金子胥主动收拾桌子,高怡薇也乐见其成,在旁边帮忙搭把手顺便闲聊道:“明天,我去镇上摆摊。”
院子一下子安静了。
“卖什么?”金子胥问。
“包子,皮薄馅足,酱香浓郁。”高怡薇答得干脆,眼神坚定,“这个我擅长。”
金子胥微微颔首,语气沉稳:“既然要做,就得周全些。家里的米面还能撑几天?”
“如果再省一省,三天左右。”高怡薇目光一沉,语气愈发果决,“但不能一直这样苟着。至少得有些进项,囤够半年的粮,不至于再为下一顿发愁。”
她停了停,眼神落在几个瘦弱的身影上,声音柔和却坚定:“等家里能吃饱穿暖,我还想让他们去学堂。孩子们都该有机会读书,不该一辈子困在这个小院子里。”
金子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认真。他点了点头:“说得对。先活下去,再想远路。”
他说做就做,翻出一块旧木板:“你打算做几种口味?光有肉包子未必够,不如再做些素包子、杂粮包子,口味多些,吸引的人也多。”
高怡薇愣了愣,这个男人出乎意料地考虑得细致。她抿嘴一笑:“好,我会调馅,素的也能做。”
“那牌子我来刻。”他拿起刻刀在木板上比划,“早点摊得有个名字,别人一看就记得住。”
“你还会这个?”她挑眉。
“以前练字多,刻个字不难。”金子胥淡淡地答着,刀锋落下,木屑簌簌。一刻钟后,“怡香早点”四个字便跃然其上——字不浮夸,却带着一种沉稳的气韵。高怡薇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吃惊,这样的字在考场上,恐怕也能让考官眼前一亮。
“字真好看。”她轻声道。
他不置可否,只专注打磨木牌的边缘,让牌面更平整。
两人并肩在堂屋里忙活,一个准备食材,一个制作摊牌。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偶尔点头或补充一句,让她觉得心安。这种默契,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
第二日拂晓,灶间热气蒸腾。面团柔韧,馅料饱满,厨房里充满了暖意与香气。小姜蹲在灶边,眼睛盯着冒白气的屉笼,忍不住咽口水。
高怡薇夹了一个递到她手里,“先吃个热的,暖暖肚子。”
小姜捧着包子,咬下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烫得脸颊微红——这是她许久没尝过的滋味。
堂屋里,金子胥正为“怡香早点”的牌子抹上一层薄油,防止木纹开裂。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道:“我再写几个小牌子,标上‘素馅’、‘肉馅’、‘杂粮’,让人一看就明白。”
高怡薇点头:“你做的这些,让摊子更像模像样了。”
金子胥微笑,拿起刷子在牌面上细心描边。随后,他走进厨房,卷起袖子,帮她剁馅。刀刀稳健,剁出的猪肉混着葱姜细末,香气很快飘满整个屋子。
“你手艺不错啊。”她一边揉面,一边打趣。
“我没做过包子,但刀工还过得去。”他语气淡淡,却帮得毫不含糊。
不一会儿,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擀皮,一个包馅。高怡薇瞥了他一眼,见他动作笨拙却专心,不禁笑了:“你包的包子像小山包,但还算结实。”
“卖相次点无妨,味道才是要紧。”金子胥不动声色地回答,声音平和。
中午时分,两人摆上小桌,试煮出第一笼素包和肉包。高怡薇递了一个给他:“试试我调的酱香馅。”
金子胥接过包子,低头咬了一口,缓缓点头:“确实好吃,汤汁不腻,味道醇香。”
她嘴角微翘。
他们一边试味,一边商量摊位的摆设——竹篓放哪儿,锅该用哪口,茶水怎么配。金子胥提出:“早点摊不光要好吃,还要整洁。我来做茶水,用米汤熬点淡盐水,给客人免费添一碗,会让人记住咱们这摊子。”
高怡薇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这想法不错,比我还像个生意人。”
他抿唇,不说话,只专注整理桌面。两人肩并肩,像天生的搭档。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山间薄雾尚未散尽。高怡薇与金子胥推着一辆简陋的小木车,竹篮里整齐摆放着刚出笼的热包子,热气从竹屉中腾起,散发着扑鼻的肉香与面香,在寒风中化作一股无形的暖意。
镇口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菜摊、豆腐摊、油条摊一字排开,街道上烟火气十足。高怡薇挑了个显眼又干净的位置,将麻布铺平,把写着“怡香早点”的木牌立在摊前,又在几只竹盘边插上写有“素馅”“杂粮”“肉馅”的小木牌,简洁清楚。金子胥在一旁搭起小炉灶,添柴点火,锅中热水咕嘟作响。蒸笼架上去的那一刻,白雾滚滚翻腾,立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这香味儿……”一个扛着扁担的大叔闻香而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刚蒸出来的吧?”
“是呢,热腾腾的包子,素馅一个一文,杂粮两文,肉馅三文,客官要尝尝吗?”高怡薇笑容温和,语气里带着一股爽利。
大叔犹豫片刻,掏出几枚铜钱,挑了一个肉馅包子。刚咬下一口,鲜美的肉汁混着葱姜的香气在舌尖绽开,他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味儿真正!”
第一声夸奖像是引子,更多路人闻声围拢过来:“再给我两个肉的!”“素的也来俩,给家里小子尝尝!”
金子胥默不作声地揭开蒸笼,动作干脆利落,把包子递到客人手中,又随手添柴调火,确保每一笼都热气腾腾。他低头做事时神情专注,偶尔与高怡薇对视,仿佛无需多言便能默契分工。
渐渐地,摊前排起了七八人的队伍。高怡薇一边笑着收钱,一边找零,忙得额头沁出细汗。金子胥看她手忙脚乱,伸手自然接过零钱的活儿:“我来收,你看着蒸笼。”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早已习惯了彼此的节奏。
一位妇人咬了一口杂粮包子,惊喜地说:“这包子真香,吃着还顶饱,家里的老爷子一定爱吃。”随即又买了三只带走。
“多谢客官,下次再来。”高怡薇将包子包好递给她,笑容明亮。她原本担心摊子开张没人问津,如今心头却有了一股踏实感——她的手艺,在这镇上是能立足的。
两个时辰后,竹篮里只剩三四只包子。高怡薇抹了把汗,心中松了口气:“这些留给孩子们吧,今天也算开了个好头。”
“嗯,回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别人摊子的摆设,学点细活儿,下次更快。”金子胥点头回应。
“好。”高怡薇嘴角一弯,心底一暖——这个男人,虽话不多,却总能帮她把计划稳稳接住。
回到家时,院门口的几个孩子早已等得急切。小姜看到竹篮,眼睛亮得像星子:“嫂子,卖完了吗?还有我们的?”
“当然。”高怡薇笑着摸了摸她的发。
孩子们立刻围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热包子狼吞虎咽。屋内弥漫着温暖的香气,像让整个家都亮了几分。金子胥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片刻过的木板,低头将今天的成本与收入一一记录。他不时抬头望向高怡薇。
“今天不错。”他淡声道,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肯定,“明天多做些素包子,肉馅留着压轴卖。”
“行。”高怡薇点了点头。
两人视线交汇,心照不宣。这个家,从此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负担,而是他们肩并肩撑起来的未来。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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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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