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蛊》 第1章 第 1 章 长庚渐斜,银辉透过驸马府雕花木窗,洒在沈砚之苍白如纸的面庞上。 檐下铜铃随风轻响,衬得满室药气愈发浓重,竟压过了府中早已备好的红绸喜帕之香。 京城今夜无眠。 明日便是当朝长公主赵宁曦与状元郎沈砚之大婚,可谁曾想,这准驸马竟在大婚前夜突发恶疾,高热不退,昏迷三日,太医院七位院判轮番诊治,银针扎遍四肢百骸,汤药换了数十剂,却始终束手无策。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街头巷尾皆是揣测,有人说沈砚之是遭了邪祟,也有人暗指是朝堂党争暗下毒手,唯有守在府中深处的苏微知晓,这一切,皆是她亲手布下的局。 苏微一身素色襦裙,鬓边仅簪一支素雅的银簪,身形纤弱,眉眼间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若不细看,只会当她是沈砚之远房投奔的表亲。 此刻她正立在沈砚之的卧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枚雕着缠枝莲纹的木牌,那是三年前沈砚之亲手为她刻的,如今木牌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一如她心中那些被岁月磨得只剩尖锐棱角的记忆。 “苏姑娘,公主殿下刚歇下,吩咐了夜里无需旁人值守,您若是累了,也请回偏院歇息吧。”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她立了许久,忍不住上前提醒。 这苏姑娘是三日前沈砚之昏迷后,由远房族人送来的,说是自幼与沈砚之相识,听闻他病重便日夜兼程赶来,性子沉静,照料病人也细致,公主殿下倒也未曾为难,只是嘱咐了不许她随意出入内院。 苏微抬眸,声音轻柔得如同月下流水:“多谢侍卫大哥,我再守片刻便走。 表哥自幼与我亲近,如今他这般模样,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说着,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模样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侍卫见状,只得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些:“姑娘莫要太过操劳,若是惊动了公主殿下,反倒不妥。” 苏微颔首应下,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药香混杂着沈砚之身上清浅的墨香,那是她曾无比熟悉的气息,如今却只让她心口一阵窒闷。 她缓步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沈砚之脸上,三年未见,他褪去了当年在苗疆边境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朝堂文人的英气,可此刻这般毫无生气地躺着,褪去了所有锋芒,竟又有几分像极了当年那个落魄书生。 她伸出指尖,缓缓拂过他的额头。 触感冰凉,与他体内灼烧般的高热截然不同,这是负心蛊发作的征兆,心脉被蛊虫啃噬,外寒内热,意识被囚于无边黑暗,看得见周遭一切,却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任由痛苦蔓延。 苏微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因为恨意如同藤蔓,在触碰他的瞬间便疯长开来,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俯下身,青丝垂落,拂过沈砚之的脖颈,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淬毒的锋芒:“沈砚之,怎么一直躺着?你不是说,娶了公主,便能平步青云,权倾朝野吗?如今只差一步,你倒是醒过来啊。”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沈砚之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濒死的蝶翼,幅度细微,却逃不过苏微的眼睛。 她心中冷笑,负心蛊最是能感知宿主的情绪,他听得见,他全都听得见。 “你大约是忘了,三年前在清水镇,你是如何拉着我的手,说金榜题名后,必以八抬大轿娶我过门,让我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苏微的声音愈发轻柔,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进沈砚之的意识深处,“你说我阿娘的医术天下无双,说有我母女二人相助,你定能前途无量。 那时你衣衫褴褛,三餐不继,是我阿娘耗尽心血为你调理身体,助你苦读,是我变卖了阿娘留给我的嫁妆,为你凑齐进京赶考的盘缠。 你还记得吗?” 沈砚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间溢出一丝微弱的呻吟,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哀求。 苏微却像是未闻,指尖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下滑,停在他的手腕处,那里脉搏微弱,却依旧在跳动,正如他当年那颗被权欲蒙蔽的心脏。 “可你呢?高中状元后,转头便接受了皇帝的指婚,成了长公主的驸马。 你可知,我在清水镇等了你整整一年,等来的却是你与公主大婚的圣旨?”她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颤抖,那是极致的恨意与失望交织而成的痛楚,“你为了攀附权贵,不仅背弃了与我的婚约,更是断了所有联系,让我如同傻子一般,在世人的嘲笑中苦苦等待。 沈砚之,你好狠的心。” 窗外的风声渐紧,吹得烛火摇曳,光影在沈砚之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眉间难以掩饰的痛苦。 苏微直起身,目光冷冽如霜,她抬手,将鬓边的银簪取下,簪尖划过自己的指尖,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她将血珠轻轻滴在沈砚之的唇上,血珠瞬间融入他的唇瓣,消失不见。 “哦,对了,之前忘了告诉你,我阿娘,并非只是医术高明。”苏微重新俯下身,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她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而我,自幼便承袭了她的衣钵。 你身上这‘负心蛊’,便是我亲手种下的。” “此蛊以情为引,以恨为食,若是宿主背弃誓言,负心薄幸,蛊虫便会啃噬心脉,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轻柔,“沈砚之,你说,这蛊毒,你该如何解?”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砚之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像是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嘶吼,想要辩解,可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都如同被钉在了榻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蛊虫在体内游走,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烈火灼烧,又像是被寒冰冻结,极致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可意识却异常清醒,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苏微静静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 她知道,负心蛊一旦发作,除非种蛊之人主动解蛊,否则再好的医术也无济于事。 而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公主殿下那般高贵,她会穿着最华丽的嫁衣,等着你去迎娶她。”苏微缓缓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你,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权倾朝野,终究是一场泡影。” 她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轮残缺的明月。 三年前的今夜,也是这样的月色,沈砚之在清水镇的老槐树下,将那枚缠枝莲木牌放在她的手心,眼神真挚,语气坚定:“阿微,等我回来。”那时的月光温柔,他的眼神清澈,让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的良人。 可终究,是她错信了人。 苏微抬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一滴泪,指尖冰凉。 她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长公主赵宁曦,一身明黄色宫装,容貌倾城,气度雍容,站在沈砚之的榻前时,眼中满是“深情”,可苏微却敏锐地察觉到,那深情之下,藏着的是算计与掌控。 她亲眼看到,赵宁曦在离开卧房后,立刻召见了心腹朝臣,语气冰冷地吩咐着什么,言语间皆是如何利用沈砚之制衡朝中势力,如何借着大婚巩固自己的地位。 原来,这世间的感情,竟如此廉价。 沈砚之为了权位背弃她,赵宁曦为了权势选择沈砚之,他们都是一路人,都在这场名为“利益”的棋局中,算计着彼此。 苏微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再次看向榻上的沈砚之。 他依旧昏迷着,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唇瓣微微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她知道,他是在求她,求她解蛊。 可她怎么会答应? “沈砚之,这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欠阿娘的。”苏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且好好躺着,慢慢偿还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房,将满室的药气与痛苦都关在了身后。 廊下的风更凉了,吹动她素色的裙摆,如同一只欲飞的蝶。 她抬头望向天边,长庚星已然西沉,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属于沈砚之的炼狱,才刚刚开始。 苏微握紧了袖中的缠枝莲木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沈砚之的性命,而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化为乌有,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中,度过余生。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第2章 第 2 章 晨曦透过云层,洒在驸马府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府中下人早已忙碌起来,红绸依旧悬挂,喜字依旧张贴,仿佛昨夜的惊慌从未发生,明日的大婚依旧会如期举行。 可只有府中核心之人知晓,那卧病在床的准驸马,依旧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苏微天未亮便起身了,简单梳洗后,她提着食盒,里面是她亲手熬制的清粥。 昨夜她已用苗疆秘术探查过沈砚之的情况,负心蛊的毒性已然稳定,既不会让他立刻死去,也不会让他轻易醒来,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正是她想要的。 走到沈砚之的卧房外,她却见赵宁曦的贴身侍女云溪正站在门口,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见到苏微走来,云溪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苏姑娘,公主殿下吩咐了,今日无需姑娘前来照料,府中已请了高僧为驸马爷祈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苏微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神色:“云溪姑娘,表哥病重,我心中实在牵挂,熬了些清粥,想让他醒过来能喝上一口热的。 高僧祈福是好事,可也不能断了饮食不是?” “公主殿下自有安排,姑娘还是请回吧。”云溪的语气带着几分生硬,眼神中满是审视,“姑娘连日来日夜照料,也该歇歇了,若是累坏了身子,反倒让我们不好交代。” 苏微知道,赵宁曦这是在提防她。 昨夜她在沈砚之卧房停留过久,想必已经引起了这位长公主的怀疑。 她没有强闯,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吩咐,那我便不打扰了。 只是这清粥,还请云溪姑娘代为转交,表哥身子虚弱,总不能一直靠汤药维持。” 云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了食盒:“姑娘放心,我会交给伺候驸马爷的小厮。” 苏微颔首,转身欲走,却恰好撞见赵宁曦一袭明黄色宫装,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走来。 晨光中的长公主,容颜绝世,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威严,只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苏姑娘倒是来得早。”赵宁曦的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目光落在苏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不知我那驸马,可有好转?” 苏微微微躬身行礼:“回公主殿下,表哥依旧昏迷未醒,只是气息比昨日平稳了些。”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语气恭敬却不卑微。 赵宁曦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苏姑娘与砚之自幼相识?我倒是未曾听他提及过有你这样一位表妹。” “臣女与表哥虽为表亲,却因地域遥远,多年未曾相见。”苏微从容应对,早已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臣女家乡在江南水乡,三年前曾在苗疆边境偶遇表哥,那时他正苦读备考,臣女也曾略尽绵薄之力。 如今听闻表哥病重,便日夜兼程赶来,只盼能为他尽一份心意。” 她的话半真半假,偶遇是真,相助是真,只是那份“表亲”的关系,却是她杜撰的。 她知道,赵宁曦必然会调查她的底细,这些说辞虽不算天衣无缝,却也足以暂时应付。 赵宁曦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苏微始终垂眸敛目,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破绽。 良久,赵宁曦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 苏姑娘一片心意,本宫知晓了。 只是砚之如今病重,需静养,姑娘日后若无要事,便不必日日前来了,偏院清净,姑娘且在那里安心歇息便是。” 这话看似体恤,实则是将她软禁在了偏院,不许她再靠近沈砚之的卧房。 苏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敬:“多谢公主殿下体恤,臣女遵旨。” 赵宁曦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沈砚之的卧房,云溪等人紧随其后,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苏微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赵宁曦的怀疑已然加深,接下来的日子,她想要再靠近沈砚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回到偏院,苏微屏退了伺候的丫鬟,独自坐在窗前。 她指尖捻着一枚黑色的蛊虫,那是她昨夜特意留下的,名为“听风蛊”,体型微小,不易察觉,可却能将周围的声音传递给她。 昨夜她离开沈砚之卧房时,已将这听风蛊藏在了床底的缝隙中,如今正好能听听赵宁曦在房内说些什么。 凝神细听,房内传来赵宁曦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他还是没醒?太医院的人都是废物吗?明日便是大婚,若是他再醒不过来,皇家的颜面何在?” “回公主殿下,太医院的院判说,驸马爷的病症古怪,并非寻常风寒,他们实在无能为力。”这是云溪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古怪?我看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赵宁曦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京城之中,盯着驸马之位的人不在少数,难保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苏微心中暗笑,这赵宁曦倒是不笨,猜到了有人暗中作祟,却偏偏没猜到是她这个看似无害的“表妹”。 “公主殿下,那高僧已然在堂中祈福,或许会有转机。”云溪劝慰道。 “祈福?若是祈福有用,何需太医院?”赵宁曦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你去查查那个苏微,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一个远房表妹,何必如此费心费力地照料?更何况,她的口音,倒不像是江南水乡之人,反倒带着几分苗疆的软糯。” 苏微的心猛地一沉,赵宁曦果然敏锐,竟听出了她口音中的破绽。 她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听着。 “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苏姑娘的家乡偏远,一时之间难以查到确切消息。”云溪答道,“不过奴婢听闻,三年前驸马爷确实在苗疆边境待过一段时间,据说还结识了一位苗疆女子,只是后来便断了联系。” “苗疆女子?”赵宁曦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苗疆之人擅长巫蛊之术,此事不可大意。 你立刻派人加急去查,务必查清苏微的真实身份,还有她与砚之的真正关系!若是她真与苗疆有所牵扯,又对砚之不利,定要除之而后快!” “是,奴婢遵命。” 房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苏微收回听风蛊,指尖微微发凉。 赵宁曦果然忌惮苗疆巫蛊,这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却也让她陷入了险境。 若是赵宁曦真的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以这位长公主的狠辣,定然不会给她留活路。 她必须加快脚步了。 每到深夜,待府中众人都睡去后,苏微便会换上夜行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沈砚之的卧房。 房内依旧药气浓重,沈砚之的面色依旧苍白,只是相较于前几日,又多了几分憔悴。 苏微走到榻前,取出袖中的苗疆草药,用银针蘸取少许汁液,轻轻刺入沈砚之的穴位。 这草药并非解药,而是用来压制蛊毒的,她要让沈砚之的身体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既不会因蛊毒发作而亡,也不会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沈砚之,你看,你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对你也并非真心。”苏微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呢喃,“她在乎的,不过是驸马这个身份,是你能为她带来的权势。 你若真醒不过来,她怕是第一个会弃你而去的人。” 沈砚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 苏微知道,他的意识一直清醒,只是被蛊毒束缚,无法回应。 她就是要这样,日复一日地在他耳边诉说真相,让他在无尽的绝望中,慢慢体会她当年所受的痛苦。 这夜,苏微正在为沈砚之施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凛,迅速收起银针和草药,隐身在屏风之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苏微认出他,是沈砚之的贴身侍从秦风。 这秦风对沈砚之忠心耿耿,当年沈砚之在苗疆边境时,便是他一路跟随,只是后来沈砚之进京赶考,秦风因家中有事耽搁了些时日,直到沈砚之高中状元后才赶来京城。 秦风走到榻前,将汤药放在床头的矮几上,目光落在沈砚之苍白的脸上,眼中满是担忧:“公子,您快醒醒吧,公主殿下虽然派人照料您,可府中上下人心惶惶,若是您再不醒,这大婚怕是真的要黄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无奈:“属下知道,您当年并非自愿接受指婚,只是身不由己。 可您若是一直这样昏迷下去,不仅会辜负了自己的苦心,还会让那些算计您的人得逞。” 苏微隐在屏风后,心中一动。 秦风说沈砚之并非自愿接受指婚?这与她当年所认为的“攀附权贵”截然不同。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就在这时,秦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屏风:“谁在那里?” 苏微知道无法再隐藏,索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褪去了夜行衣的伪装,恢复了平日里的素衣模样。 “苏姑娘?”秦风见到她,眼中满是惊讶,“您怎么会在这里?公主殿下不是吩咐了,不让您夜里前来吗?” “我放心不下表哥,故而深夜前来探望。”苏微从容应对,目光落在秦风身上,“秦公子似乎对表哥的婚事,有不同的看法?” 秦风脸色一变,连忙说道:“苏姑娘说笑了,属下只是担心公子的身体。”他显然不想多谈,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苏微看着他,忽然笑了:“秦公子,你我都是关心表哥之人,何必相互隐瞒?你刚才说,表哥并非自愿接受指婚,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 他知道苏微与自家公子关系不一般,可公主殿下那边又盯得紧,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公子,你若真的想让表哥醒过来,便该告诉我真相。”苏微的语气带着几分诱导,“你也看到了,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可我有办法让表哥醒过来,只是需要知道其中的隐情。” 秦风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震惊:“苏姑娘,您真的有办法?” “自然。”苏微颔首,“我自幼跟随家中长辈学习医术,擅长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表哥的病症,并非寻常风寒,而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我恰好能解。” 她没有直接说出蛊毒,只是用“特殊的毒”来形容。 秦风虽然不知详情,但他知道沈砚之的病症确实古怪,如今苏微既然有办法,他也顾不得太多了。 “苏姑娘,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也不敢妄言。”秦风压低声音,“只是公子当年接受指婚,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具体是什么,属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与皇室的压力有关。 公子曾私下对属下说过,他心中有愧,欠了一位姑娘的情,此生怕是难以偿还了。” 苏微的心猛地一痛,那位姑娘,定然是她。 原来沈砚之并非全然无情,他心中也有愧疚。 可即便如此,他的背弃依旧给她和阿娘带来了无尽的伤害,这份愧疚,又能弥补什么? “我知道了。”苏微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表哥醒过来的。” 秦风看着她,眼中满是感激:“多谢苏姑娘,若是公子能醒来,属下定当报答。” “不必了。”苏微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表哥,也为了我自己。”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回到偏院,苏微久久无法平静。 秦风的话,让她心中的恨意有了一丝松动,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沈砚之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皇室的压力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如秦风所说,他是身不由己? 她想起阿娘当年的死,阿娘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寻常人根本伤不了她,可三年前,阿娘却突然“病逝”,死得蹊跷。 当时她便怀疑,阿娘的死与沈砚之的背弃有关,如今看来,这背后或许还牵扯着皇室的阴谋。 苏微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她不能再只沉浸于恨意之中,她要查清真相,查清阿娘的死因,查清沈砚之背弃婚约的真正原因。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执念,给阿娘,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接下来的几日,苏微依旧每日深夜潜入沈砚之的卧房,用苗疆秘术压制蛊毒,同时也在暗中观察府中的动静。 她发现,赵宁曦除了派人调查她的身份外,还经常私下与朝臣密谈。 这日深夜,苏微再次潜入沈砚之的卧房,刚走到榻前,便听到院外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她立刻隐身在窗边,借着月光向外望去,只见赵宁曦正站在廊下,与一位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说话。 “王大人,沈砚之如今昏迷不醒,明日的大婚怕是难以如期举行了。”赵宁曦的声音清冷,与平日里的“深情”判若两人,“若是此事传开,对我,对皇室,都极为不利。” “公主殿下放心,臣已经安排好了。”中年男子恭敬地说道,“明日大婚照常举行,至于沈砚之,臣会让人用软轿将他抬到礼堂,走个过场便是。 待大婚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医治。” “走个过场?”赵宁曦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王大人,你觉得这样能瞒多久?沈砚之若是一直不醒,这驸马之位,迟早会落入他人之手。 我要的,不是一个昏迷的驸马,而是一个能为我所用,帮我制衡朝臣的助力!” “臣明白。”王大人连忙说道,“臣已经派人去查那苗疆女子的下落了,据说沈砚之当年在苗疆边境结识的那位女子,便是苗疆蛊师的女儿。 或许沈砚之的病,与她有关。 只要找到她,或许就能让沈砚之醒过来。” 苏微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果然在查她!而且,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苗疆蛊师的女儿?”赵宁曦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几分兴奋,“若是真能找到她,那便再好不过。 苗疆巫蛊之术诡异莫测,若是能为我所用,日后我在朝中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了。” “臣也是这个意思。”王大人附和道,“只是那女子行踪诡秘,一时之间难以找到。 不过臣已经有了线索,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她擒获。” “好,你尽快去办。”赵宁曦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记住,一定要活擒,我要亲自审问她,看看这苗疆巫蛊之术,究竟有何玄妙。”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大人便躬身退下了。 赵宁曦站在廊下,望着沈砚之卧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她从未真正爱过沈砚之,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不过是借助沈砚之的才华和人脉,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苗疆的巫蛊之术,在她眼中,不过是另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苏微隐在窗边,心中一片冰凉。 苏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回到偏院。 夜色深沉,她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第3章 第 3 章 夜色如墨,驸马府陷入一片沉寂,唯有沈砚之卧房的烛火依旧亮着,如同暗夜中孤悬的星。 苏微避开所有眼线,再次潜入房内,空气中药气与沈砚之身上的清浅墨香交织,勾起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关于苗疆边境,关于老槐树,关于海誓山盟的过往,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走到榻前,看着沈砚之苍白的面容,指尖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骨。 这眉骨的形状,与三年前一模一样,那时他还是个落魄书生,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几分倔强,每日苦读至深夜,累了便靠在老槐树下休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温暖得让人心安。 “沈砚之,你还记得清水镇的老槐树吗?”苏微的声音带着几分恍惚,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年你落榜,心灰意冷地来到清水镇,衣衫褴褛,身无分文,是阿娘收留了你,给你吃的,给你住的,还为你调理身体。” 她的思绪飘回三年前的苗疆边境,清水镇是个宁静的小镇,镇口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苏微的阿娘是镇上有名的“神医”,实则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只是为了避世,才带着苏微隐居在此。 沈砚之便是在那个时候来到清水镇的。 他科举落榜,又遭家中变故,心灰意冷之下,一路南下,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镇。 他饿晕在老槐树下,是苏微发现了他,将他救回了家。 阿娘见他骨骼清奇,眉宇间有股不凡之气,便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 苏微还记得,阿娘为了给他调理身体,耗费了多少珍贵的草药,那些草药,是阿娘积攒了多年,准备用来为她炼制护身蛊的。 而沈砚之也确实争气,每日天不亮便起来苦读,夜深了还在灯下钻研经史子集。 两人朝夕相处,情愫渐生。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沈砚之拉着苏微的手,站在老槐树下,眼神真挚而坚定:“阿微,等我金榜题名,定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我会护着你,护着阿娘,再也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苏微当时羞红了脸,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他。 她以为,这便是她此生的归宿,她甚至开始幻想,等沈砚之高中状元后,他们会在京城安家,阿娘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为了支持沈砚之进京赶考,苏微变卖了阿娘留给她的嫁妆,那是一支祖传的银簪,价值不菲。 沈砚之得知后,感动不已,亲手为她刻了一枚缠枝莲木牌,作为定情信物:“阿微,这支木牌你收好,它代表着我的心,此生不渝。 等我回来,定用最好的珠宝,换回你的嫁妆。” 苏微一直将那枚木牌视若珍宝,日夜佩戴在身。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所谓的“此生不渝”,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谎言。 沈砚之进京后,起初还会给她寄信,信中诉说着京城的繁华,诉说着他的思念。 可渐渐地,信件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断了音讯。 苏微在清水镇苦苦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一年后,她从过往的商人那里得知,沈砚之高中状元,并且接受了皇帝的指婚,即将迎娶长公主赵宁曦。 那一刻,苏微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手中的缠枝莲木牌掉落在地,摔成了两半,如同她破碎的心。 她不明白,那个在老槐树下对她许下海誓山盟的男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背弃誓言?那个受了她母女二人诸多恩惠的书生,怎么会如此忘恩负义? 她疯了一般想要进京找他问个明白,可阿娘却拦住了她:“阿微,算了吧。 他既然选择了公主,便说明在他心中,权势远比你我重要。 你就算找到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苏微不听,她执意要去京城。 可就在她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的前一夜,阿娘却突然“病逝”了。 阿娘的死因蹊跷,面色发青,七窍流血,分明是中了剧毒。 苏微悲痛欲绝,她知道,阿娘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很可能与沈砚之有关。 处理完阿娘的后事,苏微带着满腔的恨意与疑惑,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她要找沈砚之问个明白,要为阿娘报仇雪恨。 她继承了阿娘的蛊术,这三年来,她日夜苦练,只为了今日能亲手向沈砚之讨回一切。 “沈砚之,你可知,我收到你要迎娶公主的消息时,是什么心情?”苏微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中蓄满了泪水,“我以为你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我以为你是身不由己,我甚至还在为你找借口。 可直到我阿娘去世,我才明白,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利用阿娘!”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心口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喷发,体内的蛊力也随之波动起来。 她忘了,负心蛊与她心意相通,她的情绪波动会直接影响到蛊毒的发作。 突然,榻上的沈砚之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洁白的枕巾。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苏微心中一惊,连忙收敛心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引发了蛊毒反噬。 她知道,若是沈砚之就这样死了,她的恨意便无法彻底宣泄,阿娘的仇也无法真正得报。 她立刻取出袖中的苗疆草药,用银针蘸取汁液,迅速刺入沈砚之的几处关键穴位。 这草药是阿娘留下的秘方,能暂时压制蛊毒反噬,保住沈砚之的性命。 就在苏微专注于施针时,房门被猛地推开,秦风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看到榻上的血迹和苏微手中的银针,秦风脸色大变,连忙冲了过来:“苏姑娘,公子他怎么了?” 苏微没有隐瞒,一边继续施针,一边沉声道:“我刚才情绪波动过大,引发了蛊毒反噬。 你放心,我正在压制毒性,他不会有事的。” “蛊毒?”秦风震惊地看着她,“苏姑娘,你果然会蛊术!公子他,真的是中了蛊?” 苏微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不错。 他中了我的负心蛊,此蛊专为负心薄幸之人所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榻上痛苦呻吟的沈砚之,又看了看眼前神色冰冷的苏微,似乎明白了什么:“苏姑娘,你就是当年那位苗疆女子?公子当年欠下的情,就是欠你的?” 苏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嘲讽:“怎么?现在才知道?你家公子,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人!” 秦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姑娘,属下知道公子对不起你,可当年之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苏微冷笑一声,“难道他背弃婚约,迎娶公主,也是身不由己?难道我阿娘的死,也与他无关?” “公子确实是身不由己!”秦风急声道,“当年公子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后,本想立刻回来迎娶你。 可皇帝却得知了他与苗疆女子有牵扯的事情,龙颜大怒,以你和阿娘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公子接受指婚。 公子若是不从,皇帝便会以‘通敌苗疆’的罪名株连九族,不仅你和阿娘性命难保,公子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苏微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皇帝以我和阿娘的性命相要挟?” “是!”秦风重重地点头,“公子也是后来才得知,皇帝一直忌惮苗疆巫蛊之术,早就想找借口铲除苗疆势力。 公子与你相识的事情,恰好被朝中奸臣利用,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便借此机会,逼迫公子接受指婚,一来可以拉拢公子这个状元郎,二来可以借此监视苗疆动向。 公子为了保住你和阿娘的性命,只能选择接受指婚,暂时隐忍。” 苏微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当年之事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一直以为,沈砚之是为了权势主动背弃了她,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保护她和阿娘,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我阿娘的死,又是怎么回事?”苏微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秦风的眼神黯淡下来:“公子接受指婚后,一直暗中派人打听你和阿娘的消息,想要找到机会将你们接到京城保护起来。 可没想到,就在公子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却传来了阿娘去世的消息。 公子得知后,悲痛欲绝,暗中调查了许久,发现阿娘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朝中奸臣所为。 那些奸臣怕公子日后报复,便先下手为强,害死了阿娘,想要斩草除根。” 苏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多年的恨意如同冰山般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她一直以为沈砚之是她的仇人,可没想到,他竟是为了保护她,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而她,却因为误解,对他下了如此狠毒的负心蛊,让他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不……不可能……”苏微摇着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属下没有骗你!”秦风急切地说道,“公子这些年来,一直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 他表面上对公主恭敬顺从,实则一直在暗中联络忠良之臣,收集皇帝和奸臣的罪证,想要有朝一日推翻暴政,为阿娘报仇,也为你讨回公道。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是怕暴露你的行踪,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苏微看着榻上依旧痛苦呻吟的沈砚之,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她想起了沈砚之昏迷前的那些日子,他每次在朝堂上看到关于苗疆的奏折时,眼中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想起了他偶尔会在深夜独自饮酒,对着南方的方向发呆;她想起了他书房中那本被翻烂的《苗疆风物志》,扉页上还画着一朵小小的缠枝莲。 原来,他从未忘记过她,从未忘记过他们的约定。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沈砚之……”苏微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滴落在沈砚之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沈砚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俯下身,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悔恨。 她不该那样轻易地相信传言,不该那样武断地认定他是负心人,更不该对他下如此狠毒的蛊毒。 “对不起……对不起……”苏微一遍遍地呢喃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是我错了,是我误解了你,你醒醒好不好?我这就为你解蛊,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到清水镇,回到老槐树下,再也不分开了……”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沈砚之依旧昏迷不醒。 负心蛊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即便她现在想要解蛊,也并非易事。 而且,她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皇帝和奸臣既然能害死阿娘,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沈砚之,也绝不会放过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惊呼:“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苏微心中一凛,知道是赵宁曦来了。 她连忙擦干眼泪,迅速收起银针和草药,隐身在屏风之后。 她现在还不能让赵宁曦知道真相,否则,不仅她和沈砚之会陷入危险,秦风也会受到牵连。 房门被推开,赵宁曦带着一众侍女走了进来,看到榻上的血迹,她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沈砚之怎么会呕血?” 秦风连忙上前,躬身说道:“回公主殿下,公子许是病情加重了,刚才突然咳嗽,便呕出了血。” 赵宁曦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屏风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屏风后面是什么人?” 苏微知道无法再隐藏,只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地说道:“回公主殿下,是臣女。 臣女放心不下表哥,深夜前来探望,恰好遇到表哥呕血,便想上前照料。” 赵宁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微的眼眶依旧泛红,脸上还带着泪痕,模样楚楚可怜。 “你倒是情深义重。”赵宁曦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只可惜,你这表哥,怕是无福消受你的一片心意了。” 她说着,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砚之,眼中没有丝毫担忧,只有一丝冰冷的算计。 苏微知道,赵宁曦关心的,从来都不是沈砚之的死活,而是他能否为她所用。 “公主殿下,表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苏微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语气恭敬地说道。 赵宁曦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转身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让人去请太医院的院判,再派人加强府中戒备,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沈砚之的卧房。” “是,公主殿下。” 赵宁曦又看了苏微一眼,眼神冰冷:“苏姑娘,这里有专人照料,你还是回偏院去吧。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靠近这里。” “臣女遵旨。”苏微躬身行礼,转身缓缓走出了卧房。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沈砚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苏微的心中一暖,她知道,沈砚之一定能听到她的话,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回到偏院,苏微坐在窗前,心中思绪万千。 秦风的话解开了她心中多年的误解,却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第4章 第 4 章 残夜将尽,晨曦未明,驸马府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苏微刚从偏院的窗棂间望见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便听得院外传来秦风焦灼的呼喊,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慌乱:“苏姑娘!苏姑娘!公子他……他有动静了!” 苏微心头猛地一震,指尖攥着的缠枝莲木牌险些滑落。 她连夜梳理了秦风昨日所言,心中的恨意与愧疚交织缠绕,几乎彻夜未眠。 负心蛊与她心意相通,昨夜她情绪几番剧烈波动,蛊毒怕是已生异变。 她来不及细想,披了件素色外衫便推门而出,跟着秦风疾步赶往沈砚之的卧房。 廊下的灯笼尚未熄灭,昏黄的光晕映着青砖上的霜华,寒气沁骨。 苏微步履匆匆,裙摆扫过阶前枯草,心中既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惶恐。 她盼着沈砚之醒来,亲口问清所有真相,却又怕他醒来后,面对的是她这张沾满“恨意”的脸,是她亲手种下的剧毒。 卧房内烛火摇曳,药气依旧浓重,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活气。 沈砚之不再是全然昏迷的模样,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眉头紧蹙,额上布满冷汗,薄唇微张,似乎在艰难地喘息着什么。 他的手无意识地挥舞着,像是在挣脱无形的束缚,指尖偶尔划过榻沿,力道竟比往日沉了许多。 “方才我进来换药,公子突然就动了起来,还喊着什么‘阿微’,”秦风守在榻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苏姑娘,您快看看,这是……要醒了吗?” 苏微缓步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沈砚之扭曲的面容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再是之前那般毫无血色,眼底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只是那光亮中翻涌着痛苦与迷茫。 她伸出手,想要探探他的脉搏,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腕,便被他猛地攥住。 沈砚之的力道极大,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苏微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坐在榻边。 她抬头望去,恰好对上沈砚之缓缓睁开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清澈明亮,带着书生的温润与倔强,后来在朝堂的浸染下多了几分深沉,而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茫然与痛苦,却又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星火。 “阿微……”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字字清晰,“真的是你?你来了?” 苏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记得她,记得她的小名,却似乎忘了这三年的隔阂,忘了他即将迎娶公主的事实,忘了她是来向他复仇的。 这种纯粹的,带着依赖的呼唤,让她心中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泛滥,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她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她是来报仇的?说他身上的剧毒是她所下?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与信任,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沈砚之攥着她的手,力道丝毫未减,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身体虚弱,刚抬起身子便又跌回榻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脸色因咳嗽而泛起一丝潮红,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眼神炽热得让她无法回避。 “阿微,我好想你,”他喘息着,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哽咽,“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才来?这三年,你去哪里了?阿娘她……还好吗?” 提到阿娘,苏微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果然忘了,忘了阿娘已经去世,忘了他接受指婚的事情,忘了这三年来所有的恩怨纠葛。 负心蛊因她的情绪异变,竟让他失去了部分记忆,只留下了三年前在清水镇的青梅时光。 “表哥,你认错人了,”苏微强压下心中的酸楚,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冰冷地说道,“我是你的远房表妹苏微,并非你口中的‘阿微’。” 她不能让他沉浸在虚假的记忆里,更不能让他在此时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赵宁曦对她的猜忌已深,若是让她知晓沈砚之醒来后只认她这个“苗疆女子”,后果不堪设想。 可沈砚之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攥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受伤与不解:“阿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认我?我是砚之啊,你的砚之。 你看,这是你当年为我绣的荷包,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说着,挣扎着想要去摸怀中的荷包,却因动作牵扯到蛊毒,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脸色瞬间惨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松开她的手:“阿微,我知道,你是怪我当年没回去找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你听我解释……” “够了!”苏微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公子自重!公主殿下即将到来,还请公子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用力一挣,终于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那是被他攥得太紧留下的红痕,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皮肤上,也刻在她的心上。 沈砚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刺痛,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与困惑。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威严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的通报:“公主殿下驾到,” 苏微心中一凛,连忙站起身,退到一旁,垂眸敛目,装作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她知道,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房门被推开,赵宁曦一袭朱红宫装,裙摆曳地,上面绣着繁复的鸾凤和鸣纹样,衬得她容颜绝世,却也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她刚踏入房门,目光便落在了榻上睁着眼睛的沈砚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砚之,你醒了?”赵宁曦快步走到榻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然而,沈砚之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苏微的身影,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避开了赵宁曦伸过来想要探他额头的手。 赵宁曦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顺着沈砚之的目光望去,落在了角落里垂首站立的苏微身上,眼中的温柔瞬间化为冰冷的杀意。 “沈砚之,你看清楚,我是谁?”赵宁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沈砚之缓缓转过头,看向赵宁曦,眉头紧紧蹙起,眼中满是陌生与困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的阿微呢?我要找阿微。” “阿微?”赵宁曦的目光猛地转向苏微,眼神锐利如刀,“沈砚之,你说的阿微,是谁?” 沈砚之再次看向苏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就是她啊,她是我的阿微。 你为什么不让她理我?我们说好要成亲的,要在清水镇的老槐树下拜堂的。” “放肆!”赵宁曦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沈砚之,你醒醒!明日便是你与我的大婚之日,我是你的未婚妻,长公主赵宁曦!这个女人,不过是你远房的一个表妹,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沈砚之被她的呵斥吓了一跳,却依旧固执地说道:“不是的,你骗人!她就是我的阿微,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我不会娶你的,我要和阿微在一起。”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秦风脸色惨白,想要上前劝说,却被赵宁曦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赵宁曦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微,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好,好得很!苏姑娘,你果然不简单。 竟敢在驸马府中妖言惑众,迷惑准驸马,破坏皇家婚事!云溪,给我把这个妖女拿下,打入柴房,听候发落!” “是,公主殿下!”云溪立刻带着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女上前,想要捉拿苏微。 “不许碰她!”沈砚之见状,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因身体虚弱,重重地摔在榻上。 他嘶声喊道:“你们放开她!她是我的阿微,谁也不能伤害她!” 苏微看着他奋不顾身想要保护她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此刻的他,是真心想要护着她,如同三年前在清水镇,他会为了保护她,赶走欺负她的顽童一般。 可这份真心,却让她陷入了更大的险境。 “公主殿下,臣女冤枉!”苏微没有反抗,只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宁曦,“表哥大病初醒,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也是常事。 臣女与表哥自幼相识,他一时认错人,并非臣女妖言惑众。 还请公主殿下明察。” “明察?”赵宁曦冷笑一声,“他若不是被你迷惑,怎会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眼底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远房表妹,你接近砚之,定然是别有用心!” 她早已派人查清,江南水乡根本没有苏微这号人物,而三年前沈砚之在苗疆边境结识的那位女子,恰好也叫“阿微”。 真相已然昭然若揭,这个苏微,就是那个苗疆蛊师的女儿! “将她带走!”赵宁曦不再多言,厉声吩咐道。 云溪等人立刻上前,架起苏微的胳膊,便要将她拖出去。 苏微没有挣扎,她知道,此刻反抗只会徒增麻烦。 她转头看向沈砚之,只见他趴在榻上,绝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助,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锦缎上。 “阿微……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他的声音微弱而绝望,如同风中残烛。 苏微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穿,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用力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的模样,任由侍女将她拖出卧房,拖向那阴暗潮湿的柴房。 柴房内堆满了枯枝败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与烟火气。 苏微被扔进柴房,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胳膊被侍女抓得生疼。 她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心中一片冰凉。 赵宁曦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接下来等待她的,或许是严刑拷打,或许是更残酷的折磨。 她不怕这些,她只是担心沈砚之。 他刚刚醒来,神智不清,身体虚弱,又中了负心蛊,赵宁曦会不会迁怒于他? 就在苏微心绪不宁之际,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是秦风。 “苏姑娘,您没事吧?”秦风快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满是愧疚,“都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您。” 苏微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这不关你的事。 你怎么敢来这里?若是被公主殿下发现,你也会受到牵连。” “公子现在情况很不好,”秦风压低声音,语气急切,“他醒来后一直喊着您的名字,不肯吃也不肯喝,还试图下床去找您,结果又吐了血。 公主殿下气得不行,已经派人去禀报皇帝了,说您是苗疆巫女,妖言惑众,想要处死您。” 苏微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赵宁曦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为了除掉她这个“隐患”,定然会不择手段。 “苏姑娘,您快逃吧!”秦风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柴房的钥匙,府中后门的侍卫我已经打点好了,您从后门出去,一路向南,就能回到苗疆。 公子这边,我会想办法照料,您不用担心。” 苏微看着手中的钥匙,又看了看秦风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摇了摇头,将钥匙还给他:“我不能走。” “您为什么不走?留下来只会死路一条!”秦风急声道。 “我走了,沈砚之怎么办?”苏微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他中了我的负心蛊,神智不清,身体虚弱,赵宁曦不会真心照料他。 而且,我阿娘的仇还没报,皇帝和奸臣的阴谋还没揭穿,我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秦风,你刚才说,沈砚之当年是被皇帝以我和阿娘的性命相要挟,才接受指婚的,对吗?你还说,我阿娘是被奸臣害死的,对吗?” 秦风点了点头:“是,这些都是公子私下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公子当年接受指婚后,一直暗中调查阿娘的死因,查到是朝中以王大人为首的奸臣所为,他们怕公子日后报复,便先下手为强,害死了阿娘。 公子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联络忠良之臣,收集他们的罪证,想要有朝一日为阿娘报仇。” “王大人?”苏微心中一动,想起了前几日深夜,赵宁曦与那位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密谈,那个男子,似乎就姓王。 “是,就是当朝的户部尚书王坤。”秦风道,“他是皇帝的心腹,也是当年逼迫公子接受指婚的主谋之一。 公子说,王坤一直觊觎苗疆的巫蛊之术,想要据为己有,阿娘的死,很可能与他想要夺取蛊术秘方有关。” 苏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原来如此,王坤不仅是害死阿娘的凶手,还是逼迫沈砚之背弃婚约的罪魁祸首。 这笔账,她一定要讨回来! “秦风,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苏微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要留在府中,想办法为沈砚之解蛊,同时收集王坤和皇帝的罪证。 我需要你帮我传递消息,掩护我的行动。” 秦风犹豫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苏姑娘,您放心,只要能救公子,能为阿娘报仇,属下万死不辞!只是,您现在身陷囹圄,该如何行动?” “赵宁曦暂时不会杀我,”苏微冷静地分析道,“她想要从我口中套出苗疆巫蛊之术的秘密,想要利用我控制沈砚之。 她会派人来审问我,我正好可以趁机探听更多的消息。 你只需在府中暗中配合我,帮我找到王坤的罪证,再想办法让沈砚之恢复记忆即可。” 秦风点了点头:“好,属下明白。 您放心,公子那边我会好好照料,尽量让他保持清醒,不被公主殿下控制。”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秦风连忙说道:“苏姑娘,属下该走了,您多保重。 有机会,属下会再来联系您。” 说完,他迅速从原路离开,轻轻关上了柴房门。 第5章 第 5 章 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刺眼的光线涌入,让习惯了黑暗的苏微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赵宁曦身着一袭明黄色宫装,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雪。 “苏姑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赵宁曦缓步走进柴房,脚下的锦缎裙摆扫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你到底是谁?与沈砚之是什么关系?你接近他,究竟有何目的?” 苏微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宁曦的视线,没有丝毫畏惧:“公主殿下,臣女已经说过,我是沈砚之的远房表妹苏微,自幼与他相识,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照料病重的表哥。 至于表哥醒来后胡言乱语,不过是大病初醒,神智不清所致,与臣女无关。” “无关?”赵宁曦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捏住苏微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已经派人查清了,江南水乡根本没有你这号人物!你分明就是三年前,沈砚之在苗疆边境结识的那个苗疆女子!你是苗疆蛊师的女儿,对不对?” 苏微的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强忍着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赵宁曦:“公主殿下既然已经查清,何必再问臣女?” “好,很好!”赵宁曦松开手,眼中的杀意更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我听说,苗疆巫蛊之术虽然诡异,可蛊师本人却最怕酷刑,只要稍加折磨,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说,我若是将你交给大理寺,让他们用刑,你会不会乖乖说出所有真相?” 苏微心中一凛,大理寺的酷刑闻名天下,若是真的被送进去,恐怕真的难以承受。 可她知道,她不能妥协。 一旦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蛊术是她所下,赵宁曦定然会立刻杀了她,或者利用她来控制沈砚之,甚至夺取阿娘留下的蛊术秘方。 “公主殿下想要杀我,何需如此麻烦?”苏微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臣女若是死了,沈砚之身上的蛊毒,便再也无人能解。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沈砚之的病,并非寻常疾病,而是中了蛊毒。 这蛊毒唯有我能解,若是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她赌的就是赵宁曦不会轻易让沈砚之死。 沈砚之是她巩固地位的重要棋子,她需要沈砚之活着,需要他成为她的驸马,为她所用。 赵宁曦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她盯着苏微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只有你能解沈砚之身上的蛊毒?” “千真万确。”苏微颔首,“此蛊名为负心蛊,是我阿娘所创,专为负心薄幸之人所设。 当年沈砚之背弃与我的婚约,我便为他种下了此蛊。 这蛊毒唯有种蛊之人能解,旁人若是强行解蛊,只会让蛊毒反噬,沈砚之会立刻暴毙而亡。” 她故意夸大了蛊毒的凶险,就是为了让赵宁曦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赵宁曦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确实不敢冒这个险。 沈砚之若是死了,她的婚事便会泡汤,她多年的筹划也会付诸东流。 而且,她对苗疆巫蛊之术一直心存觊觎,若是能从苏微口中套出蛊术秘方,对她日后的大业将会大有裨益。 “好,我暂且信你一次。”赵宁曦最终做出了决定,“我可以不杀你,也不将你交给大理寺。 但你必须留在这柴房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为沈砚之解蛊,愿意将苗疆巫蛊之术的秘方交出来,我再考虑放了你。” 她说着,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看好她,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给她太多食物和水。 若是她敢顽抗,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是,公主殿下!” 赵宁曦满意地看了苏微一眼,转身带着侍女离开了柴房。 房门再次被关上,柴房内又恢复了黑暗与寂静,只剩下苏微沉重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几日,苏微便被关在柴房里,每日只有一小碗糙米和一壶水,勉强维持着生命。 柴房内阴暗潮湿,蚊虫叮咬,让她苦不堪言。 可她没有丝毫抱怨,只是每日默默运转苗疆秘术,调理身体,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如何为沈砚之解蛊,如何收集罪证。 她知道,赵宁曦不会一直这样囚禁她。 她迟早会再次来找她,逼迫她解蛊,逼迫她交出蛊术秘方。 她必须做好准备,等待反击的机会。 这日,苏微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柴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秦风焦急的呼喊:“苏姑娘!苏姑娘!不好了!公子他……他又昏迷了,而且情况越来越糟!公主殿下已经上奏皇帝,说您是苗疆巫女,妖言惑众,请求皇帝下令处死您!” 苏微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紧:“你说什么?沈砚之他怎么了?” “公子自从您被关进柴房后,便一直不吃不喝,日夜哭闹着要找您,结果情绪激动,引发了蛊毒反噬,再次昏迷了过去。”秦风的声音带着哭腔,“太医院的人说,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殿下见公子情况危急,便上奏皇帝,说您是妖女,害死了公子,请求皇帝下令将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苏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没想到,沈砚之竟然会为了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的昏迷,都是因为她。 “皇帝怎么说?”苏微急切地问道。 “皇帝已经准奏了!”秦风道,“明日午时,就要将您押赴刑场斩首!苏姑娘,您快想办法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微的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皇帝一直忌惮苗疆巫蛊之术,如今有了这个借口,定然会趁机除掉她。 赵宁曦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果断地将她置于死地。 “我不能逃。”苏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砚之还在昏迷,我若是逃了,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而且,我阿娘的仇还没报,王坤和皇帝的罪证还没收集到,我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可是您明天就要被斩首了!”秦风急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啊!” “我有办法。”苏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秦风,你帮我一个忙。 你今晚想办法潜入皇宫,找到一位名叫李大人的御史大夫。 他是忠良之臣,也是沈砚之暗中联络的人之一。 你告诉李大人,就说沈砚之有重要罪证要交给她,关乎国家安危,请他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想办法阻止我的行刑。” 她记得沈砚之曾经在信中提到过李大人,说他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进谏,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忠良之臣。 如今,也只有他能救她了。 “李大人?”秦风犹豫了一下,“属下不知道李大人的住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他。 而且,皇宫守卫森严,属下根本进不去啊!” “我这里有一枚信物。”苏微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沈”字,“这是沈砚之当年送给我的,李大人认识。 你拿着这枚玉佩,今晚子时,去城南的醉仙楼,李大人会在那里与心腹密谈。 你只要出示这枚玉佩,他就会相信你。” 这枚玉佩是当年沈砚之在清水镇时,用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换来的,送给她作为护身符。 她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秦风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好,属下明白了!苏姑娘,您放心,属下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将消息送到李大人手中!” “还有,”苏微补充道,“你告诉李大人,沈砚之身上的蛊毒,唯有我能解。 若是我死了,沈砚之也活不成。 而且,王坤和皇帝的罪证,我也有所知晓,只要我活着,就能帮他扳倒这些奸臣。” 秦风点了点头:“属下记住了!苏姑娘,您多保重,属下这就出发!” 说完,秦风迅速离开了柴房。 苏微独自坐在柴房里,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她不知道秦风能否顺利见到李大人,也不知道李大人能否在明日午时之前阻止行刑。 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相信秦风,相信李大人。 一夜无眠。 苏微在柴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听着外面传来的鸡鸣声,知道天快要亮了,而她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天光大亮之际,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几名身着官服的侍卫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苏姑娘,时辰到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微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素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我知道了。”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闹,任由侍卫将她押出柴房,押上囚车。 囚车缓缓驶出驸马府,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对着囚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骂她是妖女,有人同情她的遭遇。 苏微坐在囚车里,抬头望向天空。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她的心中却一片阴霾。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囚车缓缓驶向刑场,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荒凉。 苏微的心中越来越绝望,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有为阿娘报仇,还没有看到沈砚之恢复健康,还没有回到那个宁静的清水镇…… 就在囚车即将抵达刑场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高喊:“刀下留人!圣旨到,” 苏微心中一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太监骑着快马,手持圣旨,飞速向刑场赶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太监来到刑场中央,勒住马缰,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苗疆女子苏微,虽涉巫蛊之术,然沈砚之身中蛊毒,唯有苏微能解。 为保驸马性命,暂缓行刑,将苏微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钦此!” 苏微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知道,李大人成功了!她得救了! 侍卫们不敢违抗圣旨,立刻将苏微从囚车上押下来,换上囚服,押往天牢。 天牢比柴房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与霉味,牢房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冰冷刺骨。 苏微被关进一间单独的牢房,铁链锁在她的脚踝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虽然她依旧身陷囹圄,但至少她活了下来,至少她还有机会为阿娘报仇,为沈砚之解蛊。 她知道,赵宁曦和王坤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在天牢中除掉她。 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会利用这个机会,在天牢中寻找更多的线索,收集更多的罪证。 就在苏微思索之际,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狱卒端着一碗饭菜走了进来,放在牢房门口的石阶上:“吃吧。” 苏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名狱卒眼神复杂,似乎有话想说。 她心中一动,问道:“狱卒大哥,你认识我?” 狱卒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是苗疆之人?” 苏微点了点头,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苗疆人。”狱卒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我是三年前被抓来京城的,一直在天牢里当狱卒。 姑娘,你是不是蛊师?我听人说,只有苗疆的蛊师才能解得了驸马爷身上的蛊毒。” 苏微心中一喜,没想到在这天牢里,竟然能遇到苗疆的同乡。 她点了点头:“不错,我是苗疆蛊师的女儿。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抓来京城?” “我叫阿木。”狱卒道,“三年前,皇帝派人攻打苗疆,我的族人都被杀害了,我侥幸逃脱,却被官兵抓住,押到京城当了狱卒。 姑娘,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我们苗疆的族人报仇!” 苏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我会的。 阿木大哥,我问你,你在天牢里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王坤的户部尚书?他是不是经常来天牢?” “王坤?”阿木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他是皇帝的心腹,经常来天牢审问犯人,手段极其残忍。 而且,我还听说,三年前,天牢里关押过一位苗疆的女蛊师,后来被王坤秘密杀害了,听说她还留下了一本蛊术秘方,被王坤夺走了。” 苏微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位苗疆女蛊师,一定是她的阿娘!原来,阿娘当年并没有死在清水镇,而是被王坤抓了起来,押入天牢,严刑拷打,夺取了蛊术秘方秘方后,才将她杀害的! “阿木大哥,你确定吗?”苏微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位女蛊师,是不是名叫蓝月?” 蓝月是阿娘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 阿木点了点头:“不错,我听狱卒们私下议论过,说那位女蛊师名叫蓝月,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 王坤为了得到她的蛊术秘方,对她用尽了酷刑,可她宁死不屈,最后被王坤下令活活打死了。” 苏微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心中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喷发。 她一直以为阿娘是在清水镇被人暗害的,却没想到,阿娘竟然遭受了如此残酷的折磨。 王坤,这个畜生!她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阿木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苏微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一定会为阿娘报仇,为苗疆的族人报仇!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阿木的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姑娘放心,我会在天牢里暗中帮你,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说完,阿木转身离开了牢房,轻轻关上了牢门。 第6章 第 6 章 天牢的石壁浸透寒意,即便白日也难见天光。 苏微蜷缩在角落,脚踝上的铁链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中翻涌的恨意与悲痛。 阿木带来的消息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将她对阿娘的思念与愧疚彻底剖开,原来阿娘并非病逝于清水镇,而是被王坤擒入天牢,受尽酷刑后惨死,只为夺取那本《同心蛊秘录》。 “阿娘……”苏微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 她想起阿娘曾说过,同心蛊是苗疆最高深的蛊术,需以双方精血为引,缔结生死契约,此后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既能护身,亦能共情。 阿娘当年炼制此蛊,本是想在她出嫁时作为陪嫁,护她一世安稳,却未曾想,这秘方竟成了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王坤夺秘方,皇帝忌苗疆,赵宁曦贪权势,沈砚之陷囹圄……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黑网,将她困在中央。 而她手中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这同心蛊。 “苏姑娘,”牢门外传来阿木压低的声音,他趁换班之际悄悄送来一个油纸包,“这是秦风托我转交的,说是公子书房暗格里的东西,让您务必收好。” 苏微连忙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里面裹着一个小巧的锦盒。 她打开锦盒,里面竟是半块碎裂的缠枝莲木牌,与她袖中那半块恰好吻合。 木牌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是沈砚之的笔迹:“阿微亲启,若我身不由己,同心为引,可解此劫。”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原来他早有预谋,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局。 他当年接受指婚,并非全然被迫,而是想借着驸马的身份,潜伏在皇帝身边,收集罪证,为阿娘报仇,也为她铺一条生路。 他将同心蛊的秘密藏在木牌中,便是赌着有朝一日,她会知晓真相,用这最后的办法救他,也救自己。 “公子他……怎么样了?”苏微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公子还在昏迷,气息越来越弱,公主殿下已经在物色新的驸马人选了。”阿木叹了口气,“秦风说,李大人虽在朝堂上为您据理力争,可皇帝心意已决,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苏微握紧锦盒,心中已有了决断。 她必须尽快离开天牢,为沈砚之解蛊,同时与他缔结同心蛊,联手对抗皇室。 可天牢守卫森严,她身中锁链,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狱卒的惊呼:“不好了!驸马爷病危,公主殿下请巫女去驸马府救命!” 苏微心中一动。 赵宁曦定然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用她来救沈砚之。 这正是她脱身的机会。 果然,片刻后,几名侍卫便打开了牢门,粗鲁地将她架起:“苏微,公主殿下有令,即刻随我们去驸马府,若是救不活驸马爷,定将你凌迟处死!” 苏微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押出天牢。 坐在前往驸马府的马车里,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一片平静。 她知道,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但她别无选择。 驸马府内,药气弥漫,比往日更甚。 沈砚之躺在榻上,面色青灰,呼吸微弱,几乎断绝。 赵宁曦守在一旁,脸上满是焦虑,却依旧维持着公主的威严:“苏微,你若是能救醒沈砚之,我可以饶你不死,还能给你荣华富贵。 但你若是敢耍花样,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微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榻前,伸出手探向沈砚之的脉搏。 他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负心蛊已深入心脉,若再不解,不出三个时辰,他便会气绝身亡。 “我要单独照料表哥,任何人不得打扰。”苏微语气坚定,“若是有人进来干扰,蛊毒反噬,表哥立刻便会死。” 赵宁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一次。 但我会派人守在门外,你若是敢妄动,休怪我无情。” 说完,赵宁曦带着众人离开了卧房,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苏微立刻取出锦盒中的半块木牌,与自己袖中的拼合在一起,完整的缠枝莲图案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又从怀中取出阿娘留下的蛊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在木牌上。 鲜血顺着木纹蔓延,很快便将整个木牌浸染。 “沈砚之,醒醒,我来救你了。”苏微俯下身,将木牌放在他的胸口,轻声呢喃,“当年是我误解了你,是我错怪了你,如今,我用同心蛊,与你缔结生死契约,此后,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蛊针蘸取自己的鲜血,轻轻刺入沈砚之的穴位。 同心蛊的缔结需要双方自愿,沈砚之此刻昏迷不醒,她只能用苗疆秘术,唤醒他的潜意识。 “砚之,我知道你听得见。”苏微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三年前,你在老槐树下对我许下诺言,说此生不渝。 如今,我信你。 你若还念着当年的情分,还想为阿娘报仇,便醒过来,与我一同面对这一切。” 她的鲜血顺着蛊针,缓缓流入沈砚之的体内。 与此同时,她运转苗疆秘术,将自己的心意通过木牌传递给沈砚之。 她看到,沈砚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胸口的木牌泛起微弱的红光。 突然,沈砚之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溅在锦被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依旧迷茫,却在看清苏微的瞬间,有了一丝光亮。 “阿微……”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无尽的愧疚与痛苦,“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苏微握住他的手,泪水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当年的事,秦风都告诉我了。 阿娘的死,我也知道了。 砚之,我们一起报仇,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沈砚之点了点头,眼中蓄满了泪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苏微按住:“别动,你身体虚弱,我正在为你缔结同心蛊,不能中断。” 她再次刺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入沈砚之的口中,同时用蛊针蘸取他的鲜血,刺入自己的穴位。 同心蛊的蛊虫在两人的血液中游走,顺着经脉蔓延,最终在心脏处扎根。 苏微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砚之的情绪通过蛊虫传递给她,他的愧疚,他的痛苦,他的仇恨,还有他对她深深的爱意。 而她的心意,也同样传递给了他。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如此奇妙,又如此温暖,让她心中的恨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就在同心蛊即将缔结完成之际,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赵宁曦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来:“苏微,你在做什么?!” 苏微心中一凛,连忙加快速度,将最后一丝蛊力注入沈砚之体内。 同心蛊缔结完成的瞬间,两人身上同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沈砚之的脸色瞬间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我在救他。”苏微挡在沈砚之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赵宁曦,“如今表哥已无大碍,公主殿下可以放心了。” 赵宁曦看着沈砚之明显好转的气色,又看了看两人紧握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杀意:“苏微,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沈砚之是我的驸马,你不过是个卑贱的苗疆巫女,根本不配待在他身边!” “公主殿下,”沈砚之缓缓坐起身,声音虽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从未想过要娶你。 我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阿微一人。 当年接受指婚,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真相大白,我绝不会再受皇室摆布。” “放肆!”赵宁曦厉声喝道,“沈砚之,你别忘了,你的家族还在皇帝手中!你若是敢背叛我,背叛皇室,你的族人都会为你陪葬!” “我早已安排好了。”沈砚之冷笑一声,“在我昏迷期间,秦风已经将我的家人秘密送出了京城,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如今,我已无后顾之忧。” 赵宁曦脸色大变,她没想到沈砚之竟然早已做好了准备。 她转头看向苏微,眼中满是怨毒:“都是你这个妖女!若不是你,沈砚之怎会背叛我!来人,将这个妖女拿下,就地正法!” 侍卫们立刻上前,想要捉拿苏微。 苏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运转同心蛊的蛊力,与沈砚之心意相通。 沈砚之虽然身体虚弱,但在同心蛊的加持下,力量大增,他随手拿起榻边的匕首,挡在苏微身前:“谁敢动她!” 侍卫们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他们没想到,刚刚还病危的沈砚之,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反了!反了!”赵宁曦气得浑身发抖,“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杀了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再次被推开,秦风带着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公子,苏姑娘,我们来救你们了!” 这些人都是沈砚之暗中联络的忠良之臣的部下,接到秦风的消息后,便立刻赶来驸马府接应。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苏微运转苗疆秘术,操控着蛊虫攻击侍卫,沈砚之则手持匕首,与秦风并肩作战。 同心蛊让他们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侍卫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便死伤惨重。 赵宁曦见势不妙,想要趁机逃跑,却被苏微操控的蛊虫缠住了脚踝,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苏微:“你……你想干什么?” “公主殿下,你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害死了那么多人,也该付出代价了。”苏微缓步走到她面前,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但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所追求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她挥手示意,让黑衣人将赵宁曦捆绑起来,关押在偏院。 解决了赵宁曦,沈砚之带着苏微和秦风,迅速离开了驸马府,前往李大人的府邸。 李大人早已在府中等候,见到沈砚之和苏微平安到来,心中大喜:“沈公子,苏姑娘,你们终于来了!皇帝已经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派了禁军前来捉拿我们,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发动宫变!” “李大人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沈砚之点了点头,“王坤的罪证,我已收集齐全,如今只需将皇帝软禁,拥立贤明的二皇子登基,便能稳定大局。” 当晚,沈砚之,苏微,李大人等人,带着忠心耿耿的将士,趁着夜色,向皇宫发起了进攻。 苏微运用苗疆秘术,操控着蛊虫,干扰禁军的视线,破坏他们的阵型。 沈砚之和李大人则带领将士们,奋勇杀敌,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入了皇宫。 皇宫内一片混乱,宫女太监们四处逃窜,禁军们节节败退。 皇帝得知宫变的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带着王坤等人从密道逃跑,却被沈砚之和苏微堵了个正着。 “陛下,您的统治,到此结束了。”沈砚之手持匕首,眼神冰冷地看着皇帝。 皇帝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沈砚之,你……你敢谋反?朕是天子,你这样做是大逆不道!” “天子?”苏微冷笑一声,“你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攻打苗疆,杀害无辜,这样的天子,人人得而诛之!王坤,你害死我阿娘,夺走蛊术秘方,今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她运转同心蛊的蛊力,操控着体内的蛊虫,向王坤攻去。 王坤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逃跑,却被蛊虫缠住,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皇帝见状,想要趁机偷袭苏微,却被沈砚之一把抓住手腕,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陛下,束手就擒吧。” 就在这时,二皇子带着宫中侍卫赶来,见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了然。 他一直看不惯皇帝的昏庸无道和王坤的专横跋扈,早已暗中与沈砚之,李大人等人联络。 “父皇,您退位吧。”二皇子语气坚定,“如今民心所向,您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皇帝看着眼前的众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他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与悔恨。 沈砚之示意将士们将皇帝和王坤等人关押起来,随后与李大人,二皇子商议后续事宜。 苏微站在一旁,看着沈砚之从容不迫地处理着政务,心中满是欣慰。 夜色渐深,宫变顺利结束。 沈砚之走到苏微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微,都结束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苏微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却带着幸福的笑容:“嗯,我们回家。” 第7章 第 7 章 宫城的晨曦被染成一片猩红,昨夜的厮杀声仿佛还在回廊间回荡。 苏微倚在太极殿的朱红柱旁,看着沈砚之与李大人,二皇子商议朝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缠枝莲木牌,那枚曾碎裂的定情信物,如今已用同心蛊的蛊力修复完好,木质温润,如同他们此刻紧密相连的心意。 同心蛊的感应让她能清晰感知到沈砚之的疲惫与坚定。 他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依旧精神矍铄,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善后事宜:清点禁军伤亡,安抚宫中宫人,拟写昭告天下的圣旨……曾经的状元郎,在历经朝堂沉浮与生死考验后,早已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帝王将相的沉稳与果决。 “阿微,”沈砚之处理完手头的事务,缓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累了吧?我已让人备好膳食,你先去偏殿歇息片刻。” 苏微靠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节奏一致,这是同心蛊缔结后的奇妙感应。 “我不累,”她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你才是,一夜未眠,快歇歇吧。” “无妨。”沈砚之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如今大局未定,皇帝虽被软禁,可他的残余势力仍在,王坤的党羽也尚未清除干净,我不能松懈。”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匆闯入:“沈公子,李大人,不好了!王坤的党羽在城外发动兵变,声称要救出皇帝,诛杀逆贼!” 沈砚之脸色一变,立刻松开苏微:“李大人,你带人守住皇宫,安抚城内百姓。 我带一队将士出城平叛!” “沈公子,万万不可!”李大人连忙劝阻,“王坤的党羽人数众多,且都是精锐,你刚刚康复,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贸然出城太过危险!” “此事刻不容缓!”沈砚之语气坚定,“若是让他们攻入城内,百姓必将遭殃,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苏微拉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砚之,我与你一同前往。 同心蛊能让我们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行!”沈砚之立刻拒绝,“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置身险境。 你留在皇宫,等我回来。” “砚之,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夫妻,理应同生共死。”苏微眼神坚定,“而且,我的苗疆秘术或许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帮你尽快平定叛乱。” 沈砚之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她心意已决,再劝无益。 他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好,那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行动。” 两人迅速换上戎装,沈砚之手持长枪,苏微则背着装满蛊虫和草药的行囊,带领一队精锐将士,策马出城。 城外的平原上,王坤的党羽黑压压一片,旗帜鲜明,杀气腾腾。 王坤被押在阵前,脸色狰狞:“沈砚之,你这个逆贼!竟敢谋反篡位,囚禁天子,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沈砚之勒住马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王坤,你残害忠良,滥杀无辜,害死阿微的母亲,罪该万死!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哈哈哈!”王坤狂笑一声,“就凭你?沈砚之,你不过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若不是那苗疆妖女帮你,你早已是一具尸体!今日,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活捉那个妖女,夺取她身上的同心蛊秘方!” 苏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运转苗疆秘术,操控着袖中的蛊虫,向王坤的军队飞去。 这些蛊虫并非致命的毒蛊,而是能让人陷入幻觉的迷蛊。 蛊虫飞入敌军阵中,很快便发挥了作用,士兵们纷纷陷入幻觉,互相残杀,阵型大乱。 “动手!”沈砚之见状,大喝一声,带领将士们冲了上去。 他手持长枪,奋勇杀敌,枪尖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 苏微跟在他身边,不断操控着蛊虫,干扰敌军的视线,为将士们开辟道路。 同心蛊的感应让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砚之能清晰感知到苏微的位置和意图,及时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苏微也能感知到沈砚之的疲惫与危险,用蛊术为他疗伤,助他恢复体力。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苏微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心中虽有不忍,却也知道,这是推翻暴政,为阿娘报仇的必经之路。 她握紧手中的蛊针,眼神坚定,继续操控着蛊虫,为沈砚之助力。 就在战事即将胜利之际,王坤突然拿出一支信号箭,射向天空。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支精锐的禁军部队赶来,为首的竟是被软禁的皇帝! “沈砚之,苏微,你们没想到吧!”皇帝坐在战车上,脸色阴沉,“朕早就料到你们会谋反,特意让王坤假意兵变,引你们出城。 如今,你们已陷入重围,插翅难飞!” 沈砚之和苏微心中一沉,转头望去,只见他们的退路已被禁军切断,前后夹击,处境危急。 “陛下,您昏庸无道,重用奸臣,百姓民不聊生,您的统治早就该结束了!”沈砚之高声喊道,“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狂妄!”皇帝冷笑一声,“给我上!杀了他们,谁能取下沈砚之和苏微的首级,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禁军将士们见状,纷纷向沈砚之和苏微冲来。 这些禁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极强,再加上人数众多,沈砚之的将士们很快便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苏微运转全身蛊力,操控着所有的蛊虫,向禁军攻去。 可禁军将士们早有准备,身上都佩戴着能驱避蛊虫的草药,蛊虫根本无法靠近。 “阿微,怎么办?”沈砚之护着苏微,一边抵挡着禁军的攻击,一边焦急地问道。 苏微心中迅速思索着对策。 同心蛊的力量还未完全发挥,若是能将两人的蛊力融合,或许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她看向沈砚之:“砚之,我们将同心蛊的蛊力融合,或许能冲出重围!” 沈砚之点了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运转同心蛊的蛊力。 沈砚之的阳刚之力与苏微的阴柔蛊力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四周扩散开来。 禁军将士们被这股气流震得连连后退,阵型大乱。 “趁现在,冲出去!”沈砚之拉住苏微的手,策马向包围圈的薄弱处冲去。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下令:“放箭!射死他们!” 箭矢如雨般向两人射来。 沈砚之立刻将苏微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箭矢。 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戎装。 “砚之!”苏微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泪水。 “我没事。”沈砚之咬着牙,忍着剧痛,继续策马前行。 同心蛊的感应让苏微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她立刻运转蛊力,为他疗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李大人带领着宫中的禁军赶来支援:“沈公子,苏姑娘,我们来救你们了!” 原来,李大人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带领宫中的禁军赶来支援。 皇帝的残余势力本就人心惶惶,见到援军到来,更是溃不成军。 沈砚之见状,心中大喜,带领将士们发起了反击。 在李大人的支援下,皇帝的禁军很快便被击溃,皇帝和王坤再次被擒。 这场兵变,最终以沈砚之等人的胜利告终。 回到皇宫,太医立刻为沈砚之诊治。 箭头深入骨髓,伤势严重,幸好有苏微用同心蛊的蛊力为他疗伤,才保住了性命。 苏微守在沈砚之的床边,日夜照料。 同心蛊的感应让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每一次换药,每一次包扎,都像是在她自己身上施行一般。 她心中满是心疼,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的痛苦。 沈砚之醒来后,看着守在床边的苏微,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阿微,辛苦你了。” “傻瓜,我们是夫妻,本该如此。”苏微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泪水,“以后,不准你再这样冒险了,我不能失去你。” “好,我答应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你担心。”沈砚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沈公子,苏姑娘,二皇子殿下有请,说是有要事商议。” 沈砚之与苏微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如今皇帝被擒,王坤的党羽被清除干净,是时候商议皇位继承之事了。 两人来到太极殿,二皇子和李大人早已在等候。 二皇子见他们到来,连忙起身:“沈公子,苏姑娘,你们来了。 如今大局已定,父皇昏庸无道,不宜再担任皇帝,我想请沈公子和李大人支持我登基,我定当励精图治,造福百姓。” 沈砚之点了点头:“二皇子殿下贤明仁德,确实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我和李大人都支持你。” 李大人也附和道:“殿下放心,老臣定会全力辅佐殿下,稳定朝局。” 二皇子心中大喜:“多谢沈公子,多谢李大人!待我登基后,定封沈公子为护国大将军,李大人为丞相,共享荣华富贵。” 沈砚之摇了摇头:“殿下,我对权势并无兴趣。 如今大仇得报,我只想带着阿微,回到苗疆边境的清水镇,过上安稳的生活。” 苏微也点了点头:“殿下,我们所求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还请殿下成全。”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沈公子和苏姑娘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强求。 我会昭告天下,为你们平反,恢复你们的名誉。 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回京找我。” “多谢殿下。”沈砚之和苏微同时躬身行礼。 商议完皇位继承之事,沈砚之与苏微来到关押赵宁曦的偏院。 赵宁曦被关押多日,形容憔悴,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见到沈砚之和苏微,赵宁曦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沈砚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是公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和财富,而她不过是个卑贱的苗疆巫女!” “宁曦,你错了。”沈砚之语气平静,“权势和财富,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同甘共苦,心意相通的人。 阿微她善良,勇敢,坚韧,为了我,不惜以身犯险,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上。” 苏微看着赵宁曦,眼中没有丝毫恨意,只有一丝怜悯:“公主殿下,你一直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忽略了身边真正重要的东西。 其实,你本性并不坏,只是被皇室的算计所裹挟。 从今往后,远离朝堂纷争,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好好生活吧。” 赵宁曦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眼中满是泪水。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沈砚之的爱,也不可能拥有他们之间那样深厚的感情。 沈砚之和苏微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偏院。 他们知道,赵宁曦的人生,终究要由她自己选择。 几日后,二皇子正式登基,昭告天下,为沈砚之和苏微平反,恢复了他们的名誉。 同时,下令处死王坤等奸臣,释放了被关押的苗疆族人,停止了对苗疆的攻打。 京城的风波终于平息,沈砚之和苏微也终于可以离开这座让他们爱恨交织的城市,回到那个宁静的清水镇,过上他们曾经向往的生活。 出发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李大人和二皇子亲自前来送行。 沈砚之与苏微骑着马,并肩走在城外的小路上,身后是繁华的京城,身前是通往苗疆的大道。 “阿微,我们回家了。”沈砚之转头看着苏微,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嗯,我们回家了。”苏微回望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