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第1章 第 1 章 残阳如血,泼洒在大胤王朝的宫墙之上,将朱红染得愈发暗沉。 冷宫的琉璃瓦早已失了往日光泽,碎痕斑驳,映着天边渐渐沉落的暮色,透着一股死寂的寒凉。 舒日迟坐在窗边的枯木椅上,指尖捻着一枚磨得光滑的玉簪,那是她十岁生辰时,母妃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 十年了,她被困在这座冷宫之中,从青丝微垂的少女,熬成了眉目间染着疏离的女子,宫外的繁华与纷争,于她而言,不过是隔墙传来的模糊声响。 今日却不同。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宫人的惨叫声,如同惊雷般划破天际,从宫墙之外层层递进,越来越近,震得窗棂微微颤抖。 舒日迟握着玉簪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并未起身逃窜。 她本就是这宫中最无足轻重的人,不受宠的公主,与冷宫的残垣断壁别无二致,即便逃出去,又能去往何处?倒不如守着这一方破败的天地,静待结局。 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木屑飞溅,两名身着玄色铠甲的士兵闯了进来,手中长刀上还滴着鲜血,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殿内时,却在看到舒日迟的瞬间愣了愣。 她一身素色旧衣,鬓边仅插着那枚朴素的玉簪,肌肤因常年不见日光而显得格外苍白,唯有眼下那一点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几分惊心动魄的艳。 “这是大胤的公主?”其中一名士兵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冷宫之中竟藏着这样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实在出乎他们意料。 另一名士兵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退下。” 士兵们闻言,立刻躬身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来人。 舒日迟抬眸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而来,玄色龙袍曳地,绣着金线流云纹,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腰间悬挂的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掩不住那一身杀伐之气。 是他。 舒日迟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停滞。 即便隔了十年,即便他从当年那个隐忍怯懦的敌国质子,变成了如今踏破她故国宫门的新君,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陆延曦。 十年前,他作为北凛的质子被送往大胤,同样是寄人篱下,同样是备受冷落。 那时她被弃于冷宫,偶尔会在墙角的桂树下,撞见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少年。 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身形单薄,眼神却藏着不屈的火苗。 有一次,她偷偷将母妃留下的桂花糕分给了他,他愣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沙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 那些短暂的交集,是她冷宫岁月里唯一的光亮,也是她不敢轻易触碰的过往。 她以为,那些记忆早已被时光掩埋,却没想到,再次重逢,竟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以这样对立的身份。 陆延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轮廓愈发深邃冷硬,眉眼间是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杀伐果断的狠厉,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此刻正牢牢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眼下的泪痣上,触感细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舒日迟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下颌,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动弹。 “知道为什么留你吗?”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像是淬了冰,“你跟你死去的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姐姐? 舒日迟愣住了,随即苦笑出声,笑声干涩,带着几分自嘲与茫然。 “可是殿下,”她抬眸望着他,眼底盛满了无奈与困惑,“我并没有双胞胎姐姐啊。” 她的母妃一生只生下她一个女儿,难产而逝,而父皇早已将她们母女遗忘,宫中连她的存在都鲜有人知晓,又何来一个姐姐? 陆延曦的指尖停顿了一下,眸色沉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瞳孔,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记不清了。”他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没关系,本君帮你想起来。” 他松开手,转身吩咐身后的侍从:“将公主请上銮驾,好生照看,不得有误。” “是。”侍从躬身应道,语气恭敬。 舒日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说她像他死去的姐姐,可她分明没有姐姐。 是他记错了,还是……另有隐情?十年未见,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个曾经在桂树下接过她桂花糕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冷酷偏执的模样? 她被侍从引着走出冷宫,外面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窒。 宫道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遮住了半边天空。 昔日熟悉的宫人要么倒在血泊中,要么瑟瑟发抖地被士兵押解着,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 这就是她的故国,大胤王朝,曾经繁盛一时,如今却沦为人间炼狱。、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与愤怒涌上心头,舒日迟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她是大胤的公主,即便国破家亡,也不能失了风骨。 銮驾早已备好,金丝绣成的帘幕,质地华贵,与这尸山血海的景象格格不入。 舒日迟被请进銮驾,侍从为她奉上了茶水点心,态度恭敬,却处处透着疏离与监视。 她没有动那些东西,只是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銮驾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也碾过了她心中残存的念想。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年时的画面。 那时的陆延曦,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她哼唱自编小调时,悄悄靠在墙角倾听;会在她放风筝不慎将风筝线扯断时,默默爬上树帮她取下;会在她冻得瑟瑟发抖时,将自己身上并不厚实的披风脱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那些温暖的瞬间,与眼前这个杀伐果断,偏执冷酷的新君,判若两人。 是岁月改变了他,还是仇恨扭曲了他的心智? “公主,喝点水吧。”侍从轻声提醒道,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舒日迟睁开眼睛,接过茶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一丝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寒凉。 她小口啜饮着,目光透过帘幕的缝隙,看向外面。 陆延曦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銮驾旁边,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时不时有将领上前汇报情况,他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简短而威严。 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銮驾,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审视,有怀念,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 舒日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心中愈发困惑。 一路向北,路途遥远。 陆延曦对她虽无苛待,衣食住行皆按公主规格安排,却从未再主动与她说话,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疏离而冰冷。 舒日迟也乐得清静,只是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故国的冷宫,想起少年时的陆延曦,想起那些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片段。 她总觉得,陆延曦口中的“姐姐”,或许与她有着某种联系,而那段被遗忘的过往,或许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只是,如今的她,身陷囹圄,身不由己,只能在这漫长的旅途之中,小心翼翼地观察,耐心地等待。 銮驾行至一片荒芜的山谷时,忽然遇到了一小股残余的大胤士兵伏击。 箭矢如雨般射来,打在銮驾的木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侍从们立刻拔刀护驾,陆延曦也翻身下马,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地斩杀着来袭的士兵。 舒日迟坐在銮驾之中,心中一阵慌乱。 她虽对大胤的覆灭感到悲痛,却也不愿看到陆延曦出事。 她掀开帘幕的一角,看向外面。 陆延曦的剑法凌厉狠绝,每一招都带着致命的杀意,玄色的龙袍上溅满了鲜血,却愈发显得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忽然,一名士兵绕到他身后,举起长刀,猛地劈了下去。 “小心!”舒日迟失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延曦闻言,猛地回头,侧身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随即反手一剑,刺穿了那名士兵的胸膛。 他转过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銮驾中的舒日迟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伏击很快被平定,山谷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尸体和流淌的鲜血。 陆延曦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缓步走到銮驾前,掀开车帘,看着脸色苍白的舒日迟。 “你在担心本君?”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舒日迟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微弱:“殿下是九五之尊,若有闪失,我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 她不愿承认自己的担忧,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掩饰。 陆延曦盯着她看了许久,眸色沉沉,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淡淡道:“放心,在你想起一切之前,本君不会让你死。” 说完,他放下帘幕,转身重新上马。 舒日迟靠在车厢上,心跳如鼓。 刚才那一瞬间的担忧,是如此真实。 她知道,自己与陆延曦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不可能再有回头之路。 第2章 第 2 章 銮驾驶入北凛王朝的都城时,舒日迟透过帘幕,看到了与大胤截然不同的景象。 街道宽阔整洁,行人往来不绝,脸上虽带着几分敬畏,却并无战乱后的惶恐与陆条。 北凛的宫殿比大胤的更加雄浑壮阔,青黑色的瓦顶连绵起伏,透着一股威严庄重之气。 长信宫,是陆延曦为她安排的居所。 宫苑广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院中种植着大片的海棠花,此时正是盛开的时节,粉白相间的花瓣随风飘落,如同漫天飞雪。 只是,这满园的春色,在舒日迟眼中,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奢华。 “公主,这长信宫是陛下特意吩咐按您……按那位姑娘的喜好布置的。”引路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舒日迟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他还是将她当作了那个“姐姐”的替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宫女走进殿内。 殿中的陈设精致华美,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的仕女图,案几上摆放的琴棋书画,甚至连熏香的味道,都透着一股刻意的模仿。 “陛下吩咐了,让奴婢们教公主琴棋书画,往后公主的衣着打扮,也需按宫中规制来。”宫女恭敬地说道,将一套绣着海棠花的粉色衣裙递到她面前。 舒日迟看着那套衣裙,心中一阵恶寒。 那并非她喜欢的风格,她素来偏爱素色衣物,不喜这般艳丽。 可她如今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只能接过衣裙,点了点头:“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舒日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宫女们教导着弹琴,下棋,画画,写字。 她本就聪慧,这些技艺一学就会,可她心中却毫无波澜,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些动作。 她知道,陆延曦想要看到的,不是她舒日迟,而是那个早已死去的“姐姐”。 每日午后,陆延曦都会来长信宫坐坐。 他总是坐在殿内的主位上,静静地看着她弹琴或画画,目光专注,却带着一种疏离感,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很少说话,偶尔会点评一两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舒日迟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恭敬而疏远。 她不愿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愿成为别人的替身。 可越是刻意回避,那些少年时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出来,让她心烦意乱。 这日,舒日迟趁着宫女们不注意,悄悄溜到了长信宫的后花园。 花园深处有一座假山,山下有一汪清泉,水质清澈。 她坐在泉边的石头上,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 她轻轻抚摸着那枚泪痣,心中疑惑不解:那个所谓的“姐姐”,真的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吗?陆延曦为何会如此执着? 不知不觉间,她哼起了少年时在冷宫自编的小调。 那小调简单而悠扬,带着几分孤寂与向往,是她当年排遣无聊时光的唯一方式。 她哼得入了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这曲子,你从何处学来的?”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舒日迟猛地回头,看到陆延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震惊,狂喜与困惑,与往日的冰冷截然不同。 “陛下?”舒日迟站起身,躬身行礼,心中一阵慌乱。 她没想到会被他撞见,更没想到他会对这首小调有如此大的反应。 陆延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急切:“回答本君,这曲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是谁教你的?”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这曲子承载着他极为重要的记忆。 舒日迟心中一动,难道这首曲子,与那个“姐姐”有关?还是说,与他少年时的经历有关?她定了定神,如实说道:“这是我当年在冷宫之中,自己编的小调,并无旁人教我。” “冷宫……自己编的……”陆延曦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目光越过舒日迟,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景象。 舒日迟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她能感受到,这首小调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让她更加坚信,那个“姐姐”的身份,绝非简单。 过了许久,陆延曦才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些许平静,却依旧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后花园,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舒日迟站在原地,心中疑窦丛生。 接下来的几日,舒日迟刻意留意宫中的旧人,试图从他们口中打探到关于十年前的事情。 她得知,十年前陆延曦作为质子留在大胤时,确实常常独自一人前往冷宫方向,宫中有人曾见过他与一位女子在冷宫墙外交谈,那女子身姿窈窕,却始终看不清容貌。 后来,那位女子不知为何,意外溺亡在宫中的荷花池里,而陆延曦也在不久后,被北凛接回了国。 舒日迟心中一惊,那个女子溺亡的时间,恰好与她当年被设计“假死”的时间重合。 难道说,陆延曦当年见到的女子,就是她自己?可她明明没有溺亡,只是被人送到了偏远的宫苑,换了身份生活了几年。 难道是陆延曦记错了?还是说,有人故意误导了他? 这夜,舒日迟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她回到了十年前的冷宫,看到了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的少年,正靠在墙角,默默地看着她。 她想走上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陆延曦冰冷的脸庞,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不是她,你只是个替身。” 舒日迟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心中一阵后怕。 就在这时,她听到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紧,难道是有人要对她不利?她悄悄下床,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殿外的海棠树下,正是陆延曦。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褪去了龙袍的威严,多了几分温润。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却也映出了他眼底的落寞与深情。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才缓缓走到窗前,目光透过窗纸,落在她的床榻上,仿佛在凝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窗纸,动作温柔,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日迟,”他低声呢喃,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这次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舒日迟的心脏猛地一缩,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刚才叫的是“日迟”,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姐姐”,而是她的名字。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名字。 原来,他对她的执念,并非仅仅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姐姐”。 可是,他既然知道她的名字,为何还要将她当作替身?为何还要囚禁她?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要立刻冲出去,质问他。 陆延曦在窗前站了许久,才缓缓转身离开,脚步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她回到床榻上,却再也无法入睡。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陆延曦刚才的模样,他的呢喃,他的深情,让她心神不宁。 第3章 第 3 章 春日的阳光透过长信宫的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那幅未完成的海棠图愈发鲜艳。 舒日迟握着画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自从那日在花园中哼唱小调被陆延曦撞见,又在深夜听到他的呢喃后,她心中的疑团便如同藤蔓般疯长,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这日午后,陆延曦如期来到长信宫。 他依旧坐在主位上,看着舒日迟弹琴。 琴声悠扬,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生疏,舒日迟故意弹错了几个音符,观察着陆延曦的反应。 陆延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并未说话,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舒日迟心中一动,看来,那个“姐姐”的琴技应该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停下弹琴的手,抬起头,看向陆延曦,语气平淡:“陛下,臣妾今日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延曦抬眸看她,眸色平静:“但说无妨。” “十年前,臣妾在冷宫之中,曾遇到过一位少年。”舒日迟缓缓说道,目光紧紧盯着陆延曦的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那日桂花开得正好,臣妾偷偷藏了几块桂花糕,想要分给宫中的小太监,却在墙角看到了他。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身上带着伤,看起来十分可怜。 臣妾一时心软,便将桂花糕给了他。” 她看到,陆延曦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被深沉的情绪掩盖。 “他接过桂花糕,愣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舒日迟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温情,“后来,臣妾又在那里遇到过他几次。 有一次,臣妾放风筝,不小心将风筝线扯断了,风筝挂在了树枝上,是他爬上树帮臣妾取了下来。 还有一次,天冷,臣妾冻得瑟瑟发抖,他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递给了臣妾。” 这些都是她与陆延曦少年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故意说得详细,就是想看看陆延曦的反应。 陆延曦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眼神也变得愈发复杂。 他看着舒日迟,仿佛在透过她,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冷宫中与他相伴的少女。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冲击着他的脑海。 桂花糕的香甜,风筝的断线,披风的温暖,还有那个少女清澈的眼眸,温柔的笑容,以及她哼唱的那首悠扬的小调……所有的一切,都与眼前的舒日迟重合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当年与他暗通款曲的少女已经溺亡,他将所有的思念与偏执都寄托在了“姐姐”的幻影中。 可如今,舒日迟所说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片段完美契合。 难道……她才是当年的那个“阿晏”? 陆延曦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愧疚涌上心头。 “你……”陆延曦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舒日迟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茫然:“记不清了。 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而且当时天色昏暗,他又低着头,臣妾只记得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样。” 陆延曦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舒日迟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怕这一切都是幻觉,怕一伸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阿晏……”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一丝期盼。 舒日迟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终于叫了她“阿晏”,那个她少年时的化名。 她抬起头,看着陆延曦的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陛下,您终于想起来了?” 陆延曦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与狂喜。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阿晏。”他声音哽咽,“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 舒日迟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与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有委屈,有愤怒,有怨恨,却也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知道,他并非故意要伤害她,只是被仇恨与误会蒙蔽了双眼。 可国仇家恨,并非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 她轻轻推开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陛下,您想起来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陆延曦看着她眼中的疏离与冷漠,心中一阵刺痛。 “阿晏,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灭了大胤,不该囚禁你。”他急切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悔恨,“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灭了大胤,是你的野心,还是你的无奈?”舒日迟看着他,语气冰冷,“囚禁我,是因为你以为我是你心中的白月光,还是因为你恨我是大胤的公主?” 陆延曦沉默了。 他灭了大胤,固然有结束战乱,统一中原的野心,却也有对大胤皇室当年欺凌他的报复。 “当年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陆延曦缓缓说道,语气沉重,“大胤王朝早已腐朽不堪,皇室成员鱼肉百姓,官员贪污**,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北凛崛起,并非想要侵略,而是想要结束这乱世,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你,阿晏。 我承认,最初我确实将你当作了替身,可后来,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对‘姐姐’的思念。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聪慧,喜欢你的坚韧,喜欢你偶尔流露出的脆弱。 我囚禁你,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会离开我。” 舒日迟看着他,心中的防线渐渐松动。 她知道,大胤王朝确实早已腐朽,父皇昏庸,朝臣**,百姓怨声载道。 陆延曦的征伐,或许真的是为了结束战乱。 可国破家亡的痛苦,并非轻易就能释怀。 “陛下,”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您要的是死去的阿晏,那个在冷宫中与你相伴的少女。 而我,是舒日迟,是大胤的亡国公主。 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不,不是的!”陆延曦急切地说道,抓住她的手,紧紧不放,“我要的不是死去的阿晏,我要的是你,是现在的舒日迟。 国仇家恨,我知道很难化解,可我愿意等,等你原谅我的那一天。 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舒日迟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与执着,心中一阵挣扎。 她对陆延曦,并非没有感情。 “陛下,您先回去吧。”舒日迟抽回自己的手,语气疲惫,“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陆延曦看着她眼中的疲惫与迷茫,心中一阵心疼。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他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好,我给你时间。 但阿晏,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长信宫。 舒日迟坐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乱。 窗外的海棠花依旧在随风飘落,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日,陆延曦没有再来长信宫,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思考。 舒日迟却越发迷茫,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的泉边,望着水中的倒影,陷入沉思。 她想起了大胤王朝的覆灭,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宫人,想起了自己十年的冷宫岁月。 可她也想起了少年时的陆延曦,想起了他在冷宫中的陪伴,想起了他眼中的光,想起了他这些日子的深情与愧疚。 这些温暖的记忆,也让她无法延曦底恨他。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大胤的残余势力在边境集结,意图谋反,想要推翻陆延曦的统治,恢复大胤王朝。 舒日迟心中一惊。 她知道,这意味着战争又将爆发,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她,作为大胤的亡国公主,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她忽然明白,国仇家恨固然重要,但百姓的安危更加重要。 陆延曦虽然灭了大胤,却也结束了大胤的腐朽统治,让北凛的百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如果大胤的残余势力谋反成功,只会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 第4章 第 4 章 边境的战报如同雪片般传入宫中,大胤残余势力联合北境蛮族,大举进攻北凛边境,城池接连失守,百姓流离失所,形势危急。 陆延曦召开紧急朝会,与众大臣商议对策。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有人主张求和,有人主张坚守,也有人主张御驾亲征。 陆延曦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 他知道,求和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坚守则会错失战机。 如今,唯有御驾亲征,才能鼓舞士气,击退敌军。 “朕决定,御驾亲征!”陆延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整顿兵马,三日后出发!” 众大臣闻言,纷纷躬身行礼:“陛下英明!” 朝会结束后,陆延曦第一时间来到了长信宫。 舒日迟正在窗前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陆延曦身着玄色龙袍,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她心中一紧,隐约猜到了什么。 “阿晏,”陆延曦走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边境战事吃紧,朕要御驾亲征了。” 舒日迟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她看着陆延曦,眼神复杂:“陛下此去,一路凶险,还望保重龙体。” 陆延曦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我会的。 阿晏,我走之后,你在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朝中有人对我心存不满,或许会趁机对你不利。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舒日迟心中一暖,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的安危。 她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延曦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 他多想将她带在身边,可战场凶险,他不能让她置身险境。 “等朕平定边境,回来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语气坚定,“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朕都答应你。” 舒日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此去,胜负难料。 三日后,陆延曦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都城,奔赴边境。 陆延曦走后,长信宫变得愈发冷清。 舒日迟按照陆延曦的嘱咐,闭门不出,安心待在宫中。 可她心中却始终牵挂着边境的战事,牵挂着陆延曦的安危。 她每日都会让人打听边境的消息,得知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收复了几座城池,心中稍稍安定。 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陆延曦在一次战斗中,被敌军的暗箭所伤,伤势严重。 舒日迟得知消息后,心中一阵慌乱。 她不顾宫女的劝阻,想要前往边境探望陆延曦,却被宫中的侍卫拦了下来。 “公主,陛下有令,您不得离开长信宫半步。”侍卫恭敬地说道,语气坚定。 舒日迟知道,他们是奉了陆延曦的命令,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只能回到宫中,日夜为陆延曦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可她没想到,危险正在向她悄然逼近。 朝中反对陆延曦的势力,以丞相为首,一直想要除掉舒日迟这个“亡国妖女”。 如今陆延曦御驾亲征,身受重伤,正是除掉她的好时机。 这夜,舒日迟正在熟睡,忽然听到殿外传来打斗声。 她猛地惊醒,起身下床,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几名黑衣人手举长刀,正在与宫中的侍卫厮杀。 侍卫们寡不敌众,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 舒日迟心中一阵恐慌,她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冲她来的。 她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殿门已经被黑衣人踹开。 “舒日迟,受死吧!”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凶狠,举起长刀,向她砍来。 舒日迟下意识地躲闪,长刀砍在了门框上,木屑飞溅。 她趁机向后退去,想要寻找逃生的机会。 “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为首的黑衣人喊道。 几名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将舒日迟逼到了墙角。 舒日迟心中绝望,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冲了进来,挡在了舒日迟面前:“公主,快走!奴婢来挡住他们!” “沈玉!”舒日迟惊呼道。 沈玉是她来到北凛后,一直照顾她的宫女,为人善良忠诚。 沈玉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公主,您快走吧,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说完,她拿起身边的花瓶,向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被激怒了,一刀砍在了沈玉的身上。 沈玉倒在血泊中,眼神依旧看着舒日迟,示意她快走。 舒日迟含泪转身,从后门逃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恐惧。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漫无目的地跑着。 不知不觉间,她跑出了都城,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她又累又饿,实在跑不动了,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舒日迟心中一动,或许她可以搭车前往边境,寻找陆延曦。 她站起身,挥手示意马车停下。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探出头来,打量着她:“姑娘,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边境,寻找北凛的陛下。”舒日迟说道,语气急切。 车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也是去边境送货的,你上来吧。” 舒日迟心中一喜,连忙爬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西行驶,前往边境。 途中,舒日迟得知,边境的战事十分激烈,陆延曦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坚守在前线。 几日后,马车终于抵达了边境的军营附近。 舒日迟谢过车夫,下了马车,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可她刚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一小股敌军的埋伏。 敌军看到她孤身一人,而且衣着华贵,以为她是北凛的贵族女子,立刻围了上来。 “抓住她,或许可以用来要挟北凛的皇帝!”为首的敌军喊道。 舒日迟心中一慌,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敌军堵住了去路。 她拔出头上的玉簪,紧紧握在手中,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阵马蹄声传来。 舒日迟抬头望去,看到一支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陆延曦。 陆延曦身着银色铠甲,脸色苍白,显然伤势还未痊愈,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 他看到被敌军包围的舒日迟,心中一阵剧痛,立刻下令:“救公主!” 骑兵们立刻冲了上去,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陆延曦也翻身下马,手持长剑,向舒日迟跑来。 “阿晏,你没事吧?”陆延曦跑到她身边,语气急切,上下打量着她,生怕她受了伤。 “我没事,陛下。”舒日迟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心疼,“您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亲自上阵?” “看到你没事就好。”陆延曦握住她的手,心中一阵后怕,“你怎么会来这里?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舒日迟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陆延曦听后,心中一阵愤怒,眼神变得冰冷:“丞相好大的胆子!等朕回去,一定要治他的罪!” 就在这时,一名敌军将领绕到了陆延曦身后,举起长刀,猛地劈了下去。 “陛下,小心!”舒日迟失声喊道。 陆延曦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避开,却因为伤势未愈,动作慢了半拍。 长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银色的铠甲。 “陛下!”舒日迟惊呼道,眼中满是泪水。 陆延曦忍住剧痛,反手一剑,刺穿了敌军将领的胸膛。 他回过头,对舒日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 可话音刚落,他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陛下!”舒日迟连忙扶住他,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她搀扶着陆延曦,慢慢走向军营。 士兵们看到陛下受伤,纷纷围了上来,想要帮忙,却被舒日迟拦住了:“不用,我来照顾他。” 她将陆延曦扶进中军大帐,让军医为他疗伤。 军医小心翼翼地为陆延曦处理伤口,舒日迟则在一旁,默默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看着陆延曦苍白的脸庞,紧蹙的眉头,舒日迟心中一阵自责。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边境,陆延曦也不会再次受伤。 军医处理完伤口,对舒日迟说道:“公主,陛下伤势严重,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 舒日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军医退下后,中军大帐中只剩下舒日迟和陆延曦两人。 舒日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陆延曦,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陆延曦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舒日迟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担忧,心中一阵温暖。 “阿晏,”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让你担心了。”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舒日迟连忙问道,语气急切。 “好多了。”陆延曦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宫中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保护好你。” “陛下,这不怪你。”舒日迟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滑落,“是我自己要来边境的,是我不好,让你再次受伤。” “傻丫头,”陆延曦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语气温柔,“我很高兴你能来。 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牵挂的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阿晏,我知道,我灭了你的故国,囚禁了你,你心中一定很恨我。 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大胤王朝早已腐朽,我若不取而代之,天下百姓将会继续受苦。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少年时在冷宫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却阴差阳错,将你当作了替身。 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偿还。” 舒日迟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与愧疚,心中的防线延曦底崩塌。 她知道,她早已原谅他了。 “陛下,”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恨你了。 其实,从少年时起,我就喜欢你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挣扎,一直在犹豫,可当我看到你为我受伤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在我心中,你早已比国仇家恨更重要。” 陆延曦心中一阵狂喜,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阿晏,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原谅我,愿意和我在一起?” 舒日迟点了点头,泪水滑落得更厉害了:“我愿意。 陛下,我们一起平定边境,一起守护这天下百姓,好不好?” “好!”陆延曦激动地说道,眼中满是泪水,“我们一起平定边境,一起守护天下百姓,余生,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心中的隔阂与误解,在这一刻延曦底消散。 接下来的日子,舒日迟留在军营中,悉心照顾陆延曦的伤势。 陆延曦的伤势渐渐好转,他一边养伤,一边指挥大军作战。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奋战,北凛大军终于击退了敌军,平定了边境。 班师回朝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大军浩浩荡荡地驶入都城。 百姓们夹道欢迎,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舒日迟坐在銮驾中,看着窗外欢庆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感慨。 第5章 第 5 章 班师回朝后,陆延曦第一件事便是处置了丞相及其党羽。 丞相意图谋反,谋害公主,罪无可赦,被陆延曦下令满门抄斩。 朝中其他有异心的大臣,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经过一番整顿,朝堂之上焕然一新,再也无人敢对陆延曦的统治构成威胁。 接下来,陆延曦所要做的,便是立舒日迟为后。 这个决定一出,立刻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大臣纷纷上书反对,认为舒日迟是大胤的亡国公主,身份卑微,不配母仪天下。 “陛下,舒日迟乃大胤余孽,若立她为后,恐会引起天下人不满,动摇我北凛的根基啊!”一位老臣跪在大殿之上,语气恳切地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不妥。”另一位大臣附和道,“宫中尚有许多名门闺秀,她们才是立后的最佳人选。 舒日迟出身不正,怎能担此重任?” 陆延曦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地听着大臣们的反对意见,心中却早已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立舒日迟为后,必然会引起诸多非议,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给她一个名分,一个承诺,让她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众卿所言,朕都明白。”陆延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舒日迟并非你们口中的大胤余孽。 当年大胤王朝腐朽不堪,百姓怨声载道,朕推翻大胤,是为了结束战乱,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舒日迟虽是大胤公主,却从未参与过皇室的**与暴政,反而在冷宫中受尽了苦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在边境之战中,舒日迟为大军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 她的聪慧,她的坚韧,她的善良,都配得上皇后之位。 朕意已决,立舒日迟为后,即日起昭告天下,任何人不得再议!” 大臣们见状,知道陆延曦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敢反对,纷纷躬身行礼:“陛下英明!” 陆延曦之所以如此坚定,不仅是因为对舒日迟的深情,更是因为他要为她正名。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舒日迟并非亡国妖女,而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子。 为了让大臣们延曦底信服,陆延曦还公开了当年舒日迟“假死”的真相。 他将当年大胤宫廷的旧案公之于众,揭露了当年有人为了争夺皇位,设计陷害舒日迟,导致她被送往偏远宫苑,换了身份生活的事实。 真相大白之后,大臣们再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他们纷纷称赞舒日迟的遭遇令人同情,她的坚韧令人敬佩,立她为后,实乃民心所向。 舒日迟得知陆延曦力排众议,执意要立她为后,心中感动不已。 她知道,陆延曦为了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当好这个皇后,辅佐陆延曦,治理好这天下。 大婚之日,都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舒日迟身着华丽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妆容精致,容颜绝世。 她乘坐着凤辇,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驶入皇宫。 陆延曦早已在宫殿前等候。 他身着龙袍,身姿挺拔,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喜悦。 当他看到凤辇中的舒日迟时,眼中的光芒愈发耀眼。 婚礼仪式庄严而隆重,在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见证下,舒日迟成为了北凛王朝的皇后。 婚后,陆延曦对舒日迟宠爱有加,却并未因此荒废朝政。 他每日勤勉理政,关心百姓疾苦,致力于发展生产,改善民生。 舒日迟也没有辜负陆延曦的期望,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才干,在后宫中提倡节俭,善待宫人,赢得了宫中上下的一致好评。 同时,她还常常为陆延曦出谋划策,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有一次,南方发生了水灾,百姓流离失所,灾情十分严重。 陆延曦接到奏报后,忧心忡忡,立刻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大臣们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有的主张开仓放粮,有的主张移民就食,却始终没有一个完善的解决方案。 舒日迟得知消息后,对陆延曦说道:“陛下,臣妾认为,开仓放粮只能解一时之急,移民就食则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不如我们一方面开仓放粮,安抚受灾百姓;另一方面,组织百姓兴修水利,治理河道,从根本上解决水灾问题。 同时,还可以减免灾区的赋税,鼓励百姓恢复生产。” 陆延曦听后,心中一亮。 他觉得舒日迟的建议十分周全,立刻采纳了她的意见。 在陆延曦和舒日迟的共同努力下,南方的水灾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百姓们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经过这件事,大臣们对舒日迟更加敬佩,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位亡国公主出身的皇后。 陆延曦在舒日迟面前,总是会放下帝王的身段,流露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