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山十二灵》 第1章 抱抱 夜晚,灰露城,月乌阁内。 “兽类修行的时候,慢慢褪去原始的兽性,生出和人一样的思维、情感和认知,这就成了兽人——他们还带着原本的兽类特征,比如爪子、皮毛或者尖角,但已经能像人一样思考、交流,不再只靠本能行事。 兽人接着往下修炼,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用灵气打磨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就变成了妖。妖的灵智更成熟,还会各种术法,既能化成完整的人形,也能变回能力比兽人更强的本体。 而妖如果能一直坚持修行,放下执念、不做恶事,慢慢感悟天道规律,还能从天地间吸纳神性的力量,最后突破妖的界限,获得神性,成为拥有超凡力量、受万物敬仰的存在……” “所以我们是妖类吗?”阿月坐在厉文笙的怀里抬着小脸看他。 厉文笙摸摸阿月的脑袋,神色冷峻但语气温柔:“对,我们是妖类的后代,所以我们也是妖。” “爹爹这么厉害也只是妖吗?爹爹还没有成神吗?”阿月的语气带着孩童般的纯真。 厉文笙笑着摇了摇头:“爹爹只是一只厉害一点的妖罢了。” “爹爹在我心里就是神!” 厉文笙看着欢脱的小孩,眼里也溢出蜜来。厉文笙拍了拍阿月圆圆的脑袋,柔声说到:“好了,今天的课本就看到这,先去休息吧。” 阿月摸了摸头顶自己小巧精致的耳朵:“爹爹不要摸耳朵,痒。” 厉文笙笑着哄他:“好,好,爹爹不摸。” 阿月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课本从厉文笙怀里跳了出来,噔噔噔的跑回自己的卧房。 厉文笙目光柔和的看着阿月消失的方向,怀里还留有阿月的体温。 如果有别人看见厉文笙这副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在外头狠厉毒辣的蛇鹫厉文笙,竟然会这么温柔的看着一个小孩。 厉文笙在东部混了这么多年,手刃仇人无数。忌惮他的,尊敬他的数不胜数。 阿月就是他从某个仇人手中抢过来的一个小孩。 那仇人姓甚名谁厉文笙已经记不太清,他只记得第一次见阿月时,那小孩正躲在柴房里抱着脑袋“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小小的仓鼠耳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厉文笙第一次产生了怜悯之情。 “你叫什么?” “我叫阿月……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厉文笙看着好笑,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是你看起来当真可口。” 阿月胡乱的摆手,声音染上了哭腔:“不能吃!不能吃!会闹肚子的!” 厉文笙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抬手抹去阿月的泪水:“好,不吃你。” 阿月抬眼看他,浅棕色的眼睛水汪汪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他伸手抱住了厉文笙的手臂,怯生生的说道:“你不是那个狼人,你不吃我,那你带我走吧。” 厉文笙挑了挑眉,看了看阿月抱着自己的手,不置可否。 厉文笙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打算要走。 忽的腰间一紧,一双细软白嫩的小手抱住了他:“要抱抱。” 厉文笙低头对上阿月圆圆亮亮的眼睛,不禁失笑:“我答应带你走了吗?” 阿月摇了摇头,随即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抱抱!” 厉文笙掰了掰小孩的手,没掰开,小孩抱的还挺牢。厉文笙遇上了他平生第一个无法处理的人。 “小赖皮。” 厉文笙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弯腰抱起了阿月,带着他飞出了这狼人的巢穴。 想起往事,厉文笙心里又升起一丝暖意。 距离那日把阿月抱回来,已经过去了十余年,阿月也不再似当初那么圆润软糯。 厉文笙回味着少年纤细的身体,那对仓鼠耳还是那样可爱。 阿月步伐欢快的跑回自己的卧房。 他很喜欢被厉文笙抱着读书的感觉,从小时候就喜欢。 厉文笙的本体是蛇鹫,他性格狠戾,黑发红瞳,面容冷艳。不少人都惧怕他,但阿月却非常喜欢。 他第一次见厉文笙就觉得这人温柔的不像话,故此死皮赖脸的黏上他,要他带自己走。 阿月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仓鼠耳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该用什么理由亲近厉文笙呢? …… 第二天一早,阿月就被厉文笙从床里捞了出来。 阿月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脑子还未清醒:“起这么早做什么?” 厉文笙弹了下他的额头:“开学了,该去上学了。” 阿月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厉文笙火急火燎的穿衣洗漱,同时还不忘提醒厉文笙:“爹爹帮我收拾一下课本!” 厉文笙任劳任怨的帮阿月收拾床铺收拾书包,等阿月收拾好自己,他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今天想怎么去上学,坐马车还是我带你去。” “我要爹爹带我去!”阿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厉文笙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他张开背后的翅膀,冲阿月招了招手。 阿月小跑着上前,双手环住厉文笙的脖颈,厉文笙顺势拖住他的腰把人稳稳抱住。 这样的行为两人做过很多次,旁人也见怪不怪。 蛇鹫的翅膀宽厚有力,在空中稳稳的飞行着。 阿月伸手把厉文笙胡乱飞舞的头发别到耳后:“爹爹,我最近胖了吗?” 厉文笙横抱着他,闻言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嗯,胖了。” “都怪冬假让我倦怠了,也怪爹爹总是惯着我给我好吃的!” 要不是腾不出手,厉文笙真想捏捏阿月的脸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好生照顾你,你倒好,还怪罪到我头上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拌着嘴,转眼就到了学堂门口。 厉文笙将人放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去学堂好好学,学不会的回来告诉我,我再教你。” 阿月连连点头,接过厉文笙替自己整理的书包往学堂里走去。 厉文笙看见他进了门,遇上了交好的同学才转身离去。 “你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抱着来上学啊?”昭雪揽着阿月的胳膊,揶揄的说道。 阿月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爹爹最疼我了!” “好,好,你爹爹最疼你了。”我就没有爹疼,昭雪看着满脸喜悦的阿月,心里不免升起艳羡之情。 养父子关系,厉文笙是蛇鹫,阿月是仓鼠。用人类年龄来理解的话,厉文笙大约是35岁,阿月16岁。在这个世界,阿月属于成年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抱抱 第2章 习箭 昭雪是阿月在学堂里最好的朋友。 起初两人的关系并不算亲密,是一场少年间的玩闹让两人熟络了起来。 那是一次课间的捉迷藏。为了能够躲藏的更好,阿月蹭蹭蹭的爬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繁密的枝叶遮挡住阿月的身形,底下的人即使抬头也瞧不出有什么。 兴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小伙伴一个个的被找到,先生也在催着大家回堂中继续学习,阿月才生出一丝不安。 上树容易下树难,阿月凭着一股兴奋劲儿爬上来,眼下冷静了,却不敢下去了。 仓鼠生性胆小,阿月抱着粗壮的枝干不上不下,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就在阿月马上就要哭着喊“爹爹”时,一个身形纤长的少年人朝他伸出了手。 “我来带你下去吧。” 阿月看了看向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少年身后的翅膀,抬手抹了把眼泪,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谢谢你,我叫阿月,你也有翅膀啊,和我爹爹一样。” “不客气,我叫昭雪,我是只孔雀。” 那日之后,阿月就开始经常找昭雪玩,阿月性格活泼模样可爱,即使是昭雪这样沉默内敛的人,也逐渐向他敞开心扉。 …… 今天先生教的是射箭。 阿月从小被厉文笙惯着长大,一双手养的白嫩,又从未干过重活,自是拉不开弓的。 尝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射出一箭,手指还被弓弦割红了。 阿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面上露出赧色。 看来今天要被先生说教了。 耳边响起“嗖嗖”的箭矢声,阿月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昭雪身姿挺拔动作标准的拉开弓弦,一支支箭矢从他手中射出,皆命中目标。 “昭雪,厉害!”阿月不吝啬的夸赞道。 昭雪闻声回头看过来,朝阿月招了招手。 “来,我教你。” “来了!”阿月抱着自己的弓箭小跑着来到昭雪身边。 昭雪拉过阿月的手指看了看,安慰的说道:“第一次射箭这样很正常,若是练的久了,还会生出茧子来。” “你先用我的弓,这弓我换过弦,比新弓要好用。” 阿月接过昭雪的弓,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练会了就还你。” 昭雪摆了摆手:“一张弓而已,不用在意。” “那我叫我爹爹给你寻个好弓!我总不能白拿你的!” 昭雪本想再次拒绝,但看见阿月兴奋的表情,又换了个说辞:“随你。” 阿月拿着昭雪的弓,随着阿月的教导站稳身姿。 又试了几次,虽依旧脱靶,但好歹是能把箭射出去了。 昭雪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凡事都得慢慢来。” 阿月也学着昭雪的样子,拍了拍昭雪的肩:“谢师父!”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放学时依旧是厉文笙来接的阿月,看见阿月背上背着弓箭,随即问道:“今天先生教了射箭?” 阿月一听这个就委屈:“爹爹,射箭可难了,你看我的手!” 细长白嫩的手上满是红印子,看的厉文笙心生怜惜:“乖孩子,爹爹晚上回去给你上药。” 阿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厉文笙看的好笑:“又怎么了?” 阿月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抱住厉文笙的脖子,让厉文笙带着他起飞回家。 “爹爹教我射箭好不好,回去后练一会儿再上药。” 厉文笙垂眸看了他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嗯,好,我教你。” 阿月的脸紧贴着厉文笙的胸膛,听着他低哑温柔的与自己说话,心里满是欢喜。 爹爹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厉文笙本想吃过饭后先休息会儿。不料阿月这小孩的兴奋劲儿一直没消,刚吃完饭就拉着厉文笙要他教自己射箭。 厉文笙刚劝说几句阿月就撅起不满的嘴,只好认命的陪他来到后院。 夜晚光线不如白天充足,厉文笙把目标靶往近移了移,方便阿月练习。 “手拿稳,腰扳直,腿站稳。” 厉文笙站在阿月身侧,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扶着阿月托弓的那只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阿月毛茸茸的耳朵上,惹得阿月的耳尖抖了抖。 阿月认真的盯着标靶,右手一松,一支箭“嗖”的飞出,正中靶心。 阿月看清后把弓箭往厉文笙怀里一塞:“太好了!终于中了一次!” 厉文笙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这下可开心了?该回去歇息了吧?” 阿月抱住厉文笙的手臂:“爹爹看见了吗?我射中了!” 厉文笙把阿月揽进怀里:“看见了,我的阿月最厉害了。” “不过你这张弓弦比较软,只适合新手,日后熟悉了我再给你买一把更好的。” 阿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对了,这弓是我的一位好友送我的,爹爹到时候多买一把,我好回赠给他。” 厉文笙点了点头:“好,我多买一把,阿月在学堂里和别人相处的可还好?” 阿月又兴奋了起来:“可好了!” 厉文笙按住兴奋的一蹦一蹦的小仓鼠,把人半搂半抱的带回房里。 被厉文笙塞进被窝里的时候,阿月还在想着自己射箭正中靶心的事。 厉文笙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看来这事能让阿月兴奋一辈子。” 阿月嘻嘻的笑着,然后把头埋进被窝里:“我要睡了,爹爹晚安!” 厉文笙又揉了一把阿月的脑袋才起身离开。 阿月没说出口的是,比起射箭正中靶心,厉文笙站在身侧教自己射箭这件事才更让他兴奋。 阿月闭上眼,鼻尖满是被窝里暖暖的味道。他又想起了练箭时厉文笙揽着自己腰的手,那双手修长而有力,用力时突起的青筋,无一不彰显着这人的强大。 他太喜欢这样的厉文笙了,在外人面前是阴戾的月乌阁阁主,在他面前却是这样的温柔耐心。 阿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仓鼠耳,厉文笙低声说话时带出的气流弄得他耳朵现在都还痒痒的。 阿月怀着甜蜜入睡。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落在阿月微微发红发烫的脸颊,这个小少年此刻一定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吧。 第3章 阿月,不怕 阿月被厉文笙抱着坐在怀里,面前的桌上摆着许多小孩子爱吃的糕点。阿月吃的急了,厉文笙就拿过一旁的甜汤喂给他,摸摸他的头让他吃慢些。 阿月陷在柔软是被褥里,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屋内安静祥和,屋外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骤然响起了骇人的雷声。 阿月被这雷声吓得抖了抖耳朵,香甜的美梦似乎也被这雷声给打碎了。 温柔细致的厉文笙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灰狼。面前的糕点也变成了一块块带血的白骨。灰狼的嘴角滴着腥臭的涎液,下一秒就要冲他咬来。 阿月猛然惊醒,窗外雷声不断,阿月惨白着一张小脸,哆哆嗦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恐惧不断攀升至背脊,阿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哪个被厉文笙捡到的夜晚。 那天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他趁乱从灰狼的口中逃出,然后躲在柴房里不知所措的哭泣落泪。 直到厉文笙打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阿月,不怕,爹爹在呢。” 厉文笙动作轻柔的掀开被褥,把阿月抱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自那次险些被灰狼吃掉后,遇到类似的场景,阿月都会有很严重的应激反应。 厉文笙抚掉阿月的泪水:“不怕不怕,我们阿月最勇敢了。” 阿月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抓着厉文笙的衣领,就好像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厉文笙握住他的手,轻抚着,嗓音低沉温柔的安抚:“已经没事了,阿月睁开眼看看。” 阿月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瞧清楚抱着自己的是厉文笙,不是那只恶心的灰狼,立马抱住了厉文笙,把头埋进他怀里汲取着安全感。 “爹爹,我做噩梦了,我好怕。” “阿月,不怕,有我。”厉文笙在阿月的发顶轻轻落下一个不可察觉的吻。 “爹爹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面对孩子的撒娇,厉文笙总是无法拒绝。 窗外的电闪雷鸣还在继续,阿月已不再害怕,他窝在厉文笙怀里,听着厉文笙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又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厉文笙已经替阿月准备好了早饭和书包。 阿月冲过去抱住了厉文笙都腰,厉文笙摸摸他的头顶:“怎么了?还害怕吗?” 阿月摇摇头:“不怕了,就是想抱抱爹爹了。” “就你黏人。” 厉文笙捏了捏阿月的小脸,阿月这才笑嘻嘻的跑去洗漱。 有了昨晚厉文笙的指导,阿月今天练习射箭时也自信了起来,动作姿势皆有模有样的。 今日先生看他们练习认真,提早下了课,趁着这点时间,阿月神神秘秘的跑到院子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那里已有人在等他。 “呐,你要的东西。”这人穿着华贵,家里许是经商的。 “谢谢。”阿月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仔细瞧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 这可是他攒了好久的零钱才买到的宝贝。其实只要他和厉文笙说一声,就不用辛辛苦苦的攒钱了,无论是什么,只要他想要,厉文笙一定会替他寻来。 但这件东西不能让厉文笙知道。 阿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挎包,耳朵尖都兴奋的抖了两抖。 等到厉文笙来接他时,脸上的喜悦都还没消。 “什么事这么开心?” “不告诉爹爹。”阿月忙捂住自己还在上翘的嘴角。 “嗯?阿月有秘密瞒着爹爹?”厉文笙装出不悦的样子,屈起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阿月的额头。 “可是恋爱了?”厉文笙猜道。 阿月连忙摇头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厉文笙又猜道。 阿月的头摇的更起劲了,一双可爱的仓鼠耳都摇出了残影:“没有没有!爹爹不要猜了!” 看阿月这么慌张的样子,厉文笙虽心生好奇,但也还是放过了他。 阿月走上前去抱住厉文笙:“回家吧,回家吧,阿月饿了。” “好好好。”厉文笙认命般的抱起阿月飞回家。 小孩子长大了啊…… 不过也没有让厉文笙疑虑太久,因为当天晚上吃完饭没多久,阿月就“噔噔噔”的抱着一个小锦盒敲开了厉文笙的房门。 “爹爹还没休息呀。” “嗯,什么事?先生又留难题了?” 厉文笙打开门让人进来,这才看见他手里抱着的小锦盒。 厉文笙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只见阿月郑重的把那小锦盒放在书案上:“爹爹快来!” “这是什么?”厉文笙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疑惑。 “爹爹打开看看!”阿月兴奋点像只小兔子。 厉文笙想起傍晚接阿月时,阿月那红扑扑的脸颊,想必就是因为这事吧。 厉文笙的心里满满的升起喜悦之情,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比。 厉文笙伸出手,不紧不慢的打开那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 一缕清浅的樟香漫出,一支温润的白玉笛静静的卧在其中。 笛身如凝脂般细腻,泛着柔和的暖光,七孔排列整齐,边缘打磨得圆润不伤指。它就这般卧着,静待着被唤醒,吐高山流水之音。 厉文笙拿起那支白玉笛,尾部垂落下了一件事物。 厉文笙仔细看了看,只见那方小事物上写着“平安”二字,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厉文笙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汪温暖的泉水拢住了,微风轻轻掠过,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又暖又痒。 “这是你买的?”厉文笙握着这做工精良一看就是难寻之物的白玉笛,声音都带上了点喜悦的轻颤。 “嗯”,阿月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可不好找呢。” 厉文笙把人拉到怀里,捧起阿月微微泛红的脸颊,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那里来的钱?”听起来像是质问,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 阿月笑嘻嘻的说道:“是我自己攒的零钱,攒了好久呢。” 厉文笙喉结动了动。 “好看吧!爹爹喜欢吧!”阿月邀功似的说道。 厉文笙嘴角微扬,眸中满是宠溺:“很好看,很喜欢。”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让阿月无比的开心。 厉文笙捧着阿月的脸颊,让人微微的抬起头。 阿月看着厉文笙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一个微凉湿润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厉文笙很克制,纵使情难自已,也只是浅尝辄止的亲了亲阿月的嘴角。 “你想要什么?爹爹去给你找。” 阿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我想要爹爹平安。” 第4章 真的吗 这个吻让阿月睡了一个无比甜美的梦。在梦里,厉文笙拿着那支他送的白玉笛,吹着他爱听的小曲。 风吹起厉文笙的发尾和衣摆,也带着那个小平安符摇摇晃晃。 爹爹生的当真无比好看。 虽然阿月说了不需要厉文笙回礼什么,但宠溺如厉文笙,他怎么可能真白拿阿月的。 第二天放学一回到家,阿月就看见书案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件银白色的圆领袍,似有月华融于其中,自带一股清冷的气韵。衣身之上,极细的银线混着珍珠碎末,一针一线绣出繁复的花纹,线条婉转流畅,仿佛微风拂过便会悠悠浮动。 阿月越看越喜欢,立马就想换上去找爹爹,但不知怎的,突然间脸“唰”的就红了,他竟开始害羞起来。 对于爹爹,他一向不客气,但现在对着厉文笙,他竟然生出了一种他没有办法理解的情感。 为什么自己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呢?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阿月忍不住多想,但又不敢多想。 最终还是没能穿上新衣服去找厉文笙。 晚上吃饭时厉文笙还问他喜不喜欢,合不合身,问的阿月只敢连连点头。 晚上睡觉时阿月都还在想这个问题,试图弄清楚这种情绪的来由是什么。 “咚咚咚”窗户被人不轻不重的敲响。 阿月是生性敏感的仓鼠,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坐了起来。 “谁在外面?” 那人在黑暗中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轻轻敲了敲窗户,示意阿月开窗。 阿月看清楚之后,鞋都没穿,连忙下床去开窗户。 “昭雪?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昭雪抓着阿月的手不太费力的就翻了进来:“我和我哥吵架了。” 阿月引着人在床边坐下:“你还有哥哥啊?” 昭雪神情落寞的点了点头:“我同他是义兄弟。”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哥哥会来找你吗?” 昭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率先打破这阵沉默的,是昭雪的肚子。 昭雪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我出来的急,什么东西都没带。我还……没吃晚饭呢……” 阿月连忙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你早说嘛,我这有吃的,你等我给你找找。” 不一会儿阿月就翻出了一盒芝麻桃酥,还有一盒白玉露糕,他把这些东西都塞进昭雪怀里:“你先吃着,我去外头给你拿点水喝,不然噎得慌。” 还没等昭雪说声谢谢,阿月就小跑着离开了。 阿月拿着水杯茶壶往回走的时候,还遇上了在庭院中与下属交谈的厉文笙。 厉文笙喊住了他:“阿月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阿月脚步一顿,背脊绷直:“我,我饿了,出来寻些吃食。” 厉文笙看了看他手里的茶壶,没有拆穿他,只是声音轻柔的说道:“少吃些,免得积食睡不着。” 阿月点点头,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这可真是吓坏他了…… 看着阿月离开的背影,厉文笙身边那名黑衣影卫开口道:“阁主,属下刚刚瞧见有位男子翻窗进了小少主的卧房,身段看着只有十七八岁。” 厉文笙转了转左手的扳指:“无事,许是小孩子间的游戏,你在暗处盯着就好,莫要让他们胡来。” “是。”影卫随即退下隐入黑暗中。 …… 阿月“噔噔噔”的跑回自己的卧房,看见昭雪还在自己床上安静的坐着吃糕点,才慢慢放下心来。 “我可以在你这住下吗?不会很久,等我想通一些事,我就回去。” 阿月把茶杯递到他手里,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没关系,你住多久就行。”只要不被爹爹发现就行,阿月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阿月让昭雪睡在里侧,自己睡在外侧。 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没睡好。 …… 第二日。 “阿月?起床了吗?”这是厉文笙第一次在不进入阿月卧房的情况下喊他起床,因为阿月把房门锁上了。 厉文笙皱起了眉,语气都带上了些许严厉:“阿月!开门!” 这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阿月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爹爹,我头疼,我今日可以不去学堂吗?” 厉文笙皱眉:“把门打开我看看。” 阿月知道厉文笙此刻已经生气了,但屋里还有个昭雪,这真不能开门。 对上厉文笙冷冷的双眼,阿月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厉文笙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知道厉文笙对外一直是狠厉阴冷的,但对他却是温柔的,他知道他是厉文笙的例外。 而此刻,厉文笙竟然也对他露出了这样冷的神情。 阿月心底突然升起莫大的委屈,他悻悻的打开房门,但也只是打开了一人的宽度,他立在门前,没有要让厉文笙进去的意思。 “爹爹,我是真的不舒服……” 厉文笙看着阿月泫然欲泣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厉文笙伸手探了探阿月的额头,又俯身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低下头与阿月对视:“真的吗?” 阿月不敢抬头看他,怕一看自己就会露怯,他双手抓紧厉文笙的衣领,额头抵着厉文笙的肩膀,动作幅度不大的点了下头。 “真的。” 良久,厉文笙才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阿月的背:“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继续休息吧,今日不去学堂了。” 厉文笙又抱着阿月上下看了一番,这才让人回去休息。 阿月看着厉文笙离开的背影,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 “阿月,没事了吗?”昭雪从被褥中探出头来。 “没事了,我爹爹他已经走了。” 昭雪这才放松下来,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面对大人总是会不知所措的。 “你脸怎么这么红?难道真的生病了吗?”昭雪伸手探了探阿月的额头:“不是很烫,那是刚刚被吓着了?” “是,是的吧。”阿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昭雪又在阿月的房里待了一个白天,许是厉文笙跟下人说过,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昭雪还趁空教导了阿月的功课。 厉文笙大吃醋,阿月这小子竟敢深夜私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真的吗 第5章 窥见 “阁主,小少主那边没有异样,两人只是在学习功课。” 厉文笙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一根白玉笛:“只是在学习?” “是,只是在学习,属下偷偷听过一阵,确实只是功课相关。” 只是学习,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厉文笙面色阴沉下来:“那名少年是什么来头?” “是映霜阁的二公子。” 映霜阁,倒不是月乌阁的敌人,两方甚至还有利益往来,厉文笙这样想着,对底下的人吩咐道:“让霜瑞自己来把人带走。” “是。” 厉文笙收起擦拭干净的白玉笛,小心的放回盒中,像是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 是夜,屋外又刮起了大风,枝干拍打着窗户,听的人心惶惶的。 阿月和昭雪面对面坐着,面前是还未分出胜负的棋局。 阿月抓耳挠腮,他自小就比较迟钝,这种耗费脑力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擅长。 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起阿月手边的棋子,越过阿月的视线,替他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局势瞬间被扭转。 昭雪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前方:“哥!” 阿月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银发灰眸,一身黑银袍,面容冷漠俊美,此时正半笑不笑的看着昭雪。 阿月又看向昭雪,昭雪愣在原地,显然已是被吓成木偶了。 “阿月,还不过来。”厉文笙的声音从房门口处传来。 阿月看了看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昭雪,又看了看房门口的厉文笙。 厉文笙抱臂倚着门框,已是非常不耐烦。 阿月只好低着头朝厉文笙走去,手指还不停的拽着衣角。 厉文笙把人拉了过来,随即关上了房门:“他们的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好插手,知道了吗?” 阿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知道了。” 厉文笙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知道了就好,先去吃饭。” 阿月不安的坐着,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厉文笙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刺我挑完了,吃吧。” 阿月抬头看向厉文笙:“昭雪不会有事吧?” 厉文笙的动作一顿:“你就这么关心他?” 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厉文笙顿了顿才平静的说道:“他们是兄弟,不会出事的。” 阿月纵使再迟钝,这下也知道了那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插手。 只是朋友间的关心而已,爹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吃完饭阿月就回了自己的卧房,今天他没有想让厉文笙指导功课的想法。 霜瑞和昭雪似乎是刚走,被弄乱的棋盘还没有收拾。 阿月收拾着残局,突然瞥见窗外有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阿月朝窗外望去,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动作也停了,还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窗外远处的一棵树下,霜瑞正按着昭雪亲吻。 明明距离很远,但阿月似乎依旧能看清那两人交缠的唇舌,耳边也如幻听般响起了黏腻的水声。 阿月“嘭”的一声关上窗!后背死死抵着窗,胸口剧烈起伏着。 阿月双手交握按在自己的心口处,试图安抚胸腔内涌动的情绪。 这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接吻吗?可他们不是兄弟吗?他们不都是男的吗?为什么两个男人,还是义兄弟的关系,会在四下无人的黑夜中接吻? 阿月想起那些在同学间流传的小绘本,那里面的人物也会互相接吻,阿月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源于兽类的繁殖欲。 男人对男人也会有繁殖**吗? 阿月的脑子很乱,他又想起厉文笙不久前在自己嘴角边落下的那个吻。 厉文笙的那个克制至极的吻又是源于什么呢?为什么和霜瑞对昭雪做的不一样呢? 阿月继而想起了自己在学堂中偶然瞧见的一幕。 那是一对站在树下的男女,阳光被繁茂的树叶打的破碎,一点一点的落在那对男女身上。 “我喜欢你。”那名男生开了口。 那名女生的脸红的可以滴血,然后羞涩的开口:“我也喜欢你。” 随后两人就开始拥抱,开始接吻。 阿月猛然惊醒,这些日子心中的悸动,看见厉文笙礼物时的害羞。 还有霜瑞和昭雪为什么会接吻。 原来,这些都是喜欢。 原来,他喜欢厉文笙。 想清楚这点的阿月,又清晰的认识到另外一点,他想和厉文笙接吻,想像霜瑞和昭雪那般与厉文笙接吻。 但是厉文笙只会亲他嘴角。 为什么厉文笙只亲他嘴角呢?是因为还不够喜欢自己吗? 阿月心中升起了一丝落寞。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黏厉文笙了,他不敢让厉文笙知道自己的想法。 阿月失眠了。 他在心里默默回想着那些与厉文笙的亲密场景,他能感觉到厉文笙对他的宠溺,但他不能再继续逆在里面了。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课完全提不起精神。 先生今天教他们长剑,可阿月又困又累,手已经提不起剑,更别说学习招式技巧了。 昭雪今天也没来,估计是还在和哥哥吵架。 阿月心不在焉的学着先生的动作,收剑的时候迷瞪了一下,还不小心划伤了手。 “嘶”阿月捂着受伤的左手,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先生见此情景,也不敢再让阿月继续练习,帮他包扎好伤口后就让人提前下课回家休息去了。 阿月没有和任何人说,一边想着事,一边慢慢悠悠的晃荡回家了。 左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放平常,他肯定早就扑到厉文笙怀里哭了。 阿月看了看受伤的左手,心情很复杂。 阿月回到家时,就看见厉文笙立在庭院里等他。 “爹爹……”阿月小声的开口道。 “今日提前下了课,怎么不告诉影卫让他带你回来?”厉文笙朝他招了招手。 厉文笙对阿月的关心已远超寻常,即使是在学堂,也会安排影卫暗中保护。 阿月小步走到厉文笙面前,厉文笙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 “今日可有不会的功课?” 阿月把左手藏在衣袖里,摇了摇头。 厉文笙微微皱起了眉,影卫先他一步回来,已经把阿月练剑受伤的事告诉了他。可眼下这小孩却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明明以前有一点小疼就会哭唧唧的来找他要抱抱。 头脑风暴的阿月最后果不其然想歪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窥见 第6章 别扭 晚上吃饭时,厉文笙给阿月夹菜,发现这小孩竟坐的离自己有些距离。这距离控制的很微妙,没有太远,但又阻碍了厉文笙给阿月夹菜。 厉文笙看着埋头干饭的阿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惊了一下。 难道阿月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了?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吗……厉文笙心中升起懊悔,看来是自己吓到他了。 厉文笙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月觉得自己做的似乎有些太过了,寻常父子之间,当爹的给当儿子的夹菜再正常不过了。他那么大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晚上睡觉时阿月都还在想该如何正常与厉文笙相处,像寻常父子之间那样吗?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阿月感觉到有人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 月乌阁一直都有人看守,一般小贼是进不来的,因此阿月睡觉从来不锁门。 那人慢慢走近阿月的床榻,阿月清醒了一点,刚想起身大喊,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厉文笙房里沉香的味道。 阿月选择装睡。 厉文笙注视了阿月小巧精致的脸庞一会儿,然后就慢慢蹲下身。 阿月感觉有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住了自己受伤的左手,然后轻轻用力把他的左手往外拉了拉。 厉文笙解开绷带,借着月光仔细看起那道约有五六厘米的伤口来。 厉文笙这种等级的妖,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事物。 厉文笙轻轻皱着眉,指腹沾了点药膏,动作小心缓慢的涂抹在阿月的掌心。 药膏冰冰凉凉的,缓解了不少伤口带来的疼痛。 抹完药膏,厉文笙又把阿月的手虚虚的握在掌心捂了一会儿。等到阿月的手不再冰凉,这才把阿月的手塞回被窝。 起身离开前,厉文笙还是忍不住的在阿月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阿月只觉得自己的脸被羽毛轻柔的抚了一下,心里酥酥痒痒的。 听到厉文笙关门的声音,阿月才敢把头探出来。 他脸颊滚烫,身上都憋出了一层薄汗。 阿月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眼角也泛起了点点绯红。 即使被阿月刻意冷落,厉文笙依旧是温柔的。 正是厉文笙这种毫无保留的偏爱与宠溺,才让阿月如温水煮青蛙般渐渐沉沦。 等意识到时,阿月早已被滚烫的爱意包围,那爱意似乎要把他融化,把他深深的融进血肉里。 后面的几天,阿月不再刻意疏离厉文笙,但也控制着不让自己太过黏人。 厉文笙看着阿月独自一人走进学堂,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酸楚,这几日都是由马车接送,阿月竟然拒绝了他的怀抱。 “阁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出发吗?”影卫在一旁提醒道。 厉文笙捏了捏眉心:“现在就走吧,挑两人与我一起就行,其余的都留在阁内,务必看好阿月。” “是。” 阿月傍晚乘马车回家时没看见厉文笙,还有些失落。 厉文笙出差办事是常有的事,阿月早已习惯,但他每次都会不可避免的感到孤单。 第二日是阿月自己独自去的学堂。 昭雪已经回来了。 看见昭雪,阿月兴奋的招了招手:“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昭雪见到阿月也是一喜:“嗯,我没事。” 阿月兴奋的抓着昭雪的手臂:“我跟你说这两天可好玩了,先生示范射箭时不小心把树上的鸟窝射下来了,然后被鸟妈妈追着啄了一天。还有还有,我这两天不管是射箭还是舞剑都有进步,你一会儿帮我看看……” “阿月……”昭雪按住了阿月的手,阿月随即停住了话匣,淡淡的松开了手。 “你有心事?”昭雪又开口问道。 阿月虽然在笑,但昭雪看得出来,他的眼睛却在难过。 阿月注视着昭雪的眼睛,似乎从中发现了一丝与自己一样的悲伤。 “你也有心事……” 昭雪低下了头:“嗯,我们都有心事……” 两个人都默契般的没有询问。 阳光温温柔柔的落在两位少年的肩膀,似如一位沉稳可靠的老者在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肩,没事的没事的…… 少年人的情感比决堤的洪水还要汹涌,收不了,也压不住。 …… 距离厉文笙出差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月,阿月不免有些担心。 厉文笙以往从未外出过这么久,期间还一封信一句话也没有。 阿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胡思乱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似是想到什么般,阿月突的坐起,背脊生出一层冷汗。 他想去找厉文笙,一刻也不想多等。 但是去哪找呢?厉文笙没告诉他此次出差他会去哪里。 但阿月心中已有猜测,和厉文笙相处这么多年,他心中在想什么,在忧虑什么,阿月也能猜到一二。 阿月拿上佩剑,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向着那个他曾经无比惧怕的魔窟奔去。 …… 阿月自有记忆起就在流浪,他不知道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晓自己从何处而来,又该去往哪里。 然后一群刚化形还未开智的狼人将他掳了去。 被狼人关起来的那几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孩童沦为狼人口中的碎渣,衣服染上一层又一层的血污。 他是最幸运的一个,也是最痛苦的一个。 他幸运的留在最后一个被吃,但他记得每一位孩子死去时的模样。 那段时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吊在天花板上一般,只要狼人抬头张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但他的心脏没有被狼人啃食,因为遇到了厉文笙,厉文笙不嫌弃他身上的血污,还动作轻柔的抚掉他的泪水。 厉文笙说自己还不够成为神,但在阿月眼里,他一直都是神,从第一次相遇起,他就已经成为了阿月的神。 厉文笙把他带回了家,让手里的影卫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教他识字,陪他上学,送他精致的礼物。甚至在自己冷落他的同时,他也还在默默关心着自己。 他已经永远都无法离开厉文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