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旧案》 第1章 没死啊 “陆川,你有男朋友吗?” “陆川,我好像喜欢你了,你喜欢我吗?” “陆川,你就答应我吧,我都给我哥说了,一定把你追到手。” “陆川,这是我第18次表白了啊!” “陆川,第33次了!我告诉你,老子就算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还带着点青涩的声线裹着夏日晚风,撞的陆川揉了揉发麻的耳廓,站在昏暗的公大操场昏暗角落里,看着眼前把自己堵的严严实实的人——季从南还是记忆中那副张狂模样,此刻却皱着眉,单薄的眼皮瞪大了些,嘴角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一只手还攥着一枚宽边银素戒,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点青白。 第三十三次了啊…… 陆川心里默念,晚风卷着少年身上的皂角香,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一齐拂过陆川垂在眉间的发梢,哪怕再不想承认,他的心脏还是会因为这些季从南带给他的细枝末节而颤动。 他抬手抽走对方嘴里的烟,顺势塞进自己嘴里,烟蒂残留的湿润触感传来,让他耳尖在夜色中悄悄发烫 “干什……你——”季从南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两颗口香糖。 “嚼。”陆川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清冷,季从南下意识咬开了口香糖——嗯,橙子味的。 “怎么,我十分钟前抽的,还能闻到味道?”清甜的口香糖刺激着口水的分泌,季从南含糊的问。 陆川没回答,从他衣兜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开始剧烈咳嗽,眼睛都红了。 “你抽这个干嘛!”季从南暗骂一声,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劈手夺走了对方嘴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狠狠踩灭,手掌急切的拍着他的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肺里得烟都拍出来。 陆川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耳边季从南的唠叨像细碎的星光,闪的人心慌。他深吸一口气凑了上去,堵住了那张聒噪的嘴。 唇齿相触的瞬间,先尝到的是熟悉的橙子味——那是自己平时常用的味道,陆川走神的想着:那季从南会尝到什么味道呢,是他最熟悉的烟草味吧,可能会有点苦辛。 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短短几秒后,陆川被对方强硬霸道的夺走的主动权,连空气都被一并掠夺,陆川几乎要溺在这滚烫的温柔里。 终于奋力推开眼前的人后,陆川的呼吸完全乱了,他喘着粗气蹲下身子,捡起那枚戒圈,笑骂一声:“真丑”。却还是牢牢的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脖颈,陆川站起身,眼前的景色已经再无暧昧旖旎,他和季从南都站在瓢泼大雨里,周围的世界是一片压抑的灰灰色,只有季从南的眼睛,红的像能滴出血来。 “我说了,我们分手。”季从南的声音被雨声砸的破碎,让他感到陌生极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冷汗漫过脊椎时,陆川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还没亮透,只有一缕灰蓝渗进窗帘缝,他坐起身深吸一口气,鼻间似乎还能闻到梦里公大操场的青草味,他把右手插进发缝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皮却触到了一丝金属独有的冰凉,他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来,盯着无名指处的素银戒圈,久久没有回神。 又是那个梦…… 眼神清明起来,再无睡意,陆川没再躺回去,简单洗漱后套上一身运动服出了门。 这条晨跑路线他跑了三年,每一步都踩在熟悉的节奏里,可心脏还是跳的发慌,直到汗水把衣服浸透,那种窒息感才稍稍退去。 陆川的作息向来很稳定,晨跑完七点四十,到家洗个澡,楼下吃个早饭,开车十分钟不到就能到市局,只是今天似乎注定是不顺利的一天。 他看着眼前堵成一排红线的车队,明明已经看到市局大楼了,可车队愣是5分钟没再往前挪动一下,犹豫片刻,他拨通了队里的电话。 “陆队?” 对面很快被接通,和吴晓斌压低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梁副局的讲话声——今天他手下会空降一个新副队,看来自己确实迟到了,那边已经开始介绍了。 “晓斌,我在市局西边的新界百货门口,堵车了,你来帮我开一段。” 挂了电话,陆川在一片不耐烦的鸣笛催促声中叹气,心口发慌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今天是他正式接任刑侦支队队长的第三个月。原先的梁队升了副,他这个副队虽然资历不深,但还是因为这三年立的一个三等功和一个二等功,破格升了队长,这么一来,队里的副队就空了下来,一空就是两个多月,上星期高局突然通知,省厅会给派一个人来补这个缺,陆川其实刚开始是不爽的。 空降个队长他能理解,空降个副队算怎么回事。不过他忘了,自己当初就是从特警队空降的市局做副队。 可能陆川不配合的情绪外露的太明显,昨天高局特意找他谈了话,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陆川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新副队,甚至还有点期待,原因无他——高局说对方是一名功勋卧底,现在退下来了,特意点名要来他们市局。 走过门口仪容镜时,陆川对着镜子扯了扯警服领口,他向来敬重敢独闯虎穴的人,尤其这种有功勋,还能点名把他们忙成狗的一线刑侦大队当作养老单位的,那肯定是经历了不一般的经历。 支队大厅里比他预想的热闹,局长领着一群人站在案情板前,连平时最爱迟到的张跃青都到了。 陆川刚要走过去,目光扫过站在中间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时,整个人却猛的一颤,僵在了原地,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 黑色警服穿的笔挺,肩线似乎比从前宽了些,站姿端正得近乎刻板,一点从前吊儿郎当的样都没有。可那后脑勺的发旋,偏头听人说话的角度,甚至那微微突出的耳骨……陆川的呼吸似乎暂停了,心跳像要撞碎肋骨。 “陆川来了?”梁副局看见他,笑着招手,“快过来,给你介绍下新来的副队——从向西。” 那人的手指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就握紧了,闻声转过身。 陆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年了?九年了吧,他变了太多,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陆川却觉得陌生极了。他的眼神太淡了,像是蒙了层雾,可看过来的瞬间又变得很热,和从前一样滚烫,但还是有区别的,鼻梁上那道疤——陆川没见过那道疤。 周围的人还在说什么,可他的耳鼓似乎披了层水膜,传进来的声音模糊,陆川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心里无数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全拧成了一把没有手柄的刀,在扎向别人前,先把自己搅得生疼 “丛向西?”他听见自己的冷笑声,像混着冰碴,什么破名字,“没死啊。” 丛向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闻言移到他左手的戒指上,喉结滚了滚,只低低应了声“嗯”。 “真可惜。”陆川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他话里的讽刺,整个大厅静了下来,他抬眼看向两位局长:“局里钥匙没人选,我可以兼着副队的活,这位……丛副队,我们支队要不起这尊大佛,另谋高就吧。” 高局的脸色瞬间沉了个底:“陆川,你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陆川的目光钉在丛向西身上,“丛副队是立过大功的人,屈尊来我们支队当副队,太委屈他了。您要是非让他来,那不如把我辞了,我心甘情愿让位。”说完,他没等任何人反应,转身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嘭——”办公室的门被他甩的巨响,震得墙上的锦旗都晃了晃。 门外很快传来局长的怒吼声,还有同事们小声劝解的声音。陆川把外套狠狠摔在沙发上,松了领口把自己也摔进沙发里,盯着窗外晃动的树枝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在无意识的扣动戒指旋转,感受着金属内侧的凹凸触感。 “笃笃——” 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安然探头探脑的进来,走到沙发旁小声说:“队长,啥事啊发这么大火……丛副队他没怪你,刚才局长说你两句,他还帮你说话了。” 他还有脸怪我?受着吧他——陆川心里的火气更甚,没说话。 安然浑然未决,犹豫了一下又说:“我看这个丛副队挺怕您的,立立威就算了呗,刚才我瞅他弯腰的时候还捂着肋骨,高局也说让他好好养伤,他啥来历啊?” “出去。”陆川头也没抬,声音冷的让安然打了个哆嗦。 安然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平时又够机灵,陆川很少会对她有什么重话,这会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走了。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陆川靠在扶手上闭着眼。今天天气很好,但他感觉自己很狼狈,像9年前在公大操场坐了一夜,淋了一夜雨的时候一样狼狈。 他抬手取下了指尖的戒指握在手心,渐渐攥紧了拳头,原本圆润的戒圈渐渐开始刺痛掌心,他曾经这么握了一整夜,天亮后,戒指把掌心硌出了一道血印,这么久了,早就好透了,但其实也只是转移到心里罢了。 这两天没案子,陆川趁大家开早会,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递了年假申请。高正光高局瞪着一双绿豆眼,透着厚厚的眼睛看着陆川挎着的脸,早上那一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子八成和那丛向西有什么过节,没多问就签了字。 回支队收拾东西时,虚掩的门缝能看到外面人影闪烁,同时传进来的还有丛向西略带沙哑的声音:“队长的咖啡要加两勺糖,不加奶,下次别记错了。” 陆川的脚步顿了顿,憋了一早的火气终于压不住,猛地起身推门出去,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直径直进了垃圾桶。 丛向西抬头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轻声说:“我只是……” “丛警官。”陆川打断他,“现在是上班时间,谈工作就好。我的私人习惯,不用你管。” 他没再看丛向西的表情,和资历最老的张跃青交代了两句,拎着包就走了。 走到电梯口时,隐隐约约听到张跃青有些尴尬的劝解着:“丛副,这……陆队平时不这样的……” “没事,我知道。”从向西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攻击性,却听的陆川心头一阵无名火。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这个世界上,从向西可能比自己那两位形同虚设的父母,还要了解。 他知道自己的刻薄,知道自己的冷漠,知道自己的喜恶,那耳鬓厮磨抵肩缠绵的两年中,陆川早就被丛向西里外吃了个透。 陆川“嘭”的一声甩上车门,点了根烟。透过那轻薄的烟雾看着三楼窗口伫立着的人,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丛向西脸上的表情,可他就是知道,那人在看他。 了解吗…… 陆川冷哼一声,就算这么了解自己,丛向西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了。 既然走了,为什么不像他说的那样,像死了一样消失,为什么还要出现? 一根烟的时间很快,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陆川还是扯出了嘲讽的笑,弹掉烟蒂,薄薄的皮鞋底狠狠踩下油门。 三楼窗口,丛向西眼看着深色牧马人头也不回的驶出市局,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气性好像更大了。 哈喽哈喽 这一篇属于独立单元文,中间会持续穿插过往的事 有点子追妻火葬场那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没死啊 第2章 出去! 陆川这一气,就气了两天,期间隔壁二队队长司应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好在今天是星期五了,近来也是难得的天下太平无事发生,也就没什么人打扰他的“清修”。 他按了按有些酸胀的胃,最终还是放弃了再用垃圾食品对付晚饭的念头。摸起茶几上的手机准备点些虽然难吃,但能让自己的破陋胃消停点的粥食,划开屏幕,先看到了司应发的几条短信。 “还气呢?” “天气不好,好好吃饭。” “周末一起去陪我看个沙发吧,旧的彻底被小U撕烂了。” 陆川勾了勾嘴角,小U是司应养的猫,娇美的外形却隐藏了一颗拆家的心,陆川去过几次司应家,还挺喜欢这只性子像狗一样的猫的。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陆川一边敲键盘,一边起身去开门,家里的胃药喝完了,洗澡前订的外卖应该到了 “谢——” 习惯性的道谢卡在喉咙里,陆川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丛向西,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 “不客气。”丛向西勾着嘴角,斜倚在门口对陆川弯了弯眉眼,把手里的外卖纸袋递了上来。 反应过来后,陆川脸上的温度瞬间褪尽,只剩一片冷漠。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接过纸袋后就要关门。 他的动作很快,丛向西只来得及把手伸进来挡住,陆川被门敲在骨肉上的闷响惊了一下,赶紧把门又拉开。 “你他妈有病吧!” 震惊之下,陆川只能瞪着眼睛,眼看着丛向西像条鱼一样灵活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出去,别逼我动手。”陆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你动手也打不过我,我没走之前你好像没有得过第一吧。”丛向西自来熟的站在客厅,新鲜的打量着这个充满陆川气息的屋子。 话没落地,背后就刮来一阵劲风。丛向西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赶紧把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先放在地上,人还没直起腰来,右肩处就传来一阵酸痛——陆川已经擒住了他的手臂向后拧曲,另一只手掐上了他的后脖颈。 时隔九年的近距离,让两人的气息瞬间纠缠在了一起,丛向西的呼吸瞬间就乱了,眼神跟着也暗了暗。 陆川是下了狠劲的,就这么一下丛向西就知道自己脖子明天准会青一片的。没容他出声,陆川就连推带捏的就把人又拎到了门口:“要死就死透一点,有点前任的觉悟。” 眼看就要被扔出门口,丛向西只得无奈的咬了咬牙,逆着陆川的手劲猛的一拧,一声让人牙酸的“喀拉”声响起,酸麻感瞬间窜满手臂。 他咬牙忍过这最初的酸痛后,感觉身后的力道松了,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陆川盯着那只手臂,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竟然有些无措,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对方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墙狠狠一撞。 “哎!你——” “喀拉” 没来得及阻止的陆川,只能眼睁睁看着丛向西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给自己接好了胳膊。 “我没有地方住,领导。”丛向西好像感觉不到疼似得,转着右臂看着陆川说。 “你说什么?”陆川险些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音量陡然拔高,“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说着就又要上手,丛向西早有提防,一把关上了敞着的门,再行云流水的上了锁,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举到了陆川面前。 对面很快接通,陆川脸色铁青的听着对面高局传来的声音:“喂?陆川啊,丛向西同志来的急,组织还没给准备好住所,你反正孤家寡人,让他先住你那里,正好你们俩好好磨合一下,不许再对人家使你那点驴脾气!” 陆川几次开口,都没插上话,高局那边一顿噼里啪啦,可能也是怕陆川的驴脾气,自己的话说完就忙不迭的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陆明军坐在路边小餐馆的包厢里,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至于吗你?” 高正光闻言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还不是你生出来的,跟你一个样,死倔!” 说完喝了口茶,给自己物理灭了灭怒火,还是没忍住,皱着眉问道:“这姓丛的到底什么来路,本来是看你推荐的,我才这么痛快的答应,但我看昨天陆川那样子……我如果不是他顶头上司的话,他估计能把我当场吃了!” 陆明君笑着喝了口茶,只摇头,不解释。 高正光跟他认识几十年,怎么会被他这么简单敷衍过去?一脸八卦的凑近:“小陆那样子你是没见,这姓丛的是不是抢过人家女朋友啊?” 路明军闻言笑的都呛了一下:“差不多,差不多……”见高正光眼神里的八卦越来越浓,他的表情认真了起来,“老高,我在省厅不方便,丛向西……你多照应点吧,别让他受了委屈。” “老路你没事吧?”高正光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坐在对面比自己大好几级的省厅领导,一句脏话通过表情无声的骂了出来,“到底哪个是你儿子?” “废话,当然是陆川了!”路明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儿子想不想认我这个老子还不一定呢。“陆川用的着你照应啊?他不教训你算好的。” “……” 高局长摸着自己亮闪闪的头顶,想到陆川那脾气,最终还是认可的点了点头:陆川就是块油盐不进的顽石,脾气上来的时候,才不管你是领导还是什么。 而话题中心的两人,还在房间里无声的对峙着。 丛向西比陆川从容些,完成目的后,压根没管脸黑的像要杀人的陆川,非常自来熟的自己找了拖鞋换上,陆川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再呆下去,可能会控制不住把丛向西从窗户扔出去,到时候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送进牢里,划不来。 他气闷的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手机一个弹跳又掉到地上也没管,自顾自的进了健身房,“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丛向西随着这一声巨响微微眯了眯眼,暗自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肋间,有些无奈的上前捡起手机,正想给她放到茶几上时,无意间瞥到了还没关闭的短信界面。 看着上面已经编辑好还没发送过去的“好的”,他的舌头不由的顶了顶腮,眼神闪过一丝阴骘。 司应吗? 丛向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转身带着自己的家当进了厨房。 等张罗好一桌晚餐,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这期间健身房的门没有开过,甚至没有发出过什么泄愤砸东西的声响,丛向西犹豫了两秒,过去敲了敲健身房的门,没得到回应后又小心的推开了门。 他的身体紧绷着,提防着陆川会不会从里面扔一个哑铃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预料中的袭击并没有出现,只看到蜷缩在瑜伽垫上的一团人,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快步走过去蹲下,也顾不得想会不会挨揍了,长臂肌肉一紧,就把人捞了起来。 “陆川,陆川?” 陆川的眉头紧皱着,无意识的哼了声,双手握拳紧紧抵在腹部,哪怕是睡着了也能看出他脸色的苍白。 丛向西猛地想到,来之前和安然打听到的一些陆川的习惯,又想到刚才自己在门口遇到的外卖员,对方递给他的纸袋,看着不像是吃的…… 容不得多想,丛向西将人拦腰抱起,陆川的发顶顺势抵在了他颈窝,熟悉的触感让他脚下一阵发软。 多久了? 终于不是在梦中抱着陆川了。 将人轻轻放到沙发上后,丛向西一把抓过茶几上的纸袋,双手撕开,皱着眉看着里里面那盒胃药,手指渐渐攥紧,把脆弱的药盒捏出一道道褶皱。 “陆川,醒醒。” 陆川好像又做梦了,他费力睁眼,看着跪蹲在眼前的人,扯出了一个堪称柔软的笑,声音却带着委屈:“我不舒服。” 丛向西的动作顿了顿,往他嘴里塞了颗药,借着拿水杯的动作,掩去了眼底的痛色。 “乖,喝了药就好了。” 温热的水卷着药粒,喧嚣的闯进他冰冷绞痛的胃,也唤醒了他游离的神智。 “好点了吗” “啪——” 丛向西靠近陆川,刚想伸手替他擦一擦头上的薄汗,就被陆川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 空气凝滞了起来。 说实话,丛向西这些年来,被爆炸震伤过内脏,被烟灰缸砸断过鼻梁,被扯着头发暴揍也不是没有过,这被直接甩耳光,还真是头一次。 陆川冷冷的看着丛向西已经开始渗血的嘴角,蜷了蜷微微胀痛的手,没说话。 最先打破成魔的还是丛向西,他轻笑一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拉开了二人有些逼仄的距离,语气还是那样平静。 “好点了吗,先吃饭吧。” 陆川这才后知后觉的闻到了空气中的饭菜香,哪怕他现在刚缓过那阵胃疼的劲,也还是被这香气勾起了胃口,面上却还是不显。 丛向西自顾自的摆好碗筷,对着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陆川,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的胃得按时吃饭,我熬了粥,做了几个好消化的菜,多少吃点吧。” 陆川就是这个样子,不太爱吃正经饭,反而爱吃什么汉堡薯条,烤串泡面,什么不健康就爱吃什么,跟他这副清冷寡淡的形象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可接下来陆川的话,还是让丛向西的动作僵住了:“你在这儿,我吃不下。”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沙发靠背的缝隙里,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到丛向西的表情。 良久的沉默后,碗筷碰撞的声音又响起,陆川闭了闭眼,胃里的饥饿感一阵阵往上涌,心里把丛向西骂了千百遍:丛向西你大爷的!居然在老子的房间里当着老子的面吃独食! 越想越气,陆川猛地起身,刚要瞪着眼睛骂人,就看到丛向西端着一盘单挑出来的菜和一碗粥,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粥在碗里晃了晃。 “我去厨房吃。”丛向西的声音很轻,“你快起来吃吧,一会凉了吃上更不舒服。” 说完,没看陆川的表情,径直走进厨房,还非常贴心的关上了门。 磨砂玻璃彻底阻隔了视线,陆川的心里涌上一丝说不清的东西,似乎是内疚,但陆川觉得自己是不会对丛向西这个人产生内疚的。 深吸几口气,陆川强压下心头的乱麻,起身坐到了餐桌旁。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试探的喝了一口粥,眼睛却不由得亮了亮。 厨房里,丛向西背靠着门边,侧耳听到客厅里传来轻微的碗筷碰撞声,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塌了塌,悄悄舒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难哄。 哇哦,我被七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出去! 第3章 且着呢 一顿饭的时间,陆川脑子里就两件事: 好吃好吃真好吃。 一会谁洗碗? 不过老天爷没让他纠结太久,饭还没吃完,饭桌上的手机忽然震起来,屏幕上“张跃青”三个子一蹦,陆川心里就咯噔一下。 “陆队,安定区的候家台附近发现一具中年男性尸体,技术队和法医已经往那边赶了。”张跃青急促的声音穿过话筒,伴随着同样急促的脚步声。 陆川在接电话前就已经有了预判,就着电话里的汇报,三口两口就扒拉完了粥,筷子“当啷”一扔,转身就去了卧室。 等换好衣服出来,瞥见站在玄关门口等着的丛向西才反应过来,家里现在多了这么个大活人。 “队长,搭个车?”丛向西还是刚才的那身衣服,双手插在裤兜,后背抵着墙,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劲看着他。 陆川冷着脸没吭声,弯腰飞快换好鞋子锁好门,一直到两人并肩站在单元门口,他才斜睨了眼跟在身后的丛向西,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自己去。” 丛向西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无奈的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安定区是出了名的兰市大学区,全区七成的高校都扎堆在这儿,周六晚上九点,对于这些年轻气盛的灵魂来说,夜生活才刚拉开序幕——有人说过,周六的夜晚,比周五的仓促和周日的焦虑,都要来的珍贵,是独属于青春的松弛时刻。 可这份热闹对于陆川来说,只意味着糟心,他那比普通车宽一圈的牧马人,在连绵的车流里活像头笨拙的熊,主干路两侧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大学生夜市,五颜六色的小推车把人行道占了个七七八八,行人被逼的只得往行车道上挤,本就不宽的路彻底堵成了一锅粥,平时半小事的路程,愣是走了快40分钟了,还在安定区的边缘磨磨蹭蹭,陆川感觉这路开的他都快路怒了。 “滴滴——” 正当他琢磨要不要弃车,扫辆共享单车时,一阵尖锐的喇叭声透过车窗钻了进来,陆川蹙眉侧头看向窗外,只见一辆黑色摩托车停在车侧,车身线条凌厉,亮闪闪的车漆在路灯下泛着张扬的光。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难道刚才分神,不小心别到这个小混混了? 对方见他一直没动静,扬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用指节敲了敲他的车窗示意他降下来。 “……” 没地方住,还能骑这么烧包的车。 他面无表情的降下车窗,冷冷的看向窗外的人。 “队长,要搭车吗?前面出车祸了,货撒了一地,没个把钟头这路通不了。”丛向西甩了甩头,顺手把额前被压塌的头发拨到脑后,眼底带着笑意,“我在前面巷子占了个停车位,您把车停过去,我带您去现场?” 丛向西是逆着一盏路灯的,暖黄的灯光在他清晰的下颌线周围晕出明显的分层,一半亮的能看清胡茬的青影,一半沉在阴影里。 陆川看着他鼻梁上那道疤,被弯弯的眼角带的也有些弯了,他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看看那道疤的触感是粗糙的,还是带着体温的平滑。 前车的鸣笛催促声骤然响起,陆川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抬腕看了眼时间,犹豫不过三秒,还是压下心头的别扭快速做了决定。 “车位在哪?”他扭过脸,看着前方一片赤色的灯海,没有再看丛向西,却还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是笑的更深了。 “就在前面三十多米,巷子里。”丛向西也不在意他看没看自己,伸出手往前指了一下。 话音刚落,一直凝滞不懂的车队开始缓缓往前挪动,丛向西村素扣上头盔,隔着坚硬的外壳,他的声音传出来有些闷:“队长,您跟着我走。” 说完手腕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灵活的钻到了牧马人前方,带头向前面的岔路骑去。 陆川慢慢打车方向,从车窗里望着他的背影——这个角度看过去,丛向西在摩托车上微微下伏着,脊背绷出优美的曲线,配上那从头到脚的黑色装束,衬得他仿佛一头蛰伏在夜色里的猫科动物,看起慵懒,却藏着随时能跃出的敏锐。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泛上丝无力。 他们之间,到底谁是主动方,谁是被动方?或许,只有本人才知道。 跟着丛向西拐进旁边一条连盏路灯都没有的小道后,没走多远,就看到路边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冲他们招手。 丛向西拧了拧油门,摩托车发出了两声轰鸣,算是提醒陆川到地方了。 停好车下来时,陆川余光刚好瞥见丛向西从怀里掏了张纸币递过去,男生接过后美滋滋的摆了摆手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占了个车位’?”陆川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丛向西的笑声闷在了头盔里,听不真切:“您就说占没占吧。” 陆川没有笑,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头盔扣在头上,长腿一跨,坐在了离丛向西至少还有十厘米的地方,后背挺得笔直。 “……队长,会掉下去的。”陆川打开自己头盔上的面罩,偏了偏头,只露出一点鼻梁和那双狭长的眼睛。 “少废话,快点走。”陆川的手紧紧攥着身后的金属把手,无声的咽了口口水,心里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镇定。 丛向西这些年不是在卧底吗,有本吗?怎么会骑摩托车的,难道他在驾校卧底? “轰——” 摩托车伴随着轰鸣声,车身猛然往前一窜,陆川的身形因为惯性向后仰去,没等稳住,又随着接踵而来的急刹车而向前撞去。 整个人结结实实紧贴上那篇坚实的后背时,陆川才反应过来,刚想伸手推开,被丛向西一把攥住手腕:“安全第一,队长如果抓好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 陆川没再挣扎,他清楚,眼下案子是第一位的,他们在这多纠缠一秒,都可能会错过一个关键线索。 察觉到身后的人老实坐好,丛向西吹了个不算轻佻的口哨,手下一紧,闪烁的灯光刺破夜色,像一道黑色闪电般冲了出去。 他骑得很快,风从四面八方掠过,甚至都容不得陆川有什么发散性想法,就已经到了地方。 “咦?陆队,您和丛副队一起来的啊。” 车子还没停稳,路边翘首以盼的安然就已经扯着个嗓子喊起来了,陆川本想安安静静潜进人群的念头彻底无望,只能冷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车。 “咳,现场怎么样了?”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下车后,胸口处的温暖骤然消失,空落落的渐渐爬上来。脚踩在杂草上有些不稳,他的身形晃了晃,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了。 不用回头,陆川都知道那是谁,丛向西手掌的温度一直很高,用他的话来说那是他血气足肾脏好的表现,此刻那足足的血气,通过手掌渗过薄薄的衣料,让他感觉被烫了一下,猛地甩开。 丛向西的握空的手僵在半空,而后不在意的摊开手:“队长,头盔我拿着吧。” 陆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头盔,怪不得刚才听安然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还以为自己被风吹了耳朵。 接过陆川扔过来的头盔,看着对方弯腰穿过被学警抬起来的警戒带,丛向西的手指在那头盔内侧不着痕迹的蹭了蹭。 安然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一点点蹭了过去:“丛副。”,她看着丛向西埋头收头盔的动作,满脸的好奇,“你怎么和队长一起来的啊?” “队长堵车了,我路过正好带一程。”他猜,如果是陆川的话应该会这么说。 “哦。”没有听到八卦的安然有些不甘心,琢磨了一会又说:“不过我看队长态度好像缓和了不少,你把队长哄好了?” 队长不待见新来的副队,队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这两天没少给丛向西出招。 丛向西被她的措辞逗笑,那笑容看的安然都愣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副队,其实挺好看的。 丛向西走到警戒线旁矮身钻过去,回手给安然抬着警戒线:“哪那么好哄,且着呢。” 又是被江江七杀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且着呢 第4章 我好欺负 “呦,我还以为你得后半夜才能挪过来呢。” 河岸上晚风卷着河腥味裹住陆川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方才喧闹的街道相比,这片河滩空旷的让人心慌。 陆川抬手挥了挥鼻间浓郁粘稠的尸腐味,眼神扫过黑漆漆的芦苇荡和泛着冷光的河面,没接于洋的话茬。 法医于洋在不远处的一块河滩上蹲着,戴着乳胶手套,正用解剖针拨弄着一团分不清轮廓的东西,见陆川冷着脸不说话,嗤笑一声:“怎么,陆队今天心情不好啊。” “说正事!”陆川没有接法医助理递过来的口罩,反手从战术腰带上抽出手电,光柱在黑暗里劈出一道冷白的裂口,“你这扒拉什么呢,尸体在哪?怎么报到市局的?谢寻呢?!” 而在另一头黑暗处搜寻的谢寻,早在听到于洋叫陆川的名字时就往回走了,这会更是被陆川一溜烟的提问砸着脚后跟,踮着脚就从田埂尖上跑了下来。 “来了来了来了……” 嘴巴比脚步还要碎,可惜脚下的泥土被夜露泡的发滑,而他的脚又没有自己的嘴巴那么听使唤,在土坡上这么一路跑下来,早已刹不住车,只来得及喊:“让开!我刹不住了——啊——!” 一向以稳重自持为自身标准的谢寻,此刻像一只要抢食儿的金丝猴,垫着眼镜儿直冲了下来,目标食儿就是全支队都知道他最近气不顺的陆川陆队。 陆川原本背对着他,听见这不寻常的呼喊转身时已经来不及了,这画面荒唐而惊悚,哪怕他平时面对罪犯时身手再敏捷,此刻也像被法师控住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金丝寻”张着血盆大口撞过来。 旁边反应快点的警员,已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谢寻被拉进陆川黑名单前的最后一刻。 现场几乎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呲了呲0牙,可静候三秒,并没有意料中的惨剧发生。 陆川的目光越过面目狰狞停在眼前的谢寻,再往后看,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 眼睛真好看…… 啧,陆川! 陆川暗暗咬了下腮帮,把这不合时宜的念头嚼的细碎。 丛向西的眼神有些冷,目光转向谢寻时带上了些防备,手上还紧紧勒着对方的衣领:“站好,我松手了。” 谢寻被勒的发不出声音,只得点了点头回应,待衣领上的力道一松,赶紧喘了两口气,这才转身看向丛向西,转眼间就换上了平时的稳重模样:“谢谢你啊,你是丛副队吧,你好我是谢寻,一队技术员。” “……” 丛向西看着谢寻变脸似的转变,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陆川,才握上了谢寻的手:“你好,丛向西。” 陆川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行了,大晚上的都清醒点,谢寻,汇报现场情况。” “哦!好的陆队。” 谢寻慌忙松开手,打开了手里的记录本,指尖在纸页上翻动两下:“今晚7点半,接警中心接到报警,报案人称在安定区侯家台河滩处发现疑似尸体,而后侯家台派出所干警赶到现场,初步勘测后觉得情况不对,紧急联系了市局。” “没了?”陆川皱眉,斜眼飞刀射向谢寻,后者却一脸难色:“没了……” “怎么,一个伤假休得你都不会汇报现场了?要是真不会了,把你那三等功给我交回来!”陆川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陆队,真没了。”谢寻有些无奈的指了指不远处埋头苦干的于洋,“您看这于哥跟这趴了1个钟了,到底几具尸体都没搞清楚呢。” “陆队,”伴随着安然的一声倒吸气声,丛向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于洋旁边,正冲他招手,“您来看一下。” 陆川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抬手指了指谢寻,才抬腿往那边走去。 不怪陆川没有第一时间过去,于洋呆的位置很是刁钻,此处位于河道边缘,可能因为今日的连续降雨冲刷,导致周围塌陷了一圈,现在这块地方就是河道中的“孤岛”,要想过去必得助跑跳过去,而这片“孤岛”位置又很紧凑,于洋大屁股往那一蹲,陆川怕自己跳过去还没落地就先把市局的“宝贝疙瘩”踹下河了。 走近后陆川暗地四下看了看,中间缺失的河岸被湍急的河水冲的得很宽,把安然横着搭上去都未必够长。 “丛副队身手可以啊!”安然在旁边眼睛亮亮的,对自家队长心里想把自己当作人肉独木桥的想法浑然未觉。 “来。”丛向西微微躬身,对着这边伸出了手,“我扶着您。” 陆川的额角跳了跳,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凉凉的看向丛向西,拇指无意识的抠了抠关节上的肉——身后的警员们都在看,没人能明白他为什么杵在这不动。 “哎!”还是蹲在地上的于洋忍不住,狠拍了下发麻的大腿,爆喝一声,“嘛呢?!快点的!一会再给我冲走了,到时候市局上下都得给我哭丧!” 陆川没在犹豫,暗自咬了咬牙纵身一跃,丛向西凌空扣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紧跟着扶上了他的腰,卸去了陆川往前冲的力道。 稳稳落地后,陆川刚想冷着脸挣开,腰间的温度已经撤去,只是那手临撤走前似乎还轻捏了一把,他冷哼一声,也蹲到了于洋身边:“到底怎么——” 就这丛向西打出的灯光,陆川彻底看清了眼前纠葛成一团的东西,他嗓子一紧,看了眼于洋,后者凝重的眼神告诉他,他的猜想是对的。 眼前这一堆烂麻花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一堆相互缠绕叠压在一起的尸体! 怪不得谢寻吞吞吐吐,一点尸体信息都给不出来,这一大团尸体腐烂的厉害,皮肉黏连在一起,像团拧成麻花的烂布,不分离开的话,男女老少几个人都看不出来。 陆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虽然知道,能让派出所直接联系市局的案子不会是死个人那么简单,但眼前的状况太过惨烈,连见惯尸体的陆川都有些不忍。 正在沉思时,耳边忽然凑过来一点热气,陆川猛的转头,只对上了丛向西放大的脸,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的泥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即刻响起,四周一时静的可怕,只有永不停下脚步的河水,还在涛涛的从三人周围穿过。 丛向西偏头舔了舔嘴角,眼底藏着点笑意,陆川倒是知道心疼人,家里打左脸,上了外面打右脸。 “哎!陆川你怎么回事,怎么动手打人呢!”于洋满手污秽,指着陆川就开始喊,“人家丛副队好心扶你,你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陆川有些尴尬,耳根都微微发烫,方才那巴掌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回过神来,手已经落下去了。 “没事,是我没打招呼,吓着陆队了。”丛向西不在乎的笑了笑,满脸写的都是“我好欺负”。 于洋瞪了陆川一眼,埋头继续和尸团奋斗着,其他人也赶紧装作没看见,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只有陆川看到,丛向西在其他人看不到的一瞬间,眼神骤然变得炽热,冲着陆川危险的眯了眯眼,而后色情的舔了舔被打伤的嘴角。 “……”狗东西! 陆川只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到河里喂鱼! “不行,这里环境太不利,根本没法勘查。”于洋终是放弃了死磕尸团,叹了口气,“还是得整体挖出来,运回市局再慢慢分离。” 陆川这会也是满手污秽,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极度粘滑,死人都是死沉死沉的,劲使小了弄不动,劲使大了又容易破坏尸体,他停下手,偏头蹭了蹭额间的细汗,看了看脚底松动的河滩。 “行,叫几个人把木板搭上,把这个……尸团,先运回市局,尽量原封不动的搬回去,木板多搭几块,钉结实点,让弟兄们都小心点。” 对面的谢寻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人手,蹲了这么久,陆川的脚早麻了,一早就到了的于洋更是站都站不稳。 丛向西拿着个小兜,把三人的手套都装了进去,而后躬身就着河水洗了洗手,等他转身跃起,落在对岸时,脚步稳得连裤脚都没晃一下。 饶是陆川再气,此刻也还是被他敏捷的身形惊艳了一瞬。 丛向西回头时,看到陆川认真的盯着尸团出神,他对着于洋笑道:“于老师,扶着点我。” 这边两股战战的于洋咽了咽口水,有些瑟缩的看脚底的河水,他是怕水的:“那个,丛副队,要么我还是等木板搭好——我靠!” 没等他说完,身后的陆川拎住他的裤腰带和后领,猛地发力一甩——于洋就像个麻袋似得飞了出去,连叫都没叫出来就被对面的丛向西稳稳的接住了。 “没事儿了,于老师,这不好好的过来了。”丛向西含笑看了眼陆川。 “陆川你个屁股冒烟的王八蛋!坏死你得了!”于洋都没顾得上谢一下丛向西,扭头就开始骂街。 陆川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一个后撤助跑飞跃而起,落地瞬间抬手挥开了丛向西想扶上来的手,动作干脆利落。 “行了,该勘查的勘查,该挖掘的挖掘,附近的村子有人去扫了吗?”陆川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已经派人去扫了。”谢寻看着渐渐搭起来的木板,犹豫着说:“陆队,要么围起来吧,虽然这黑灯瞎火的,可……” 陆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河滩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大帮人,似乎都是周围的村民,虽然出现场经常会遇到被围观的情况,可这次陆川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些人大部分都披着外套,一副匆忙出来看热闹的样子,可他们的眼神——没有好奇,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一丝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陆川握着手点的指节紧了紧,这案子,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啊啊啊啊啊甲流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我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