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曦云/花怜】相逢是缘》 第1章 第1章 谢怜初识魏婴 谢怜紧闭着眼,只觉得全身都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凌厉的罡风刮过皮肤,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是空间裂缝!他以前听国师提起过,世界并非唯一,通过空间裂缝能到达另一个时空,但这裂缝究竟在哪儿,却没人知道。虽说这八百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自己那倒霉透顶的体质,可遇上空间裂缝,还是头一遭。他不过是救了个落水的孩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缠住。谢怜赶紧把孩子抛回岸上,自己却被漩涡卷进了裂缝深处。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谢怜望着头顶陌生的星空,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不是空间裂缝,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仔细打量四周。 他正站在一座荒山里,四周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反倒透着一股死气。不知是不是错觉,阴冷的风一直缠绕不去。这是……?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破灭了。要不是空间裂缝,怎么会跑到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 “还是先下山吧。”谢怜定了定神。 虽然法力被封住了,体力却远比普通人强。他下了山,径直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来运气不算太坏,前面有灯火。”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路紧走,总算到了光源处:一座小镇。夜深人静,路上不见行人,不然还能找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语言相通,就说明还在原来的世界;要是不通,倒也不一定就是异界。但谢怜观察着周围的街道和建筑,风格和他游历过的许多国家都大同小异,应该不是异族之地。对了,看文字!他瞥见了“夷陵客栈”的招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谢天谢地,这里不是异世界。不管这儿是不是仙乐,他早已习惯一个人漂泊,四海为家,到哪儿都能活。客栈是住不起了,不如找个破庙将就一晚,明天再打听情况。 他一边沿街走,一边留心寻找能落脚的地方。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叫,紧接着是小孩的哭喊声——不好,怕是有孩子被狗咬了。谢怜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想:怎么又是孩子?自己这倒霉体质可别又引来什么麻烦……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 冲进一条死胡同,只见一只大黑狗正死死咬住一个四五岁孩子的肩膀。谢怜立刻对若邪绫道:“去救孩子!”若邪应声飞出,迅捷地缠上黑狗的脖子。黑狗察觉到危险,松开口,扭头想看清是谁在攻击。它当然不会觉得一条白绫有威胁,目光立刻锁定了操控白绫的谢怜。可还没等它龇牙示威,若邪猛地一抽,黑狗吃痛,哀嚎着逃走了。 谢怜快步走到孩子面前。虽然法力用不了,但他的视力远胜常人,能清楚地看到这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乞丐,衣衫褴褛,头发又脏又乱,小脸脏得看不出本色,却依然能看出五官十分精致可爱。只是肩膀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娘,爹……快救我,狗要吃我,好疼啊,呜呜呜……”小乞丐捂着伤口,哭喊着爹娘。那声“娘”喊得谢怜心口发紧。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一个人流落街头……他也曾有过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母。谢怜压下心头的酸涩,只希望自己这身霉运千万别牵连到孩子。他抱起孩子,想找个地方给他处理伤口。 谢怜一边轻拍着小乞丐的背,一边柔声安慰:“不怕不怕,叔叔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小乞丐把脸埋进他怀里,抽抽搭搭地说:“狗、狗……” “没事了,狗已经被赶跑了,不怕。”谢怜的声音放得更轻。小乞丐很乖,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谢谢叔叔。” 这孩子真懂事。谢怜心想:他娘一定把他教得很好,不知家里遭了什么变故……唉…… 幸好没走多远就找到一座破庙。他点燃半截残烛,把孩子抱到光亮处,轻轻掀开衣领,从随身包裹里找出捡来的草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乖,忍一下,马上就不痛了。”草药碰到伤口带来些许刺痛,谢怜对着伤处轻轻吹气。小乞丐虽然觉得疼,却更能感受到这位叔叔动作里的温柔。 包扎好伤口,谢怜不由得发起愁来:这孩子无依无靠,可自己这倒霉体质,要是带在身边,只怕会让他遭遇更多不幸……该怎么办? “咕噜……”小乞丐捂着肚子,眼里的泪还没干。 “饿了?”谢怜问。小乞丐点点头,又开始掉眼泪。谢怜从包裹里拿出半个馒头和水壶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婴。”小乞丐接过东西,“谢谢叔叔!” “阿婴,”谢怜看着他,“你怎么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还被狗追?有地方睡觉吗?”听到这话,阿婴连馒头也不吃了,委屈地大哭起来。 糟了,他肯定是晚上饿得出来找吃的,结果被同样觅食的野狗盯上,才被追咬。谢怜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叔叔不问了,你快吃点东西。”他喂阿婴喝了点水,又把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耐心地喂他吃下去。 阿婴吃完馒头,觉得这个叔叔特别温柔,不像坏人,就抱住谢怜的胳膊:“叔叔,你带我找阿爹阿娘好不好?” 谢怜摸摸他的头:“你阿爹阿娘怎么了?你是跟家人走散了吗?” 阿婴摇摇头:“不是走散的。阿婴可乖了,阿爹阿娘出去夜猎,让我在客栈里等他们。可是……他们好久好久都没回来。” “夜猎是什么?”谢怜问。 “就是打妖怪。”阿婴说。 大概是这里的说法吧,谢怜想。这孩子的父母一去不回,多半是遭遇了不测。这么久没消息,阿婴肯定是被客栈赶了出来,只好流浪街头……真可怜。他把阿婴轻轻揽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阿婴,叔叔不知道你阿爹阿娘在哪儿。”要不是这该死的倒霉运气,在这漫长的人生里,有个伴倒也不错。 听到这话,小阿婴眼里刚刚亮起的光彩又黯淡下去。伤口的疼和心里的委屈混在一起,他忍不住放声大哭。谢怜把他抱起来,轻轻摇晃着,一遍遍安抚。阿婴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谢怜把他放在铺好的草垫上,看着孩子睡梦中还皱着的小脸,心里乱成一团。 这孩子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再沾染上自己的霉运,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更糟的事。可要是丢下他不管,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也不知道他独自流浪了多久,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父母……理智告诉谢怜应该远离,但他做不到。 “至少……等他的伤好了再说。”他对自己说。 第二天一早,阿婴醒来发现身边没人,立刻坐起身,也顾不上伤口,带着哭腔喊道:“叔叔!叔叔……”就在他以为自已又被抛弃的时候,谢怜回来了。 “阿婴别乱动,小心伤口。”谢怜把陶罐里的水倒进一口破锅里,对阿婴说,“等一会儿,叔叔烧水给你喝。”阿婴见谢怜回来了,立刻跑过去,紧紧拉住他的衣角。 谢怜检查了一下阿婴的伤口,拉着他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阿婴仰头问:“叔叔,我要去客栈等我爹娘。你今天要去哪儿啊?” 天啊,他还在执着地等父母回来……他难道不明白,如果他父母还活着,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这孩子……谢怜心里一软,柔声道:“叔叔今天陪阿婴,好不好?” 小阿婴立刻开心地抱住他:“谢谢叔叔!阿婴很乖的,不会吵你!”谢怜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水烧开后,两人分着吃了点干粮。谢怜虽然不想让阿婴带着伤到处跑,但也不忍心让他失望,便跟着他来到了夷陵客栈门口。 店小二远远看见阿婴,今天还跟着个陌生男子,便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早跟你说了,你爹娘不会回来了!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阿婴却对小二说:“我爹娘让我在店里等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我不耽误你做生意,就在旁边蹲着等。” 谢怜上前道:“麻烦你,如果这孩子的父母回来,请告诉他们,我们在镇上的破庙里,让他们来寻我们。” 小二嗤笑一声:“你这人真怪!他爹娘夜猎失踪都五个多月了,要是还活着,能不来接孩子?现在怕是早进了妖魔的肚子喽!” 谢凌向他行了一礼:“拜托了!” 小二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快走吧,让掌柜看见又该骂我了。” 谢怜低头对阿婴说:“我们先回庙里等吧,你爹娘回来,会来找你的。” 阿婴乖乖跟他往回走,一边说:“叔叔你真聪明!我每次去,都被他们赶得老远。还是你的办法好!”说着又有点不放心:“叔叔,你说,小二真的会告诉我爹娘我们在哪儿吗?”谢怜不忍心点破——小二早已明说他父母回不来了。阿婴心里恐怕也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 “会的。”谢怜温声道,“叔叔会帮你留意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 第2章 第2章 原来我真的穿越了 打那天起,谢怜就带着小阿婴在破庙里住下了。 破庙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谢怜把最干燥的角落收拾出来,铺上厚厚的稻草,就成了他俩临时的窝。 阿婴肩膀上的伤需要时日愈合。谢怜每天去附近采些草药,仔细地帮他敷上。小家伙特别懂事,换药时疼得厉害,也只会小声抽气,从不哭闹,那只没受伤的小手总是紧紧抓着谢怜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个温柔的叔叔也不见了。 谢怜看在眼里,心里软成一片。他会一边手上动作更轻,一边找些话来分散阿婴的注意力,讲讲自己以前走过的地方,见过的奇闻趣事。阿婴总是听得眼睛发亮,忘了疼痛,追着问:“叔叔,那种比房子还大的鱼真的存在吗?”“红色的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呀?”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怜身上的钱与这里并不通用,他得想办法挣点钱。自己的倒霉体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目前还只能靠捡破烂为生,好在运气不错,他捡到破烂换到的钱勉勉强强不让阿婴饿肚子。 谢怜总是先紧着阿婴吃。小家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但他好像也明白叔叔的不容易。每次谢怜把食物递给他,他都会先仰起小脸,认真地确认:“叔叔,你真的吃过了吗?” “吃过了。”谢怜摸摸他的头。然后阿婴才会放心地、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吃得特别珍惜,吃完还会对谢怜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甜甜的笑容。 这天,谢怜用卖草药换来的钱买了一小包饴糖。回到破庙,他朝正在地上画画的阿婴招招手。 “阿婴,来。” 阿婴跑过来,看到谢怜手心里的糖,眼睛瞬间亮了:“糖!”他接过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整张小脸都漾开了笑意,“好甜!叔叔,你也吃!” 他踮起脚,努力把糖往谢怜嘴边送。谢怜心里一暖,轻轻抿了一下,点点头:“嗯,很甜。阿婴自己吃吧。” 阿婴这才高高兴兴地坐下来,像只小仓鼠一样,一点点品尝着那份甜蜜,时不时还幸福地眯起眼睛。他靠在谢怜腿边,小声说:“叔叔,你真好。除了阿爹阿娘,就数你对我最好了。” 谢怜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却有些脏乱的头发,没有说话。这孩子全心全意的信赖,像一缕阳光,照进他漫长而孤寂的生命里。他原本只是打算暂时照顾,可现在,看着阿婴依赖他的模样,那句“等你伤好了我就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夜里,阿婴睡着了,习惯性地蜷缩在谢怜身边。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突然抽泣起来,喃喃喊着:“爹……娘……狗,怕……” 谢怜立刻醒过来,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不怕,阿婴不怕,狗已经被若邪打跑了,叔叔在这里呢。” 在他的柔声安慰下,阿婴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重新沉入睡眠。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映着孩子恬静的睡颜。谢怜是怎么也下不了丢下这个孩子独自离去的决定的。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阿婴睡得更舒服些。 “睡吧,阿婴。”他在心里轻声说,“叔叔会陪着你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婴的伤彻底好了。他见这位叔叔一直陪着自己,心里偷偷盼着他永远别走。而谢怜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做的饭,居然能吃了,阿婴每次吃得眉开眼笑。 “怎么回事?”谢怜心里纳闷,“气运不是早就散尽了吗?自从那时起,我做的饭就没人吃得下去。”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的手艺其实是不错的。更奇怪的是,这些天他一点倒霉事都没遇上。不管怎样,只要阿婴能平平安安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相处几天后,谢怜知道阿婴姓魏,父亲叫魏长泽,母亲叫絮儿,别人称她为藏色散人。他们是带他来这儿“夜猎”的。 “小二说阿婴的父母离开五个多月了,”谢怜心想,“‘夜猎’这说法真稀奇,他父母应该是修真人士。难道双双飞升了?可飞升了也该托个梦给孩子啊。” “阿婴。”谢怜唤道。 “谢叔叔,怎么啦?”魏婴歪着小脑袋问。 “你有没有梦到过爹娘?” “梦到过。” “梦到什么了?” “梦到好多……先是梦到爹娘回来了,带了好多好吃的。后来……后来梦到他们脸上都是血……”说到这里,魏婴小小的身子轻轻发抖。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谢怜把他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看来那并不是飞升后的托梦,只是孩子自己做的噩梦。如果真飞升了,父母一定会想办法托梦告知,并为孩子安排好归宿。 如此看来,他父母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谢怜心想。 有了人陪伴,小魏婴的性格渐渐活泼起来。他现在整天黏着谢怜:谢怜打水做饭,他跟着;谢怜出门打听消息,他也跟着;谢怜去捡破烂,他还是跟着。 这天,谢怜拿着捡来的一双小孩布鞋缝缝补补。小魏婴坐在旁边,一边玩谢怜用稻草给他编的小兔子,一边看着他忙活。 “好了,阿婴把脚伸出来。”谢怜说。 魏婴乖乖伸出脚,脚上的鞋前头破了个大洞,洞里的小脚丫还一动一动的。 谢怜帮他脱下破鞋,把刚缝好的鞋套上去。 “大了点,我再改改。”他说着又把鞋脱下来,继续缝补。 小魏婴靠在他身边,小声问:“怜叔叔,这鞋是给我的吗?” “是啊,你脚上这双都破得不成样了。正好运气好,捡到这双。你看,好看吗?”那是一双半旧的鞋,估计是哪家孩子穿不下扔掉的。谢怜改小一些,魏婴就能穿了。 小魏婴高兴地说:“好看!上面还有个小虎头呢!阿婴要有新鞋穿啦,谢谢怜叔叔!” 谢怜一边缝鞋一边说:“阿婴,以后跟叔叔不用这么客气。” 魏婴乖巧地点点头:“嗯,知道啦,怜叔叔。” 谢怜缝好一只,又给魏婴试了试,这次刚好合脚。等第二只也缝好,小魏婴穿上“新鞋”,开心地在破庙里跑来跑去。 “怜叔叔,你真好!”他跑回来抱住谢怜的腿。 谢怜摸摸他的头。魏婴又仰起脸问:“叔叔,你以后要去哪儿呀?” 谢怜知道孩子是怕被丢下。他蹲下身,笑着对他说:“叔叔暂时也没地方去。叔叔要去捡破烂,阿婴愿不愿意跟叔叔一起?” 魏婴立刻高兴地抱住他:“我愿意!我跟怜叔叔一起捡破烂!” 谢怜把他抱起来:“好,那我们就一起捡破烂,换了钱买好吃的。” 谢怜牵着小魏婴的手,一边捡些能用的东西,一边留心听街上人们的谈话,想多了解这个地方。 路过一个茶摊时,他听见几个人在闲聊。 一人说:“江宗主真是神勇!那邪祟前前后害了好几位世家高手,最后还得请江宗主出马才解决,保了咱们夷陵一带太平。” 另一人接话:“是啊,江宗主除祟分文不取,真是仁厚。” 众人纷纷附和:“咱们夷陵靠着云梦,能得云梦江氏庇护,真是福气啊!” 谢怜心想:看来这位江宗主是位法力高深的修行之人,说不定有机会飞升。只是不知道那邪祟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起自己住的那间破庙,牌匾上只剩一个“庙”字,里头供的是谁根本看不出来。于是他走上前,客气地问道:“请问,此地的庙宇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有人反问:“你要拜佛还是拜道?” 谢怜说:“我想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哪位大能飞升过?” 那几人一听“飞升”,都笑起来:“小兄弟,你从哪本书上看来说修仙能飞升的?” 谢怜追问:“这里没有人飞升过吗?” 有人答道:“你这人真奇怪。别说这儿,放眼天下,也没听说谁能飞升的。就连那位抱山散人,也不过是比常人多活几百年,可从没听说她飞升了。” 谢怜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里该不会真是另一个世界吧?还得再打听打听。他朝几人拱拱手:“多谢。”便带着魏婴离开了。 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 “飞升?他当这是话本故事呢!” “看打扮像个修道的,怕是修魔怔了,整天想着飞升。” “嘘,小声点。” “怕什么?一看就是个没背景的散修,这儿有世家坐镇,他还敢闹事?” 谢怜一边走,一边听着那些嘲讽,心里却想:一定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一路捡东西,一路留心听人交谈,谢怜终于确认了:这里绝对不是他原来的世界!这儿的人虽然也修仙,却不能飞升;人们拜的神明自古就有,并非由凡人修炼飞升而成。此外,这里的修仙者会结“金丹”,结丹后就能御剑飞行——他今天还听人说,云梦江氏的江宗主刚帮一位大户公子结了丹。那位江宗主在这一带,似乎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看来,最初的判断没错——他确实被空间裂缝带到了异世界。是相同的语言文字误导了他。 谢怜转念一想:自己孑然一身,去哪儿不是一样?如今身边有了阿婴,他一点也不觉得孤单或苦恼。他只希望,在这个世界刚刚好转的运气能一直维持下去。这样,他就能好好照顾阿婴,陪着他长大成人。 第3章 第3章 魏婴的小棉袄 天气渐渐转凉,小魏婴身上的单衣已经挡不住寒风。谢怜抱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在微微发抖。他暗自下定决心,这两天无论如何,都得用捡破烂换来的钱给阿婴弄件棉袄。 怕孩子冻着,谢怜用自己宽大的袖子裹住小魏婴,背上那个装满破烂的大麻袋,继续在街上寻找能用的东西。路上行人看到一个面容清俊的白衣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背着麻袋,都不免多看几眼。 走过一个巷口时,谢怜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堆着不少杂物,其中有一条破旧的棉被。他上前问道:“请问,这棉被还要吗?” 门口那人打量了他一下,摆摆手:“不要了,你要就拿走,顺便帮我把这堆垃圾清理掉。” 谢怜连忙道谢:“多谢!” 他放下小魏婴,轻声道:“阿婴,帮叔叔一起把垃圾丢掉,好不好?” 小魏婴学着谢怜的样子,捡起一小块垃圾,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一趟趟地帮忙。 回到破庙,谢怜清点着今天的收获。他把能换钱的杂物分门别类放好,然后目光落在那条棉被上。 小魏婴已经兴奋地扑到棉被上,小脸埋进柔软的被面:“怜叔叔,我们晚上有被子盖啦!”他太久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被子,趴在上一动不想动。 谢怜摸了摸他的头:“这被子里的棉花,正好可以给你改一件小棉袄、一条棉裤,再做条小被子,好不好?” 小魏婴一听要有自己的棉衣了,高兴地一骨碌爬起来,但随即想到什么,小声说:“怜叔叔,别改了,这床大被子我们一起盖吧。” 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为人着想,谢怜心里一暖,微笑道:“阿婴,叔叔不怕冷。你还小,天这么冷,没有厚衣服怎么行?只是……叔叔还不太会做衣服,得琢磨琢磨。” 小魏婴贴心地说:“怜叔叔不会做就算了,说不定下次我们能捡到小棉袄呢!” 谢怜被他逗笑了:“小傻瓜,上次捡到鞋,这次捡到被子,已经是我们运气好了。哪能指望什么都靠捡呢?” 他脱下魏婴的破外衣,在地上比划着尺寸,用树枝画出衣服的图样。接着去废品站卖了捡来的东西,换回几个铜板。 谢怜带着魏婴来到镇上唯一的布店,问道:“请问有碎布卖吗?” 店主瞥了他一眼——白衣男子背着斗笠,牵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心里嘀咕了一句“穷酸”,还是拿出了碎布:“要多少?” 谢怜估摸着说:“够给这孩子做一身里衣里裤,再加一身棉衣棉裤的量。” 店主算了算价钱,最便宜的布料也超出了谢怜的预算。他只好少买了一些布,又买了些线,牵着魏婴回到破庙。 拿着布料,谢怜却犯了难。他想起慕情当年精湛的缝纫手艺,而自己这近八百年来虽然没少缝补,可做出来的东西总是歪歪扭扭的。 但现在挣不到钱买成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不敢把阿婴独自留在破庙太久。这棉袄,必须马上做出来。 他照着魏婴那件破衣服的样子裁剪布料,从棉被里取出棉花,配上买来的碎布,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 忙活了一天一夜,手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眼,棉裤棉袄总算做好了。 小魏婴穿上新衣,顿时觉得暖和多了。他开心地想蹦跳几下,却发现身子被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谢怜的第一反应是:“好丑!” 魏婴小声说:“怜叔叔,我蹲不下去,胳膊也抬不起来……” 看着自己辛苦这么久却做出这样失败的作品,谢怜格外沮丧。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既然带着阿婴,就绝不能让他挨冻! 他拆开缝线,添了些碎布接上去,又花了一天时间,重新做好棉裤棉袄。 这次小魏婴穿着这件拼拼接接的“花”棉袄,终于能自由活动了。他在破庙门口欢快地跑来跑去,大声喊着:“好暖和!再也不怕大风啦!” 谢怜把他叫进来,看着他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用手轻轻捂住他的脸颊和耳朵保暖。看着这身丑得别致的棉袄,谢怜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了。要养活阿婴,光靠捡破烂确实不够。 他把最后一个馒头分给阿婴,问道:“这两天没怎么捡破烂,阿婴没吃饱吧?” 阿婴捂着肚子,乖巧地说:“还好啦,天天有吃的就很好了。” 谢怜摸摸他的头:“阿婴,明天开始,叔叔要去街上卖艺。你来看叔叔表演好不好?” 魏婴眼睛一亮:“卖艺?是胸口碎大石吗?” “你看过胸口碎大石?” “以前爹娘带我云游的时候见过!”魏婴用力点头,“叔叔你会吗?” “会啊,”谢怜笑道,“明天阿婴就看叔叔表演吧。” 小魏婴高兴地拍手:“好!怜叔叔好厉害!” 第二天,谢怜带着魏婴,找来一块厚重的大石板和一块大石头,搬到人多的街口。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到宝地,囊中羞涩,在此献丑几手,还望大家多多捧场,让我和小侄能饱餐一顿……” 街上闲人闻声围了过来。有人认出了谢怜:“这不是那个捡破烂的吗?你还会卖艺?” 谢怜拱手道:“在下早年学过几手把式,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你会什么呀?”有人问。 “胸口碎大石,看不看?” 众人看着他身后的大石板,又问:“那抡大锤的人呢?” 谢凌坦然道:“随便哪位乡亲都可以上来试试。” 有人笑起来:“好你个捡破烂的,人手都不够,还让我们给你出力啊?” 谢怜不再多话,搬起大石板往胸口一放,指着旁边的大石头:“拜托诸位了。” 围观的人觉得新鲜,有人跃跃欲试,上前搬起石头,使出浑身力气往石板上砸——石板纹丝不动,那人自己倒累得够呛。 小魏婴吓得跑上前:“怜叔叔,你没事吧?” 谢怜声音依旧平稳:“没事,阿婴别怕。诸位请继续。” 有人不服:“石头没碎,不算数!” “那请两位一起试试。”谢怜面不改色。 于是两个人合力搬起石头,重重砸下。石板依然完好。 “继续。”谢怜道。 就这样砸了五六下,石板终于断裂。 人群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小魏婴赶紧端着个小碟子,跑到众人面前,用清脆的小奶音说:“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赏点钱吧!” 大家看着这个穿着滑稽花棉袄的漂亮娃娃,都被逗乐了,纷纷扔下铜板。小魏婴不停鞠躬道谢。 谢怜也向众人拱手致谢。等人群散去,那三个帮忙砸石头的人却围了上来:“喂,捡破烂的,我们出了这么大力,这钱你不能独吞吧?” 谢怜早料到如此,平静地把钱分成四份,给了他们一人一份。三人满意地离开了。 看着碟子里所剩无几的铜板,只够买一顿馒头,谢怜明白:胸口碎大石这活儿是干不长了,得想别的办法。 他带着魏婴去野外挖了些野菜,回到破庙后,把野菜剁碎,和掰碎的馒头拌在一起,加了点盐,做成一个个野菜丸子。 小魏婴吃得津津有味:“怜叔叔,这个丸子真香,比馒头好吃多了!” 看着孩子满足的样子,谢怜心里既怜惜又温暖。阿婴有了人照顾,变得越来越活泼可爱;而谢怜在这漫长孤寂的岁月里,也重新感受到了有人相伴的温暖。望着小阿婴纯真的笑脸,一种久违的暖意和幸福感,悄悄填满了他的心间。 第4章 第4章 父子卖艺 吃饱了野菜丸子,谢怜对魏婴笑道:“阿婴,叔叔给你变个戏法看。” 小魏婴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戏法呀?” 谢凌心念一动,唤出若邪。白绫如游龙般翩然飞出,亲昵地在他身边舞动,仿佛在埋怨主人这么久才召唤它。 小魏婴看得入神,伸出小手问道:“怜叔叔,这是你的一品灵器吗?” 谢怜猜想这“一品灵器”该是这里对法宝的称呼,便点头道:“是啊,这是叔叔的灵器。” “那它要表演什么戏法呢?” “你看,它会自己跳舞、转圈圈,这就是戏法呀。” 谢怜让若邪放低高度,小魏婴伸手抓住白绫一端。若邪轻柔地拂过孩子的脸颊,逗得魏婴咯咯直笑:“好痒呀!” 若邪又绕着小魏婴转了几圈,才回到谢怜手中。谢怜将它重新缠回腕上,柔声道:“阿婴休息会儿,等会儿我们再出去卖艺好不好?” 小魏婴却摇着头:“不好不好!上午那些人用石头砸你,太辛苦了。最后钱还被他们分走了,我们不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好,”谢怜从善如流,“今天咱们做点轻松的。” 他出门砍了根竹子,三下两下便做成一支竹笛。试吹了几个音,音色清亮,他满意地点点头。 小魏婴啪啪拍手:“怜叔叔真厉害,吹得真好听!” 谢怜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卖艺去。” 再次来到上午表演的地方,谢怜对渐渐聚拢的人群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到贵宝地,想为大家表演些才艺,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有人认出了他:“你不是上午那个胸口碎大石的捡破烂的吗?钱还没挣够?” 谢怜坦然拱手:“讨生活不容易,还望大家多多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有人起哄道:“你说能歌善舞,那就跳支舞来看看!” 四周响起一片笑声。 谢怜却不怯场:“这就献丑了。” 他召出若邪,随着心中节拍翩然起舞。为了增添效果,他还轻声唱了起来。原本准备看笑话的观众渐渐收起笑声,专注地欣赏起来。 小魏婴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他觉得除了娘亲,怜叔叔是世上唱歌最好听的人,舞也跳得格外好看。 谢怜本就风姿出众,歌舞水平又高,一曲终了,赢得满堂喝彩。 谢怜给魏婴递了个眼神,小家伙立刻端起小碟子,脆生生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赏点钱吧!” 这次掏钱的人比上午多了不少。小魏婴捧着满满一碟铜钱,心里乐开了花——这下总算没人能分走怜叔叔辛苦挣来的钱了。 谢怜向众人鞠躬致谢时,又有人喊:“吹个笛子听听!” 他取出竹笛,吹奏一曲。在这偏远小镇,这样的水准堪称惊艳,观众纷纷叫好:“再来一个!” 小魏婴见唱歌表演就能挣钱,心想:要是我也能帮上忙,怜叔叔不就能多休息会儿? 于是他用清亮的奶音大声说:“我也会唱歌!我给大家唱一个!” 众人看着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娃娃,笑道:“好,你唱!唱得不好可不给钱。” 小魏婴心想不给钱也没关系,万一唱得好呢?爹娘总夸他唱得好听。 他开口清唱,曲调婉转,嗓音清甜中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一曲唱罢,观众纷纷叫好:“再来一个!” 小魏婴一连唱了三首。谢怜没想到阿婴唱得这么好,看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身上那件歪歪扭扭的棉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这天晚上,两人在破庙里把挣来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谢怜摸摸魏婴的头:“阿婴真能干,唱歌这么好听,今天你立了大功。” 小魏婴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还是怜叔叔厉害!会唱歌跳舞,还会吹笛子,我只会唱歌。” “阿婴还小,长大了肯定比叔叔能干。”谢怜柔声问,“唱歌是谁教你的?” “是娘亲教的,她唱歌可好听了。”小魏婴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怜叔叔,我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啊?” 谢怜将他搂进怀里,轻拍他的背:“阿婴别急,叔叔陪你一起等。” 小魏婴紧紧抱住谢怜的脖子:“怜叔叔,你真好。” “叔叔不好,给你穿这么丑的棉袄。”谢怜看着那件拼拼凑凑的花棉袄,“等钱攒够了,叔叔给你买件新的。” 小魏婴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谢怜心想:等哪天你照镜子就知道了。 “怜叔叔,今天挣了这么多钱,我们买条新被子吧?” “再攒几天,先给你买件正经棉袄。然后我把这件拆了,棉花缝到被子里,我们就有新被子盖了。” 谢怜带魏婴上街买吃的。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小家伙馋得直咽口水。 买了包子和油饼回到破庙,谢怜看着小魏婴捧着肉包子啃得满手是油,连忙用碗盛了些温水,吹凉后递到他嘴边:“慢点吃,先喝点水。” 小魏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满足地叹道:“怜叔叔,肉包子太好吃了!” “你太久没吃荤腥,吃多了要不舒服。今天只能吃一个肉包子,再吃个菜包子好不好?” 魏婴乖巧点头,继续专注地啃包子。 谢怜拿起一个包子,却迟迟没有下口。他心里盘算着今后的打算:这个小镇太小,再过几天,他们的表演就看腻了。卖艺这行当,本就不该在一个地方久留。 可是阿婴还在等他的爹娘……他怎么忍心对孩子说“我们走吧,你爹娘已经回不来了”? “罢了,”谢怜轻轻咬了口包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5章 第5章 讨厌的姚宗主 谢怜和小魏婴的卖艺生活顺遂了几天。小镇上没看过表演的人几乎都来瞧过热闹,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日生意就淡了下来。倒不全是人们看腻了——天寒地冻的,小镇上富裕人家本就不多,大家手头都不宽裕。 于是谢怜调整了安排:上午带着魏婴捡些能用的东西,下午继续卖艺。虽然收入微薄,倒也勉强能维持温饱。 穿上新棉衣棉裤的小魏婴,身子渐渐圆润起来,小脸也红润了不少,看着越发可爱。 这天寒风凛冽,谢怜怕孩子受冻,正准备早早收摊,一个家仆打扮的人忽然走到他面前,倨傲地说:“喂,我们宗主请你去一趟。” 谢怜不知自己惹上了哪路人物,却也不好推拒,只得牵着魏婴跟随那人来到夷陵客栈。 家仆禀报:“姚宗主,人带到了。” 屋里传来一声:“进来。” 谢怜牵着魏婴走进房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坐在当中。那青年上下打量着谢怜,目光又扫过小魏婴,最后重新定格在谢怜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从头到脚看穿。 谢怜心中警惕,那青年开口道:“你叫谢怜?” “正是在下。” “我是江陵姚氏的现任宗主,你可以叫我姚宗主。”青年语气矜持。 谢怜不卑不亢地问:“不知姚宗主找在下何事?” 姚宗主故作高深:“这么冷的天带着孩子卖艺,很辛苦吧?” 谢怜重复道:“还好。不知姚宗主有何指教?” 姚宗主面露不悦:“我看你舞跳得还行。现在给你个摆脱贫困的机会。” 活了几百年,谢怜再怎样清心寡欲,也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面色平静:“在下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苦。若姚宗主没有别的事,在下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姚宗主勃然大怒,却仍不舍得放弃眼前这份绝色:“别不识抬举!我堂堂仙门宗主,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跟了我,你和这孩子都不用再挨饿受冻。将来这孩子说不定还能踏入仙门,结丹修仙也不是不可能!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谢怜头也不回:“多谢姚宗主美意。不过各人有各人的路,不劳费心。”他抱起小魏婴,快步离开了客栈。 魏婴看出谢怜脸色不好,小声问:“怜叔叔,那个人找你做什么?他惹你生气了吗?” “没事,”谢怜摸摸他的头,“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 回到破庙,谢怜心里却七上八下。 他得罪了姚宗主,不知夷陵是否在江陵姚氏的势力范围内。即便不在,一宗之主要为难一个卖艺的,还不是易如反掌?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离开,可是……阿婴绝不会愿意离开这里。 但必须得走了。看那姚宗主的气量,绝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自己还带着阿婴,万一出事,孩子该怎么办? 谢怜蹲下身,扶着魏婴的肩膀柔声道:“阿婴,我们恐怕……得离开这里了。” 小魏婴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呀!叔叔你答应要陪我等爹娘的!” “对不起,阿婴,”谢怜满心愧疚,“叔叔被坏人盯上了,必须离开。你跟叔叔一起走,好不好?” 魏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可是爹娘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是叔叔不好,不小心得罪了人。我们先离开,过一两年再回来看望,好不好?等你爹娘回来了,叔叔一定帮你打听消息。” 小魏婴虽然万分不舍,却更舍不得谢怜,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谢怜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阿婴,对不起。那个坏人要是找不到叔叔,说不定会来找你。你要是出了事,你爹娘回来了该怎么办?” 魏婴知道谢怜说得对——要是自己出事,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爹娘了。他只好哽咽着点头,同意跟谢怜离开。 深夜,谢怜用若邪将裹在小破被里的魏婴仔细绑在背上,趁着月色悄然离开了这个小镇。 他们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姚宗主派来的手下就提着剑闯进了破庙。见人去楼空,那些人竟放了一把火,将破庙烧得干干净净。 谢怜背着魏婴连夜赶路。天快亮时,他望见前方有个村落,便把背上的孩子往上托了托,朝村庄走去。 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听到了打斗声和野兽的怒吼。本不想多事,可随即传来的男人惨叫和女人哭喊让他心头一紧。 他悄悄上前查看,只见十几个人正围着一只比常人高出两三个头的巨猿。那巨猿一把抓过一人,竟一口咬向那人的头颅! “爹!”一个年轻人凄厉呼喊。 巨猿将残破的尸身随手抛开,又伸手去抓另一人。眼看又一颗头颅就要落入兽口,村民们拼命用钢叉、锄头攻击,巨猿却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所有攻势。 谢怜连忙将魏婴安置在安全处,祭出若邪。白绫如电射出,瞬间缠住巨猿的双眼和嘴巴。巨猿为了扯开白绫,不得不松开爪中之人。 趁它双手忙着撕扯若邪时,白绫剩余部分迅速将它双臂反绑到头顶。巨猿挣扎不脱,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斧齐下,终于将这凶兽斩杀。 见巨猿倒地不动,谢怜召回若邪。这时村民们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个白衣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众人围上来连连道谢,那个险些丧命的汉子在旁人搀扶下走到谢怜面前,不住作揖:“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谢怜摆手。 村民们看着他肩上的包袱和脚边的麻袋——从形状看,里面似乎装了口锅,不禁暗自嘀咕:这位仙师怎么如此清贫,连乾坤袋都没有? 一个高大汉子看了看谢怜怀中熟睡的孩子,诚恳道:“仙师,我叫李二壮,是这次围杀独腿山魈的带头人。您路过此地,请到我家歇歇脚吧。” 谢怜看向那妖兽,果然只有一条腿,便问:“这妖怪叫独腿山魈?” 李二壮诧异:“仙师不认识独腿山魈?这可是出了名的凶兽。难道您不是修仙之人?” 谢怜自知失言,只得圆道:“我一直在山中清修,这是第一次下山。” 村民们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外高人!” 李二壮热情相邀:“仙师请到寒舍休息。” “有劳了。”谢怜用若邪把魏婴重新缚在背上,提起麻袋跟随李二壮往村里走去。 来到李家,李二壮的媳妇小心地把魏婴安置在床上,又给谢怜端来热茶吃食。赶了一夜路,谢怜确实饿了,一边用餐一边听村民讲述这妖兽的来历。 原来数十里外的山上原本有个山魈窝。一月前,岐山温氏派人夜猎,端了它们的巢穴,却有几只漏网之鱼逃了出来。这只独腿山魈流窜到此地,每夜袭击村庄,专爱吃小孩。今晚李二壮组织村民围剿,已经死伤三人,若不是谢怜出手,不知还要牺牲多少人。 李二壮恳切道:“仙师路途劳顿,请在寒舍休息几日,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谢怜婉拒:“多谢美意,但我还要赶路,稍作休整就好。” 村民们见留不住他,纷纷回家取来干粮送给谢怜。 休息片刻后,谢怜收下些干粮,背起还未醒的魏婴,辞别村民继续上路。 他一刻不敢停留,直到确信姚宗主的人追不上了,才终于停下脚步。 第6章 第6章 谢怜和魏婴的新家 天色渐晚,谢怜停下脚步,发现眼前又出现了一座小镇。这里距离夷陵山脚下的小镇已经颇远,姚宗主应该不会轻易找来了。他打算找个地方歇脚,向人打听后却发现这里既无破庙也无废观可供免费居住,只好找了家客栈暂住一宿。 休息了一晚,谢怜背起小魏婴,一手提着麻袋继续赶路。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确信姚宗主再也找不到他们,他才开始寻找一个能够长期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上,小魏婴有时会自己下来走一段。谢怜牵着他的手,在一个小村庄里边走边看。走到村尾时,他们在一个开着几树梅花的小土坡上,发现了一座茅草屋。 走近一看,屋门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几乎要掉下来。谢怜朝屋里望去,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一张快要散架的破桌子和一把凳子。唯一的一扇窗户也破烂不堪,满屋都是落叶和蜘蛛网。 小魏婴看着这番破败景象,小声说:“怜叔叔,这里比我们之前住的破庙还要破。” 谢怜却微笑道:“这样正好,我们总算有地方住了,不是吗?” 只要能和谢怜在一起,小魏婴住哪里都无所谓。他仰起小脸,笑着说:“怜叔叔,我们天天捡破烂,这屋子是我们捡过最大的破烂了。” “是啊,”谢怜也被他逗笑了,“希望……这房子没有主人吧。” “要是这房子有主人,我们就不能住了吗?” “应该……是没有主人的。我们去村里问问,要是真的没人要,我们就借把扫帚打扫一下,再借点工具把门修好。” 谢怜带着魏婴来到村里,看见一位老汉正在门口劈柴。他上前行礼道:“大爷,请问那边小坡上的屋子可有主人?” 老汉停下手上的活,打量着谢怜和小魏婴:“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想住?” 谢怜有些不好意思:“惭愧,在下现在无处可去,正想寻个住处。” 老汉摇摇头:“那房子的主人早就不在了,偶尔有流浪汉在那住一晚。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住,我们村子附近经常闹走尸。那东西虽然伤不了大人,但最喜欢吃小娃娃的脑髓。你要是实在想住,我帮你把门修修吧,晚上关好门,那东西就进不来了。” 见老汉这么热心,谢怜连忙道谢:“多谢大爷。我向您借些工具,自己修就好。” “没事没事,”老汉爽快地说,“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一起去吧。” 石大爷拿了锯子、锤子、一块木头和钉子,陪着谢怜来到小破屋。谢怜又借了把扫帚,打算修好门后好好打扫一番。 谢怜折了一小枝梅花给魏婴,让他在铺开的小棉被上玩耍。小魏婴拿着梅花枝,一会儿闻闻花香,一会儿摆弄花瓣,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谢怜一边帮忙一边问:“大爷您贵姓?” “我姓石,村里人都叫我石老汉。这里是梅花村,就是因坡上那几树梅花得名的。” 石老汉的木工手艺很是不错。他让谢怜帮忙卸下破门,用木头修修补补,再重新装上门框。他还做了个门栓,可以从里面把门闩上。 谢怜试了试修好的门,感激道:“石大爷,多谢您了,您的手真巧。” “嗨,老夫年轻时在外头干过木匠活。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回老家来了。” “难怪您手艺这么好。要是我自己修,肯定修不了这么妥帖。” 石老汉笑道:“嘿嘿,老了,不行了。要是年轻那会儿,我就给你重新做扇新门,保证又结实又好看。” 谢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石大爷,您帮了这么大的忙,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客气啥,咱们以后就是同村人了。”石老汉说着又看向屋里的破桌凳,“我再帮你把桌凳修修,你现在就用得着。” “您把工具借我用就行,我自己来。” “没事,我修比你快。” 石老汉执意帮谢怜修好了桌凳。谢怜感激不已,送石老汉回家时,悄悄让若邪先去打扫屋子。 谢怜帮石老汉劈完柴,石老汉又塞给他们两张饼,接着想起什么:“你家窗户还破着,我带你去张小毛家借点纸糊上吧。” 谢怜借来几张纸,回到茅草屋时,只见落叶灰尘正从门口往外飞。小魏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谢怜忙道:“若邪,轻点扫。” 若邪已经变成了一条灰扑扑的缎带,浑身缠满蜘蛛网。它“拿”着扫帚出门迎接主人,听见吩咐,动作立刻轻柔了许多。 看着若邪脏兮兮的样子,谢怜柔声道:“辛苦你了。我先糊窗户,你去洗个澡吧。” 若邪丢下扫帚,欢快地向附近的小溪飞去。 小魏婴看着明显干净许多的屋子,高兴地拍手。谢怜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让魏婴帮忙递纸,用石老汉给的浆糊把窗户糊好。这样寒冷的冬天,就不怕寒风吹进来了。 “阿婴先在旁边休息一下,”谢怜温声道,“等叔叔收拾完,我们就可以住下了。” “怜叔叔,我帮你!” 谢怜从包裹里找出一小块布,去附近小溪浸湿后递给魏婴:“那阿婴帮忙把凳子擦干净,好不好?” 小魏婴接过布,认认真真地擦起凳子。 谢怜拿起扫帚,把茅草屋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从麻袋里取出锅,架起火堆烧水。 魏婴凑到火堆旁,伸出冰凉的小手烤火:“怜叔叔,幸亏你把锅带来了,我们终于有热水喝了。” 谢怜歉然地摸摸他的头:“这一路辛苦阿婴了。” “不辛苦,”魏婴摇摇头,“怜叔叔一路背着我,还要拿这么重的锅,才是真的辛苦。” 水烧开后,谢怜倒了半碗水,吹凉后递给魏婴。看着孩子小口喝水,他说:“我们再去石大爷家一趟,向他讨些稻草吧。” 谢怜带着魏婴从石老汉那要来稻草,铺在地上,再把小被子铺在稻草上——总算有了个能睡觉的地方。 夜晚,谢怜搂着裹在被子里的魏婴准备入睡。小魏婴浑身暖烘烘的,却心疼地说:“怜叔叔,明天我们赶紧去捡破烂,捡到被子就好了。” 谢怜确实冻得浑身发冷,只好把一些稻草盖在身上:“希望明天能有好运。就算捡不到被子,也要捡些东西回报石大爷的恩情。” 小魏婴很快沉沉睡去,谢怜却辗转难眠。姚宗主那句话一直在他心里回响——他说阿婴将来可以踏入仙门。虽然那是个诱饵,但阿婴的父母既然是修仙之人,这孩子八成真有修行的天赋。可自己对这世界的修行法门一无所知,也不会结丹。任何修行都要从小打好基础,若是让阿婴跟着自己耽误了最佳修行时机,那该怎么办? 等阿婴再长大些,得去打听哪里可以拜师。谢怜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阿婴踏上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