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死小日本》 第138章 坠崖之后 雪,三日后停了。 主力部队已经分批悄然撤离,由赵旭日和周瑶带领,沿着事先规划好的、极其隐秘的小路,向黑云岭深处转移。 镇子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刻意制造出的,主力尚在的假象。 晾晒的旧军装、几处故意燃起的、看似炊烟的湿柴堆,以及由陈勇带领的少数战士,负责制造动静。 镇子西头,废弃的打谷场边,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肃然而立。 他们装备着全团最好的武器,弹药相对充足,每人腰间都挂满了手榴弹,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这就是“暗刃”小队,抗日团最锋利的刀尖,此刻,却要成为一块注定被牺牲的“诱饵”。 叶青拄着一根粗糙结实的木拐,右腿的绷带外紧紧绑着木板固定,脸色依旧苍白,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扫视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中有跟随她多年的老兵,有身手矫健的侦察尖兵,有沉默寡言的爆破手。 “话,我不多说。” 叶青的声音沙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我们的目标,是让鬼子相信,抗日团主力正试图向西突围,进入莽莽大山。我们要像一块磁铁,牢牢吸住中村的主力,为主力转移争取至少两天时间。”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掠过每一张脸:“然后,如果还有人活着,掉头向东,我们去潞阳城。能杀几个是几个,能烧什么烧什么,让中村的老巢也尝尝烽火的味道。”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悲切切。只有最直接的任务和目标。 “誓死追随叶队长!”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低沉吼道。 “誓死追随!”其余人压低声音,却异口同声,一股惨烈的杀气弥漫开来。 “出发!” 叶青不再犹豫,率先一步,向着西边积雪覆盖的山路走去。她的动作因伤腿而显得笨拙,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两名队员想要搀扶,被她用眼神制止。她不需要怜悯,她需要保持一个指挥官,最后的尊严和意志。 小队如同幽灵般没入西边的山林,刻意留下了一些明显的痕迹。踩断的树枝、丢弃的破布条、甚至偶尔几声,刻意压低的“催促”声。 …… 潞阳城日军指挥部,中村一郎接到了航空侦察 和前沿观察哨的报告:孤竹镇方向有部队大规模向西运动的迹象,雪地上痕迹杂乱,数量似乎不小。 “向西?” 中村盯着地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想进入茫茫大山,依托复杂地形与我周旋?赵旭日,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他几乎确信,这是抗日团主力在绝望下的突围行动。 “命令!” 中村果断下令,“第一大队,配属皇协军一个团,立刻向西追击!务必咬住敌人,将其歼灭于野外!第二大队,按原计划,向孤竹镇方向稳步推进,清剿残敌,占领其巢穴!” 他要把抗日团彻底碾碎,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大部分的日军兵力,如同被牵动的猎犬,汹涌着扑向了西线。 叶青的小队,很快就感受到了身后迫近的压力。 “队长,鬼子追上来了!人很多,至少一个大队,还有伪军!” 负责断后的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回报。 “加快速度,把他们引得更远一点。” 叶青咬着牙,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一步都牵动着腿上的伤,剧痛让她额头冷汗涔涔,她一声未吭。 他们专挑难走但易于设伏的山路,利用地形,不断地给追兵制造麻烦。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打掉鬼子的尖兵班;一次精准的冷枪,干掉日军的军官;在狭窄处布下诡雷,迟滞敌人的速度。 战斗残酷而激烈。 “暗刃”小队凭借高超的战术素养和必死的决心,给追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他们自己也在不断减员。一名机枪手为了掩护队友转移,抱着机枪与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两名阻击队员在完成迟滞任务后,未能撤出包围,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叶青的左臂旧伤,也因为频繁的射击和行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绷带,顺着手臂滴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粗重,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黄昏,他们被逼到了一处名为“鹰嘴崖”的绝地。三面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脊可以通行,而身后,是密密麻麻追上来的日军。 “队长,没路了!” 副队长看着下方如同蚂蚁般围拢上来的敌人,涩声道。 叶青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她清点了一下人数,连同她自己,只剩下八个人,个个带伤,弹药也所剩无几。 她看了看西边,即将沉入山峦的夕阳,又回头望了望东边潞阳城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吸引敌人主力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两天时间,足够主力部队安全转移到黑云岭并隐蔽起来。 “兄弟们,”叶青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们……完成任务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剩下的七名队员看着她,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和决然。 “队长,下命令吧!” 叶青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将拐杖扔在一旁,靠着一块石头站稳,拔出了腰间那支已经有些磨损的驳壳枪:“弹药打光,就用刺刀,用石头,用牙齿!绝不当俘虏。让鬼子看看,咱‘暗刃’的骨头,有多硬!” “是!” 最后的战斗,在鹰嘴崖上爆发。 八个人,依托着岩石缝隙,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子弹呼啸,手榴弹爆炸,怒吼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叶青精准地点射着,每一个短点射都必然撂倒一名敌人。 她的眼神冰冷如铁,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一名日军曹长嚎叫着冲上来,被她一枪击中眉心。另一名日军试图从侧翼靠近,被她用空枪砸在脸上,随即被身旁的队员用刺刀捅穿。 人数和火力,和鬼子们的差距太大了。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副队长拉响了集束手榴弹,冲入了敌群…… 最后,只剩下叶青一人,背靠着崖边最后一块巨石,驳壳枪的子弹已经打光,她握着它,如同握着一把铁锤。 几个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眼中带着一丝敬畏和残忍。 叶青看着他们,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容。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打空的手枪狠狠砸向最近的一个鬼子,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向后一仰,坠入了身后云雾缭绕的深谷…… 追击的日军军官,走上崖顶,看着空无一人的战场,和深不见底的悬崖,脸色难看。他们付出了超过百人的伤亡,却只找到几具残破的尸体,而所谓的“主力”,仿佛凭空消失了。 消息传回指挥部,中村一郎看着战报,脸色瞬间铁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那支顽强得可怕的小队,根本就是弃子!真正的抗日团主力,恐怕早已金蝉脱壳。 “八嘎!” 中村愤怒地掀翻了桌子。 黑云岭的秘密营地,赵旭日和周瑶收到了,陈勇发来的最后一份电报: “诱饵任务完成,西线日军主力已被牢牢吸住。叶青及‘暗刃’小队……失去联系,恐已全部殉国。” 赵旭日死死攥着电文,指节发白,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洞壁上,岩石簌簌落下。周瑶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叶青,是抗日团,是赵旭日的得力干将。飞云寨,戚家军,仅剩的一员虎将。威少临时的时候,把叶青交给了赵旭日。 如今,叶青坠崖,生死不明。如果,叶青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好兄弟,威少? 叶青的失联,让赵旭日瞬间老了十岁,鬓角竟隐约有了霜色。 他一个人坐在洞口,望着鹰嘴崖的方向,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抽着呛人的旱烟。 那封报告叶青和小队失联的电文,被他反复摩挲,几乎快要破碎。 陈勇变得沉默寡言,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营地防御工事的构筑和士兵的训练中。 周瑶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倒下。 重新整合队伍,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安抚伤员和战士们的情绪,并派出最可靠的侦察员,查找叶青的下落。小心翼翼探查外界动向,尤其是潞阳城和孤竹镇的情况。 黑云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生存条件也极其恶劣。 山洞阴冷潮湿,粮食再次告急,药品更是早已用尽,伤员们只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和有限的草药苦苦支撑。 中村一郎在发现自己被“诱饵”戏耍后,果然暴怒,加强了对周边山区的封锁和巡逻,但短期内并未组织大规模进山清剿,显然也在调整策略,积蓄力量。 “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想办法恢复士气,打通与外界的联系。” 会议上,周瑶摊开手绘的简陋地图,上面标注着日军据点和可能的物资来源点,“中村暂时没来,是在舔舐伤口,也是在等我们饿死、冻死。我们必须在他下一次动手前,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 “怎么恢复?出去就是送死!”刘啸霆说。 “不一定。” 周瑶指向地图上,一个相对偏远的区域, “这里,距离我们大约两天路程,有一个叫‘枫树坳’的小山村,地处三县交界,鬼子的控制相对薄弱。据以前的情报,那里有我们的眼线,山里有猎户,或许能想办法筹集到一些粮食和草药。” “太远了,路上风险太大。”陈勇皱眉。 “再难,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赵旭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挑几个机灵、脚程好的,老子亲自带队去!” “团长,你不能去!” 周瑶和陈勇几乎同时反对。赵旭日是一团之主,他若有闪失,队伍立刻就会垮掉。 “正因为我是团长,我才必须去!” 赵旭日猛地站起身,眼中布满血丝,“老唐死了,叶青……也凶多吉少!兄弟们看着我呢?我要是缩在后面,这支队伍就真没了心气!就这么定了,我带上‘猴子’和郭松涛,另外几个好手,轻装简从,快去快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旭日带着一支五人小队出发了。他们避开大路,专走猎道和险峻的山脊,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运气,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枫树坳。 情况比预想的稍好,村里的保长是个心向抗日的开明士绅,在确认了赵旭日等人的身份后,冒着风险动员村民,凑出了几袋杂粮、一些咸菜和猎户提供的止血草药。 没有久留,赵旭日一行人,带着这来之不易的物资即刻返程。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黑云岭范围时,与一支日军的巡逻小队遭遇了。 枪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快!带东西走。我断后!” 赵旭日一把将粮食袋子塞给郭松涛,操起三八大盖,就依托岩石向日军射击。 “团长!” “执行命令!”赵旭日怒吼。 郭松涛红着眼睛,知道物资的重要性,一跺脚,带着其他队员扛起东西,利用地形快速向营地方向撤退。 赵旭日独自一人,利用精准的枪法,和熟悉的地形,与十几名日军周旋。 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先后撂倒了三名鬼子,成功拖延了时间。日军的人数和火力优势,很快显现,他被压制在一处石缝里,子弹几乎擦着头皮飞过。 就在这时。 “砰!砰!” 两声枪声,从日军侧后方响起,两名日军应声倒地。枪声清脆,绝非抗日团常用的武器声音。 日军小队顿时一阵混乱,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赵旭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从石缝中滚出,手中的手榴弹奋力扔向敌群,然后头也不回,扎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拼命向营地跑去。 身后的爆炸声,和日军混乱的叫喊声,渐渐远去。 赵旭日心中惊疑不定,那两枪是谁开的?难道是……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拼命奔跑,直到看见营地哨兵的身影,才力竭般地瘫倒在地。 赵旭日带回来的物资虽然不多,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更重要的是,他带回了那神秘的枪声的消息。 “枪声很准,一枪一个,用的是好枪,不像咱们的土造。” 赵旭日回忆着,“而且,开枪的人明显是在帮我,打的是鬼子的侧后方。” “会不会是别的抗日武装?”陈勇猜测。 “这一带,除了我们,没听说有其他成建制的队伍了。” 周瑶沉思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亮,“除非……是极个别的,幸存者。” 她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可鹰嘴崖那种绝地,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支试图靠近营地侦查的小股日军侦察兵,莫名其妙地全部失踪,尸体在几天后才被发现,都是一击毙命。一个外出采药的队员,不慎踩中了猎人设置的捕兽夹,在绝望时,夹子被人用利刃悄无声息地破坏,旁边还放着一小捆止血的草药。 迹象越来越明显,有人在暗中活动。 周瑶开始有意识,在外出小队可能经过的路线,留下一些简单的标记,和不易察觉的物资点,放上少许食盐、火柴或者子弹。有时,这些东西会被取走,有时,则会放上一些新鲜的猎物或者罕见的草药。 一种无声的、充满试探的交流,在密林中悄然进行。 赵旭日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开始更加严厉地督促训练,整合队伍。 抗日团这把被打残了的刀,在黑云岭的艰苦磨砺下,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锋刃,正在一点点,重新变得更加锋利。 现在,抗日团的队伍,人数不足三百,且大半带伤,骨架总算保住了。 赵旭日脸上,多了几分风霜刻下的皱纹,那暗中存在的“守护者”,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心底,未曾熄灭的火星。 周瑶放在外围标记点的物资,渐渐增多,还会发现一些被处理好的、不见箭伤的野兔或山鸡,手法干净利落。 傍晚,负责在营地外围,第二道暗哨值守的战士,忽然发现哨位旁多了一样东西。一个用新鲜树皮紧紧捆扎的小包裹。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寂然无声。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块珍贵的硫磺粉、一小卷洁白的绷带,以及……一枚略显陈旧,却擦拭得锃亮的“暗刃”小队标识符,那独特的狼头刺青印记,刻在一块薄木片上。 战士心头狂震,连滚带爬,将包裹送回核心营地。 赵旭日、周瑶和陈勇看到那枚狼头标识符时,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赵旭日的手微微颤抖,摩挲着木片上熟悉的纹路。 “是她……一定是叶青!” 陈勇声音发颤,激动难抑。 周瑶相对冷静,眼中也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鹰嘴崖……叶青不是坠崖了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几个月,她去了哪里?” “不管怎样,叶青回来了,就在附近!” 赵旭日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找!必须找到叶青。”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们如何扩大搜索范围,甚至在标记点,留下口信,叶青还是没有找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偶尔在营地外围发现的,被悄然解决掉的日军侦察兵尸体,证明着叶青依然在活动。 一周后,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岗哨听到营地外围的预警,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紧接着,一个黑影踉跄着冲破雨幕,出现在营地入口的火光范围内。 “什么人?!” 哨兵厉声喝道,枪栓拉响。 那黑影在泥泞中勉强站定,雨水冲刷着她褴褛不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衫。 她瘦得脱了形,浑身布满新旧交叠的伤痕,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右腿虽然能站立,明显能看出行动不便。面具上脏污不堪,唯有一双眼睛,在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亮得如同鬼火,带着熟悉的、冰冷的锐利。 叶青抬起颤抖的手,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枚狼头木片。 “是……叶营长?!” 哨兵看清楚了叶青脸上的面具,惊骇得失声。 “叶营长回来了,叶营长回来了……” 消息像闪电一样传遍营地。 赵旭日、周瑶、陈勇几乎是冲到了门口。 看到那个在雨中摇摇欲坠、形销骨立的叶青身影,三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叶青,还是那样刚强,屹立不倒。 “叶青……” 赵旭日喉咙哽咽,上前一步,想扶住她。 叶青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声音嘶哑干涩: “团长,政委,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周瑶眼疾手快,和陈勇一起扶住了她。 “快!抬进去!叫卫生员!”赵旭日嘶吼着。 …… 叶青昏迷了一天一夜。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相对干燥的山洞深处,身下垫着干草,身上盖着虽然破旧但干净的薄被。右腿和左臂的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过。苏清雪守在她身边,正用湿布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 苏清雪轻声问,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如释重负。 叶青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这里是黑云岭,我们的新营地。你安全了。” 苏清雪解释道。 叶青沉默了片刻,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叶营长,别动,你伤得很重,需要休息。” 苏清雪按住她。 “其他人……”叶青的声音依旧沙哑,“‘暗刃’的兄弟……” 苏清雪的眼神,黯淡下去,轻轻摇了摇头。 叶青闭上了眼睛,下颌线绷紧,许久,才重新睁开,“我知道了。” 在随后的几天里,叶青断断续续,讲述了她那堪称奇迹的幸存经历。 鹰嘴崖坠落时,她被崖壁中段的树木,和厚厚的积雪层层缓冲,虽然摔断了右腿和几根肋骨,全身多处撕裂伤,却侥幸未死。 她在谷底冰雪和尸体中醒来,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和野外生存能力,爬离了那片死亡之地。她躲在一个猎户,废弃的狭小山洞里,靠着积雪、草根和偶尔捕捉到的小动物,熬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和寒冬。 伤势稍有好转,能勉强行动后,她便开始如同孤狼般在黑云岭周边活动,一方面躲避日军搜索,一方面暗中寻找抗日团新营地,直到确认相对安全,才选择了现身。 她的讲述平淡简略,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挣扎,周瑶和赵旭日,都能感受到那几个月非人的煎熬。 叶青的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调养。 赵旭日想让她好好休养,暂时不分配具体工作。周瑶却有不同的看法。 “让她闲着,只会让她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回忆里。” 周瑶对赵旭日说,“她需要重新找到价值,找到和这支队伍的联系。” 周瑶找到了叶青,将一份整理好的、关于日军近期动态和周边地形的情报,放在她面前。 “你的经验和对山林的理解,无人能及。我们现在就像瞎子,迫切需要一双眼睛。” 周瑶看着她,“叶青同志,帮我们看清外面的世界,帮我们训练出新的‘眼睛’和‘耳朵’。” 叶青看着那份情报,又看看周瑶,沉默了很久。最终,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份卷宗。 叶青拖着未愈的身躯,在洞穴里借助沙盘和地图,为抗日团分析敌情,规划侦察路线,并挑选有潜力的年轻战士,传授她赖以生存的侦察、潜伏、追踪与反追踪技能。她的教学严格甚至严酷,但每一句话,都凝结着血的经验教训。 渐渐地,战士们看她的眼神,变成了敬畏。 他们知道,这位伤痕累累、沉默寡言的叶营长,她的价值,远不止于冲锋陷阵。她那历经生死淬炼的智慧和技能,正在为这把饱经创伤的战刀,磨砺出新的、更加致命的锋刃。 叶青,这位巾帼女英雄,战神的归来,无声无息。她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奇迹,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只要意志不垮,即便坠入深渊,也能攀爬而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叶青归来后,训练一支侦查队, 训练的课堂,就设在营地边缘一个相对僻静、靠近山壁的小洞穴里。 这里远离日常操练的喧嚣,人群聚集的篝火,只有简单的沙盘、粗糙手绘的地图,以及她偶尔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些特定植物、泥土样本,或是日军丢弃的罐头、弹壳。 她挑选学员的标准极为严苛,并非只看身手是否敏捷,枪法是否精准,她更注重的是一个人的耐性、观察力,以及在极端环境下的本能反应。 她会长时间,让候选者潜伏在泥泞或灌木丛中,观察其能否真正与环境融为一体,呼吸是否能够轻缓到不被察觉。她会突然在深夜吹响紧急集合的哨音,却并非为了训练,只是冷眼旁观,谁第一个注意到哨音传来方向的细微异常。 几天下来,原本跃跃欲试的几十名战士,最终只剩下七人。这七人,有的曾是猎户,对山林气味和声音有着天生的敏感;有的性格沉静如水,能盯着一个蚁穴看上一个时辰而不焦躁;还有一个甚至之前是叶青“暗刃”小队里最年轻的队员,名叫栓子,在鹰嘴崖战斗时因被派往更外围侦察而侥幸躲过一劫,如今眼神里除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郁,还有一股为袍泽复仇的火焰。 训练是枯燥的。叶青的话很少,示范多于讲解。她会亲自趴在潮湿的地面上,演示如何利用地形起伏隐匿身形,如何根据风向调整潜伏位置。她会用炭笔在地图上,画出看似毫无规律的线条,然后要求学员在沙盘上,复原出可能的行军路线和伏击点。 “侦察兵,不是探路的卒子,”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是主帅的眼睛,是耳朵,是能在黑暗中触摸到敌人脉搏的手。一个错误的情报,比一把刺向胸膛的刀更致命。” 她着重训练他们的“战场记忆”。要求他们在极短时间内观察一个复杂场景——比如堆放了多种物资的角落,或是一片看似杂乱的脚印。然后背转身,复述出尽可能多的细节。栓子在这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几乎过目不忘。 “记住,活着把情报带回来,是你们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叶青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认真的脸,“任何无谓的牺牲,都是愚蠢。你们的命,比鬼子值钱。” 从经历过鹰嘴崖惨烈牺牲的她口中说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赵旭日偶尔会远远看着这边的训练。他看到叶青拖着依旧不便的右腿,一丝不苟地纠正一个战士的潜伏姿势,看到她因为某个学员的低级错误而蹙紧眉头,眼神锐利如刀,也看到她有时会因为疲惫,不得不倚靠着山壁短暂休息,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愈发苍白削瘦。 “她在拼命。” 周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轻声说,“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想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来。” 赵旭日叹了口气:“我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 “心火不灭,人就不会垮。” 周瑶目光深邃,“她现在靠的就是这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她提供足够的支持,同时……”她顿了顿,“保护好她重新点燃的这点火种。” 就在叶青潜心磨砺着抗日团新的“耳目”时,她归来的消息,以及黑云岭营地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掩盖住。 黑云岭外围,一支日军中队的指挥部里。 中队长小林少佐皱着眉头,看着桌上几张侦察报告。报告显示,近期在皇军控制区边缘,有多起小型巡逻队士兵失踪事件,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搏斗痕迹,就像人间蒸发。同时,个别偏远据点反馈,夜间似乎观察到山林中有不明火光闪烁,但派人搜索又一无所获。 “游击队……像老鼠一样,又钻出来了。” 小林低声咒骂。他接手这片防区时间不长,但深知其麻烦。前任正是在围剿一股号称“抗日团”的抵抗力量时遭受重创,才被调离的。 副官在一旁低声道:“少佐,有零星传闻,说那个在鹰嘴崖被消灭的‘暗刃’指挥官,一个女人,可能没有死。” “嗯?” 小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关于“暗刃”和其女性指挥官的事,他有所耳闻,据说极其难缠。“消息来源?” “不确定,只是底层士兵和一些线人的传言,无法证实。” 小林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黑云岭区域。这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大规模进剿困难重重,容易遭遇伏击。 “不管是不是那个女人,都不能允许抵抗力量在这里重新聚集。”小林用手指敲了敲地图,“加派便衣侦察队,化装成山民或猎户,深入黑云岭腹地。重点排查可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新鲜的脚印、炊烟、不自然的砍伐。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确切的位置和兵力评估。” “哈依!” …… 叶青的训练进行了半个多月,第一批学员初步具备了基础侦察能力。她开始尝试进行小范围的实战演练,将学员两人一组,派往营地周边不同方向,执行短途侦察和绘制地形细节的任务。 下午,栓子和另一名叫做石头的战士,被派往东南方向,任务是摸清一条季节性溪流,当前的水文情况,并记录沿途发现的动物踪迹和可食用植物。 两人按照叶青教导的要领,交替掩护,谨慎前行。就在他们接近溪流,准备进行测量时,栓子突然打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石头停止动作。 他敏锐地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鸟鸣或风吹树叶的窸窣声,来自侧前方的灌木丛。他缓缓趴下,利用草丛缝隙观察。 片刻之后,他看到了两个穿着破旧羊皮袄、背着柴捆的“山民”,正沿着溪流下游方向走来。他们的动作看起来似乎很自然,但栓子注意到,他们的脚步过于轻快,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观察的角度更像是军事侦察,而非寻常樵夫。而且,其中一人腰间鼓囊囊的,不像是柴刀或短斧的轮廓。 栓子心中警铃大作。他想起叶教官反复强调过:“在这片山里,真正的猎户和山民有自己的活动规律和气质,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感觉,都不要轻易忽略。”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黑夜潜伏 没有打草惊蛇,示意石头原地潜伏,自己则利用地形,悄无声息地向后撤退,以最快速度返回营地报信。 当栓子气喘吁吁,将情况报告给叶青时,叶青正在沙盘前推演着什么。她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确定不是我们的人?”她问。 “确定!我们的外围哨位不在那个方向。而且,他们的样子……不像真正的山民。”栓子肯定地说。 叶青立刻起身,虽然右腿依旧僵硬,但动作却异常迅速。她找到赵旭日和周瑶,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鬼子便衣?”赵旭日脸色一沉。 “可能性极大。”叶青点头,“他们摸到了溪流边,距离营地直线距离已经不足十里。这说明,我们的位置有暴露的风险。” “干掉他们?”陈勇在一旁摩拳擦掌。 “不。”叶青摇头,“杀了这两个,还会再来更多。他们会意识到找对了方向。” “你的意思?”周瑶看向她。 “让他们‘顺利’完成侦察。”叶青走到粗糙的营地布局图前,“但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要利用这两个探子,给日军传递一份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栓子,你立刻返回,和石头一起,远远吊住他们,摸清他们的来回路线和可能的接应点。注意,绝对不能被发觉。” “是!”栓子领命,转身再次没入山林。 “团长,政委,我们需要立刻调整营地外围的布防,制造出兵力薄弱、防御松懈的假象。同时,选择合适地点,设置一个‘假营地’,留下明显的生活痕迹,但要巧妙地将真正营地的核心区域隐藏起来……” 叶青快速下达着指令,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赵旭日和周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赞许。眼前的叶青,虽然身体尚未痊愈,但那个运筹帷幄、冷静如冰的“暗刃”指挥官,正在迅速回归。 抗日团,为叶青的归来,和她磨砺出的新“耳目”,开始以一种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方式,重新运转起来。山林深处,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发生转换。而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之中。 叶青的计划迅速得到赵旭日和周瑶的支持。整个抗日团如同一架被悄然拨动的精密器械,开始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一部分战士在叶青的指导下,于真正营地东南方约三里外的一处山谷,精心布置了一个“假营地”。他们搬运来废弃的锅灶,撒上些许真正营地收集来的炭灰,故意留下杂乱但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脚印,甚至悬挂了几件破旧的衣衫在背风的树枝上。一切都模拟出一个小股部队仓促驻扎、疏于防范的景象。 与此同时,真正营地外围的明哨被部分撤回,暗哨则增加了密度,但潜伏得更为隐蔽。所有人员被要求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炊烟也改为在特定时段、利用山势和植被掩护分散升起,最大限度地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栓子和石头如同两道幽灵,远远缀着那两个日军便衣侦察兵。他们严格遵守叶青“宁丢勿醒”的原则,利用地形和植被完美地隐匿着自身。他们观察到这两个“山民”果然对那条溪流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仔细测量了水深和流速,并在沿途几个关键制高点做了长时间的停留和素描。 “他们在画地图。”栓子趴在岩石后,压低声音对石头说,眼神锐利。 两个日军探子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最终朝着假营地所在的大致方向摸索过去。栓子立刻派石头抄近路提前返回报信。 得到消息的叶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鱼,快要咬钩了。 她亲自带着两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新侦察员,提前埋伏在假营地外围一处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密林中。她需要亲眼确认日军的反应,评估自己这番布置的效果。 果然,傍晚时分,那两个便衣侦察兵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假营地边缘。他们隐藏在树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许久,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那些刻意布置的痕迹,在他们眼中,无疑证实了抵抗力量的存在以及其“虚弱”的状态。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记录下大致方位和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大多是叶青想让他们看到的),便迅速沿着来路撤退,显然是要回去报信。 叶青默默注视着他们消失在山林深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她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但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日军不会仅凭两个侦察兵的报告就大举出动,他们必然会有后续的验证,甚至可能是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 “告诉团长和政委,鱼已嗅到饵料。按第二方案准备。”叶青对身边的侦察员低声吩咐。 …… 小林少佐在指挥部里,仔细听着两名便衣侦察兵的汇报,看着他们粗糙但关键的地形草图,以及那个疑似营地位置的标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确定是抗日团的残部?”小林追问。 “嗨!营地规模不大,估计不超过百人,警戒松懈,生活痕迹明显,应该在此驻扎已有一段时间。我们观察到有少量人员活动,装备似乎也很简陋。”一名侦察兵肯定地回答。 小林沉吟片刻。百人的残部,躲在黑云岭深处,这符合他对游击队现状的推测。那个女指挥官可能生还的传闻,让他对这股残部更感兴趣。若能将其歼灭,尤其是活捉或确认击毙那个名声在外的女人,无疑是大功一件。 但他生性谨慎,没有立刻调动大队人马。 “命令第一小队,配属两挺轻机枪,明天拂晓前出发,由向导带领,对这个疑似营地进行一次突袭试探。若抵抗微弱,则一举歼灭;若遭遇强力抵抗,立即撤回,查明其真实兵力部署!”小林下达了命令。他要投石问路。 …… 抗日团真正营地,气氛凝重而有序。所有战士都已进入临战状态,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松懈”的假象。赵旭日和周瑶坐镇核心,负责全局指挥和预备队的调动。而前线的指挥权,则全权交给了叶青。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在这种需要极致耐心和精准判断的诱敌与反制战斗中,她是无可争议的最佳人选。 叶青将有限的兵力,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由陈勇带领,埋伏在假营地周围,任务是等日军进入伏击圈后,给予迎头痛击,但必须控制火力强度,制造出“顽强但力不从心”的假象。 第二部分是栓子等几名新培训的侦察员,分散在日军可能的来路和退路上,负责监视、传递消息,并在必要时进行骚扰、迟滞敌军。 第三部分则是真正的精锐,由叶青亲自掌握,作为决定性的反击力量,隐藏在一处更靠近真正营地的险要地段,准备在日军被假象迷惑、企图扩大战果或慌乱撤退时,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杀局,每一步都建立在精准预判和心理博弈之上。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日军第一小队在小林少佐的命令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黑云岭。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侦察好的路线,直扑假营地所在的山谷。 山林寂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虫鸣。带队的日军小队长西谷曹长心中有些轻视,认为剿灭这股不足百人的残兵是手到擒来的功劳。 当他们接近山谷,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营地”轮廓,以及似乎毫无戒备的状态时,西谷更是确信无疑。他打了个手势,日军士兵立刻散开战斗队形,机枪手抢占侧翼的制高点,准备掩护步兵突击。 “攻击!”西谷一声令下。 日军士兵嚎叫着向假营地发起了冲锋。枪声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埋伏在周围的陈勇部立刻开火还击。他们的射击听起来激烈,但刻意避开了日军要害,子弹大多打在掩体前或空地上,造成声势却不造成大量杀伤。几名战士按照计划,故意做出慌乱后撤的姿态。 西谷见状,心中大定,命令部队加大攻击力度。日军士兵见“敌人”抵抗“微弱”,士气大振,更加凶猛地向前压去。 就在日军大部分兵力深入山谷,注意力完全被陈勇部吸引的时候,叶青动了。 她如同蛰伏已久的母豹,带着她亲自挑选的二十余名精锐战士,从日军侧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猛然杀出。他们的动作迅捷无声,如同鬼魅般切入了日军暴露的侧翼和后方。 “打!”叶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刹那间,精准而致命的火力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倾泻而下。日军刚刚还在兴奋地向前冲锋,根本没料到侧后会冒出如此凶悍的敌人。机枪手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被几发精准的点射击毙。队伍后方的掷弹筒兵也在一片混乱中被打倒。 西谷曹长被打懵了,他意识到中计了!“撤退!快撤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为时已晚。陈勇部见叶青得手,立刻转守为攻,死死咬住了企图后撤的日军前锋。而栓子等人则在日军预设的退路上布下了诡雷和冷枪,进一步加剧了日军的混乱和恐慌。 山谷变成了死亡陷阱。日军第一小队被分割、包围,在抗日团前后夹击下,死伤惨重。西谷曹长在试图组织抵抗时,被叶青一枪击中胸口,当场毙命。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极少数日军士兵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侥幸逃脱外,大部分日军被歼灭。抗日团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黑云岭蛰伏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 战士们兴奋地打扫着战场,收集武器弹药和有用的物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自豪,看向叶青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佩。是她的归来,她的谋划,她的训练,才有了今天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 赵旭日和周瑶来到战场,看着正在检查日军尸体、搜寻有价值文件的叶青。她站在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的山谷中,身形依旧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一下,小林该肉疼了,也该真的相信我们‘虚弱’地躲在这里了。”赵旭日笑道。 叶青抬起头,将一份从西谷曹长身上搜出的简易地图递给赵旭日,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假营地的位置。 “他不会善罢甘休。”叶青的声音平静无波,“这次损失了一个小队,下次来的,可能就是一个中队,甚至更多。而且,他会更谨慎。” 她的目光投向黑云岭深处,那里山峦叠嶂,林海茫茫。 “这里,不能再待了。”她轻声道,“是时候,让这把磨好的刀,换个地方,见见血了。” 真正的猎杀,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抗日团,在叶青无声的引领下,正从被动躲藏的猎物,逐渐转变为潜伏在暗影中的猎人。 歼灭日军一个小队的胜利,像一阵强风,吹散了笼罩在黑云岭营地许久的沉闷阴霾。战士们脸上多了久违的笑容,缴获的武器弹药更是让抗日团的装备得到了切实的补充,腰杆子似乎都挺直了些。 但核心层的几个人,心情却远非轻松。 叶青的判断没错。小林少佐在得知第一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连小队长西谷曹长都玉碎的消息后,暴怒之余,更多是心惊。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股“残兵”的韧性和战斗力,尤其是那份精准到可怕的伏击布置,绝非寻常游击队所能为。那个女人的影子,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命令第二、第三中队,向黑云岭区域靠拢,形成外围封锁!侦察机,加强对该区域的空中侦察!我要确切掌握他们的动向和主力位置!”小林红着眼睛下达命令,他决定不再小股试探,而是要调集重兵,像梳子一样把黑云岭彻底梳理一遍,务必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与此同时,抗日团的核心洞穴内,气氛肃穆。 “叶青说得对,这里不能再待了。”赵旭日指着粗糙的手绘地图,“鬼子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铁桶合围。” 周瑶点头附和:“我们利用假营地争取了时间,但也暴露了我们大致的活动区域。必须趁鬼子大部队完成合围前,跳出这个圈子。” 转移,已成定局。但往哪里转移?如何安全转移近三百号人,其中还有不少伤员?这成了摆在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在叶青身上。她对这片山林的熟悉,以及那种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本能,此刻显得无比珍贵。 叶青没有推辞。她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区域,最终停留在黑云岭东北方向,一片标记着更多复杂等高线和“原始林区”字样的地方。 “这里,狼嚎峪。”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地势比黑云岭更险峻,沟壑纵横,洞穴系统复杂,植被极其茂密,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和重型武器运输。而且,有一条地下暗河穿过,水源不是问题。” “但那里几乎是无人之境,野兽出没,路途艰难,我们的伤员……”陈勇面露忧色。 “路是人走出来的。伤员,抬也要抬过去。”叶青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留在黑云岭,只有死路一条。去狼嚎峪,还有一线生机。鬼子的扫荡规律,通常是拉网式推进,重点排查已知的可疑区域。我们反其道而行,钻进他们认为最不可能藏身的地方,才能赢得喘息之机。” 她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却直指核心。赵旭日和周瑶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 “就按叶青说的办!转移目标,狼嚎峪!”赵旭日一锤定音。 整个抗日团立刻高效运转起来。轻装简从,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全部就地掩埋或破坏。战士们用树枝和藤条制作担架,伤势较轻的伤员互相搀扶,伤势重的则由专人负责抬运。叶青亲自规划了转移路线,避开了可能被日军监视的主要通道和山梁,选择了一条需要穿越密林、攀爬陡坡、甚至泅渡一段冰冷溪流的险峻路径。 转移在夜幕掩护下悄然开始。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在漆黑的山林中艰难潜行。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担架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叶青走在队伍的前列,负责引路和侦察。她的右腿在长途跋涉和阴冷天气的刺激下,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或者蹲下身子,检查地面和植被的细微变化,确保路线安全。 周瑶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默默递过去一个水壶。“歇一会儿吧。” 叶青摇了摇头,接过水壶抿了一小口,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丛林。“不能停,必须在天亮前穿过前面的雾霭谷,那里视野开阔,容易被发现。” 就在队伍即将进入雾霭谷时,负责断后的栓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脸色凝重。 “营长,团长,后面……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他压低声音报告,“不是人,动静很轻,但一直吊着,像是……狼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众人心中一凛。在黑云岭,狼群并不少见,但通常不会主动跟踪这么大一支队伍。 叶青眉头微蹙,她示意队伍暂停,自己带着栓子和两名老侦察兵,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隐入来路的黑暗中。 他们潜伏在灌木丛后,仔细感知着。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爪子踏过落叶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低沉的、压抑的喘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在林木间若隐若现,动作迅捷而谨慎。 不是狼。叶青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那体型,那追踪的姿态…… “是军犬。”她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日军竟然出动了军犬!这意味着,他们之前的转移路线很可能已经暴露,或者至少留下了可以被追踪的气味。在经验丰富的军犬带领下,鬼子的大部队可能正循着踪迹快速追来! “怎么办?干掉它们?”栓子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不行。”叶青立刻否定,“枪声会立刻暴露我们的位置和方向。而且,军犬训练有素,临死前的哀嚎同样会引来敌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必须摆脱这些“尾巴”,而且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栓子,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前面,找一片腐殖质厚、气味混杂的地方,最好是野兽经常活动的区域,把我们随身带的辣椒粉和硫磺粉混合,撒在周围,扰乱气味。” “其他人,跟我来,布置一些‘小礼物’。” 叶青所谓的“小礼物”,是利用现有的绳索、细藤和削尖的树枝,快速制作了几个简易的绊索和陷阱。这些陷阱不追求致命,旨在制造疼痛和惊吓,延缓军犬的追踪速度,甚至让它们产生恐惧。 接着,她带领队伍改变了一小段前进方向,强行穿过一片长满带刺灌木的区域,让尖锐的荆棘刮掉队员身上可能残留的气味和衣物纤维。最后,她选择了一段冰冷的溪流,命令全体人员涉水而行,在齐膝深的冰冷河水中逆流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利用流水最大限度地冲刷和掩盖足迹与气味。 冰冷刺骨的河水让所有人牙关打颤,尤其是伤员,更是痛苦不堪。但没有一个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在和死神赛跑。 上岸后,队伍再次改变方向,折向预定的路线,加速前进。 身后,隐约传来了军犬被陷阱困扰的短促吠叫和呜咽声,但很快又平息下去,追踪的动静似乎变得迟疑和混乱起来。 叶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军犬和它们身后的日军指挥官不是傻子,很快会反应过来。他们必须更快! “加快速度!穿过雾霭谷!”她低喝一声,率先拖着疼痛的伤腿,以更快的步伐向前奔去。 队伍在她的带领下,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沉默而迅疾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在他们身后,狼嚎峪的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中显得愈发狰狞而幽深,那将是他们下一段生死历程的舞台。而日军与军犬,如同嗅到血味的饿狼,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这场山林中的追逐与逃亡,远未结束。 冰冷刺骨的溪水跋涉,耗尽了队伍最后一丝暖意与力气。当抗日团终于踉跄着冲出雾霭谷的边缘,踏入狼嚎峪那更为原始、更为蛮荒的地界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却丝毫驱不散那股渗入骨髓的阴冷与潮湿。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参天古木扭曲盘结,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松软而无声,散发出泥土与腐烂植物混合的奇特气味。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深邃的沟壑隐藏在浓密的灌木之后,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闯入者。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神秘与危险。 “原地警戒,检查伤员!”赵旭日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强打着精神下达命令。队伍立刻散开,战士们倚靠着树干或岩石,大口喘息,负责照顾伤员的卫生员则迅速检查担架上同伴的状况。长时间的急行军和冰冷的溪水,让几个重伤员的状况更加恶化,脸色灰白,气息微弱。 叶青靠在一棵巨大的冷杉树干上,右腿传来的剧痛让她额头冷汗涔涔,但她没有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地形比她记忆中更为复杂,也……更为理想。 “栓子,带两个人,前出五百米,占据左右两个制高点,建立观察哨。注意隐蔽,发现任何异常,用鸟鸣信号传递,三长两短代表危险。”她低声吩咐,声音因疲惫而愈发沙哑。 “是!”栓子毫不犹豫,立刻点了两名机灵的侦察员,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前方的密林。 周瑶走到叶青身边,递给她一块烤干的面饼和一小块盐巴。“先垫垫。你的腿……” “没事。”叶青接过食物,机械地咀嚼着,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周围的地形,“这里不错。植被厚,视线差,回音复杂,鬼子的飞机和大炮在这里用处不大。关键是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在叶青的指引下,继续向狼嚎峪深处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异常困难,需要不断用砍刀劈开拦路的藤蔓和灌木,需要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岩石和松软的腐殖层上保持平衡。 终于,在日头升至中天时,他们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地点——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天然洞穴群。主洞口被茂密的爬山虎和乱石遮掩,极其隐蔽。洞内空间虽然不算特别宽敞,但足够容纳所有人员,并且有数个相连的侧洞和小型通风口,可以分散居住,避免过于集中。 “就是这里了。”叶青站在主洞口,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安营扎寨的工作立刻展开。这一次,无需再布置虚假的痕迹,所有工作的核心都围绕着“隐蔽”与“生存”。战士们砍来树枝和茅草,巧妙地加固洞口伪装;在洞穴深处挖掘渗水坑,解决饮水问题;收集干燥的苔藓和枯叶,铺设睡铺;开辟出专门的炊事区,并设计了分散、引导烟雾的简易装置,确保生火时炊烟能被最大限度地打散和吸收。 叶青没有休息,她拖着伤腿,带着几个骨干,仔细勘察了洞穴群周围的地形。她在几条关键的小径和可能的接近路线上,设置了更加精巧和致命的陷阱和预警装置——不仅仅是绊索,还有利用重力坠落的尖木桩、伪装巧妙的捕兽夹(部分来自缴获),以及利用 hollow树干制作的、触动后会发出巨大声响的“警锣”。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沙盘上标注的几个点,“设立固定暗哨,视野要覆盖所有可能的进攻方向。哨位必须轮换,每两个时辰一换,绝对不能暴露。” “另外,组织狩猎小组和采集小组。栓子,你负责。熟悉山林的人带队,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野菜、野果、蘑菇,还有猎物。记住,不准开枪,只能用弓箭、绳索和陷阱。行动范围控制在营地周边五里内,绝对不准超出!”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将生存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在内。狼嚎峪的新营地,像一颗被深深埋入地下的种子,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中,开始顽强地扎根。 几天后,外出侦察的栓子带回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在狼嚎峪的边缘地带,发现了日军搜索队活动的痕迹——新鲜的脚印、丢弃的烟头,甚至还有军犬的粪便。鬼子果然没有放弃,他们的搜索网正在向狼嚎峪延伸,只是受制于复杂的地形,进度缓慢,如同盲人摸象。 “看来,小林是铁了心要找到我们。”赵旭日看着沙盘上栓子标注出的日军大致活动区域,眉头紧锁。 “他们不敢深入,至少不敢大规模深入。”叶青分析道,“这里的地形对他们不利。但他们可以封锁外围,困死我们。” “我们的存粮不多,药品更是紧缺。”周瑶补充道,语气沉重。长时间的转移和战斗,消耗了大量储备,而狼嚎峪的物产,远不足以支撑近三百人长期消耗。 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在新生的营地上空。生存,不仅仅要躲避追兵,更要与饥饿、伤病和这严酷的自然环境斗争。 一天深夜,叶青独自一人坐在主洞口附近的一块大石上,望着洞外漆黑如墨的森林。右腿的旧伤在阴冷天气里隐隐作痛,但她似乎毫无所觉。周瑶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 “在想什么?”周瑶问。 叶青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被动躲藏,终非长久之计。鬼子可以等,我们等不起。” 周瑶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狼嚎峪是我们的盾,但不能只是盾。”叶青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我们还需要一把能刺出去的刀。鬼子在外围搜索,兵力必然分散。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敲掉他们的小股部队,获取补给,同时告诉他们,躲进狼嚎峪的,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能咬断他们喉咙的狼。” 周瑶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那属于“暗刃”指挥官的冷冽火焰,知道那个熟悉的叶青,正在这片更为险恶的土壤中,彻底复苏。抗日团在狼嚎峪的日子,注定不会只是沉默的蛰伏。 叶青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抗日团核心层的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被动挨打、苟延残喘的日子,每个人都已受够。狼嚎峪提供了屏障,但也像一座无形的牢笼。若不能主动撕开一个口子,最终的结局恐怕仍是坐以待毙。 “我同意叶青的看法。”赵旭日率先表态,拳头轻轻砸在粗糙的岩石桌面上,“必须打出去!哪怕只是敲掉鬼子一两颗牙齿,也能让他们知道疼,不敢肆无忌惮地压缩我们的空间。” 周瑶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叶青和赵旭日:“主动出击,我支持。但原则必须明确:第一,目标必须是孤立、易歼灭的小股敌人,快进快出,绝不恋战;第二,首要目标是获取我们急需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盐;第三,行动必须绝对隐蔽,不能暴露狼嚎峪核心营地的位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自然。”叶青点头,眼神冷冽,“我们要做的是幽灵,是毒蛇,咬一口就走,让他们找不到源头。” 目标的选择至关重要。栓子和他手下的侦察员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们需要更深入日军可能的活动区域,冒更大的风险去搜集情报。几天后,一个有价值的目标浮出水面。 据侦察,日军为了支撑对狼嚎峪方向的封锁和搜索,在距离狼嚎峪边缘约十五里外,一个叫“野猪沟”的地方,设立了一个临时补给点。这里驻扎着约一个步兵分队的日军(约十五人),配备一挺轻机枪,负责看守囤积的部分给养和弹药,并作为前方搜索小队轮换休整的节点。每隔三天,会有一支骡马队从后方据点前来运送补给。 “一个分队,守卫相对松懈,又是补给节点……就是它了!”赵旭日盯着沙盘上野猪沟的位置,眼中闪过厉色。 作战计划由叶青一手制定。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担任策划者。 “这次行动,我带队。”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赵旭日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周瑶用眼神制止了。周瑶看着叶青那双重新燃起火焰、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明白她需要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彻底告别鹰嘴崖的阴影,来证明她不仅是幸存者,更是那个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暗刃”。 “需要多少人?”赵旭日最终问道。 “二十个。要最好的。”叶青回答,“栓子必须去,他对这一带最熟。另外,需要几个身手好、会使冷兵器、能绝对服从命令的老兵。” 人员很快挑选出来。除了栓子,还有五名原“暗刃”的幸存老兵(包括当初侥幸生还的几人),以及另外十四名在近期训练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战士。所有人都换上了与环境颜色接近的破烂衣物,脸上涂抹了泥炭和锅底灰,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主要是刺刀、磨利的工兵铲、弓箭和少量装了消音装置(简陋的布条包裹)的手枪,以及必要的绳索和攀爬工具。热兵器极少,力求无声解决战斗。 临行前,叶青站在队列前,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但都写满坚毅的脸。 “记住,我们不是去硬拼的。我们是去拿回我们生存需要的东西,顺便告诉鬼子,这片山林,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行动中,一切听我指挥,没有我的命令,哪怕鬼子把后背亮给你,也不准动!明白吗?” “明白!”低沉的回应在山洞中回荡。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叶青带着这支精悍的小队,如同鬼魅般融入了狼嚎峪浓重的黑暗中。他们行走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充分利用地形,避开可能存在的日军巡逻路线和观察点。叶青走在最前面,她的伤腿似乎并未影响到她在山林中穿行的敏捷,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最稳妥的位置,无声无息。 栓子紧跟在她身侧,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敬畏。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瘦削的身影,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时常望着洞外发呆的叶营长判若两人。 经过一夜的艰难跋涉,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小队抵达了野猪沟外围。他们潜伏在沟壑上方茂密的灌木丛中,借着熹微的晨光,仔细观察着下方的补给点。 几顶帐篷散落在沟底相对平坦处,旁边堆放着一些木箱和麻袋。一个简易的机枪工事设在高处,但哨兵似乎有些懈怠,抱着枪靠在沙袋上打盹。帐篷周围还有两个游动哨,但巡逻路线很有规律。 叶青默默观察了十分钟,将敌人的兵力分布、哨位、换岗间隙,甚至帐篷之间大致的距离都刻在了脑子里。 “栓子,带两个人,摸掉东面的游动哨和机枪工事的哨兵。动作要快,要干净。”叶青低声下令,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两下。 “老烟斗,你带三个人,解决西面的游动哨,然后控制那几顶可能是士兵休息的帐篷门口。” “剩下的人,跟我。等栓子他们得手,立刻冲下去,优先控制堆放物资的区域,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命令清晰明确。栓子和老烟斗各自带着人,如同捕食的猎豹,借着地形和植被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目标摸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叶青趴在山坡上,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下方的动静。 突然,东面机枪工事那里,那个打盹的哨兵身体微微一颤,随即软软地滑倒在地,几乎同时,东面那个游动哨也被人从后面捂住嘴,一道寒光闪过,便没了声息。栓子得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面也传来了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两个黑影迅速控制了帐篷入口。 “上!”叶青低喝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下山坡。身后的战士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寂静无声。当叶青用刺刀挑开最大那顶帐篷的门帘时,里面十几个日军士兵还在睡梦之中。骤然看到如同神兵天降、满脸涂黑、眼神冰冷的中国士兵,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就在雪亮的刺刀和工兵铲下毙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战斗在几分钟内彻底结束。十五名日军,在睡梦中或懵懂间被全部解决,没有一人来得及开枪示警。 “快!检查物资,优先寻找药品、手术器械、盐和弹药!”叶青下令,声音依旧冷静。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撬开木箱,里面大多是罐头、饼干和弹药。终于,在一个标记着特殊符号的箱子里,他们发现了宝贵的收获——磺胺粉、绷带、吗啡,甚至还有一套简易的手术器械!另外几个箱子里是珍贵的食盐和白糖。 “找到了!”一个战士压低声音,兴奋地喊道。 “别出声!抓紧时间,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叶青看了一眼堆放的弹药,“布置一下,留给鬼子的骡马队一份‘大礼’。” 他们迅速将最急需的药品、器械、食盐和部分弹药打包,每个人都背负了沉重的负荷。叶青亲自在剩余的弹药箱旁设置了诡雷,只要有人移动箱子,就会引发剧烈爆炸。 “撤!” 小队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再次隐入山林,来时无声,去时无影,只留下野猪沟补给点满地的日军尸体和即将到来的死亡陷阱。 当太阳完全升起,日军的骡马队按时抵达野猪沟时,等待他们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 消息传到小林少佐那里,他看着报告中“守卫全员玉碎,补给被劫,剩余弹药被毁”的字样,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八嘎!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他咆哮着,心中却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寒意。这股躲进狼嚎峪的残兵,不仅没有被困死,反而伸出了如此锋利的爪子。这片看似绝境的原始森林,似乎正在成为他们最可怕的庇护所和狩猎场。 而此刻,叶青和她的小队,正背负着生存的希望,穿梭在返回狼嚎峪的密林之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盯紧了猎物的孤狼。 狼,已然归巢。而它的利齿,才刚刚沾上第一滴血。 野猪沟补给点被无声端掉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小林少佐的脸上。震怒过后,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绝非普通游击队能做到的。干净利落的格杀,精准的物资掠夺,临走时阴险致命的诡雷……这一切都指向那个传闻中已然坠崖身亡的“暗刃”指挥官,那个女人。 “叶……青……”小林在指挥部的昏暗灯光下,咀嚼着这个通过特殊渠道才获知的名字,眼神阴鸷。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非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而是一头被逼入绝境、却磨利了爪牙,甚至开始反过来狩猎的猛兽。狼嚎峪,不是他们的坟墓,反而成了他们的巢穴和猎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林下定决心,必须改变策略。单纯的封锁和零星搜索,只会被对方逐个击破,徒增伤亡。 “命令!”他猛地站起身,对肃立的副官和几位中队长说道,“第一,收缩外围搜索队,避免小股兵力过于深入狼嚎峪险要地带。第二,在狼嚎峪所有已知的、可能的出口要道,增建坚固的碉堡和火力点,配备重机枪和掷弹筒,形成一道紧密的封锁线!我要困死他们!” “第三,”小林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狼嚎峪区域,“组织数支精干的‘猎杀小队’,每队配备两名以上经验丰富的丛林战老兵,加强自动火力和精准射手,由可靠的向导带领。他们的任务不是搜索,是猎杀!主动进入狼嚎峪,寻找并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尤其是那个叶青!” “第四,向联队部申请,调派两名以上的狙击手过来。另外,加强对狼嚎峪区域的空中侦察频率,哪怕只是威慑!” 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日军这台战争机器开始以另一种方式运转起来。很快,狼嚎峪周边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一种无形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 …… 狼嚎峪营地,成功夺取补给带来的振奋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新的危机感已然降临。 栓子和他手下的侦察员们最先察觉到变化。他们发现日军的小股巡逻队不再轻易进入狼嚎峪腹地,反而在一些关键的山口、河谷地带,开始有日军工兵和民工出现,伐木垒石,修建简易却坚固的碉堡。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更有经验、行动更诡秘的日军小股部队活动的痕迹,这些鬼子似乎更懂得利用山林掩护,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也更强。 “鬼子学精了。”栓子向叶青和赵旭日汇报时,脸色凝重,“他们在扎篱笆,还想放更凶的狗进来。” 叶青看着沙盘上被标注出的新建日军火力点和猎杀小队活动区域,眼神冰冷。小林的应对,在她的预料之中。困守,绝非长久之计,但盲目出击,正中鬼子下怀。 “我们的优势在于对地形的熟悉和机动灵活。”叶青分析道,“鬼子的碉堡修得再坚固,也是死的。他们的猎杀小队再精锐,在这茫茫林海里,也是瞎子,需要时间摸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的意思是,利用时间差和空间差,在他们真正形成有效封锁和造成实质性威胁前,继续削弱他们?”周瑶立刻明白了叶青的想法。 “没错。”叶青的手指在沙盘上几个新建的日军碉堡和猎杀小队活动区域之间划过,“碉堡尚未完全成型,猎杀小队也需要时间熟悉环境和寻找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这一次,目标不再是零星的补给点,而是日军的“猎杀小队”本身。她要反过来,猎杀这些猎人!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叶青看向栓子,“摸清这几支鬼子猎杀小队的人数、装备、活动规律,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官特点和行进习惯。记住,只观察,不接触,绝对不能暴露。” “明白!”栓子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充满了挑战的兴奋。 接下来的几天,抗日团的侦察力量被发挥到极致。栓子将手下最得力的几个人分别派往不同方向,如同撒出去的蜘蛛网,严密监控着日军的动向。他们趴在潮湿的草丛里,悬挂在陡峭的崖壁上,忍受着蚊虫叮咬和恶劣天气,记录下每一支日军猎杀小队的细节。 情报陆续汇总回来。日军派出的猎杀小队共有三支,每支约十五人,配备一名曹长或军曹指挥,加强了一至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和一名携带九七式狙击步枪的精准射手。他们行动谨慎,通常选择在清晨或黄昏时段活动,行进路线多变,但似乎对狼嚎峪深处某些特定区域,如水源地、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格外关注。 “他们在找我们的命脉。”叶青看着情报,冷冷道,“那就给他们一个‘命脉’。” 她选中了其中一支由名叫坂田的曹长指挥的猎杀小队。这支小队活动相对规律,且其指挥官坂田据观察性格略显急躁,求功心切。 叶青的计划是:在坂田小队经常活动的一片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精心布置一个“营地”痕迹,并故意留下一条通往“营地”的、经过伪装的“安全”小径。而在这条小径的两侧,以及“营地”周围,布下真正的死亡陷阱。同时,她将亲自带领一支精锐分队,埋伏在陷阱区外围的有利位置,等待猎物入彀后,给予致命一击。 “这次行动,危险性很高。”赵旭日看着叶青,语气严肃,“鬼子这些猎杀小队不是善茬,又有狙击手。” “我知道。”叶青平静地回答,“所以,必须一击必杀,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狙击手,交给我。”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众人想起她昔日“暗刃”指挥官的身份,想起她那神乎其技的枪法,心中稍安。 行动前夜,叶青仔细擦拭着手中那支从日军手中缴获、经过简单改造的三八式步枪。月光透过洞口缝隙,照在她专注而冰冷的侧脸上。周瑶走过来,默默地将几块最好的干粮和一小壶水放在她身边。 “活着回来。”周瑶轻声道。 叶青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拂晓,山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叶青带着精心挑选的二十名战士,其中包括栓子、老烟斗等骨干,悄然进入了预设的伏击区域。一切按计划进行,陷阱布置得天衣无缝,战士们如同石雕般隐没在丛林之中,连呼吸都调整到最轻缓。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阳光逐渐驱散雾气,林间恢复了鸟鸣虫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埋伏点的战士们肌肉开始僵硬,汗水浸湿了衣背。 临近中午,负责前方观察的栓子终于用极轻微的鸟鸣声传来了信号——鱼,上钩了! 透过枝叶的缝隙,叶青看到了那支日军猎杀小队。他们果然沿着那条被故意留下的“安全”小径,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军曹,应该就是坂田。队伍中间,一个背着长枪、眼神锐利的士兵格外引人注目,正是那名狙击手。 叶青的呼吸平稳如常,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步枪,准星牢牢套住了那个日军狙击手的头部。猎杀,即将开始。这一次,她要让小林明白,谁,才是这片黑暗森林里,真正的猎人。 坂田小队踏入陷阱区,林间的鸟鸣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日军士兵皮靴小心翼翼踩在腐殖层上的细微声响。 叶青的呼吸平稳得如同山岩,透过三八式步枪的机械瞄具,那个日军狙击手略显警惕的面孔清晰可见。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叶青潜伏的大致方向。但叶青伪装得极好,整个人几乎与身下的岩石和周围的灌木融为一体,纹丝不动。 坂田曹长打了个手势,队伍再次缓慢前行,最前面的两名尖兵已经接近了那个伪装的“营地”边缘。 就是现在! “咔吧!”一声轻微的脆响,走在最前面的日军尖兵脚下一软,看似坚实的覆盖层塌陷下去,露出底下削尖的竹签!惨叫声尚未出口,侧面一根被藤蔓强力拉弯的树干猛然弹回,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过来,直接将另一名尖兵和紧随其后的一名日军士兵撞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敌袭!”坂田反应极快,嘶吼着趴倒在地,手中的百式冲锋枪朝着四周盲目扫射。 几乎在陷阱发动的同一瞬间,叶青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并不算响亮的枪声在林中回荡。远处,那个刚刚找到掩体、正准备架起狙击步枪的日军狙击手,钢盔上猛地溅起一朵血花,一声未吭便扑倒在地。 枪声就是命令! “打!”叶青清冷的声音响起。 埋伏在四周的抗日团战士们骤然开火!精准而密集的子弹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射来,瞬间又将三四名暴露在外的日军士兵打倒。栓子和其他几名擅长弓箭的战士,则用淬毒的箭矢悄无声息地解决着试图从侧翼包抄的敌人。 坂田小队被打懵了。他们陷入了精心布置的火力交叉网和死亡陷阱之中,连敌人的确切位置都难以判断。不断有士兵踩中绊索,触发吊起的尖木桩或者深坑;试图寻找掩体的,往往刚躲到树后,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枪击毙。 “八嘎!稳住!机枪!机枪手!”坂田躲在一条浅沟里,声嘶力竭地喊道。 幸存的日军机枪手刚把“歪把子”架起来,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老烟斗从侧翼扔出的一枚手榴弹,就精准地落在了他身边。 “轰!”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木将机枪工事连同里面的射手一同埋葬。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态势。叶青的计划完美地发挥了作用,地利、陷阱和先手优势被利用到了极致。她本人则如同幽灵般在预设的狙击阵位间移动,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都伴随着一声枪响和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军曹或老兵的殒命。她专门猎杀敌人的指挥节点和威胁最大的目标。 坂田看着身边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一个个倒下,眼睛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知道中了埋伏,而且对手远比想象的还要狡猾和凶狠。 “撤退!向西边突围!”坂田绝望地喊道,试图带领残存的四五名士兵冲出一个缺口。 然而,西边正是叶青预留的“生路”,也是一条通往更密集陷阱区的绝路。 当坂田和最后两名士兵侥幸冲过一片看似安全的灌木丛时,脚下猛地一空,三人齐齐落入一个底部插满削尖树枝的深坑,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林间,随即戛然而止。 枪声渐渐停息。林间空地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检查战场,补枪,收集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动作快!”叶青从潜伏点站起身,声音依旧冷静,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右腿传来的剧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高强度的移动和狙击,对她尚未痊愈的伤腿是极大的负担。 战士们迅速行动,熟练地打扫战场。这支日军猎杀小队装备精良,除了损坏的机枪,又缴获了一支完好的狙击步枪、数支冲锋枪和大量弹药,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和药品。 “营长,全部解决,十五个,一个不少。”栓子跑来汇报,脸上带着胜利的兴奋,但看到叶青微微踉跄了一下,连忙伸手想扶。 叶青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清理痕迹,把我们留下的弹壳和脚印处理掉,布置几个小的迷惑性陷阱,然后撤退。” 队伍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迅速而有序地消失在狼嚎峪深处,只留下满地日军尸体和一片狼藉的陷阱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纳尼?!坂田小队……全体玉碎?!”小林少佐接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支精心挑选、装备加强的猎杀小队,进入狼嚎峪不到一天,竟然连求救信号都没能发出就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 报告的军官脸色惨白:“现场……现场极其惨烈,大部分帝国士兵死于陷阱和精准狙击,对方……对方几乎没有付出代价。” 小林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封锁,似乎困不住他们;主动猎杀,反而被对方反猎杀!那个叶青……她就像这片原始森林孕育出的鬼魅,利用着每一寸土地,每一次阴影。 “命令……”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有猎杀小队暂时撤回封锁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轻易进入狼嚎峪腹地!向联队部再次紧急申请增援,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特种作战人员!” 他第一次对自己能否完成剿灭任务产生了深刻的怀疑。狼嚎峪,这片被标注在地图上的绿色区域,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而此刻,返回营地的叶青,在踏入相对安全的洞穴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倚靠着岩壁才没有倒下。右腿的伤口因为过度劳累和潮湿环境,已经红肿发烫,剧痛一阵阵袭来。 “叶青!”周瑶惊呼一声,和卫生员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叶青声音微弱,想要推开她们,却发现自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0章 白马屯上 叶青的伤势比预想的更为棘手。伤口在狼嚎峪潮湿阴冷的环境下发生了严重感染,引发了高烧。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偶尔清醒过来,也是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虚汗,右腿肿痛难忍。卫生员有限的磺胺粉和草药只能勉强控制情况不再急剧恶化,但要彻底退烧和消除炎症,需要更有效的药物和更稳定的休养环境。 周瑶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用冷水浸湿的布条为她擦拭额头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赵旭日每天都会来看望数次,眉头始终紧锁着。叶青的倒下,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把刚刚重新磨砺出的锋刃,是何等重要,又是何等的脆弱。 “必须搞到盘尼西林,或者其他强效消炎药。”周瑶看着卫生员又一次更换了效果有限的草药糊,语气沉重地对赵旭日说。 赵旭日何尝不知,他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但鬼子现在封锁得这么严,我们刚打了他们一个猎杀小队,他们肯定更加警惕。出去搞药,风险太大了。” “再大的风险也得冒!”周瑶语气坚决,“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她是我们现在最不能失去的人之一。”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了。 负责监视外围日军动向的栓子带回了一个新的发现:日军似乎调整了部署,原本活跃在狼嚎峪边缘的猎杀小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兵力被投入到封锁线的加固上。而且,他们观察到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押送着一些物资,进入了距离狼嚎峪约二十里外的一个伪军据点,白马屯。 “伪军?”赵旭日眼神一凝。伪军的战斗力远不如日军,戒备也相对松懈,或许……是个机会。 “白马屯的伪军连长叫王奎,外号‘王三炮’,是个墙头草,贪财怕死。”栓子补充道,他之前做猎户时,对这一带的三教九流都有些了解,“据说他私下里也倒卖些药品之类的东西,只要价钱合适。” 这个消息,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我去。”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叶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周瑶连忙过去扶住她。 “你这样子怎么去?”赵旭日断然拒绝,“好好躺着养伤,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不……你们不了解王奎这种人。”叶青喘了口气,高烧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狡猾多疑,只认实力和利益……普通的谈判或者强攻,很难让他就范,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必须……让他感到恐惧,又看到利益。” 她顿了顿,积蓄着力量,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的一些底细。他早年……在东北军待过,因为倒卖军饷被开除……后来投了日本人,但他老家就在邻县,他怕家里人被牵连……这是他的软肋。” 叶青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的计划。不是一个强攻夺取的计划,而是一个威胁与交易并施的谋划。利用王奎的贪生怕死和顾忌家人的心理,逼他合作。 “可是,谁去执行?你现在……”周瑶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去……但我需要一个人,带着我的信物和口信去。”叶青的目光落在栓子身上,“栓子机灵,对这一带也熟,他去最合适。另外,需要几个人在外围接应,制造一点‘声势’,让王奎觉得我们随时能端了他的据点。”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将宝押在了一个伪军连长的贪婪和懦弱上。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赵旭日沉吟良久,最终重重一拍大腿:“干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计划迅速制定。栓子仔细记住了叶青交代的、关于王奎过往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和威胁的话语,以及愿意用金银交换药品的条件。陈勇则挑选了五名身手最好的战士,携带唯一的一挺轻机枪和剩余不多的弹药,潜伏到白马屯据点外围,伺机制造动静。 两天后的夜晚,栓子化装成一个走山货的年轻货郎,巧妙地混过了伪军松懈的岗哨,直接摸到了伪军连长王奎单独居住的小院。 当王奎被心腹叫醒,看到这个不速之客以及他手中那枚代表着“暗刃”的狼头木片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尤其是当栓子压低声音,精准地说出他当年在东北军的那桩丑事,以及他老家具体在哪个村、家里还有哪些人时,王奎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叶……叶营长……她……她不是……”王奎的声音都在发抖。 “叶营长让我给您带个话。”栓子按照叶青教的说道,“她记得旧情,不想为难您和您的家人。只要您行个方便,弄点我们急需的药品,这些黄鱼就是您的辛苦费。以后山水有相逢,或许还能留条后路。”栓子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是两根小黄鱼。“当然,如果您觉得为难,或者想向日本人表功……”栓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冷,“那我们也不介意,今晚就请据点里的皇协军兄弟们,听个响动大的‘热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据点外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响,甚至夹杂着一声爆炸。 王奎吓得一哆嗦,外面的伪军也一阵骚动。他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桌上的金条,又想想栓子话里的威胁,尤其是那句“家人”和“后路”,最终,贪生怕死和给自己留后路的念头占了上风。 “兄……兄弟,别误会!好说,都好说!”王奎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药……药我有门路,明天,最迟后天,一定给叶营长备齐!只是……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 “王连长是聪明人。”栓子收起狼头木片,“明天晚上,还是这个地方,我来取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栓子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据点。 第二天夜里,栓子果然带回了一个包裹,里面不仅有叶青急需的盘尼西林注射液,还有其他一些消炎药、止血粉和绷带。 药品立刻被用上。盘尼西林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叶青的高烧在第二天就开始消退,伤口的红肿也逐渐减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时间休养,但至少,命保住了。 这次成功的交易,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也开拓了抗日团的思路。在这严酷的封锁下,并非只有刀枪相见一条路。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和弱点,同样可以打开生存的缝隙。 叶青在病榻上,听着周瑶汇报整个过程,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王奎这种人,可以用,但不能信。以后,尽量少接触。” 她闭上眼,继续休养。身体虽然暂时无法行动,但她的头脑却从未停止运转。她在思考,在日军铁桶般的封锁下,如何能建立起一条更稳定、更隐蔽的对外通道?如何能获取更多关于外界,尤其是日军调动和部署的情报? 静默的刀锋,即便藏于鞘中,其冰冷的寒光,依旧在黑暗中闪烁,寻找着下一个出击的契机。而狼嚎峪的抗日团,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和被动后,正在叶青无形的影响下,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狡猾。 盘尼西林如同甘霖,将叶青从死亡边缘缓缓拉回。高烧退去,伤口的红肿和剧痛也逐渐减轻,虽然身体依旧极度虚弱,右腿想要完全恢复行动力更是遥遥无期,但至少,她的神智恢复了清明,那双眼睛里的冰冷与锐利,也重新凝聚起来。 她不再允许自己长时间昏睡,即使躺在简陋的担架床上,也要求周瑶或栓子将近期汇总的情报、沙盘的变化,一一说给她听。她的手指常常在粗糙的毛毯上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 日军的封锁线确实如同铁桶,碉堡林立,岗哨严密。但叶青关注的,并非这铁桶本身,而是铁桶之外,以及铁桶上那些不易察觉的“缝隙”。 “王奎那边,暂时不能再用,但证明了伪军并非铁板一块。”叶青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条理清晰,“除了贪财怕死,他们之中,未必没有心存犹豫,或者对日本人不满的。” 周瑶点头:“确实。根据栓子他们零星传回的消息,伪军内部也并非毫无怨言,尤其是一些被强征来的,对鬼子的苛待和动辄打骂早有不满。” “这是其一。”叶青的目光投向沙盘上封锁线之外,那些代表着村镇和交通线的标记,“其二,鬼子重兵封锁我们,其后方据点必然相对空虚。他们的补给线拉长了,巡逻的间隙也变大了。” 赵旭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直接硬闯封锁线,而是……想办法绕出去,或者,利用他们后方的空虚?” “不完全是绕出去。”叶青轻轻摇头,“我们现在不具备大规模突围的条件,伤员太多,目标太大。但是,我们可以伸出去几根‘触角’。” 她提出了一个构想:挑选极少数最精干、最可靠的战士,不再以战斗和获取补给为首要目标,而是以“渗透”和“联络”为目的。他们需要伪装身份,利用伪军管理松懈的漏洞,或者寻找日军巡逻的盲区和时间差,悄无声息地穿过封锁线,进入相对“安全”的敌占区边缘村镇。 “他们的任务有几个。”叶青缓缓道,“第一,建立隐蔽的观察点,监视主要交通线和日军后方据点的动向,获取更宏观的情报。第二,尝试接触那些对日伪不满的伪军底层官兵或地方士绅,哪怕只是建立最初步的联系,埋下种子。第三,如果可能,设法与外界其他可能的抵抗力量,或者我们上级失去联络的组织,取得联系。” 这个计划着眼于更长远,也更需要耐心和运气。它并非为了立即打破封锁,而是为了在铁幕上钻出几个窥探外界的孔洞,并播撒下未来可能发芽的种子。 “人选必须绝对可靠,心理素质要过硬,还要有一定的应变能力。”周瑶补充道,“而且,一旦出去,短期内可能无法返回,需要独立生存和判断。” “栓子算一个。”赵旭日首先提名,“他对山外的情况也熟,机灵,记性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另外,我记得……三排有个叫水生的小伙子,原来是镇上杂货店的学徒,会算账,人也活络,懂得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经过慎重讨论,最终确定了五个人选,由栓子带队。他们将被赋予最大的自主权,携带少量金银作为活动经费,任务期限不定,以安全潜伏和传递情报为第一要务。 临行前夜,叶青将栓子叫到身边。她靠着岩壁,脸色在跳动的篝火映照下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出去之后,忘掉自己是抗日团的兵。”她看着栓子,语气严肃,“你就是个走村串寨的货郎,或者投亲靠友的难民。多看,多听,少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暴露意图。情报传递,设立死信箱,用密写方式,非万不得已,不要直接联系营地。” 她将自己所知的一些简单的密写方法,和几个可能作为死信箱的地点告诉了栓子,又反复强调了纪律和耐心。 “营长,您放心,我一定把‘眼睛’和‘耳朵’安到鬼子身后去!”栓子挺起胸膛,激动而又紧张。 叶青看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活着,把情报送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去吧。” 第二天黎明,栓子带着四名精心挑选的战士,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破旧百姓衣物,带着微薄的盘缠和藏好的武器,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狼嚎峪营地,向着封锁线的方向潜去。 他们离开后,营地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紧张的训练和艰难的生存中度过每一天。但核心层的几个人都知道,希望的种子已经撒了出去。他们依旧被困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但他们的视线,已经试图穿透重重迷雾,望向更远的地方。 叶青的伤势在缓慢恢复,她已经可以靠着拐杖,在周瑶的搀扶下,在洞穴里慢慢走动。她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沙盘和地图上,同时开始系统地整理和传授她的经验——不仅仅是军事技能,还有对敌占区社会生态的理解、如何识别和利用日伪矛盾、如何进行隐蔽战线的工作等等。她意识到,未来的斗争,可能不仅仅局限于山林间的枪战。 日子一天天过去,狼嚎峪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山林开始染上斑驳的黄与红。就在营地渐渐习惯了这种紧绷的平静时,一天深夜,负责在预留的秘密联络点接收信息的侦察员,带回来一个卷成细棍、用油纸包裹的纸条。 是栓子传来的第一份情报! 纸条用密写药水显影后,只有寥寥数语,却让赵旭日和周瑶脸色骤变。 “日军驻平原县之守备大队,近期有异动迹象,部分辎重开始向黑云岭方向前运。另,风声传言,小林因围剿不力,可能被调离,接任者不详,但据闻手段更为酷烈。” 情报虽短,却包含了两个极其重要的信息:第一,日军可能正在酝酿一次针对狼嚎峪,或者更大范围的新一轮扫荡;第二,敌人的指挥层可能发生变动,而新来的,可能是个更难缠的角色。 “看来,小林给我们争取的这段‘平静’时间,不多了。”叶青看着纸条,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窥得的缝隙之外,是正在重新积聚的、更浓重的乌云。 栓子传回的情报,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潭水,在狼嚎峪营地核心层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日军增兵和指挥官可能更换的消息,预示着短暂的平静期即将结束,更严峻的考验就在眼前。 “必须尽快弄清鬼子的具体意图和兵力部署!”赵旭日盯着沙盘上代表平原县和黑云岭方向的标记,语气沉重,“栓子的情报太笼统了。” “栓子他们刚站住脚,能传回这些已经不易。”周瑶相对冷静,“当务之急,是加强我们自身的侦察,同时设法与栓子建立更稳定、更快捷的联系渠道,获取更详细的信息。” 一直沉默的叶青,倚靠着岩壁,目光落在自己依旧使不上力的右腿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身体的束缚,让她无法像过去那样亲自前出侦察,掌控第一手信息。这种无力感,比伤口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受限,但头脑必须更加清晰。 “栓子那边,要给他明确的指令。”叶青的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条理分明,“重点查明三点:第一,日军向黑云岭方向运输辎重的规模、频率和最终目的地;第二,小林调离的传闻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新任指挥官是谁,有什么背景和作战风格;第三,日军在封锁线外的各个据点,兵力是否有变化,伪军的部署和士气如何。” 她顿了顿,补充道:“告诉栓子,情报的准确性和时效性重于一切。必要时,可以动用王奎那条线,但必须谨慎,绝不能暴露他。” 命令被迅速加密,通过预留的秘密通道传递出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与此同时,狼嚎峪营地内部的侦察力量也被全部调动起来。在叶青的遥控指导下,侦察员们不再仅仅满足于监视封锁线,而是开始尝试更危险的抵近侦察,甚至捕捉“舌头”。他们像幽灵一样在日军新建的碉堡和巡逻路线之间穿梭,记录下日军换岗的时间、巡逻队的构成、以及任何不寻常的车辆或人员调动。 几天后,内外两方面的情报开始逐渐拼凑出一幅更清晰的图景。 内部侦察发现,封锁线上的日军巡逻频率似乎有所增加,而且巡逻队的规模从之前的五六人变成了八九人,并且加强了轻机枪。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在一次夜间抵近侦察中,发现有一支穿着与普通日军稍有不同的、装备更为精良的小股部队,在封锁线后方进行勘察,似乎是在评估地形和进攻路线。 “是鬼子的特工队?”陈勇看着侦察员的报告,脸色凝重。 “很有可能。”叶青看着描述那支部队装备和行为的细节,眼神冰冷,“如果小林真的被调走,来一个擅长特种作战的,一点也不奇怪。” 就在这时,栓子的第二份情报终于传了回来。这次的信息详细了许多。 “已确认,平原县日军守备大队抽调两个中队,配属部分工兵和炮兵,正向黑云岭东南方向的杨家洼子集结,疑似建立前进基地。辎重运输频繁,包括大量弹药和构筑工事材料。” “小林少佐调离基本属实,接任者为冢田大尉,据传来自关东军,曾在东北山林地区有长期‘剿匪’经验,手段狠辣,推崇小股精锐突袭与铁壁合围相结合的战法。” “伪军白马屯据点王奎部,近日被要求加强戒备,并上缴了一批粮食,王奎私下颇有怨言,但未敢异动。其他据点伪军士气普遍低落。” 情报证实了最坏的猜测。一个新的、更危险的对手已经就位,并且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发动一场规模更大、也更具针对性的扫荡。杨家洼子这个前进基地的建立,意味着日军的进攻箭头,已经直指狼嚎峪的核心区域。 洞穴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冢田大尉的名头和战法,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两个中队,加上原有的封锁部队,还有炮兵……”赵旭日计算着敌我力量对比,眉头拧成了疙瘩,“硬拼,我们毫无胜算。” “冢田擅长小股突袭和铁壁合围,”周瑶分析道,“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一方面用绝对优势兵力锁死我们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另一方面,会派出多支像之前猎杀小队那样的精锐,渗透进来,寻找我们的核心营地,进行斩首或破坏。” “我们的营地位置,还能保密多久?”赵旭日看向叶青。 叶青沉默着,手指在沙盘上狼嚎峪的复杂地形间缓缓移动。“冢田不是小林,他更有耐心,也更专业。大规模搜索结合小股渗透,加上可能的空中侦察……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她抬起头,眼中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我们必须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同时……要让他即便找到我们,也要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你是说……主动设套?”陈勇眼睛一亮。 “不完全是。”叶青的目光变得幽深,“我们要把整个狼嚎峪,都变成我们的阵地。每一处山洞,每一片密林,每一道沟壑,都要成为吞噬鬼子的陷阱和坟墓。” 她开始阐述一个更为宏大,也更为残酷的计划。不再是针对单一目标的伏击,而是利用狼嚎峪的整个复杂环境,构建一个多层次、大纵深的防御和反击体系。设立真假难辨的多个备用营地,构建连通的秘密转移通道,在广袤的区域内部署数不清的简易陷阱、狙击点和伏击区……要将狼嚎峪变成一座巨大的、活动的迷宫和杀戮场。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周瑶指出了关键。 “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叶青的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天起,所有人,包括轻伤员,全部动员起来!按照我划分的区域和方案,分组行动!我们要在冢田完成他的合围和渗透之前,把狼嚎峪,变成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地狱!” 命令下达,整个抗日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了高速运转。战士们按照叶青绘制的草图,分组进入指定区域,伐木、挖坑、设置绊索、伪装工事、开辟隐蔽小径……每个人都明白,这是在为生存而战,也是在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叶青无法亲临一线指挥,她便坐在沙盘前,根据各小组反馈回来的地形细节,不断调整和优化着部署。她的头脑仿佛一台精密的计算机,统筹着整个狼嚎峪的防御构建。周瑶则负责后勤调配和人员协调,确保各项物资和人力能及时到位。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忙碌的气息,却也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悲壮。风,起于青萍之末,而一场席卷狼嚎峪的血色风暴,正在日军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中,悄然酝酿。抗日团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准备迎接这场注定惨烈的考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抗日团紧锣密鼓地将狼嚎峪打造成死亡迷宫时,日军新任指挥官冢田大尉,已然在杨家洼子新建的前进基地里,展开了他的作战地图。他个子不高,身形精干,眼神锐利如鹰,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带着一种刻板的冷酷。与前任小林少佐的焦躁不同,他显得异常沉静,仿佛面对的并非棘手的抵抗力量,而只是一盘需要耐心破解的棋局。 “狼嚎峪……”冢田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片被标注为“高危未知”的绿色区域,用带着浓重关东口音的日语低语,“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常规的拉网扫荡,代价太大,效果也未必好。” 他身后,站着几名从关东军调来的骨干军官,以及原驻守在此地的几名中队长,包括脸色不太自然的小林少佐——他尚未正式交接,暂时作为副手。 “根据之前的情报和航空照片分析,”一名参谋官指着地图上的几处标记,“抵抗分子的核心营地,可能隐藏在这几个区域。但他们极其狡猾,设置了大量虚假目标和陷阱。” 冢田微微颔首,目光没有离开地图:“对付藏在洞里的老鼠,用烟熏,比用水灌,更有效。”他顿了顿,下达了第一条清晰的指令: “第一,封锁部队维持现有压力,但巡逻范围收缩,重点确保主要通道和制高点不被渗透。我要让他们感觉到压力,却又暂时找不到突围的缝隙。” “第二,命令第一、第二特工队,即刻出发。”他点了点地图上狼嚎峪的两个不同方向,“你们的任务,不是寻找营地,也不是交战。是‘观察’和‘测试’。”他看向那两名特工队长,眼神冰冷,“记录下你们遭遇的所有陷阱类型、触发方式、分布规律。摸清他们哨位的大致范围和轮换规律。如果遭遇小股敌人,击溃即可,不必深追。我要知道他们的防御思路和习惯。” 这是典型的冢田风格——不急于求成,先最大限度地收集信息,寻找对手的行为模式和防御体系的弱点。 “第三,”他的手指移到地图上狼嚎峪的边缘,几个伪军据点的位置,“通知这些地方的皇协军,加强外围巡逻和盘查,尤其是针对任何试图进出山林的平民。告诉他们,放走一个‘可疑分子’,整个据点,军法从事!” 他要用伪军构成一道更外围的、负责过滤和威慑的屏障。 “最后,”冢田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军官,“各部队保持最高戒备,等待我的总攻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深入狼嚎峪腹地。我要的,不是击溃,是彻底的……清除。”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日军的行动模式发生了明显改变。原本频繁试图渗透的巡逻队消失了,封锁线上变得异样“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带给狼嚎峪内的抗日团更大的心理压力,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而与此同时,两支人数约十人、装备精良、行动诡秘的日军特工队,如同两条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不同方向潜入了狼嚎峪。 他们的行动确实专业。不再是之前猎杀小队那样小心翼翼地摸索,而是利用丰富的丛林经验,快速而隐蔽地穿行,刻意避开那些看似明显的路径和易于设伏的地点。他们记录着发现的每一个陷阱细节,用望远镜远距离观察着抗日团哨兵的活动,甚至故意在一些区域制造细微的声响,试图引诱抗日团的侦察兵暴露位置或触发他们自己的陷阱。 很快,负责不同区域防御的小组,都报告了类似的情况:发现了陌生、老练的窥探者,但对方极其警觉,一触即走,根本不恋战。陷阱被触发了几处,但似乎并未造成有效杀伤,反而像是被对方当成了“教学样本”。 “是冢田派来摸我们底细的。”叶青听完汇报,立刻做出了判断。她靠在铺着兽皮的简易床榻上,面前摊开着不断更新的防御部署图,“他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在研究我们的布防规律。” “要不要主动出击,干掉他们?”陈勇摩拳擦掌,被这种窥视弄得心烦意乱。 “不行。”叶青果断否决,“这正是他希望我们做的。一旦我们出动主力围剿,就会暴露我们的兵力配置和机动路线。他派来的这些人,是诱饵,也是眼睛。” 她沉思片刻,下达了新的指令:“通知所有小组,保持静默。哨位加倍小心,没有确凿把握,不准开枪。陷阱区照常维护,但要增加一些……‘变化’。” 她所谓的“变化”,是在原有陷阱的基础上,增加更多的诡诈和不确定性。比如,在明显的绊索旁,设置更隐蔽的二次触发装置;在一些看似安全的落脚点,埋设压发式的弩箭;甚至利用地形,制造一些看似是天然障碍、实则暗藏杀机的地带。 她要让冢田的特工队,即使能识别出一些陷阱,也无法完全掌握所有的规律,始终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从而迟滞他们的侦察效率,并消耗他们的精力。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耐心与智慧的比拼。冢田在试图解读叶青的防御思路,而叶青,则在利用对方的信息收集行为,反向布置更多的迷雾和杀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几天下来,冢田的特工队确实带回了不少信息,绘制了部分陷阱分布图和哨位观察点。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一名队员在试图穿越一片看似普通的石滩时,触发了连环的石块塌陷和暗弩,重伤不治;另一支小队则在一片他们认为“安全”的灌木丛中,遭遇了淬毒的竹签阵,两人受伤。 冢田看着这些带着血泪代价换回的情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愈发冰冷。 “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低声自语,“防御体系很有层次,而且……充满了创造性杀伤的思维。不是普通的游击队。” 他意识到,单纯依靠特工队的侦察,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摸清对方的底细,反而会不断折损宝贵的特种作战人员。 “是时候,换一种方式,给他们施加点压力了。”冢田的目光,投向了指挥部角落那部野战电话。他需要调动更强大的力量,来打破这种僵持,逼迫对方做出更大幅度的反应,从而露出破绽。 狼嚎峪的棋局上,冢田捏起了新的棋子,而叶青,则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对手的下一步。山林间弥漫的硝烟味,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 冢田的“新方式”来得迅速而狠辣。他没有再派遣小股部队进入狼嚎峪送死,而是调集了配属给他的迫击炮小队。 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尖锐的呼啸声便划破了狼嚎峪的宁静。 “炮击!隐蔽!”各个区域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发出警报。 战士们迅速躲进预先构筑的掩体或天然洞穴。紧接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在山林间响起,泥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被抛向空中。日军的炮击并非漫无目的,而是重点覆盖了之前特工队侦察到的、疑似抗日团活动频繁的区域,以及几处可能作为营地选址的谷地。 爆炸声震耳欲聋,大地微微颤抖。虽然抗日团有所准备,构筑了部分工事,但在猛烈的炮火下,仍有不幸被直接命中的掩体,造成了数人伤亡。更令人担忧的是,炮击对精心布置的陷阱区造成了严重破坏,许多机关被引爆或损毁。 炮击持续了约一刻钟才停止。山林间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尘土,原本茂密的植被被炸得一片狼藉。 “狗日的小鬼子,不敢进来,就用炮轰!”陈勇从掩体里爬出来,吐掉嘴里的泥土,恨恨地骂道。 赵旭日脸色铁青,迅速组织人员抢救伤员,统计损失。 叶青在周瑶的搀扶下,走出相对安全的洞穴,看着被炮火蹂躏过的山林,眼神冰冷。“他在逼我们动,或者,逼我们暴露更多。” 果然,炮击过后不久,日军新一轮的侦察又开始了。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特工队,而是利用炮火制造的混乱和视野清晰度暂时下降的时机,派出了更多的观测气球和加强了空中侦察的频率。一架日军侦察机甚至低空掠过狼嚎峪上空,盘旋了数圈,才扬长而去。 “他们在评估炮击效果,寻找我们被逼出来的破绽,或者新的营地痕迹。”叶青判断道。 抗日团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被动挨打,陷阱区被毁,防御纵深感在炮火面前显得脆弱。主动出击?在敌人严密的封锁和炮火优势下,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想办法削弱他们的炮火威胁。”赵旭日看着沙盘上标注的杨家洼子日军前进基地的位置,眉头紧锁。那里是日军炮兵的驻地。 “强攻基地不现实。”周瑶摇头,“我们兵力不够,火力差距太大。” 叶青沉默着,目光在沙盘上日军封锁线与杨家洼子之间的区域游移。那里有伪军的据点,有复杂的丘陵地带,有日军的补给线…… “炮,需要炮弹才能响。”叶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冢田的炮兵在杨家洼子,但他的炮弹,需要从后方运过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您的意思是……截他的补给线?”陈勇眼睛一亮。 “不完全是截。”叶青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蜿蜒的、从平原县方向通往杨家洼子的路线,“我们要在他的补给线上,制造足够的‘麻烦’,让他运送弹药变得困难重重,甚至……让他不敢轻易把宝贵的炮弹,浪费在盲目的覆盖射击上。” 她提出了一个“袭扰与伏击相结合,以破坏和迟滞为主要目的”的作战方案。不再追求歼灭多少敌人,而是专注于打击日军的后勤运输队。利用狼嚎峪外围熟悉地形的优势,组织数支精干的小分队,像狼群一样,不断袭击日军的运输车队、骡马队,破坏道路和桥梁,埋设地雷和诡雷。 “我们要让冢田每向前线运送一发炮弹,都要付出代价。让他感觉到,他的血管正在被我们一根根地掐断。”叶青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 这个计划风险依然很大,需要小分队在封锁线内外灵活穿梭,直面日军的护卫部队。但相比强攻日军基地或者坐以待毙,这无疑是更具可行性的反击。 赵旭日权衡利弊,最终下定决心:“就这么办!挑选人手,组成三支机动分队,由老烟斗、石头和另外两名经验丰富的排长带队,轮流出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命令迅速执行。当天夜里,第一支由老烟斗带领的十五人分队,便携带者炸药、地雷和足够的干粮,悄无声息地潜出了狼嚎峪,向着日军补给线的方向摸去。 接下来的几天,日军后勤部队果然开始遭遇接二连三的麻烦。一座关键的小桥在运输队通过时被炸断,导致一辆卡车坠河,弹药损失不详;一段相对平坦的道路夜间被埋上了反步兵地雷和诡雷,造成数名工兵伤亡;一支骡马队在经过一处狭窄山谷时,遭到不明方向的冷枪袭击,骡马受惊,物资散落一地…… 虽然这些袭击并未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却极大地迟滞了日军的补给效率,并且给后勤人员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恐慌。运输队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兵力护卫,行进速度大大降低。 消息传回杨家洼子前进基地,冢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对方在承受炮火压力的同时,竟然还能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做出反击,直指他相对脆弱的后勤环节。 “八嘎!”他低声咒骂,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的韧性和反击能力。这种无处不在的袭扰,像牛皮癣一样令人厌烦,却又不得不分散兵力去应对。 “命令运输队加强警戒,工兵加强排雷。同时,炮兵……暂时减少对狼嚎峪腹地的覆盖射击,改为对已知外围活动区域进行重点压制。”冢田不得不调整部署,他宝贵的炮弹,不能无休止地消耗在这种捉迷藏般的袭扰战中。 狼嚎峪内,抗日团感受到的压力为之一轻。虽然炮击的威胁依然存在,但频率和强度明显下降了。 “叶营长,你这招管用!鬼子不敢随便打炮了!”陈勇兴奋地向叶青汇报。 叶青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她看着沙盘上代表日军补给线的标记,缓缓道:“这只是暂时的。冢田不是傻子,他很快会找到应对的方法。而且,我们派出去的小分队,风险很大,不能长久依赖。” 她很清楚,袭扰战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冢田这条毒蛇,被激怒后,下一次露出的毒牙,恐怕会更加致命。她必须利用这争取来的宝贵时间,进一步完善狼嚎峪的防御,并思考下一步的破局之道。真正的生死考验,远未到来。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将计就计 抗日团对补给线的袭扰,确实让冢田感到了掣肘之痛。炮弹供应变得谨慎,前线日军的行动也因后勤压力而略显迟滞。然而,冢田并未如叶青预想的那般急于寻找袭扰分队决战,或是采取更极端的报复手段。他的反应,出奇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配合”。 几天后,一直在外围活动的老烟斗分队,传回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们发现了一支规模较小的日军运输队,仅由十余名日军押送着几辆骡马大车,正沿着一条相对偏僻的支线道路,向杨家洼子方向缓慢行进。护卫力量薄弱,路线也便于设伏。 “这是个好机会!”陈勇接到消息后,立刻找到赵旭日和叶青,“兵力不多,路线也好,打掉它,能给鬼子后勤再狠狠放一次血!” 赵旭日也有些意动,看向叶青。自从补给线袭扰战术见效后,叶青在军事决策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 叶青却盯着沙盘上那条支线道路,久久不语。这条路线太“好”了,好得有些不自然。它避开了之前多次遇袭的主干道,选择了更隐蔽但也更难走的支线,护卫力量又如此薄弱……简直像是一块被故意放在饿狼面前的鲜肉。 “太巧了。”叶青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我们刚需要战果鼓舞士气,鬼子就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周瑶闻言,也警觉起来:“你是说,这是诱饵?” “十有八九。”叶青的手指在沙盘上那条支线道路周围划了一个圈,“冢田摸不清我们袭扰分队的具体位置和活动规律,就用这种方式,引我们主动现身。这支运输队是假的,或者,护卫力量绝不止明面上这十几个人。附近,肯定埋伏着他们的主力,等着我们咬钩。” 洞内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陈勇挠了挠头,有些后怕:“妈的,小鬼子真阴险!那……咱们就当没看见?” “不。”叶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既然摆下了戏台,我们不上去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冢田大尉的一番‘美意’?” 赵旭日和周瑶都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他将计就计,我们何不……也将计就计?”叶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想引我们出去,我们就把战场,放在我们选定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决定,利用这支“诱饵”运输队,反过来给冢田设一个局。 “老烟斗那边,让他们继续监视,但绝对不准动手,只需确认运输队的行进速度和大致路线。” “陈勇,你立刻挑选四十名最精锐的战士,携带我们最好的武器和所有剩余的地雷、炸药。不走老烟斗他们活动的区域,从西北方向,绕过日军的常规监视点,秘密运动到这个位置——”叶青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一个距离支线道路约三里外的一处狭窄山谷,那里是运输队前往杨家洼子的必经之路之一,但并非最直接的路线。 “在这里设伏?鬼子会走这里吗?”陈勇有些疑惑。 “他们不会主动走,但我们可以‘请’他们走。”叶青看向周瑶,“政委,需要你协调老烟斗他们,配合演一场戏。” 叶青的完整计划是:让老烟斗分队在“诱饵”运输队前方制造一些“无意中”暴露的痕迹,比如留下几个匆忙的脚印,丢弃一点无关紧要的杂物,然后向着西北方向,也就是叶青为陈勇选定的那个伏击山谷方向“仓促撤退”。给日军造成一种袭扰分队行踪暴露,正慌忙逃向一个错误方向的假象。 按照冢田的性格和他急于消灭袭扰分队的心理,他很可能命令埋伏的主力以及那支“诱饵”运输队,改变原定路线,转向追击,试图将“惊慌失措”的袭扰分队堵在那个山谷里一举歼灭。 而这,正好落入叶青为他们在山谷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全歼敌人。”叶青严肃地叮嘱陈勇,“是利用地利和预设火力,给予敌人重大杀伤后,立刻按预定路线撤退,绝不恋战!我们要的是打疼他,削弱他的有生力量,不是和他拼消耗!” “明白!”陈勇重重抱拳,转身就去点兵。 赵旭日看着沙盘上叶青勾勒出的整个计划,不由得赞叹:“引蛇出洞,再请君入瓮!叶青,你这脑子,真是比鬼子的地图还精细!” 叶青却没有丝毫得意,只是疲惫地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计划只是计划,战场瞬息万变。希望老烟斗和陈勇,能随机应变。” 行动当夜,老烟斗分队按照计划,成功“暴露”并向着西北山谷方向“撤退”。果然,次日清晨,监视哨就发现,那支“诱饵”运输队在一支规模近百、装备精良的日军(显然是预先埋伏的主力)的接应下,迅速离开了原定路线,杀气腾腾地扑向西北山谷方向。 消息传回,狼嚎峪核心洞穴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现在,就看陈勇的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勇带领的四十名精锐,早已在山谷两侧的密林和岩壁上埋伏就位。他们利用一夜时间,在谷底通道上埋设了连环地雷,在两侧制高点布置了机枪和掷弹筒阵地,每一个战士都分配了明确的射击区域和目标。 当日军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进入山谷,后续主力也大半涌入这狭窄地带时,陈勇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 刹那间,谷底的地雷被接连引爆,火光冲天,碎石横飞,将日军队伍炸得人仰马翻。两侧山壁上,机枪火力如同镰刀般扫过混乱的日军队伍,掷弹筒抛射的炮弹精准地落在试图集结的日军人群中。精心挑选的神枪手,则重点狙杀着日军的军官和机枪手。 日军猝不及防,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死伤惨重,队形大乱。他们试图组织反击,但狭窄的地形和来自两侧高地的交叉火力,让他们根本无法有效展开。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小时,眼见日军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且无法突破火力网,陈勇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战士们按照预定路线,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战场,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等日军后续部队艰难地清理出通道,组织起有效的追击时,早已失去了抗日团的踪影,只留下山谷中遍地的日军尸体和燃烧的车辆残骸。 消息传回杨家洼子,冢田看着伤亡报告,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他本想钓鱼,结果鱼没钓到,反而被鱼饵背后的钩子狠狠扎伤了手!这一次,他损失了超过五十名精锐士兵,其中还包括数名经验丰富的军官。 “叶……青……”冢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浓重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个对手,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她不仅狡猾,而且胆大包天,竟然敢反过来利用他的计谋! 狼嚎峪内,则是一片欢腾。陈勇带队安全返回,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击毙击伤日军五十余人的重大战果,极大地鼓舞了全团的士气。 “叶营长,你这招太神了!”陈勇兴奋地向叶青汇报战果,脸上满是钦佩。 叶青听着汇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松懈。但她很快又收敛了情绪,目光投向洞穴外幽深的丛林。 “冢田这次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轻声说道,像是在提醒众人,也像是在告诫自己,“下一次,他的报复,只会更加疯狂。我们……要做好准备。” 短暂的胜利喜悦之后,更沉重的压力,如同狼嚎峪上空再次积聚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山谷伏击的胜利,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抗日团疲惫而紧绷的躯体。战士们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眼神里重新燃起了自信的光芒。他们不再仅仅是蜷缩在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的残兵,而是真正能咬疼、甚至咬伤猎人的猛兽。这份信心,很大程度上来源于那个倚靠在岩壁旁,脸色依旧苍白,却以不可思议的韧性支撑着整个队伍的灵魂人物——叶青。 然而,叶青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胜利”的脆弱。冢田的报复必然雷霆万钧,而抗日团经不起持续的消耗。陈勇带出去的那四十人,几乎是目前能动用的全部机动精锐,经此一役,虽伤亡不大,但也人人带伤,弹药消耗更是惊人。补充兵员和武器弹药,成了比应对日军下一步行动更迫在眉睫的难题。 “我们必须要有新的血液,不能总靠这点老底子硬撑。”赵旭日看着名册上触目惊心的减员数字,语气沉重。连续的战斗和恶劣的环境,让队伍的人数再次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周瑶点头表示同意,目光却投向叶青:“尤其是侦察和特种作战方面,栓子带走了几个人,老烟斗、陈勇他们每次出击也都冒着巨大风险,一旦损失,很难补充。” 叶青沉默着。她何尝不知?“暗刃”小队的覆灭,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抗日团最大的损失。那种深入骨髓的侦察、潜伏、一击必杀的技能,并非寻常战士短期内能够掌握。 “从现有人员里挑。”叶青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挑年纪最轻,学得最快,胆子最大,也最能吃苦的。不需要他们立刻成为‘暗刃’,但至少要成为合格的眼睛、耳朵和匕首。” 一个针对性的“第二梯队”选拔和训练计划,在叶青的主导下迅速展开。这一次,她不再仅仅依靠观察和直觉,而是设置了更为严苛,也更具针对性的考核项目。除了传统的体能、射击和潜伏,她增加了野外生存极限测试只给少量工具,要求在指定区域生存两天、复杂地形记忆与复述、以及面对突发陷阱和诡雷的心理承受能力评估。 最终,十名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被筛选出来。他们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眼神中都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渴望。他们是这支队伍里最年轻,也是可塑性最强的一代。 叶青成了他们的总教官。尽管右腿依旧不便,需要依靠拐杖或周瑶的搀扶才能长时间站立,但她拒绝躺在病床上指挥。训练场就设在营地附近一处相对隐蔽的林间空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训练是残酷的。叶青仿佛变了一个人,那个在赵旭日和周瑶面前偶尔还会流露一丝疲惫的伤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严苛、不近人情的教官。她对每一个细节的要求都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一个战士在伪装潜伏时,衣领没有完全贴合脖颈,露出了浅色的内衣痕迹,被她罚在满是泥泞和水蛭的洼地里潜伏整整六个小时。 另一个战士在复述侦察路线时,遗漏了一个不起眼的枯树桩,被她厉声斥责:“战场上,任何疏忽都要用命来填!重来!直到你连那里有多少片落叶都记得!” 她亲自示范如何利用最普通的草木汁液和泥土改变皮肤颜色,如何控制呼吸使之与风声同步,如何通过观察昆虫和鸟类的异常来判断远处是否有人活动。她将“暗刃”小队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倾注给这些年轻人。 “侦察兵,不是探路的卒子,是主帅的眼睛和耳朵,是能在黑暗中触摸到敌人脉搏的手。”她重复着当初对栓子他们说过的话,但眼神更加深邃,“你们要记住,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判断的,决定着身后几百兄弟的生死。” 高强度的训练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这些年轻战士几乎脱了一层皮。有人夜里偷偷抹眼泪,有人累得吃饭时都能睡着。但当他们看到叶青拖着伤腿,冒着冷汗,依旧一丝不苟地纠正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听到她用平静的语气讲述鹰嘴崖上“暗刃”队员如何用生命为大队争取撤退时间时,所有的委屈和疲惫都化作了更坚定的决心。 他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眼神变得锐利,动作变得敏捷而无声,对环境的观察和记忆能力飞速提升。他们甚至开始在叶青的指导下,学习制作更复杂、更隐蔽的陷阱和简易爆炸物。 周瑶有时会心疼这些年轻人,私下对叶青说:“是不是太急了?他们还小。” 叶青望着训练场上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目光悠远:“鬼子不会给我们时间。他们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在我们这些老骨头打光之前,接过这面旗。” 她不仅是在训练士兵,更是在为这支队伍锻造未来的脊梁,淬炼新的锋刃。 就在“第二梯队”训练紧张进行时,栓子从敌后传回了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情报。情报内容让所有核心成员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据悉,冢田已向联队部申请特殊弹种,型号疑似‘红色一号’(日军对芥子气等化学武器的隐语)。运输及使用许可正在批复流程中,具体时间不详,但需极度警惕。” 化学武器!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洞穴内短暂的振奋气氛。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冢田真的丧心病狂到使用毒气,那么狼嚎峪复杂的地形和洞穴体系,非但不能提供庇护,反而可能成为巨大的毒气室!再精妙的陷阱,再强悍的士兵,在无孔不入的毒气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赵旭日一拳砸在石壁上,双目赤红。 周瑶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必须立刻想办法!预防毒气的器材,我们根本没有……” 叶青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冢田的这一手,超出了她所有的预判和准备。这不再是战术层面的较量,而是上升到更为残酷、毫无人道的毁灭性打击。 她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绝望的凝重,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通知所有单位,立刻开始制作简易防毒面具,用木炭、多层湿布…… ”她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尖锐,“同时,寻找所有洞穴的备用通风口,进行拓宽和伪装,规划紧急疏散路线……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旭日和周瑶,一字一句地说道: “另外,准备执行‘断刃’计划。” 赵旭日和周瑶浑身一震。“断刃”计划,是叶青在意识到营地可能最终不保时,私下与他们商讨的最终预案——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各自选择方向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最大限度保留革命火种。这意味着,他们将放弃经营许久的狼嚎峪营地,放弃所有的重武器和难以携带的物资,进行一场前途未卜的分散突围。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启动。 而现在,毒气的阴影,让这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逼近。 狼嚎峪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再次被致命的阴风笼罩。叶青和她正在淬炼的新刃,能否在毒雾降临之前,找到一线生机? “红色一号”——化学武器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狼嚎峪营地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投入了冰水,瞬间只剩下呛人的青烟。恐慌,如同无声的瘟疫,在战士们之间悄然蔓延。他们可以面对枪林弹雨,可以忍受饥寒交迫,但那无色无味、能让人在极度痛苦中腐烂窒息的毒气,超出了他们对战争残酷想象的极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命令被迅速而隐秘地执行。所有储备的棉布、纱布被集中起来,在尚带寒意的溪水中反复浸湿。战士们拆开缴获的日军防毒面具,试图理解其结构,更多的人则按照叶青口述的土法,将能找到的木炭砸碎、研磨,用层层湿布包裹,制作成简陋得可怜的“防毒口罩”。空气中弥漫着炭粉和潮湿布匹的气味,混合着一种压抑的恐惧。 同时,几支小队被派往营地所在的洞穴群深处,寻找并拓宽任何可能存在的通风口和缝隙。锤凿敲击岩石的声音在幽深的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一条条紧急疏散路线被反复确认和标记,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毒气真的灌入这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能有多少人来得及沿着这些路线逃出生天,完全是一个未知数。 叶青的“第二梯队”训练被迫中断,年轻的战士们也被投入到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生存准备中。他们脸上还带着训练的疲惫,此刻又增添了面对未知死亡的惶惑。叶青看在眼里,却无法给出任何安慰。她只能拖着伤腿,在各个准备点之间缓慢移动,用她冰冷的镇定,强行压制着营地内部可能出现的崩溃情绪。 “害怕是正常的。”她对围拢过来的几名年轻战士,也包括一些心神不宁的老兵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害怕救不了我们的命。冢田想用毒气把我们像老鼠一样熏死在地下,我们偏要让他看看,就算是老鼠,被逼到绝境,也能咬穿他的铁桶!” 她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冰冷的事实和决绝的态度。这种态度,比任何鼓舞人心的话语都更具力量。战士们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面孔,心中的慌乱似乎找到了一丝锚点,重新开始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检查口罩的密封性,熟悉疏散路线,加固可能被毒气渗透的洞口掩体。 然而,核心层的压力有增无减。“断刃”计划的细节被反复推演,每一个排,每一个班,甚至每一个战斗小组的突围方向、集结地点、失散后的联络方式,都需要精确到个人。这是一项极其繁琐又令人心力交瘁的工作,意味着他们可能不得不放弃大部分重伤员和所有无法携带的物资,进行一次近乎自杀性的分散逃亡。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周瑶看着纸上一个个被分配了最终命运的名字,声音有些哽咽。这其中,有许多是她亲手从战场上救下来,看着他们一点点恢复的兄弟。 赵旭日重重叹了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痛苦:“毒气一下,洞里的人……能活下一成都是奇迹。分散突围,至少……还能给队伍留点种子。”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叶青。她坐在石凳上,拐杖靠在手边,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疼痛的右腿。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在绝望中寻找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冢田申请特殊弹种,需要时间批复、运输、储存,最后分配到前线……这个过程,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窗口。栓子的情报只说“具体时间不详”,这个“不详”,可能就是生死之间的差距。 “我们不能坐等毒气降临。”叶青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的步骤,甚至……毁掉他的‘红色一号’!” “毁掉?”赵旭日一愣,“怎么毁?我们连这东西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杨家洼子基地守备森严,我们这点人冲进去,无疑是送死!” “不一定非要冲进基地。”叶青的目光投向沙盘上那条连接平原县和杨家洼子的补给线,“毒气弹也是弹药,需要运输。冢田再疯狂,也不敢把这种东西长期存放在前进基地。它很可能还在后方,或者,在运输途中。” 她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立刻给栓子发最高优先级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红色一号’的储存地点、运输计划和护卫兵力!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 命令被加密,通过最紧急的通道传递出去。现在,整个抗日团的命运,几乎都系于栓子和他那支深入敌后的侦察小组身上。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煎熬。 营地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战士们默默地准备着,检查着武器,将仅有的干粮分装成小份。有人开始写遗书,简单的几行字,叠好后塞进贴身的衣袋。没有人说话,一种悲壮的、准备迎接最终时刻的氛围,笼罩着狼嚎峪。 叶青不再四处巡视,她坐在主洞口附近,望着外面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山林。周瑶走到她身边,默默递给她一块烤热的饼。 “吃点东西吧。” 叶青接过,却没有吃,只是握在手里。“我在想……鹰嘴崖。”她突然轻声说。 周瑶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那时候,我们被包围,弹尽粮绝……我知道,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断后。”叶青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让‘暗刃’的兄弟们留下,我带着大队突围……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那时候我觉得,选择让谁去死,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转过头,看着周瑶,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楚:“现在,我又要面临同样的选择。‘断刃’计划……就是又一次选择让谁去死,让谁可能活。” 周瑶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这不是你的选择,叶青。这是鬼子逼我们的。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这面旗就没倒!” 叶青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反握了一下周瑶的手,将那块已经凉掉的饼,一点点吃了下去。 她不能倒下。至少,在最终判决降临之前,不能。 夜色渐深,狼嚎峪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哨兵在黑暗中警惕地游弋。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既害怕听到毒气炮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又期盼着能听到栓子传回好消息的暗号。 希望与绝望,在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山林中,进行着最后的拉锯。 等待,是啃噬人心的毒虫。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烙铁上煎熬。狼嚎峪营地陷入了死寂,只有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以及哨兵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战士们抱着枪,靠在岩壁或掩体后,目光时不时瞟向洞口那方狭小的、被夜色浸染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拖着尾焰的死亡使者尖啸而至。 叶青没有再坐在洞口,她回到了核心洞穴,摊开那张早已刻入脑海的粗糙地图,手指一遍遍划过从平原县到杨家洼子的每一条可能路径。大脑超负荷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右腿的旧伤在这种极度的精神压力下,开始阵阵抽痛,像是有根无形的线,一直牵扯到太阳穴,带来持续不断的钝痛。 周瑶和赵旭日也守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希冀交织的诡异气息。时间,在沉默中一滴一滴流逝。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洞口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急促的窸窣声!负责接收信息的侦察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小卷比之前更细、藏得更隐蔽的油纸。 “回来了!栓子的消息!”他的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变调。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赵旭日一把夺过油纸卷,周瑶迅速准备好显影药水。当模糊的字迹在药水作用下逐渐清晰时,三人的瞳孔同时收缩! 情报内容比预想的更详细,也更令人心惊: “‘红色一号’已确认由平原县军火库启运,预计两日后夜间抵达杨家洼子。运输队规模:卡车三辆,护卫兵力为一个加强小队(约三十人),配备轻机枪两挺,由一名叫中村的曹长指挥。路线:主要走黑石峡支线,该路较为隐蔽,但有一段约五百米的临崖险道。另,王奎透露,冢田已下令,运输队抵达后,将择机进行‘试验性投放’。” 情报精准地指出了时间、地点、兵力,甚至还有路线上的弱点!这无疑是黑暗中射出的一道强光! “黑石峡支线……临崖路段……”赵旭日的手指在地图上找到那个位置,眼神骤然亮起,“那里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深涧!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机会只有一次。”叶青的声音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有些沙哑,“必须在毒气弹运进杨家洼子之前,在黑石峡干掉他们!否则,一旦入库,我们再无机会!” 目标明确,地点有利,但困难同样巨大。时间只剩下两天,他们需要长途奔袭至黑石峡,还要面对一个装备精良的三十人加强小队。 “我带人去!”陈勇立刻请战,眼神灼灼。 叶青却摇了摇头:“这次行动,关键不在于歼灭多少鬼子,而在于必须确保彻底摧毁那三辆卡车和上面的东西!常规伏击,万一有一辆车侥幸冲过去,或者鬼子临死前引爆弹药,后果都不堪设想。” 她看向赵旭日和周瑶,语气斩钉截铁:“我需要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执行定点清除和爆破任务。人数不能多,但要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老兵。我……亲自带队。” “不行!”赵旭日和周瑶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 “你的腿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长途奔袭和高强度作战!”周瑶语气急切。 “叶青,你现在是队伍的魂!你不能去冒这个险!”赵旭日也坚决反对。 叶青撑着石桌站起身,伤腿的疼痛让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种突袭和爆破。‘暗刃’的最后一课,就是我教的。而且,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根据现场情况,做出最准确的判断,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输不起!”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回到了那个指挥“暗刃”穿梭于敌后的指挥官。“魂?如果队伍都没了,魂留着还有什么用?要么大家一起被毒死在这里,要么,让我去搏这一线生机!” 洞穴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叶青的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她说的,是残酷的现实。 最终,赵旭日狠狠一跺脚:“好!你去!但老烟斗和石头必须跟着你!再给你配上五个最好的老兵!我把团里最后那点炸药和起爆装置都给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也去!”陈勇梗着脖子。 “你留下!”叶青断然拒绝,“营地需要人守着,预防冢田耍别的花样。如果我们失败……‘断刃’计划,就由你和政委执行!” 这是托付后事。陈勇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红着眼圈重重抱拳:“营长……保重!” 人选迅速确定。除了老烟斗和石头,另外五名战士也都是原“暗刃”的幸存者或经历过无数次血战的老兵。他们默默检查着装备,将磨利的刺刀、手枪、集束手榴弹和宝贵的炸药包小心固定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赴死的平静。 叶青也做着准备。她换上了一套相对利落的旧军装,将伤腿用绷带紧紧缠绕,以减轻行动时的剧痛。她将那把改造过的三八式步枪背在身后,又检查了手枪和几枚手榴弹。 周瑶默默地将一些准备好的干粮和急救包塞进她的行囊,声音哽咽:“一定要……活着回来。” 叶青动作顿了顿,没有看周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黎明时分,天色微熹。一支九人小队,在弥漫的晨雾中,悄然离开了狼嚎峪营地,向着东北方向的黑石峡,义无反顾地潜行而去。他们脚步迅捷而无声,如同扑向猎物的狼群,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山林之中。 赵旭日、周瑶和陈勇站在洞口,久久凝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那一线生机,就系在这九个人的身上,系在那个拖着伤腿、却步履坚定的女子身上。 风,吹过狼嚎峪,带着刺骨的寒意。等待,变得更加具体,也更加残酷。 黑石峡,名副其实。两侧是陡峭黝黑的石壁,如斧劈刀削,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蜿蜒其间,路的一侧是深不见底、寒风呼啸的涧谷。月光被高耸的岩壁切割,只在路面投下惨淡的斑驳光块,更添几分阴森。 叶青的小队经过一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凭借着她对山路的精确记忆和队员们超常的毅力,终于提前半日抵达了预定伏击地点。每个人的体力都已接近极限,叶青的伤腿更是肿痛难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即开始勘察地形,分配任务。 “老烟斗,带两个人,占据对面那个制高点,视野最好,负责狙杀司机和军官,压制敌方火力点。”叶青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指着峡谷对面一处突出的岩石。 “石头,你爆破最在行,带两个人,在路段最窄、靠近悬崖的这个地方埋设主炸药,串联所有炸药包,我要确保一次就能把整段路炸塌!记住,起爆点设在这个位置,必须能看到车队全部进入伏击圈。”叶青的手指在地图上(已刻在她脑子里)重重一点。 “剩下的人,跟我,埋伏在入口侧的这块巨石后面,负责截断退路,解决残敌,并掩护爆破组撤退。”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队员们无声散开,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进入各自岗位。石头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抱着沉重的炸药包,匍匐到那段致命的临崖路上,开始紧张地作业。挖掘埋设坑、连接引信、伪装痕迹……每一个步骤都要求绝对精准,不容丝毫差错。 叶青靠在自己选定的狙击位——一块巨石后的缝隙里,将步枪稳稳架好。她调整着呼吸,努力忽略右腿传来的一波波剧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瞄准镜里那片幽暗的峡谷入口。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她知道,这不仅是一场伏击,更是一场赌博。赌栓子的情报绝对准确,赌日军会走这条路,赌炸药能准时起爆,赌他们九个人能完成任务并活着离开……赌注,是狼嚎峪几百条性命。 午夜过后,气温降至冰点。山风如同鬼哭,在峡谷中穿梭。就在连最沉得住气的老兵都开始感到一丝焦躁时,叶青的耳朵微微一动——极远处,传来了隐约的、沉闷的引擎轰鸣声! “准备!”她通过预设的、极轻微的鸟鸣信号传递了消息。 所有人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石头最后检查了一遍引爆装置,手指轻轻搭在了起爆手柄上,呼吸屏住。 灯光!两道昏黄的车灯,如同怪物的眼睛,从峡谷的拐角处缓缓探出,越来越近。一辆,两辆,三辆!覆盖着帆布的卡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前行。可以清晰地看到车厢里坐着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以及架在车顶的轻机枪。 叶青的准星,牢牢套住了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她需要等待,等待三辆车完全进入那段最窄的、下方已被埋设炸药的死亡路段。 车队缓慢而警惕地前行着。车上的日军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地势的险恶,机枪手不时转动枪口,扫视着两侧黑黢黢的岩壁。 第一辆车……驶入伏击圈。 第二辆车……跟进。 第三辆车……车头刚刚踏入! 就是现在! 叶青扣动了扳机! “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峡谷的死寂!第一辆卡车的驾驶窗应声碎裂,车辆猛地一歪,停了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对面制高点上老烟斗等人的枪也响了!第二辆车的司机和车顶的机枪手瞬间被击毙! “敌袭!”日军队伍顿时大乱,士兵们慌忙跳下车,试图寻找掩体组织抵抗。 但叶青没有给他们机会。 “石头!起爆!”她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埋伏在起爆点的石头,狠狠压下了起爆手柄!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整个黑石峡都在颤抖!埋设在临崖路段的炸药被同时引爆,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碎石和泥土如同暴雨般倾泻!那段本就脆弱的路面在狂暴的冲击下瞬间整体坍塌,连同上面的第二辆和第三辆卡车,以及刚刚跳下车的数十名日军士兵,一起裹挟着、翻滚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涧谷!隐约传来的凄厉惨嚎很快被坠落声和爆炸的回音吞没。 只有第一辆卡车,因为停在坍塌路段之外,侥幸未被直接炸毁,但也被冲击波掀得侧翻在地,车上的日军死伤惨重,剩下几个侥幸未死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清理战场!补枪!确认目标摧毁!”叶青强忍着爆炸带来的耳鸣和眩晕,厉声下令。 幸存的队员们如同猛虎出闸,从埋伏点冲出,迅速清理着残余的、失去抵抗意志的日军士兵。叶青则挣扎着站起,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踉跄着冲到峡谷边缘,借着尚未熄灭的火焰光芒,向下望去。 深涧之下,隐约可见扭曲的卡车残骸和散落的木箱(其中一些印有特殊的骷髅标志),已然彻底毁灭,绝无再利用的可能。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叶青全身,她几乎站立不住,只能用步枪勉强支撑住身体。 “营长!任务完成!三辆车全下去了!东西肯定毁了!”石头满脸烟尘,兴奋地跑过来汇报,但看到叶青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扶住她。 “检查……有无活口……搜集……有用情报……准备……撤退……”叶青喘息着下令,声音微弱。 队员们快速行动,从那名被击毙的曹长中村身上搜出了运输文件和命令确认函,又补充了一些弹药。 “快走!鬼子听到爆炸,援兵很快会到!”老烟斗也从对面制高点撤回,急促地说道。 小队迅速集结,沿着预先勘察好的撤退路线,向狼嚎峪方向隐去。身后,是仍在燃烧和零星爆炸的黑石峡,如同为他们这场殊死搏杀点亮的一座巨大坟茔。 叶青被石头和老烟斗一左一右搀扶着,几乎是被架着前行。剧烈的运动让她的伤腿疼痛欲裂,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毒气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他们,为狼嚎峪,搏来了喘息之机。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冢田的报复,必将如同被激怒的疯狗,更加凶猛、更加不计代价。下一场风暴,或许已经在酝酿的路上了。 黑石峡的雷霆巨响,不仅摧毁了日军的毒气弹,也彻底点燃了冢田大尉心中的暴戾火焰。当消息传到杨家洼子前进基地时,这个一贯以冷峻自持的关东军军官,第一次在部属面前失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碎在地,飞溅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如同他此刻崩裂的理智。 “八格牙路!废物!一群废物!”冢田的咆哮在指挥部里回荡,面目狰狞,“一个加强小队,三十名帝国勇士,竟然在眼皮底下被全歼!‘红色一号’……玉碎!” 参谋军官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一次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对冢田个人能力和权威的赤裸羞辱。申请特殊弹种本就承担了极大风险,如今任务失败,消息一旦传回联队部,甚至更高层,后果不堪设想。 耻辱,必须用血来洗刷! 冢田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地图上狼嚎峪那片区域,如同盯着杀父仇人。“命令!”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第一,所有封锁部队,向前推进五百米!压缩他们的空间!第二,炮兵,给我不计弹药基数,对狼嚎峪所有疑似区域,进行覆盖式炮击!我要把那座山给我犁一遍!第三,通知航空兵,天亮后,全力支援,投掷燃烧弹!第四,集结所有预备队,包括我的卫队,组成决死突击队!我要亲自带队,进山扫荡!不把叶青的人头挂在指挥部门前,我誓不为人!” 这是一条条疯狂的命令。不计代价的炮火覆盖,燃烧弹的无差别攻击,以及最高指挥官失去理智的亲自突击,都预示着冢田已经抛弃了所有的战术和耐心,他要的,是最原始、最暴烈的毁灭。 “大尉阁下!请您冷静!”一名资深参谋忍不住劝谏,“如此强度的攻击,弹药消耗巨大,且部队过于深入,恐有……” “闭嘴!”冢田猛地拔出军刀,雪亮的刀锋直指那名参谋,杀气腾腾,“谁再敢动摇军心,按违抗军令论处,就地正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指挥部内一片死寂,再无人敢言。 …… 狼嚎峪营地,还未来得及为黑石峡的胜利喘一口气,更猛烈的风暴便已降临。 首先是无休无止的炮击。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都要持久。不仅仅针对之前侦察到的区域,而是覆盖了狼嚎峪近乎三分之一的面积。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山林化作火海,巨大的古木被连根拔起,岩石崩碎,精心布置的陷阱区在狂暴的炮火下被成片摧毁。战士们蜷缩在加固过的掩体和洞穴深处,感受着大地剧烈的颤抖,头顶不断簌簌落下泥土和碎石。 “狗日的小鬼子疯了!”陈勇吐掉嘴里的尘土,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炮击尚未完全停歇,天空中又传来了飞机引擎的轰鸣。数架日军轰炸机如同秃鹫般盘旋,投下了一枚枚拖着尾焰的燃烧弹。顷刻间,狼嚎峪多处山林被点燃,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灼热的气浪即便在洞穴深处也能感受到。 “救火!快组织人救火!不能让火烧到营地!”赵旭日声嘶力竭地吼道。一旦火势失控,他们不被炸死烧死,也会被浓烟活活呛死。 战士们冒着零星落下的炮弹和燃烧物,冲出掩体,用一切能找到的工具扑打火焰,挖掘隔离带。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咳嗽声此起彼伏。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前沿哨位传来了最坏的消息——日军地面部队,在炮火和空袭的掩护下,开始大规模、多路向狼嚎峪腹地推进!数量远超以往,而且进攻势头极其凶猛,完全不顾伤亡! “冢田这是要拼命了!”周瑶看着沙盘上多个方向出现的日军箭头,脸色煞白。 核心洞穴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叶青躺在担架上,黑石峡之行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元气,伤腿感染复发,高烧再起,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清醒片刻,也是意识模糊。失去了她的冷静判断和指挥,面对冢田这种不计成本的疯狂进攻,抗日团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必须挡住他们!为叶青,也为兄弟们争取时间!”赵旭日红着眼睛,嘶哑着下令,“陈勇!带你的人,顶住东面!老烟斗,西边交给你!把所有能动的都派上去!依托剩下的陷阱和工事,节节抵抗,迟滞他们的速度!” “是!”陈勇和老烟斗领命,转身冲出洞穴,投入那片被炮火和烈焰笼罩的战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日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抗日团的战士们依托着残存的工事和熟悉的地形,拼死抵抗。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每一处岩石,每一片灌木丛,都成了双方反复争夺的死亡之地。不断有战士在阻击中倒下,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周瑶带着卫生员,在相对安全的几个隐蔽点穿梭,抢救着伤员。看着那些年轻而熟悉的面孔变得血肉模糊或失去生机,她的心在滴血。 昏迷中的叶青,似乎也被外间震天的杀声惊扰,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喃喃:“顶住……不能退……” 然而,实力的差距在日军疯狂的进攻下被无限放大。一道道防线被突破,一个个阻击点被拔除。日军的推进速度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却依然在坚定不移地向着狼嚎峪的核心区域压缩。 “团长!东面顶不住了!鬼子太多了!”一个满身是血的通信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报告。 赵旭日看着沙盘上不断被标记为失守的区域,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叶青,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难道,狼嚎峪,真的要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最后一丝微弱的烛火,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着传来——负责监视白马屯伪军据点的侦察员,拼死送回情报:王奎部伪军,因不满日军强征粮食和充当炮灰,加之受到抗日团此前“交易”的影响,内部发生骚动,部分底层官兵已有不稳迹象! 这个消息,在绝境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却可能决定生死的缝隙!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特殊行动 王奎部伪军不稳的消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微弱,却承载着全部的生机。赵旭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扑到沙盘前,手指颤抖着点在白马屯据点的位置,那里位于目前日军进攻锋线的侧后方! “机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绝境逢生的亢奋,“必须抓住王奎这根线!” 周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但脸上忧色更重:“可是……王奎此人反复无常,之前交易是暗中进行,如今要他阵前倒戈,风险太大!万一他……” “没有万一了!”赵旭日粗暴地打断她,指着洞外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不赌这一把,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包括叶青!”他看了一眼担架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叶青,心如同被狠狠攥住。 他迅速做出决断:“周瑶,你留下,照顾叶青,稳定营地!陈勇那边我派人去通知,让他们再坚持最后半小时!半小时后,无论成败,向预定二号集结点转移!” “你去哪儿?”周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去白马屯!亲自去见王奎!”赵旭日斩钉截铁。 “不行!太危险了!你是团长!”周瑶失声反对。团长亲自深入虎穴,去说服一个摇摆不定的伪军连长,这简直是送死! “正因为我是团长,才有足够的份量!才能代表整个抗日团的诚意和决心!”赵旭日挣脱她的手,眼神决绝,“别忘了,叶青之前说过,王奎怕死,更怕绝后!他现在被鬼子逼到墙角,我们给他一个活命和保留香火的机会,他未必不会铤而走险!” 时间紧迫,不容再多争论。赵旭日迅速换上之前缴获的、相对干净些的伪军军官服装,准备用于特殊行动,只带了两名最机警也最悍勇的警卫员,将最后几根小金条和叶青那枚作为信物的狼头木片贴身藏好。 “如果我回不来……”赵旭日最后看了一眼周瑶和昏迷的叶青,喉结滚动了一下,“执行‘断刃’计划!能走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洞穴,带着两名警卫员,借着炮火和浓烟的掩护,向着枪声相对稀疏、但危机四伏的侧翼方向潜去。 周瑶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扑到叶青身边,握住她滚烫的手,低语道:“叶青,撑住……老赵去给我们找生路了……你一定要撑住……” …… 前沿阵地的战斗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陈勇浑身浴血,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只是用破布草草包扎,依旧挥舞着大刀片,嘶吼着指挥残存的战士们阻击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日军。 “弟兄们!顶住!团长给我们争取时间去了!为了营地里的兄弟,为了叶营长!跟狗日的拼了!”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感染着每一个还在战斗的士兵。 战士们依托着炸塌了半边的工事和燃烧的树干,用步枪、手榴弹、刺刀,甚至石头,顽强地抵抗着。每一秒都有人倒下,防线在一步步后退,压缩,但始终没有崩溃。 …… 赵旭日三人在山林间亡命穿梭,避开主要的交火线,专走陡峭难行的小径。日军的流弹不时从头顶啾啾飞过,燃烧弹引发的山火灼烤着空气。两名警卫员一前一后,将他护在中间,眼神警惕如猎豹。 终于,他们绕到了白马屯据点侧后的山林边缘。远远望去,据点碉堡上的膏药旗无精打采地垂着,岗哨的伪军士兵也显得心不在焉,隐约还能听到据点里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在这里接应,听到枪声或看到信号,立刻撤回营地报信!”赵旭日对两名警卫员下令。 “团长!” “执行命令!”赵旭日不容置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伪军军服,大步向着据点走去。 “站住!什么人?”岗哨伪军紧张地举起了枪。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团部传令官!有紧急军情面见王连长!”赵旭日操着半生不熟的当地口音,故意摆出嚣张跋扈的样子,将帽檐压得很低。 或许是看他穿着军官服,气势汹汹,岗哨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赵旭日径直闯入王奎连部所在的小院。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伪军士兵蹲在墙角,垂头丧气。王奎正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脸色灰败,旁边还站着他的副官和几个排长,似乎在争论什么。 看到突然闯入的赵旭日,王奎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他,之前栓子来交易时,赵旭日曾在远处观察过,脸色瞬间大变,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王连长,别来无恙?”赵旭日抢先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兄弟我代表抗日团赵旭日团长,前来给王连长指一条明路!” 屋内瞬间死寂。所有伪军军官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王奎眼神闪烁,强作镇定:“你……你好大的胆子!敢闯到这里来?就不怕我毙了你,向皇军请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旭日冷笑一声,毫无惧色地向前一步,将狼头木片和那几根金条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请功?王连长,鬼子让你顶在最前面当炮灰,粮食抢你的,兄弟们的命不当命!这功,请得来吗?只怕功没请到,先把白马屯这几百号兄弟,还有你老家那点香火,全都搭进去!” 他句句诛心,直戳王奎最恐惧的地方。王奎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身边的副官和排长们也都面面相觑,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叶营长让我带句话,”赵旭日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悬崖勒马,犹未晚也。只要王连长肯行个方便,放开西面的口子,让我们的人过去,这些黄鱼是定金!日后,我抗日团念你这份情,保你家人平安!若执迷不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等鬼子收拾了我们,下一步,就是清理你们这些‘不可靠’的皇协军!到时候,玉石俱焚!” 威逼,利诱,加上对未来的恐惧,如同三重枷锁,套在了王奎和他手下军官的心上。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声。 王奎额头冷汗涔涔,内心天人交战。他看着桌上黄澄澄的金条和那枚代表着叶青和“暗刃”的狼头木片,又想起日军平日的苛待和眼下逼他们送死的命令,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未来的恐惧压倒了对日本人的畏惧。 他猛地一咬牙,脸上横肉抽搐,对副官吼道:“传令!一连、二连,放弃西面阵地,向后收缩!给……给抗日团的兄弟们……让条路!”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赵旭日心中巨石落地,知道赌赢了!他不敢耽搁,立刻抱拳:“王连长是明白人!这份情,我抗日团记下了!后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与接应的警卫员汇合,迅速消失在来的方向。 消息很快传到苦苦支撑的陈勇部。当发现侧翼压力骤减,原本严防死守的伪军阵地竟然主动后撤,让出了一个狭窄但至关重要的缺口时,绝境中的战士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兄弟们!团长成功了!撤!交替掩护,向西突围!”陈勇嘶哑着喉咙,下达了盼望已久的命令。 残存的抗日团战士们,搀扶着伤员,背负着昏迷的叶青,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王奎部让开的缺口,汹涌而出,冲出了日军铁桶合围的最内层,向着狼嚎峪更深处、更险峻的群山亡命奔去。 冢田很快发现了异常,暴跳如雷,命令部队全力追击,并严令王奎部堵截。但王奎部阳奉阴违,磨磨蹭蹭,故意放慢了速度,为抗日团的撤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当冢田的主力终于冲破阻碍,追到西面山口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撤退痕迹和远处连绵的、更加幽深险恶的群山。抗日团,再一次如同受伤的狼群,融入了大山的怀抱,留下了身后一片焦土和冢田无尽的怒火。 绝境之中,那一线微光,终究被他们抓住了。但代价,是惨重的伤亡和再次失去立足之地的漂泊。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冲出日军包围圈的狂喜,迅速被更残酷的现实所取代。突围出来的抗日团,人数已锐减至不足两百,且几乎人人带伤。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前行,沉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以及担架摩擦的吱呀声,交织成一曲悲怆的行军曲。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着硝烟、血污和疲惫,眼神空洞,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麻木的双腿。 叶青依旧昏迷不醒,高烧持续不退,偶尔会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提及鹰嘴崖,提及“暗刃”兄弟的名字。周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用湿布不停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看着她原本就消瘦的脸颊如今更是凹陷下去,只剩下苍白的皮肤紧贴着颧骨,心如同被浸在冰水里。 赵旭日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背影似乎一夜之间佝偻了许多。亲自涉险说服王奎,虽然成功了,但目睹了前沿阵地惨烈的牺牲,以及此刻队伍濒临崩溃的状态,巨大的压力和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他知道,自己必须挺住,他是这支残兵败将最后的主心骨。 “团长,前面……快到鬼见愁了。”一名负责探路的侦察员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脸上带着惧色。鬼见愁,是狼嚎峪深处一片更为险恶的区域,据说常年瘴气弥漫,野兽横行,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深入。 赵旭日望着前方那被暮色笼罩、显得阴森可怖的山峦轮廓,咬了咬牙:“没有别的选择了,后面鬼子肯定在追,只有那里,才能暂时甩开他们。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在天黑前进入鬼见愁边缘,寻找落脚点!” 队伍再次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向着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区域艰难跋涉。 当他们终于抵达鬼见愁边缘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坳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精疲力尽的战士们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人去砍柴生火,也没有人去寻找水源,极度的疲惫和绝望笼罩着所有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瑶和仅存的卫生员在黑暗中摸索着,借着微弱的月光,检查着重伤员的情况。药品早已耗尽,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清洗和包扎。几个伤势过重的战士,在无声无息中停止了呼吸,他们的同伴甚至连掩埋他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含着泪,将他们安置在岩石缝隙里,用树枝稍作遮盖。 赵旭日清点着人数和所剩无几的物资,心沉到了谷底。粮食几乎见底,弹药所剩无几,药品为零。更重要的是士气,这支队伍的精神仿佛已经随着狼嚎峪的陷落而垮掉了。 他走到叶青的担架旁,借着月光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助感涌上心头。他蹲下身,握住叶青另一只冰凉的手,低声道:“叶青……你得醒过来……我一个人……撑不住了啊……”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叶青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茫然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赵旭日和周围漆黑、凄惨的环境。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鬼见愁边缘。我们……冲出来了。”赵旭日连忙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叶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艰难地转动脖颈,看了看周围或坐或躺、如同难民般的战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 “损失……如何?”她问。 赵旭日低下头,没有回答。 叶青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她知道,代价必然是惨重的。 “药……没了。”周瑶在一旁,声音沙哑地补充道,“你的伤……感染很重……” 叶青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知道。她重新睁开眼,目光虽然虚弱,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和冷静。 “清点……所有能用的东西……统计……还有战斗力的人数……”她断断续续地下达着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鬼子……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必须……尽快恢复……秩序……” 她的醒来,像是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笼罩在队伍上空的绝望阴云。赵旭日精神一振,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办。周瑶也赶紧找来一点好不容易化开的雪水,喂叶青喝下。 在叶青的遥控指挥下,残存的队伍开始像一台生锈的机器,重新艰难地、缓慢地运转起来。能动的轻伤员被组织起来,在附近寻找可以饮用的水源和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树皮、草根、偶尔发现的越冬野果。陈勇和老烟斗则带着尚有余力战斗的战士,在营地外围布置简单的警戒和陷阱。 叶青躺在担架上,听着赵旭日和周瑶的汇报,大脑飞速思考着。鬼见愁环境恶劣,但也正因如此,才能暂时阻隔日军的追击。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休整,哪怕只是喘一口气。 “联系……栓子……”她看向周瑶,“告诉他……我们新的……大致位置……让他……想办法……搞点药……尤其是……消炎药……” 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尽管渺茫。 周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马上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夜色渐深,鬼见愁的山风如同鬼哭狼嚎。战士们蜷缩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抵御严寒。叶青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时睡时醒的状态,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维系着这支濒临瓦解的队伍最后的一丝凝聚力。 残阳早已落下,天空中只余下几颗寒星,冷漠地注视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和这群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人们。前路漫漫,黑暗无边,但他们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微茫如星。 鬼见愁的夜晚,是生命与意志的试炼场。刺骨的山风无孔不入,带走人体最后一点温度。伤痛、饥饿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黑暗中,压抑的呻吟和梦魇中的惊呓不时响起,又被风声吞没。 叶青的清醒是短暂的。盘尼西林的药效在黑石峡的激战和后续的颠沛流离中早已消耗殆尽,伤口感染卷土重来,甚至更为凶猛。她大部分时间都陷在高烧的谵妄中,身体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冷如尸。周瑶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用冰冷的溪水。战士们冒险在附近找到的一处未冻实的小溪,为她物理降温,擦拭身体,清理伤口渗出的脓血。药品的匮乏让她束手无策,只能依靠叶青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去硬抗。 赵旭日将指挥所设在了一块巨大的、能稍微遮挡风势的岩石下。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永远留在狼嚎峪的兄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重整队伍上。他按照叶青清醒时的指示,将还能动弹的近百人重新编组,指定了临时班长、排长。陈勇负责警戒和防御,老烟斗带着几个相对状态好的战士,负责寻找食物和水源。一切都在沉默和压抑中有条不紊地进行,仿佛一种本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老烟斗带回了一些苦涩难咽的树根和少量的冻僵的野果,甚至还有两只侥幸捕获的、瘦骨嶙峋的山鼠。这点食物对于近两百张嘴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它象征着主动求生的行动。 周瑶将分到的一小块烤熟的山鼠肉细细撕碎,混在温水中,一点点喂给昏迷中的叶青。或许是食物的热量,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叶青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高烧依旧未退。 “必须搞到药……”周瑶看着叶青毫无血色的嘴唇,喃喃自语,眼中是深深的无力感。将消息传递给栓子,需要时间,而栓子能否搞到药,搞到药后如何穿过日军的封锁送到这里,都是未知数。叶青,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就在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时,第三天傍晚,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鬼见愁的边缘哨位前。 是栓子! 他几乎是爬着过来的,浑身衣衫褴褛,冻得嘴唇发紫,脸上布满了被树枝划破的血痕,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他背上背着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包袱。 “营长……团长……药……我搞到药了!”他看到迎上来的赵旭日和周瑶,嘶哑着挤出这句话,便脱力般瘫倒在地。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火堆旁,冒险生起的微小篝火,喂他热水。栓子缓过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解开那个沾满泥雪的包袱——里面是几盒珍贵的盘尼西林注射液,还有一些磺胺粉、绷带和应急干粮! “你怎么……这么快?”周瑶又惊又喜,声音都在发抖。 栓子灌了几口热水,喘息着解释:“我接到……传信,知道营地出事……大概方向……就猜到……你们可能……来了这边。药……是之前……通过王奎的线……预备的……一直没敢动。听到消息……我就……带着东西……绕了好大一圈……从北面……悬崖……爬上来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都能想象,他是如何冒着被日军发现的风险,独自一人携带重物,穿越封锁线,攀爬鬼见愁北面那几乎垂直的绝壁!这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好兄弟!好样的!”赵旭日重重拍着栓子的肩膀,虎目含泪。 药品立刻被用上。周瑶和卫生员颤抖着手,为叶青注射了盘尼西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围在担架周围,仿佛在等待一个神圣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 后半夜,叶青的高烧,终于开始退了。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渐渐收敛,滚烫的皮肤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不再是昏迷,而是真正的睡眠。 周瑶探了探她的脉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泪瞬间决堤,她捂住嘴,无声地抽泣起来。赵旭日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涌上的酸涩逼了回去。 栓子带来的,不仅仅是救命的药品,更是绝境中至关重要的情报和连接外界的希望。他告诉赵旭日和周瑶,冢田在狼嚎峪扑空后,暴怒异常,但并未放弃搜索。日军主力目前仍在狼嚎峪及其周边区域进行拉网式清剿,暂时还未将重点放到环境更为恶劣的鬼见愁。不过,冢田已经向联队部请求增派熟悉山地作战的部队,预计不久后就会扩大搜索范围。 “另外,”栓子压低声音,“王奎那边……因为之前放水的事情,好像被鬼子怀疑了,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被调离了前线,去了个闲职。他托人悄悄带话,说……说以后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条潜在的对外通道,暂时算是断了。 “断了就断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赵旭日沉声道,“我们现在有了药,叶青也在好转,只要稳住,就能活下去!” 药物的起效和栓子的归来,像一阵强心剂,注入了这支濒死的队伍。第二天,当叶青再次醒来时,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冷静。她听取了赵旭日和栓子的汇报,沉默良久。 “鬼见愁……不是久留之地。”她看着周围险恶的环境,轻声道,“但我们现在……需要这里。利用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尽快恢复体力,整顿队伍。” 在她的指导下,队伍的休整进入了更有计划的阶段。轻伤员加快恢复,身体状况尚可的战士在陈勇和老烟斗带领下,开始探索鬼见愁内部,寻找更安全的隐蔽点和可能的水源、食物。栓子带来的应急干粮被严格分配,支撑着队伍最低限度的能量需求。 叶青自己,则开始倚靠着岩壁,慢慢活动受伤的右腿,忍受着肌肉粘连被强行撕开的剧痛。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不能永远成为队伍的累赘。 希望,如同鬼见愁石缝中艰难探出头的一株嫩芽,在绝望的废墟上,重新开始萌发。这支饱经创伤的队伍,在经历了炼狱般的磨难后,终于抓住了一丝喘息之机,开始默默地舔舐伤口,积聚着力量。星火虽微,但已重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盘尼西林如同神迹,将叶青从死亡边缘强行拉回。但身体的恢复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高烧退去后,是长时间的虚弱和伤口愈合带来的钻心瘙痒与刺痛。她的右腿依旧无法承重,大部分时间仍需依靠拐杖或周瑶的搀扶才能移动。然而,比身体创伤更难愈合的,是深植于内心的烙印。 狼嚎峪的陷落,前沿阵地兄弟们的惨烈牺牲,如同梦魇,在她偶尔得以安睡的短暂时刻,便会化作血色的画面和震耳的爆炸声,将她惊醒。她变得更加沉默,常常独自一人坐在远离人群的岩石上,望着鬼见愁阴霾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些逝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那片燃烧的山林。 赵旭日和周瑶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忧在心中。他们明白,叶青承受的,远不止是身体的伤痛。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周瑶拦住想去劝慰的赵旭日,轻轻摇头,“有些坎,只能靠自己迈过去。” 队伍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尽管有了栓子带来的药品和少量补给,但近两百人的生存压力依旧巨大。鬼见愁环境恶劣,可供食用的动植物稀少,战士们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冒险进入更深、更危险的区域,与饥饿和潜在的毒虫猛兽搏斗。伤亡,仍在以缓慢却无情的方式持续着。 叶青并没有沉溺于个人的痛苦太久。当她的精神稍微恢复,能够进行连贯思考时,她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队伍的生存和重建上。她让栓子将她扶到赵旭日用于指挥和议事的巨石下,开始参与核心决策。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依赖少数精锐和固定的营地了。”叶青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条理清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透彻,“冢田,或者其他接替他的鬼子指挥官,不会放弃。我们必须改变。” 她提出了一个更为灵活,也更为残酷的生存模式——“分散聚合,流动生存”。将现有人员进一步拆分成更小的单位,以班甚至小组为单位,在鬼见愁及其周边更广阔的区域内,分散活动,各自寻找生存资源和隐蔽点。定期在预设的秘密地点进行汇合,交换情报,调配物资。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降低被鬼子一次性发现并合围的风险。二是能更有效地利用这片区域的有限资源。三是……锻炼每个单位独立生存和作战的能力。”叶青的目光扫过赵旭日、周瑶、陈勇和栓子,“我们不能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让每一个人,都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或者……至少是能够活下去的幸存者。” 这个提议意味着更高的风险,更艰苦的条件,也意味着核心层对队伍控制力的减弱。但没有人反对。经历了狼嚎峪的惨痛教训,每个人都明白,这是在大规模围剿下,保存火种最现实,也可能是唯一的方式。 计划被迅速执行。队伍被重新打散,编成了十几个小型单位,每个单位都配备了有经验的老兵作为骨干,明确了各自的活动区域、汇合时间和信号。储存的少量弹药和粮食被公平分配,尽管分到每个单位手里都少得可怜。 叶青所在的单位,由周瑶、栓子、老烟斗和另外五名战士组成,算是核心指挥单元的缩小版,同时也承担着最重的伤员——叶青本人。 分别的时刻,气氛凝重而悲壮。战士们互相拍打着肩膀,叮嘱着保重,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坚毅。他们知道,这一散开,下次汇合时,很可能就会少了某些熟悉的面孔。 “活下去!”赵旭日站在巨石上,对着即将分散开的人群,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却重若千钧。 队伍如同水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鬼见愁险峻而荒凉的山林之中。 叶青的小组选择了一处靠近水源、入口极其隐蔽的狭小岩缝作为临时落脚点。生活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栓子和老烟斗负责寻找食物和警戒,周瑶照顾叶青和处理日常杂务,其他战士则轮流外出侦察和设置预警。 叶青没有让自己闲着。她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进行恢复性训练。她咬着牙,忍受着剧痛,用树枝做支撑,强迫自己站立,尝试迈步。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冷汗淋漓,脸色煞白,但她从未哼过一声。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不仅是为了不拖累小组,更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她还开始系统地、更为细致地向栓子和小组里的年轻战士传授她的技能。不仅仅是军事技能,更多的是如何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如何辨别更多种类的可食用植物和昆虫,如何利用天然材料制作简单的工具和武器,如何根据天气和动物行为预判危险…… “记住,在这山里,活下来,是第一位。”她看着栓子和其他人认真记录的样子,语气平静,“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战斗。” 日子在饥饿、劳累和高度警惕中一天天过去。分散生存的模式果然起到了效果。虽然各个小组都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时有减员,但再也没有出现被日军成建制发现和打击的情况。偶尔有小组与日军的巡逻队遭遇,也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小股机动的优势,迅速摆脱或给予小规模打击后撤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一次预定汇合中,赵旭日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叶青的判断。冢田因“剿匪不力”和“重大物资损失”(指毒气弹)已被调离,新任指挥官尚未到位,日军目前的搜索力度和效率明显下降,似乎陷入了一种僵持和困惑的状态。 这为抗日团的残部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 叶青的伤腿,在她近乎自虐的坚持下,终于能够脱离拐杖,缓慢地独立行走了,虽然依旧跛得厉害,且不能长时间活动。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那死寂的冰冷渐渐褪去,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只是那光芒深处,多了一份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沧桑,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寒铁。 她站在岩缝口,望着鬼见愁嶙峋的山石和顽强生长在石缝间的野草,对身边的周瑶和栓子说道: “我们就像这石缝里的草,看着不起眼,但只要根还在,就死不了。鬼子以为狼嚎峪一把火能把我们烧光,他们错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为什么战斗,这面旗,就倒不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淬骨之痛,未曾让她倒下,反而让她和这支队伍,在绝境的熔炉中,褪去了曾经的形态,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难以被摧毁。新的种子,正在这片被视为绝地的土壤中,悄然萌发。 分散生存的策略像一把双刃剑。它极大降低了被日军一次性歼灭的风险,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通讯困难,物资调配几乎停滞,各小组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独自挣扎,如同散落在狂涛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无形的浪头打翻、吞噬。 叶青所在的核心小组,凭借着她逐渐恢复的头脑和周瑶、栓子等人的得力辅助,情况相对稳定。但他们同样面临着食物短缺的严峻考验。鬼见愁的严冬正在展现它最狰狞的一面,可寻觅的动植物越来越少。 这天,栓子和老烟斗外出寻找食物大半天,回来时只带回了几把干瘪的、带着苦味的苔藓和几只冻僵的甲虫。栓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走到正在岩缝口借着微弱天光研究一张粗糙地图的叶青身边,低声汇报: “营长,我们在北边那个山洼子附近,发现了新的脚印,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鬼子的大头皮鞋……像是山里人自己打的草鞋印,但看着又有点……太规整了。” 叶青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数量?方向?” “不多,就三四个人的痕迹,往鬼见愁更深处的‘迷雾涧’方向去了,看着像是有明确目的。”老烟斗补充道,他经验丰富,对痕迹的判断更为精准。 鬼见愁深处,尤其是被称为“迷雾涧”的区域,常年被浓雾笼罩,地形复杂诡异,传说有去无回,连他们这些被逼入绝境的抗日团残部都尽量避免深入。这个时候,出现身份不明的、有目的性的足迹,极其反常。 叶青眉头微蹙。是其他逃难的山民?可能性不大,普通山民不会在这种季节、这种天气贸然进入鬼见愁腹地。是猎人?什么样的猎物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还是……冢田的继任者改变了策略,派出了化装成山民的特工队,试图从内部摸清他们的分散情况,或者寻找核心小组的踪迹? “通知所有能在下次汇合前联系到的小组,”叶青沉吟片刻,下达指令,“提高警惕,注意类似踪迹。特别是靠近‘迷雾涧’方向的几个小组,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主动接触或跟踪。我们要先弄清楚,来的到底是朋友,还是更狡猾的敌人。”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然而,在分散状态下,获取及时、准确的情报变得异常困难。传统的侦察方式风险太高,很容易暴露自身。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周瑶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她一直在负责照顾叶青和处理内务,心思细腻。“我们被动躲藏,就像躲在暗处的老鼠,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既然鬼子能派人化装进来,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看’出去?” 叶青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栓子之前能联系上王奎,虽然现在那条线断了,但说明伪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除了王奎,未必没有其他人对鬼子不满,或者可以被我们利用。”周瑶分析道,“我们分散在各处,看似力量削弱了,但如果能想办法,在鬼子控制的外围村镇,甚至在伪军内部,发展一些哪怕是最外围的‘眼睛’,不用他们动手,只需要他们偶尔提供一点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比如,鬼子的调动,新任指挥官的情况,或者……关于这些突然出现的‘山民’的传闻。” 这是一个更为隐蔽,也更具风险的计划。它要求抗日团不仅要在军事上生存,还要开始尝试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这需要合适的人选,需要绝对的谨慎,更需要运气。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周瑶的想法,与她一直在思考的破局之道不谋而合。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他们必须重新建立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哪怕这联系细如蛛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人选是关键。”叶青看向栓子,“你熟悉外面的情况,也有过和王奎打交道的经验。这件事,需要胆大心细,懂得随机应变的人去做。” 栓子立刻挺直了腰板:“营长,您吩咐!” “不是现在。”叶青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像冬眠的蛇,需要先积蓄力量。等开春,等天气转暖,等我们的情况稍微稳定,等鬼子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先搞清楚,那些进入‘迷雾涧’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这可能是危机,也可能是……转机。” 她决定,由她自己所在的核心小组,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向“迷雾涧”方向进行一次有限度的、极其谨慎的抵近侦察。她需要亲自判断情况。 这个决定遭到了周瑶和栓子的强烈反对。 “你的腿还没好利索!‘迷雾涧’那种地方太危险了!”周瑶第一个反对。 “营长,让我带两个人去就行!你留下坐镇!”栓子也急忙请命。 叶青却异常坚持:“正因为我行动不便,才更适合观察。我不会深入,只在边缘寻找有利地形,进行远距离监视。对未知危险的直觉判断,你们不如我。”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积累下来的自信。 最终,计划确定。由叶青、栓子和老烟斗三人,组成一个最小单位的侦察小组,携带少量干粮和武器,向“迷雾涧”边缘运动。周瑶和其他人留守隐蔽点,约定好联络信号和返回时间。 再次踏上险峻的山路,叶青拄着一根削制的木棍,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稳定。伤腿依旧会传来刺痛,但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分配体力,如何利用地形减轻负担。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不放过风中带来的任何一丝异常气味,不忽略脚下任何一点不自然的痕迹。 他们花了将近一天时间,才抵达“迷雾涧”外围一处可以俯瞰部分谷地的高点。这里已经能感受到那终年不散的、带着湿冷寒意的雾气。谷内景象朦胧,怪石嶙峋,植被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 叶青选择一个背风、视野良好的石缝潜伏下来,举起那个缴获的、仅存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中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和风吹过石缝的呜咽,一片死寂。就在连老烟斗都开始怀疑那些足迹是否只是偶然时,叶青的镜筒猛地定格在谷底某处。 在那里,浓雾的间隙中,隐约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破旧的羊皮袄,背着背篓,打扮确实像山民,但行动间却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协调和警惕。他们似乎在谷底寻找着什么,不时蹲下身子查看地面,或者用手中的木棍探路。 突然,其中一人似乎有所发现,直起身,向同伴打了个手势。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望远镜有限的视野里,叶青清晰地看到,那人的下颌至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陈旧的刀疤! 那不是普通的山民!山民不会有这种在战场上留下的、带着杀气的伤痕,也不会有那种搜寻和探索的专业姿态。 叶青的心猛地一沉。是日军的特工队!他们果然找来了!而且选择了从最危险、也最出人意料的“迷雾涧”方向进行渗透! 她缓缓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冢田的继任者,比想象的更难缠。他不再急于大军压境,而是派出了更专业、更隐蔽的“触手”,试图悄无声息地摸清他们的底细,甚至可能执行斩首行动。 “撤。”叶青没有丝毫犹豫,低声下令。 三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观察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所有能联系上的小组,调整应对策略。同时,建立外部“眼睛”的计划,也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一张无形的、更加危险的网,正在悄然撒向鬼见愁。而抗日团这张残破却坚韧的网,也必须开始学习,如何在沉默中感知,在黑暗中反击。 撤回隐蔽岩缝的路程,比来时更加沉默,也更加急促。叶青虽然步履依旧因腿伤而显得蹒跚,但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栓子和老烟斗一前一后,紧握着武器,神经绷紧到了极点。日军特工队出现在“迷雾涧”,意味着鬼见愁也不再安全,他们像潜入羊圈的饿狼,随时可能从任何意想不到的角落扑出来。 回到岩缝,周瑶看到三人凝重的脸色,心立刻沉了下去。叶青没有废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是专业的特工,数量不明,但肯定不止我们看到的这几个。他们从‘迷雾涧’渗透,说明鬼子改变了策略,放弃了大规模扫荡,转而采用更隐蔽、更具欺骗性的小股渗透和定点清除。”叶青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能冻结空气。 “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周瑶立刻说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止我们要转移。”叶青的目光扫过岩缝内有限的几个人,“必须立刻通知所有能联系上的小组,提高警戒级别,改变汇合方式和信号,同时,暂停一切非必要的主动活动,转入深度潜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一个极其被动的应对,但也几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栓子,老烟斗,”叶青看向两人,“你们辛苦一趟,分头行动,利用我们之前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尽可能通知到附近三个小组。记住,只传递消息,不要暴露他们的位置,更不要带回这里。明天日落前,无论是否完成任务,到‘断牙石’汇合。”她在地图上指了一个新的、距离当前位置更远也更隐蔽的地点。 “是!”栓子和老烟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准备。 “那我们呢?”周瑶问。 “我们立刻收拾东西,向‘断牙石’方向转移。动作要快,但要清除所有痕迹。”叶青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岩缝内立刻忙碌起来。有限的物资被迅速打包,篝火的痕迹被仔细掩埋,甚至他们睡觉铺垫的干草都被分散抛洒。每个人都清楚,这是在和死神赛跑。 就在他们即将收拾完毕,准备离开时,负责在岩缝外最后警戒的一名年轻战士,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惊呼,随即便是身体倒地的闷响! “有敌人!”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叶青猛地将身边的周瑶扑倒在地!“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声几乎是贴着岩缝入口掠过,打在内部的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敌人摸上来了!而且如此之近! “熄灯!找掩体!”叶青低吼,顺手抄起了靠在岩壁上的步枪。 岩缝内瞬间陷入黑暗和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栓子和老烟斗反应极快,立刻占据了入口两侧的射击位置。 外面传来了轻微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压低嗓音的日语交谈声。对方显然训练有素,没有贸然冲进来,而是在寻找最佳的攻击角度。 “他们人不多,估计是循着老烟斗他们回来的痕迹摸过来的先头侦察小组。”叶青凭借着枪声和脚步声,迅速做出了判断,“不能让他们把大部队引来!必须尽快解决他们!” 但敌人在外,他们在内,地形不利。强冲出去,无疑是活靶子。 “营长,我吸引火力,你们找机会从侧面那个小裂缝走!”栓子咬着牙,就要往外冲。 “不行!”叶青厉声制止,“那是送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在黑暗的岩缝内扫视,最终落在了他们之前为了取水方便,在岩缝深处挖掘的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通往后面一个小型溶洞的狭窄通道上。那个溶洞另有出口,但极其隐蔽难行。 “从后面走!周瑶先走!栓子,老烟斗,用手榴弹掩护!制造我们要固守或者从正面突围的假象!”叶青迅速下令。 没有时间犹豫。周瑶立刻匍匐着向那个狭窄通道爬去。叶青则和栓子、老烟斗,将剩下的几枚手榴弹集中起来。 “听我口令,一、二、三,扔!” 三枚手榴弹几乎是同时被奋力扔出了岩缝入口!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岩缝外响起,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外部,也引来了日军一阵慌乱的射击和喊叫。 “走!”叶青低喝一声,和栓子、老烟斗交替掩护着,迅速退向岩缝深处的通道。 通道狭窄而潮湿,只能容人匍匐前进。叶青的伤腿在这种环境下移动异常艰难,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后,岩缝入口处再次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显然是日军在火力侦察或试图强攻。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光和周瑶压低的声音:“到了!” 几人艰难地从通道另一头钻出,置身于一个更加狭小、布满钟乳石的溶洞中,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溶洞的另一头,隐约能看到被藤蔓遮蔽的出口。 他们不敢停留,迅速来到出口,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外面是一片陡峭的山坡,下方是更深的山谷。 “清理痕迹,快!”叶青喘息着下令。 几人用树枝小心地扫平了洞口附近的脚印和拖痕,又将藤蔓恢复原状。 就在这时,他们原先藏身的岩缝方向,传来了更加密集的枪声,甚至还有掷弹筒爆炸的声音。显然,日军的后续部队赶到了,正在对着那个空了的岩缝猛烈攻击。 几人伏在灌木丛中,看着那个方向,心有余悸。如果再晚几分钟…… “走,去‘断牙石’。”叶青收回目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渗透进来的毒蛇,已经露出了致命的毒牙,而他们,必须在这张悄然收紧的死亡之网中,找到撕破它的方法。转移,不再是简单的躲避,而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生存竞赛。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狡兔三窟 “断牙石”并非一块孤立的岩石,而是一片由无数嶙峋怪石组成的、如同巨兽残破牙齿般的石林。这里地形极其复杂,通道交错,洞穴密布,易守难攻,但也同样危机四伏,容易迷失。叶青选择这里作为新的临时汇合点,正是看中了它的复杂性和迷惑性。 当叶青小组历经艰险,在约定时间抵达“断牙石”外围时,栓子和老烟斗已经先一步到达,正潜伏在预定的观察点警惕地守候。看到叶青等人安全抵达,两人都松了口气,但脸上没有丝毫轻松。 “营长,情况不妙。”栓子压低声音,快速汇报,“我们只联系上了距离最近的两个小组,另外一个小组……失去联系了。按照约定,他们昨天就应该在备用联络点留下标记,但没有。”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心头。在日军特工队渗透的背景下,一个小组的失联,凶多吉少。 “而且,”老烟斗补充道,脸色凝重,“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不止一处新的、可疑的痕迹。有些脚印很轻,刻意伪装过,但留下的烟头……是日本货。” 敌人的渗透范围和速度,超出了他们的预估。这片被视为最后屏障的鬼见愁,正在被一张无形的、由专业特工编织的细密罗网悄然覆盖。 “这里也不能久待。”叶青当机立断,“栓子,你熟悉这一带,立刻寻找两到三个备用的、彼此距离适中的隐蔽点,要足够小,足够隐蔽,最好是天然形成的石缝或小洞穴,难以从外部观察。我们不能再集中在一起了。” 她转向周瑶:“政委,把我们现有的粮食和弹药分成四份。除了我们核心小组,另外三个联系上的小组,各自携带一份物资,分散到栓子找到的备用点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互相联系,不准生火,最大限度保持静默。” 这是将“分散生存”策略执行到极致的做法,近乎彻底的化整为零。每个小组都成为独立存在的细胞,依靠自身的力量在夹缝中求生。 “那……指挥怎么办?消息怎么传递?”周瑶担忧地问。如此分散,一旦有突发情况,根本无法有效应对。 叶青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的、略显陈旧的狼头木片标识符,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缴获的指南针。“以‘断牙石’最高处那棵歪脖子松树为基准点。每个小组记住自己的方位和距离。如有极端紧急、关乎所有人生死的情报,在午夜时分,用手电筒(缴获的,电池宝贵)向基准点方向,用预先约定的长短光信号发送。其他小组观察记录。非极端情况,绝对禁止使用!” 这是一种近乎原始、效率低下且风险极高的通讯方式,但在眼下,却是唯一的选择。它将决策和生存的压力,完全下放到了每一个小组。 众人没有异议,立刻分头行动。栓子如同幽灵般没入石林,去寻找新的藏身点。周瑶开始清点和分配那点可怜的物资。叶青则强撑着伤腿,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借助微弱的光线,快速绘制着“断牙石”区域的简易方位图,并标注出可能的观察点和信号接收位置。 转移在夜幕的掩护下再次进行。核心小组(叶青、周瑶、栓子、老烟斗和另外两名战士)选择了一个入口被两块交错巨石几乎完全封死、内部却别有洞天的小型溶洞作为新的落脚点。其他三个小组也各自携带着维持数天的口粮和少量弹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石林的不同方向。 新的藏身点阴暗、潮湿,但极其隐蔽。入口处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挤入,内部空间也不大,却有一处细小的裂缝通往高处,能提供微弱的空气流通和一丝外界的光线。这里像是一个天然的石头囚笼,却也提供了一个难得的、相对安全的喘息空间。 安顿下来后,极度的疲惫和伤腿的疼痛让叶青几乎虚脱。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周瑶默默地递过水壶和一小块烤干的苔藓饼。 “我们……还能撑多久?”黑暗中,一个年轻战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响起。连续的逃亡、战友的失联、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正在一点点侵蚀着这些钢铁战士的意志。 溶洞内一片沉默。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叶青咽下干涩粗糙的食物,喝了一小口水,感受着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微弱生机。她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很怕。我也怕。”她坦承了自己的恐惧,这让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我怕闭上眼睛,就看到狼嚎峪死去的兄弟。我怕下一个失联的,就是在座的某一位。” 她顿了顿,让这些话沉入每个人的心底。 “但是,怕没有用。鬼子希望我们怕,希望我们崩溃,希望我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自己从洞里跑出去,撞上他们的枪口。”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冷硬,“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 “我们现在像地下的老鼠,见不得光。但老鼠为了活下去,会打无数的洞,会记住最复杂的路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比老鼠更狡猾,比毒蛇更有耐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记住,我们每多活一天,鬼子就要多耗费一天的人力物力在这片大山里。我们每多坚持一刻,就是在告诉外面那些可能还在抵抗的人,这面旗,还没倒!” 她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和陈述。但这番话,却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几近麻木的心脏。那个提问的年轻战士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接下来的日子,是真正的“蛰伏”。核心小组几乎完全停止了外部活动。栓子和老烟斗轮流在溶洞入口的缝隙处,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潜伏观察,记录着石林内任何风吹草动。叶青则利用这难得的“安静”,强迫自己进行更深入的恢复训练,同时和周瑶一起,反复研究那简陋的方位图,推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危机及应对方案。 他们像冬眠的动物,将新陈代谢降至最低,只为了保存那一点生命的火种。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负责观察的老烟斗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预警信号——有情况! 叶青立刻挪到观察缝旁,顺着老烟斗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只见远处石林的阴影中,有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缓慢而谨慎地移动!他们动作轻盈,彼此间用手势交流,正是标准的特工渗透战术动作! 这些毒蛇的触须,终于探到了“断牙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对方再靠近几十米,就可能发现这个溶洞的入口! 叶青屏住呼吸,手缓缓摸向了腰间的刺刀。如果被发现,这将是一场在绝境中的殊死搏杀。 然而,那队日军特工在距离他们藏身点还有百米左右时,似乎被另一处更明显的岩石裂缝吸引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探查一番后,又悄无声息地退走了,融入了更深的石林黑暗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敌人,就在咫尺之遥! “他们……在搜索。”叶青退回溶洞深处,声音低沉。冢田的继任者,派出的是一支极其耐心且专业的清剿队伍,他们不急于求成,而是在用梳子一样的方式,一点点地梳理这片区域。 “我们的分散策略是对的。”周瑶后怕地说,“如果还集中在一起,恐怕……” 叶青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张简陋的方位图。狡兔尚有三窟,他们现在拥有的,不过是几个随时可能被发现的临时鼠穴。下一步,该如何在这张越来越紧的罗网中,找到那个致命的线头,并将其撕开? 寂静中,只有水滴从岩壁渗落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的钟摆,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日军特工队如同附骨之疽,在“断牙石”区域反复游弋、试探。他们极富耐心,行动诡秘,利用专业装备和战术,一点点蚕食着抗日团残部本已狭小的生存空间。核心小组所在的溶洞虽未被发现,但那种被猎手时刻窥视的窒息感,几乎要压垮每个人的神经。食物在快速消耗,伤员的状况因缺医少药和恶劣环境而持续恶化,沉默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叶青的伤腿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恢复得极其缓慢,剧痛时常在深夜将她折磨醒。但她的大脑却像一台过热的引擎,在绝境中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她反复推演着日军的搜索模式,发现他们虽然专业,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他们似乎对某些特定的地形,比如有明显洞穴特征的区域,以及可能存在水源的地方,格外关注。 “他们在按照某种‘清单’搜索。”叶青在又一次观察了外面特工队的活动后,对身边的栓子和周瑶低语,“这不是盲目的拉网,是有重点的排查。这说明,他们要么有我们之前营地遗留的某些情报,要么……就是抓住了我们生存模式的某些规律。” “规律?”周瑶不解。 “水,食物,相对稳固的遮蔽所。”叶青的目光锐利,“这是所有生存者都必须依赖的东西。鬼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重点搜索的就是这些地方。” “那我们岂不是无处可藏?”栓子脸色发白。 “不。”叶青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们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他们不是在找我们吗?我们就给他们‘造’几个我们出来。”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诱饵”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她要利用日军搜索的规律,主动暴露几个虚假的“营地”痕迹,将这些危险的“毒蛇”引向预设的死亡陷阱,或者至少,是引向错误的方向,为真正的小组赢得喘息和转移的时间。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真实性”。痕迹必须足够逼真,能骗过经验丰富的特工眼睛,但又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指向真正藏身点的线索。 “我们需要一些‘道具’。”叶青看向栓子,“之前分散时,各个小组应该都还保留着一些我们抗日团特有的物品,比如特定的绷带碎片、制式子弹壳,或者……我们之前用过的那种土制手榴弹的残留引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栓子立刻明白了:“我明白了!营长你是想……” “对。选择几个远离我们现有藏身点,但符合鬼子搜索逻辑的位置。比如,那个干涸的河床拐弯处,背风,靠近石壁,像是个理想的扎营点。还有,那片地势较高的松林边缘,视野好,也容易获取柴火。”叶青在地图上指点着,“在这些地方,巧妙地留下少量战斗过的痕迹——几枚我们的弹壳,一点带血的。可以用猎物的血绷,甚至制造一个小范围的、看似匆忙扑灭的篝火痕迹。要让他们觉得,这里曾经有我们的人短暂停留,并且发生了小规模交火或被迫匆忙撤离。” “这太危险了!”周瑶立刻反对,“万一鬼子顺着这些痕迹摸到我们真正的小组怎么办?或者,他们不上当,反而通过这些假痕迹分析出我们的活动模式?” “风险确实有。”叶青承认,“但我们现在就像被堵在洞里的野兽,不冒风险撕开一个口子,最终只会被闷死。至于分析模式……”她冷笑一声,“我会让他们‘分析’出我们想要他们看到的模式——惊慌失措,不断转移,内部可能已经出现分裂和掉队者。” 她看向栓子:“执行这个任务需要绝对的谨慎和反侦察能力。只能你一个人去。记住,你不是去战斗,是去‘布景’。放下‘道具’后,立刻撤离,清除自己的痕迹,绕更大的圈子回来。” 栓子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营长,你放心!” 当夜,栓子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溶洞。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过人的潜行技巧,避开了可能存在的日军暗哨,在叶青指定的几个位置,精心布置了“舞台”。他故意将一枚弹壳丢在显眼却又自然的位置,将沾染了野兔血的破布条半埋在泥土里,甚至在一处背风的石凹里,用冷灰和少量未燃尽的树枝制造了篝火余烬的假象。 整个过程,他的心脏一直狂跳不止,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第二天,效果立竿见影。负责观察的老烟斗兴奋地压低声音报告:“营长!有鱼咬钩了!一队鬼子特工在那片松林边缘停留了很久,仔细检查了栓子留下的痕迹,还扩大了搜索范围!” 叶青凑到观察缝前,果然看到那队日军特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犬,在那片区域反复搜寻,甚至动用了工兵探针和军犬,虽然军犬在复杂石林地形作用有限。他们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了过去。 “还不够。”叶青冷静地说,“一处痕迹可能被怀疑是偶然。需要多点开花,让他们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真实状态。”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栓子又冒险出击了两次,在另外两个方向布置了类似的假痕迹。日军的搜索行动果然出现了混乱和分散。他们似乎相信了抗日团残部已经化整为零,并且因为饥饿和追剿而陷入了慌乱和不断的流窜之中。特工队的搜索重点,开始明显向那些发现了“痕迹”的区域倾斜,对“断牙石”核心区域的压迫感为之一轻。 这为真正分散潜伏的各小组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虽然失联的那个小组依旧杳无音信,但其他小组至少暂时摆脱了被立即发现的厄运。 然而,叶青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她知道,这种欺骗手段持续不了太久。日军的指挥官不是傻子,一旦他们发现所有找到的“痕迹”都最终指向虚无,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是诱饵。他们必须利用这争取来的短暂时间,找到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栓子,”叶青将栓子叫到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你对这一带最熟。有没有可能,找到一条连鬼子都想不到的,可以暂时离开鬼见愁核心区域的路径?不需要能走大队人马,只要能让你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摸出去就行。” 栓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青的意图——营长这是要重新启动建立外部“眼睛”的计划!在内部被紧紧压迫的时候,从外部寻找破局的机会! 他皱紧眉头,仔细回想着鬼见愁周边那些被视为绝境的悬崖、沼泽和密林。“北面……靠近‘死人谷’的那片区域,都是绝壁和毒瘴,几乎没人去过。但早年我听一个老猎户醉后提起过,说那里在特定天气,瘴气会暂时消散,崖壁上好像有采药人留下的古老栈道痕迹,只是年久失修,极其危险……” “就去那里看看。”叶青果断下令,“不要强求,以侦察为主。如果确实有路,记住路线和通过的条件。我们需要一条真正的‘生路’,不仅仅是为了转移,更是为了……反击。”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簇自狼嚎峪陷落后就几乎熄灭的、属于猎人的冷冽火焰。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即使身陷绝境,鳞甲残破,她也要寻机,逆鳞反击! 栓子的离开,让溶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石屑的粗糙感,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在积蓄着未知的雷霆。叶青的伤腿在连日的精神紧绷和阴冷环境的双重折磨下,情况再度恶化。伤口周围的红肿蔓延开来,触摸之下一片滚烫,低烧如同鬼魅般重新缠上了她。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因缺水和高热而干裂起皮,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同浸泡在冰水中的黑曜石,冷静地映照着周瑶用破布蘸水,为她擦拭额头的动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必须把脓引出来……”周瑶看着叶青腿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没有手术刀,没有麻醉药,甚至连一把干净锋利的小刀都成了奢望。 叶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用那个。”她示意周瑶看向角落里一小段被精心打磨过、前端锐利的碎骨片——那是之前处理猎物时特意留下的。 周瑶的手猛地一抖。“不行!没有药,感染了怎么办?” “不处理,感染会更重。”叶青的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现在不做,等栓子找到路,我也走不动了。”她深吸一口气,将一块干净的布条咬在嘴里,对着周瑶点了点头。 溶洞内光线昏暗,周瑶的手颤抖着,用最后一点烧酒(极其珍贵,仅用于最关键消毒)擦拭了骨片和叶青的伤口周围。当冰冷的骨片尖端刺入红肿发亮的皮肉时,叶青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咬在嘴里的布条深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但她硬是没有发出一点惨叫。 周瑶强忍着眼泪和翻涌的胃液,凭着记忆中叶青曾经教过的战场急救知识,小心翼翼地挤压、清理着伤口处的脓血。恶臭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开来。整个过程短暂而漫长,当最后一点脓液被挤出,周瑶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伤口时,她几乎虚脱,而叶青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瘫在石壁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休息……两个小时。”叶青吐出嘴里的布条,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然后……我们得动一动了。” 周瑶愕然:“动?去哪里?你的腿……” “鬼子……不是傻子。”叶青喘息着,眼神却锐利地扫向观察缝外,“假痕迹……能骗他们一时,骗不了一世。他们很快会意识到……被耍了。到时候,搜索会……更疯狂。我们这里……虽然隐蔽,但一旦被纳入……重点怀疑区域,就是死地。” 她在疼痛的间隙,依旧保持着对局势清醒的判断。“栓子去探路……需要时间。我们……不能把希望……全押在一条未知的路上。必须……给他们制造点……别的麻烦。” 她的计划是,在她还能勉强行动的时候,核心小组进行一次短距离、有目的的移动。不是逃亡,而是主动“触碰”一下日军的搜索网络,制造一个新的、但方向与栓子探路方向完全相反的“焦点”,进一步扰乱日军的判断,为栓子争取更多时间,也为自己寻找一个更出人意料、更不易被关联到的临时藏身点。 “我们去……西边那个……落鹰涧。”叶青的手指在地图上艰难地移动,“那里地势险,但有一条……几乎干涸的地下河道入口。鬼子……应该还没搜到那里。”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以叶青现在的状态,任何移动都可能加重伤势。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两个小时后,叶青在周瑶和老烟斗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每迈出一步,右腿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死死咬着牙,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木棍的支撑,一步一挪地离开了这个栖身多日的溶洞。 转移的过程缓慢而痛苦。他们不敢走开阔地,只能在石林的阴影和沟壑中穿行,尽量避开之前栓子布置假痕迹的区域。叶青的伤腿成了最大的拖累,血迹不可避免地零星滴落在行进路线上,尽管老烟斗尽力掩盖,但仍无法完全消除。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落鹰涧边缘时,负责断后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预警鸟鸣! “有鬼子!从侧面摸过来了!人数不多,像是巡逻侦察的!” 所有人瞬间伏低身体,心脏骤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叶青猛地靠在一块巨石后,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她迅速判断形势:对方是巡逻队,未必发现了他们确切位置,但肯定察觉到了这一带有人活动的迹象。硬拼,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人数,毫无胜算。逃跑,叶青的腿根本跑不掉。 绝境之中,叶青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黑黢黢的、被乱石和枯藤半掩着的地下河道入口。 “进洞!”她当机立断。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一条未知的险路。 几人连滚带爬,以最快速度钻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日军士兵谨慎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有血迹!他们进了这个洞!” “搜索洞口!呼叫支援!” 日军果然追来了!并且发现了他们进入地下河的踪迹! 叶青小组不敢停留,摸着冰冷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洞穴深处挪去。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和脚下踩碎枯骨的细微声响。这条地下河早已干涸,河床上布满了滑腻的淤泥和尖锐的岩石。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似乎快到另一个出口了。然而,就在他们心中稍定之时,身后远处,隐约传来了日军工兵作业的声音——鬼子竟然在尝试爆破或者扩大洞口,准备追进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时,叶青的伤腿在经过这段艰难跋涉后,终于支撑不住,一阵剧痛传来,她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营长!” 周瑶和老烟斗惊呼着扶住她。 前有未知出口,后有追兵,指挥官重伤倒下。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正在缓缓合拢的石制捕兽夹中。 叶青在周瑶的搀扶下,勉强靠坐在洞壁旁,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都有些模糊。她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日军动静,看着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老烟斗……你带一个人……去前面探路……确定出口情况……周瑶……扶我……我们……不能停……”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绝不会放弃指挥,放弃挣扎。落鹰涧的地下黑暗中,一场与时间、与伤痛、与追兵的死亡赛跑,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地下河道内的空气污浊而冰冷,混合着泥土、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身后日军工兵作业的沉闷敲击声和隐约的日语呼喊,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黑暗浓重得如同实质,吞噬了光线,也吞噬着希望。 叶青靠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右腿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她的意识防线。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透过粗糙的绷带不断渗出,带走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体温。周瑶紧紧扶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冰冷的汗水。 “老烟斗……情况……怎么样?”叶青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前去探路的老烟斗和一名战士很快就折返回来,语气带着一丝绝望后的急促:“营长!前面确实有个出口,但是……但是出口外面是一段几乎垂直的悬崖,离下面一个乱石滩至少有十几丈高!根本下不去!而且出口很小,鬼子要是追到这儿,我们就是瓮里的鳖!” 唯一的生路,竟是绝路!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后有追兵,前是悬崖,他们被困死在这段不足百米长的地下河道里了! 叶青闭了闭眼,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她失去意识,这个小队就彻底完了。 “检查……武器……弹药……”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下达命令,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找……能依托的地形……准备……阻击……” 这是最后的抵抗,近乎自杀。但他们别无选择。 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子弹,将刺刀上膛,寻找着河道内可以用来作为掩体的凸起岩石。气氛悲壮而压抑,每个人都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战了。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精神的叶青,目光无意中扫过脚下干涸的河床,以及两侧被水流常年冲刷形成的岩壁。在极度的专注和求生的本能下,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一点不寻常——在靠近他们来时方向、距离日军作业声尚有一段距离的河道侧壁,有一片区域的岩石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而且……似乎没有那么多淤泥堆积。 “火……火折子……”她突然挣扎着说道。 周瑶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意图,还是立刻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保存完好的火折子,晃亮。微弱摇曳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叶青指着那片岩壁:“靠近……看看……” 老烟斗立刻凑过去,用刺刀小心地刮擦那片颜色略浅的岩石。随着表层的苔藓和泥土剥落,下面竟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缝隙!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凉风从缝隙中吹出! “这里!这里有个岔洞!”老烟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绝境之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转机! 这个岔洞入口被坍塌的碎石和经年累月的沉积物巧妙地半掩着,极其隐蔽,若非叶青在绝境中异常敏锐的观察力,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快!进去!”叶青用尽力气说道。 没有任何犹豫,老烟斗率先钻了进去,确认里面可以通行后,立刻招呼其他人。周瑶和另一名战士搀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叶青,艰难地挤进了那个狭窄的缝隙。最后一名战士在进入前,小心地用脚将洞口附近的痕迹尽量弄乱,并推动几块松动的石头半掩住洞口。 他们刚刚挤进岔洞,还没来得及深入,就听到主河道那边传来了日军士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晃动——鬼子,进来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岔洞冰冷的内壁上,连心跳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手电筒的光柱几次从主河道那边扫过他们藏身的缝隙入口,幸运的是,那些被匆忙掩饰的痕迹和天然的遮蔽起到了作用,日军并未立刻发现这个隐蔽的岔道。 日军士兵在主河道内搜索了一阵,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悬崖绝路,一阵嘈杂的日语交谈声传来,带着困惑和恼怒。他们似乎认为抗日团的人要么摔下了悬崖,要么利用绳索之类的东西逃走了。在仔细搜索无果后,脚步声开始向后撤退,显然是要向外面报告情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日军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彻底消失在主河道深处,岔洞内的几人才如同虚脱般,缓缓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极度的疲惫交织在一起。 “走……往里走……看看……通向哪里……”叶青喘息着下令。这里依然不安全,日军很可能还会回来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老烟斗再次打头,举着微弱的火折子,引领着队伍向岔洞深处摸索。这条岔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长,而且蜿蜒曲折,时宽时窄,但空气始终流通,说明一定有另一个出口。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于火光的、自然的天光! 他们加快脚步,走到尽头,发现出口同样隐蔽,隐藏在一片茂密的、从崖壁上垂落下来的藤蔓之后。拨开藤蔓,外面是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极其隐蔽的小平台,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谷,对面是陡峭的岩壁。这里的位置,竟然巧妙地避开了落鹰涧的主要通道,极其隐秘。 “暂时……安全了……”叶青说完这句话,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青!” 周瑶惊呼一声,连忙和老烟斗将她小心地放平在小平台上。检查之下,发现她腿上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找水!”周瑶焦急地说道。 老烟斗和另一名战士立刻在平台周围寻找,幸运地发现了一处从岩缝中渗出的细小山泉。周瑶用宝贵的清水再次清洗叶青狰狞的伤口,重新包扎。他们没有药,只能进行最基本的处理。 叶青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着眉头,身体因疼痛和高烧而微微抽搐。周瑶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心如刀绞。 这一次,他们虽然再次侥幸逃脱,但叶青的伤势已经恶化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而栓子那边,依旧音讯全无。希望,如同这平台下缭绕的云雾,看得见,却抓不住,不知何时才会散去,露出下方的万丈深渊,或是……一线生机。 生死一线 半山腰的隐蔽平台,成了临时的避难所,却也像一座悬浮于绝境的孤岛。叶青的高烧持续不退,伤口在简陋处理后依旧红肿可怖,整个人在昏迷与短暂的清醒间徘徊。每一次醒来,她都虚弱得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神询问着情况,得到周瑶“安全”的示意后,便又沉入昏睡,仿佛连维持清醒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生命力。 周瑶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没有药品,没有足够的营养,仅靠意志和山泉水,叶青能撑多久?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老烟斗和另一名战士轮流警戒,眼神中也充满了忧虑。失去了叶青的头脑和决断,他们就像失去了方向的船,在这片死亡的海洋里随波逐流,不知何时会被下一个浪头打翻。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平台下的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同他们渺茫的希望。栓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那个失联的小组,也如同石沉大海。 第三天傍晚,叶青的状况急转直下。她开始出现明显的脱水症状,嘴唇干裂出血,皮肤滚烫却干燥无汗,呼吸也变得浅而急促。在一次短暂的清醒中,她甚至出现了幻觉,模糊地喊着“鹰嘴崖……兄弟们……等我……” “叶青!叶青你醒醒!”周瑶用力握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放弃!栓子就快回来了!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叶青愈发微弱的呼吸。 就在周瑶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平台边缘负责警戒的老烟斗,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有人!下面!是……是栓子!还有……还有赵团长!” 什么?! 周瑶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连滚爬爬地冲到平台边缘,顺着老烟斗指的方向向下望去。只见下方陡峭的山坡上,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如同猿猴般,利用绳索和岩缝,艰难地向上攀爬!领头那个灵活敏捷的身影,不是栓子是谁?而紧跟其后,那个虽然略显笨拙却异常坚定的高大身影,赫然是团长赵旭日!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巨大的惊喜和疑问瞬间冲垮了周瑶的防线,眼泪夺眶而出。她拼命挥动手臂,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很快,栓子和赵旭日,带着另外两名战士,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和岩石刮痕布满地爬上了平台。 “团长!栓子!你们……”周瑶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旭日来不及喘匀气,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平台上昏迷不醒、形销骨立的叶青,虎目瞬间红了。他几步冲过去,蹲下身,颤抖着手探了探叶青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流,才稍稍松了口气。 “药!快!”赵旭日低吼着。 栓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里面正是几支珍贵的盘尼西林和少量磺胺粉!“我在死人谷那边找到了那条老栈道,险是险,但确实能通到外面!我刚摸出去,就碰上了团长带人来找我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原来,赵旭日所在的小组在数次转移后,也敏锐地察觉到日军搜索模式的变化和假痕迹的存在。他判断叶青小组可能处境极度危险,甚至已被困在某处。他冒险带领小组向“断牙石”核心区域靠拢,试图接应,正好遇到了从“死人谷”险道钻出来的栓子!两人汇合后,栓子立刻带路,沿着他探明的部分路线,并结合赵旭日对地形的判断,一路找到了落鹰涧,又根据叶青小组可能选择的逃生方向,最终发现了这个隐蔽平台! 这一切的巧合,简直如同天意! 药品立刻被用上。周瑶颤抖着,在赵旭日的协助下,为叶青注射了盘尼西林。这一次,他们怀抱着比上次更强烈的祈盼。 药物的起效需要时间。赵旭日让其他战士加强警戒,自己和周瑶、栓子围在叶青身边。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周瑶迫不及待地问。 赵旭日脸色凝重:“很不好。鬼子虽然被假痕迹迷惑了一阵,但很快调整了策略。他们似乎投入了更多的特工队,而且……手段更狠了。我们那个失联的小组……找到了,全体牺牲,不是战斗中死的,是被……处决的,手法很残忍。鬼子想用这种方式恐吓我们,逼我们出去。”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心头。冢田的继任者,比冢田更加冷酷和高效。 “不过,栓子找到的这条路,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赵旭日看向栓子,“你确定那条栈道能走?” 栓子肯定地点头:“虽然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塌了,需要攀爬,但确实能绕过鬼子在几个主要出口的封锁,通到鬼见愁北面的老林子。那里鬼子兵力应该很薄弱。” “我们必须尽快转移。”赵旭日下定决心,“等叶青情况稍微稳定,立刻就走!这里不能待了,鬼子迟早会搜到这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叶青身上。她的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盘尼西林是她最后的生机,也是整个队伍能否抓住这稍纵即逝机会的关键。 夜色再次降临,平台上的气温骤降。众人挤在一起,用体温互相取暖,默默地守护着中间那个生死未卜的灵魂。栓子找到的生路就在眼前,但能否踏上这条路,却取决于叶青能否闯过眼前这道鬼门关。 赵旭日握着叶青冰凉的手,低声道:“老叶,撑住……我们找到路了……只要你挺过来,我们就一起……杀出去!” 黑暗中,叶青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蝴蝶濒死的振翅,微弱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生死一线,希望与绝望,在这寂静的山巅平台上,进行着最后的、无声的角力。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绝境逢生 盘尼西林再次展现了它被称为“奇迹药物”的力量。在注射后艰难挺过最初的危险期后,叶青的高烧终于在黎明前开始缓缓退去。虽然依旧极度虚弱,伤口远未愈合,但她恢复了稳定的意识,不再陷入令人绝望的谵妄。当清晨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平台边缘的藤蔓缝隙照射进来时,她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围在身边的赵旭日、周瑶和栓子。 她没有询问自己是如何得救的,目光直接投向赵旭日,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路……找到了?” 赵旭日重重点头,将栓子发现“死人谷”古老栈道的情况简要说明。“……虽然险,但确实是条生路。我们必须尽快走,你的身体……” “能走。”叶青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她尝试动了动右腿,钻心的疼痛让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但她只是微微蹙眉,便对周瑶说:“扶我起来。” 在周瑶和赵旭日的搀扶下,她艰难地靠坐在岩壁旁。失血和病痛让她眼前发黑,浑身虚软,但她的眼神却重新凝聚起那种熟悉的、冰冷的锐利,扫过平台上每一个幸存者疲惫而期盼的脸。 “栓子,详细说路线,所有细节。”她下令。 栓子立刻蹲下身,用石子在地上快速划出简图:“从平台下去,绕回落鹰涧底部,避开我们之前进来的主河道,沿着西侧山壁走,有一条被洪水冲出来的乱石沟,很难走,但能通到‘死人谷’的边缘。栈道就在谷口东侧的绝壁上,入口被藤蔓遮着,很隐蔽。栈道大部分是嵌在崖壁上的石阶和凿孔,有些地方断了,需要攀爬或者搭人梯。全长估计有三四里,出口在北面的老林子,那里靠近黑风寨旧址,鬼子应该还没顾得上那边。” 叶青默默听着,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每一个环节的风险。“伤员……不止我一个。”她的目光扫过小组里另外两个伤势不轻的战士,“这样的路,能过去多少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问题。赵旭日带来的小组也有两名伤员。这意味着,他们这支汇合后不足十五人的队伍,有近三分之一是行动困难者。 “抬!”赵旭日斩钉截铁,“能走的轮流抬!就是用绳子捆,用肩膀扛,也要把所有兄弟带出去!” “对!团长说得对!”老烟斗和其他能动的战士纷纷低吼表态。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与共,没有人愿意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叶青看着众人眼中那股在绝境中重新燃起的、近乎执拗的团结,心中微动。她点了点头:“好。栓子,你带路。老烟斗,选几个体力最好的,负责开路和探路。团长,你和我断后,协调队伍。” 她将指挥权自然地进行分配,尽管自己虚弱不堪,却依旧是整个队伍无可争议的大脑和灵魂。 没有时间再耽搁。众人匆匆吃了点仅存的干粮,喝饱了山泉水,便开始准备这场前途未卜的突围。用缴获的日军背包带和坚韧的藤蔓制作了简易担架,将叶青和另外两名重伤员固定好。能走的战士则将所剩无几的弹药和物资分摊携带。 撤离平台的过程同样危险。他们利用绳索小心翼翼地从平台降下落鹰涧底部,幸运的是,日军似乎并未在这一带部署哨兵,或许他们认为此地已是绝境。 按照栓子规划的路线,队伍在乱石嶙峋的沟壑中艰难跋涉。抬着担架的战士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叶青躺在担架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颠簸带来的剧痛,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以免影响士气。她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响。 终于,在午后时分,他们抵达了“死人谷”的边缘。正如栓子所说,谷内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腥甜气味的瘴气,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漆黑绝壁。而在东侧绝壁靠近底部的位置,一大片浓密的墨绿色藤蔓如同瀑布般垂落,栓子拨开藤蔓,露出了后面那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凿刻在岩石上的古老栈道入口。一股阴冷的风从栈道深处吹出,带着岁月沉淀的尘土气息。 “就是这里!”栓子低声道。 栈道的情况比想象的更为糟糕。许多石阶已经碎裂脱落,只剩下岩壁上浅浅的凿孔,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有些地段完全坍塌,形成了数米宽的缺口,下方是雾气缭绕的深渊。 这简直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 “上!”赵旭日没有犹豫。 栓子和老烟斗率先踏上了栈道,负责探路和固定绳索。抬着担架的战士们则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他们需要前后配合,在狭窄湿滑的栈道上保持平衡,在遇到缺口时,前面的人先爬过去固定绳索,后面的人再将担架一点点拖拽过去。整个过程缓慢、危险,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碎石滚落深渊的细微声响,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叶青躺在担架上,看着上方战士们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脸庞和暴起的青筋,看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们额角淌下,滴落在古老的石阶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攥住了担架的边缘,仿佛想借此分担一丝重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一次跨越一处较宽的缺口时,负责抬担架后面的一名战士脚下一滑,险些带着担架一起坠下深渊!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赵旭日猛地扑过去,用肩膀死死顶住了下滑的担架,另一只手抓住了岩壁上的裂缝,手臂青筋暴起,才堪堪稳住。 “稳住!别慌!”赵旭日低吼,脸色因用力而涨红。 几经周折,担架终于被安全拖过缺口。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队伍在死亡边缘艰难前行,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栈道上的光线愈发昏暗。 “不能停!天黑就更危险了!”叶青在担架上发出指令,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战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在暮色完全笼罩之前,终于看到了栈道的尽头——前方出现了正常的山坡和茂密的树林!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最后一段较为平缓的栈道上,异变陡生!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从他们侧下方的山谷密林中传来!子弹打在栈道外侧的岩壁上,溅起一溜火星! “有埋伏!”老烟斗厉声喝道。 所有人瞬间卧倒,或将身体紧贴岩壁。叶青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鬼子竟然在这里也布置了哨卡! 紧接着,更多的枪声从下方林中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栈道及其周围,压制得他们根本无法抬头。 “妈的!鬼子怎么知道这里的?!”一个战士又惊又怒。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他们被困在了最后一段栈道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形势急转直下,刚刚看到的生路,瞬间变成了更加致命的陷阱! 枪声如同爆豆般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响,子弹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将抗日团残部死死按在栈道最后一段狭窄的区域。碎石和弹片四处飞溅,发出刺耳的尖啸。一名趴在最外侧负责警戒的战士闷哼一声,肩膀爆开一团血花,身体晃了晃,险些栽下深渊,被旁边的老烟斗死死拽住。 “压制射击!别让他们抬头!”下方密林中传来日军军官生硬的中文喊叫,伴随着更加密集的枪声。 “鬼子人不多!但火力很猛!占据着有利地形!”栓子紧贴着岩壁,快速判断着形势,脸色铁青。他们此刻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射界内,进退两难,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被全歼的危险。 叶青躺在担架上,剧烈的颠簸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本能和指挥官的冷静让她的大脑在瞬间分析清楚了局势。不能退,后退是死路,栈道狭窄,转身都困难。只能进,冲破这道封锁线! “烟雾!有没有烟雾弹!”她嘶哑着喊道,声音在枪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没有!最后一颗在狼嚎峪用掉了!”赵旭日吼道,一边用手枪盲目地向下方还击,吸引火力。 没有烟雾掩护,强冲这几十米开阔地,无疑是送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贴着悬崖边缘观察的栓子,突然有了发现!在栈道出口下方约两三米处,岩壁上有一道被茂密灌木丛遮掩的、不易察觉的横向裂缝!那裂缝似乎通向山体内部! “下面!有条缝!可能能通到别处!”栓子指着下方大喊。 希望再次出现,但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那裂缝情况未知,是否能通行?会不会是死路?而且,如何在下方的枪林弹雨中下到那里? “必须赌一把!”赵旭日目眦欲裂,“我带几个人吸引火力!栓子,你带叶营长和伤员从那里下!” “不行!太危险了!”周瑶立刻反对。 “没时间争论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赵旭日猛地站起身,不顾呼啸的子弹,端起一挺歪把子轻机枪(栓子带回的物资之一),对着下方日军火力点大致方向就是一梭子!“兄弟们!跟我打!掩护他们下去!” 老烟斗和另外两名还能战斗的战士也红着眼站了起来,依托着栈道尽头的岩石,拼命向下方倾泻火力,试图压制住日军的射击。 日军显然没料到被困之敌还敢反击,火力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和分散。 “快!下!”栓子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绳索飞快地固定在栈道边缘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另一头抛向那道裂缝。 周瑶和另一名战士毫不犹豫,扶着叶青的担架,就要将她往绳索上系。 “不……先下伤员……我……断后……”叶青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们。她知道,自己行动不便,下去会耗费最宝贵的时间。 “这是命令!”赵旭日一边换弹夹,一边头也不回地嘶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活着出去!带兄弟们……活下去!” 一颗子弹啾地一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缕头发,鲜血瞬间从他额角淌下。但他恍若未觉,继续扣动着扳机。 叶青看着赵旭日浴血奋战的背影,看着老烟斗和其他战士视死如归的眼神,牙齿几乎咬碎。她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周瑶和那名战士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将叶青的担架与绳索固定,然后和栓子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沿着岩壁向下放去。另外两名重伤员也被用同样的方法开始输送。 下方日军的火力再次加强,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的石屑如同雨点般落在下放担架的几人身上、脸上。负责固定绳索的战士手臂被跳弹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直流,但他死死抓住绳索,纹丝不动。 第一个重伤员成功被放入裂缝,确认里面可以容身后,栓子立刻示意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赵旭日手中的歪把子机枪撞针击空——子弹打光了! “没子弹了!”老烟斗也嘶哑地喊道。 日军的火力瞬间失去了压制,更加疯狂地倾泻过来。 “噗噗!”两名负责吸引火力的战士先后中弹,一声不吭地倒在了血泊中。 “团长!小心!”老烟斗猛地将换弹不及的赵旭日扑倒在地,一串子弹几乎擦着他们的后背射过,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叶青下去了没有!”赵旭日焦急地吼道。 “快了!最后一个了!”栓子在下方回应,他和周瑶正将叶青的担架推向裂缝入口。 然而,失去了火力掩护,日军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数支枪口立刻调转,瞄准了正在进入裂缝的叶青和下方的栓子等人! “掩护!”老烟斗目眦欲裂,捡起牺牲战友的步枪,就要站起来射击。 但已经晚了!数发子弹呼啸而至!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原本趴在栈道上、大腿中弹无法移动的一名重伤员,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用肩膀撞开了正准备进入裂缝的叶青的担架,自己则完全暴露在了日军的枪口下! “噗噗噗!”子弹尽数打在了他的胸膛上,血花迸溅! “小山子!!”周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 那名叫小山子的战士,用尽最后力气,对着裂缝方向嘶吼出一个字:“……走……!”随即气绝身亡,身体软软地垂在栈道边缘。 这用生命换来的瞬间,让栓子和周瑶得以将叶青的担架彻底推入裂缝,两人也紧随其后,翻滚了进去。 “老赵!老烟斗!快下来!”栓子在裂缝内嘶喊。 赵旭日和老烟斗看着栈道上牺牲的兄弟,虎目含泪,但他们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两人连滚带爬,抓住绳索,迅速滑向裂缝。 日军子弹追着他们的身影打在岩壁上。老烟斗在即将进入裂缝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后心中弹,他闷哼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将赵旭日推入裂缝,自己却无力地松开了手,向着下方的深渊坠去…… “老烟斗!!!” 赵旭日和裂缝内的众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呼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缭绕的雾气中。 裂缝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外面依旧激烈的枪声和众人粗重悲痛喘息。短短几分钟,为了这最后的生路,他们又失去了数名生死与共的兄弟。 叶青躺在担架上,紧闭着双眼,泪水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能听到外面战友牺牲的声音,能感受到那刻骨的悲痛和牺牲。这份沉重,几乎要将她虚弱的身躯压垮。 赵旭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检查伤员!清点人数!栓子,探路!我们……走!” 他不能停下,不能辜负兄弟用命换来的生机。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必须走下去!血染的出口之外,是未知的北面老林,而复仇的火焰,已在这幸存的几人心中,燃成了燎原之势。 裂缝并非通往另一个世界,而是一段倾斜向上、狭窄压抑的天然溶蚀通道。黑暗中,众人搀扶着,背负着,沉默地向前挪动。身后栈道方向的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但那沉默比枪声更令人窒息,因为它承载着刚刚逝去的生命。鲜血的气味、汗水的酸臭和泥土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充斥在狭窄的空间里,如同他们此刻的心境。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当栓子第一个小心翼翼拨开洞口茂密的蕨类植物,探出头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相对平缓、树木参天的山坡。这里就是栓子所说的北面老林子,黑风寨旧址的范围。 暂时安全了。 但没有人感到喜悦。赵旭日最后一个从洞口钻出,他清点着人数:加上他自己、叶青、周瑶、栓子,以及另外四名战士(其中两人轻伤),整个队伍,仅剩八人。老烟斗、小山子,还有栈道上牺牲的另外两名兄弟……他们的身影和最后的呐喊,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洼地,将昏迷的叶青和另外两名伤员安置好。周瑶立刻检查叶青的情况,发现她在颠簸和失血后,再次发起了高烧,情况比在平台上时更加危急。 “药!还有药吗?”周瑶焦急地看向栓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栓子默默地将那个油布包再次取出,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盘尼西林和一点点磺胺粉。“这是……最后的了。” 周瑶的手颤抖着,将这最后的希望注入叶青体内。所有人都围在一旁,屏息凝神,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这支药,关乎着他们灵魂人物的生死,也关乎着这支残存队伍最后的凝聚力。 赵旭日安排栓子和一名伤势较轻的战士负责警戒,自己则带着另一名战士,在附近小心翼翼地侦察环境。黑风寨旧址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只有一些残破的石基和烧焦的梁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存在。确实如栓子所料,这里目前看不到日军活动的明显痕迹。 “这里不能久留。”赵旭日回来后,对周瑶低声说道,“鬼子在栈道口吃了亏,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必须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而且……需要水和食物。” 他们几乎弹尽粮绝。最后的干粮在突围途中已经消耗殆尽。 傍晚时分,叶青的高烧在最后一支盘尼西林的作用下,再次缓缓退去。她醒了过来,眼神比之前更加黯淡,深陷的眼窝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悲痛。她没有问牺牲的兄弟,只是静静地听着赵旭日对周围环境的汇报。 “水……附近应该能找到。食物……”她喘息着,目光扫过周围茂密的树林,“让栓子……带人……设置陷阱……找一切……能吃的。” 她的指令依旧清晰,但声音里的力量仿佛随时会断绝。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了预警——有人靠近!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迅速隐蔽到废墟和树后,武器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的不是日军,而是一个身影佝偻、穿着破旧猎户装、脸上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老者。他背着一捆柴,手里拎着两只瘦弱的山鸡,看到洼地里突然冒出的这么多持枪的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柴捆和山鸡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是……”老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和恐惧。 赵旭日示意大家不要开枪,自己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老伯,别怕。我们是路过的,遇到点麻烦,在这里歇歇脚。” 老者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赵旭日额角未干的血迹和众人破烂不堪、带着血污的衣衫上停留。“你们……是山那边……打鬼子的?”他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 赵旭日心中一动,没有直接承认,反问道:“老伯,你知道我们?” 老者看了看四周,凑近几步,声音更低了:“这黑风寨,早些年也是抗捐抗税的窝子……后来被官府剿了。前阵子就听说狼嚎峪那边动静大,鬼子飞机大炮的……你们能从那边过来,不是普通人。” 他顿了顿,看着赵旭日警惕的眼神,叹了口气:“放心吧,后生。我老汉姓何,就住在山脚下何家坳。鬼子占了镇子,苛捐杂税,抢粮拉夫,日子没法过了。我进山躲躲清静,顺便弄点嚼谷。” 他指了指地上的山鸡:“这个……给你们吧,看你们伤得不轻。” 何老万的举动,让赵旭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示意战士们收起枪。 “老伯,谢谢您。”周瑶也从隐蔽处走出来,感激地说道,“我们确实需要帮助,尤其是……我们的伤员,急需药品和吃的。” 何老万看了看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叶青和其他伤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同情。“药……我家里还有点祖传的止血草药,不知道顶不顶用。吃的……这山里也难啊。鬼子把能收的都收走了。”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天快黑了,我先回去。明天,我想办法弄点吃的和草药,给你们送上来。你们就躲在这里,千万别生火,鬼子有时候会派飞机在这边转悠。”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赵旭日和周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但也有一丝疑虑。这何老万,可靠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何老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老汉。但这世道,总得有人做点人事。你们打鬼子,是为我们老百姓拼命。我老汉别的做不了,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他的话语朴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最终,赵旭日决定赌一把。他郑重地向何老万抱了抱拳:“老伯,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何老万摆了摆手,捡起柴捆和山鸡(只留下了一只),佝偻着身子,很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何老万的到来,像是一滴甘露,滴入了干涸龟裂的土地。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生存下去的一线可能。 当天夜里,众人分食了那只瘦小的山鸡,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叶青在周瑶的照料下,喝了些用头盔烧开的、放了何老万留下的一点草药的水,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夜色笼罩着黑风寨的废墟,寒风呼啸。八个人蜷缩在断墙残垣之间,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牺牲的悲痛依旧沉重,未来的道路依旧迷茫,但何老万带来的那点微弱的善意和希望,如同这寒夜中一缕微弱却坚韧的星火,支撑着他们濒临崩溃的意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旭日靠坐在一段残破的墙壁下,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周瑶和昏迷中依旧紧蹙眉头的叶青,又看了看其他几名即使睡着也紧握着武器的战士,心中百感交集。从狼嚎峪到鬼见愁,再到这黑风寨,队伍被打散了,打残了,但终究没有被打垮。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只要叶青还能醒来,这面饱经创伤的战旗,就还能继续飘扬下去。 他抬起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那里繁星点点,冰冷而遥远。他知道,休息是短暂的,鬼子的威胁并未解除,生存的挑战依然严峻。但至少,在这个夜晚,他们获得了一丝喘息,看到了一丝来自这片土地本身的人性微光。 何老万的离去,让黑夜显得格外漫长。洼地里的八个人,虽然疲惫到了极点,却无人能真正安睡。牺牲战友的面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对未来的茫然和对何老万这个陌生老者能否信任的疑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缠绕着每个人的心神。风吹过黑风寨废墟的断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凄惶。 赵旭日抱着枪,靠坐在叶青担架旁的断墙下,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睁着,耳朵捕捉着山林间的任何一丝异动。栓子则潜伏在废墟边缘的制高点,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监视着下方何老万消失的方向。 叶青在黎明前再次短暂清醒。高烧退去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着她,连转动眼珠都显得费力。她看到了守在身边的周瑶,看到了黑暗中赵旭日模糊的轮廓,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那份沉重得几乎凝固的压抑。 “水……”她微弱地吐出这个字。 周瑶连忙将装有温水的竹筒凑到她唇边,小心地喂了几口。 “……情况……”叶青喘息着问,声音细若游丝。 周瑶低声将何老万出现以及赵旭日的决定告诉了她。 叶青沉默了片刻,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良久,她才缓缓道:“……谨慎……没错……但……不能……因噎废食……” 她认可赵旭日接受帮助的决定,但也提醒要保持警惕。在绝境中,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都必须抓住,但也要准备好承受其可能带来的风险。 天光微熹时,栓子发出了信号——有人上来了!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赵旭日示意大家隐蔽,自己则和栓子一起,借着废墟的掩护,向山下望去。 来的确实是何老万。他依旧背着那个破背篓,步履显得有些蹒跚,但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他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显得十分警惕。 直到确认何老万身后没有尾巴,赵旭日才稍稍松了口气,示意大家可以现身。 何老万看到他们,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将背篓放下。里面是几个杂面饼子,一小袋糙米,还有几包用干荷叶包着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草药。 “就这些了……鬼子查得紧,镇上的药铺都被盯死了,这点草药还是我以前采了晒干的,对付外伤有点用。”何老万搓着手,有些歉意地说道,“饼子和米也不多,你们省着点吃。” 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赵旭日郑重地接过,连声道谢。 何老万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叶青和其他伤员,眉头紧锁:“这位女长官……伤得很重啊。光靠草药,怕是……” 周瑶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何老万沉吟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道:“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伯请讲。”赵旭日心中一凛。 “我昨天回去,听说……镇上鬼子的医官,最近好像在找什么‘盘……盘尼西林’?”何老万努力回忆着那个拗口的词,“说是从省城运来的,金贵得很,就放在镇子东头那个原先是粮仓、现在被鬼子占了当临时医院的地方。守备……好像不算太严,就几个伪军站岗。”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在赵旭日和周瑶心中炸响! 盘尼西林!叶青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如果何老万说的是真的…… 但,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鬼子故意放出消息,引他们去自投罗网? 何老万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这话听着是像钓鱼的饵。但我老汉就是把听到的告诉你们,信不信,去不去,你们自己拿主意。我……我先走了,久了怕惹人注意。”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再次消失在山林中。 洼地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食物和草药的喜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充满诱惑又极度危险的消息冲淡了。 “团长,这……能信吗?”一名战士忍不住问道。 赵旭日眉头紧锁,看向周瑶,又看了看担架上气息微弱的叶青。盘尼西林对叶青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没有它,叶青很可能撑不过下一次感染。 “栓子,”赵旭日沉声问道,“镇子东头的粮仓,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栓子努力回忆着:“知道。那地方不算镇中心,靠近边缘,围墙挺高,但年头久了。如果守备真如何老万说的那样松懈……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机会与风险并存。信任何老万,去闯日军医院,可能获得救命的药品,也可能全军覆没。不信,叶青危在旦夕,队伍也失去了一个可能快速恢复元气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旭日身上。 赵旭日走到叶青的担架旁,蹲下身,看着她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中天人交战。作为团长,他必须为整个队伍负责,不能轻易冒险。但作为战友,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叶青这样死去。 就在这时,叶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竟然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似乎听到了刚才的讨论。 她看着赵旭日,嘴唇翕动,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风险……太大……别去……”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队伍再为她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赵旭日看着她眼中那份熟悉的、为保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的决绝,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他想起了鹰嘴崖,想起了栈道上牺牲的兄弟,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战士的脸,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不能每次都靠兄弟们的命来换生机!叶青是我们的大脑,是我们的魂!她不能死!” 他看向栓子:“栓子,你再辛苦一趟,立刻去镇子外围,远远地侦察那个粮仓医院的情况!我要确切的守备力量、换岗时间、以及可能的进出路线!记住,只侦察,绝不靠近!” “是!”栓子领命,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准备出发。 “其他人,”赵旭日继续下令,“抓紧时间休息,处理伤口,吃饱肚子!如果栓子带回的消息确认有机会……我们,就去把药抢回来!” 他的决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也带着对何老万那尚未被完全证实的信任的赌博。无论成败,这都将是一次关乎这支残存队伍最终命运的豪赌。信任的代价,或许是毁灭,或许是新生。 栓子的离去,让黑风寨废墟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粗糙的磨石上缓缓碾过。赵旭日强迫自己和其他战士轮流休息,保存体力,但没人能真正合眼。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山下镇子的方向,心中反复权衡着那个诱惑与死亡并存的抉择。 何老万带来的杂面饼和糙米被小心地分配。周瑶将饼子掰碎,混着草药熬成稀薄的糊,一点点喂给叶青。或许是草药的些许作用,或许是短暂的休息带来了一丝喘息,叶青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断时续,偶尔还能清醒片刻,用眼神示意周瑶自己还好。 她的清醒,反而让赵旭日心中的压力更重。他看着她深陷的眼窝和毫无血色的脸,想起她断然拒绝冒险取药的话,一股混合着敬佩、心痛与不甘的情绪在胸中激荡。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 等待是煎熬的。太阳从东山爬至中天,又缓缓西斜。山林间只有风声和偶尔的鸟鸣,栓子依旧杳无音信。 “团长,栓子他……不会出事吧?”一名年轻的战士忍不住低声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连续的损失,让每个人都对分离充满了恐惧。 赵旭日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捏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何尝不担心?栓子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倚仗的“眼睛”和“腿脚”,如果他再出事…… 就在夕阳即将沉入远山,暮色开始笼罩山林时,废墟边缘的警戒哨终于发出了信号——有人回来了! 所有人瞬间弹起,紧张地望过去。一个熟悉而敏捷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逐渐浓重的暮霭中钻出,正是栓子!他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带着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团长!政委!营长!”栓子快步走到洼地,顾不上喘匀气,立刻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划拉起来。 “镇子东头,老粮仓,现在确实是鬼子的临时医院和物资点。”他语速极快,带着侦察兵特有的简洁和准确,“围墙大概一丈五高,砖石结构,有些地方有裂缝,东南角有一段因为去年雨水有点塌陷,用木头临时撑着,是个弱点。” “守备情况呢?”赵旭日迫不及待地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何老万说的……基本没错。”栓子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明面上,只有四个伪军在门口站岗,看起来懒洋洋的。我蹲了大半天,没看到有鬼子巡逻队固定经过那里。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我在粮仓对面一个废弃的阁楼上,用望远镜看到,院子里面,靠西边的厢房门口,有两个鬼子兵守着,一动不动,像是固定岗。而且,院子里停着两辆三轮摩托,车上架着机枪。” 情况比何老万描述的稍微复杂一些。外面是松懈的伪军,里面却有日军固定岗,还有机动火力。 “换岗时间?”周瑶追问。 “伪军是两小时一换,很敷衍。里面的鬼子岗哨……我没等到他们换岗,估计时间会长一些。”栓子答道,“另外,我发现粮仓后面,靠近镇子边缘臭水沟的地方,围墙根下堆了很多垃圾和破烂,杂草丛生,几乎没人去。那里围墙的砖石风化得很厉害,如果能避开巡逻队(镇子里偶尔有鬼子巡逻队经过主干道),从那里动手,动静可能会小一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栓子的侦察细致而专业,不仅摸清了兵力,还找到了可能的薄弱点。 “药品的位置,能确定吗?”赵旭日最关心这个。 栓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这个没法确定。院子里的房间都关着门,窗户也被木板钉死了大部分。不过,西厢房有鬼子固定守着,可能性最大。但也可能是在主仓房里。” 信息已经很详尽了。一个外围松懈、内里却有一定戒备的目标,有一个潜在的突破口,但关键目标位置不确定。 风险和机会同样清晰。 赵旭日沉默着,目光在地上的简易草图和老粮仓的方位之间来回移动。他在进行最后的评估。强攻肯定不行,他们只有八个人,能战斗的不到一半。只能智取,利用夜色和伪军的松懈,从后墙突破,快速潜入,找到药品,然后迅速撤离。 “鬼子医院……会不会有我们自己人被抓进去的伤员?”周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声音有些发紧。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如果里面有被俘的兄弟,他们行动时难免会遭遇,是救还是不救?救,可能暴露目标,导致全军覆没;不救,于心何忍? 这是一个更加残酷的道德难题。 赵旭日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看向担架上的叶青,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暮色中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幽深得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叶青,你的意见呢?”赵旭日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在这种关乎战略和道义的抉择上,他需要叶青的判断。 叶青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她又昏睡了过去。就在赵旭日准备再次开口时,她极其缓慢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情报……不足……风险……极高……”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才继续说道: “……但……药……必须拿到。” 她没有提可能存在的被俘伤员,但那句“药必须拿到”,已经包含了她的决断——在拯救队伍核心指挥官和拯救可能存在的、未知的被俘伤员之间,她选择了前者。这个选择冰冷而残酷,却符合一个军事指挥官在绝境中应有的理性,甚至……自私。 周瑶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叶青。她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叶青内心承受的痛苦,绝不会比腿上的伤痛少半分。 赵旭日深深吸了一口气,叶青的话,帮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栓子,休息两个小时。吃饱喝足。”赵旭日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决断,“天黑之后,你,我,还有大壮,我们三个去。周瑶和其他人留在这里,保护叶营长和伤员。” “团长,我也去!”另外两名轻伤员立刻请战。 “服从命令!”赵旭日不容置疑,“我们人越少,目标越小,行动越快。你们守住这里,同样重要!” 他看向栓子:“记住我们的目标——西厢房优先。如果情况允许,快速搜索主仓房。找到盘尼西林,或者其他任何能用的药品,立刻撤退!绝不恋战!如果被发现,按预定方案分散突围,回这里汇合!” “明白!”栓子和名叫大壮的战士重重点头。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色帷幕,缓缓覆盖了山峦和远处的镇子。黑风寨废墟中,赵旭日、栓子和大壮,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枪和几枚手榴弹,将身体涂满泥炭,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夜行动物。 周瑶将最后一点水分给三人,看着他们,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小心……一定要回来!” 赵旭日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担架上闭目似乎睡去的叶青,转身,带着栓子和大壮,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向着山下那个闪烁着零星灯火、却危机四伏的镇子,义无反顾地潜去。 孤影侦查已毕,真正的虎口夺食,即将开始。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日本医院 夜色浓稠,月隐星稀。赵旭日、栓子和战士大壮,如同三道贴着地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镇子边缘荒废的田埂和杂乱无章的灌木丛。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污水沟特有的酸臭气味,这里是被战火遗忘的角落,却也成了他们潜入的最佳掩护。 按照栓子白天侦察的路线,他们绕到镇子东头,远远便看到了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的老粮仓轮廓。高高的围墙在夜色中更显森然,门口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着四个抱着枪、缩着脖子、无精打采的伪军哨兵。一切正如栓子所言,外围戒备确实松懈。 三人没有停留,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绕向粮仓后方。这里的恶臭更加浓烈,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堆积的废弃物。他们找到了栓子所说的那段围墙——砖石果然风化得厉害,缝隙间长满了杂草,靠近地面的部分甚至有些酥软。 栓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就是这里。他和大壮左右散开,警惕地监视着两侧的动静。赵旭日则贴近围墙,用手仔细触摸着砖石的接缝,寻找着最合适的下手点。他选中了几块看似松动的青砖,从腰间拔出刺刀,小心翼翼地插入缝隙,开始缓慢而用力地撬动。 时间在寂静和紧张中一分一秒流逝。汗水从赵旭日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砖石上。每一次砖石摩擦的细微声响,都让他心头一紧。远处的镇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模糊的日语口令,更添几分危险的气息。 终于,“咔”一声轻响,一块砖头被撬松了。赵旭日心中一喜,手上加劲,又连续撬动旁边的几块。很快,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墙洞出现在了眼前。 “走!”赵旭日低喝一声,率先侧身钻了进去。栓子紧随其后,大壮则留在洞外负责警戒和接应。 墙内是一个堆满废弃杂物和破损农具的角落,更加阴暗潮湿。两人迅速隐蔽在阴影中,调整着呼吸,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比想象的要大。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排高大的主仓房,门窗紧闭,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西侧是一排低矮的厢房,其中一间的窗户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灯光,门口果然如栓子所见,笔直地站着两名持枪的日军士兵,如同两尊门神。那两辆架着机枪的三轮摩托就停在不远处。 目标明确——西厢房! 赵旭日打了个手势,两人借着院子里堆积的麻袋和杂物的阴影,猫着腰,如同鬼魅般向西厢房摸去。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如同踏在棉花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距离西厢房还有十几米时,赵旭日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将栓子拉到一个巨大的破水缸后面。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日军医官,提着一个箱子,从主仓房那边走了过来,径直走向西厢房。门口守卫的日军士兵立刻立正敬礼。 医官推门进去,灯光从门缝里泻出片刻,又很快被关上。 机会!趁着医官进出的短暂空隙,或许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赵旭日和栓子耐心地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厢房的门再次打开,那名医官走了出来,对守卫说了几句日语,然后朝着主仓房另一侧走去,似乎去了厕所。 就是现在! 赵旭日当机立断,对栓子比划了一个行动的手势。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水缸后猛地窜出,以最快的速度扑向西厢房门口! 那两名日军守卫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院子内部突然出现,愣了一下神。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赵旭日如同猛虎下山,左手闪电般捂住右边守卫的嘴,右手的刺刀已经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栓子也用同样的手法,解决了左边的守卫!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两人迅速将尸体拖到门旁的阴影里。赵旭日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气味。这里显然被改造成了手术室和药品存放点。靠墙是一排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中间是一张简易手术台,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而在屋子的角落里,竟然真的躺着两个浑身缠满绷带、昏迷不醒的人!看衣着,正是他们抗日团的战士! 周瑶的担忧成了现实! 赵旭日的心猛地一沉,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木架,急切地寻找着盘尼西林。 “在这里!”栓子眼尖,在木架中层发现了一个标记着英文和日文的小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支熟悉的玻璃瓶——正是盘尼西林!旁边还有不少磺胺粉和其他急救药品! “快!都拿走!”赵旭日低吼道,扯下腰间早已准备好的布袋,将铁盒连同旁边看起来有用的药品一股脑地扫了进去。 就在他们装满布袋,准备撤离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是那个去上厕所的医官回来了!而且,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旭日和栓子脸色骤变,迅速闪身躲到了手术台和木架后面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门被推开,医官和另一名日军士兵走了进来。当医官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守卫时,明显愣了一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随即,他和那名士兵都注意到了被拖到阴影里的尸体! “敌袭!”那名士兵惊恐地大叫起来,下意识地就去拉枪栓! 不能再等了! “打!”赵旭日怒吼一声,从手术台后猛然跃出,手中的手枪率先开火!“砰!”那名刚举起枪的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栓子也同时开火,目标直指那名医官。医官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箱子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被栓子一枪撂倒。 枪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快走!”赵旭日将装满药品的布袋甩给栓子,自己则冲到墙角,试图背起一名昏迷的被俘战友。 “团长!来不及了!”栓子急声道,外面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叫喊声,显然整个据点都被惊动了! 赵旭日看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痛苦。带着他们,绝对冲不出去!可不带…… “走!”他最终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猛地转身,和栓子一起冲出了西厢房! 他们刚冲出门口,子弹就如同雨点般从主仓房方向和院子大门处射来!显然,门口的伪军和院子里的其他日军都被惊动了! “从后墙走!”赵旭日一边用手枪还击,一边朝着来时的那段围墙缺口冲去。 栓子紧随其后,手中的步枪精准地点射着,暂时压制了一下追兵。 大壮在墙外听到枪声,知道事情有变,立刻朝院子里扔了两枚手榴弹! “轰!轰!”爆炸声暂时阻挡了追兵的脚步。 赵旭日和栓子趁机冲到围墙缺口处,奋力钻了出去。 “大壮!撤!”赵旭日吼道。 三人汇合,不敢有丝毫停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向着镇子外的山林亡命狂奔。身后,日军的叫嚷声、枪声和摩托车的引擎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锅粥。 他们成功了,拿到了救命的药品。但代价是,暴露了行踪,牺牲了两名可能被救出的战友,也彻底惊动了敌人。虎口夺食,虽然夺得了生机,却也引来了更疯狂的报复。身后的镇子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而他们,必须在这蜂群追上来之前,逃回黑风寨,将药品送到叶青手中。 生的希望与死的威胁,在这条逃亡的路上,紧紧纠缠。 镇子里,点燃的火药桶,枪声、引擎轰鸣声、日军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紧紧追咬着亡命狂奔的三道身影。赵旭日、栓子和战士大壮,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双腿上,在崎岖不平、黑暗隆咚的山路上夺路而逃。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 栓子抢来的那个装满药品的布袋,此刻仿佛有千斤重,紧紧贴在他的背上,既是救命的希望,也是催命的符咒。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这是用两名被俘兄弟未能救出的遗憾和此刻身后追兵的子弹换来的! “这边!走小路!”栓子对地形最为熟悉,他引领着方向,专挑那些荆棘密布、难以行走的兽径和小道,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 日军的摩托车显然无法开进这样的山路,但步兵的追击和可能的包抄,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子弹不时从他们头顶或身旁“啾啾”飞过,打在岩石和树干上,迸溅出点点火星。 “分开走!到黑风寨汇合!”赵旭日眼见追兵渐近,果断下令。分散目标,能增加生存的几率。 “团长!”大壮急道。 “执行命令!栓子,保护好药品!”赵旭日不容置疑,自己则猛地转向,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同时朝身后追兵大致方向开了两枪,吸引注意力。 栓子和大壮咬了咬牙,知道这是最优选择,立刻加速,向着黑风寨方向继续狂奔。 赵旭日的策略起到了作用。一部分日军果然被他的枪声吸引,调转方向追了过去。栓子和大壮这边的压力顿时一轻。 两人不敢停歇,凭借着过人的体能和求生意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被荆棘划开了无数道血口,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依稀看到了黑风寨废墟那熟悉的轮廓。 “快……快到了……”栓子气喘吁吁,几乎到了极限。大壮更是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全靠意志支撑。 …… 黑风寨废墟,洼地。 周瑶和留守的战士几乎一夜未眠。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隐隐传来,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叶青在黎明时分再次醒来,她的状况似乎比昨夜更差了一些,嘴唇干裂起皮,眼神都有些涣散,只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没有昏迷。 当栓子和满身狼狈、几乎脱力的大壮踉跄着冲进洼地时,周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药……药拿到了!”栓子瘫倒在地,第一时间将那个沾染了泥土和汗水的布袋推到周瑶面前。 周瑶颤抖着手打开布袋,看到里面那几支珍贵的盘尼西林和磺胺粉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拿到了……真的拿到了……” 她立刻行动起来,招呼另一名战士帮忙,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注射器。当冰凉的药液缓缓推入叶青的静脉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叶青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几分钟后,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或许是感受到了众人期盼的目光,叶青涣散的眼神慢慢重新聚焦,她看着周瑶,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栓子和带伤的大壮,嘴唇翕动,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老赵……呢?” 周瑶的心猛地一沉。栓子和大壮回来了,赵团长却不见踪影! “团长他……为了引开鬼子,和我们分开了……”栓子挣扎着坐起身,声音沙哑地解释道。 洼地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担忧所取代。赵旭日独自引开追兵,生死未卜! 叶青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是自责?是担忧?还是对命运无情的嘲弄? 就在这时,负责在废墟高处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 “有人上山!很多人!是鬼子!” 什么?!鬼子这么快就追来了?! 所有人瞬间变色。刚刚拿到药品的喜悦和对赵旭日的担忧,瞬间被更直接的死亡威胁所取代! 栓子猛地跳起来,冲到废墟边缘向下望去。只见山下,至少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正呈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搜索而来!带队军官的望远镜片在晨曦中反射着冷光! “被咬住了!”栓子脸色铁青。显然,赵旭日没能完全甩开追兵,或者鬼子通过痕迹判断出了他们的大致方向。 “准备战斗!”周瑶厉声喝道,虽然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看了一眼刚刚注射了盘尼西林、依旧虚弱不堪的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绝不能让鬼子抓到叶青!绝不能让刚刚到手的药品得而复失! 战士们迅速占据废墟中的有利位置,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算上刚回来的栓子和大壮,能战斗的也不过五六人,而且人人带伤,疲惫不堪。面对一个装备精良、养精蓄锐的日军小队,结局几乎可以预见。 叶青躺在担架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日军脚步声和拉枪栓的声响,看着周瑶和战士们视死如归的神情,她的手,缓缓地、艰难地移动,摸向了身边那支一直跟着她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她不能躺着等死。即便只剩一口气,她也要战斗到最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日军侧后方的山林里,猛地传来了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和喊杀声!这枪声并非冲着黑风寨而来,而是狠狠地打在了正在搜索前进的日军小队的侧翼! 正在进攻的日军小队猝不及防,瞬间被打懵了,队形大乱,出现了数人伤亡。 “八嘎!侧面有埋伏!”日军军官气急败坏的吼声隐约传来。 废墟上的周瑶、栓子等人都愣住了。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援兵?! 栓子冒险探头望去,只见在晨曦的微光中,侧翼的山林里人影绰绰,火力虽然不算特别凶猛,但打得极有章法,精准地打在日军的薄弱处。 “是……是团长!是团长带人杀回来了!”大壮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林中一闪而过,激动地喊了出来! 赵旭日!他竟然不仅甩开了追兵,还不知从哪里带来了援军,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日军的攻势瞬间受挫。他们不得不分兵应对侧翼的袭击,对黑风寨正面的压力大减。 “机会!我们冲出去!”周瑶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绝佳的突围时机! “栓子,大壮,你们抬着叶营长!其他人,跟我掩护!从西边那个山坡下去!”周瑶迅速下达指令。 没有任何犹豫。战士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抬着叶青的担架,在周瑶和另外两名战士的火力掩护下,迅速冲出了洼地,向着与枪声相反的西侧山坡撤退。 赵旭日在侧翼的袭击,如同一声号角,又似一道曙光,在这最绝望的时刻,为这支濒死的队伍,撕开了一道血色的生门! 西侧山坡远比看起来更加陡峭难行。周瑶和战士们抬着叶青的担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撤离。子弹不时从头顶呼啸而过,既有身后追兵的,也有侧面赵旭日那边激烈交火的流弹。每一秒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每一次脚下踩空的踉跄都让人心惊肉跳。 叶青躺在颠簸的担架上,盘尼西林的药效似乎开始缓慢作用,高烧带来的混沌感在减退,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伤腿传来的剧痛依旧清晰。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尽全力抓住担架边缘,防止自己被甩出去。她的目光透过晃动的缝隙,死死盯着侧翼枪声传来的方向,那里,赵旭日正带领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军,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快!再快一点!”周瑶嘶哑地催促着,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抬担架而酸痛欲裂,但丝毫不敢放松。 终于,他们冲下了最陡峭的一段山坡,钻进了一片相对茂密的松树林。身后的枪声似乎被山脊阻隔,变得遥远了一些。 “停下……隐蔽……清点人数……”叶青用尽力气说道。 队伍在一片乱石后停下。周瑶迅速清点,除了叶青,还有栓子、大壮,以及另外三名战士,总共七人。人人带伤,个个狼狈,但核心人员和药品总算保住了。 “团长他……”栓子望着枪声依旧激烈的山脊方向,满脸忧色。 “他既然能杀回来,就一定有办法脱身。”周瑶强迫自己冷静,但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她转向叶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青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说明远非如此。她看向栓子:“援兵……怎么回事?” 栓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团长从哪找来的人?听枪声,不像我们的人,火力配置和打法都不一样。” 这成了一个谜。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不能在这里久留。”叶青喘息着,“鬼子吃了亏,肯定会调集更多兵力合围。我们必须……继续转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等老赵汇合。”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黑风寨已经暴露,不再是藏身之所。 “往哪里走?”周瑶问。她对这一带远不如栓子熟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栓子身上。栓子皱紧眉头,快速回忆着这一带的地形。“往西北走,穿过这片松林,有一条猎户踩出来的小路,能通到‘野人沟’。那里地势更复杂,山洞多,鬼子一时半会儿摸不清。” “就走那里!”叶青果断决定。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速度慢了许多,大家的体力都已严重透支。栓子在前引路,周瑶和另一名战士抬着叶青,大壮和其他人负责断后和警戒。 松林深处光线昏暗,脚下是厚厚的松针,行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寂静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踩断枯枝的细微声响。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日军的枪口。 与此同时,黑风寨山脊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赵旭日带来的“援军”确实并非抗日团旧部,而是他在引开追兵、慌不择路逃入一片密林时,偶然遭遇的一支同样在被日军清剿的、由当地猎户和溃兵自发组成的游击小队,领头的是一个叫“黑石”的莽汉。赵旭日凭借其身份和危急形势,说服了黑石带队前来解围。 这支游击队虽然装备简陋,缺乏正规训练,但熟悉山林,悍不畏死,利用地形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日军毕竟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混乱后,很快稳住阵脚,依靠优势火力进行反压制。 赵旭日且战且退,利用黑石等人对地形的熟悉,不断变换位置,死死拖住日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叶青他们的撤离争取更多时间! “赵团长!鬼子人越来越多!扛不住了!撤吧!”黑石一边用老套筒向山下放枪,一边冲着赵旭日吼道,他脸上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赵旭日看着山下仍在试图组织进攻的日军,又看了看叶青他们撤离的方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自己和黑石这帮人也得搭进去。 “黑石兄弟!谢了!带你的兄弟们,分散撤!老林子里汇合!”赵旭日高声喊道,同时将最后一枚手榴弹奋力扔向日军聚集的方向。 “轰!”爆炸暂时阻滞了日军的脚步。 “走!”黑石也不含糊,打了个呼哨,带着他的人如同山魈般迅速没入了山林。 赵旭日最后看了一眼黑风寨方向,转身向着与叶青撤离路线约定的汇合点方向,开始了又一次的亡命奔逃。他必须活着回去,叶青需要他,剩下的兄弟们也需要他。 …… 叶青小组在松林中艰难跋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栓子所说的“野人沟”。这里是一处被洪水冲刷出的深切峡谷,两侧崖壁陡峭,谷底怪石林立,植被异常茂密,光线幽暗,确实是个易于藏身的地方。 他们找到一个入口隐蔽、内部干燥的浅洞,将叶青安置进去。周瑶立刻再次为叶青检查伤口,更换绷带。盘尼西林似乎起效了,伤口周围的红肿有轻微消退的迹象,这让大家稍感安慰。 栓子带着大壮在洞口附近设置预警陷阱和伪装。另外两名战士则瘫坐在洞内,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等待赵旭日的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直到日头偏西,洞口负责警戒的栓子才终于发出了激动的信号——赵旭日回来了! 只见赵旭日浑身衣衫褴褛,多处挂彩,但眼神依旧锐利,独自一人踉跄着冲进了山谷,找到了他们的藏身点。 “老赵!” “团长!” 众人围了上去,看到他安全归来,都松了口气。 赵旭日来不及休息,快速说明了遭遇黑石游击队的经过。“……多亏了他们,不然这次真悬了。他们引着一部分鬼子往南边去了,应该能帮我们分散点压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得知是偶然遇上的游击队,众人既感慨又庆幸。 “叶青怎么样?”赵旭日最关心这个。 “用了药,情况暂时稳住了,但需要时间恢复。”周瑶答道。 赵旭日走到叶青身边,看着她虽然依旧虚弱却明显比之前清明的眼神,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青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疲惫不堪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轻轻说了两个字:“……辛苦。” 所有的惊险、牺牲和艰难,都融入了这两个字中。 赵旭日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洞内仅存的七个人(包括他自己),心中百感交集。从狼嚎峪出发时的近三百人,到如今……牺牲太大了。但看着叶青还活着,看着栓子、周瑶这些骨干还在,看着刚刚到手的救命药品,一股不屈的火焰又在胸中燃起。 只要人还在,旗就没倒! “抓紧时间休息,处理伤口。”赵旭日沉声道,“鬼子不会善罢甘休,野人沟也不是绝对安全。我们必须尽快让叶青恢复行动能力,然后……离开这里,找到黑石他们,或者……寻找新的立足点。” 前路依然漫漫,危机四伏。但经历了黑风寨这生死一劫,拿到了救命的药品,与赵旭日成功汇合,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仿佛在血色的黎明中,又重新淬炼出了一根更加坚韧的脊梁。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在绝境的寒风中,悄然萌发出一点新绿。 野人沟的浅洞,成了这支残存队伍短暂却珍贵的避风港。洞外是嶙峋的怪石与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将一切喧嚣与危险暂时隔绝。洞内,气氛却依旧凝重,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现实的严峻所取代。 叶青在盘尼西林和周瑶的悉心照料下,终于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高烧退去,伤口开始缓慢愈合,但连续的重创和极度的虚弱,让她大部分时间仍处于昏睡或半昏睡状态。即便醒来,她也无力多言,只是用那双恢复了部分清明的眼睛,静静观察着洞内的一切,听着周瑶或赵旭日低声的交谈。 赵旭日的归来稳定了军心,但他带回的关于黑石游击队引开部分日军的情报,也意味着他们并未完全摆脱追兵。野人沟能藏匿一时,却非久留之地。 “粮食最多还能撑两天。”周瑶清点着何老万赠送和从镇上抢出的最后那点粮食,声音低沉,“药品……盘尼西林只剩最后一支备用,磺胺粉也不多了。” 赵旭日蹲在洞口,望着外面被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眉头紧锁。八个人,人人带伤,弹尽粮绝,藏身于这绝地之中。下一步,该如何走? “等。”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洞内传来。 赵旭日和周瑶同时回头,只见叶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倚靠着石壁,努力支撑着身体。 “等什么?”赵旭日走过去,蹲下身问道。 叶青喘息了几下,才缓缓道:“等……我的腿……能稍微受力。等……外面的风声……过去一点。现在出去……是送死。” 她的判断冷静而客观。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论是寻找黑石游击队,还是试图穿越日军封锁线寻找新的根据地,都无异于自杀。他们需要时间,哪怕只是几天。 “可是粮食……”周瑶担忧道。 “让栓子……带人……在沟里找。”叶青的目光投向正在洞口擦拭武器的栓子,“这沟……荒僻,应该有……能入口的东西。设陷阱……捕猎。节约……现有的粮食。”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这片原始的沟壑。 命令被迅速执行。栓子带着状态稍好的大壮和另一名战士,开始对野人沟进行有限度的探索和狩猎。他们如同回到原始时代的先民,用削尖的树枝制作简易长矛,利用藤蔓和树枝设置套索和坠石陷阱,仔细辨别着每一种可能可食用的菌类、根茎和野果。过程缓慢而收获寥寥,但每一次带回一点食物,都能让洞内的士气得到一丝微弱的提振。 赵旭日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检查和维护着队伍仅存的武器。弹药所剩无几,每一发子弹都显得弥足珍贵。他反复叮嘱战士们,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准开枪。 周瑶成了最忙碌的人。她不仅要照顾叶青,处理其他伤员的伤口,还要想办法将栓子他们带回的、往往难以下咽的“食物”进行处理——将苦涩的根茎反复浸泡捶打,去除毒性;将瘦小的猎物连骨带肉熬成稀薄的汤;仔细烘烤那些确认无毒的菌类。她的手因为长时间处理粗糙的食物和草药而变得红肿开裂,但她从未抱怨。 叶青也没有闲着。在精神和体力允许的短暂片刻,她会强迫自己进行恢复训练。她让周瑶扶着她,用木棍做支撑,尝试在洞内缓慢挪动。每一次尝试,伤腿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但她紧咬着牙,一次次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不能永远成为队伍的拖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还在清醒时,断断续续地向赵旭日和周瑶分析着局势。 “黑石……那些人……可信,但……不熟。不能……完全依赖。” “鬼子……吃了亏……下一步……要么……加大搜索力度……要么……改变策略。”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不能……总在……深山老林里……转悠。” 她的思维依旧敏锐,如同在迷雾中试图勾勒出地图的轮廓。赵旭日和周瑶认真听着,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思考着未来。 几天在焦虑与等待中过去。叶青的伤腿虽然远未痊愈,但终于能够勉强脱离搀扶,依靠两根木棍,如同古稀老人般缓慢移动十几步。这点进步,对于整个队伍来说,意义重大。 栓子他们的狩猎也终于有了像样的收获——他们成功捕捉到了一头不慎落入陷阱的野猪崽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八个人饱餐几顿,更重要的是,带来了久违的油脂和蛋白质。 食物的补充和叶青情况的稳定,让洞内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战士们脸上不再是彻底的绝望,多了几分活下去的韧劲。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看到一丝曙光时,危险再次悄然而至。 这天傍晚,栓子和大壮外出检查陷阱回来时,脸色异常凝重。栓子手里拿着一小块被撕裂的、沾着泥土的黄色布条。 “团长,营长,我们在沟口东面的林子里发现了这个。”栓子将布条递给赵旭日,“不是我们的东西,也不是猎户常用的土布。看这颜色和质地……像是鬼子军服里面衬衣的料子。” 赵旭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叶青靠坐在石壁旁,接过布条,用手指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上面除了泥土和植物的气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山林的气味——也许是肥皂,也许是汗渍。 “鬼子……的侦察兵……摸过来了。”她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在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野人沟的短暂喘息,结束了。日军如同嗅觉灵敏的猎犬,已经将鼻子探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外围。下一次到来的,恐怕就不是一两个侦察兵,而是拉网式的清剿了。 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微薄本钱,再次面临着血本无归的威胁。生存的棋局,又到了需要搏命落子的时刻。 那块日军衬衣的碎布,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短暂的喘息被彻底打破,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窒息感。日军侦察兵的出现,意味着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野人沟已经暴露,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必须立刻转移!”赵旭日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洞内每一个人,“鬼子既然派了侦察兵,大部队很可能已经在调动的路上了!” “往哪里走?”周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叶青的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青身上。她靠着石壁,脸色在跳动的微弱火光下,显得异常平静,只有紧握着木棍、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选项。 退回黑风寨方向?不行,那是自投罗网。向北,深入更原始的无人区?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集体自杀。向南,试图与可能存在的黑石游击队汇合?方向不明,风险太大。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栓子身上,那个对这片土地最熟悉的人。“栓子,野人沟……有没有……连猎户……都不知道的……出口?或者……能暂时……藏身,避开……大规模搜索的……险地?” 栓子眉头紧锁,努力挖掘着记忆深处。“险地……有!沟的最深处,靠近‘落魂坡’的地方,有一片沼泽,常年瘴气弥漫,据说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还有一个……‘一线天’,是两片绝壁夹着的一道狭窄裂缝,里面很深,像迷宫,而且头顶是‘鹰愁涧’,常有落石,平时根本没人去。” 沼泽太危险,不可控。叶青的目光锁定了“一线天”。“那里……入口……隐蔽吗?” “非常隐蔽!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不走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而且入口很窄,易守难攻。”栓子肯定地说。 “就去……一线天。”叶青做出了决定,“那里……地势险,鬼子……大部队……展不开。小股渗透……我们……还能周旋。” 这是一个险中求存的方案。利用极端地形,抵消日军的人数和技术优势,争取时间。 “但怎么过去?从沟底走,很可能撞上鬼子的侦察兵或者后续部队。”赵旭日指出关键问题。 叶青的目光再次投向洞外漆黑的夜色,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不走沟底。我们……从上面走。” “上面?”众人一愣。野人沟两侧都是近乎垂直的峭壁。 “栓子说过……鹰愁涧……就在一线天头顶。”叶青的语速因思考而略微加快,“我们……反向思维。鬼子……肯定以为我们……会沿着沟底……逃窜。我们偏不……我们爬上东侧山脊,沿着山脊线……绕到鹰愁涧上方,然后……从上面……找路下到一线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个计划堪称疯狂!在日军眼皮底下,逆向而行,攀爬他们认为不可能的路线!但正因其疯狂,才有可能出乎日军意料。 “能爬上去吗?”赵旭日看向栓子,这是计划可行性的关键。 栓子仰头看了看黑暗中高耸的崖壁轮廓,咬了咬牙:“东侧有一段岩壁有很多裂缝和突出的石头,以前采药人可能上去过。如果用绳索辅助,应该……可以试试!但非常危险,尤其是抬着担架……” “不要担架。”叶青打断他,语气决绝,“我自己……走。” “不行!”周瑶立刻反对,“你的腿根本不可能攀岩!” “用绳子……把我……捆在……你们身上。”叶青看着赵旭日和栓子,“轮流……背,或者……拖。必须……扔掉担架,它……太显眼,也……影响速度。” 这是唯一的方法。为了活下去,必须承受这近乎屈辱和痛苦的移动方式。 没有时间犹豫了。赵旭日立刻下令:“清理所有痕迹!不能留下任何我们在这里待过的线索!把篝火彻底熄灭掩埋,垃圾全部带走或者深埋!栓子,准备绳索!大壮,你力气大,第一个背叶营长!其他人,携带所有物资,准备出发!” 洞内立刻忙碌起来。战士们用刺刀和手将篝火余烬碾碎,混合着泥土掩埋,将吃剩的骨头、杂物等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东西深深埋入地下。栓子和大壮则用缴获的日军背包带和坚韧的藤蔓,制作了一条坚固的“背负带”。 当大壮将叶青用特殊的方式固定在自己背上时,叶青疼得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一行人如同壁虎般,在栓子的带领下,开始向野人沟东侧的峭壁发起挑战。 攀爬的过程是难以想象的艰难和缓慢。每一步都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可靠的落脚点和抓手,绳索在粗糙的岩石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大壮背负着叶青,更是步履维艰,全靠赵旭日和栓子在一旁死死托着、拉着。其他战士则负责警戒和传递物资。 叶青伏在大壮宽阔却因用力而剧烈颤抖的背上,感受着身体的每一次颠簸带来的剧痛,听着下方黑暗中可能随时响起的枪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时低声提醒着前方的栓子注意方位。 就在他们艰难地爬升到一半高度时,下方野人沟的沟底,突然亮起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柱!隐约还能听到日语的交谈声! 鬼子真的来了!而且直接摸到了他们刚才藏身的浅洞附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贴在岩壁上,一动不敢动。光柱在沟底来回扫射,偶尔掠过他们所在的岩壁,幸运的是,距离和角度让他们并未暴露。 过了一会儿,光柱开始向沟的其他方向移动,日军的搜索重点显然还在沟底。 “快!加快速度!”赵旭日压低声音催促。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所有人的潜力。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爬,终于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成功登上了野人沟东侧的山脊! 来不及喘息,栓子立刻辨认方向,带领队伍沿着险峻的山脊线,向鹰愁涧方向迂回。 黎明时分,他们抵达了鹰愁涧的边缘。脚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涧谷,对面就是他们目标的一线天入口所在的山峰。涧谷上方风力强劲,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下去?”周瑶看着这令人眩晕的高度,声音发颤。 栓子仔细观察着涧壁,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平缓、布满灌木和松动岩石的“滑坡”。“从这里……滑下去!控制好速度,用登山杖和脚减速!下面是厚厚的落叶层,应该能缓冲!” 这又是一次赌博。 没有更好的选择。赵旭日第一个坐下,调整好姿势,将叶青更紧地固定在身前(换他背负),对栓子点了点头。 “走!” 赵旭日率先滑下,利用木棍和脚后跟死死抵住地面,控制着下滑的速度。碎石和泥土随着他簌簌滚落。紧接着是栓子、周瑶和其他战士…… 下滑的过程惊心动魄,身体不受控制地颠簸、旋转,随时可能撞上突出的岩石或者失控坠入深渊。叶青紧闭双眼,将头埋在赵旭日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风在耳边的呼啸和身体传来的阵阵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赵旭日感觉脚下一顿,陷入了一片松软之中——到底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条狭窄的、布满厚厚腐烂落叶的岩石缝隙中。抬头望去,两侧是几乎合拢的峭壁,只留下一线天空——一线天,到了! 其他人也陆续安全滑下,个个灰头土脸,惊魂未定,但都活着! 他们成功了!在日军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金蝉脱壳! “快!进里面去!”栓子指着裂缝深处。 众人互相搀扶着,向一线天深处走去。这里阴暗、潮湿,但确实极其隐蔽。 而就在他们消失在裂缝深处后不久,鹰愁涧的上方,传来了日军侦察机低空掠过的轰鸣声。鬼子,已经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空中。 但此刻,他们已经暂时安全了。在这绝壁形成的天然屏障内,他们赢得了又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的喘息之机。代价是叶青的伤势因这番折腾而再度恶化,趴在赵旭日背上,已然昏迷过去。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继续战斗 一线天内,光线幽暗,空气湿冷,时间仿佛也凝滞了。众人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伤痛、饥饿交织在一起。赵旭日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昏迷的叶青解下,和周瑶一起将她安置在相对干燥的一处石凹里。 叶青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额头上布满冷汗,显然,强行攀岩和滑降的剧烈颠簸,让她本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再度受创,身体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药……最后一支盘尼西林……”周瑶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去翻找那个珍贵的布袋。 赵旭日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眼神沉重:“不能再用了。她的身体……经不起这么频繁的猛药。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扛过去。” 周瑶的手无力地垂下,看着叶青奄奄一息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难道千辛万苦夺来的药品,最终还是救不了她吗? “清理伤口,用草药,物理降温。”赵旭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达指令,“栓子,检查周围环境,确定这里是否安全,寻找水源。其他人,原地休息,保持警戒。” 命令让几乎散架的队伍重新运转起来。周瑶和一名懂些草药的战士,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和之前何老万给的草药,重新为叶青清洗、包扎伤口,用浸湿的布条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栓子则强撑着疲惫,沿着狭窄的裂缝向深处探索。一线天内部远比想象的复杂,如同巨大的岩石被劈开一道缝隙,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宽阔处则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石室。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出口或漏洞,确认这里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地。幸运的是,他在一处石壁下方,听到了细微的滴水声,用手接了一些,水质清冽——找到了水源! 这个消息让绝望的众人精神稍振。有水,就能多撑一段时间。 赵旭日安排战士们轮流休息和警戒。他自己则靠坐在叶青所在的石凹旁,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自责。作为团长,他却只能带着兄弟们一次次逃亡,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连最重要的指挥官也命悬一线。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洞外偶尔传来日军侦察机掠过的轰鸣,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洞内,只有水滴落的滴答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叶青的高烧在草药的辅助和周瑶的物理降温下,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缓慢退去。她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的、修复性的沉睡之中,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退烧了……退烧了!”周瑶探了探叶青的额头,激动地低呼道。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叶青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渐渐消退,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生气。掠过每个人的心头。她又一次挺过来了! 赵旭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他看着叶青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连在睡梦中都在与伤痛和命运抗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和酸楚。 叶青的稳定,让队伍有了主心骨。赵旭日开始更系统地规划眼下的生存。他让栓子带领战士,在不惊动外界的前提下,有限度地探索一线天内部,寻找一切可能利用的资源——可以栖身的干燥石室,更多的水源点,以及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比如石缝里的地衣、苔藓,或者偶尔爬过的小型昆虫。 生存被压缩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战士们用刺刀刮下石壁上某些可食用的地衣,混合着少量糙米,熬成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设下最原始的陷阱,希望能捕捉到老鼠或蜥蜴;收集每一滴珍贵的饮用水。 叶青在沉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再次苏醒。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属于指挥官的冷静和锐利,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她缓缓转动脖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守护在身边的周瑶、赵旭日。 “……我们……安全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 “暂时安全。”赵旭日点头,将目前的情况和他们的处境简要告知。 叶青默默地听着,目光扫过战士们因饥饿和疲惫而消瘦的脸庞,看着他们仍在渗血的伤口和破烂的衣衫。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腿。剧痛依旧,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忍受。 “扶我……起来。”她看向周瑶。 “你的腿……” “试试。”叶青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周瑶和赵旭日的搀扶下,她咬着牙,忍受着钻心的疼痛,竟然真的依靠着石壁,缓缓地、颤抖地站了起来!虽然仅仅站了不到十秒钟就因脱力而再次坐下,冷汗浸透了衣衫,但这短短的十秒,却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她能站起来了!这意味着,她正在以惊人的意志力恢复着,她不再是那个完全需要人背负的累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叶青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上却因为刚才那短暂的站立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她看着赵旭日,目光坚定:“老赵……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赵旭日重重点头:“我知道。但外面鬼子肯定还在搜,我们现在的状态……” “等。”叶青打断他,目光投向裂缝外那一线狭窄的天空,“等一个机会。等鬼子……搜索的势头……过去。等我的腿……再好一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然后……我们得……动一动了。这片大山……困不住我们。外面……还有兄弟……在战斗。” 她的话,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了涟漪。绝境之中,她没有放弃,反而开始谋划着下一次的出击。尽管前路依旧迷茫,尽管力量微薄,但希望的火种,却在这绝壁之下,因她顽强的生命力和不屈的意志,而重新开始闪烁微光。 他们不再仅仅是挣扎求存的逃亡者,他们依然是战士,等待着时机,准备着再次亮出伤痕累累却依旧锋利的獠牙。 一线天内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时间以水滴落的次数和叶青伤腿疼痛的细微变化来计量。在经历了最初的深度沉睡和那次短暂的站立尝试后,叶青的身体如同龟裂的土地逢遇甘霖,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修复。高烧彻底退去,伤口的红肿逐渐消退,虽然离痊愈还遥遥无期,但至少,她不再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叶青便不再允许自己仅仅是躺着。她让周瑶找来两根相对笔直坚韧的木棍,仔细削磨成更适合发力的拐杖。每天,她都会强迫自己扶着石壁,或者依靠拐杖,进行站立和短距离挪动的练习。每一次尝试,伤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极力忍耐而微微颤抖。但她紧咬着牙关,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哪怕只有一步的距离,如同攀登绝壁般,一寸一寸地挪动。 周瑶想劝她多休息,却被赵旭日用眼神制止了。他们都明白,叶青不仅仅是在恢复腿脚,更是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重新磨砺她那几乎被伤病和连续挫败消磨殆生的意志和锐气。她是这支队伍的魂,魂不能散。 “看……营长她……”一名年轻战士看着叶青咬着牙,拖着僵硬的右腿,在石缝间那不足十米的“跑道”上往返,汗水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贴在瘦削的脊背上,忍不住低声对同伴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营长都这样,咱们还有什么理由趴着?”另一名战士挣扎着坐起,开始检查自己受伤的胳膊,尝试做一些恢复性的活动。 叶青的坚韧,无声地感染着每一个人。赵旭日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知道,必须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期,让整个队伍都“动”起来,不仅仅是恢复体力,更要恢复战斗的意识和能力。 他召集了所有还能活动的人,包括伤势较轻的栓子、大壮和其他三名战士。 “鬼子还在外面转悠,我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赵旭日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低沉地回荡,“叶营长在恢复,我们也不能闲着。从今天起,我们进行适应性训练。” 训练内容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却针对性极强。 耐力与潜伏: 在最宽阔的一段石缝底部,铺上厚厚的落叶。战士们轮流趴伏其上,练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控制呼吸,甚至要忍受虫蚁的叮咬。叶青有时会坐在一旁,用她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睛默默观察,偶尔会低声指出谁的肩膀过于紧绷,谁的呼吸节奏不对。她将自己“暗刃”时期淬炼出的潜伏要点,用最简洁的语言传授给大家。 力量与攀爬: 利用岩壁上天然的裂缝和凸起,进行简单的攀爬练习。这不仅是为了恢复伤员的肢体功能,更是为可能再次发生的攀岩转移做准备。栓子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示范着如何寻找最省力的支点,如何利用腰腹核心发力。 侦察与反侦察: 由栓子主导,在一线天入口内侧复杂的地形中,设置各种简易却有效的预警和防御陷阱。不再是单纯杀伤,更多的是利用石块、藤蔓制造声响,或者设置绊索连接空罐头盒(仅有的几个,视若珍宝)。同时,栓子也开始教授大家如何更有效地观察和记忆地形特征,如何在复杂环境中识别不自然的痕迹——这些,都是他用血泪换来的经验。 战术协同: 尽管只有寥寥数人,赵旭日依旧坚持进行最基本的战术配合演练。谁负责警戒,谁负责掩护,谁负责携带重要物资(主要是药品和所剩无几的粮食),遇到突发情况如何交替撤退,都进行了反复的模拟和推演。叶青虽然无法参与行动,但会在一旁静静观看,偶尔在演练间隙,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简图,指出配合中的漏洞和可以改进的细节。 训练是艰苦的,尤其是在饥饿和伤痛并未完全消除的情况下。但没有人抱怨。每一次咬牙坚持,每一次汗流浃背,都让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从待宰的羔羊,重新变回可以撕咬的狼。那种掌控自身命运的感觉,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驱散部分绝望的阴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青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从最初的寸步难行,到能够拄着双拐相对自如地在平坦处移动;从说话都费力,到可以清晰、连贯地分析局势,下达指令。她的头脑,这台曾经因伤痛而几乎停摆的精密仪器,正在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她开始更系统地询问栓子关于外部地形、日军据点分布、以及那个偶然出现的黑石游击队的信息。她让赵旭日详细描述遭遇黑石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分析出这支队伍的成分、战斗力和可信度。 “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等待。”在一次训练间隙,叶青对围坐在身边的赵旭日、周瑶和栓子说道,她的目光锐利,“鬼子搜索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他们认为我们已经逃远或者死在了某个角落,就会放松警惕。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主动联系黑石?或者,寻找新的突破口?”赵旭日问道。 叶青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动着:“黑石……是步闲棋,可用,但不能作为依靠。突破口……需要情报。我们现在……是瞎子,是聋子。” 她的目光投向一线天那狭窄的出口,仿佛要穿透岩石,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栓子……” 栓子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青问。 “皮外伤,早没事了,营长!”栓子连忙回答。 “好。”叶青点了点头,语气凝重,“等外面的风声……再平息一些。你,单独出去一趟。” “任务?”栓子的眼神亮了起来。 “不是战斗。”叶青明确指示,“是侦察。摸清三件事:第一,鬼子在野人沟、黑风寨一带的兵力部署和搜索动态,是否已经放松。第二,尽可能找到黑石游击队的踪迹,或者……任何其他可能存在的抵抗力量的信息。第三,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可以通往山外,或者至少是鬼子控制相对薄弱区域的路径。” 她顿了顿,强调道:“记住,你的任务是看,是听,是记。不是打。活着把情报带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明白!”栓子重重点头,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也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激动。 磨砺爪牙,窥探外界。这支在绝境中舔舐伤口的队伍,在叶青重新燃起的意志之火引领下,开始悄然酝酿着下一次,或许将是决定命运的行动。寂静的一线天,不再是单纯的避难所,而是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充满渴望与决心的军营。 栓子的离去,让一线天内的时间流速仿佛又慢了下来。训练依旧在进行,但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可避免地系在了那个独自潜入外界黑暗中的身影上。叶青的恢复训练更加刻苦,她甚至尝试着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仅凭双拐站立更长的时间,每一次颤抖的坚持,都让周瑶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法阻拦。 赵旭日加强了内部的警戒和纪律,他知道,越是这种等待的时刻,越不能松懈。他组织战士们反复演练各种应急方案,从遭遇小股敌军到被大队人马合围,每一个细节都推演到极致。叶青有时会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或者指出某个环节的疏漏,她的思维如同一把重新磨砺的解剖刀,精准而冷酷。 日子在焦虑的期盼中过去了两天。食物再次告急,那点可怜的存粮早已吃完,全靠挖掘苦涩的根茎和捕捉寥寥无几的昆虫度日。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每个人的体力与意志。伤员的恢复也因营养不良而变得缓慢。 第三天傍晚,就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被一线天顶部的岩壁吞噬时,洞口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了短促而激动的鸟鸣信号——栓子回来了! 几乎是在信号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那道狭窄的缝隙。 栓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他比离开时更加憔悴,脸上新添了几道刮痕,衣衫被荆棘扯得更破,但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里面没有丝毫疲惫,只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凝重。 “团长!营长!政委!”栓子快步走到众人围坐的中心,顾不上喘匀气,立刻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划拉起来。 “鬼子撤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野人沟和黑风寨那边,大队的鬼子兵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少数几个固定哨卡和偶尔的巡逻队。搜索的力度明显减弱了!”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日军可能认为他们已经远遁或者葬身某处。 “但是,”栓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他们在几个主要的出口要道,修建了更坚固的碉堡,拉了铁丝网,看样子是打算长期封锁,想把我们,或者这片山区里可能存在的其他抵抗力量,彻底困死。” 围困?众人心中一凛。这比大规模的扫荡更令人头疼。 “黑石游击队呢?找到了吗?”赵旭日迫不及待地问。 栓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我顺着团长你们上次遭遇的方向摸过去,找到了一些他们活动过的痕迹,很新的脚印,废弃的临时营地,但人已经转移了。他们很警惕,没留下明确的去向。不过,我在一个他们待过的山洞里,发现了这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栓子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烧焦的、边缘不规则的本子残页,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北……三十里……老君庙……汇……” “老君庙?”周瑶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名,“是北边山里的那个破败道观?” “对!”栓子肯定地点头,“我怀疑这是他们约定的下一个汇合点,或者是一个联络标记。但时间不确定,这纸片被火烧过,可能是他们匆忙转移时留下的。” 这无疑是一条极其重要却又充满不确定性的线索。 “还有,”栓子继续汇报,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我在靠近黑云岭旧营地外围侦察时,发现鬼子的运输队活动频繁,不是在运兵,而是在运送建材和劳工!他们好像在……重建或者加固黑云岭的据点!”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让叶青和赵旭日的脸色瞬间变了。 黑云岭,他们曾经的根基之地,也是鹰嘴崖惨案的发生地。鬼子重新经营那里,意图何在?是将其作为一个永久性的前进基地,加强对这片山区的控制?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叶青的眉头紧紧锁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拐杖。鬼子收缩搜索兵力,转而采取封锁和巩固据点的策略,这说明他们的指挥官改变了思路,从急于求成的“剿灭”转向了更耐心、也更致命的“困杀”。同时,重建黑云岭,更像是一步针对性的棋,或许是为了震慑,或许……是在谋划着什么。 “你找到……安全的出路了吗?”叶青看向栓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栓子深吸一口气,指向地上他刚刚画出的简陋地图的一条蜿蜒线路:“有一条路,很险,但可能可行。从一线天西北方向出去,不是下山,而是继续往上,翻过‘鹰嘴背’(鹰愁涧上游的险峻山梁),那边是连绵的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人烟,也超出了鬼子目前建立的封锁圈范围。穿过那片森林,理论上可以绕到北面,靠近老君庙的方向。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这条路我没走通过,只远远观察了地形。鹰嘴背极其陡峭,森林里情况不明,可能有沼泽、猛兽,而且……我们现在的补给,根本支撑不了这种长途跋涉。” 希望与困难并存。一条理论上存在的生路,却需要以他们目前极度虚弱的状态去挑战未知的险境和饥饿的威胁。 洞内陷入了沉默。栓子带回的情报信息量巨大,日军的战略转变,黑石游击队飘忽的踪迹,以及一条渺茫却真实的出路,都需要他们仔细消化和权衡。 叶青闭上了眼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将所有信息在脑中飞速整合、推演。日军意图困死他们,黑云岭被重新经营,外部联系断绝,内部粮草将尽……绝境似乎并未改变,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赵旭日、周瑶,最后落在栓子疲惫却坚定的脸上。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鬼子的封锁……是压力,也是……机会。他们兵力分散固守……机动力量反而减弱。”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栓子画出的那条通往“鹰嘴背”的险路上。 “准备一下。”她看着赵旭日,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等我的腿……能勉强跟上队伍。我们……就走这条路。去老君庙,找黑石,或者……寻找新的生机。” 她的决定,意味着他们将主动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再次投入前途未卜、危机四伏的茫茫山野。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赌那条险路之后,真的有生天。 孤影寻踪带回了迷雾中的微光,而他们,必须鼓起最后的勇气,向着那微光指引的方向,踏出这生死攸关的一步。 栓子带回的情报与叶青的决定,像两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一线天内每一个人的神经。短暂的休整期宣告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紧迫的、向着未知险境进发的决绝。接下来的几天,队伍的气氛明显变了。训练不再仅仅是恢复,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强化——攀爬、负重、耐力,一切都在为翻越那道被称为“鹰嘴背”的死亡山梁做准备。 叶青的恢复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她不再满足于拄拐行走,开始尝试减少对拐杖的依赖,甚至让周瑶和赵旭日轮流搀扶着她,在一线天相对平坦的区段进行短距离的“无辅助”行走。每一次迈步,右腿都传来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肌肉撕裂般的酸软,让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但她紧咬着下唇,直至咬出血痕,也绝不哼出一声。她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对拖累队伍的自责,更是对掌控自身命运的极度渴望。 “够了,叶青,今天够了!”周瑶看着叶青又一次因脱力而险些栽倒,心疼地强行扶住她,声音带着哽咽。 叶青靠在周瑶身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她尖削的下颌滴落。她摇了摇头,声音因极度疲惫而断断续续:“……还……不够……必须……能自己走……哪怕……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旭日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劝不住,叶青是在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逼迫自己尽快成为队伍的战力,而非累赘。 与此同时,栓子和大壮则负责最后的物资准备。那点可怜的存粮被精确计算,分配到每个人头上,仅够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所有不必要的物品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只保留武器、弹药、药品、以及取火和饮水的必需品。栓子利用缴获的日军水壶和能找到的竹筒,尽可能多地储存清水。 出发的前夜,一线天内弥漫着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气氛。篝火早已不敢使用,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岩缝,洒下斑驳的光影。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擦拭着刺刀,将每一发子弹都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 叶青靠坐在石壁旁,借着微光,最后一次审视栓子画在地上的路线图。她的手指沿着那条蜿蜒指向“鹰嘴背”的虚线缓缓移动,脑海中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陡峭的岩壁、湿滑的苔藓、可能存在的塌方、以及体力的极限。 “栓子,”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栓子模糊的轮廓,“明天……你和大壮……开路。遇到绝路……不要蛮干……及时退回……另寻他径。” “明白,营长!”栓子低声应道。 “老赵,”叶青转向赵旭日,“队伍……分成两组。你带状态好的……在前。我和周瑶……带伤员……在后。保持……可视距离……用信号联系。” “好。”赵旭日重重点头。 “所有人,”叶青的目光扫过黑暗中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记住……我们此去……不是为了找死……是为了活命!保存体力……互相扶持……一个……都不能少!”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一个都不能少——这简单的五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珍贵。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线天。入口处的藤蔓被小心地恢复原状,掩盖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痕迹。回头望去,那道狭窄的岩缝如同大地的一道伤疤,曾是他们绝望中的庇护所,如今,他们又要主动投入外面更加凶险的天地。 按照栓子规划的路线,他们没有下山,而是沿着险峻的山脊,向着西北方向的“鹰嘴背”迂回前进。山路比想象的更加难行,许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在岩石和灌木丛中艰难攀爬。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更添几分寒意。 叶青拒绝了搀扶,坚持自己拄着双拐前行。每上一道石坎,每下一次陡坡,对她都是一次酷刑。伤腿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全靠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周瑶紧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随时准备伸手扶住她。赵旭日则在前方不时回头,关注着后面的情况,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栓子和大壮作为尖兵,行进得更加谨慎。他们需要不断探查前路,排除危险,寻找相对好走的路径,并用匕首在树干或岩石上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简易标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高,体力在急速消耗。饥饿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那点可怜的干粮早已吃完,战士们只能靠咀嚼苦涩的草根和吮吸树叶上的露水勉强支撑。伤员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喘息声也愈发粗重。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鹰嘴背”的山脚下。抬头望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所谓的“鹰嘴背”,并非一道简单的山梁,而是一片如同被巨斧劈开、犬牙交错的石灰岩群峰,壁立千仞,怪石嶙峋,许多地方几乎是垂直的绝壁,只有一些岩羊踏出的细微小径和裂缝可供攀援。山风在峰峦间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栓子指着上方,脸色凝重,“只能爬上去,没有别的路。” 短暂的休整后,真正的挑战开始了。栓子和大壮率先徒手向上攀爬,寻找可靠的路径和固定绳索的位置。赵旭日组织其他战士,将所剩无几的绳索连接起来,准备辅助攀爬。 叶青看着那令人眩晕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拐递给周瑶。“我……自己来。” “不行!太危险了!”周瑶急道。 “给我……一根……最结实的……木棍。”叶青的语气不容置疑,“当做……登山杖。” 周瑶无奈,只能将一根削磨得最光滑坚韧的木棍递给她。叶青将木棍死死拄在身前,左手抓住岩壁上一条突出的石棱,开始向上攀爬。 她的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次抬腿,都需要用木棍和前臂支撑大部分体重,右腿只能象征性地借一点力。尖锐的岩石划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鲜血混着汗水,在她经过的岩石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她没有停下,如同一个虔诚的苦行僧,向着信仰的巅峰艰难跋涉。 赵旭日和其他战士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替代。他们只能更加小心地护卫在周围,在她力竭时及时托一把,在她脚下打滑时死死拉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攀爬的过程极其缓慢,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中途,一名伤势未愈的战士因脱力失足,险些滑下深渊,幸亏被旁边的战友死死拽住,才化险为夷。这惊险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当夕阳再次将天空染成血色时,走在最前面的栓子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兴奋的呼喊:“到顶了!我们到鹰嘴背了!” 筋疲力尽的众人闻言,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上了鹰嘴背的顶端。这是一片相对平坦、布满了风蚀岩石的平台。站在这里,视野豁然开朗,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远方是层峦叠嶂、望不到尽头的墨绿色林海。 他们成功了!他们翻越了这道被视为天堑的屏障! 然而,成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平台前方,并非坦途,而是更加茂密、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如同绿色的海洋,吞噬了一切道路的痕迹。而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已经彻底耗尽。 前路,依旧是未知的茫茫林海和饥饿的威胁。他们只是从一个绝境,踏入了另一个看似没有尽头的绝境。站在鹰嘴背的顶端,晚风吹动着他们破烂的衣衫,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对未来的茫然。 叶青拄着木棍,站在平台边缘,眺望着远方那片无垠的绿色,她的身影在血色夕阳下拉得细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坚韧。 “休息……一晚。”她收回目光,声音因极度疲惫而沙哑,“明天……进入森林。” 鹰嘴背顶端的寒风,吹不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也带不走腹中灼烧般的饥饿。站在命运的又一道门槛前,脚下是无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绿色林海,希望与绝望在此刻诡异地交织。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幸存的八个人默默寻了处背风的岩石凹陷,蜷缩在一起,依靠着彼此残存的体温,度过了翻越天堑后的第一个夜晚。 黎明来临,林海上空弥漫着乳白色的浓雾,将远山近树都渲染得模糊而神秘。最后一点清水被公平地分饮殆尽,所有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胃袋空空如也,发出细微的痉挛。 叶青的状况比昨夜更加糟糕。强行翻越鹰嘴背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元气,伤腿肿痛不堪,高烧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靠在周瑶身上,连站立都显得困难。但她依旧强打着精神,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饥饿和疲惫而显得灰败的脸。 “栓子……方向。”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声淹没。 栓子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仔细辨认着方向。浓雾影响了视线,但他凭借地脉走向的记忆,指向东北方向:“那边……应该是老君庙的大致方位。但林子里具体怎么走……只能靠摸索了。”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只有大致的方向和一片未知的原始森林。这无疑是一次盲目的远征。 “走。”叶青没有犹豫,吐出一个字。停留,意味着坐以待毙。 赵旭日深吸一口气,开始分配任务:“栓子,大壮,你们还是尖兵,注意留下标记,寻找水源和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其他人,跟紧。周瑶,你和我,负责叶青。” 他看向叶青,眼中带着询问。叶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她再次拄起那根救命的木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和棉花上,但她拒绝了他人的背负——那会消耗队伍更多的体力。 队伍再次启程,如同细小的溪流,义无反顾地汇入了那片绿色的海洋。 进入森林的瞬间,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松软而湿滑,行走其上,深一脚浅一脚,极其耗费体力。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甜气息,各种奇异的虫鸣鸟叫在四周响起,更显环境的陌生与诡异。 栓子和大壮走在最前,用刺刀劈砍着挡路的藤蔓和灌木,艰难地开辟着道路。他们必须时刻警惕,不仅要留意脚下可能存在的沼泽和陷阱,还要提防毒虫和猛兽。每前进几百米,栓子就会用匕首在显眼的树干上刻下一个箭头标记。 寻找食物和水成了压倒一切的任务。战士们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可能。一些认识的、苦涩但无毒的野果被采集起来,某些植物的嫩茎和块根被挖掘出,甚至一些肥硕的昆虫也成了蛋白质的来源。水源相对容易找到,森林里溪流众多,但为了预防寄生虫,他们只能尽量寻找流动的活水,或者冒险用头盔煮沸(极其节省燃料)。 叶青的行走变得越来越艰难。高烧让她意识时而模糊,伤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随着身体摆动。有两次,她差点因眩晕而栽倒,都被眼疾手快的周瑶和赵旭日扶住。 “停下……休息……十分钟。”赵旭日看着叶青惨白的脸色和战士们几乎拖不动的双腿,不得不下令。 短暂的休息如同杯水车薪。饥饿和疲惫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吞噬着每个人的生命力。一名伤势较重的战士在休息后,几乎无法靠自己站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样下去不行……”周瑶看着那名战士,又看看叶青,声音带着绝望,“我们撑不到找到老君庙的……” 叶青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苔藓上。她知道周瑶说的是事实。在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者外部援助前,他们很可能都会倒在这片无尽的林海里。 就在这时,负责在休息点外围警戒的栓子,突然发出了急促而低沉的预警信号!同时用手势示意——有情况,但不是敌人!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迅速隐蔽到树木和岩石后。 只见栓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压低声音对跟过来的赵旭日说:“团长,你看那边!” 赵旭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几十米外的一小片林间空地上,散落着一些明显不属于自然形成的痕迹——几个被踩倒的蘑菇,一根被折断的、带着新鲜断口的树枝,以及……一小堆灰烬! 有人!而且是不久前刚经过这里的人! 是猎人?是山民?还是……黑石游击队? 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里,遇到的,未必是朋友。 “检查痕迹,判断方向和人数。”赵旭日立刻下令。 栓子和大壮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匍匐过去,仔细检查着那些痕迹。 “人数不多,大概三四个。方向……也是朝着东北。”栓子回来汇报,脸上带着兴奋和疑惑,“看脚印和遗留的东西,不像是鬼子,也不像是普通猎户……倒有点像……山里跑生活的,或者……就是我们想找的人!”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他们可能并非孤独地在这林海中挣扎! “跟上去?”大壮急切地问。 赵旭日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叶青。叶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虽然疲惫,却闪烁着思虑的光芒。 “……不能……贸然接触。”她缓缓摇头,声音沙哑,“保持距离……跟着痕迹。先……确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在自身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任何不必要的风险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决定之后,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跟着前方那神秘的踪迹。这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在茫茫林海中,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行。虽然依旧饥饿,依旧疲惫,但脚步似乎重新注入了一丝力量。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等待着他们的,除了可能的生机,还有更加古老、更加莫测的危险。林海迷踪,才刚刚开始。 前方的踪迹,如同黑暗海面上突然出现的灯塔微光,尽管微弱飘忽,却实实在在地指引着方向,也重新点燃了队伍心底几乎熄灭的求生火焰。尽管身体依旧被饥饿和疲惫死死缠绕,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专注和急切。他们小心翼翼地跟着栓子和大壮,保持着安全距离,在幽暗的林海中艰难穿行。 那踪迹时断时续,显示出前方之人同样警惕且熟悉山林。被刻意掩盖的脚印,偶尔在柔软苔藓上留下的半个轮廓,被利刃削断而非自然折断的枝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对方是经验丰富的山林客,绝非普通山民,也更不可能是大队的日军。 “他们在绕路,好像在躲避什么,或者……在向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前进。”栓子在一处痕迹消失的溪流边停下,仔细观察着对岸,低声道。 叶青被周瑶和赵旭日搀扶着,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旁喘息。高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大脑仍在强行运转。“跟着……保持距离……他们……需要休息……我们……也需要……” 她的判断没错。在又艰难行进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前方的栓子突然再次发出了停止前进的隐蔽信号。他悄无声息地溜回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前面!有个小山谷,里面有烟!很淡,像是篝火快要熄灭的余烬!”栓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看到一个简陋的窝棚,用树枝和油布搭的,里面好像没人,或者人在睡觉。旁边有小溪!” 篝火!窝棚!水源! 这三个词像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每个人濒临崩溃的身体。有火,意味着人离开不久,或者就在附近。有窝棚,意味着可能的临时庇护所。有水源,意味着生命得以延续。 “多少人?”赵旭日强压住激动,冷静地问道。 “窝棚不大,估计最多能睡三四个人,和脚印数量对得上。”栓子回答。 “侦察情况,确认安全。”赵旭日下令,同时示意其他人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栓子和大壮如同幽灵般再次前出,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向那个小山谷摸去。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间的虫鸣和鸟叫仿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叶青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压制着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她能感觉到周瑶握着她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虚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栓子和大壮安全返回。 “确认了,窝棚是空的,火堆差不多快灭了,应该是今天早上才离开的。”栓子汇报,“窝棚里很简陋,只有一些铺地的干草和一个破瓦罐。但是……我们在火堆旁,发现了这个!”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几块被烧得半焦的、坚硬的动物骨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啃噬的痕迹。更重要的是,骨头旁边,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明显是精心筛选过的……盐! 盐!在这与世隔绝、弹尽粮绝的原始森林里,盐的意义甚至超过了食物本身!它能维持人体基本的电解质平衡,是活下去的关键! 而且,这些痕迹无不表明,在这里停留的人,拥有在这片森林里生存的能力和资源。 “他们……还会回来吗?”周瑶看着那几块骨头和珍贵的盐,声音带着渴望。 “火没完全灭,窝棚也没拆,很可能只是暂时离开去狩猎或侦察了。”栓子分析道。 赵旭日看向叶青,征求她的意见。是冒险在此等待,接触这未知的、可能是唯一生机的人群?还是补充水分后立刻离开,避免可能的冲突? 叶青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几粒灰白色的盐晶上,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极度缺乏盐分让她的身体出现了轻微抽搐的症状。 “……风险……与机遇……并存。”她喘息着,做出了决定,“我们……需要盐……需要信息。等。”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不进……他们的窝棚。在附近……找个隐蔽处……休息。栓子……大壮……远距离监视……山谷入口。” 这是一个谨慎而明智的决定。不侵犯对方的领地,表现出善意,同时保持警惕和自卫能力。 队伍在距离小山谷入口约百米外的一处茂密灌木丛后找到了合适的隐蔽点。这里靠近小溪,取水方便,视野也能观察到山谷的大部分区域。战士们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贪婪地饮用着清冽的溪水,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的灼烧感。 周瑶将叶青小心地安顿好,用湿布为她擦拭额头降温。赵旭日则安排栓子和大壮占据有利位置,轮流监视。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夕阳的余晖再次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斑。山谷里那片篝火的余烬早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点灰白。窝棚静静矗立,如同一个沉默的谜题。 就在天色渐暗,众人心中开始忐忑,怀疑对方是否还会归来时,负责监视的栓子猛地打出了手势——有人回来了! 只见山谷入口处,三个穿着混杂、背着弓箭和猎叉、腰间挂着猎物的身影,正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他们的动作随意而放松,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借着最后的天光,可以看清那是三个男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粗糙,身形精干,眼神锐利,带着一股长期在山野间磨砺出的悍勇之气。他们径直走向窝棚,看到熄灭的篝火和原封不动的窝棚,似乎并未起疑,很自然地开始重新生火,处理猎物。 是猎人?还是……? 栓子悄悄挪到赵旭日和叶青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看他们的装备和做派,不像是普通猎户,倒像是……‘撵山客’,或者……就是黑石那样的人。” 就在这时,那三人中生火的那个抬起头,似乎无意间向赵旭日他们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那片灌木丛,虽然没有任何停顿,却让隐蔽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发现了吗? 篝火重新燃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那三个陌生而强悍的面孔,也映照着灌木丛后八双紧张、期盼而又无比警惕的眼睛。接触,已不可避免。而这接触的结果,将决定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是获得救赎,还是坠入更深的深渊。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对峙之后 灌木丛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八双眼睛死死盯着山谷中央那簇重新燃起的篝火,以及火堆旁三个忙碌而警惕的身影。烤肉的味道随风飘来,混合着松脂的烟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每一个饥肠辘辘的胃。那不仅仅是食物的诱惑,更是生存的信号。 叶青靠在周瑶身上,极力压制着因高烧和虚弱带来的眩晕。她的目光穿透灌木的缝隙,牢牢锁定了那个似乎是头领、被称为“老刀”的汉子。对方看似随意的一瞥,其中蕴含的警觉和压力,她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叶青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异常肯定。 赵旭日的心猛地一沉。栓子和大壮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变得粗重。 “怎么办?打还是撤?”大壮压低声音,喉咙干涩。 “不能打。”叶青立刻否定,“我们……状态太差……毫无胜算。而且……未必是敌人。” 她的大脑在飞速权衡。对方发现了他们,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继续生火做饭,这是一种无声的试探,或者说,是一种占据主动地位的警告。贸然现身,可能被视为挑衅;继续隐藏,也可能激怒对方。 “示弱……但不能……乞怜。”叶青对赵旭日说道,眼神冷静得可怕,“老赵……你和我……出去。其他人……保持隐蔽……听我信号。” 她要亲自去面对这场决定生死的赌局。以她和赵旭日目前的状态,无疑是“弱”的示现,但两人作为指挥官的气质,又能代表一定的“身份”,不至于让对方彻底轻视。 “太危险了!”周瑶死死抓住叶青的胳膊。 “这是……唯一的机会。”叶青看着她,目光深邃,“信任……需要勇气……来换取。” 赵旭日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我陪你!”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军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又将唯一的手枪悄悄塞进后腰,确保能快速拔出。 叶青也努力挺直了脊背,尽管这个动作让她伤腿一阵剧痛。她示意周瑶松开手,将重心大部分压在木棍上。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拨开身前的灌木,缓缓走了出去。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山谷中心的注意。那三个猎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般射来。名叫山猫的年轻猎人下意识地举起了猎叉,獾子则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柴刀上。只有老刀,依旧蹲在火堆旁,只是抬起了头,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老狼,在叶青和赵旭日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叶青那条明显行动不便的右腿和苍白如纸的脸上。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赵旭日上前一步,抱了抱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几位兄弟,打扰了。我们是路过的,在山里迷了路,看到烟火,冒昧过来,想讨碗水喝,问问路。”他没有表明身份,话语里留足了余地。 老刀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作响。山猫和獾子则缓缓移动脚步,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叶青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刀,承受着对方审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和赵旭日的状态骗不了人——衣衫褴褛,满身伤痕,面黄肌瘦,尤其是她自己,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这种极度虚弱的状态,在某些时候,反而是一种无声的说明。 良久,老刀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路过?这老林子,可不是寻常迷路能走到的地方。”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赵旭日军装上的某些残留痕迹,以及叶青虽然虚弱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和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 “遇上点麻烦。”赵旭日含糊地回应,目光坦诚地与老刀对视。 “麻烦?”老刀嗤笑一声,用树枝指了指叶青,“这位女长官,伤得不轻啊。什么样的麻烦,能让你们这副模样,钻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他的话,几乎已经点破了赵旭日和叶青的身份。山林里消息传得慢,但关于狼嚎峪抗日团,尤其是那个女指挥官的消息,多少还是有些风声的。 叶青知道不能再回避了。她轻轻推开赵旭日试图搀扶的手,向前挪了半步,木棍深深插入松软的泥土里,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抬起头,迎着老刀审视的目光,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鬼子……追得紧。我们……需要帮助。一点盐……一点吃的……指条明路。价钱……好商量。” 她没有哀求,而是提出了一场交易。同时,她微微侧头,对着灌木丛的方向,用极低的声音,发出了一个预定的、代表“暂时安全,保持警戒”的短促鸟鸣。 这个细微的动作和声音,没有逃过老刀的眼睛。他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明白了,出来的只是代表,灌木丛里还有人,而且保持着警惕。 老刀重新低下头,看着跳跃的火苗,沉默了。山猫和獾子也放松了一些姿态,但眼神依旧警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烤兔肉的香味更加浓郁。叶青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但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稳。 终于,老刀抬起头,将手里拨火的树枝扔进火堆,拍了拍手上的灰。 “山里有山里的规矩。”他慢条斯理地说,“帮忙,不是不行。但得看值不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叶青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冷酷。 “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老刀的问题,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在空旷的山谷里激起无声的涟漪。“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这话语里没有同情,只有赤裸裸的现实权衡。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双方紧绷的脸庞。 赵旭日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现在除了几条破枪和几近枯竭的意志,几乎一无所有。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任何有价值的承诺。 就在这时,叶青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穿人心的冷静:“我们……有枪,有人。虽然……人不多,枪也不好。但……能杀人,尤其是……杀鬼子,和……为虎作伥者。” 她没有提具体的财物,而是点出了他们唯一、也是最具分量的资本——他们是战士,是能让敌人流血的存在。 老刀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山猫和獾子也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敌意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审视。 “杀鬼子?”老刀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就凭你们现在这模样?站都站不稳,拿什么杀?” “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叶青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伤……会好。力气……会回来。只要……根子没断,就能……再咬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刀三人简陋却实用的装备,以及他们身上那股不同于普通山民的彪悍气息,心中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几位……兄弟,也不是……寻常猎户吧?困在这深山老林,想必……也有想办……却办不成的事?” 这话带着试探,也带着一种潜在的联盟意向。她暗示对方可能也有需要借助武力的地方。 老刀沉默了,他拿起烤架上已经滋滋冒油的兔肉,撕下一条后腿,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目光深沉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山谷里只剩下油脂滴落火堆的滋滋声和远处隐约的林涛。 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兔肉扔给旁边的山猫,抬头看向叶青和赵旭日,眼神变得锐利而直接。 “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绕弯子。”老刀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我们确实有事要办。镇子东头,李家庄,鬼子设了个临时收粮点,驻了十几个二狗子(伪军)。他们扣了庄里十几口人,逼着交‘治安粮’,交不出来就杀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庄子里有我们的亲戚。我们哥仨想救人,但人手不够,硬闯是送死。你们要是有种,帮我们把这伙二狗子端了,把人救出来。事成之后,”他指了指窝棚和火堆上的食物,“这里的吃的,用的,包括我们知道的出山路子,分你们一半!另外,再给你们指条明道,告诉你们去哪能找到‘黑石’那伙人!” 条件开出来了!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交易。端掉一个伪军据点,救人,换取他们急需的生存物资和宝贵的情报! 赵旭日倒吸一口凉气。以他们现在这状态,去攻击一个有十几人驻守的据点?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叶青却再次抢在他前面开口,她的问题直指核心:“据点……情况?地形?守卫……分布?换岗时间?”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细节,显示出极强的专业性和冷静。 老刀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也多了几分重视。他示意獾子拿来一根树枝,就在火堆旁的泥地上快速画了起来。 “李家庄东头,原来的祠堂,砖石结构,围墙一人半高。二狗子就住在里面,大概十二三人,一挺轻机枪架在门口岗楼。晚上门口两个岗,院里可能还有一个游动哨。换岗时间大概是子时和卯时……”老刀显然早就摸过情况,说起来如数家珍。 叶青默默听着,大脑飞速分析着每一个信息。祠堂,砖石结构,易守难攻。十二三个伪军,一挺机枪。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但他们有一个优势——敌在明,我在暗,而且伪军的战斗意志和警觉性远不如日军。 “……有把握吗?”赵旭日忍不住低声问叶青,脸上写满了担忧。这不仅关乎任务成败,更关乎叶青的身体,她根本经不起再次折腾。 叶青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地上的简易草图。她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算计。 风险极大。成功率可能不到三成。一旦失败,就是全军覆没。 但是,不答应呢?他们还能在这林海里撑几天?饥饿、伤病、迷失……每一样都能悄无声息地夺走他们的生命。老刀给出的报酬,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看得见的生机,尤其是关于黑石游击队的情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一场用重伤之躯和微薄兵力,去博取一线生机的豪赌! 叶青缓缓抬起头,看向老刀,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这笔买卖……我们接了。” “叶青!”赵旭日急道。 叶青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依旧看着老刀:“但……计划……要听我们的。行动……由我们指挥。” 她要在绝境中,夺回一丝主动权。 老刀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似乎想从她虚弱的外表下看出这份自信的来源。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成!只要能把人救出来,怎么干,听你们的!山猫,拿吃的和水过来!” 交易,在篝火旁达成。以伤换命,以险搏生。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走在刀锋之上。叶青接过山猫递过来的一块烤兔肉和一小竹筒清水,她的手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将其递给身后灌木丛方向,示意周瑶分给其他战士。 她自己,则需要用这短暂的时间,为这场几乎不可能的行动,构思一个或许能创造奇迹的计划。山谷外的夜色,仿佛变得更加深沉而危险。 烤兔肉的油脂香气和久违的盐分,暂时安抚了辘辘饥肠,清冽的溪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简单的食物如同甘霖,让几乎枯竭的身体重新焕发出一丝微弱的活力。周瑶和其他战士从灌木丛后谨慎地走出,与老刀三人保持着距离,双方在篝火映照下互相打量着,气氛依旧微妙,但至少那剑拔弩张的敌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利益交换的、脆弱的同盟关系。 叶青没有时间休息。她靠坐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拒绝了周瑶让她小睡片刻的提议。她的面前,摊开着老刀用树枝画在泥地上的祠堂草图,旁边还放着几颗小石子代表敌我兵力。赵旭日、栓子、大壮以及老刀、山猫、獾子围坐在她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苍白却异常专注的脸上。 火光跳跃,映照着她深陷的眼窝和紧蹙的眉头。她的指尖在草图上缓缓移动,不时因为伤腿的抽痛而微微停顿,但声音却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硬攻……是送死。必须……智取。”她开口定下了基调,“我们的优势……在于敌明我暗,在于……伪军……警惕性不高。” 她开始阐述她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 “时间,定在……明日凌晨,寅时末(约凌晨五点)。那时……人最困乏,天色……将明未明,便于我们……行动和撤离。” “兵力分配:”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栓子,你带山猫,”她指向老刀队伍里那个眼神灵活、身形敏捷的年轻猎人,“你们两人,负责……解决门口两个哨兵。必须……同时,无声。” 栓子重重点头,山猫也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老刀,”叶青看向这个经验丰富的领头人,“你和獾子,携带我们所有的……手榴弹(仅剩三枚),潜伏在祠堂西侧围墙下。听到里面……传来第一声枪响(计划内的),立刻……将手榴弹……从围墙扔进去,目标……伪军睡觉的厢房。制造混乱……吸引火力。” 老刀眯着眼,衡量了一下围墙高度和投掷难度,缓缓点了点头:“没问题。” “大壮,”叶青看向自己队伍里力气最大的战士,“你负责……撞开祠堂大门。栓子他们得手后……立刻行动。” “是!”大壮瓮声应道。 “赵团长,”叶青最后看向赵旭日,“你带领……其余能战斗的战士,以及周瑶,埋伏在祠堂正门……五十米外的小树林。大门撞开后,如果……伪军向外冲,你们……负责阻击,一个……都不能放跑!” 赵旭日面色凝重地领命,他知道这是最关键也是风险最大的一环,一旦伪军组织起有效反击,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挡不住。 “那我呢?”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响起,是叶青自己。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留下!”赵旭日和周瑶几乎异口同声。 叶青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草图上的一个点——祠堂东南角,那里有一棵靠近围墙的老槐树。“我……去那里。槐树……视野好,可以……俯瞰大半个院子。我需要……亲眼看着……掌控全局。” “不行!太危险了!你的身体根本爬不上去!而且那里正在交火区域!”周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栓子……背我上去。”叶青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我必须……在那里。只有我……能看到……整个战场的……变化,及时……调整。” 她看向老刀:“老刀兄弟,行动开始后……你的人,救出人质……立刻从西侧……预先看好的缺口撤离,不要恋战。我们……会在小树林……汇合。” 老刀深深地看了叶青一眼,这个女人的狠劲和对局势的掌控欲,让他这个老山林也感到一丝心悸。他点了点头:“听你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计划详细而周密,几乎考虑到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但也充满了变数——伪军是否全部在睡觉?机枪手会不会恰好醒来?手榴弹的爆炸效果是否理想?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记住,”叶青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行动的关键……是快,是狠,是出其不意!不要犹豫,不要留情!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和那些被关押的老百姓的残忍!” “明白!”众人低吼回应,一股肃杀之气在小小的山谷中弥漫开来。 计划已定,接下来便是等待。老刀三人将他们储备的一些肉干和炒面分了出来,让抗日团的战士们尽量补充体力。周瑶强迫叶青吃下一点东西,又为她更换了腿上的绷带。伤口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但叶青似乎完全忽略了身体的痛苦,她的全部精神都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推演中。 赵旭日则带着栓子和大壮,再次仔细检查武器,分配仅剩的弹药。每一发子弹都被赋予了特定的任务。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山林重归寂静,只有不知名的夜枭偶尔发出几声啼叫。所有人都和衣而卧,却无人能够真正入睡。紧张、期待、以及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 叶青靠坐在石边,望着东方天空那越来越淡的星辰。寅时快到了。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伤腿,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深吸了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对身边的赵旭日低声道: “叫醒大家……准备出发。” 决定生死的一夜,即将拉开序幕。十一个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人,将要向一个装备远胜于他们的据点,发起一场近乎自杀式的突袭。成则生,败则亡。 天地间,最后一丝黑暗如同浓墨般黏稠,正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李家庄如同匍匐在群山阴影里的一头沉睡巨兽,寂静无声,只有庄东头祠堂门口那两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无力地摇曳,洒下小片模糊的光晕。 祠堂围墙外的阴影中,十一道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与黑暗融为一体。刺骨的寒意穿透了他们破烂单薄的衣衫,却无法冷却他们眼中燃烧的决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晨露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叶青趴在栓子宽阔却紧绷的背上,用一根布带将自己牢牢固定。她的伤腿因长时间的颠簸和寒冷而阵阵抽搐,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防线。但她死死咬着牙,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隼,紧紧盯着几十米外那棵靠近祠堂东南角的老槐树。 那是她的观察点,也是她的指挥所。 赵旭日最后检查了一遍队伍,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动开始! 栓子深吸一口气,背着叶青,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率先向老槐树摸去。他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行,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松软的泥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山猫紧随其后,这个年轻猎人此刻也收敛了所有的跳脱,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专注。 与此同时,老刀和獾子如同两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向祠堂西侧围墙。大壮则带着另外两名战士,伏低身体,如同贴地游走的蛇,缓缓靠近祠堂正门。 赵旭日、周瑶和剩余的人,则迅速进入预定的小树林埋伏点,枪口对准了祠堂大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栓子背着叶青,凭借过人的臂力和对树木的熟悉,如同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那棵枝干虬结的老槐树。他将叶青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粗壮且枝叶茂密的树杈上,这里视野极佳,可以清晰地俯瞰大半个祠堂院子。 叶青靠在粗糙的树皮上,剧烈的喘息让她眼前发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下方的院落。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对着大门的厢房门窗紧闭,里面隐约传来鼾声。门口的岗楼上,一个伪军哨兵抱着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另一个哨兵则靠在门框上,似乎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那挺轻机枪就架在岗楼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一切,都与老刀提供的情报吻合。 叶青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隐藏在阴影中的栓子和山猫,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栓子和山猫如同两张拉满的弓,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和猎刀。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各自的目标——岗楼上的哨兵和门边的哨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叶青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肺部传来的刺痛,猛地将手向下一挥! 行动! 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栓子和山猫从阴影中暴起!栓子如同灵猫般蹿上岗楼的木梯,在那打盹的哨兵惊醒抬头的瞬间,左手如铁钳般捂住其口鼻,右手的匕首已经精准而狠辣地抹过了他的咽喉!鲜血如同泼墨般溅在木质栏杆上,哨兵的身体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软了下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几乎在同一时间,山猫也扑到了门边的哨兵身前。那哨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一道寒光在眼前放大。山猫的猎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哨兵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缓缓瘫软在地。 干净利落!无声解决! 看到信号,早已蓄势待发的大壮如同一头蛮牛,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祠堂那扇厚重的木门!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黎明前炸开!木门的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没有立刻断裂! 这声巨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寂静! “敌袭!!”院子里,一个惊恐的声音嘶哑地响起,是那个游动哨! 几乎在喊声响起的同时,西侧围墙外,老刀和獾子奋力将三枚手榴弹扔进了院子!目标直指鼾声传来的厢房! “轰!轰!轰!” 三声几乎连成一片的剧烈爆炸在祠堂院内响起!火光冲天,碎木和瓦砾四处飞溅!惨叫声、惊呼声、咒骂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院落! “砰!” 又是一声巨响,祠堂大门终于被大壮撞开!木屑纷飞! “冲进去!解决残敌!”赵旭日在小树林中嘶声怒吼,手中的枪率先开火,压制着院内可能组织的反击。 大壮和两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冲进硝烟弥漫的院子。里面一片混乱,被炸懵的伪军衣衫不整地从厢房里冲出来,有的甚至没拿武器,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 “哒哒哒……”岗楼上的轻机枪突然响了!一个侥幸未被炸死的伪军机枪手,挣扎着操起了机枪,对着冲进来的大壮等人疯狂扫射! 子弹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大壮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口大水缸后面。 树杈上,叶青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机枪火力点必须立刻拔掉!否则冲进去的人都有危险! “栓子!机枪手!”她对着下方刚刚解决哨兵、正准备冲进院子的栓子厉声喝道。 栓子抬头看了一眼叶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从正门进入,转而如同灵猿般再次攀上围墙,利用爆炸产生的烟雾和混乱作为掩护,迅速向岗楼方向迂回! 院子里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老刀和獾子也从西侧翻墙而入,挥舞着柴刀和猎叉,如同砍瓜切菜般追杀着惊慌失措的伪军。 叶青趴在树杈上,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她看到大壮利用水缸掩护,用手榴弹炸翻了一个试图集结的伪军小组;看到赵旭日带着人从大门冲入,精准地点射着试图反抗的敌人;也看到栓子如同幽灵般摸到了岗楼下方,正准备攀上去解决那个致命的机枪手。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在祠堂后院角落,一个黑影正偷偷摸摸地试图翻墙逃跑!看衣着,像是个小头目! “老刀!后院!有人要跑!”叶青用尽力气喊道,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 但一直留意着树上动静的老刀却听到了!他猛地回头,正好看到那个黑影已经爬上了墙头! “想跑?!”老刀眼中凶光一闪,抬手就是一枪! “砰!” 那黑影惨叫一声,从墙头栽落下来,没了声息。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精心策划的突袭和内外夹击下,十几名伪军根本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尽数歼灭。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清理战场!搜查人质!”赵旭日高声下令,声音带着激战后的嘶哑。 老刀和獾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后院关押人质的地方。 树杈上,叶青看着下方逐渐平息下来的战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极度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软倒。 “营长!” 一直分神关注着她的栓子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地从岗楼上跳下,冲向老槐树。 寅时的雷霆,以他们的完胜告终。但胜利的代价,是叶青再次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生死不明地悬于枝头。 栓子的惊呼声撕裂了祠堂上空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他如同疯了一般冲到老槐树下,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粗糙的树皮刮破了他的手掌也浑然不觉。赵旭日、周瑶等人闻声也脸色大变,顾不上打扫战场,纷纷冲向树下。 当栓子颤抖着将昏迷不醒、浑身冰凉的叶青从树杈上抱下来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生命力已经随着刚才那场雷霆般的突袭一同燃烧殆尽了。 “叶青!叶青!”周瑶扑上去,握住叶青冰冷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赵旭日探了探叶青的鼻息,虽然微弱,但确实还存在。“还有气!快!找地方安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刀和獾子此时也从后院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惊魂未定、衣衫褴褛的村民。看到眼前的情形,老刀眉头紧锁,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 “叶营长力竭昏过去了!”赵旭日急声道,“需要立刻救治!” 老刀看了看叶青的状况,又扫了一眼混乱的祠堂院子,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待!枪声一响,镇上的鬼子很快会到!跟我来,我知道个地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展现出一个老山林客的决断。他吩咐獾子带着救出的村民立刻分散隐蔽回各自家中,或者进山躲藏,自己则和山猫一起,引领着赵旭日等人,抬着昏迷的叶青,迅速撤离了李家庄,再次没入黎明前更深的黑暗中。 老刀带他们去的地方,是距离李家庄约五六里外的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和一块天然坠石巧妙遮掩,内部却干燥通风,甚至还有前人留下的一些干燥柴草和破旧陶罐。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叶青安置在铺了干草的地面上。周瑶立刻扑上去,检查她的伤势。高烧果然卷土重来,伤口因之前的剧烈活动而再次崩裂渗血,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药!我们的药呢!”周瑶声音发颤地喊道。 栓子连忙将那个视若生命的布袋递过来。周瑶颤抖着手取出最后一支备用的盘尼西林和所剩无几的磺胺粉。就在她准备给叶青注射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住了她。 是老刀。 “这洋药金贵,但猛。”老刀看着周瑶,眼神复杂,“她现在身子虚得像张纸,再用这虎狼之药,怕是扛不住。”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周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老刀沉默了一下,转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囊里,取出几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种晒干的草药,形态各异,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信得过我老汉,就试试这个。”老刀的语气很平淡,“山里土方子,药性缓,吊命还行。” 赵旭日和周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挣扎。盘尼西林是已知的希望,而老刀的草药则是未知的尝试。但老刀的话不无道理,叶青的身体状况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用……草药。”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惊,低头看去,只见叶青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涣散,却带着一丝清醒的坚持。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叶青!” “营长!” 叶青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若游丝:“信他……一次……” 这是她的决断。在绝境中,她选择了相信这个刚刚达成交易、背景不明的山林客。 周瑶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好!” 老刀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他让山猫去打来干净的溪水,自己则熟练地将几种草药按比例搭配,或用石头捣碎外敷,或投入瓦罐中文火煎煮。山洞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浓郁而奇特的草药气味。 周瑶按照老刀的指示,用煎好的药汁一点点喂给叶青,又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她的伤口上。整个过程,叶青都极其配合,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是闭着眼睛,默默承受着。 或许是草药真的起了作用,或许是叶青顽强的生命力再次创造了奇迹,在灌下药汤约莫一个时辰后,她额头那骇人的高温竟然开始缓缓下降!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揪的微弱。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松。直到这时,他们才感觉到极度的疲惫和饥饿如同潮水般袭来。 老刀和山猫将他们储备的一些肉干和炒米拿了出来,分给众人。虽然不多,但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刻,显得格外珍贵。战士们默默地吃着,没有人说话,山洞里只剩下咀嚼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赵旭日清点了一下人数和缴获。突袭祠堂,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伪军十二人,缴获步枪八支,子弹若干,还有那挺宝贵的轻机枪和一些粮食。更重要的是,他们救出了村民,并且……叶青似乎又一次挺了过来。 “老刀兄弟,大恩不言谢。”赵旭日郑重地向老刀抱拳。 老刀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交易而已,你们帮我们救人,我们提供落脚点和草药,两清。”他顿了顿,看向依旧昏睡的叶青,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这女长官……是条汉子。我老刀在山里混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女人。” 他话锋一转,回到了之前的承诺:“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黑石那帮人,我知道他们在哪。等这位长官情况稳定点,我让山猫带你们去老君庙那边找他们。至于出山的路线……” 老刀走到洞口,指着东北方向连绵的群山:“穿过前面那片‘鬼见林’,有一条采药人踩出来的隐秘小路,能绕过鬼子大部分哨卡,直通北面的缓冲区。但那条路不好走,林子里情况也复杂,能不能走出去,看你们的造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将所知的情报和盘托出,履行了诺言。 阳光终于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了山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外面传来了鸟雀清脆的鸣叫,仿佛昨夜那场血腥的厮杀从未发生。 赵旭日看着光影中沉睡的叶青,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战士们,心中百感交集。他们失去了狼嚎峪,经历了鬼见愁的亡命,几乎葬身林海,但现在,他们活下来了,拿到了补给,获得了宝贵的情报,叶青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绝境的寒冰,似乎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缝,透进了些许温暖的晨曦。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他们有了继续走下去的方向和力量。新生,如同这洞外的阳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照在了这支伤痕累累却永不屈服的队伍身上。 山洞内的几日,是自狼嚎峪陷落后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休整。老刀的草药似乎真的对叶青起了作用,高烧退去后未再反复,伤口的红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虽然她依旧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每一次醒来,眼神都比之前更加清明,说话的气息也稳了不少。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仿佛队伍那根几乎折断的主心骨,正在被一点点重新粘合、加固。 老刀和山猫没有食言。在确认叶青情况稳定后,山猫便主动提出带路。赵旭日决定不再耽搁,趁着日军可能还在消化李家庄事件、尚未组织起大规模报复性清剿的空档,尽快与黑石游击队取得联系。 临行前,老刀将所知的关于黑石游击队近期活动范围、以及那条隐秘出山路线的更多细节,都告诉了赵旭日。这个看似冷酷的山林客,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履行着承诺。 “那条路不好走,但能活命。”老刀最后拍了拍赵旭日的肩膀,浑浊的眼睛里意味难明,“这世道,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后会有期。” 他没有再提更多合作,似乎这一场交易之后,双方又将回归各自平行的轨迹。乱世之中,短暂的同盟本就脆弱如纸。 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逃亡,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老君庙。叶青依旧需要轮流背负,但状态明显好转,偶尔清醒时,还能简短地询问几句行军情况。缴获的粮食和武器(尤其是那挺轻机枪)极大地提升了士气和底气,战士们虽然依旧面带菜色,脚步却踏实了许多。 在山猫这个熟悉每一寸山林的向导带领下,他们避开了所有已知的日军巡逻路线和哨卡,专走兽径险道。经过两天小心翼翼的跋涉,终于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抵达了老君庙所在的山脚下。 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道观,坐落在半山腰一片相对平缓的台地上,青瓦红墙早已褪色剥落,隐在郁郁葱葱的古木之中,显得破败而幽静。 “就是这里了。”山猫指着上方,压低声音,“我上次发现黑石他们的痕迹,就在这附近。观里应该有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他们。” 赵旭日示意队伍停止前进,隐蔽在山路旁的密林中。他派出栓子和大壮前出侦察,其余人原地警戒,等待消息。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希望近在眼前,但谁也不敢保证门后是朋友还是敌人。叶青被周瑶扶着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她微微仰头,望着暮色中那座寂静的道观,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栓子和大壮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团长,观里确实有人,不多,大概七八个,看打扮和做派,应该就是黑石游击队。”栓子汇报,“但是……他们好像刚跟人打过交道,或者内部出了点问题,气氛有点不对劲,很警惕。” “跟他们接触了吗?”赵旭日问。 “没有。”大壮摇头,“我们摸到后墙,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好像是为了……分什么东西,提到了‘家伙’和‘路子’。” 分东西?家伙?路子?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赵旭日眉头紧锁,看向叶青。叶青沉默片刻,缓缓道:“直接……敲门。表明身份……和来意。是友……非敌,遮遮掩掩……反而引人猜忌。” 她的判断基于实力对比。他们现在有近十人,装备也有所改善,而对方只有七八人,即便有异心,也未必敢轻易动手。坦诚相见,或许是打破僵局最快的方式。 赵旭日采纳了她的建议。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让战士们保持警戒但不要显露敌意,自己则带着栓子,大步向着老君庙那扇斑驳的木门走去。 “咚、咚、咚。”赵旭日用力敲响了门环。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一阵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粗豪而警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谁?!” “抗日团,赵旭日!前来拜会黑石队长!”赵旭日朗声答道,报出了名号。 里面又是一阵窸窣的低语。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张布满横肉、带着一道刀疤的脸探了出来,正是赵旭日上次在黑风寨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石。他狐疑地打量着赵旭日和他身后的栓子,以及更远处林间若隐若影的人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团长?”黑石显然认出了他,但眼神里的戒备并未减少,“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赵旭日坦然道,“我们端了李家庄的伪军据点,缴了点装备,救了些老乡。有位山林朋友指路,说黑石队长可能在此休整,特来汇合,共商抗日大计。” 他刻意点出了“端掉伪军据点”和“缴获装备”,既是展示实力,也是投石问路。 果然,黑石和他身后凑过来的几个队员眼神都变了一下,惊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进来吧。”黑石最终侧身让开了门口,但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赵旭日和栓子走了进去,周瑶和其他战士也抬着叶青,谨慎地跟入。道观院内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杂草丛生,但正殿里似乎被打扫过,燃着一堆篝火,几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彪悍的游击队或坐或站,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叶青被安置在殿内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她的出现,尤其她那明显重伤未愈却异常冷静的状态,吸引了更多探究的视线。 “这位是……”黑石看向叶青,目光锐利。 “我们叶营长。”赵旭日介绍道,语气带着敬意。 “叶营长?”黑石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打量着这支突然出现的、虽然狼狈却带着硝烟气息和崭新武器的队伍,又看了看自己手下这几个面有菜色的兄弟,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 “赵团长,你们来得正好。”黑石忽然换上了一副略显热情,却难掩其中算计的笑容,“我们刚弄到一批‘硬货’,正愁人手不够,不好运走。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不如……合作一把?” 他所谓的“硬货”,显然就是之前栓子他们听到争吵的根源。 赵旭日和叶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这黑石,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义气”。刚刚汇合,不提联合抗日,先谈分赃?这合作的开端,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老君庙的汇合,并未带来预期的温暖与团结,反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未知的涟漪。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暗流涌动 黑石那带着算计的“合作”提议,如同在初春的薄冰上砸下一块石头,让老君庙正殿内原本就微妙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双方人马神色各异的脸庞。 赵旭日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叶青。叶青靠坐在褪色的神龛旁,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浸过寒潭的墨玉,冷静地回望着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 不能答应。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 赵旭日心领神会,脸上挤出一丝看似热情却带着为难的笑容:“黑石队长,合作当然是好事。我们抗日团现在人困马乏,正需要朋友帮衬。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黑石身后那几个眼神闪烁的队员,“这‘硬货’具体是什么?来路是否干净?合作怎么个合法?总得先说道说道,让兄弟们心里有个底吧?毕竟,咱们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又将皮球踢了回去,要求对方先亮底牌。 黑石脸上的横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赵旭日会如此谨慎。他打了个哈哈,试图含糊过去:“哈哈,赵团长放心,来路绝对没问题!是咱们从鬼子运输队手里‘借’来的,一批上好的药品和棉布,都是紧俏货!就是数量有点多,我们人手少,一时半会儿搬不走,怕夜长梦多。至于怎么分嘛……好商量,好商量!” 药品和棉布?栓子和周瑶等人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他们急需的物资。但黑石这含糊其辞的态度,反而更让人起疑。从鬼子运输队“借”的?就凭他们这七八个人?而且,刚才栓子明明听到他们在为“分东西”争吵。 叶青半阖着眼,仿佛因疲惫而精神不济,但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字眼,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她听到黑石身后一个瘦高个队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听到另一个矮壮汉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枪托,透露出内心的焦躁。这支队伍,心不齐。 “黑石队长,”叶青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既然是……打鬼子弄来的……好东西,自然……见者有份。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搬运、藏匿……都需要人手和地方。不知道……黑石队长……原本打算……如何处置这批货?” 她没有质疑货物的来源,而是直接切入实际操作层面,将问题引向了黑石团队的内部计划和能力。这话看似是在探讨合作细节,实则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和真实意图。 黑石被问得一噎。他原本的计划?他哪有什么周密的计划!不过是偶然劫到了一支落单的小型运输队,得了这批意外之财,正和手下争论是就地分赃散伙,还是想办法找路子卖出去换钱换枪,就碰上了赵旭日他们。叶青的问题,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这个……我们当然有安排!”黑石强作镇定,挥了挥手,“先在老君庙暂存,等风头过了,再找可靠的渠道出手。现在有赵团长你们加入,人手够了,正好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瘦高个队员忍不住插嘴道:“老大,还等什么风头!我看干脆……”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黑石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眼神凶厉,带着警告。 瘦高个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但脸上明显带着不服。 这一幕,尽数落在赵旭日和叶青眼中。内部矛盾,已经几乎摆到了台面上。 赵旭日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黑石队长,兹事体大,不如让我们先看看货?也好心里有数,商量起来更有底。” 他要验货。这是最直接,也是最能看出问题的方法。 黑石眼神闪烁,显然不太情愿,但赵旭日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找不到理由拒绝。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对那个矮壮汉子示意了一下:“彪子,带赵团长去后面看看。” 名叫彪子的汉子应了一声,领着赵旭日和栓子走向后殿。周瑶和其他战士则留在正殿,看似随意地休息,实则暗自戒备,隐隐与黑石的队员们形成了对峙之势。 后殿更加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几个用油布盖着的木箱。彪子掀开油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药品,磺胺粉、绷带,甚至还有两盒珍贵的盘尼西林!旁边还有几匹灰色的棉布。 栓子仔细检查着木箱和药品的包装,眉头渐渐皱起。他拿起一盒盘尼西林,凑到从破窗透进来的光线下看了看,又用手指抹了一下箱子上一个不甚清晰的墨迹,随即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 赵旭日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 两人回到正殿,黑石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怎么样,赵团长,货不错吧?” 赵旭日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货是好的。不过……”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黑石,“黑石队长,这批货,恐怕不是从什么落单的运输队‘借’的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黑石脸色猛地一变:“赵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箱子上有日军野战医院的标记,虽然被刻意刮花了,但还能看出来。”栓子在一旁冷冷地补充道,“而且,这批药的批次很新,是近期才配发到前线部队的。据我们所知,这附近唯一有野战医院的,就是黑云岭鬼子新建的那个据点!” 此言一出,正殿内一片哗然!黑石身后的队员们脸色也都变了,有人惊疑,有人慌乱。 黑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赵旭日:“你怀疑老子投靠了鬼子?!” “不是怀疑,”赵旭日的声音冷了下来,“是确认。你们根本没有能力袭击有野战医院守卫的运输队。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批货,是有人‘给’你们的。而代价,恐怕就是我们这些‘抗日团残部’的人头吧?” 叶青在角落里,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黑石。她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黑石所谓的“合作”,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用这批烫手的物资作为诱饵,引他们上钩,要么吞并他们,要么……就是向鬼子换取更大的好处! 老君庙内,刚刚还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瞬间破碎,暗流汹涌,终于化为了冰冷的杀机。双方人马几乎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剑拔弩张! 赵旭日那句冰冷的断言,如同惊雷,炸响在老君庙破败的正殿内。空气瞬间凝固,篝火的光芒仿佛都黯淡了几分,只剩下双方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和武器轻微碰撞的金属声响。 黑石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眼神中的凶光再也无法掩饰,他猛地后退一步,右手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王八盒子手枪!“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那就都留在这儿吧!”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纷纷举枪,虽然有些人脸上还带着犹豫和惊慌,但在黑石的积威和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也不得不跟着动作。 抗日团这边反应同样迅速!几乎在黑石拔枪的瞬间,赵旭日、栓子、大壮以及所有能战斗的战士也同时举起了武器!周瑶则一个箭步挡在了叶青身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作为屏障。刚刚还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彻底碎裂,化为赤裸裸的杀机! “黑石!”赵旭日厉声喝道,枪口稳稳对准黑石的眉心,“为了这点东西,就卖祖宗,当汉奸?!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 “少他妈跟老子讲大道理!”黑石面目狰狞,嘶吼道,“这世道,活着才是硬道理!跟着你们东躲西藏,啃树皮吃草根?老子受够了!鬼子答应我了,只要拿下你们的人头,以后这片山头就归我管,吃香的喝辣的!” 他彻底撕破了脸皮,也暴露了他投靠日军的真实目的——权力和享受。 “你做梦!”栓子咬牙切齿,手中的步枪纹丝不动,“就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 “试试看啊!”黑石狞笑着,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泼洒在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中: “等等。” 是叶青。 她被周瑶挡在身后,众人只能看到她露出半边苍白的脸和那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她没有看黑石,目光反而落在了黑石身后那个之前表现出不服的瘦高个队员身上。 “那位……兄弟,”叶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叫破了那人的心思,“跟着他……当汉奸,就算得了富贵……晚上……睡得着吗?你的爹娘妻儿……在乡亲面前……抬得起头吗?” 瘦高个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枪的手微微发抖。叶青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恐惧和耻辱。 黑石察觉到手下的动摇,又惊又怒,猛地调转枪口指向瘦高个:“山狗!你他妈敢……” 他话未说完,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站在黑石侧后方的那个矮壮汉子彪子,眼中凶光一闪,竟毫无征兆地调转枪口,对着黑石的侧肋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震彻殿宇! 黑石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汩汩冒血的伤口,又艰难地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彪子,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血泡:“你……你……” “对不住了,老大。”彪子声音冰冷,“你说过,这世道,活着才是硬道理。我觉得,跟着你当汉奸,不如拿着这批货,自己另立山头。”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了背叛黑石,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私吞那批药品! 这突如其来的内讧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彪子!我操你祖宗!”黑石发出濒死的咆哮,挣扎着想要抬枪,却被栓子眼疾手快,“砰”的一枪击中手腕,手枪当啷落地。 黑石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重重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首领毙命,黑石游击队剩下的几人彻底乱了套。山狗和其他两个队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彪子则迅速后退,枪口在赵旭日和山狗几人之间来回移动,眼神警惕而贪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都把枪放下!”赵旭日趁势厉声高喝,“黑石投敌,死有余辜!你们还想跟着他陪葬吗?!” 山狗第一个承受不住压力,“哐当”一声把枪扔在地上,抱着头蹲了下去:“别开枪!我……我投降!都是黑石逼我们的!” 另外两人见状,也犹豫着放下了武器。 只剩下彪子一人,还持枪顽抗。他背靠着堆放在后殿门口的药品箱,脸色阴沉:“赵团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批货归我,我放你们走!怎么样?” 他想独吞! 赵旭日冷笑一声:“彪子,你觉得可能吗?杀了黑石,你以为鬼子还会信你?带着这批烫手的货,你能跑到哪里去?” 彪子眼神闪烁,显然也知道自己处境尴尬,但他不甘心放弃到手的肥肉。 就在双方再次陷入僵持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叶青,再次开口。她没有看彪子,而是对赵旭日说道:“老赵……让他走。” 赵旭日一愣,不解地看向叶青。 叶青的目光扫过那批药品,又看了看彪子那因贪婪而扭曲的脸,轻声道:“货……我们拿走。人……让他走。他活不了多久……鬼子……或者山里的规矩……都不会放过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彪子杀了黑石,等于自绝于抗日力量和日伪两方面,带着叛徒的名声和来路不正的货物,在这乱世山林里,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赵旭日瞬间明白了叶青的意图。与其在这里和彪子火并,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不如让他带着空虚的承诺和注定的毁灭离开。 “听到没有?彪子!”赵旭日对着彪子喝道,“把路让开,货留下,你可以滚了!再啰嗦,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彪子脸色变幻不定,他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赵旭日等人,又想了想叶青那句“活不了多久”,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财货的贪婪。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缓缓收起枪,侧身让开了通往后殿的路。 “算你们狠!”彪子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冲出老君庙大门,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中。 殿内,只剩下投降的山狗三人,以及惊魂未定的抗日团众人。 一场危机,以黑石的死亡和彪子的逃亡告终。他们不仅粉碎了一个陷阱,还意外地获得了一批宝贵的药品。 赵旭日让人收缴了山狗三人的武器,暂时看管起来。他走到叶青身边,看着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敬佩。又是她,在关键时刻,用冷静的判断和精准的话语,化解了这场几乎不可避免的血战。 “打扫战场,清点物资,加强警戒。”赵旭日下达命令,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今晚……我们就在老君庙过夜。” 篝火依旧在燃烧,映照着殿内黑石逐渐冰冷的尸体和那几箱来之不易的药品。老君庙的这场惊变,让他们再次见识了人心的险恶,也让他们更加意识到,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生存,远不止是面对明处的敌人那么简单。 老君庙的惊魂一夜终于过去。晨曦透过破败的窗棂,驱散了殿内残留的血腥与杀气,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警惕。黑石的尸体已被拖到庙后草草掩埋,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却如同烙印,刻在每个人的心头,提醒着他们昨夜距离覆灭仅有一步之遥。 叶青在周瑶的悉心照料和老刀留下的草药作用下,伤势恢复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虽然依旧无法长时间站立,但她已经能够靠着墙壁坐起身,清晰地思考和下达指令。那批意外获得的药品,尤其是盘尼西林,被周瑶视若珍宝,严格管控,成为队伍最重要的战略储备。 赵旭日安排栓子和大壮带着几名战士,仔细搜查了整个老君庙及周边区域,确认安全,并设置了多重警戒哨。他们缴获了黑石小队全部的武器弹药,包括那几支步枪和少量子弹,以及黑石那支王八盒子手枪。虽然不算丰厚,但也让队伍的装备得到了一定补充。 如何处理山狗等三名投降的原黑石队员,成了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 三人被分开看管,由战士们轮流审讯。情况很快明朗:黑石确实早就与黑云岭的日军搭上了线,意图用抗日团残部的人头换取地位和物资。那批药品,正是日军预付的“定金”。彪子的临阵反水,纯粹是出于私欲,与正义无关。 “团长,营长,这几个人……怎么处置?”栓子请示道,手按在枪套上,眼神冰冷。按照战场纪律,这种叛徒和潜在的汉奸,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赵旭日眉头紧锁,看向叶青。杀,固然简单,但也可能寒了其他可能投诚者的心;留,则是巨大的隐患,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反水。 叶青靠坐在铺了干草的神龛旁,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外被看押的、面如土色的山狗三人。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赵旭日:“老赵……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旭日愣了一下,沉吟道:“人手,弹药,粮食,稳定的根据地……” “还有……时间。”叶青补充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鬼子……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黑石死了,彪子跑了,消息……很快会传到黑云岭。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山狗三人:“杀了他们……容易。但……我们得不到……任何好处。留着他们……或许……还有点用。” “有什么用?三个墙头草!”大壮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语气满是不屑。 “正因为是墙头草……才懂得……审时度势。”叶青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们熟悉……这一带的山路,了解……黑云岭鬼子据点……外围的情况。我们需要……向导,需要……眼睛。” 她的意思很明确,要利用这三人的价值。 “可是,万一他们……”周瑶担忧道。 “没有万一。”叶青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栓子,把他们……带过来。” 山狗三人被带到殿内,面对赵旭日和叶青,更是吓得体如筛糠,尤其是看到叶青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时。 “给你们……两条路。”叶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死。二,戴罪立功。”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选二!选二!长官饶命!我们一定戴罪立功!” “怎么个……戴罪立功法?”叶青缓缓问道。 山狗抢着回答:“我们知道好些鬼子巡逻队的路线和时间!还知道黑云岭据点外围几个暗哨的位置!我们可以带路!只要长官给我们一条活路!” 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 “好。”叶青点了点头,“暂时……饶你们不死。但……记住,你们的命,是借来的。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立了功,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她恩威并施,既给了他们希望,也画下了不容逾越的红线。 处理完俘虏的问题,接下来便是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老刀指出的那条通往北面缓冲区的隐秘小路,是目前已知最可行的出路。但那条路充满未知,而且意味着他们将再次离开相对熟悉的区域,进入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们必须走。”赵旭日看着摊开在膝上的、由栓子根据记忆和老刀描述绘制的简陋地图,语气坚定,“老君庙已经暴露,不能再待。北面虽然是未知,但总比留在这里被鬼子瓮中捉鳖强。” “物资……能支撑多久?”叶青问。 周瑶清点了一下:“加上缴获的,粮食大概还能撑七八天,如果极度节省的话。药品充足,尤其是有了这批盘尼西林。弹药……省着用,应付几场小规模战斗应该没问题。” 七八天……必须在粮食耗尽前,找到新的补给点或者走出这片山区。 “让山狗他们……详细画出……他们知道的……路线和据点情况。”叶青对栓子吩咐道,“我们需要……最详细的情报。” 她又看向赵旭日:“队伍……需要整编。新加入的人……打散,分配到各组。由老战士……带领。纪律……必须重申。” 在叶青的遥控指挥下,老君庙内的队伍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出发前准备。战士们擦拭武器,分配物资,整理行装。山狗三人则被要求在地图上尽可能详细地标注出他们所知的一切信息。 叶青也没有闲着,她让周瑶扶着她,在殿内进行小幅度的走动,锻炼伤腿的承受能力。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剧痛和冷汗,但她始终坚持着。她知道,接下来的路途,她必须尽可能恢复行动能力,不能再成为队伍的拖累。 休整与抉择。在老君庙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他们消化了昨日的战果与教训,整合了力量,明确了方向。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这一次,他们带着更加充足的准备和更加坚定的决心,准备再次踏上那条充满荆棘的求生之路。庙外的阳光正好,但每个人都清楚,温暖之下,隐藏的是更加凛冽的寒风。 休整两日后,在老君庙升起第三缕炊烟时,队伍再次开拔。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和相对充足的补给,踏上了北行之路。队伍进行了整编,山狗等三人被打散,分别安插在栓子、大壮和另一名老战士的小组中,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纪律被反复重申,任何异动都将招致最严厉的惩处。 叶青的状态比预想的更好。草药的持续作用和盘尼西林的保驾护航,让她腿上的感染被彻底控制,伤口开始结痂愈合。虽然依旧无法长途行走,需要轮流背负,但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明显健旺,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冷静,成了队伍在迷雾中前行时最稳定的灯塔。 向导的角色主要由山狗担任。这个曾经的墙头草,在生死抉择面前,表现得异常卖力。他走在队伍最前面,与栓子一起探路,不时指着某条隐秘的兽径,或者某处看似寻常的岩石,低声解释着哪里可能有日军暗哨的视野死角,哪条溪流是相对安全的取水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从这边绕,虽然多走五六里,但能完全避开‘鬼见林’边缘那个鬼子了望塔。”山狗指着一片陡峭的、布满了滑落碎石的山坡说道,脸上带着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是路难走点。” 栓子仔细观察着地形,又对照着怀里那份由山狗口述、他亲手标注的简陋地图,点了点头:“难走总比撞上鬼子强。走!” 队伍开始攀爬那片碎石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防止滚落的石块暴露行踪。叶青伏在赵旭日宽阔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沉重的呼吸。她默默计算着时间和路程,心中并无太多轻松。山狗的配合,是基于对死亡的恐惧,这种忠诚能维持多久,是个未知数。而且,他提供的情报,是否完全准确?有没有遗漏,甚至是陷阱? “停下。”在翻过碎石坡,进入一片相对茂密的冷杉林后,叶青突然低声下令。 队伍立刻停止前进,战士们迅速依托树木隐蔽。赵旭日将叶青小心地放下来,靠在一棵大树后。 “怎么了?”赵旭日低声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叶青没有回答,目光投向走在队伍中段、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另一个原黑石队员——名叫老蔫的那个矮个子。 “老蔫,”叶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那人耳中,“你好像……对这条路……很担心?” 老蔫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不敢看叶青的眼睛。 山狗急忙跑过来,解释道:“叶营长,他没走过这条路,就是胆子小……” “是吗?”叶青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在老蔫身上,“可我听说……你有个表哥……就在前面……三道拐的……维持会里做事?”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老蔫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连山狗和其他人也愣住了。这是山狗之前没有交代过的信息! 赵旭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在了枪套上。栓子和大壮也立刻围了过来,眼神冰冷。 “说!”赵旭日厉声喝道。 老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长官饶命!饶命啊!我……我表哥是在三道拐维持会,但……但我们早就没来往了!我……我没想害大家!就是……就是怕路过那里被认出来……” 叶青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山狗提供的路线,确实需要经过三道拐附近。如果老蔫的表哥真在维持会,哪怕没有来往,也是一个潜在的巨大风险。 “山狗,”叶青将目光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山狗,“这事……你不知道?” 山狗额角冒汗,支吾道:“我……我听说过一点,但……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 “看来……你们的诚意,很有水分。”叶青的声音冷了下来,“栓子,地图。” 栓子立刻将地图铺在叶青面前。叶青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标注着“三道拐”的位置附近。 “绕开三道拐。”她做出了决断,“走西边……翻越磨盘岭。虽然更远……更累,但……更安全。” 磨盘岭,是比鹰嘴背更险峻的存在,山狗之前极力反对走这条路。但现在,由于他和老蔫的隐瞒,信任已经出现裂痕,叶青选择了最稳妥,也最艰难的方案。 山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叶青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颓然地点了点头。 队伍再次转向,朝着西边那巍峨连绵、云雾缭绕的磨盘岭进发。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战士们对山狗三人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叶青的这次敏锐洞察,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危机,但也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条求生之路上,除了要面对外部的敌人,还要时刻提防内部的隐患。 攀爬磨盘岭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许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依靠绳索和人力,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艰难挪移。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体力在急速消耗,粮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叶青拒绝了特殊照顾,将自己的口粮份额降到了最低。她大部分时间依旧需要背负,但在相对平缓的路段,她会坚持要求下地,拄着木棍自己行走一段。每一步都伴随着伤处隐隐的抽痛,但她走得异常坚定。她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包括那些新加入者和她自己,这支队伍的脊梁,从未弯曲。 五天后,当他们终于站在磨盘岭的北麓,望着脚下那一片相对平缓、炊烟袅袅的陌生山谷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粮食几乎告罄,人人面带饥色,衣衫被荆棘刮得更加破烂,但他们的眼睛是亮的。 他们成功穿越了最险峻的屏障,来到了北面的缓冲区。希望,似乎就在那片有人烟的山谷之中。 “下山。”叶青看着山谷中升起的炊烟,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找个村子……换点粮食。打听……消息。” 北行之路,暂告一段落。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村庄,是可能存在的友军,还是新的危机?所有人都不清楚,但他们知道,至少,他们又闯过了一关。生存的棋局,进入了新的阶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磨盘岭北麓的山势趋于平缓,墨绿色的林海逐渐被开垦出的、如同补丁般的梯田所取代。远远望去,山谷底部,几缕灰白的炊烟正从一片聚集的灰瓦屋顶间袅袅升起,勾勒出一个宁静村庄的轮廓。那便是地图上标注的“三家村”。 希望近在眼前,但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养成的本能,让队伍没有立刻冲下山去。赵旭日下令在距离村庄约二里外的一处茂密杉木林中隐蔽休整,同时派出了最得力的侦察组合——栓子和山狗,前出摸清情况。 “看清楚,村里有没有鬼子或者伪军的驻兵?村民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接触对象?”赵旭日仔细叮嘱,目光锐利地扫过山狗,“别再出任何岔子。” 山狗连连保证,和栓子一起,如同两只警惕的山狸,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消失在通往村庄的小径尽头。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格外煎熬。饥饿感如同火烧,战士们靠着最后一点炒面和溪水勉强支撑。叶青靠坐在一棵杉树下,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她并未沉睡,而是在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分析着任何可能预示危险的声音。 约莫一个时辰后,栓子和山狗安全返回。 “团长,营长,看清楚了!”栓子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振奋,“村里没有鬼子兵,也没有二狗子(伪军)驻扎!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穷村子,村民都在地里忙活,村口有几个老头晒太阳,没什么异常。” 山狗也补充道:“我远远观察了,村子不大,顶多二三十户人家。看房屋和村民的穿着,日子过得挺紧巴。村东头有口水井,旁边那户人家院子最大,瓦房也最齐整,可能是村里的主事人。” 这是个好消息。一个没有日伪军直接驻扎的贫困村庄,意味着相对较低的风险,但也意味着获取大量粮食的难度会很大。 “怎么接触?”赵旭日看向叶青。与老百姓打交道,需要格外注意方式方法,尤其是在他们自身也形容狼狈、携带武器的情况下。 叶青缓缓睁开眼,思索片刻:“不能……全都去。会吓到……乡亲。老赵,你带栓子……和周瑶去。带上……两匹棉布,和……几块大洋。态度……要诚恳,说明来意……是买粮,不是强征。” 她选择让赵旭日这个看起来最正派的团长出面,带上细心周到的周瑶和机灵的栓子,用相对柔和的物资(棉布和大洋)而非武器作为交换物,最大限度降低村民的恐惧和抵触。 “明白。”赵旭日点头,立刻从缴获的物资中清点出两匹灰色棉布和五块大洋。这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具诚意的“货币”了。 三人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溃兵,这才沿着小路向三家村走去。 叶青和其他人留在林中继续等待,气氛依旧紧张。大壮和几名战士占据了林子边缘的有利位置,警惕地监视着村庄方向的动静。山狗等三人则被严格看管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渐偏西。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但等待的焦虑却在蔓延。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枪柄。 终于,在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时,村口出现了赵旭日三人的身影。他们不是空手而归!栓子和周瑶肩上各扛着一个不小的麻袋,赵旭日手里还提着一个瓦罐。 “回来了!”负责了望的战士低呼一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从隐蔽处站起身。 赵旭日快步走回林中,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但眼神是亮的。“谈成了!村里的保长姓韩,是个明白人,虽然一开始很警惕,但听说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态度就好了很多。我们用两匹布和两块大洋,换来了这些糙米和红薯,还有一罐咸菜。韩保长说,村里也艰难,只能匀出这么多了,让我们千万别声张。” 他打开麻袋,里面是黄澄澄的糙米和带着泥土气息的红薯。那罐咸菜更是散发着诱人的咸香。对于饥肠辘辘的众人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太好了!”周瑶也难掩喜悦,“韩保长人不错,还偷偷告诉我们,往北再走三十里,有个叫‘白石滩’的地方,以前也有咱们的队伍活动过,后来虽然散了,但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白石滩?这又是一个新的、有价值的信息! 战士们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开始生火造饭。当混合着糙米和红薯的粥香在林中弥漫开来时,每个人的胃都忍不住咕咕作响。 叶青接过周瑶递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慢慢地喝着。温热粘稠的粥水滑过喉咙,带来实实在在的饱腹感和力量。她看着围坐在火堆旁、虽然依旧面黄肌瘦却眼神明亮的战士们,心中稍安。 然而,她的目光扫过正在帮忙分发食物的山狗时,心中那根警惕的弦依旧没有放松。山狗在接触到韩保长时,有没有暗中传递什么信息?韩保长的善意,是出于民族大义,还是另有考量?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缓冲区,真的就绝对安全吗? “老赵,”叶青放下碗,对赵旭日低声道,“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吃完饭……我们连夜离开。向北……走一段,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宿营。” 赵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叶青的顾虑。三家村的接触虽然顺利,但确实不能排除消息走漏的风险。谨慎,是他们能活到现在的唯一信条。 “好。”他重重点头。 短暂的温暖与饱腹之后,队伍再次隐入渐浓的夜色之中,向着未知的北方继续前行。三家村的炊烟和韩保长的善意,像黑夜中的一点星火,给了他们短暂的慰藉和新的方向。但前路依旧漫长,黑暗依旧无边,他们必须带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给养和情报,继续在生存的钢丝上,艰难前行。 喜欢干死小日本请大家收藏:()干死小日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白石滩的枪声 三家村获得的粮食,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队伍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连夜向北转移了十余里,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扎营休息时,那顿热腾腾的糙米红薯粥,是许多人记忆中吃过最香甜的一餐。就连叶青,也多喝了几口,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然而,叶青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这短暂的温饱而放松。山狗在接触韩保长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韩保长那看似朴实却又不失精明的眼神,以及“白石滩”这个过于顺利得来的线索,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她的心头。乱世之中,善意与陷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栓子,”清晨,队伍准备再次出发前,叶青将栓子叫到身边,声音低沉,“去白石滩……你和山狗……还是尖兵。但这次……拉开距离。你走前面……仔细观察。让山狗……跟在你身后……五十步。他的任何……异常举动……立刻示警。” 这是明摆着的不信任,但也是必要的防范。栓子心领神会,重重点头。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韩保长所指的、通往北面白石滩的方向。越往北走,地势越发开阔,山峦不再像南边那样险峻连绵,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丘陵和更为宽阔的河谷。偶尔能看到一些荒废的田地和被焚毁的村落废墟,无声地诉说着这里也曾饱受战火蹂躏。 栓子严格按照叶青的指示,独自在前方探路,身形如同猎豹般敏捷,利用每一处地形隐蔽自己,锐利的目光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山狗则被要求跟在后面,他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眼神不时飘忽,但在战士们有意无意的监视下,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一路上出奇的平静,没有遇到日军巡逻队,甚至连大型的野兽都很少见。这种平静,反而让赵旭日和叶青心中隐隐不安。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一条宽阔的、布满白色鹅卵石的河滩附近。河滩对岸,是一片地势稍高的台地,上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建筑轮廓。 “应该就是那里了,白石滩。”栓子从前方溜回来,指着对岸低声道,“河滩视野太开阔,不能直接过去。我观察过了,上游半里处有片芦苇荡,水流也缓,可以从那里泅渡。” “泅渡?”周瑶看着虽然平缓但依旧冰冷的河水,又看了看叶青,面露难色。叶青的伤口绝不能沾水。 “做木筏。”叶青果断下令,“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就地取材……扎两个简易的。” 命令立刻执行。战士们砍伐岸边柔韧的灌木和树枝,用缴获的日军背包带和坚韧的藤蔓捆绑,很快扎成了两个勉强能承载数人的简易木筏。 就在木筏即将完工,准备分批渡河时,异变陡生!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从河对岸那片残破的建筑群中传来!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和隐约的呐喊声! 有战斗!对岸有人在交火! 所有人瞬间卧倒,迅速隐蔽到河岸边的岩石和灌木之后。赵旭日举起望远镜,紧张地望向对岸。只见那片废墟间,人影憧憧,子弹划出的曳光不时闪过,显然战斗相当激烈。 “是鬼子在围剿什么人?”栓子压低声音猜测。 “不像……”赵旭日调整着焦距,眉头紧锁,“看身影和服装……好像……是两伙便衣在打?一方占了地形优势,在固守……另一方在进攻……” 便衣?内讧?还是…… 叶青的心猛地一沉。她想到了山狗,想到了韩保长那过于顺利的指引。这会不会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用“白石滩有友军”的假消息,引他们来到这个正在发生火并的是非之地?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躲在另一块岩石后的山狗。山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住了,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不敢与叶青对视。 “山狗!”叶青的声音冰冷刺骨,“这……就是你说的……可能有咱们队伍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啊营长!”山狗声音发颤,“韩保长是这么说的……我……我真不知道这里在打仗!” 他的惊慌不像完全伪装,但叶青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 对岸的战斗还在继续,枪声愈发激烈,甚至听到了手榴弹的爆炸声。进攻的一方似乎人数更多,火力也更猛,防守的一方依托着残垣断壁,抵抗得十分顽强。 “团长,营长,咱们怎么办?”大壮焦急地问道,“绕过去?还是……” 是趁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是介入这场不明真相的战斗? 赵旭日看向叶青。叶青紧抿着嘴唇,大脑飞速运转。离开,是最安全的选择,但可能会错过真正找到友军的机会,也可能就此落入另一个未知的陷阱。介入,风险巨大,一旦判断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对岸的战局。防守一方的战术动作……似乎带着一种熟悉的、经过训练的痕迹……而且,在望远镜有限的视野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在硝烟中一闪而过,那侧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她的脑海! “……打!”叶青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失真,“帮防守的那一方!进攻的……是敌人!” “你怎么确定?”赵旭日惊问。 “我好像……看到了……老秦!”叶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秦守义!他原来……是冀中军区……武工队的!” 秦守义!一个曾经和“暗刃”有过短暂配合、身手极其了得的武工队队长!如果他在这里,那防守的一方,很可能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这个发现,瞬间改变了天平! “栓子,大壮!带人从侧翼迂回,袭击进攻方的后背!打他个措手不及!”赵旭日不再犹豫,立刻下令,“老赵,你带人火力掩护!周瑶,保护好叶青!” “是!” 短暂的惊愕后,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栓子和大壮带着几名精锐,如同离弦之箭,借助河岸芦苇的掩护,迅速向上游运动,准备泅渡迂回。 赵旭日则指挥剩下的战士,占据河岸有利位置,步枪、机枪一齐开火,将对岸进攻方的火力吸引过来! 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和正面火力增强,让进攻方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显然没料到河对岸会突然杀出一支生力军。 “弟兄们!援兵来了!给我狠狠地打!”对岸废墟中,传来一个嘶哑却充满惊喜的怒吼声,正是叶青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声音! 防守方的士气大振,反击更加猛烈。 栓子等人已经成功渡河,如同匕首般插入了进攻方的侧翼!手榴弹的爆炸声,精准的射击声,顿时在进攻方的队伍中制造了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战局瞬间逆转! 山狗趴在岩石后,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脸上血色尽失,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叶青没有再看山狗,她的目光穿越枪林弹雨,紧紧盯着对岸那个在硝烟中奋力搏杀的身影。 希望,似乎真的在这片充满杀机的白石滩上,以一种最激烈、最意外的方式,出现了。 枪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进攻方在抗日团出其不意的侧翼打击和防守方猛烈的内外夹击下,很快溃不成军,丢下十几具尸体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向着北面的丘陵地带逃窜而去。硝烟混合着血腥气,在白石滩上空弥漫,残破的废墟间一片狼藉,只剩下胜利者粗重的喘息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赵旭日留下部分战士在河岸警戒,亲自带着周瑶和几名战士,迅速泅渡过河。叶青也被小心翼翼地用木筏运送过去。她的心跳得很快,不仅仅是因为刚才激烈的战斗,更是因为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秦守义。 当他们踏上对岸松软的土地,走进那片满是弹孔和碎砖烂瓦的废墟时,一个浑身硝烟、胳膊上胡乱缠着渗血绷带的高大汉子,正拄着一支步枪,在一群同样狼狈不堪但眼神彪悍的队员簇拥下,大步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被周瑶和赵旭日搀扶着的、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叶青身上,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叶……叶妹子?!真的是你?!”那汉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正是秦守义!他虽然比几年前苍老憔悴了许多,脸颊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但那股子特有的彪悍和精气神却丝毫未减。 “老秦……哥……”叶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了虚弱的身体而化作一阵轻微的咳嗽。 “我的老天爷!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秦守义几步冲上前,想伸手扶住叶青,又看到她满身的伤和虚弱的模样,手僵在半空,虎目瞬间就红了,“鹰嘴崖之后……就没了你们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抹了一把脸。 “说来……话长。”叶青喘息着,目光扫过秦守义身后那些带着好奇和审视目光的队员,“你们……这是……” “嗨!别提了!”秦守义懊恼地一挥手,“老子带着区小队在这边活动,不知道怎么就暴露了,被‘黑风寨’那帮王八犊子盯上了!就是刚才被打跑的那伙人!妈的,一群投靠了鬼子的土匪,仗着人多家伙好,追了我们好几天了!要不是你们突然杀出来,今天恐怕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黑风寨?不是日军,而是投靠了鬼子的土匪?叶青和赵旭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看来,这片所谓的“缓冲区”,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旭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黑风寨的人可能还会回来,或者引来鬼子。” “对!对!”秦守义立刻反应过来,“跟我们走,我们在附近有个临时的落脚点,相对安全些。” 他招呼着手下队员,迅速打扫战场,收集有用的武器弹药,搀扶起伤员。秦守义的区小队原本有二十多人,经过连日的追击和刚才的恶战,现在只剩下十五人,且大半带伤,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支队伍合兵一处,在秦守义的带领下,迅速离开了血腥的白石滩,向着东北方向一片更为茂密的杂木林转移。 路上,赵旭日简要说明了抗日团自狼嚎峪陷落以来的遭遇,听得秦守义和他手下的队员们唏嘘不已,看向叶青等人的目光中也多了深深的敬佩。 “他娘的!小鬼子是真狠啊!”秦守义咬牙切齿,“你们能从那地方杀出来,还干掉了黑石那个叛徒,端了伪军据点,真是……真是好样的!”他用力拍了拍赵旭日的肩膀,又心疼地看了看被周瑶搀扶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的叶青。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抵达了秦守义所说的落脚点——一个隐藏在密林深处、入口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天然溶洞。洞内空间不小,干燥通风,显然已经被他们使用了一段时间。 一进洞,周瑶立刻和秦守义队里仅存的一个卫生员一起,忙着为双方的重伤员检查伤势,重新包扎。叶青被安置在洞内最干燥避风的一角,她的情况虽然稳定,但连番的颠簸和刚才的精神紧张,依旧让她疲惫不堪,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息着。 秦守义吩咐队员们生火做饭,将所剩不多的粮食拿出来分享。虽然依旧是糙米和少量干菜,但在经历了生死之战后,这顿饭显得格外珍贵。两支队伍的战士围坐在篝火旁,虽然陌生,但共同的敌人和相似的经历,让他们很快便熟络起来,低声交流着各自的情况。 赵旭日、叶青、秦守义以及周瑶、栓子等核心人员,则围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老秦,这‘黑风寨’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片区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赵旭日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秦守义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下来:“这片地方,名义上是缓冲区,其实是三不管地带。鬼子兵力不足,只在几个大的镇子和交通要道驻军。像黑风寨这样的土匪绺子,以前就不少,现在更是无法无天。有的还有点底线,只抢大户;有的,就像刚才那伙,干脆投了鬼子,当了汉奸武装,专门帮着鬼子清剿咱们这些抵抗力量,祸害老百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区小队原本在邻县活动,因为暴露了,才转移过来,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发展力量。没想到刚来不久,就被黑风寨盯上了。这帮杂碎,鼻子比狗还灵!” “韩保长……你们认识吗?”叶青突然问道,目光锐利。 “三家村的韩老西?”秦守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听说过,没见过。那老头……据说挺滑头的,在鬼子、土匪和我们几方面之间周旋,勉强维持着村子。怎么?你们见过他?” 叶青将三家村换粮以及韩保长指引他们来白石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但没有提及对山狗的怀疑。 秦守义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主动告诉你们我们在白石滩?这就有点奇怪了……我们在这儿的落脚点是绝密的,他一个村里保长怎么会知道?除非……”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除非黑风寨的人早就盯上我们了,通过他放出了消息,想把我们,或者像你们这样路过寻找组织的队伍,引到预设的伏击点!” 这个推测,与叶青之前的怀疑不谋而合!山狗和韩保长,很可能都是这个陷阱中的一环! 就在这时,负责在洞口警戒的战士突然进来汇报:“队长,赵团长,我们把那个叫山狗的带过来了,他说有重要情况要报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被两名战士押解进来的、面如死灰的山狗身上。 山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叶青和赵旭日连连磕头:“营长!团长!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是韩保长!是他逼我的!他早就被黑风寨收买了!他让我把你们引到白石滩,说那里有‘肥羊’……不,是有咱们的队伍,其实……其实是想借黑风寨的手除掉你们,或者……把你们逼得走投无路,再去投靠他背后的主子!” 他终于崩溃了,将计划和盘托出。原来,从老君庙开始,所谓的指引就是一个连环套!韩保长是黑风寨乃至其背后日军的眼线,专门负责诱杀或诱降流散的抗日力量!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虽然早有猜测,但真相被如此赤裸裸地揭露,依旧让所有人感到一股寒意。这片看似平静的缓冲区,底下竟是如此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叶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绝境,似乎从未真正远离。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与秦守义区小队的汇合,让他们重新获得了一支可以并肩作战的力量。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赵旭日、秦守义,以及周围所有战士坚毅的脸庞。 “清理内部……巩固力量。”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后……该我们……找黑风寨……和他们的主子……算账了。” 汇合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新的挑战与复仇的火焰。在这黑暗的溶洞中,一支经过血火淬炼、更加团结也更具力量的新生队伍,正在悄然成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溶洞内的空气因山狗的彻底坦白而凝重如铁。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一张张愤怒而冰冷的脸。叛徒的出卖,同胞的牺牲,以及这片所谓“缓冲区”下隐藏的毒牙,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山狗瘫跪在地,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求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韩保长的威逼利诱和自己的贪生怕死。 赵旭日脸色铁青,手按在枪套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按照战场纪律,这种叛徒绝无宽恕的可能。他看向叶青和秦守义,等待他们的决断。 秦守义眼中凶光闪烁,他性子刚烈,最恨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径,几乎就要拔枪。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目光转向叶青。这支刚刚汇合的队伍,需要统一的意志,而叶青,无疑是此刻最能服众的核心。 叶青靠在石壁上,闭着眼睛,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权衡。处决山狗容易,但之后呢?他们刚刚与秦守义汇合,内部需要整合,外部强敌环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山狗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赵旭日和秦守义身上。 “纪律……不可废。”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决绝,“但……我们现在……需要每一个……能拿枪的人。”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杀? 叶青继续道:“栓子,把他……带下去。单独看管。告诉他……他的命,暂时记下。接下来……打黑风寨……他必须……冲在最前面。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她要用山狗做“敢死队”,用战斗来赎罪,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考验和震慑其他可能心存异志的人。这是一种比简单处决更为冷酷,也更具实效的惩罚。 赵旭日和秦守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乱世用重典,但也需灵活变通。 “就按叶营长说的办!”秦守义瓮声瓮气地赞同。 栓子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山狗拖出了核心圈子,严加看管起来。 处理完内奸,接下来便是更紧要的整编与生存问题。 两支队伍加起来不足三十人,且大半带伤,弹药粮食均告短缺。秦守义的区小队对本地情况更熟悉,但缺乏与日军主力周旋的经验和像叶青这样的战术指挥人才。抗日团残部则拥有更强的战斗骨干和宝贵的突围经验,但对本地环境陌生。 “老秦,赵团长,”叶青看向两位军事主官,“两支队伍……必须立刻统一指挥。我建议……成立临时指挥部。赵团长……负责军事行动……和日常管理。老秦……负责侦察、情报……和对外联络。我……协助制定……作战计划。” 她将自己的位置放在“协助”上,既是身体所限,也是出于团结的考虑,尊重秦守义在本地的权威。 赵旭日和秦守义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深知合则两利的道理,对此安排均无异议。 “没问题!以后就听赵团长和叶营长调遣!”秦守义拍着胸脯表态。 “老秦你太客气了,咱们共同商量着来。”赵旭日也连忙说道。 指挥架构初步确立。接下来是人员的混编。为了打破隔阂,形成合力,双方战士被打散重组,编成了三个战斗小组和一个后勤保障组(主要由周瑶和卫生员负责)。每个小组都包含原抗日团和区小队的成员,由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组长。 栓子、大壮等骨干被分配到关键位置。秦守义手下几个对黑风寨和周边地形极为熟悉的队员,则被加强到侦察单位。 清点物资的结果不容乐观。粮食最多还能维持三天,弹药更是捉襟见肘,平均每人不到十发子弹。药品因为有之前的缴获,相对宽裕,但叶青和几名重伤员仍需时间恢复。 “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和弹药问题。”赵旭日眉头紧锁,“黑风寨刚吃了亏,肯定会报复,也可能引来鬼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打他狗日的!”秦守义麾下一个脾气火爆的组长吼道,“咱们现在人多了,正好端了黑风寨的老窝!听说那帮杂碎囤了不少好东西!” 这个提议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复仇的火焰和生存的需求交织在一起。 但叶青却缓缓摇了摇头:“不行。黑风寨……易守难攻。我们……力量不足,弹药匮乏……强攻……是下策。”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激愤的众人冷静下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有人小声嘀咕。 叶青的目光投向溶洞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片危机四伏的土地。“黑风寨……不能硬打。但我们可以……剪除其羽翼,断其耳目。” 她看向秦守义:“老秦,黑风寨……在附近村镇……还有哪些……像韩保长这样的眼线?或者……有没有小股的……依附于他们的势力?” 秦守义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叶青的意图:“有!除了三家村的韩老西,附近还有两个村子也被他们控制了,保长都是他们的人。另外,黑风寨二当家‘独眼龙’经常带着七八个人,在野猪岭那边设卡,勒索过往的商队和百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拿……独眼龙开刀。”叶青果断决定,“情报……要准。行动……要快。打完就走……补充我们自己……也震慑其他……为虎作伥者。” 一个“敲山震虎”、以战养战的计划初步形成。目标直指黑风寨的外围势力,既能获取急需的补给,又能削弱敌人,同时避免与黑风寨主力硬碰硬。 “好!就这么干!”秦守义兴奋地搓着手,“我马上派人去野猪岭摸清独眼龙的活动规律!” 赵旭日也重重点头,开始具体筹划兵力部署和行动方案。 溶洞内,紧张的气氛被一种新的、充满攻击性的活力所取代。绝境之中,他们不再仅仅是被动逃亡的猎物,而是开始主动亮出獠牙,寻找猎杀的机会。整合后的队伍,如同一把经过重新淬火的战刀,虽然依旧布满裂痕,却闪烁着更为冷冽的寒光,准备向着黑暗,挥出复仇与生存的一击。 溶洞内的决议迅速化为行动的铁流。秦守义麾下那名对野猪岭一带了如指掌、外号“地老鼠”的侦察兵,连同栓子和山狗(作为戴罪立功的向导和炮灰),被立刻派了出去。他们的任务是摸清独眼龙小队的确切人数、装备、活动规律,以及关卡的具体位置和地形。 等待侦察回报的时间里,临时指挥部并未闲着。赵旭日和秦守义根据已知的大致情况,开始推演作战方案。叶青虽然体力不济,无法长时间参与讨论,但她靠在石壁上,闭目倾听,偶尔在关键处插上一两句,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计划中的疏漏,或者提出一个更为刁钻的攻击角度。 “独眼龙这人我打过交道,”秦守义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狡诈多疑,但贪财好色。他的关卡设在野猪岭唯一能通行骡马的小路隘口,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深涧,易守难攻。平时大概有七八个人,一挺歪把子机枪是他们的底气。” “强攻代价太大。”赵旭日盯着简图,“必须把他们引出来,或者制造混乱,趁乱下手。” “可以利用……他的贪性。”叶青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伪装成……运货的商队。用……那几匹棉布……做诱饵。” 这个想法与秦守义不谋而合。“对!独眼龙见了布匹,肯定眼红!咱们找几个生面孔,扮成行商,用棉布吸引他带人下山查验。主力埋伏在路边林子里,等他们进入伏击圈,一举拿下!” 计划的核心确定下来。人选成了关键。扮商队的人必须沉稳机警,能随机应变。 “我去。”栓子不在,大壮主动请缨,他力气大,看起来也憨厚,像个护院的伙计。 “算我一个。”秦守义手下另一个叫“泥鳅”的战士也站了出来,他身形灵活,口齿伶俐。 “山狗……也必须去。”叶青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他认识独眼龙……的人,能取信。而且……这是他的……机会。” 让山狗这个戴罪之身参与诱敌,既是利用,也是考验,更是将他牢牢绑在战车上的手段。 第二天傍晚,“地老鼠”和栓子带着详细的情报安全返回。情况与秦守义所说基本一致,独眼龙小队共八人,机枪一挺,每天上午和下午会在关卡附近巡逻两次,其余时间大多窝在隘口旁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简易哨所里喝酒赌钱。 时机成熟。 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一支由大壮扮作领头伙计、泥鳅扮作账房、山狗扮作向导,另外两名战士扮作苦力的小小“商队”,赶着一头驮着两匹显眼灰布和几个空箱子的瘦骡,出现在了通往野猪岭关卡的小路上。大壮故意将骡子赶得慢吞吞的,让那两匹灰布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赵旭日、秦守义则率领主力,携带所有武器,提前潜伏在距离关卡约百米外、道路转弯处的一片茂密灌木和乱石之后。叶青留在溶洞,由周瑶和几名伤员保护,但她要求与前方保持简单的信号联系(用镜子反光),以便在关键时刻提供意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埋伏在灌木丛中的战士们屏息凝神,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紧握的枪柄。赵旭日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远处隘口的方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隘口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五六个歪戴着帽子、斜挎着步枪的土匪,在一个戴着独眼罩、身材干瘦的汉子带领下,晃晃悠悠地走下山来,正是独眼龙和他的大部分手下!他们显然是被那两匹布吸引住了。 “鱼咬钩了。”秦守义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独眼龙等人走近“商队”,隔着十几步便停了下来,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大壮几人。 “干什么的?”独眼龙剩下的那只独眼滴溜溜地转着,扫过骡背上的布匹,闪过一丝贪婪。 “老总,行行好,”泥鳅上前一步,点头哈腰,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我们是北面来的,贩点土布,混口饭吃。”他暗中踢了山狗一脚。 山狗一个激灵,连忙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对着独眼龙身边一个熟面孔的土匪道:“王哥,是我,山狗啊!这几位老板是实在人,您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姓王的土匪显然认识山狗,愣了一下,凑到独眼龙耳边低语了几句。 独眼龙打量了一下“商队”,见只有五个人,一头瘦骡,戒备心放下大半,嘿嘿一笑:“土布?我看是违禁品吧!统统扣下!人跟老子回寨子里说清楚!” 他大手一挥,就要让手下上前拿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动手!”赵旭日在埋伏点一声低吼!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寂静!栓子埋伏在侧翼的一个制高点上,率先开火,一枪就将独眼龙身旁那个正准备举枪的土匪撂倒! 几乎是同时,埋伏在路两侧灌木丛中的战士们猛然开火!步枪、手枪,甚至那挺宝贵的轻机枪也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泼向那几名毫无准备的土匪! 独眼龙吓得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似肥羊的商队竟然是索命的阎王!他反应极快,一个懒驴打滚躲到路边一块石头后面,嘶声大喊:“中计了!顶住!顶住!” 但他的手下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瞬间倒下了三四个,剩下的也惊慌失措,胡乱开枪还击。 大壮和泥鳅在枪响的瞬间也动了!大壮如同蛮牛般撞翻一个最近的土匪,夺过他的步枪反手就是一枪托!泥鳅则如同泥鳅般滑溜,矮身躲过子弹,手中的匕首已经抹过了一名土匪的脚踝!山狗更是红着眼,为了活命,疯狂地扑向另一个土匪扭打在一起,状若疯狗。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埋伏和精准打击下,独眼龙带来的六名土匪(留了两人守哨所)很快被全部解决。独眼龙本人依托石头负隅顽抗,被栓子一枪击中暴露的肩膀,惨叫着被大壮冲上去生擒。 隘口上留守的两个土匪听到山下激烈的枪声,刚探出头想看个究竟,就被负责监视的战士两枪点了名,摔了下来。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十分钟,干净利落! “清理战场!收集武器弹药!快!”赵旭日迅速下令。 战士们兴奋地冲上前,收缴枪支弹药,从土匪尸体上搜寻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缴获颇丰:步枪六支,子弹百余发,那挺歪把子轻机枪也完好无损,甚至还在独眼龙身上搜出了几块大洋和一小袋烟土。 “发财了!”一个年轻战士抱着那挺机枪,爱不释手。 俘虏只有独眼龙一人,肩膀血流如注,脸色惨白,独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押回去!”赵旭日看了一眼独眼龙,对栓子吩咐道。 队伍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和唯一的俘虏,迅速撤离了野猪岭,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直到他们离开很久,山风吹过,才带走那弥漫在隘口的淡淡硝烟和血腥气。 野猪岭的獠牙,被他们以最小的代价,干净利落地拔掉了。这不仅是一次成功的以战养战,更是一次对黑风寨的严厉警告,也是对内部士气的一次极大提振。带着缴获和俘虏,他们返回了那个隐蔽的溶洞。下一步,是如何从独眼龙口中,撬出更多关于黑风寨,乃至其背后日军的秘密。 溶洞内,篝火比往日燃得更旺了些,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战士们脸上尚未褪去的兴奋与缴获武器带来的踏实感。那挺歪把子轻机枪被小心地架在洞口内侧,乌黑的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队伍新生的獠牙。缴获的步枪和弹药被清点后分配下去,虽然依旧不算充裕,但至少让每个人腰间的子弹袋不再那么干瘪。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洞内角落传来的压抑呻吟和浓重的血腥气冲淡。独眼龙被扔在冰冷的石地上,肩膀的枪伤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他破烂的衣襟。他剩下的那只独眼里,恐惧与怨毒交织,像一头被困的受伤野兽。 审讯,成了接下来最关键,也最考验意志的任务。 赵旭日和秦守义亲自负责。他们没有立刻用刑,而是先将山狗带到了独眼龙面前。 “独眼龙,看看这是谁?”秦守义声音冰冷。 独眼龙看到山狗,独眼瞬间瞪圆,嘶声道:“山狗!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竟然敢勾结外人坑害老子!寨主饶不了你!” 山狗脸色惨白,瑟缩了一下,但在赵旭日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想起自己戴罪之身的处境,把心一横,咬牙道:“独眼龙!你跟着黑风寨投靠鬼子,祸害乡亲,不得好死!我现在弃暗投明,跟着抗日团打鬼子了!” “呸!”独眼龙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就凭你们这几条破枪?等着吧,寨主和皇军……很快就会把你们碾成粉末!” 他故意提到“皇军”,既是威胁,也是一种试探。 赵旭日不为所动,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独眼龙:“黑风寨投靠鬼子,拿到了什么好处?鬼子让你们做什么?寨子里现在有多少人?多少枪?防御布置怎么样?” 独眼龙扭过头,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秦守义性烈,见状就要上前用强,却被赵旭日用眼神制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洞内传来: “让他……看看这个。” 是叶青。她在周瑶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寒刃,直刺独眼龙。她手里拿着的,是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略显陈旧的“暗刃”小队狼头标识符木片。 她将木片在独眼龙眼前缓缓晃过。 “认识……这个吗?”叶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 独眼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起初有些不屑,但当他看清那独特的狼头刺青印记时,独眼猛地收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作为长期在黑云岭周边活动的土匪,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暗刃”和那个让日军头疼不已的女指挥官叶青的传说!鹰嘴崖的惨烈,狼嚎峪的顽抗……这些消息或多或少都曾传到他们耳中。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秦守义那伙区小队的残兵,没想到……竟然是这群杀神!那个传说中应该已经死在狼嚎峪的女人,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虽然虚弱不堪,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杀气,做不得假! “你……你是……叶……”独眼龙的声音开始发抖。 “回答……他的问题。”叶青打断他,目光扫向赵旭日。 心理的防线,往往比肉体的防线更容易崩溃。面对一群不知名的抵抗者,独眼龙或许还能硬气,但面对“暗刃”叶青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残酷与强大,他土匪的凶悍瞬间瓦解了大半。 “……我说……我说……”独眼龙瘫软在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寨主……黑旋风,他……他拿了鬼子的枪和钱,答应……帮他们清剿境内的抵抗力量,维持……治安。鬼子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个……保安团长的官衔……”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黑风寨现在有近百号人,长短枪七八十条,轻机枪三挺,弹药还算充足。寨子建在易守难攻的鹰爪崖上,只有一条陡峭的小路通往山顶,沿途设了三道卡子,都有机枪防守。 “鬼子……最近有什么动静?”赵旭日追问。 “听说……听说黑云岭的鬼子……最近在集结,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具体不清楚,黑旋风可能知道得多点……”独眼龙喘息着,“他还让我们……多抓壮丁,说是……鬼子修工事要用人……” 黑云岭日军集结?大动作?修工事? 这几个信息让赵旭日和叶青的心同时一沉。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审讯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独眼龙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包括黑风寨几个外围眼线的具体位置和联络方式。 得到了所需情报,如何处置独眼龙又成了问题。杀?似乎失去了价值。放?绝无可能。 叶青看着瘫软如泥的独眼龙,对赵旭日低声道:“关起来。他的命……暂时留着。或许……以后还有用。” 独眼龙被拖了下去,严加看管。 溶洞内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获得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黑风寨实力不弱,且与日军勾结紧密。而日军可能的“大动作”,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必须尽快行动。”赵旭日看着篝火,语气坚决,“趁黑云岭鬼子还没动,我们先下手为强,拔掉黑风寨这个钉子!既能解除近患,也能打击鬼子气焰,缴获物资补充自己!” “我同意!”秦守义摩拳擦掌,“现在咱们兵合一处,又有了机枪,未必不能跟黑旋风碰一碰!”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叶青身上。攻打黑风寨,不同于之前的伏击和小规模战斗,这将是一场硬仗。 叶青沉默着,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敌我力量、地形利弊、以及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攻打山寨,尤其是黑风寨那种险要之地,强攻是下下策,伤亡必然惨重。 “不能强攻。”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思虑后的沉稳,“要想办法……从内部……瓦解。” 她的目光投向被关押独眼龙的方向,又扫过一旁忐忑不安的山狗,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们需要……一个能混进黑风寨的人。一个……带着‘投名状’……和重要情报……回去的人。” 铁与血的情报已经获得,接下来,将是一场更为凶险的智斗与博弈。溶洞内的火光,映照着叶青苍白而坚定的脸,也映照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波澜云诡的斗争。 叶青的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在众人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混进去?带着投名状和情报?”秦守义眉头紧锁,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山狗,“这人选……”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山狗刚刚投诚,忠诚度远未经过考验,让他执行如此关键又危险的任务,无异于一场豪赌。 山狗本人更是浑身一激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重回黑风寨?那简直是自投罗网!黑旋风对待叛徒的手段,他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旭日没有立刻表态,他看向叶青,沉声道:“具体说说。” 叶青在周瑶的搀扶下,靠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壁旁,篝火的光芒在她脸上跳跃,映出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谋算。 “独眼龙被俘,山狗‘失踪’。”她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黑旋风……必然已经警觉。强攻鹰爪崖,三道机枪卡子,我们会流干最后一滴血。” 她顿了顿,积蓄着力气,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回去。告诉黑旋风,他山狗,没有叛变,而是‘侥幸’逃脱,并且……带回了关乎山寨生死存亡的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赵旭日追问。 “我们的‘真实’兵力、装备,以及……‘攻打’计划。”叶青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一个让他觉得可以趁机将我们一举歼灭,而不是固守山寨的计划。” 秦守义眼睛一亮:“引蛇出洞?” “不止。”叶青摇头,“还要……让他相信,寨子里有内应。”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山狗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肺腑:“山狗回去,需要一个合理的逃脱理由,以及……一份能让黑旋风暂时放下疑心的‘投名状’。这份投名状,就是关于我们虚实的‘情报’,以及……独眼龙的‘宁死不屈’和……我们队伍里,‘暗刃’叶青重伤濒死、人心浮动的消息。” 最后一点,如同画龙点睛。叶青还活着的消息,对黑旋风乃至其背后的日军,都是一个不小的刺激。但如果这个消息伴随着“重伤濒死”,其威胁性在敌人心中会大打折扣,同时,一个主力重伤、群龙无首的队伍,无疑是一块更具诱惑力的肥肉,更能激发黑旋风主动出击的贪欲。 “而内应……”叶青继续道,“山狗可以暗示,独眼龙在受刑时,曾含糊地提到寨中有人对投靠鬼子不满……真真假假,让黑旋风自己去猜疑。他内部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计划大胆而缜密,环环相扣,充分利用了人性的贪婪、猜疑和恐惧。赵旭日眼中闪过激赏,他看向山狗:“山狗,这个任务,你敢接吗?” 山狗嘴唇哆嗦着,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看看赵旭日,又看看目光如炬的秦守义,最后对上叶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接下任务,九死一生,但或许能搏一条生路,甚至真正融入这支队伍。拒绝?他毫不怀疑自己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敢!我敢!赵队长,叶长官,秦队长!我山狗以前是浑蛋,但我现在真心想打鬼子!求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把事办好!要是有二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光发誓没用。”秦守义冷哼一声,“记住,你的命,现在不在你手里,也不在黑旋风手里,而在我们手里。事情办成了,你就是抗日功臣。办砸了……”他没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杀气让山狗不寒而栗。 接下来,便是细节的推演。赵旭日、叶青、秦守义三人仔细盘问山狗关于黑风寨内部的人员、暗号、规矩,以及黑旋风的性格、喜好和疑心重点。他们为山狗编造了一套严丝合缝的“逃脱”经历:如何在被押解途中趁乱滚下山坡,如何躲藏,又如何“偶然”窥探到抗日团的“机密”。 所谓的“机密”,即抗日团的“真实”情况:总人数约五六十,拥有两挺轻机枪,弹药匮乏,且因为叶青重伤不醒,内部对下一步行动方向产生分歧,赵旭日主张暂避锋芒,秦守义等区小队残部则强烈要求尽快攻打黑风寨,为死难乡亲报仇,双方争执不下,军心浮动。 同时,山狗还要“无意间”透露,赵旭日等人审讯独眼龙时,独眼龙破口大骂,宁死不屈,最终伤重而死。但在其弥留之际,曾含糊地咒骂寨中有人“吃里扒外”,“迟早要遭报应”。 每一个细节都反复锤炼,确保没有明显破绽。叶青虽然虚弱,但思维极其敏锐,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山狗言辞中的逻辑漏洞,让他牢牢记住。 “记住,”临行前,叶青最后叮嘱山狗,眼神锐利如刀,“你的恐惧是真实的。回去见到黑旋风,越害怕,越真实。但害怕之余,要表现出带回了重要情报的急切,以及……想借此立功,摆脱之前办事不力罪责的渴望。把握好这个分寸。” 山狗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叶青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任务,更是一次对自己演技和生存本能的终极考验。 第二天拂晓,山狗被“偷偷”放走,身上还带着刻意弄出的擦伤和狼狈。他回头望了一眼溶洞的方向,眼神复杂,随即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晨雾弥漫的山林,走向那个龙潭虎穴。 溶洞内,气氛并未因山狗的离开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他能成功吗?”周瑶一边给叶青换药,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叶青肩头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每一次换药都牵动着周瑶的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叶青闭着眼,感受着草药带来的清凉刺痛,“我们……做了能做的准备。现在,就是等。” 赵旭日下令全员进入战备状态,同时派出了侦察小组,远远地监视鹰爪崖方向的动静,并留意是否有日军调动的迹象。他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旦山狗成功,黑风寨土匪出动,他们就要在预设战场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一旦山狗失败,黑风寨必然加强戒备,甚至可能引来日军,他们则需要立刻转移,另寻战机。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溶洞外的山林寂静无声,但这寂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滔天的巨浪。 秦守义一遍遍地擦拭着那挺崭新的歪把子轻机枪,眼神炽热,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战士们也默默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子弹上膛,刺刀磨亮,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压抑和躁动。 叶青靠坐在那里,看似闭目养神,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和应对方案。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意志却如同淬火的精钢,越是压力巨大,越是坚韧不屈。 整个抗日团,像一张逐渐拉满的弓,弦已绷紧,只待目标出现,便会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傍晚时分,负责监视鹰爪崖的侦察兵终于带回了消息。 “队长!有动静了!”侦察兵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鹰爪崖上下来一伙人,大概三十多个,带了两挺机枪,由黑旋风亲自带队,朝着野狼谷方向去了!” 野狼谷,正是山狗带回去的“假情报”中,抗日团可能的“秘密落脚点”之一,也是赵旭日预设的伏击战场! 赵旭日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来了!” 秦守义“咔嚓”一声将机枪支架跺在地上,低吼道:“狗日的,总算出来了!兄弟们,抄家伙!” 溶洞内瞬间群情激昂,战士们纷纷拿起武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旭日和叶青。 叶青也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红晕。她看向赵旭日,用力点了点头。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黑旋风这条毒蛇,已经被引出了巢穴。 然而,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铁与血的碰撞,即将在野狼谷上演。 赵旭日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传遍整个溶洞: “全体都有,按预定计划,急行军,目标——野狼谷!我们要让黑风寨这群数典忘祖的汉奸,有来无回!” “是!” 低沉的应和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铿锵的武器碰撞声,战士们如同暗夜中涌出的溪流,迅速而有序地冲出溶洞,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 篝火依旧在洞内燃烧,映照着空荡的溶洞,也映照着即将被鲜血与烈火染红的野狼谷夜空。 暮色如血,浸染着层峦叠嶂的山林。抗日团的战士们如同沉默的猎豹,在崎岖的山路上急行军。没有人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脚步踩过落叶的沙沙声,以及武器与水壶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交织成一首紧张的临战序曲。 赵旭日一马当先,身形矫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秦守义带着几个得力手下,扛着那挺至关重要的歪把子轻机枪,紧紧跟随,黝黑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战意。周瑶和另一名略懂包扎的战士则护卫在叶青身边。叶青的脸色在暮色中更显苍白,每一步都牵扯着肩头的伤痛,但她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不肯让任何人搀扶。她必须亲自到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士气和决心的象征。 野狼谷,形如其名,是一条两侧山势陡峭、中间夹着一条狭窄通道的险地。谷底乱石嶙峋,灌木丛生,是打伏击的理想场所。赵旭日事先早已勘察过此地,此刻更是轻车熟路,迅速指挥队伍占据谷地两侧的制高点和有利地形。 “老秦,你的机枪,给我盯死谷口!放进来打,关门打狗!”赵旭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放心!保证让他们进来就出不去!”秦守义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亲自架设好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谷口蜿蜒的小路。 “步枪手,分散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手榴弹准备好,听号令集中投掷!”赵旭日的命令简洁清晰,战士们无声而迅速地执行,身影没入岩石和灌木的阴影之中,枪口悄无声息地探出,整个野狼谷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座沉默的杀戮陷阱。 叶青伏在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岩石后面,忍着剧痛,用望远镜观察着谷口方向。周瑶蹲在她身旁,紧张地握着一颗手榴弹,手心里全是汗。山谷里静得可怕,只有晚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声,更添几分肃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山脊之后,天地间被朦胧的夜色笼罩。等待,是最煎熬的。 忽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杂乱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吆喝和笑骂声。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