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患者》 第1章 斯德哥尔摩患者 001 “请问赵主任这一路走来,最大的庆幸是什么?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极度艳羡同学家那85寸大彩电的昭小三年级学生苏荧光,终于在自己为时两周的撒泼打滚,以及半学期的勤学苦读后,达到了他大爸说的‘摆脱全班倒数第一就给你买’的条件,超常发挥考了个倒数第三,得到了个55寸的‘小’彩电,尽管这时候还没调好,就只能收到一个本市台,还是为此兴奋不已,对着一系列新闻戏曲抗战剧也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电视里正播着午间新闻,一群记者正采访着昭和第一人民医院新上任的精神卫生科主任赵元谦,说是昭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主任,此时还不到35岁,苏荧光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只就继续听那些比他们后院那些鸡鸭还吵闹的记者叽里呱啦地嚷了半天,总算问出一句有所共识的问题。 那西装革履外套白大褂的赵主任抬手扶了扶他的金丝框眼镜,作势思考了一会儿,神色温雅矜持地笑着道,“说起来,这两件事都是一样的。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跟着当年炙手可热红极一时的明星治疗师王景舒学习,最大的庆幸,同样也是没能跟着他学习。”。 说到这里,眼皮微微向下一敛,继而声色带上了点遗憾道,“我当年是那样的钦佩敬仰他,又一直以为他不愿意收我,是因为我专业能力的不足,却没想到竟是,竟是——”抬头看向镜头,脸上带着轻微得自嘲苦笑道,“竟是这副普通相貌,入不得我们王大医师的眼。”又在记者一类‘赵主任样貌可不普通,决计在上乘之列的’说辞中,叹惋道,“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这之后微微带着点哽咽的声色道,“那毕竟是我学生时代最钦佩敬仰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初心和信仰,可却——”又在记者‘赵主任该当庆幸才是,没有当那衣冠禽兽的学生,才有了今天这么好的前程,’安慰之下,认同似的点了点头,再次对向镜头,像是想通过这层屏幕对话一般,“多谢当年不收之恩”,话语一转,又道,“只,傅元年就没我这么幸运了。”。 “那既是个可信的搭档,也是个可敬的对手,却因为那看似幸运的厄运毁去了一生,成了个同情依恋施害者,甚至自愿放弃自己前途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苏荧光对这名词感到陌生,难得的求知渴望,使得他望向一边的大爸,问,“什么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可大爸不回答他,小爸到外省去开教研会了不在,只得转向一边的大爷爷再问,“什么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同样没有得到回答不说,还被晒完萝卜干进来的小爷爷骂了一顿,不禁委屈地又将目光转向电视。 “坦白地说,我很同情他,也很为他感到可惜。”顿了顿,似是做了一个决断,再次将这镜头当作对话的窗口,“如果你有一天想明白了,我本人愿意倾尽全力帮助你。如若这症状能得到治愈,甚或着缓解,这精神卫生科副主任的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毕竟,一个专业精深的心理治疗师,不论对病患,还是对社会,都是无价的。我就算不替你感到惋惜,也想为我们的患者考虑,希望你之所学,能付之所用。”。 苏荧光此时还不懂得这些话里有什么深意,只在心里觉得矛盾,他从来非黑即白的简易人生观无法将其简单地归类为好人,抑或者是坏人,也就没法简单地去喜欢他,抑或是讨厌他,正皱着小眉头纠结地思考的时候,却见小爷爷拿过遥控器啪地就给他关了,甚至还要把遥控器顺手扔出去,急忙起来去抢,可他哪抢得过小爷爷,急急地向驱动着电动轮椅就要离开的大爷爷求助,因为知道向大爸求助是没用的,家里说话最管用的就是大爷爷了,“让他看吧”。果然,大爷爷一发话,他就如愿了。 苏荧光如愿地得到了遥控器,点开了电视,坐在小爷爷给他做的小板凳上,支着下巴看着此时电视里的‘四郎探母’片段,他其实还挺喜欢听戏的,但这会儿罕见地失神了,直到小爷爷让他试他新晒的萝卜干怎么样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接过来一条,嘎巴嘎巴咬了几口,“里边还有水分,还要再晒会儿。”看小爷爷出去的时候,突然就又开口问出那个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啊?”。 同样的,他没有得到答案。 可做为家里第二(第一好说话的是小爸,最疼他了。)好说话的人,总算给了他一个能知道答案的方法,将手机丢给了他,“想知道,自己去查。”。 ‘哎!谢谢小爷爷。’苏荧光兴奋地答应了一声,接住小爷爷扔过来的手机,打开里边自带的浏览器,键入这几个字的拼音,从备选项中选出那个和电视上很像的词,点击‘搜索’,然后随便点进一个词条,照着念道,“S、S、S什么啊?”最开始就卡住了,‘stockholm’他听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大爸的声音,紧接了一句训斥,“让你不好好念书?”他也跟着念了一句,对于那句训斥,就了个鬼脸,然后看着手机继续念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称斯德哥尔摩效应、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人质情节或人质综合征,原来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种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心理弱点,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苏荧光每个字都认识——这是大爸的功劳,又或者说是大爸手里笤帚棍子的功劳,每一个字的识得都伴随着他的‘血泪’——但组合起来的意思,他就不怎么懂了,还是听大爸跟他简单地解释了一遍,‘简单’是大爸认为的,不是他,不过他聪明的小脑瓜还是慢慢地懂了,“那是不是跟大爸见天地提着笤帚揍我,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喜欢依赖大爸一个意思?”。 大爸笑骂他一句‘臭小子’,才点了点头,“差不多是。”又很难得的赞赏了他一句,“难得用对了个成语。”,他就嘿嘿嘿地笑,“我聪明吧?”。 “聪明”不管这是不是敷衍,苏荧光都觉得高兴,然后又想了想,“那我岂不是也是个‘斯德哥尔摩患者’了?这是病么?严不严重?要不要命?会不会死啊?我还不想死哎——”换得了一个爆栗子,“你看我死了么?”。 苏荧光捂着额头站在小板凳上仔细看了看,“大爸,我看您这印堂发黑,气色也——”转即就被扯过了身,得亏笤帚离得远,就挨了几巴掌,可也是够疼的,“都给你说多少次了,少给我往村东头跑,跟那瞎五爷学这些有的没的——”。 “不去了不去了,再不去了——”终于得了自由,苏荧光偷摸摸揉着屁股,听大爸没好气道,“我这个别人口中病入膏肓的都没死,你这纤芥之疾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就算要死我也死你前头——”。 苏荧光暗暗嘀咕道,“本来您也肯定死我前头,我还这么小,总不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吧——”这回看到大爸脸色不好后,很有眼色地撒腿就跑,小爸不在家,这家里没人护着他,得赶紧跑,野马一般从屋里窜了出来,小爷爷毫不以为怪地在后边喊道,“饭点前回来!”。 “哎!”答应了一声,就一口气跑出门了,去同学家继续看电视。 在吃饭的事情上,苏荧光从来不马虎,从小饱一顿饥好几顿的,现在巴不得将他小时候缺的都补回来,是以,就算那‘吃饭处’是个龙潭虎穴,他也往进闯,却也不敢大剌剌进,摸着门边偷偷往进走,却看到院里的,“小爸,您回来了?”什么都不顾地窜进了小爸怀里,“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可想死您了。”。 “又惹什么祸了?”小爸却这么问他,“惹得哥又要打你?”。 苏荧光委屈,“哪有?”简要了说明白天的事后,又不平地解释说,“是大爸说,他就算死也死我前头,我就说本来也是,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吧——”说着说着,小爸脸色也变了,他就果断地认识到自己肯定说错话了,虽然他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但肯定说错了,小爸从来不轻易生气,倒是小爸说性情耐心温和的大爸跟那烟花爆竹似的易燃易爆炸,一点都看不出来耐心温和在哪?只怕,那耐心温和,是仅小爸可见的耐心温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他这逆子眼里,就只有暴躁老父亲的形象。 但此时也不是追究大爸性情的时候,小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也不敢撒娇了,从怀里溜了下来,站直了,低着头,呐呐道,“是我说错话了——”。 也不知道小爸会这么罚他,什么都行,可别不许他吃饭,余光却偷摸摸地看向饭桌,大爸今天还做了大爷爷昨天在池塘里钓上来的鱼,香味儿都扑到他鼻子里来了,要是不让他吃,可就,可就太难过了吧—— “让孩子先吃饭吧”还是大爷爷好,不止给他钓鱼吃,还给他说情,小爷爷也好,也帮他求情了,“快过来吃吧,菜都放凉了。”。 “过去吃饭,吃完饭在自己房间等我。” 苏荧光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自己总算可以吃饭了,还是吃饭后还是要受教训,闷闷不乐地到饭桌跟前坐了,吃着米饭上小爷爷给他夹的一块鱼肉,对于饿死鬼投胎的他,都没有那么好吃了,还莫名其妙地,吃着吃着,开始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惹得一桌人开始问询安抚他,他最后绞尽脑汁地为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想出一个的答案,“都怪那个赵主任!”。 如果细细忖来,这大概他对赵元谦厌恶的开端。 “孩子现在还小,说话不知道分寸很正常,你跟他讲说清楚就行了,别动手。”大爷爷最后还跟他说了一句话,小爸也的确跟他讲清了道理,他小鸡啄米似的答应下来,可小爸说道理是道理,惩罚是惩罚,不能混同,也不能代替,最后问他的意见,二十棍子和跪半小时,选哪个? 他选了更直接痛快的,二十棍子,小爸也没去找棍子,拿了笤帚抽了他二十下,晚上大爸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们还吵了一架,矛盾的核心,还是那个‘死’字。 最后以小爸摔门(他房间的门)而去为结局,但结局之外,还有后传。 就是小爸没过十分钟就又灰溜溜回来了,还说是他语气不好,拿了笤帚让大爸打他消气,不要晚上就在这屋不回去和他一起睡—— 对于小爸这很没骨气的样子,他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然后矛盾就转移到了他身上,迎接了一顿混合双打以后,屁股疼的他整晚都没睡好觉。 特缉七组背景信息补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斯德哥尔摩患者 001 第2章 斯德哥尔摩患者 002 “小爷爷,您手机给我,我查个东西。” “查什么东西?” “您别问了,给我就行。” 如愿拿到手机的苏荧光顺手抓了一把小爷爷正在收的萝卜干吃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习惯性地将自己摔到了炕上仰躺着,却不由哎呦一声弹了起来,这才想起前天小爸揍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这时候又正好从敞开的门口,看到因他这一声鬼叫,近来正在备考康复治疗师的大爸看过来的目光,心中暗叫他这屋子地理方位可真不好,就在大爸眼皮子底下,脸上却讨好地嘿嘿一笑,迅速地从炕上爬下去,到小书桌前坐端正了,将手里的萝卜干都一把塞嘴里,又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手,就熟练地打开搜索引擎,在输入栏键入两个拼音,‘aizi’,点选了跳出来的第一个备选项,想了想,又再后边输了个‘病’字,点击搜索,又连续点进了几个词条后,退了出来,出来将手机还给了小爷爷。 “你又跑去哪儿?”小爷爷问他,苏荧光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着回答,“去同学家看电视”然后听见小爷爷咕哝着说是要尽快调好电视,免得这小兔崽子见天地不着家,从屋里出来的小爸笑着说,在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在也好。 苏荧光都没心情去埋怨小爸不心疼他了的事,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去做,跟那小野犊子似的一路跑到了他所说的同学朱桐家,却不是为了他所说的看电视的,而是把他家门口一颗硕果累累的枣树几脚踹折了,又把其中的大果子全吃了,心上还觉得不解气,又绕到他家后院,抓了一只落单的公鸡,带到野地里烤成了叫花鸡,吃干净了,骨头扬了一地,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晚上连小爸从城里带回来的螃蟹都没吃几口,惹得小爷爷说他这饿死鬼投胎的小兔崽子怎么突然变了性了,他就说,“我又不是猪?”小爷爷说,“你要是有猪有用就好了”,然后丝毫不顾他心情的商量起了要不要买只年猪养着的事情,他也就不掺和了,继续听他的戏—— 大爸老是跟他说,讲述一件事,要有起因,发展,**和结局,而这就是他要讲这件事的起因。 至于起因的起因,是他在昭小上了一年学,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朱桐,最近忽然开始躲他了,还让他不要再去他家了,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肯定是要问清楚的。朱桐被他逼得总算说了实话,原来是他妈最近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他们那样的家庭人都是有艾滋病的,让他家朱桐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传染—— 从来一点亏都不吃,一点气都不忍的苏荧光头一回什么话都没说地就回家了,当然他可不是这么快地就成了善茬了,而是实在地疑惑,对那个名词感到疑惑,这种疑惑使得他想骂不知道怎么骂,所以决定一查究竟,查清楚了,自然就立马报复回去了。 既然是故事,肯定是有发展的。发展就是,他那天的报复行为被朱桐那小子看见了,毫不意外地转头就跟他爸妈说了,但却没来他家找他家长,当然不是发了善心,而是怕过来被传染了艾滋病。 但事情显然并没有就这样结束,还在继续发展,那之后朱桐就把这事给他同学都说了,不止全班,全校都知道了,知道后不无意外地就开始一边躲避他,一边排挤他,不要说同桌,他周围一圈,都没人愿意坐,不坐正好,还清净。 苏荧光觉得自己脾气真好,都这个时候都没像从前一样,将所有人都揍一顿。但他觉得有些人就是欠揍,这其中以丁戈为代表,竟敢出言不逊(他又学会了个新成语,大爸知道肯定很高兴,一定会夸他聪明,等他把成语字典背完了,大爸肯定会更高兴的。不过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说大爷爷是□□犯,小爷爷是杀人犯,大爸小爸都是精神病,实在没处去了,才躲到这里的。 苏荧光觉得一定是他为了迎合大爸的期望去融入这个圈子,而装出来的乖巧样子,实在装的太像了,以至于这些人真把他二狗子当病猫了,他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见见他这个‘病猫’的真正样子了—— 这故事的**,便就是他把那几个嘴贱的学生都揍了一顿,特别是丁戈,门牙都被他打掉了,**过后,他就被叫了家长。 校长办公室里,大爸向那丁戈父母道歉过后,又问他打架的原因,他肯定不会说,脖子都快拧断了,大爸也不寄希望与他了,就问丁戈,丁戈那个怂包顶不住一堆大人围着看,张口就要说了——他其实没法确定丁戈会不会说实话,但可以确定从他嘴里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上前一拳头让他闭了嘴,“你要敢说,另一个门牙,也别想要了!”丁戈是不敢说了,他也被大爸一把揪了回去。 苏荧光以为在他眼里从来很暴躁的老父亲——大爸,只怕是要直接在这校长办公室里揍他一顿了,但却没有,就只是跟那丁戈父母连连道歉,又说后续的医疗费用他都会赔偿,一定把孩子治好了一类话。丁戈那父母大概也害怕他们这样的家庭,没好继续找他们的事,只在走廊的时候低声嘀咕着,“有这样的父、父亲,难怪教出这样的孩子——”。 苏荧光既然听见了,就不可能装没听见,大爸还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和校长说话,也管不着他,“有你们这么嘴贱的父母,难怪教出那么嘴贱的儿子,你们最好让你家丁戈,嘴里以后干净一点。”说着向丁戈扬了扬拳头道,“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小爷听见一次,就揍他一次!”然后看那父母带着惊恐的神色骂骂咧咧走了,报复的快意让他畅快地大笑了出来,转头就对上推门出来的大爸,笑不出来了,叫了声‘大爸’,低下了头,夹起了尾巴,“回家”跟在后边回去了。 苏荧光不知道他这暴躁老父亲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居然没有路上就给他一脚踹出去,并再追加几巴掌几脚,虽然大爸也从没踢过他,但毕竟今天这事还挺严重的,踢两脚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可却没有,一路都没有,一直回了家,进了大门,到了院子里,大爸才停住了脚步,转头问好歹刹住车的他,“为什么打架?告诉我原因。”。 苏荧光抬头看了看大爸,摇了摇头,“没什么原因,我就看他不爽。”。 “‘不爽’也有原因,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爽’的事。” “没有原因”苏荧光不喜欢这样的问话,就道,“我知道错了,大爸您打我吧。”可大爸还是没有打他,只是问着同样的问题,他也第一回见到了小爸所说的大爸温和耐心的性情。只面对多次耐心的询问,他都是一样的回答,“没有原因”,可大爸说,“既然不肯说,那就在这站着,站到肯说了为止。”。 “哦”苏荧光答应了一声,就在那里站着。秋高气爽,气温宜人,在院子里,比在屋里还舒服,这对从小就整天满山漫野乱窜的他来说,简直没有任何威胁可言,就只需要控制住不乱动,不符合他野马一般的性子,需要一点耐性,但知道犯了大错的他,自觉性使得他拥有了这点耐性。 苏荧光一直站到夜幕降临,气温慢慢降了下来,也一点都不觉得怎么难捱,看到仍然不愿意说,且完全无所谓的他,大爸似乎是终于忍无可忍地说,“站着不肯说,那就跪着。”。 苏荧光听见了有些惊讶,好像是因为大爷爷的缘故,大爸从来也不让他跪,就只小爸真的生气以后,怕打坏了他,就让他跪会儿,但吃了几次大爷爷的冷眼后,就让他自己选,他可不喜欢这样长久的折磨,还是直接揍,来的痛快一点,所以都是选择挨打。 但这回是大爸说的,也没给他选择,就只能跪,可他真的受不了一点儿,才刚挨在地上就难受得不行,忍不住将手掌垫在地上,再将膝盖放上去,可还是很难受,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痛快,这算是抓到他死穴了,“我说,大爸,我说——”。 大爸说完跪着的话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他叫出来了,大概没想到他这么迅速地就屈服了,脸上带着点忍俊不禁的神情,“说吧”。 苏荧光揉着两边膝盖眨巴着眼睛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可算被他想到一个可以蒙混过关的理由,“因为,因为我坏,我从根子上就坏——”这是别人以前常说他的话,终于有一天能被他派上了用场。他其实知道,大爸一直力图将他教养成一个普世价值观里的好孩子,可他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什么偷鸡摸狗翻墙揭瓦的坏事他都干,为了一口吃的,他连狗都抢,你说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因为我就是坏,这些事以前做惯了,现在还是收不住手。”。 他将打人的右手送出去,“我就是手贱,大爸您打它吧,不要让我跪了,膝盖疼,跪不住——”。 苏荧光巴巴地等了半天,总算得了一句,“回屋”,不免松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大爷爷小爷爷还有小爸的‘热心’围观之中,蔫吧着脑袋回了屋,将墙角放着的笤帚拿起来放到了炕上,又自己扒了校裤,自觉趴在了炕头,交叠着手臂将下巴放上去,做出那副‘寄人篱下’应该有的乖巧样子,等着大爸走进来。 苏荧光心里想着,这顿即将到来的胖揍,便就是这故事的结局了。可似乎不是—— 苏荧光没等多久,大爸就进来了,即时听见了放下什么的声音,正想着难道这回犯的错太离谱了,笤帚不够用得用大棍了,没想到却被扯上裤子抱起来,放在了炕头坐着,继而过去拿了他刚才听见声响的东西——竟然是一碗加了好几大块牛肉的凉面,递给了他,“饿狠了吧?快些吃吧。”。 苏荧光不解地叫,“大爸——”。 “先吃饭”苏荧光低头想了想,干饭是正经事,不能饿着肚子挨打,端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全吃了,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满足地对着大爸傻笑,大爸皱眉道,“兜里纸巾干什么用的,你用衣服擦手擦嘴的习惯,是不是改不了?”。 “习惯了——” “改了,每次你的衣服最难洗,三四遍出来的水还是黑的——” 苏荧光犹豫,他能改早改了,这不是,根深蒂固,他想兴奋地跟大爸说,他又学以致用地用了个成语,可大爸拿过一边的笤帚道,“手伸出来”还没打又开始疼了,黑乎乎的脏爪子添了点大红的颜色,大爸还教训他,“以后再擦一次,我就打你一下,看你改不改得了?”。 苏荧光手心疼,本能地在衣服上蹭,又被抓过去打了两下,委屈地直瞪眼,但这比起接下来的,还是轻巧不少,大爸拒绝了他主动去洗碗的讨好殷勤心思,自己拿去洗了,他就站那等着,等的都困了,也不见大爸来。从来趋吉避凶的苏荧光,大概是困糊涂了,居然主动跑去找大爸,不,不应该是找大爸,应该说是找打。去的时候,大爸还在看康复治疗师的资料,见他来了问,“怎么了?”。 “您、您——”苏荧光支吾了半天,总算说出口,“您不打我了么?”大爸笑了笑,那笑可好看了,但就好看了一秒,“去把你的作业拿来我看看,看完没问题了就睡觉去,明天还上课呢。”。 “我现在就做”苏荧光嗖地窜了出去,没会儿又回来了,露出个脑袋,小心地说,“书包落学校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大爸很是头疼的表情。 苏荧光知道大爸头疼什么——隔天又要被叫家长了,他为了不让大爸头疼,赶紧说,“我明天早点去,抓紧把作业补完,不让您再跑一趟——”大爸扑哧笑了一声,说,“好”然后也不看书了,带了他去洗漱,然后,然后睡觉,盖了被子,要拉灯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道,“大爸,我打架了今儿——”心里道,您还得赔好多钱的—— “以后不要打了”灯拉灭了,“至少这个月别打了,我的工资不够赔了。”。 苏荧光在黑暗中沉默着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尽量”,大爸也不在意似的,“嗯”,他心里发闷地将脑袋摔在枕头上,听见他的屋门被大爸轻轻关上,这就是这故事的结局了么?他正想着,耳朵边传过来一句,“以前或许是那样,但你现在有我们了,就不会是那样了。”。 “尽管我们可能不是什么好家长,也希望能将你教成个好孩子。” 苏荧光听了,心里在喊,不是啊,你们都是很好的家长,可我不是个好孩子,以后也成不了,可嘴上却道,“我会学乖的。”。 第3章 斯德哥尔摩患者 003 “我让你从根子上坏!我让你一直不学好!” 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但这结局以外,也永远不会结束,更也不会停止发展,自然也就有新的小结局,这小结局同样有他的起因发展和**,如果和主线故事相关而又不相关,那么这个既独立又有联系的故事,就可以说是后传,或者是外传。 他的故事,同样也是。 那‘门牙’事件结局之后,又再衍生出新的两个相关故事。 而开头的那句话,就是其中一件衍生故事的,他愿称之为,此事件的**。 但这回,他不想用顺叙,又或者正叙来讲述,而是倒叙和插叙,配合补叙的手法来说,这才有了开头那句‘结局倒置’的‘**’引语。 但这个事要怎么才能合乎逻辑,也就是别人能听懂的方法来描述呢,苏荧光在想,他将自己的灵魂从正在挨打的身体中跳脱出去,来仔细地思索一下子,有了—— 苏荧光决定,先从第一个衍生故事讲起。不幸的是,这个衍生故事的结局,也是他挨了一顿暴打,不是源自他眼里的暴躁老父亲大爸,而是他眼里很好说话的小爸。 事情是这样子的,不好意思,他再插一句,等等,好像也不用插,可以直接讲来着,这技巧就用不上了,白学了不是,懊悔得直拍大腿,算了,还是讲故事吧。 苏荧光觉得他昨天急中生智想出来的那个蒙混过关的理由,“因为,因为我坏,我从根子上就坏——”,对他来说,其实是句很中肯的评价,因为他还真就是这样的,除了偷鸡摸狗惹是生非这一类事,还谎话、大话、鬼话满篇,就比如昨天他跟大爸说,第二天要早点起,去学校把作业做了,不让大爸再被叫家长,百忙之中还得往学校跑一趟,又一趟—— 嗐,想来你们也听出来了,他没能早起,不止没有早起,还起迟了,还是小爷爷来叫他的。 关于这件事,他是可以狡辩一下的,因为昨晚他罕见的失眠了,天亮才睡着,睡过头就是个必然的结局。鉴于大爸老爱问原因原因的,他也慢慢养成寻根问底的原因,在他的追究之下,追究到了这失眠的原因,就是大爸昨晚说的那些话,直接来说就是大爸,没错,失眠的原因是大爸,起迟的原因也是大爸,所以,这是大爸的错,不是他的,结论!(这里是动词用法) 觉得自己十分清白无辜的苏荧光拿了小爷爷拿过来晾干、没怎么晾干的校服——昭小那么个市立小学,比他们萤火之光还穷酸(他说错了,他们萤火之光一点都不穷酸,就只校服都有两三套呢,要不然他哪偷来的一身混进去吃饭的。),这穷酸昭小就给发一套校服,夏天还好,当晚洗了就能晾干,现在快深秋了,一晚上根本晾不干,小爸前几天还说要不要买个烘干机,但那破玩意儿都能顶小爸半月工资了,勤俭持家的他忙忙说用不着,我穿湿的就行,出去跑一圈就干了,脏的也不要紧,我自己也没多干净,小爸夸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被他一句‘钱留着给我买螃蟹吃’打断了,‘玩去!’。 “得嘞!” 不好意思,略略跑题了,他写作文也这样,还被大爸批评了,但没事,咱可以绕回去,就说这时候他正急忙忙穿好了校服,小爷爷又在他的漱口茶缸子里接了水,将牙刷牙膏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拧开挤了一条,又觉得太多浪费了,又吸回去一点,再蹲在院子里刷牙,敷衍地刷了几下,漱了口起来的时候,小爷爷拿出五块钱给他说,“臭小子昨天是你受委屈了,这钱拿着去村头买糖人吃。”。 苏荧光狗改不了吃屎地用刚洗干净的校服擦了一把嘴上的牙膏沫儿,心道,我没听错吧?他委屈?他委屈什么?但钱不要白不要,抓过来赶紧揣兜里,想了想说,“小爷爷您真好,我打架您还给我钱,我该怎么报答您呢?要不我今儿再打一架?”他都已经在心里计划,今天打个谁好呢?小爷爷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我是说你昨天宁愿挨揍都不说理由的事,那理由的确不能说,说了你小爸可能就没幸福生活了——”。 “小爷爷是说,大爸要是知道了,就会和小爸离——”想了想也不对,好像也没结婚,“分手么?”小爷爷只说,“总之对他们不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听小爷爷说他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我?”他指着自己说,见小爷爷点了点头,很是无语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那五块钱,“这钱要不您拿着,去医院挂个号,看看眼睛吧?糖人我下回吃。”。 小爷爷一巴掌差点给他送上西天,“上学去!”,他刚答应了一声,又立即意识到一个新的事,“小爷爷您知道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嘴就被堵上了,直到确信了他不乱喊才放开,“您怎么知道的啊?”。 “下次浏览记录记得删” 苏荧光愣了会儿,追上去问,“什么是浏览记录?”知道了就是他的搜索记录后,就又好学地请教,“怎么删?您教我。”在如愿学会了如何清除浏览记录后,他华丽丽地彻底迟到了,得亏大爸小爸去城里办事了不在家,不然肯定会被教训的。 苏荧光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到学校,并明目张胆地翻过了门口的电子伸缩大门,等门口的保安反应过来追着问,“几年级几班的?”他都已经跑到教室门口了,“报告!”,他响亮的一声,连教学楼走廊边上停留的麻雀都惊走了,语文老师随便看了他一眼,“进去坐”,就进去坐在他的座位——教室最后一排,一个单独的桌子上。 他其实原本不在这坐,但因为那些同学都排挤他,一圈都没人坐,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要是大爸来班上开家长会,肯定就会知道了,就主动请缨搬到了最后一排,问题学生的专用宝座上。 反正就凭着他的性子,大爸也绝对不会觉得奇怪的。 他的语文成绩算是三门里边最凑合的一门,所以语文老师对他还稍微好一点,但有时候好一点,也不好,比如这时候,作业没写被抓了的时候,让他到教室后边站着去,“老师,我就在后边呢——”。 所有学生哄堂大笑,语文老师揪着他的耳朵给他拎到了教室后边的后边。 其实怎么说呢,要是以前,没有被那么强烈排挤的以前,他还是会在后边乖乖罚站的,原因也很简单,语文老师是最把他当人的人了,所以在她跟前,他也想把自己当人,而不是没教养的野狗。 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同学都在偷着笑,还有人说,“老师您可别碰苏荧光,他身上有传染病,也会传染您的——”,语文老师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下课铃响了,就叹了口气出去了,他走过去把说那话的学生凳子踹翻了,还把他桌上所有东西都碰了一遍,语气贱嗖嗖地好,“恭喜你呀,现在你也有传染病了,叫他们也不要理你好了。”。 他这混蛋行为,把那学生弄哭了,马上就被告给了班主任,班主任看见他就烦,也没让他叫家长,只让他去教室外边站着。他也觉得无所谓,还且还有时间去思考另一件事。 从来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苏荧光,根本不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百科词条上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他对小爷爷(不止小爷爷,他们家人都一样,他苏荧光不是个会厚此薄彼的人。)的话就深信不疑,既然小爷爷跟他那么说了,那么那事情极可能,不,一定就是真的,搜索引擎里边的那些词句在他脑子里转啊转,转到最后只剩下四个字,‘无法治愈’。 苏荧光不知道怎么就被这四个字压垮了,突然地开始大哭起来,班主任还以为他这痛哭流涕是认识到错了,说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但对着进去之后趴桌子上睡了好几节课的他,或许又后悔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还是没再继续管他,让他总算混到了下午放学,拎了书包就往家跑,玩命的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回去的时候大爸小爸还没回来—— 根本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作业的苏荧光装模作样做了半个小时作业,等到大爸回来以后,就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大爸屁股后边,胡说八道地混过了作业,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睡——”。 大爸问他原因,原因,原因,哪来那么多原因?大爸干嘛不叫傅原因,非得让他编瞎话,“我、我怕打雷——”可惜天公不作美,在小爸带他出去仔细地夜观了遍天象后,又要将他送回去,“我怕黑——”。 “那你别拉灯”小爸跟他说。 “怪费电的——”他继续编,“我在这里就成——”。 他很明显的看出来小爸不愿意他在这里,但他死活就要在这里,大爸最后同意了,他就挤在他们中间睡觉,躺下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夜里做了个梦,惊醒的时候,小爸不在,应该是去厕所了,就只有大爸,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他,他半天顺过气来说,“大爸,您别死。”。 大爸笑着安抚他,可他知道大爸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他也不想大爸知道那真实的原因,爬起来跪坐到大爸身边,语气尤其特别得郑重地说,“如果可以,我是想死您、您们前头的……您让我死前头,您们都别——”。 他正说着,上完厕所回来的小爸,扯着他的后裤腰就给他揪了过去,一边骂着,“那二十笤帚白挨了是么?我让个小兔崽子再胡说——”一边往屁股上扇巴掌,他疼的龇牙咧嘴叫,“您打死我也成,好歹我也死前头了。”。 小爸觉得他不服管还顶嘴,就让他跪着反省,地上太硬,就让在炕角跪着,跪到天亮。 在他的努力之下,这地点换到了大爸小爸中间的地界,也算是如愿了。 他的如愿,一直持续了,一天,二天,……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小爸忍无可忍地笑骂他说,‘滚回去自己睡’,他不愿意,死活都不愿意,最后的结局,是他挨了顿暴打,但大爸也为他和小爸吵了一架,到他的屋和他一起睡了,这就是其中一个衍生故事的结局,是个大团圆结局,对他来说。 至于另一个衍生故事,限于篇幅,他就简要地叙述一下。虽说这有悖于大爸所说的,叙事主次事件与篇幅长短应当呈正比分布的叙事原则,但他苏荧光从来没原则。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主要也是他从前见天的不着家,都说是去同学家,也就是朱桐家看电视,但最近简直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除了乖乖的做完作业,还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专注地看着新闻戏曲节目——没错,他们的电视还没调好,大爷爷小爷爷大爸小爸齐上阵,还是没调好,就有一个本市台,外加了个偶然冒出来的戏曲频道,他的少儿频道这辈子是看不上了。 苏荧光合理地怀疑他们是故意的,就为了不让他沉迷,但他看新闻听戏曲也能沉迷,但他亲爱的家长们显然并不觉得他这是种极其优秀的品质,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直接问他,怎么不去朱桐家了?他把能找的理由都找遍了,应付了所有人,但没能应付得了大爸,最后只能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他把朱桐家的鸡偷着烤着吃了,他妈发现后就不让他去他家了—— 苏荧光觉得他都这么说了,大爸肯定会因为他这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恶劣行径暴怒,然后揍他一顿,但至少揍过就翻篇了吧。也许是被打多了,他现在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挨打根本就无所谓,悄咪咪地说,大爸就是样子凶,打的一点都不疼,不对,只有一点疼,但这一点疼,只要他拼命地喊,大爸就会心疼,他想大爸心疼,他苏荧光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也是其中一个报复方式。 可是没有,苏荧光还是失望了,他的暴躁老父亲并没有没打他,就是要拉着他去给人家道歉,并还一只鸡。他自然没可能去,赖在地上装死狗,大爸短暂地放过了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大爸趁他上学的时候,到朱桐家里道歉还还了鸡,还两只。这还是他在跑去大爷爷垂钓的那爿池塘边玩的时候,看到那里垃圾堆里两只格外熟悉的公鸡尸体,回来问了大爸才知道的。大爸还要他再跟朱桐道回歉,不要丢了这个朋友—— 苏荧光表面答应了,因为他知道,大爸小爸都没什么朋友,只就是彼此的朋友,便就希望他能够有朋友,可他心里却恶狠狠地道,还给你道歉,小爷特么揍死你! 苏荧光不止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将朱桐狠狠揍了一顿,还逼着他给他家那两只公鸡道了歉,没让他吃了就不错了,但怕浪费的他,自己烤着吃了,结果吃进了医院,吊了两天水,蔫巴了两周,才稍微好点,气得他把朱桐又揍了一顿,但那小子居然被他两顿揍成了他的狗腿子,见天跟着他,张口闭口都是‘二狗哥’——因为他不准他叫他的学名,因为他的行为会玷污了这个姓,还有那两个字。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小子被初中部的霸凌了,看他挺能打的,就想狐假虎威,但结果呢,就是他俩都被打的挺惨的。他受的这算无妄之灾,但他还是啥话没说就挨了,也不是啥话没说,就求人家别打脸,好歹打在看不见的地方,要不然大爸看见又得问他原因。 校霸流氓之所以称之为校霸流氓,那肯定不是因为他愿意跟你讲道理,不说还好,说了专门就往脸上打,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护着了,但还是没护住,然后他就被迫地盯着张猪脸回家了,也懒得编原因,就还是说,“因为我坏,我从根子上就坏,一天不闹事我就难受——”他发现这个理由很顶用,不止可以回答上让他头疼的原因,而且还不会挨打。就是看着大爸那复杂的目光,心里刺刺的,比挨打还要难受很多很多。 所以,要慎用。 慎用的意思,不是不用。 他很快就用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