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四岁，我来了》 第1章 001 揉一揉卷子 “莉莉，起来啦，别拦着卷子。”后排的陈佳轻轻拍了拍莫莉的后背。 莫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黑板，白色的铁皮多功能讲台，还有因为考试被分散成单列稀疏摆放的课桌。 “底下不要有声音，我再强调一下，这是你们初中三年最重要的考试，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违反考场纪律成绩作废。教室后面有监控，监控室也有老师巡查，出了事你们哭都没地方哭，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陈佳顿时安静了。莫莉看了眼试卷，是化学卷子，上面已经写满了化学分子式。 还好，这次出现的是写完的卷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水蓝色窗帘的缝隙打在课桌的一角，灿烂的光晕让人陷入虚幻和迷蒙。 莫莉抓了抓头发，随意将卷子揉了揉搓成一团，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看傻了眼。 “那个同学，靠窗户那排，倒数第三个，就是你！你是不想考试了吗？你不想考试可以交卷，不要制造声音扰乱考场秩序！” “莫莉，你干什么呀！”陈佳急得跳脚。 莫莉没搭理他们，随心所欲地走出教室，这种情景再现她已经在梦里经历过很多次了。 一开始她还会努力地写卷子，凑语言，想公式，列算式，跟操碎心的班主任解释，后来发现一觉醒来，那些费劲心力的思考都是徒劳一场。 于是这次她决定不再做无用功，好好放松一下，等这次重返青春的梦随着长夜的结束而破碎，洗个脸刷个牙，精神好点儿再去上班。 “同学，离交卷时间还有十分钟。” “我上厕所。”莫莉懒洋洋地站起来。 “上厕所要打报告，要有老师的陪同！”讲台上的两位监考老师像看一只不懂人类规矩的怪物一样怒视着莫莉。 “卷子可以收走啦，我上完厕所有事先走了，老师您不用陪同了，再见。” 莫莉用那种面对梦里NPC的说话语气随意说着话，对监考老师的火冒三丈视而不见。 监考老师默默地在考试花名册上做上记号，写明学生提前交卷无视考场记录的情况，必须给这些叛逆的少年一个教训。 在六排四号桌的名字旁做好了标记，像写作文批语一样写了几排密密麻麻的字：该生考试睡觉，不经监考老师允许，私自走出考场上厕所，影响他人考试，严重违反考场纪律，建议给予……云云。 写完了，监考老师觉得气消了很多，走下讲台将莫莉揉成一团的卷子收上来，码平。 往这考卷上仔细一瞧，这下老师整个人的感觉更不好了。 这竟然是个学霸的试卷啊…… 老师默默皱眉沉思了十分钟，悄悄把标语中的“记大过”改成了“口头教育”。 莫莉出了教室门，整个楼层的每个教室里都坐满了考生，但鸦雀无声，只听见教室里吊扇旋转的声音。 她本能地右拐，即使是十年前上学的地方，她还是清楚地记得厕所的位置。 厕所里潮湿阴凉，这种气温的变化给人太真实的感觉。 莫莉小解完之后走到镜子前洗手，这些讲究即使在梦里也不可忘记。 镜子里的少女身高一米六左右，留着厚重的齐刘海，头发乌黑油亮，眼睛一眨一眨的。 “今天这梦里面的镜子怎么照得格外清楚。”莫莉这样想到。 莫莉所在的教学楼是市一中新修的教学楼，在学校的最东边，每天最先触摸到阳光的地方。 她走下教学楼的楼梯，出门右拐，左边是高中生的教学楼，右边是多功能教学楼，里面有物理实验室、多媒体电教室还有一些校领导的办公室也在这栋楼。 后面就是家属楼了，她记得语文老师老尹和他的两个儿子就住在后面的家属区。 正好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骨子里透着古板又有几分慈祥的尹老师，曾经消防隔壁老头儿的疯狂英语教学法，整了个疯狂语文出来的怪老头。 “尹老师，打水啊？”莫莉毕业以后回到学校来散步散心，还能经常看见尹老师。 有时候他就是这样挑着两桶热水，从食堂方向走来，肩膀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莫莉你怎么就出考场了？你卷子写得快啊。”尹老师停下脚来歇两口气。 “我写完了就交卷了。” “写完了也要好好检查几遍，你这个妹坨聪明是聪明，学习也肯用功，就是考试的时候太粗心大意了，我给你改作文就经常发现错别字！考试就要细心认真，题目做完了再检查几遍，多拿几分总不会有坏处。” “尹老师，您儿子回来没？这年头男孩子都调皮得很，您老可要小心管教着。”莫莉想到这个枯瘦老头的那两个儿子。 据说兄弟两个都不怎么听话，年轻气盛得很，跟那些小混混一起到处打架，最后读了市里三流的高中，大学没考上就打工去了。 “你这孩子倒挺会转移话题。”尹老师笑了笑，重新挑起他的两桶热水往家属楼的方向走去。 “回头考得好，学校肯定留你，你可得改改这粗心大意的毛病，高中的竞争可不是这么轻松的。” “老师您悠着点儿，回头考得好请您吃煲仔饭！” 莫莉觉得这老头儿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比如在这次的梦境里，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古板了。 小伙伴们~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01 揉一揉卷子 第2章 002 回到2006年 一直走出校门口，除了尹老师，莫莉没再碰见别的老师，路上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直到看见穿着保安服门卫老大爷，莫莉已经完全记不起长他什么样了，但是她经过的时候老大爷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就考完啦？”大爷坐在竹椅上歇凉。 “爷爷你认识我吗？”莫莉好奇，想必梦里的人，除了与考试相关的，都特别友好。 “你不是那个谁吗？”大爷举着蒲扇想了一会儿儿，“想起来了，去年的‘校园十佳’学生！去年你们那十个学生的照片天天贴在门口宣传栏，怎么不认识。” 老大爷说着，给莫莉掰了一个香蕉塞到她白色校服的口袋里，”今年初三要毕业了吧？高中还在不在这儿读啊？” “谢啦，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回头啊我就该起床了！” 莫莉笑着接过香蕉，害怕这老大爷也像尹老师那样给她碎碎念，耽误她做美梦的时间，就一脚跨出校门，往街上去了。 莫莉现在的目标是找到校门口不远处的小吃一条街，以及尽情爽快地把这条街上的东西吃个遍，这样即饱了口福，又不会变胖，醒来还可以继续吃早饭。 这个在梦里找美食的技能，莫莉觉得应该是她独家的，多年练就的。 因为坚持晚饭不吃撑，不吃夜宵，所以半夜常常肚子饿，肚子一饿，就会梦见吃东西。 由于是中考的日子，全校的学生没有到齐，所以街上的摊贩也有好几家缺席。 记忆中的小吃一条街是非常兴旺的，放学的时候每个摊贩面前都围满了学生，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期盼的眼神，比上课时候精神好上几倍。 琅琊土豆，炸鸡排、脆骨、排骨、糯米鸡腿，凉拌米豆腐，酸萝卜，鸡蛋饼，干挑米粉…… 莫莉最喜欢的一个点心摊是卖粥品的，有绿豆粥，凉粉，甜酒汤圆等等小甜品，价格在五角钱至两块每杯。 “姐姐，甜酒汤圆还有吗？”莫莉找着了那个小摊，难得的是这次摊贩出现得很齐全，不同往常的梦境里，总是三三两两地出现，而且摆放的吃食也不对。 这次倒是与初中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卖粥点的小贩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掀开最右边那个保温锅，里面是温热的甜酒羹煮糯米小团子。 与家里的不同是，这儿的羹比较浓，粘稠粘稠的，有点像藕粉调好的样子。 “有的！要小杯还是中杯？”摊主拿瓢在保温锅里搅了搅，将糯米团子搅得更加均匀些。 “来杯小杯吧，多少钱？” “五毛钱，给，拿好啊，好吃再来。” “好嘞！” 莫莉有一段时间天天来，有时候吃冰的绿豆粥，有时候来点儿凉粉伴着红糖水喝。 以前的小吃做得实诚，没有预制菜，都是当天现做现卖，口感新鲜，不像后来的街边摊，都是一堆炸好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东西。 再买了两串新鲜的炸串，炸里脊和炸排骨，一共才一块钱，绝对的业界良心价。 莫莉吃着吃着，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感情这味道这么能够经得起细嚼慢咽，连嘴边沾着的辣椒油都得亲自擦一擦，排骨上的肉吃完还能接着吮一吮骨头，她才恍然间觉得，这似乎不是梦。 所以，她这是回到十四岁那年了？ 算一算，十四岁，那这一年应该是2006年。 于是莫莉走进一家公用电话商店，就是那种当年一个店里放着好几台电话，出售电话卡供客人使用的店。 她对老板说：“老板，给我拿几张电话卡看看。” 这时候还没有手机，打电话得靠公用电话与家里人联系，最流行的是直接插在路边公用电话亭的电话卡，上面有一张芯片，每次插进电话的卡槽里，输入密码后就会显示余额。 还有一种，莫莉依稀记得是叫什么“二零幺”卡，打电话输入区号加201，就会有语音提示，再输入一长串卡号和密码，才能开始正儿八经地拨通目标号码。 “买电话卡啊？买十块的还是二十的？” “我先看看，看多久到期的。” “到期还早着呢，现在是2006年，你看，这些卡都是明年八月份以后才过期，一年还打不完十块二十块钱的电话吗？” 果然是2006年…… “有少的没？ “没喊你价，现在电话卡进价都好贵，一张就赚你几毛钱。” “那我再看看。”莫莉退了电话卡，慢慢地走回街道上，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从不太如意的人生中重返青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悲的是，还有一个高中没读完…… 她抬头仰望天空，似乎看见漫天的试卷在对她诡异地招手。 “莉莉，又买什么好吃的了？让你不要吃这些东西，回头到了家里晚饭又不吃，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这些没营养的。” 莫莉回头一看，是妈妈提着她的小挎包从后面走过来。 莫妈妈在本市的另一个区当老师，每天要起很早去赶公交车。 “妈。”莫莉叫了一声，也不知莫妈妈听出来没有，这声“妈”叫得可谓百感交集。 “考得怎么样？” 还好莫莉是考完以后才回到这里的，如果是考试的前一个晚上，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估计那样考出来的结果，估计能把莫妈妈活生生气出各路高血压高血糖心脏病来…… 记忆中这次莫莉考得很好，九门课程加体育一起一共960分，莫莉考了870多，而且并没有费多大力。 她一向喜欢在读书的时候给自己找乐子，找出乐子来，读书就是件乐事。 莫莉的爸妈也一直很开明，教育思想比较新潮，说不注重分数是假的，但是没像别的家长一样把分看得跟孩子的命似的。 “放心，绝对让您满意。”莫莉挽着妈妈的手，把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咱不上补习班，也能考省重点。” 其实莫莉还记得，她当时虽然考了本校全年级第五的分数，放在全市也是个好分数，但是那时她并不愿意去省重点中学，她想留在市一中。 这里有她喜欢的老师和同学，有她欣赏的男神，虽然若干年后，男神变成了大叔趋于平庸，但这时候的男神人长得高身材好，而且还是班上的尖子生，打篮球的时候那叫一个帅。 关键是学校特别重视这一届的尖子生，如果留下来与学校签署协议，确保三年都在本校念高中，就可以免除学费并获得奖学金，还有单独的尖子班。 莫莉当时超级心动，年轻时候的她多么害怕离别害怕改变，为此还和莫爸爸大吵一架。最后在“你是个猪啊这么蠢！”的教训声中，莫莉跑出了家门。 “妈，我想上市三中，四中就不用去看了。” 莫莉这次不再和父母争辩，直接选择了离开一中。 对于经历过二十多年人生的她来说，改变不再意味着可怕，而是意味着新的机会新的收获。 她后来也一直很感谢爸爸，虽然骂她骂得毫不留情，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去了市三中。 而为什么选择三中？这样说吧，市三中的生活可以总结为：学习、活动、考试，而四中的生活可以总结为：学习考试学习考试…… “要得啊，市三中是你小姨的母校，都说三中出人才！”听得出来莫妈妈很高兴，声音里带着上扬的音符。 “可是妈，三中离我们家远，我要是每天赶公交车，会浪费很多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我到时候就住校吧。” 想起高一上学期每天早上挤公交的日子，莫莉觉得还是提早住校为好。 学习的住宿条件虽然比较艰苦，但也好过路上颠簸强，况且莫莉现在更加独立了，天天背着书包来来回回地挤公交，想想也有点小可怕呢。 “住校啊？回去和爸爸商量一下再说。” “好咧，回家咯！妈，等下买点凉拌菜吃啊，还有麻辣豆腐也买点。” “哎呀，叫你不要吃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食品。” “没有辣的我夏天吃不下饭啊。” “给你炒一碗辣椒吃个饱。” “哎呀，妈，此辣椒非彼辣椒啊，好不好嘛，下饭菜下饭菜，凉拌菜都是蔬菜哪里就是垃圾食品了嘛。” “不行。” “啊，妈妈，别这样，你最好最漂亮了，好不好嘛……” “好吧……” …… 原谅我每天做梦梦见吃的，请满足我这个心愿……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02 回到2006年 第3章 003 坑姐的老弟 莫莉回到家，发现爸爸已经端着碗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了。 莫爸爸吃饭速度跟行军打仗似的，莫莉估计等会儿她盛好饭夹好菜爸爸就吃完了。 “莉莉啊，小严明天要过来，你给你叔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诶？他来干啥？” 小严是莫莉的堂弟，名叫莫严，特长：坑姐。 在莫莉的童年记忆里，每逢春节或者暑假，姐弟俩都要在老家相会，然后一起在田野里乱窜，在小溪里翻螃蟹，要么就跑集市上当gai溜子。 一闯祸，莫莉肯定是被推出来背锅的那个，可谓是姐弟情深，情到深处拳脚相向。 莫莉用莫爸爸的手机给乡下叔叔家的杂货店打了电话，小严说早上赶早班车，午饭之前就能到她家。 “让我想想，我该送老弟一份什么大礼呢？”莫莉笑得有点阴阳怪气。 莫爸爸吃完去厨房放碗的路上看到莫莉笑得阴森森的，还问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我可警告你啊，不能以为考完试就松懈了，暑假的时候还要多复习，开学有分班考试。要是再闯祸，你妈妈一定绕不了你，到时候挨打可别…。” “知道了知道了，老爸，你说小严他来咱家，我是不是应该带他多学习学习，我作为姐姐，理应帮助弟弟对不对。” “那是自然。” “对对对。” 然后莫莉看着房里那一堆没来得及写完的卷子“桀桀桀”笑起来。 “对了，爸，你手机再借我用一下。” “怎么了，有啥事要联络谁啊？家里不是有座机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着，如果我高中住宿，你能不能也给我买一个，方便联系家里。” 这个时候手机已经不是大老板专用的大哥大了，莫莉爸爸的手机是个黑色的诺基亚。 莫莉记得这个手机爸爸用了很多年都没有坏，后来因为晚自习回来得晚，爸爸还给她也买了一个诺基亚。 四百多块钱的小巧机子，一直到她读大学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黑色按键手机还很灵泛，她去上大学后就送给了奶奶用。 爸爸工资不高，买个菜都要讨价还价，但对莫莉，一向是不吝啬的。 “怎么想着要住宿？” “要是考得好能上十三中，离家里太远了，可不得住宿吗？” 莫爸爸顿时喜笑颜开：“看来我家莫莉这次考得不错嘛，这么有信心。”，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莫莉，“拿去试试，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要她买点菜回来。” “好嘞。”莫莉高兴地答应着，一手接过电话。 其实没什么好研究的，都是用过智能手机的人了，这种老年机对她来再太简单不过了。 但是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通，当按键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时愣了愣神，她拨通了这个电话，那是她班主任历史老师梁芳的电话。 对方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莫莉的眼睛顿时起了雾。 “喂，莫莉爸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老师，高中三年，她不曾见过她，等到大学毕业回到H市的时候，梁老师已经因癌症晚期去世了。 读书那些年，莫莉很少主动联系别人，这温和又严厉的声音，从毕业以后她再也没听到过。如今再听见，已恍如隔世。 “梁老师，是我，我是莫莉。” “莫莉啊，怎么样，考得好吗？” “考得挺好的，上省重点应该不是问题，老师，我高中应该不在一中上了，以后不能每天见到您了。” “嗨，那有什么关系，你有个好前程，老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梁老师，谢谢你。” 梁芳听到莫莉的声音不太对劲，还贴心地问她：“听你这声音，是不是特别舍不得老师啊，突然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嗯，老师，教书很辛苦，您要多注意休息，健健康康的，我会回来看你的，我妈说要我提醒您，每年体检，我妈也是老师，她特别感激你把我教得很好。 ” 其实莫妈妈倒没说这些，莫莉也不知道梁老师会不会听进去，她也不知道这个年代人们对癌症的认识到了哪个阶段，学校有没有组织教师定期体检。 如果有体检能不能早点查出老师的病灶，能不能让梁老师早点得到救治。 “好，我知道了，谢谢莉莉的关心了，莉莉，老师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对了，你的小秘密老师有替你守住哦，你以后要一心学习，再见。” “嗯，梁老师再见。” 莫莉知道，梁老师很忙，又要备课又要上班还要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小孩。 她遗憾地挂了电话，想起初一时，老师鼓励她走上讲台竞选班干部的时候。 梁老师很瘦，戴着一副厚重的眼睛，喜欢穿得体端庄的裙子，每一套裙子都很好看，像是大城市那种职业装。 她看学生的眼睛里有光，上课的时候娓娓道来，把枯燥的历史讲得妙趣横生。 而她说的小秘密，莫莉想起了是什么，她想到这件事还有些害羞。 现在莫爸爸和莫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梁老师果然说到做到。 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爸爸，莫莉就开始策划另一件事了。 小严从乡下来，想起每次去赶集，两个人又是吃牛肉串又是吃粉，各个小吃摊混迹的样子，莫莉决定带他去市中心那边转转。 来点炸的外酥里嫩的臭豆腐，再来一碗喷香的猪脚砂锅粉，小严那家伙爱吃粉，一定会对她经常光顾的那家砂锅粉赞不绝口。 “爸，小严他来一趟城里不容易，你能不能给我二十块钱，我带他去吃好吃的。” 莫莉爸爸从厕所出来，手上还是湿漉漉的。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塞给莫莉一边嘱咐：“少带你弟吃垃圾食品，看有没有餐馆，点个小炒。” 莫莉连连点头，看着爸爸塞给她的三十元，心想：嗯，不错，还能多点一碗麻辣嗦螺。 码字好孤独，求小天使们冒个泡泡，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03 坑姐的老弟 第4章 004 会见到那个他吗 第二天上午，莫莉是被对面房子里邻居搓麻将的声音吵醒的，窗外天气晴朗，天空湛蓝，一道白色的飞机线划过。 防盗窗上的铁锈得厉害，绿色的漆早已脱落得不是剩下什么，颜色斑驳不堪。 对面的邻居主妇是个嗓门特别洪亮的阿姨，经常趴在窗台上大声地喊 ：”刘洋，吃饭了！“。 这两排房子的距离隔得太近太近了，莫莉有时候收衣服，那边屋里的人在做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阿姨和她儿子的说话声音絮絮叨叨地传过来，仔细听就是些家常对话，清晰可辨，不仔细听，那就跟一首永无止境，毫无旋律的背景音，”嗡嗡嗡“简直像来自外太空的白噪音。 正在回想这些细节，莫妈妈一把拧开莫莉的房门，着急火燎地冲进来，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都几点了还不知道起来，一天到晚拉起个窗帘不透气，你看看你这个裤子，是怕它太干净了吗，就这么甩到地上还要才两脚，鞋子上有灰也不知道擦一擦。” 莫莉安静地听着，笑眯眯地看着莫妈妈瞎忙活的背影。 平时这个时候她都会很抗拒地要妈妈别弄，赶她出去，然后继续埋头大睡的。 虽然已经九点多了，也没吃早饭，但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睡到十一点不是问题。 莫妈妈回头看见莫莉笑得傻乎乎的，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纳闷道：“也没发烧啊，大清早的你搁这傻笑啥呢？” “没什么呀，我就是想到考完了可以尽情玩耍就开心得很！” “你别高兴太早，开学还有考试呢，你…。” “哎呀，妈妈，你能不能别总说考试。” 莫妈妈撇了撇嘴，捏了捏莫莉的小脸蛋：“不说就不说，快起来洗脸刷牙，吃完早饭差不多你弟就到了。” “不用我去接他吗？” “等你起来去接他，太阳都下山了！” “好吧…”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莫严就敲响了莫莉家的门 。 “老姐，你这是吃早饭还是午饭啊？” 莫严提着一袋老家自产的大米和一壶桐油，鞋子上满是泥巴。 看来昨天晚上下的一场雨在夏平村留下了泥泞的痕迹，这时候水泥路应该还没完全修好，乡村道路上铺着青石板，溪流从路边经过，路上有一些小水沟，隔一段举例还会矗立着牛的粪便，造型各异。 莫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吃晚饭呢，我顺便把明天的早饭也吃了！” “啧啧啧，你看看你，懒得不成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 莫莉扬起拳头恶狠狠道：“要你管！再笑，小心我揍你！” “哎呀，好好早吃饭，又在搞什么，面条都糊了！” 莫莉乖乖放下拳头，埋头扒拉面条，整个脸几乎都要埋进大碗里，一边大口吃一边含糊道：“遵命，母亲大人！” “姐，今年毕业了没有暑假作业，到乡里去放肆地玩啊。奶奶说到时候给你做豆腐脑吃。”莫严一边找鞋穿，一边说。 莫莉速度吃完，熟练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鞋，扔在莫严的脚下，说道：”我是没有作业的，但是到时候要入学考试，关系到分班的，我还要复习呢。而且，奶奶特意跟我说，要我辅导你学习，把我的独门秘籍教给你，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就等着感谢我吧！“ “哎哟，还复习什么呀，入学考试考不好未必还不准你上学？” 莫莉想了想，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入场券已经拿到了，至于进场后在老师心中占个什么位置，这也不是一场考试就能决定的。 “话说回来，你期末考得咋样？” “好着呢！”莫严眼神躲闪，“我一向努力刻苦，考前二十没问题！” 莫莉回到书房把她的“秘籍”拿出来，上去就往莫严头上招呼了两下：“我看你是努力摸鱼，刻苦打鸟，全班三十个人不到，你考个前二十还在这嘚瑟！” “诶诶诶！说好的不打头啊，把我打傻了你负责吗，谁家姐姐有你黑心啊，诶诶诶，说错了说错了说错了，谁家姐姐有你这么美丽温柔！放开……我错了。” 莫莉松开拧着莫严耳朵的手，微微一笑：“别跟我打嘴仗，也别想蒙混过关，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好东西，等你吃饱喝足，我亲自监督你学习！” 莫严摸着耳朵，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早知道就不来了……” “嗯？” “我说谢谢姐姐！” “你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带你去吃粉。” “要得，走，吃粉去。” 莫莉早上不喜欢吃饭，觉得吃点汤汤水水的早饭最舒服。 米饭干巴巴的，早上吃了米饭会导致一天胃口都不怎么好。但是，莫妈妈特别反对家里有饭不吃吃馆子的行为。 “吃什么粉啊！小孩子家在长身体，你们老吃粉怎么行，我煮了饭，还热着呢，把菜回回锅，就吃饭吧。” 莫严幽怨地看了眼莫莉，那眼神仿佛在说：说好的吃粉呢。 莫莉也回了一个幽怨的眼神，嘟了嘟嘴，用眼神回答道：不是我不带你去，是妈妈不让。 米粉是H省人民最喜欢的主食之一，H省的街道上除了饭店最多的就是粉店，米粉分细的、粗的、圆的、扁的，还有各种码子，等米粉煮熟入婉之后浇在粉上，味道百吃不厌。 “妈妈，小严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我们愉快地吃碗粉吧。”莫莉恳求道。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电话在莫爸爸和莫妈妈的房间里，就放在床头柜上，那里的接线距离比房里近。 “莉莉！你同学找你！” 同学？哪个同学这么熟？莫莉记不清了。拿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男孩的声音。 “你好，哪位？” “莫莉，是我。 这语气，好像咱俩特别熟一样。 “你是？” 初中生的声音都偏稚嫩，莫莉还真没听出来，要把这声音和记忆中的小伙伴们对号入座，难度堪比做一道力学物理大题…… “张译泽。” “啊？” 张译则，对他！那个隔壁班帅气又温和的尖子生，身高约七尺有余，而形貌昳丽，任班级体育委员兼任年级级草…… 两人因为成绩相近，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经常被分在同一个考场，甚至前后座。 考试前，张译则总喜欢抓着她互相出题查漏补缺，莫莉跟其他好朋友也会这样，考试前互相口头抽考，所以也就顺其自然。 甚至考完后，张译则还会跟她一起走出教室，同路走很长一段距离，两人凭记忆力对答案，估算一下分数。 总得来说，两人一直关系不错，甚至有一次期末考，两个人政治都是一百分，总成绩都是年级前十，还有同学看到他们戏称他俩为“双百分”。 “双百分，又在讨论学习啊？”那时候，总有人开这种玩笑，莫莉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关系。 但是有一次班主任老师碰见了，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俩一眼，当时没有说什么，事后找到莫莉谈心谈话。 “莫莉，你是不是早恋了？”当时老师把她单独留下，在走廊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问她。 莫莉一脸懵。 谈恋爱？ 电视上谈恋爱不都是死去活来，每天亲亲我我的，怎么自己跟男同学多讨论了几次学习，在老师眼里就有早恋的嫌疑呢！ 冤枉啊，老师！莫莉内心在呐喊。 “没有没有，老师，我们是纯洁的友谊，我们只是经常探讨学习中遇到的问题，老师您千万不要误会。” 老师似乎没听进去，笑了笑说：“以前我读书的时候学校也有一对情侣，在上学的时候就好上的，后来两个人一起努力考上了大学，一直到大学毕业以后还在一起。没关系，莫莉，只要不影响学习，老师就不告诉你爸妈。” “啊？老师……”当时莫莉很无语，完全没有想到老师会这么说，但是班主任的确是这么说的，其思想的开放程度堪比欧美。 记忆拉回现实，电话前的莫莉对电话那头的故人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 “张译泽！你考得怎么样？”莫莉问。 “还行吧，你呢？”张译泽的语气似乎不太想提这次考试，于是莫莉转移了话题。 “我也还行。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午有时间吗？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约了一起去公园玩，他们让我问问你去不去。” 他们？ 公园？ 莫莉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张译则在考试结束后也打来过电话，但也只是问了问她考得怎么样，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时听他的语气，甚至是带着一丝失落的，莫莉一心沉浸在快乐暑假，并没有追问太多。 这次他为什么会改变想法，邀请自己去公园玩？ 似乎感受到了电话这头的犹豫，张译泽解围道：“你就跟家里人说是滕曼找你玩，刚才是我姐打过来的。” 滕曼是莫莉的闺蜜，每天两个人都一起上学放学，后来滕曼有了新的朋友整天黏在一块，就不跟莫莉一起回家了。 “小伙子你挺机智啊！”莫莉笑着称赞道。不过她又怕敏感的家长大人们偷听到什么，感觉捂住了嘴，电话那头也静默了几秒。 “那我能带上我弟吗？” “当然可以，有好些同学呢，你弟弟不怕生吧，带着一起呗，正好我也带上我姐。” “那咱们在哪儿碰面？几点钟？” 这是考完后第一次与好友们会面，想起那些久未相见的故友，都有点小激动了。 “就校门口吧，三点钟，到了校门口咱们再一起坐公交车去。”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绝对是一篇纯纯的努力学习文啊~~~~哈哈o(￣▽￣)d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04 会见到那个他吗 第5章 005 尖子生的烦恼 张译泽与莫莉约好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挂上电话，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 棕色的古典造型，秒钟发出”咔咔”的行走声，现在才十点过五分，离下午三点钟还有接近五个小时，他思考着做点什么好呢？ “阿泽，冰箱里的牛奶没了，你要是出门，买点儿回来。”姐姐逸菲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一边用勺子咬着西瓜吃。 “知道了！要牛奶吗？姐，我不是我说你，你再不多喝点牛奶，就要比我矮一个头了。”张译泽把冰箱里仅剩的一瓶牛奶拿出来喝了。 虽然不过才十四岁，他已经快一米八了，口渴的时候拿牛奶当水喝。 “我不爱喝牛奶，要不你给我带几瓶酸酸乳。”逸菲婉拒了，她讨厌牛奶。 张译则摇了摇头，像个大人似的操心道：“妈都说了，少喝点饮料，你就是不听。” “行行行，你最听话，你是妈妈的好宝贝！”逸菲取笑他，“某个人啊，悄悄给女同学打电话，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呢。” “你别乱说，我是怕她家里人误会，不过是同学们毕业了组织的集体活动，要我问问她去不去。” “喔……是别人让你问的啊，那你下次别喊我打电话，喊别人去打。”逸菲又打开一包辣条，得意地抖了抖眉毛。 “别啊，哎，是我自己想问，这下行了不。姐，你也一起去吧，大家都带兄弟姐妹呢，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张译则从客厅电视柜的某个角落悄悄翻出一瓶酸酸奶递给逸菲，献殷勤讨好道。 “嘿，算你小子有眼力见，要我去也可以，开销你出，你那厚厚一叠压岁钱，我觊觎已久，就等这么一天呢！” “嗨，说得好像你的比我少一样，我出我出，多大点事，你快洗漱吧老姐，别磨磨唧唧了。” “知道啦，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两点半。” “两点半，那你说谁磨磨唧唧呢！”逸菲刚准备从柔软的沙发上下来，又坐回去，不忘朝张译则扔了个抱枕，“没出息！” 张译则闪身躲过，穿过走廊，他打开鞋柜，取了一双夏季穿的帆布鞋扔在门口的防滑垫上，“姐，下午你想玩什么？” “让我想想，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嗯…我想玩什么，我想玩刺激的过山车，让人尖叫的太空飞人，还有恐怖的鬼城，要吓人的，越吓人越好？”逸菲很懂事地朝弟弟眨了眨眼睛，“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敢说想玩这些项目，到时候姐替你说。” 张译泽低头抿了抿嘴，手指揉了揉鼻头，有些害羞的样子：“你想玩只管说。” “什么叫我想玩只管说？你就说我选得好不好吧”。 张译则有点高兴，又有点小别扭，老姐的小心思，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虽然是姐姐提出来，可同学们会不会误会，莫莉会不会多想呢？。 他又激动又害怕，不知道今天下午的公园之行会发生什么。 他穿好袜子朝逸菲傻笑了两下，有种故意讨好的意味，“回头你让我帮你抄单词我都乐意。” 打开防盗门，小伙子雷厉风行地去了，逸菲朝张译泽出门的方向瞄了瞄，突然笑起来，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望了望窗外的天空，然后又回头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是暑假必放的《还珠格格》，里面的尔康紫薇正爱得死去活来。 张译泽住在市委大院里，外面阳光普照，院子里的池塘里，零星地开了几多荷花，假山上的小瀑布细水长流。 他径直穿过这一片池塘树林带，向着林业局的大门方向走去。 “译则，大热天的去哪儿啊？”路口小卖部的老大爷摇着蒲扇，坐在小板凳上朝路过的张译泽打招呼。 “张大爷，今天进了什么冰棍儿？” “有星期天，甲方乙方，红豆沙，甜筒，要什么？” “来根儿甲方乙方。”张译泽也不糊涂，这张大爷逢人就打招呼，在这块小地盘上安营扎寨，就指望着院子里的熟人多给他销点儿货，得点儿零花钱，在子女们面前更加抬得起头来。 这是个骨子里很要强的老大爷。 到超市卖了几瓶牛奶和酸酸乳，回家扔冰箱里，张译泽已经满头大汗，往沙发上豪放不羁地一躺，故意地把他姐姐挤到角落里去。 “又是琼瑶剧啊？天天看，也不腻歪。”张译泽歇着眼睛瞄了两眼电视，从头到尾对琼瑶剧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外面太阳火辣，他这会儿子早打篮球去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西游记已经看了七八遍了，电视里天天放，随便看看呗，哎，我跟你说，我要是也有个皇帝便宜爹就好了，管他真的假的，先享受荣华富贵再说。” “你啊，就别做梦了？”张译泽坐起来嘲笑逸菲，他屁股上一滑，半个人溜到地板上，趴在木制沙发边缘，突然有些惆怅地问逸菲：“姐，我这次好像考得不太好，你说妈会不会骂我。” “考得不好是多好？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这么说，是考了全班第五名，没拿第一，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逸菲学习成绩一般，爱好舞蹈，特长生的学习不算拔尖时，父母总不会太挑剔。 “我…考试那几天没睡好，好几道历史、政治大题都写得稀里糊涂的，语文作文好像也有点偏题。” “反正写完就行了，你那脑瓜子那么聪明，总不至于太差的，字也写得好，老师一定多给你点卷面分。” 逸菲其实不太明白尖子生的烦恼，在她看来，考及格就谢天谢地了。 “嗯，希望吧。”张译则也安慰自己，但心中还是忐忑。 他想起考试前的那个周末，补习结束后，他站在教室门口等莫莉，借着讨论作文题的空档跟她说：“莫莉，咱们都加油，争取能一起上个好学校。” 莫莉笑了笑，眼里是一种非常信任的光芒，那目光落在他心尖上让他倍感鼓舞又兴奋。 “考试最重要就是心态好，加油，回头说不定还能做同学。”莫莉这样答道 。 她说也许还能做同学，说明她想和自己继续一起学习一起讨论吧，想要长长久久的，是不是这样呢，他却没了答案。 “对了，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带个小礼物给她，她今天似乎挺开心的，应该是考得很不错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哎，姐，你就帮我参谋参谋呗。” “那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 张译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仔细地把莫莉平时表现出来的喜好过了一遍，很认真地回答道：“喜欢吃东西吧。” …… 门口小店里的牛肉干拌粉味道实在过瘾，莫莉吃了一大碗，吃完用兜里自己带的餐巾纸摸了摸嘴。 莫莉正准备付钱，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莫莉揉了揉鼻梁。 “姐，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你。”莫严笑嘻嘻纠正她。 “难道是我妈又在念叨我。”莫莉没怎么在意，不过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起了张译泽。 记忆力，虽然他们之前关系不错，成绩也接近，可他们在在上高中那年就分道扬镳了，考完后他就没有再找过她。 其实，她曾经是有过生气的，气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那么多年，直到再次联系，对方已经娶妻生子形同陌路了。 虽然再无瓜葛，但她也会偶尔想起冬天下雪的时候，他护送自己回家，一路上跟在身后假装顺便，想起自己课间偶尔收到他送来的一些小蛋糕，想起补习班的午后，一缕阳光照在他侧脸时的那一抹温暖。 “莫严，下午去公园玩，你可别我妈说有男同学啊。”莫莉再三嘱咐莫严道，“你就说是我几个闺蜜，不然你舅妈又得给我上思想政治课了。” 莫妈妈的碎碎念已经在脑海里嗡嗡作响了。 作为早恋苗头扼杀者，莫妈妈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要送上刨根问底加严重警告套餐。 “知道啦。”国华扯了点桌上的卷纸擦嘴。 “我这带了餐巾纸，用我的。”莫莉把一小包心相印纸巾扔了过去。 “嘿，真讲究。” 第6章 006 若时光有色彩 下午三点钟，莫莉用带吸管的粉色水壶灌了一壶冰水，把水壶的绳子挂在莫严脖子上，又找了一定鸭舌帽，出发了。 穿过拥挤的房屋，莫莉在卖菜的那条街上碰见大舅妈，这时候的大舅妈每天都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包，莫莉知道那是小舅妈的钱袋子，时刻挂在身上的。 “舅妈。”莫莉声音乖巧。 “莫莉啊，去哪儿玩啊。”打舅妈笑容可掬，对莫莉很客气。 莫莉记得这一年正是小舅妈与她小舅、几个姨妈闹别扭的时候。 大舅妈总说莫莉外婆只疼大儿子，把大儿子当个宝，小儿子当跟草，有时候嚷着大嗓门在小舅门前大吵大闹。 大人之间对骂声音高昂又尖利，吵什么莫莉也没听懂，她每次路过只是讪讪地叫一句“舅妈”。 大舅妈倒也体面，那边吵得面红耳赤，转过身来面对莫莉的时候竟能笑容得体，言语温和。 “我去找同学玩，阿旭哥哥回来了么？” “没呢，你阿旭哥读书又不努力，天天在外边打架惹事，你可别学他。”小 舅妈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李澄，小的叫李旭 虽然他们很普通，可是莫莉很喜欢他们，小时候有这俩哥哥在，没人敢欺负她。 “阿旭哥他人其实挺好的，他…您别老骂她了。” 莫莉想到阿旭长大后的日子，有些心酸，讲义气又实诚，跟嫂子结婚后才发现对方患有不治之症。 虽然大舅妈气得不轻一直劝他再找，可他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维护嫂子发。 莫莉还记得阿旭哥性子急，除了大舅他谁都不怕，后来买了辆二手车跑黑的，经常去接她。 那时候已经有智能手机，每次找不到路，莫莉就提议“哥，咱们导航吧。” 阿旭哥总是自信满满地望向前方，干脆道：“没事儿，先开过去再说！不对再调头！” 这么不怕浪费汽油的哥，莫莉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安静地坐在后座低头喝自己的饮料。 “你个小丫头就知道替你哥说话，快去找你同学玩吧。”大舅妈笑着揉了揉莫莉的头发，捂上自己的钱袋子走了。 莫莉与张译泽约好在学校路口正前方那个公交车站见面，那时候没有学生用手机，张译泽已经提前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手里提了一包吃的，莫莉跑过去一看，里边儿有炸串，卤豆腐，麻辣牛肉，还有水果。 “带这么多吃的呀。”莫莉笑得眼睛眯起来，味蕾已经被美食的香味缠绕上了。 “一会儿玩累了，找个树荫下的座位一起吃。”张译泽笑道，跟莫莉介绍了逸菲，莫莉也把莫严大肆吹嘘了一番。 什么号称“狗爬式游泳小王子”，“飞镖大王”这样的，在老家跟小伙伴们玩耍时取的外号都翻了出来，搞得莫严特别不好意思，一度后悔跟这个不靠谱的老姐出来玩。 “诶，不是还有几个同学吗？”莫莉望了望张译则空荡荡的身后。 “哦，他们有点突然来不了，有的跟别人玩去了。” “啊？”莫莉想到自己的好闺蜜蔓蔓，撇了撇嘴，她已经猜到了蔓蔓跟谁一起玩去了，说起来，蔓蔓是外地人，因为父母这几年工作忙，才送到亲戚家来读书的。 初中毕业后，她就要离开H市了，这里有她舍不得的人，显然那个人不是莫莉，但莫莉不嫉妒。 这是蔓蔓自己的选择，即使互相淡出了生命，但她们曾经一起上学放学，一起逛街，一起看《仙剑奇侠传》，去买盗版磁带在房间里听得泪流满面的日子，是真实的。 她对她的未来，无法参与，唯有祝福。 “莉莉，一会儿我们玩碰碰车，我们一组，撞飞他们啊。”逸菲也融入进来，“我这个弟弟其实胆子小的很，咱们别怕他。” “姐，谁说我胆子小了，你可不准乱说。” “怕什么呀，又不让你坐海盗船，姐知道你不敢坐。”逸菲笑嘻嘻道。 “我没有，我能坐的，能想坐咱们一会儿去！” “好啊，那你到时候别当缩头乌龟！” 半个小时后，有意思的情景出现了。 莫莉一行人坐在太空飞人的安全椅上，她和逸菲镇定自若，张译则吓得全程哇哇大叫，一会儿拉着逸菲大喊“姐！救我！”，一会儿抓住莫莉的肩膀大喊：“莫莉！怕就喊出来啊，没关系的！”。 莫莉在倒挂在座椅上一脸淡定：“可是，我不怕啊。” 张译则：“……” 坐完太空飞人，张译则脚步虚浮地走在后面，逸菲嫌弃地借给他一只手扶着。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白费我一片苦心，哎，真替你感到丢脸。” 张译则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着地的感觉一直缠绕他许久，他头也晕晕的，但还是不忘挽回点面子：“姐，我不是没出息，我是天生恐高，恐高症是难以克服的！我能坐完全程，已经不错了！” 莫莉也笑着打趣他：“张大勇者，我耳膜都快被你震裂了，要不接下来我们玩点温和一点的项目？” “不用不用，你们想玩什么只管玩，我就是想挑战挑战我自己，没关系的。” 莫严嘴里叼着一根操，双手背在脑后，大步大步地走着，看到旁边没人了，回头催他们：“你们城里人怎么走得这么慢，快点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你们说的鬼城了。 ” 说到鬼城，逸菲又嫌弃地看了看张译则，用眼神问他：你行不行？ 张译则鼓弄着眼睛拼命眨眼回应她：没问题的，相信我。 逸菲继续用眼神嘲笑他：我信你个鬼嘞。 几个人一起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路边有清脆的鸟鸣和涓涓溪流声，下车时的汗已去了大半，莫莉吃完冰袋拿出一小包心相印餐巾纸给每个人发一张。 到了有碰碰车的地方，莫莉兴奋地跑过去选了一台她最喜欢的颜色，几个人就开始开着小小的碰碰车在圆形场地里互相伤害。 场地边缘是汽车旧轮胎围成的，场外一圈围栏围着，许多大人在边上看着。 莫莉已经和逸菲自动结盟，莫严与译泽也就自然而然达成统一战线。 有时候是四个人闹成一团儿，有时候逸菲假意将莫严引到一边去，反正两个人不是特别熟。 莫严也不好将逸菲的车碰得太重，而莫莉则恶作剧般向译泽的车飞冲过去。 等译泽双手离开方向盘投降认输的时候，莫莉便跳下车，跑过去在译泽脑门上狠狠弹一下，兴奋地喊着：“你又输啦，输了弹一下，快接受惩罚！” 玩完了碰碰车，几个人又去了勇敢者乐园，里面有过独木桥、踩高跷、乒乓球、羽毛球、象棋围棋，总而言之就像一个小型游乐场，每人收费五元，时间不限。 很快就到了五点钟，该回家吃完饭的时候了。 虽然莫莉不再提议玩空中飞人这种晃得高晃得厉害的游乐项目，但是张译泽好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带她去坐了索道。 那是一种很原始的索道，只有一根钢索上吊着一个最简易的安全椅,悬空横跨在两座山头。 因为怕莫莉害怕，几个人商量等其他三个到了另一座山头上莫莉再从索道上飞过去，于是莫莉再椅子上等了二十多分钟。 等对面的亲友一出现，莫莉立马跳上那个安全椅，向另一个山头滑去。 那感觉像飞一样，她像人猿泰山一样一路嚎叫过去，然后落在逸菲、张译则和莫严围成的巨大怀抱里。 “姐，你胆子真的大，你就不怕这绳子突然断了掉线去吗？”莫严将莫莉交到工作人员手里，工作人员替莫莉解开重重安全锁。 “怕这个怕那个，啥都做不成玩不了啦。 ”莫莉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她发现张译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已经滑过来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索道能够运营，肯定是有安全保障的。你看啊，人也不可能总是安安全全，走在路上还有可能被头顶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呢，但总不能就不在路上走了对吧。” 张译泽首先沉默地点点头，莫严倒是没注意莫莉说了什么，跑到前面去看路边摊上的汽车模型了，逸菲也在那里，正要掏钱给莫严买东西，莫莉看到了赶紧跟上去。 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但是因为之前玩的项目都是逸菲坚持要给钱，所以莫莉手里还攒着二十多块钱。 她问莫严想买什么，莫严也就看了看那车模型，最后腼腆地笑了笑放下模型。 没有什么不舍，就像拿起来时那样随意，改拿了几颗弹珠，对莫莉说：“姐，买几颗弹珠，回头咱们打弹珠，看谁厉害。” 莫莉揣着钱，有些心疼，莫严从乡下过来肯定没带什么钱。 她家里也不算富裕，莫严懂事知道不能拿别人的钱买，又不想让莫莉难堪，就自然而然选了一毛钱能买两颗的弹珠。 莫莉立刻抢在逸菲前面付了钱，还买了两个小瓶装泡泡液，五毛钱一瓶，送了一瓶给逸菲，“逸菲姐姐，我们一起吹泡泡吧。” “好啊，好久没玩这个了。”逸菲悄悄看了一眼张译泽，拿了泡泡液向译泽走过去，把自己的钱包塞在译泽坏了，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译泽回了个“知道了”的眼神，快步往前走，回头对他们说：“你们到前面的亭子里等我，我去拿吃的过来。” 谁知道张译泽不仅拿了吃的，还拿了一个小小的皮卡丘娃娃送给莫莉，说是刚才路过一个□□射气球的摊贩面前，随便玩了一把，运气好打中了。 莫莉接过皮卡丘，在它脸上揉了揉，举起皮卡丘对着几个人大喊：“十万伏特！” 张译泽首先“啊”了一声倒在凉亭的栏杆上，还很敬业地翻了几个白眼道：“好厉害，电死了。” 莫严也学着装死，逸菲捂着肚子笑起来：“没出息，真的是没出息，哈哈哈哈”。 日落黄昏，晚霞如同渐变色的幕布被拉上天空，几个人吃完了小吃打了几个饱嗝，乘上公交车原路返回。 莫莉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停地打饱嗝，因为害怕吃“垃圾食品”的事情暴露，莫妈妈又要碎碎念一个晚上，莫莉憋气憋到饱嗝停止。 回到家，莫莉又强忍着饱腹感，霸蛮吃了一大碗饭，莫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姐，胃口真好。” 第7章 007 舅妈来借钱 “莉莉，快起来去买早饭！”第二天早上九点，莫妈妈准时喊莫莉起床。 莫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跟数学老师吵架了，数学老师骂她成绩退步太差劲，她委屈地辩解着：“老师我已经毕业了，为什么还要考试！” 神奇的是，梦醒后莫莉发现自己还没毕业，还有个高中没读完。 她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窗台上的水仙花绿意盎然，窗外的天空湛蓝，有人挑着豆腐脑在大院里叫卖，声音宏亮又绵长。 莫莉穿上一身休闲装，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莫妈妈拉开门追着喊她：“怎么不刷牙就出去！邋遢大王啊你！” 莫莉头也没回，揉了揉眼睛，摆摆手：“吃完早饭再刷嘛。” 在家属大院门口一处小摊贩上，莫莉看到了锅面，两眼冒光。 热气腾腾的锅子，一卷一卷的锅面整齐地堆放在一个大竹筐上，玻璃柜子上摆放着油盐酱醋还有各种码子。 锅面其实也就是纯手工红薯粉，是当地一个县城的特色美食，城里也有一些早餐店和小吃店有卖。莫莉花五元钱打包了两碗，加了木耳肉丝码子。 等待早餐的过程中，她眼角窥见一个身形貌似大舅妈的人往自家所住的大院里走了，她没怎么在意，毕竟中年妇女身形相似的有很多。 可回到家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大舅妈不仅到访，还跟莫妈妈争辩起来。 “美玲啊，你就打个电话给振华哥嘛，让他帮我问问又不会少块肉！”大舅妈的声音透着哀怨，脸上挂着黑眼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莫莉走进家里，莫严还在睡大觉，没人招呼她，她假装进厨房去拿筷子，实则躲在门后偷听。 美玲是莫妈妈的名字，振华是莫振华，莫莉他爸。 在她儿时的记忆里，大舅妈一张嘴战斗力爆表，吃不了一点亏，可是没跟自家沾上什么关系，如今找上门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牵扯，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之前不知道的？ “嫂子，振华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这栋房子是法院那边熟人介绍的法拍房，是最划算的，如果不是关系好，不会介绍给你的。大哥和你带着阿明阿旭，两个男孩子以后也要成家，那栋楼最合适不过了。”莫妈妈说得言辞恳请。 大舅妈却仍然是忧心忡忡：“可是八万多的房款，我这一时半会上哪凑这么多钱，家里的木材生意里还有许多钱没有回本，你能不能…” “我家也没钱。”听出来是要借钱，莫妈妈一口回绝。 “就没有那种一套房子，面积大点的，价格两三万左右的？” 莫莉想起，目前H市的房价非常低，但价格最少且正经有证的房子也要四五百一平，一套房子一百多平一家四口住，也至少要四五万。 两三万想拿一套大户型的房子，即使是法拍房，那也是痴人说梦啊。 说到这栋法拍房，在莫莉记忆里，大舅妈一家后来就住在那里，没听说过中间有什么波折，那地段后来还被开发了，房价一度涨到三四千，附近不仅有学校、医院、大菜市场，沿河的一条路还修了风光带。 而那栋房子更是性价比极高，是之前的老板自家建的，打地基打得深，准备建四层的，因着资金原因，只建立了两层。 一楼是五个单间用来出租，二层是两套大户型用来自住。 多年后，大舅妈赚了钱，她还自己加盖了两层，搬到楼上新房子去了，其他的房价全都用来出租了。 只是那地段老旧，舅舅舅妈无暇打理出租房，都是以很低的价格租出去的，小院子里也一直破败凌乱。 即使如此，一个月的租金也够一个成年人的工资了。 原来，这栋楼竟是法拍房，还是莫爸爸托关系找到的房源，而且这么便宜！ 莫莉听着大舅妈百般不情愿的语气，以及借钱的说辞，她走出厨房，故作害怕地扯住莫妈妈的袖子。 “妈，你们是不是在说杜鹃路那栋老房子，我听说那宅子有那什么，好多人晚上路过都听到奇怪的声音呢。” “小孩子家胡说什么呢。” 莫莉偷偷背过去忍住坏笑，心想本来就是胡说的。 但大舅妈却当了真：“莉莉，你说的那些人，听到什么了？” 莫莉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哦，我好几个同学都住在那条路，听说晚上回家从那里路过都听见哭声…” “诶，对了，舅妈你不是做生意的吗，做生意的要讲风水的对不对，妈妈你就帮帮舅妈，问问爸爸有没有别的房子吧。” 大舅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莫妈妈的眼神也变了，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把莫妈妈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美玲，我是信振华才到处凑钱买法拍房的，我就说嘛，法拍房那么划算，怎么会落到我头上。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事我还是再考虑考虑。” 大舅妈说完，就匆匆走了，也不再提起法拍房的事了。 莫妈妈倒也没生气，毕竟自己又没什么损失，而且帮助别人是以对方有感恩之心为前提的，就算是亲戚，也不能帮得理所当然。 毕竟，谁也不欠谁什么。 她看了看莫莉，以为女儿懂事了，在曲线救国帮自己解围，没想到紧接着莫莉就说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妈，咱们把那栋法拍房盘下来吧！” 莫莉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的，莫妈妈却摸了摸她的脑门，纳闷道：“莉莉啊，你没事吧你？” “你刚才不是说，那房子才八万多，八万多买一栋房子，不亏的！” “可你不是说，好几个同学路过那里还听到…” “我那是故意说给大舅妈听的！你还不明白吗，舅妈内心就不想买，她又想要大房子又舍不得钱，还怀疑这怀疑那的，她手头上也没这么多钱，想问咱家借钱呢！” “你这孩子，还怪机灵的。其实，妈妈最近也想买新房子，你奶奶过两年要过来跟咱们一起住的，咱家现在虽然有三间房，可那个小房间太小了又堆了杂物，给奶奶住也不合适。” “对呀，妈，奶奶不是说要来城里做点小生意吗，到时候肯定得跟咱们一起住的。” 莫妈妈有些为难：“可是我手头上的钱也不够买那一栋啊……” 莫莉在高一那年，家里买了新房子，她从这个充满了童年记忆的大院里搬走了，搬到一处新建的小区，那套房子加装修花了六万多。 “妈，你听我说，别灰心，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你信我，我们有个老师留过学，给我们分析过的，现在房价低，一定要抓住机会，房子这东西是固定的，是不动产，这几年经济发展肯定有升值空间，至于怎么凑够八万块钱，咱们等爸爸回来一起想办法。” 莫妈妈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何况这想法也与她自己的计划在一定程度上不谋而合，就应下了。 等到莫严起来，看见莫莉莫妈妈两个一副密谋大事的模样，还有点懵，摸着后脑勺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莫莉给他拿了打包回来的锅面，笑嘻嘻道：“小子，今天要写完一张数学卷子和一张英语卷子才能出去玩。” 莫严赶紧倒退到房间里准备掩上门：“姐，我好困啊，我再睡会！” 说时迟那时快，莫莉眼疾手快切断了他的动作，牢牢把住木门，一脸嫌弃：“唉？我看你是皮痒，我打个电话给婶娘，问问她要不要接你回去放牛。” “别别别，我写我写。”莫严连忙讨饶，他才进城玩了一天，可不想这么快就回村干农活啊。 第8章 008 一起玩仙剑 翌日，莫莉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来。 明明是炎炎夏日，没有空调的房间里，一盏老旧的台式电扇也能让人倍感凉爽。 莫妈妈不在家，莫爸爸也上班去了，就连莫严也不知所踪。 莫莉在餐桌前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发现竹制的餐垫上已经长了黑黑的小霉菌，她拿去厨房重刷了几遍，黑色小点已经和竹子融为一体，无法彻底清楚。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弟弟，去哪找，就看见莫严留的一张小字条：“老姐，我去阿瑜家玩一会儿，中午吃饭前回来，不要到处找我，哈哈！” 丑得如同鸡爪子的字迹，莫莉拿在手里都嫌弃，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于是她自己在家捣鼓了一会儿，用鸡蛋、面粉和小葱做了一点鸡蛋饼，吃完又去楼下买了一根老冰棍，坐在大院的石凳上吃起来。 “莉莉啊，怎么没去找米楠玩？米楠买了新的拼图，你要不要去看看。” 米楠是莫莉的小学同学，两人在上小学时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只不过后来到了初中，两人不在同一个班，又各自有了新的伙伴，就很少来往了。 “好呀，叶阿姨，米楠在家吗？” “在家呢，你去吧，直接敲门喊她。” “好嘞。” 莫莉给米楠带了一个冰棍，到了大院的另一头，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下搭满了葡萄架，翠绿的叶子铺得满满当当，葡萄已经挂枝了，只是个头还很小，颜色也是鲜绿的。 莫莉在楼下喊了几句：“米楠！米楠！” “在呢，莫莉，上来吧！快，给你看样好东西！” 莫莉以为米楠会给她看什么稀奇的拼图，之前她们曾经消磨了一整个下午时光，用来拼一副两百块的漫画人物。 密密麻麻的小碎片，其实对密集恐惧症患者莫莉来说并不友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平板的年代，她跟米楠在一起拼图的那些时光，很舒服也很有耐心。 不过，今天米楠并没有带她玩拼图，而是悄悄打开了电脑，等她到了楼上，自己脱了鞋子走进去，看见米楠兴奋地跟她挥手：“莫莉，快来，你看我爸给我买的新游戏。” 莫莉也来了兴趣，不知道这年头的初中生都玩些什么游戏呢？ 略显粗糙的页面，建模不太成熟的人物，但却是熟悉的角色名：景天，雪见！ 在很久以前的小学暑假，莫莉曾经跟米楠一起玩过仙剑奇侠传一，在大结局的时候，看见赵灵儿死去，两个人几乎哭出猪叫声，后来，两人又一起玩了模拟人生，在游戏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是很久远的事了，那些记忆早就淡化得如同水墨化上最浅的一笔背景，却让人莫名地有些热泪盈眶。 莫莉把冰棍递给米楠，笑嘻嘻道：“好啊，你妈妈还说你在玩拼图，原来偷偷玩游戏。” 米楠一边拆包装袋一边解释：“不是偷偷，这回是光明正大的，这次中考我考得还不错，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是我爸提前给我买了这个让我先玩几天，反正他们上班忙得很没空管我，咱们先玩，要是好玩后面几天我叫你。” “好好好，正好我也想玩这个游戏。” 莫莉在米楠家玩游戏一直玩到中午吃饭的时间，莫妈妈做好了饭，也不知道莫莉上哪玩去了，就到院子里四处喊了几声。 “莫莉！莫莉！回家吃饭了！” 莫妈妈的大嗓门，即使是沉迷在游戏中的莫莉也无法忽视。 她坐在米楠旁边，其实主要是看米楠玩，然后两个人一起讨论剧情，这会儿也不得不告别：“我妈喊我吃午饭啦，楠楠，你也别玩了，休息休息，别看太久小心得近视眼了哈，这几天我弟来了，要是没空一起玩，你就自己先过剧情吧，回头讲给我听。” 米楠依依不舍，她拉着莫莉的手，撇了撇嘴：“行吧，有空再一起玩，要是有更好玩的游戏，我再叫你。” 她还不知道莫莉有什么变化，还以为莫莉是觉得游戏不够好玩在推辞呢，遗憾地目送着莫莉出了门，自己悻悻然回到电脑前关了游戏，从抽屉里拿了几张零钱，准备去外面吃点午饭。 莫莉回到家，发现阿严已经乖乖坐在餐桌前了，奇怪的是，门口还放了一个大麻袋。 走过去拿起麻袋掂了掂，很轻，“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是一些矿泉水瓶易拉罐。 “诶？你今天这么勤快，一大早人不见，原来是去捡垃圾去了？”莫莉好笑地看着莫严，“咋啦，要学电视里勤工俭学？” 莫严憨憨地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大口地扒拉着米饭，匆匆吃完了就把碗放洗碗池去了，然后一个人坐在门口数那些易拉罐水瓶子，数完了还满足地笑了笑。 “姐，我出去一下，去趟废品回收站，你在家等我，下午带我去中心市场，我想买点东西。” 莫莉磨磨唧唧地嚼着一颗白菜，囫囵地“嗯”了两下：“去吧去吧，下午带你去就是了。” 这家伙，这么勤快地捡瓶子，花这么大力气凑这几块钱，究竟是想买什么好东西呢？ 第9章 009 磁带这东西 穿过摆满小吃摊的牌坊，莫莉跟着莫严来到了菜市场。 先是路过了腥气满满的鱼虾区，又绕过了粉蒸肉蛋饺地带，再辗转到甜酒汤圆的地盘，她以为这家伙要带他去买菜。 难道是家里饭菜不和他胃口，攒了这点钱要来改善伙食？ 谁知莫严是一刻也没有停留，小跑着越过一条过大车的街道，进了一片杂货区。 说是杂货，其实也就是贩卖一些化妆品、鞋帽伞袜以及女孩子饰品之类的区域，零几年初，还没有那些随处可见的化妆品连锁店，这里头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不是，你要买啥呢？怎么跑这来了？”莫莉纳闷道，她实在猜不透，莫严这么兴致勃勃的到底要去买什么好东西。 都是一些紧挨着的小摊，老板就坐在货架后看着他们，今天人不算多，莫莉还看到一个卖水晶珠子的小摊贩。 二十年前的水晶珠子原来这样精致，像宝石一样闪烁着莹莹星光，可以自行挑选，让老板用鱼线穿起来再戴。 虽然看着好看，但莫莉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二十年前喜欢的东西，至此也只是匆匆欣赏一眼罢了。 “姐，快来，到了到了，你快点。”莫严搓着手，看着一整面墙的磁带，挑挑拣拣，“有周杰伦的新专辑吗？还有SHE的，蔡依林的，都拿出来看看。” “有，都有！这一排全是，最新的，老歌也有，随便挑。” 是磁带！莫莉愣了愣，十多年不曾听过这东西了，在各个音乐APP里循环播放那些热门歌曲后，她几乎忘了它们的存在。 “姐，你不是说想要听SHE的新歌吗？你过年的时候跟我说的，你忘了吗？我看你房间里也没有几本带子，这是搞学习搞得废听忘歌啊。” “你看，还有仙剑一的专辑，有你最爱的《杀破狼》、《六月的雨》。”莫严兴奋得就像一只觅食归来的皮猴，急于展示自己的成果。 “你攒这些钱，就是想买这个？” “对啊，我爸给了我一些钱，让我买点东西来看你，可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我寻思着你不是喜欢听歌吗，你的复读机除了放英语听力，不就是反反复复放那几本老磁带，这玩意儿更新换代也快，你快选吧。” 莫莉的放在磁带上挑选的手颤了颤。 是啊，好久没用复读机放磁带听音乐了。那是她最早用耳机的时候，也是那时才知道，戴上耳机，就是另一个世界。 小摊上摆放的这些，虽说都是不怎么正规的磁带，但音质上也还过得去，四块钱一张专辑，十几首歌，只能从头放到尾，再把磁带翻个面，又是另外几首歌的旋律了。 挑了两本磁带，一本是SHE的《不想长大》，一本是到蔓蔓家听过但自己一直没机会买到的《仙剑奇侠传一》主题曲专辑。 莫严自己也选了两本，一共花了十六元，他那一把零钱很快就只剩下零星几张。 对莫莉这个经历过电子网络时代的人来说，算是些过时的东西了，但仍让人心生欢喜。 菜市场的喧嚣声远远传来，莫莉也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那几家最出名的小吃店。 小吃店就在杂货区边上，几家临街临拐角的铺面。外面是一条过路的行人街道，门口摆着几口锅，热气腾腾的魔芋海带汤香气四溢，油炸臭豆腐在滋滋冒油，还有一口炖着螺蛳的锅，香料味直接飘进了莫莉的鼻子。 一排桌椅沿着门口横穿了这条街，几家小吃店的桌椅都这样摆，倒也市井热闹得很。 “好小子，看在你给我买磁带的份上，姐请你吃顿好的。” 莫莉掏出莫爸爸给的二十块钱，豪爽又干脆。这几天先是去了公园，又到米楠家玩电脑，还没腾出空来莫严来逛吃，这会儿倒也赶巧。 点了几分小吃，都是又香又辣的口味，姐弟俩拿了牙签就开吃。 嗦一口嗦螺，一股**的汤汁流进味蕾，是熟悉的味道，又辣又爽，就像在烈火灼灼的篝火旁跳着欢快的舞，酣畅淋漓。 又吃了一块臭豆腐，外面酥脆的皮一绽开，立刻就有鲜嫩的豆腐随着蒜香味的汤汁爆出，是刚炸出来的口感，明明辣得人“斯哈斯哈”，却又忍不住想要再吃几个。 “对了，姐，听说奶奶到时候要来你家住，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莫严一边吃着嗦螺，一边问，手上沾了一些辣椒。 莫莉递给他几张餐巾纸：“过两年吧，现在家里没房间给奶奶住，你这两天睡的房间本来是杂物间，太小了，光线也不好。我爸妈正在商量买大点的房子呢，等事儿定了，应该就能把奶奶接过来了。” “这样啊…”莫严貌似有些失落，“哎，乡里面越来越不热闹了，你们也就过年回来，这几年到城里来读书的，打工的越来越多，没意思。” “没意思你也进城来啊，到城里来好好读书，以后更有前途。” “哎，别说怪话，姐，你知道我的，在城里顶多呆个十几二十天。要我进城读书，以后上哪掏鸟蛋抓鱼翻螃蟹去啊，城里待久了也挺无聊的。” 莫莉还是劝道：“不会啊，无聊了你就看看电视，听听歌，看看书，城里还有游戏厅，有网吧，有公园。” “那是你们城里人的生活，我不习惯的。” 也许是想到城里人天天拘在家里的苦闷日子，莫严眉头都蹙起来，一副认真思考未来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好笑。 虽说以后的大趋势就是都往城里跑，但莫严一直在乡下长大，性子洒脱不羁，心性也单纯得很。 只是想到后来莫严的日子，她有几分心酸。 从来只爱自由的莫严，到了毕业后也不得不妥协，在读完大专后来到市里上班。 本来工资待遇也还不错，但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准备买房子把父母接过来的时候，手里的钱却被平日最要好的朋友骗走了。 说是去帮他投资赚钱，一张借条都没有，到了事情败露的那一日，那一对夫妻已经开着车逃到外地去了。案子迟迟破不了，钱款也终究打水漂。 莫严从此一蹶不振，过年时跟一帮老乡混在一起喝酒，晚上独自走夜路回家，不小心跌下台阶，把腿摔了个骨折。 如今回到十九年前，又看见了这样意气风发的阿严，她能够阻止弟弟被骗的命运吗？ “莫严，咱老家是个好地方，把你养得这么善良单纯哈！姐呢，也不求你到城里头出人头地，但是今天我有一句话摆在这，你必须听进去。” 莫严一下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对莫莉突如其来的严肃有些无所适从：“姐，怎么了？你说。” “以后你要是有了钱，任何人，听着，是任何人问你借钱，你都不要借，借钱的人都是大爷，你要不回来的，别去当这个大冤种！” 少年愣了愣，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先是思考了一下“有钱”的可能性，又把可能会找他借钱的人也想了一遍，反而问道：“要是你找我借钱我也不借吗？” 被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莫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拍着莫严的肩膀道：“放心，姐不会问你借钱的。” 莫莉没骗她，以后买房买车可以银行贷款，手头没钱周转可以用花呗应应急，莫莉很少很少向别人借钱。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这才是莫严真正好奇的事，他现在就是穷学生乡巴佬一个，怎么开始思考这么深远的问题了？ “哎，这不是我听我妈他们说八卦吗，说是有个同事骗他们说家里人得了病要一大笔钱救治，借了每个同事几千块甚至上万的，谁知道都拿去赌了，要都要不回来呢。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我得早早地就给你打好预防针！” 莫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莫莉，腼腆又安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姐。” “对了，姐姐，你成绩啥时候出来啊？” “再过一个星期吧，到时候成绩公布的时候，不知道你回没回家呢。” “这么久啊，我玩几天就回去了，我妈不让我多呆呢，说是怕麻烦你们。” “麻烦什么呀，你想呆几天就呆几天，不过话说回来，你先别急着走，我看你的卷子写得马马虎虎，这几天我再辅导一下你的英语语文。”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莫莉在家兢兢业业教了几天英语，又带莫严学了一些有趣的文章，倒是把他的兴趣带出来了。 后来，莫严没事就在书架上翻小说，又跟着莫莉看电视剧，模仿里面的女主角哭哭唧唧地做怪动作。 中考成绩出来的这一天，莫莉如预料那般，依然是七百多分的好成绩。只不过因为卷面问题，比上一世少了几分，排名下降了几名，够分数线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盘算着入学考试的事情，琢磨着是顺其自然，还是看书复习，是光明正大偷懒，还是悄悄地内卷时，电话铃响了。 她接起电话，那一头是张译则低沉失落的声音：“莫莉，我考砸了。” 莫莉沉默了一瞬，她能够听出来对方很难过，可她除了安慰几句什么也做不了。 “没关系的，这又不是高考，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高中再接再厉…” “可是我本来想和你一起的，莫莉，我考得很差，我怎么会考得这么差。” “你先别急，你考了多少分？” “六百二十七，离省重点高中差了五十多分。” 六百二十七，确实不是张译则平时的水平。可是也不算差到哪里去，何况他底子在那，这次很可能是没发挥好。 还想再安慰几句，张译则却提出想要见她一面。 那时的张译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中考失利，失魂落魄淹没了本就不成熟的心智，所以才会一个电话都没有。 如果见一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那就，见一面吧。莫莉这样想。 第10章 010 莫莉的选择 是他们放学回家时经常路过的那条路，眼下是暑假，比往常要安静许多，河边有一排垂柳，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莫莉到的时候，张译泽正背对着她，靠在河边的石栏杆上，背影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张译泽。”莫莉轻声唤他。 他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昨晚没睡好。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来啦。” “嗯。”莫莉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看着几个赤条条的小孩抱着老旧的游泳圈从面前跑过，目光赶紧挪向别处，“今天这河边倒是风大的，没前几天那么热。” 张译则没有接话，他低着头，抿着唇，好一阵沉默，风声和蝉鸣交织在一起，莫莉看见少年青涩的脸颊上难掩沉重。 “莫莉，”最终还是张译泽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我没考好，不能去三中了。” 莫莉的眼睛眨了眨，她想起来之前似乎有过什么口头约定，要一起加油考省重点，后来两人失去联系，莫莉也做过留在一中的打算，但被莫爸爸说服，去了三中，此事不了了之。 “你差多少分？” “差挺多点。” “如果你真的想去三中，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交择校费，每年都会有一部分学生贡献建校费进去的。” “可是我分数这么多，择校费要交好几万，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留在一中。按我初中三年的表现，我爸说服了校领导给我免学费，还有机会拿奖学金。”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粗糙的水泥颗粒，“其实……一中也挺好的，老师我们都熟悉，环境也熟悉……” 他说了很多一中的好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又像是在拼命寻找能打动莫莉的理由。 莫莉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词穷，再次陷入沉默。 “所以，”张译泽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莫莉，带着最后的期盼和一丝恳求，“莫莉，你能不能……也别去三中了？我们一起留在一中，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以一起讨论题目，一起上学放学……” 他的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真诚，却又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重量。 莫莉的心微微揪了一下。她想起前世那个再无交集的结局，想起公园里他笨拙又真诚的陪伴。 如果留下，或许能弥补一些遗憾？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理智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回望他：“张译则，我已经决定了去三中，你去不了我很遗憾，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张译泽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可他还是不甘心，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劝莫莉：“莫莉，三中是全市尖子生云集的地方，我们去了就只能当平平无奇的中等学生，老师也不会那么关照的，留在一中不好吗，一样的上课写作业，学校会重点培养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三中呢？” 本来是带着一种弥补遗憾的心态来见张译则的，学生时代的真情流露，在走入社会后总会或多或少得想念。 可莫莉此刻突然明白了，她跟他没有故事的后续，从来不是因为那一通未曾拨通的电话，而是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种人。 “张译则，你在质问我？”莫莉已经有点生气了，她反问对面的少年，“我们以为自己很优秀，可是这世上优秀的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需要用免学费、发奖金去挽留尖子生的学校？” 莫莉倒不是真想和他争个对错，只是说的实话。 “原因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莉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和你吵架，我只是一想到，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不能看见你，我就心里难过，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你留下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无论是三中还是一中，你都会很优秀，都能考一个好大学的。” “张译则，不要有执念。” “是，是我的执念，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留你。你留下来，我会对你好，以后每天上学我给你带早餐，放学陪你去买你爱吃的，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复习，一起考理想的大学！” 张译则的声音有点疯魔，莫莉被他吓了一跳。 这…不像是一个初中生的思想状态啊，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莫莉抓住石雕栏杆愣怔的片刻。 一辆公交车驶过，喇叭声响彻天际，莫莉的思绪也被搅得乱飞，她无从回应这样的执着，只能一字一句地告诉张译则：“可是，张译则，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啊，从始至终应该对我好的，只有我自己。我们只是朋友，我们现在只是初中生，有些事情你想得太复杂只会给自己增加烦恼。”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挣扎后，张译则总算冷静下来似的，像一只搁浅的鱼，两只眼睛呆滞而无神地望着前方。 “我知道了，是我逾越了，抱歉。” “没什么抱不抱歉的，我刚说话也有点重，其实一中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想去另一个学校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她不能告诉他，这是她前世验证过的、对她更有利的选择。她只能用一个十四岁少女能说出的、最像“理想”的理由。 “不一样的风景……”张译泽喃喃地重复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所以，我们以后……还是注定要在不同的地方了。” “在不同的学校，不代表就是陌生人了啊。”莫莉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一中离三中又不远，放假了还是可以一起玩的。而且，张译泽，”她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一次考试决定不了未来。只要你努力，在哪里都可以发光，我相信你。高中三年，我们一起努力，到时候高考完再见，比比谁更厉害，怎么样？” 到底是不忍心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莫莉试着鼓励张译则，也许，有了一些期盼，会有不一样的动力。 张译泽怔怔地看着莫莉，看着她眼里毫无阴霾的信任和看向远方的笃定。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莫莉和他认识的那个有些粗心、爱笑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并且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而停步。 他心底那点不甘和失落，在她清澈的目光和关于“高考后再见”的约定面前，忽然显得有些渺小和幼稚。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把胸中的郁结都吐了出来。他再次看向莫莉时，眼神虽然依旧失落，却多了几分释然和无奈。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高考后再见。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告别了情绪依旧低落但至少不再钻牛角尖的张译泽，莫莉回到家时，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莫爸爸和莫妈妈正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存折和计算器。 “八万三……咱们现在能动用的，满打满算也就六万出头。”莫妈妈叹着气，“剩下的两万多，缺口太大了。问亲戚借也不合适，你大舅妈那边刚被咱们拒过，开口反而落人口实。” 莫莉安静地走过去，给爸爸妈妈的杯子里添了水，仿佛不经意地说：“要是王阿姨能帮帮忙就好了。” “哪个王阿姨？”莫爸爸抬头。 “就是妈妈那个最好的闺蜜，王丽香阿姨呀。”莫莉眨着眼睛，一副天真回忆的模样，“去年她做阑尾炎手术，她老公在外地出差，不还是妈妈你去医院陪床照顾了好几天吗？熬粥送饭的。我记得王阿姨当时还拉着你的手说，‘美玲，这份情我记一辈子’呢。” 她顿了顿，看着妈妈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童言无忌”地小声嘀咕：“王阿姨家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吗？我上次去她家找我同学玩，还听她跟人打电话说这两年的尾款都收上来了，正愁没地方投资呢……要是她能借给我们一点就好了。” 说完，她也不看父母的反应，自顾自地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转身回自己房间了：“我去看会儿书啦。” 客厅里，莫妈妈和莫爸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亮光。 莫妈妈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王丽香给忘了！丽香那人最重感情，而且现在手头正好宽裕！”之前是拉不下脸向朋友开口，但经女儿这么“无意”一提，想到对方曾欠下的人情和如今的能力，这似乎成了一个完全可以尝试的方案。 两天后，王丽姨不请自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新鲜水果，莫妈妈打开门的时候还纳闷呢，怎么会这么巧。 “美玲啊！你这丫头，缺钱怎么不早跟我说！”王丽香嗓门洪亮，带着爽朗的笑声，“昨天我家妍妍跟我说，看到莫莉和她弟弟在捡瓶子卖，才知道你家遇到缺钱的事。你也真是的，要不是妍妍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们遇上难处了！” 把莫妈妈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她那天思量过后，虽然觉得莫莉的提醒是个好主意，但忙了两天工作又给耽搁了。 “这丫头，又带着弟弟瞎操心，你说捡那几个瓶子能卖几个钱，我要他带弟弟好好学习，又偷偷跑去捡垃圾，真是的。” “我看你家莫莉挺懂事的，这才初中，就知道给妈妈分担压力，是个好孩子！美玲，话说你还差多少钱？” 莫妈妈羞赧地比了个“2”，王丽香先是“哟”了一声，往多了想，以为是二十万，没想到挺莫妈妈说出了“差两万”几个字，又轻松爽朗一笑。 她亲热地拉着莫妈妈的手：“不就是两万块钱吗？去年我住院，要不是你没日没夜地照顾我，我哪能恢复那么好？这钱你拿着用，不急还！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说！”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握着王丽阿姨硬塞过来的一叠现金，莫妈妈眼眶有些湿润，既是感动于闺蜜的雪中送炭，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新家而激动。 “那就谢谢丽香姐了，我去写张欠条给你收着。” 王丽香满意地点点头：“好，回头你发了财，可别忘了分我点利息啊！” 说得两人都笑了，莫妈妈回头，看见莫莉正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脸上带着懵懂又好奇的表情，仿佛这一切的转机，真的都只是巧合。 只有莫莉自己知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轻轻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