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 第1章 我成全你好不好，莉，莉，丝 2025年11月17日 乌托邦或许无可抵达，但我们仍要出发。 —— 凛冬的天气缠湿黏腻，雨打在蔷薇花上，顺着蜿蜒如蛇的花茎缓嵌入斑驳的围墙。脱落的老墙皮，稻草烧过的余烬，昏黄、黝黑落了一地。 细细闻来，呛人的烟味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古堡的老墙一直通往马厩。 这场大火最先引人注意的是马厩传出的嘶哑，扯破喉咙般绝望的马叫声。 “马厩起火了，快来人啊！马儿都烧着了！” 女佣尖着嗓子喊着，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失火的马厩。 可是那几只可怜的小马早就烧成灰了。 真是可惜！ 二楼的床上趴着一个女孩。 刚睡醒，银白色长发随意撇在胸前，她穿着纯白色荷叶边的睡衣，趴在窗格上，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烧得红黑的马厩。 她真的好漂亮，大眼睛、弯月眉、小翘鼻，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发着光，她是橱窗里最精致的洋娃娃。那双雾蓝色的大眼睛看向马厩的方向，樱红的嘴角嗤着淡淡的微笑。 “斯聿爸爸回家就有烤马肉可以吃了耶，真好。” 女孩不明所以地冒出了这句话，随后便关上了窗户。 这些人太吵了。 女孩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黑红色的兔子玩偶，看上去有点破，两只眼睛都不见了，不知道是滚到哪个床底下去。 整个庄园，莉莉丝居然只找得到一枚闲置的纽扣。 有一只眼睛总比一只都没有好吧。 虽然莉莉丝手工活不好，那只缝上去的眼睛也是要掉不掉的。 女孩看着手里的兔子玩偶，觉得捏捏最可爱的不是那个像蹦出来的眼球一样的纽扣眼睛，而是它咧到耳根的嘴巴，那是她拿菜刀亲自划的，还粗略地缝了两针，看起来更可爱了，像口裂女一样迷人。 莉莉丝抱着捏捏在房间里转圈圈，一人一兔，跌在床上，紧紧相拥，在静谧幽暗的庄园房间内感受着彼此心脏的律动。 砰，砰……砰！ 一道巨大的撞门声成功把将要睡着的莉莉丝惹怒了。 乖巧的少女光着脚下床，从床底掏出一把跟她一样高的斧头。 生锈的钢铁摩擦在腐旧松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哑声，似大提琴般低鸣。 莉莉丝拖着斧头从二楼的房间走到一楼，救火的佣人乱成一团压根没人注意到楼梯口这个提着斧头的少女。 死人白的肌肤，嘴角永远挂着迷人的微笑。 看来这群废物没有及时灭火，火势已经蔓延到屋内了，听说烧到了住着斯朝少爷的客房。 求救不是他打扰莉莉丝睡觉的借口。 她拖着斧头走到客房，冲着被烧红的门框狠狠劈了下去。 嘭！ 屋内的人吓得缩着脖子蹲在地上。 庄园历史悠久，门窗年久失修，只一下，客房的门就被劈开了，莉莉丝看着瑟瑟发抖蹲在角落，全身黢黑的斯朝，眼里闪过兴奋。 她扛着斧头走进，看着角落的男人，轻勾嘴角，手腕一转，火场里起了一阵冷风，斧刃在距离男人头颅0.1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尿骚味在热气里蒸发。 莉莉丝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把斧头丢一边，凑近斯朝，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疯狂，女孩自顾自地鼓起了掌。 “斯朝先生，早上好呀。” 眼睛弯弯，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可是，地上的男人还是被刚才的画面吓到了，腿软成烂泥，打湿的底裤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不明的淡黄色液体。 一看就是喝水喝少了…… “莉莉丝，多大人了，能不能不要开小孩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男人哇地哭了出来，站起来的时候甩开了莉莉丝要去扶他的手，生气了。 莉莉丝眼神骤冷，嘴角缓缓放平，看上去不太高兴。 她一点都不喜欢扫兴的人。 “斯朝先生，多大人了，还尿裤子。” 斯朝被气的说不出话，在佣人来之前没跟莉莉丝说一句话。 男人走后，房间里味道还没散去，莉莉丝很是嫌弃的捏着鼻子，在房间的角落缓慢走着，忽而在窗格看到了另一摊淡黄色的透明液体。 像她这么善良的人，是不会杀掉斯朝这种大脑通大肠的蠢蛋的。 “莉莉丝小姐，这边不干净，您还是别待在这里了吧。” “好叭!” 莉莉丝像是玩够了的小孩，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女佣看着精准镶入墙缝的斧头，挠了挠头。 她不懂为什么斯朝少爷要在房间里放这么大一把斧头，辟邪？大半夜起床真的不会碰到斧头摔到，再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跟皮球一样在地板上滚吗？ 不懂，斯朝少爷向来很神经。 莉莉丝出门左转就遇到了衣着黑色燕尾服外套，白衬衫，系着一丝不苟的黑领带的维特管家。 “早上好呀，维特先生。” 这是莉莉丝失恋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热情主动地跟自己打招呼，虽然眼神压根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先生，看到小姐开心，他就开心。 一言不合把人吓尿了，莉莉丝心情当然好啦。 维特先生看着穿着睡衣跟个白塑料袋一样在古堡里蹦跶蹦跶的莉莉丝小姐，觉得可爱极了。 “莉莉丝小姐真是又乖巧又有礼貌，那些男的真是太没眼光了。” 莉莉丝在这个古堡庄园里住了五年了，维特管家早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圈子内传出关于莉莉丝小姐的那种谣言，维特管家是第一个感到气愤的。 “维特先生，妈妈说这次的马厩起火惊动了远在疯人院的斯聿先生，先生传信回古堡说他今天晚上回来。” 方静姝是古堡女佣方晓华的女儿，在维特先生眼里也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成绩也好。 维特先生摸了摸女孩的头，给了她一颗糖，夸了句好孩子。 谢过维特管家之后，方静姝攥着奶糖走了。 这座古堡真正的主人要回来了还是因为这么糟糕的事情，维特管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自然也闲不下来。 夜晚，一股凉风吹来，庄园的蔷薇在月光下频频作响。 庄园向来没什么人气，蔷薇是古堡里除了人以外唯一的活物。 哒哒哒。 马蹄踢踏着阴湿的泥土地面，车轮沾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泥，在泥泞的路面上缓慢前行。 泥土的阻碍让威风凛凛的小马走的很是吃力，它不应该在拉车，应该在地里犁田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轻，缓慢消失着。 装潢着黄金的华丽墨绿漆马车缓缓停在古老的蔷薇庄园古堡前面，衣着正式的维特管家先一步上前，曲着背拉开车门。 从马上里走出一个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精致，细长的眼睛内勾外扬。左眉轻挑，右眉平直，即使不做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上挑眉的拽感，冷峻和温柔在同一张脸上交替出现。 斯聿今天穿着双排金属纽扣的斗篷式大衣，裹着冷意站在那，190身高的高大身影在庄园门前倒映下硕大的一块阴影。 “先生，欢迎回家。” 已经算得上高大的维特管家站在斯聿面前还矮了一截，他弓着背，走在斯聿身后。 “斯聿先生，欢迎回家。” 斯聿从站在两侧的女佣中间穿过，微笑地回应着大家的问好。 面前站着如此丰神俊朗的一个男人，却没有哪个大胆的女佣敢抬起头偷看男人一眼，她们行动一致地低着头，不知道数没数清地板上多少只蚂蚁。 进了屋子后温度升高，维特管家接过斯聿脱下的大衣和一只皮手套。 斯聿先生向来偏好黑色。 “先生，佣人煮了暖身体的姜茶，我这就给您端来。” 斯聿眼神扫视着空旷的客厅，家具的摆放角度与他记忆中五年前的摆放角度一分不差地重叠了，只是深褐色的欧式沙发上多了一条乳白色的羊毛毯，这是客厅里唯一鲜活的颜色。 这个毛毯是属于他仅剩的养女莉莉丝的。 “莉莉丝呢？” 斯聿挑眉问。 女佣低头站在斯聿身旁，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一字一句皆是小心翼翼。 “斯聿先生，莉莉丝小姐收到瑞安先生送过来的拒绝信，伤心得哭了一整个下午，甚至连送上去的晚饭都没用，现在应该还在房间哭呢。” 眼见的男人眉毛拧起。 “拒绝信？什么拒绝信？” 女佣答：“维多利亚公馆三天后举办假面舞会，莉莉丝小姐想邀请瑞安先生作为她的舞伴一起出席，却被瑞安先生狠狠拒绝了，瑞安先生不仅说莉莉丝小姐没有资格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跳舞还说……” 女佣恨急了自己这张无遮拦的嘴巴，她害怕地捂着嘴，不敢再说下去。 斯聿垂眸看着她，眼底不着任何色彩，无言嗔怒。 女佣吓得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把后面的话说完。 “瑞安先生还说先生您即便靠讨好其他政务人员来拉票当上了第十三大洲的洲长，但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私生子的养女不应该去参加什么假面舞会，应该被放进玛丽安托瓦内特里，被尖刺穿透身体和内脏。” 斯聿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突然笑出声，随后迈着极为欢快的步伐走上楼梯。 漆皮靴的声音离开后，女佣才如获大赦吐了口气看向二楼楼梯口。 比起斯聿先生的喜怒无常，莉莉丝小姐也只是爱一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罢了，至少情绪稳定，稳定崩溃也算是稳定吧。 漆皮靴停在二楼最角落的一间房间门口。 这座古堡曾经是第十三大洲皇室最旁系皇储的住宅，后面共和联军起兵打进皇城，推翻五千年的帝制，在皇城陨落后的两个月，共和联军四处搜刮遗留皇储，深藏在孤岛深山中的蔷薇庄园也不能幸免于难。 作为皇储故居，庄园虽然表面残破不堪，但防御系统跟隔音系统是一流的。 斯聿站在门口听不见房间里面的动静。 男人很有礼貌地轻敲房门，三声过后无人回应，他拧下门把手进了房间。 这间房间曾经是皇储王妃的住宅，王妃喜静，房间却也没有因为在最安静的角落而疏忽装潢。 房间有三个客厅那么大，配备更衣室、衣帽间、棋牌室等等，堪比缩小版的公寓，面积却远远超过一般的出租公寓。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悬挂在壁炉上面一副巨大的肖像画，上面是举手握着烛台的莉莉丝，暗色灯光下皮肤泛着浅蓝光，头戴蕾丝、大蝴蝶结的宽边帽，银白发丝如流瀑垂落。白色哥特裙裹身，领口系着蝴蝶结，黑十字架吊坠垂坠，三根黑蜡烛伫立身前。 画像中的女孩比斯聿记忆中要精致、漂亮许多。 这是莉莉丝今年十八岁诞辰维特管家特意找来第十三大洲最出色的画家为其画的肖像画。 斯聿对莉莉丝的印象却还停留在五年前那个怕黑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身上。 房间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了，屋内很静，木柴噼啪作响，橙红与金黄交织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升、升腾，如暗夜中的精灵。 幽暗的房间内，一个“白色塑料袋”蜷缩在壁炉旁的阴影里，女孩的啜泣声低低的，断断续续像被风撕碎的丝绸。 斯聿还未走近，突然伸手，抓住迎面措不及防往他脸上砸来的白色枕头。 莉莉丝背对着斯聿，看不清来人。 少女呜咽声响起，很是无理取闹地冲未经自己允许擅自进入自己房间的佣人发火。 “我说了我不要吃晚饭，瑞安先生不同意当我的舞伴的话，那我还不如当一只被打入地狱的饿死鬼。” 几乎是话语落的下一秒，冰冷、坚硬的枪口抵着她的后脑勺，哭得颤抖的身体忽然顿住了，她僵硬地转过身，枪口直指眉心，此时她看清了，面前站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出色的五官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暴露在火光中，微挑着眉头，眼里藏着嗜血的笑意。 男人忽然俯身凑近，注视着女孩，带着皮套的手握着黑色勃朗特，另一只手抚上女孩滑嫩的脸颊，指背游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激起一阵颤栗。 比起哭得发抖，斯聿觉得她害怕得发抖的模样更迷人。 “这么想死，我成全你好不好？莉，莉，丝。” 筹备三个月的新书终于和大家见面啦，有错别字的话麻烦大家帮我指出来，谢谢宝宝们[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成全你好不好，莉，莉，丝 第2章 莉莉丝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虽然五年未回家又远在城中心的洲政府工作，但对于自己庄园里这位圈内有名的恋爱脑养女早有耳闻了。 为爱绝食，为爱投河，为爱自刎，为爱不惜抛弃一切乃至自己宝贵的生命。 斯聿只觉得可笑。 莉莉丝怎么顶着这么个挑战父权制度、追求独立和平等的古神话“第一女性”的名字干这种蠢事的。 她就不应该叫什么莉莉丝，她就应该舔舔狗。 莉莉丝感受着抵在自己眉间的枪口，上了膛的枪只要斯聿勾一勾手指头，子弹随时可能穿透自己的脑袋，打散自己的脑花。 害怕死亡吗？ 莉莉丝抬头看着男人，扁这嘴没吱声，斯聿从她眼底看到的不是死前的绝望和害怕，而是委屈？ 她为什么要委屈？ 就在斯聿费劲脑汁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怀中一紧，两只细白、纤细的手臂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腰肢。 感受到肌肤相贴，热源沿着他刚从冷夜里回到家的冰冷腰肢蔓延全身。 斯聿举着枪的手僵在原地，耳边传来细细密密的哭声，上气不接下气，比刚才哭得更猛了，甚至毫不在乎自己形象的把糊成一团的鼻涕和眼泪都抹在斯聿的白衬衫上。 “斯聿先生，我好想你。” 莉莉丝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肢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委屈更委屈，似乎要把所有眼泪都在今天哭完。 男人危险的眸子敛去了嗜血的光芒，没带手套的那只手环上了少女的腰肢，很软，好想折断。另一只手随意一丢，黑色勃朗特在少女闺房内划出一道靓丽的抛物线。 斯聿跨步坐在沙发上，手腕使力，搂着少女的腰肢让其坐在自己腿上，与之平视。 凌冽的气息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那双温柔的眸子注视着女孩，手掌在女孩的后背安抚性地抚摸着，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兔子。 要是莉莉丝真的有兔子那么乖巧听话就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问到点上了，莉莉丝刚止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往外冒，垂眸弯唇，哼哼唧唧地哭诉这自己这些天来的委屈。 “瑞安，瑞安他不让我当他的舞伴，可是假面舞会规定一定要携带异性舞伴才能进入，我就要瑞安当我舞伴。” 委屈吗？斯聿听不出来，他这个养女身上更多的是霸道。强制爱，非要逼不喜欢自己的人跟自己在一起吗？有点意思。 “可是他不喜欢你不是吗？强扭的瓜不甜。” 斯聿细雨温吞解释的同时还能腾出手给莉莉丝擦去脸上的泪痕。 这不是莉莉丝想听的，于是她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叫着，惊动了窗外偷听的乌鸦。 不知道是第几次为了一个男生哭成这样了。 很聒噪，乌鸦捂着自己的耳朵飞走了。 “我就喜欢他，这辈子非他不可了嘛。” 斯聿也是头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起上个月维特管家给自己写信汇报古堡这边的情况，信上面说莉莉丝小姐为了一个男生哭得要死要活，甚至绝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当时无话可说就回了三个字“随便她”，可是他记得很清楚，信上面写着的男生名字不是叫“瑞安”啊，好像叫什么“拜伦”，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甚至半年前维特管家每月来信上写的男生名字都不一样。 这叫……这辈子非他不可？ 莉莉丝滔滔不绝地说着，一条条列出自己这个月为瑞安做的事情，逃学、忤逆老师、离家出走等等，听在斯聿耳朵里每一件好事。 他的头更痛了，处理争议不断的洲政务都没像现在一样头疼。 “斯聿先生，真心不应该被践踏，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前两天瑞安去参加菲奥娜小姐的舞会，菲奥娜小姐性格开朗，认识好多人，里面肯定有好多女生，我才不要瑞安跟别的女生说话。于是我从后门偷溜进公馆，想要给瑞安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和菲奥娜小姐居然带头挖苦我，甚至还把整整一瓶红酒从未头顶倒下去，当时我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裙子，好冷，周围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其实连斯聿此时都当睡前故事听了。 “更过分的是瑞安他居然说斯聿先生您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就算当上洲长也一辈子摆脱不了Brussels sprouts（妓院幼苗）的贱名字，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您。” 莉莉丝说着还生气地挥起拳头打在枕头上。 男人抚摸着她后背的手顿住了，眼神冷了下来，只一秒便恢复了温和，顿住的那只手缓慢上移，帮莉莉丝整理垂落胸前的银白色长发。 “莉莉丝，我是不是教导过你，做人要大度，更要能屈能伸，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也没资格活着了。”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眼神却格外冰冷，莉莉丝不敢看生气时的斯聿先生，只能趴在她肩上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教。 说实话，很烦，比教堂里做祷告的圣徒还要无聊。 莉莉丝听困了，趴在斯聿的肩膀上打着哈，斯聿垂眸就看到她要闭不闭的眼皮。 “你该睡觉了，莉莉丝小姐。” 莉莉丝困到没有意识，胡乱地应了几句就睡死过去了。睡得很沉，以至于不知道后面是斯聿把她抱到床上，离开房间之前还贴心地给莉莉丝盖了被子，往壁炉添了柴火。 临走前，男人站在门前，手掌搭在门把手上面，藏在黑夜里的那双眼睛注视着床上熟睡的小女孩、她身上盖好的被子，乃至床边鞋尖对着床的毛拖仿佛要把这个房间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刻进脑子里，半晌后才关上门离开。 没有人凝视的房间重新恢复了死亡的平静，只有炉膛里柴火簌簌燃烧的声音。 猝然，床上的人睁开眼，在发着暗黄光的房间里悠悠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确认完透过门缝看不到任何阴影后，她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有种诈尸的喜感。 莉莉丝掀开被子缓慢地下床，光着脚跑到衣帽间挑选假面舞会要穿的衣服。 她要找一件白色的礼服，因为白色跟她的新舞伴更搭。 翌日，天蒙上了一层灰黑色薄雾，第十三周的冬日一贯阴沉，最长的时候半个月见不到太阳。 莉莉丝和之前一样睡到女佣姐姐敲门叫自己吃午餐。 餐厅里。 盘腿在餐桌上的莉莉丝把餐盘里煎烤的鲱鱼尸体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却一口没吃。 没有充足的睡眠让她整个人都不舒服，五脏六腑都在打瞌睡。 少女耷拉着眼皮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一个大V旁边跟着一个大I的罗马数字，她叹了口气，脸颊贴着桌面趴着，两只手耷拉在桌下。 像在梦里被摄魂怪吸走魂魄了一样。 庄园里，围墙上的焉了吧唧的蔷薇喝饱了水变得积极向上。 维特管家浇完花之后回到古堡，刚走到餐厅就听到餐厅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莉莉丝以一种极为舒适的姿势趴在餐厅睡着了。 一般时候古堡里的佣人是不会这么早就叫莉莉丝小姐起床的，可是昨天自己睡前斯聿先生特意交代过古堡里的所有人必须严格按照他规定的时间起床、晚休，喜欢睡懒觉的莉莉丝小姐也不例外。 维特管家刚想抱着莉莉丝小姐回房间睡觉，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女孩，黑色齐肩短发，笑起来两颗小梨涡挂在嘴角，乖乖的。 “维特先生是要抱莉莉丝小姐回房间睡觉吗？” 女孩背着手站在维特管家身边，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女孩，眼底的清灰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肯定熬夜了。 是的，莉莉丝花了一整个晚上用来挑选舞会上要穿的礼服。 维特先生点头。 “是的，莉莉丝小姐从来没有这么早醒过。” 方静姝眼神缓慢从莉莉丝熟睡的那张脸上移看着管家先生，“嘻嘻”笑着，嘴角的梨涡深深陷进皮肤里。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哦管家先生，不然……斯聿先生会生气的。” 女孩平淡地说出这句话，虽然总是笑着，维特却从她眼神里看出幸灾乐祸，不像一个鲜活的学生更像是一个想要生吞莉莉丝灵魂的野兽。 他怎么会这么想方静姝小姐呢，她可是整个蔷薇庄园里最听话的孩子，成绩也最好，从来不需要方姨担心，总能把所有事情都做的十全十美。 维特先生晃了晃脑袋，又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方静姝那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眼里包含笑意，像一滩春水化开，温柔而宁静。 维特长舒一口气，他就说一定是自己最近处理的事务太过于繁琐以至于脑子都不灵光了，他怎么能把一个小孩想的如此坏，他真是太过分了。 “斯聿先生在房间等着莉莉丝小姐，麻烦维特管家把小姐摇醒吧，太晚去的话，斯聿先生会生气的哦。” 说完，方静姝要回房间做功课了，最近学习任务真的好重。 维特先生走在二楼，这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斯聿先生的房间正好是走廊的另一端，与莉莉丝小姐相对，而书房就在房间旁边。 那间房间曾经住着的是这里的皇储，传言他跟王妃的感情破裂，两人才会分别住在离对方最远的房间。 比起王妃房间奢华的配饰，皇储的房间偏向简陋，透光也不好，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阴沉沉的，走近还凉飕飕的，如同靠近停尸房。 被摇醒后满脸怨气的莉莉丝小姐拽着管家先生燕尾服下摆站在书房前，维特先生走近轻扣三次门，然后退后一步。 莉莉丝就这么站在她身后，耷拉着眼皮和嘴角，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松木大门，要不是她打不过斯聿，不然她现在就…… 还没臆想到把斯聿摁在地板上打得他鼻青脸肿，嗷嗷求饶说再也不敢吵醒莉莉丝大王的爽点剧情，门就开了，衣着古板的白衬衫黑马甲的男人站在那里，眉毛压的很低。 莉莉丝暗自嘀咕，这么早叫她起床，自己都没甩脸子，他甩什么脸子。 “莉莉丝进来。” 声音本就低沉，尾词还被刻意咬的极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维特先生不放心让莉莉丝小姐一个人进去但又不敢忤逆先生的意思，即便小女孩拉着他的衣摆满脸的哀求，哀求他陪自己一起进去，但他还是没有对抗先生的那个胆子。 “莉莉丝小姐听话，结束后我来接你。” 维特先生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转身走了，让她跟这个可怕的男人呆在一个房间里简直就是煎熬。 书房是整个古堡最高的房间，足足有十五米那么高，圆筒形的建筑，紫檀木修葺而成的巨型书架嵌进墙内，把整个房间围成一个大书库。 有种……知识带来的窒息感，书海也是海。 斯聿坐在中间由紫檀木砌成的圆台上，上面堆着比莉莉丝还要高的法哲和经济学类书籍，男人左腿搭着右腿，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白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扣到腕骨。 书房里灯光昏暗，微弱的光线照在发黄的书页上，他坐在书籍堆砌而成的阴影里。 看不清的时候最没安全感。 当然这是别人认为的，此时的斯聿发现自己这位总喜欢撒谎且胆大包天的养女根本不看他，眼神还落在门把手上。 看样子是在抱怨维特先生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进来。 “莉莉丝小姐，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男人从高处走下，身影在灯光下逐渐清明，他缓步走到女孩面前，伸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看着她眼底的血丝，亲自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莉莉丝勾唇一笑，抬头与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相对。 “睡得一点都不好，最近降温好严重，房间里的被子是夏天用的，完全没办法抵御冬季的寒冷，我昨天一个人缩在被子里颤抖着。壁炉里的柴火也不暖和，我整个夜晚都没阖眼。” 男人捏着她下巴的力度加重，从鼻腔里挤出了两个字：“是吗？” 他在怀疑自己。 莉莉丝嘟囔着嘴，挣开了男人的控制，缓步在书房里。 “对呀，昨晚太冷了。” 斯聿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盯着这个爱撒谎的小女孩，仿佛要把她看穿。 “那你怎么不让维特先生或者佣人给你送厚一点的被子呢？” 他还在怀疑，只是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莉莉丝早就走到了书桌前，坐下，一只手托着腮，那双雾蓝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斯聿。 “昨天太晚了，天气又这么冷，维特先生和佣人应该都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呢，我不忍心叫醒他们，没关系的，只是冻了一整个晚上罢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小女孩呢，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自己这个养女，他都快被她哄骗过去了。 “莉莉丝是一个善良又漂亮的小姑娘，上帝不会吝啬对你的偏爱的。” 斯聿站在身前看着养女。抚摸她柔软的发丝，银白的头发在灯光里被照得昏黄，是鱼肚白的颜色。男人手指刮过女孩的下鳄，眼神锁定的地方却是女孩细白的脖子，太细了，只要轻轻一拧，面前这只爱撒谎的洋娃娃就再也不会欺骗自己了。 “嘻嘻。” 女孩笑着，突然！她伸手握住了斯聿先生冰冷的手掌，敏锐的手指穿入男人的掌心，被包裹住了呢。 “因为斯聿爸爸是一个善良的人啊，所以莉莉丝也会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新文上车，大家冲冲冲，多多支持小诗[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莉莉丝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第3章 抓到你咯，小老鼠 男人失声笑着，笑容看上去很勉强。 善良，在他们身上是最无可辩驳的伪命题。 斯聿捏了捏莉莉丝柔软的小手把一封贴着玄色蜂鸟羽毛的金色邀请函放进女孩的手里。 斯聿：“假面舞会的邀请函。” 莉莉丝看着手里的邀请函，眼底藏着意料之中的得意，面上却还能表现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激动地握住了斯聿先生的手。 “斯聿先生要跟我一起出席舞会吗？” 女孩瞪大眼睛，歪头，满脸的期待。 男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莉莉丝撒开他的手，抱着邀请函在在书房激动地蹦来蹦去，终于蹦出了斯聿的视野，书房清净多了。 莉莉丝怀里抱着邀请函蹦蹦跳跳地跑回来自己房间在硕大的衣帽间哼着小曲挑选要穿去假面舞会的水晶鞋。 “这双好看吗？” 莉莉丝穿着睡衣坐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抬起脚向女佣展示那双能闪瞎人眼球的水晶鞋。 女佣杵在那，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莉莉丝叹了口气，蹬腿踢开了脚上的鞋子，旁边另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佣从纯天然透明水晶打造的鞋盒里取出另一只爆闪的水晶鞋帮莉莉丝小姐穿上。 不合适，不喜欢，莉莉丝蹬开一次又一次。 两个女佣和一个莉莉丝小姐花费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终于在三百五十二双水晶鞋里面挑选出那一双最搭这件礼服也最合莉莉丝眼缘的鞋子。 整理鞋盒的时候，女佣终于缓了口气。 莉莉丝穿着礼服，踩着最漂亮的水晶鞋，抱着邀请函在房间里挑起了爱的华尔兹。 一哒哒，二哒哒，啦啦啦～ 窗外的阳光似融化的金箔，透过小窗照进房间。 一袭白色丝绸礼服如流水垂落，裙裾在光线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每一道褶皱都盛满了揉碎的阳光。 她赤足踩在铺满阳光的地毯上，却并非**——一双水晶鞋静静裹住少女纤细的脚踝，带着嫩粉。 水晶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邀请函上的玄色羽毛在光下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黑。 莉莉丝很满意自己的衣服，还没去舞会之前就在维特先生和佣人小姐面前展示了一遍又一遍，她要全世界都看到她漂亮的衣服和水晶鞋。 “莉莉丝小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而且莉莉丝小姐还善解人意、天资聪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一个人。” “莉莉丝小姐就是上帝的宠儿，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莉莉丝在维特管家和佣人小姐一言一语的夸张的褒奖中逐渐迷失自己，穿着礼服的女孩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残破的兔子玩偶，笑容拘谨，她咬着下唇看着女仆小姐，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女仆小姐昧着良心，十分肯定地点着头。 莉莉丝脸上泛着一层害羞的红晕。 “莉莉丝小姐，斯聿先生让你过去书房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方静姝背着手，与莉莉丝一站一坐，笑容单纯。 路过身边，方静姝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莉莉丝小姐要倒大霉咯。” 莉莉丝扭头，雾蓝色的眸子里是倒映着另一双生动的茶色眼眸，乖张的少女总是用单纯的外表诱骗善良的人。 莉莉丝没理她，回房间换好衣服，孤身一人再次踏入这间实在压抑的书房。 这次斯聿还是坐在书桌前，堆成小山的书籍被收拾过了，桌面很干净只有一本看不懂的外国书籍和一只钢柱满水的钢笔，遮挡物少了以后视野变得开阔，可以更好地欣赏他这位养女谎言被揭穿之后的窘迫。 斯聿一想到莉莉丝对着自己哭红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竟然莫名有些……期待。 “马厩的火是你放的。” 肯定的语气。 莉莉丝站在那里，煤油灯忽明忽暗，谎言被揭穿了呢？紧张吗？比起这个她现在最想知道为什么方静姝会知道这件事情，她干坏事的时候身边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很奇怪，一个猜想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莉莉丝用力地咬着下唇，滚烫的泪珠和猩红的鲜血同时溢出，和斯聿想的一样，莉莉丝哭得时候鼻尖真的红的跟小兔一样，小兔可比她要听话得多，至少不会撒谎。 莉莉丝没吭声，低垂着脑袋默默流泪。 斯聿心下了然，方静姝居然没说谎，善于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果然还是自己这个好养女。 “莉莉丝小姐，我想知道原因。” 男人身居高位，仰头眯着眼看着面前孤零零站在那里，弱小又无助的女孩，欺负弱小对斯聿而言是一件兼具爽感与失德感的事情，后者往往是前者的添味剂。 藏在喉咙里的哽咽声随着肩膀抖动的动作逐渐放大。 “都是因为瑞安，都怪他！” 女孩低头没看斯聿，伸长白嫩的胳膊用力擦拭着不停往外冒的眼泪，骤然，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的漆皮靴，煤油灯被擦得锃亮，莉莉丝在上面看到自己反光的影子。 男人俯身，压抑着恃强凌弱的快感，温柔地捧住女孩的脸颊，食指插入女孩的耳缝。 鼻尖的距离只能容许放入一枚鸡蛋。 “和瑞安有什么关系？” 莉莉丝说话的时候带着含糊的鼻音，每说几个字就吸一下鼻子，声音又软又糯。 “都是因为他我才心情不好生气就把马厩烧掉了。” 逻辑上没有丝毫问题吧，一个恋爱脑到可以为对方放弃自己生命的人失恋心情不好烧个马厩很正常吧。 颈动脉随着女孩说话的语速缓慢跳动着，瞳孔也保持原来的收放角度。 这次没撒谎。 男人捏了捏女孩的脸颊，继续询问着：“那你为什么要烧死斯朝，他难道也是你众多让你伤心欲绝的前任之一？” duang ! 硕大一个屎盆子扣在女孩头顶，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 莉莉丝：什么话，她眼光有这么差吗？ 这个反应？ 男人问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拿斧头砍人？” 莉莉丝委屈死了。 “我只是想跟斯朝先生开个玩笑，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我都还没砍下去就吓尿了。” 还没砍下去？亏莉莉丝说得出口，那么大一个斧头，砍下去身体会跟柴火一样被劈成两半的。 斯朝的事情，男人心下有了答案，他松开了莉莉丝，从上衣口袋抽出手帕俯身轻轻帮莉莉丝擦去嘴角的血渍，像五年前一样。 “傻孩子，下不为例。” “哦。”莉莉丝手指搅动着被自己泪水濡湿的手帕，还想替自己辩护呢，毕竟这个屎盆子太大了，斯聿嫌她哭得太吵把她赶出来了。 莉莉丝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手里的手帕被狠狠砸在门上，舌尖抵着后牙槽。 方静姝她死定了！ 为了报复这个向斯聿先生揭露自己谎言又把屎盆子全部扣到自己头上的坏女人，莉莉丝从山野老屠夫那里偷来了一柄大榔头。 方静姝这个胆小鬼，后面一整天都没在庄园露面，莉莉丝拖着榔头在庄园里寻找着，路过厨房，看到了正在切火腿的方姨。 莉莉丝嘴角上扬，把榔头扔在走道上，悄无声息地走到方姨背后，突然伸手抓住了方姨的胳膊。切割刀差点没拿稳切断方姨的整根手指头。 “莉莉丝小姐，您吓死我了。” 心脏漏了一拍，方姨放下切割刀，双指在胸前画十字。 恶作剧被嫌弃的莉莉丝丧着脸把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方姨姨，我想找方静姝小姐一起玩耍，可是找了一整个庄园都没找到人呢。” 女孩歪头看着面前头发花白、满脸雀斑，五官却长得极好的女人，满眼真诚。 莉莉丝居然主动找静姝一起玩，方晓华一直觉得两个小女孩合不来的。 “小姝要上学呀，晚一点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居然不是害怕被自己报复躲起来不敢见自己，莉莉丝开心地离开了，一想到晚上就能抓到小坏蛋就非常开心。 “谢谢方姨姨。” 莉莉丝哼着不知名小曲抛出了厨房。 莉莉丝小姐总是这么奇奇怪怪，方晓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尤其是喜欢恶作剧。 塔塔山学院门口。 背着书包的方静姝一头齐肩黑发走在路上，在校门口遇到认识的教授大方地打着招呼，真真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学生。 刚出校门就发现好几双眼睛看着自己，方静姝毫不在意地从那些人面前走过，一群男生吵吵嚷嚷着把其中一个男生推到方静姝面前。 方静姝轻轻打量着这个男生，长相算不上帅气挺多说不丑，但是背了个限量款的书包。又看了一眼男生的胸牌，“维克托”，第十三大洲一个小有名气的贵族，女孩收回眼，注视着前面这个满脸红晕，讲话磕巴的男生。 “有什么事情吗？维克托先生。” 女孩说话总是放轻半分音量，眼里晃着软乎乎的光。 站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维克托结巴地说不出话，还是旁边的男生拧了他一把。 “那个，方静姝小姐，我……我……请你收下这盒巧克力。” 维克托九十度鞠躬把巧克力和递到方静姝面前，女孩扫了一眼包装盒上精致的金箔丝绸，随手勾起捏在手上，丝绸面料柔软，居然是真的。 “谢谢你维克托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她笑的真的好甜，维克托热到冒气。 方静姝抱着精致的丝绸盒子离开了。 站在身后的维克托还沉浸在方静姝温柔的语调，被她身上独特的体香迷得七荤八素的，以至于被兄弟踹了一脚才幡然醒悟。 “蠢货，你当什么冤大头，光送东西不表白。” 兄弟的一声声“蠢货”根本骂不醒已经坠入爱河的维克托，他挠着头笑的很甜蜜，方静姝小姐接受了自己的礼物，那是不是也说明接受了自己？ 走过一个小巷，方静姝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半靠在墙上，解开了丝绸，看到里面丑陋又廉价的手工巧克力，一看就是那个蠢逼自己做的，女孩不屑地扯着嘴角，连尝都不想尝，抽走丝绸，从地上捞起书包。 哐当。 可怜的巧克力被丢进垃圾桶。 马车在通往庄园的小路上缓慢行驶，方静姝透过窗户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百年历史的古堡大门锈迹斑斑，周围爬满了荆棘和蔷薇，一个穿着黑体金边洛丽塔风格衣服的女孩站在大门旁，皮肤白到没有血色，手里拽着那只残破不堪的玩偶兔子的耳朵。 女孩看着马车的方向，歪着头，嘴上略略地笑着。即便是在天还未全部暗下来的傍晚，马车夫还是被吓得大叫，差点把车开进庄园外的威利斯湖里，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湖畔，下面埋了好多战争年代庄园护卫的尸体。 马车夫连酬劳都没拿就把方静姝一个人扔在原地，自己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跑远了，他以神的名义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了。 方静姝下了车，和莉莉丝四目相对，良久，莉莉丝打了个哈切，她又困了，拖着兔子玩偶，先一步走回庄园睡觉。 方静姝翻了个白眼，不忍吐槽：“装什么，一只玩偶能有多重。” 莉莉丝和方静姝不对付这件事整个庄园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回了古堡，不出方静姝所料，莉莉丝又犯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她似乎很喜欢睡觉，但方静姝不认为莉莉丝会这么放过自己，因为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一个污蔑自己的人。 可是她又没做错什么，马厩的火就是莉莉丝放的，放都放了，总不能浪费吧，于是聪明的她稍稍加了点汽油把火引到了客房。 她太狠那个男人了，烧死还是太便宜他了。 深夜，古堡的钟声敲响，时针指向十二点，到了斯聿先生规定的就寝时间了。整个古堡房间以外空无一人，安静得像凶宅，总觉得暗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骚动，准备跑出来把人活活吓死。 “抓到你咯，小，老，鼠。” 方静姝一个人走在走廊上，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钳住，回头是莉莉丝那张笑嘻嘻的脸，眼睛张得异常大，仿佛下一刻眼珠子就要蹦出来，跳到方静姝脸上了。 方静姝转过身与之正对，她比莉莉丝高一点，此时正双手环胸看着这个“白色塑料袋”。 “你终于来了。” 方静姝语气极为平淡，死亡的议题从她口中呼出，平常得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莉莉丝：“看样子你很想跟我一起玩嘛。” 方静姝点头，凑近。 “嗯呐，我最喜欢陪莉莉丝小姐一起玩了。” “那太棒了，那我追你跑，游戏，开始！”说完，莉莉丝扛起藏在背后的榔头朝着方静姝重重地砸了下去，还在方静姝反应迅速躲开榔头，迅速往楼下跑。 好久没玩这么刺激的“猫鼠游戏”了，莉莉丝追的很卖力，方静姝躲得很兴奋，总之，两个疯子在“凶宅”里跑来跑去，路过的游魂都不敢打扰这两位玩游戏，生怕惹她们不高兴，那个榔头砸的就是自己。 第4章 疯子吗？她从小就是 方静姝中途跑累了还去厨房偷了块奶酪吃，她没想到莉莉丝这个死疯子在黑暗中听觉异常敏锐，还没吃上呢，一个榔头直直地砸了下来，地板凹了一块，要不是自己躲得快，现在凹进去一块的估计是自己。 “我要告诉方姨姨，你偷吃厨房的奶酪！” 莉莉丝扛着榔头追着方静姝，方静姝往前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向莉莉丝做个鬼脸。 “我妈才不会管我呢。” 这句话说完，方静姝饶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听到动静以为进小偷起来查看情况的方晓华。 对上妈妈那张严肃的脸，童年被打骂的回忆喷涌而出，她只是站在那里沉着脸什么都没说，方静姝就觉得浑身发冷，比莉莉丝的那根破榔头恐怖千万倍。 女人突然蹲下身来一把掐住女儿的胳膊疯狂晃动，浑浊的眼球布满红血丝，方静姝被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剧烈的摇晃让方静姝大脑有些浑浊，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出。 “我……我肚子饿了起来吃东西。” 理由其实不牵强，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崩溃和悲伤都是一个人。 “小姝，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你为什么要忤逆斯聿先生的意思，整个第十三洲只有斯聿先生愿意收留我这个罪妇，我们要是被赶出去就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 女人哭着，崩溃着，满脸的泪痕，她跪坐在地上，发了疯似的用指甲抓花自己的脸。 很久没见到妈妈发病了，方静姝吓哭了，把妈妈扶着送回了房间。 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一点的方向了，方静姝哪里还记得什么莉莉丝，什么榔头的，回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后脑勺一股剧痛传来，随后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上。 莉莉丝看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方静姝，抱着榔头上去踢了两脚，依旧毫无反应。 女孩皱眉。 “真笨，这都躲不开。” 莉莉丝本想再来一下让方静姝长眠的，可是后来觉得还是活埋更有趣。 清醒的等待死亡，却又无能为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 凌晨两点，莉莉丝在庄园后面的废弃花园里挖了一个一米宽五米深的大洞，把方静姝扔进去之后，莉莉丝哼着小曲把土一铲铲埋进洞里。 姿势优雅得不像在活埋，像是在包装自己的圣诞礼物。 当莉莉丝埋完方静姝之后，心满意足地边走边跳回古堡的时候，楼梯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莉莉丝心下咯噔。 斯聿走出阴影，站在月光下，上下打量着把自己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女孩，质问，“莉莉丝，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把自己弄得那么脏？” 男人眼里满是嫌弃，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莉莉丝耷拉着脑袋，两只手指在胸前对搓。 “睡不着，玩泥巴。” 她没撒谎，活埋也算玩泥巴。 斯聿：…… 以前骗自己还能找个靠谱的理由，现在直接不带脑子的胡编乱造了。 莉莉丝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总是撒谎的坏孩子，不仅把马厩烧了，还大半夜跑出去玩泥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简直无法忍受。 “斯聿爸爸，我玩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 莉莉丝也不管斯聿信不信，打了哈切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男人盯着走廊里那道纤弱的身影，冷哼出声。 他果然还是太惯着这个养女了，得找个机会把她送出去。 次日清晨，莉莉丝得早起，维多利亚公馆离蔷薇庄园有一段距离，赶马车来回要花上半天时间。 女孩是被仆人从床上揪起来的，还未完全醒，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女佣姐姐的身上，任由女佣姐姐抱着她去洗漱台洗漱。 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样的莉莉丝被女佣伺候着穿好衣服、梳好发型、化好妆。一直到莉莉丝被维特管家抱着下了楼，放在餐椅上和斯聿先生四目相对，才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 “早上好呀，斯聿先生。” 莉莉丝打着哈，语气慢悠悠。 斯聿点点头继续看看着手里的报纸，上面报道的是针对私生子斯聿当选第十三大洲洲长一事，多方势力纷纷表示强烈的不满。 看完整篇报道，斯聿只是面不改色把报纸放在一边，优雅地捏着面包放进嘴里。 干噎的面包卡在喉咙里，莉莉丝用力吞了好几口，硬是卡在那不动，方姨又还没有把自己的牛奶热好，女孩被呛得满脸通红，快没气了才从斯聿面前拿过他的牛奶一口气全闷了，终于通畅了，莉莉丝打了个嗝，看着手里自己喝过的斯聿先生的杯子有点尴尬地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斯聿先生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不生气吗？他们这么编排你。” 莉莉丝直白地问，多方势力不满这次洲长大选结果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都没想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可以担任他们的洲长。 斯聿轻笑着摇头，眼神晦暗。 “今晚过后，这些声音就不会再有了。” 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跟难啃的面包较劲。 今天的马车比斯聿先生回来那天坐的还要华丽，四匹纯血黑骏昂着首牵着。马车的车顶覆着深紫色天鹅绒软篷，边缘垂落着金线流苏与白色鸵鸟羽毛。 马儿很高，车身自然也比一般的高。 莉莉丝是被斯聿掐着嘎吱窝抱上马车的，有点痒，有点想笑，但是为了维持人设，她忍住了。 莉莉丝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华丽的装饰，很是兴奋，当她准备打开窗通风的时候，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锈迹大门前朝着自己挥手，笑容诡异又瘆人。 原来没死啊，不过这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没死就没死，干嘛学她的出场动作，真讨厌！ …… 去维多利亚公馆路上，沿途风景绝佳，不愧是第十三大洲最繁华的费都，一个在大马路上看不到乞讨者的城市。 万事万物被明码标价着，连爱都带上了秤砣，这才是费都，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 莉莉丝双手交叉平放在膝盖上，看向窗外，车外尖形肋骨拱顶建筑，通往天国的双塔装饰着精美的浮雕和彩色玻璃，像缄默的老者又像蛰伏的恶魔。 良久，少女收回目光，眼神里多了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莉莉丝小姐来过这个地方？” 坐在一旁看书的斯聿突然抬头看向自己，莉莉丝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到达维多利亚公馆的时候接近傍晚，天空阴沉，压抑着。 莉莉丝透过装饰繁华的马车窗牖看清了维多利亚公馆的全貌，浅米色石墙爬满常春藤，凸窗带雕花窗牖，尖顶门廊配嵌的彩色玻璃大门在夜晚尽显典雅而厚重的光芒。 斯聿作为弗里敦大陆最年轻也是最受争议的洲长，还未出场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此时 ，公馆门口，马车缓慢降速，不少人闻声看来，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向同一个地方。 装潢华丽的黑金马车前匍匐着一具身体，双膝跪地趴在那里，成了土地最虔诚的信徒 莉莉丝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安地搅动手指，一双大手覆了上来，捏住她的小手放进手心里。 “紧张？” 斯聿沉着声问。 莉莉丝安静地点点头，嗓音跟着颤抖。 “人太多了，我怕生。” 少女表现得很是怯弱，要不是斯聿早就知道他这位好养女就是一个芝麻馅汤圆，差点又要被她无辜的外表欺骗了。 怕生？她对瑞安穷追猛打的时候为了瑞安混迹各种舞会、派对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怕生。 “别担心，莉莉丝小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斯聿说话总是面无表情的，大喜大悲似乎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马车夫拉开车门，恭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斯聿先一步下车，莉莉丝紧随其后，接过斯聿伸出来的手，正纳闷这么高的车自己要怎么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匍匐在地的熟悉身影。 一闪而过的惊愣，随之便是狡黠的扬起嘴角。 斯聿果然不负期望。 说做人要大度的是他，睚眦必报、杀鸡儆猴的人也是他。 还真是一个又当又立的“圣人”呢。 不过斯聿是怎样的人对莉莉丝来说都不重要，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目前最有利的武器。 女孩仰着高傲的头颅，伸出一节粉白的脚踝，又细又尖的水晶鞋鞋跟踩在男人背后上的时候，隔着鞋底，莉莉丝能感觉到男人的后背肌肉在绷紧。玩心上来了，她没有马上从男人后背上下去，而是用鞋跟狠狠地往下碾，压过的每一处肌肉都带着刺痛。 终于，被踩在脚底下的男人痛苦地叫了出声，女孩紧抿的双唇，没忍住笑意，略略地笑着从男人身下跳了下来。 全程五分钟，现场却安静得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第十三大洲洲长大选结果瞠目切齿的贵族们只是一味地躲在暗处缩着脑袋，从今天开始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异议了。 瑞安背靠的是安德里妮那种大贵族，斯聿都能任由自己养女把人践踏成那个样子，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莉莉丝被斯聿牵着走向公馆大门，在迈向台阶的时候，女孩顿住脚步，回头正好对上趴在地上那双充满憎恶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不是最爱我嘛，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践我呢。 当然是因为她精神有问题啦，她是神经病，正常人怎么能跟一个精神病计较呢。 莉莉丝眯眼笑着，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男人忍着背部剧烈的疼痛，挣扎地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斯聿下属连踹好几脚又爬到地上。痛苦使他呻吟，红肿到凸起的眼球恶狠狠地看着光鲜亮丽的女孩，和她嘴角嗤着的得意的笑容，男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嘴巴里硬挤出两个字——疯子。 夸的好，比起精神病，莉莉丝还是更喜欢这个称呼，只可惜命太薄了，不然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个折辱自己的男人更加憎恶自己。 疯子吗？她从小就是。 第5章 你敢离开我，我就掐死你 如果说成年后的莉莉丝是个疯子，那么小时候的莉莉丝就是一个大坏蛋，在学堂最喜欢干的事情除了找人打架其次就是把学堂里长得最帅的男生的日记本藏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的地方——他最害怕的那个老师办公室的抽屉里。 每次看到那张帅脸被自己最害怕的老师指着鼻子质问时露出无助到想哭的表情，莉莉丝都觉得好爽。 她就喜欢欺负弱小。 再长大一点，莉莉丝就开始干大事了，比如往讨厌的校长茶杯里放死老鼠，用班级里男同学的笔迹给男老师写情书等等。 这些“丰功伟绩”也使莉莉丝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学堂开除，乃至于后来没有哪个学堂再敢让这个“小魔丸”踏进一步，除了哥哥以外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不过这些事情莉莉丝都不在乎，与众不同就需要做好被孤立的准备。 嗯，对，无敌的人总是最寂寞的。 其实被孤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被嫉妒。即便莉莉丝性格恶劣，谎话连篇还总喜欢捉弄别人，但是她长得实在漂亮，总是能得到很多异性或者同性的特别照顾，当然这里指的不是友情，她还有一对非常爱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至少战争爆发前莉莉丝一直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魔王。 后来，战争爆发了，父亲母亲在战争中丧命，十三岁的莉莉丝跟着哥哥坐上了逃亡的船只。 这是一艘偷渡到第十三大洲的大轮船，船上乌压压的难民身下压着一群流着尸油的腐烂尸体 十三岁那年莉莉丝真切的体会到人是恶性食肉动物，饿到极致时看向同类的眼睛都是兴奋的。 他们也确实实践了自己心中卑劣的想法，为了生存。 成年后岁的莉莉丝身高也只有159cm，五年前更是小小一只缩在哥哥身后，怀里还抱着一只肥硕的白色兔子，那是战争爆发前母亲送给女孩的十三岁生日礼物。 抱着兔子的女孩胆怯地看着那群拿着屠刀看向自己的大人。 那时候的哥哥也只有十五岁，简直就是小小莉莉丝眼中的英雄，哥哥很厉害，把这群蠢蛋都杀了，尸体剁成块，丢到海里喂鲨鱼了。 还不是因为她的捏捏不吃人肉，不然全部都给捏捏吃了。 恶毒吗？可是人性在灾难年代是最没用的东西。 有了前面的教训，别的大人不敢再对这个少年和他身后的小女孩动什么歪心思，他们害怕自己也成为鲨鱼的饵料，居然主动分食物给这对兄妹。 所以说嘛，人性在那个年代甚至比不过一块发酸的奶酪来的珍贵。 船只在大海上毫无目的地漂泊了数个月，太久了，没有人记住清晰的日期，他们在饿死的边缘时终于看到了海岸线，那是第十三大洲向他们招手。 一群臭气熏天的难民如同外来物种入侵海岸钱，在第十三大洲根本没人欢迎他们，不过这很正常，谁都不能肯定他们不是下一个哥伦布。 拒绝外来入侵是人类对这片土地最朴实的热爱。 虽然不会像原始社会一样拿石矛搓他们屁股让他们退回到海岸线以外，但也绝对没有人会施舍给他们任何一点吃的，哪怕是馊掉的食物，宁愿喂狗也不给他们，于是就有了一群难民跟狗抢东西吃的画面。 这么粗鲁的事情莉莉丝和哥哥是不会做的。 因为是小孩子，又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即使是灰头土脸地蹲在路边依旧有路过的姨姨和叔叔愿意蹲下来递给他们一小块奶酪或是黄油小饼干。 哥哥不喜欢吃奶油小饼干全塞莉莉丝嘴里了，鼓鼓的跟只小仓鼠，还是只冷脸的小仓鼠，第一次觉得莉莉丝这么可爱。 难民在第十三大洲上得不到善待，依旧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他们游走在第十三大洲的每一个角落，乞讨或者从宠物狗里虎口夺食。 莉莉丝跟着哥哥走在难民潮里面。 每天她都能从难民潮找到的临时住所，也就是当地无人管制的烂尾楼中睡到自然醒，哥哥总能以任何方式为她准备好一日三餐，莉莉丝跟在哥哥身边就跟个小废物一样，根本不用像别的难民一样为了一只烧鸡打得你死我活的。 这日，莉莉丝睡醒，一个人缩着身体躲在烂尾楼里，怀里抱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相比去其他难民，女孩身上很干净，小兔子也洗的干干净净的。 女孩等了好久，直到太阳西沉她也没有等到哥哥回来。 “哝，小姑娘，别等了，你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难民潮里一个面黄肌瘦的扔给莉莉丝一块饼干，蹲在那小声跟莉莉丝说着。 “我啊今天在街边乞讨的时候看到几个死亡神社的牧师把你哥哥抓走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你也知道当初你哥哥为了让你们活下来，在难民潮里面得罪了不少人，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拾东西走人吧，不要跟着我们了。” 女孩冷着一张脸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在撒谎，哥哥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走，都是骗人的。 女人见她一副不信的表情，继续说着：“你哥哥身上是不是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啊，比如说……异能？” 女孩眸子微动，声音闷沉地听不出情绪，从战争爆发逃亡到现在，女人一直都觉得这对兄妹很奇怪，应该算得上诡异，心思深沉得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一个总喜欢欺负别人的妹妹和另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哥哥，换做谁都会发现这对兄妹不是正常人。 事实证明，大家的猜想是对的，末日小说里的异能者真实存在，而且就在他们身边，即便他们没有证据，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战斗力如此之强属实是不正常了，为了以绝后患，难民潮的人把哥哥是异能者的事情写信告诉了死亡神社。 传言死亡神社是一位向神明献祭异端人群以求愿望实现的邪教组织，他们一开始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死亡神社真的来抓人了。 哥哥走了之后，妹妹会被怎么样呢。 女人看着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看的女孩，突然想起自己死在战火中的女儿，于心不忍，回自己床铺翻找出这几天自己藏起来的食物，分了一半给莉莉丝。 “带着这些走吧，不要在跟着我们了。” 女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说完还谨慎地往旁边看了看。 把食物甩给莉莉丝之后女人不远多留，跑着离开了。 莉莉丝看着手里的一袋食物，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向来沉寂的眸子第一次泛起波澜。 解决了哥哥之后，难民潮的男人一致认为应该把莉莉丝卖到红灯区，又漂亮又水灵的小姑娘应该能买个好价钱，到时候他们带着这些钱可以去打一壶好酒喝，再找一个女人睡一觉。 当一群人回来发现莉莉丝早就带着她的兔子跑路的后，引起众怒，肯定是有人泄密了，不然那个家伙不会自己无缘无故就走了，可是他们找不出泄密者，最后也只能讪讪作罢。 莉莉丝离开难民潮之后开启了寻找哥哥的道路，她走过最近的每一条街，试图找到一点哥哥的影子。 可是哪怕是一星半点都没有，莉莉丝原本是不担心哥哥的，毕竟哥哥那么厉害，可是三天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莉莉丝心中不由发慌，哥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第四天，莉莉丝第四次滤过同一条街，街边买面包的商贩的儿子早就记住她了，男孩指着莉莉丝问妈妈：“这个姐姐为什么每天都要从我们门口路过啊。” 女人摇头。 不只是男孩，这条街的大多数人都对莉莉丝印象深刻，每天都路过同一条街的漂亮女孩，长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一双稀有的雾蓝色眼睛，皮肤白的像尸体，即便是最卑劣的第三种姓人，依旧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那种不可一世的傲然。 应该是战争爆发后别逃亡到第十三大洲的别的大洲的小贵族。 女人觉得莉莉丝可怜，从橱柜里夹取一小块现烤的面包递给莉莉丝，女孩接过面包，突然歪头冲女人略略地笑着。 女人：…… 说真的，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突然朝自己歪头笑，怀里还抱着一只很诡异的红眼兔子，多少有些渗人了。 莉莉丝站在女人面前斯文地吃完了一整个面包，沾黄油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干净后女孩突然朝女人走进一步，扯着女人的衣袖，声音沙哑。 “姨姨，你知道死亡神社怎么走吗？” 这是她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女人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死亡神社这种邪教组织是被政府勒令禁止的，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想去那里啊。 “你为什么……欸，人嘞？” 女人还想问清楚原因，抬头莉莉丝早就消失在她视野里了。 三天没接触任何人，没说话的莉莉丝今天总算想起来自己还会说话，于是她开始像幽灵一样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突然出现在行人或者商铺面前，询问人家死亡神社怎么走，几乎所有人都是惊慌着说她神经病然后抛开了。 莉莉丝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骂自己，第十三大洲的人真没礼貌。 第五天的时候，莉莉丝抱着另一个看她可怜施舍她食物的商贩姐姐给的牛角面板蹲在街边小口小口吃着。 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倒也没那么凄惨，也就爸妈死了，哥哥丢了。 小女孩喂完自己还不忘从街边绿化带里扯一些草喂饱她的捏捏。 这是现在能陪在她身边唯一的家人了。 “捏捏，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掐死你。” 捏捏像是都懂了一样，用脑袋拱这莉莉丝的手。 女孩坐在路边，一手握着小草，一手抚摸着小兔子背上的毛，突然一片阴影落下，一个大胡子男人站到女孩身边，弯腰伸手就要去摸女孩的兔子，莉莉丝一个侧身，捏捏躲过了陌生男人的猥亵。 第6章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女孩站起来，指着男人，声音悠冷。 男人：…… 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 “小妹妹，我知道死亡神社在哪里，要不要我带你去？” 男人上来就抛出一个最诱人的诱饵，莉莉丝看着他眨眨眼睛。 “真的？” 男人拍着胸脯保证：“我以神的名义起誓，比真金还真。” 莉莉丝没再说话，抱着兔子走在男人身后。 小胡子男人把莉莉丝带到一座教堂前面，小巧的尖顶搭配色彩斑斓的小窗，在阳光下散发着宁静和神圣的光。 莉莉丝只是看了一眼，就跟着男人绕过前厅和后殿，从小门出去，教堂的后面修者一座不大不小的双层小阁楼，这是神父的房子，这个小胡子男人就是这里的神父。 住宅里没有其他人，神父把莉莉丝的房间安排在二楼最角落的房间，小胡子男人说这间房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女佣，女佣前几日因为盗窃自己财务被他解雇了，所以房间空了出来。 莉莉丝看着简陋到只剩下一张床的屋子陷入沉思。 说真的，有点嫌弃。 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不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也是一种善良。 “小妹妹，你先住在这里，死亡神社离我们这有点距离，等明天天亮我再带你去。” 虽然嘴上嫌弃，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莉莉丝还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上前一步，感激涕零地抓着神父的手，眼神泛泛地。 “谢谢你呀，神父先生，上帝一定会保佑像你这样善良的人的。” 神父被莉莉丝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仔细想想，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好像也没办法对自己做些什么，就放心的下楼准备晚餐，留着莉莉丝一个人在房间里。 女孩把兔子放在床上，摸了摸肚子，饿了下楼吃饭。 趁着神父子在餐厅里摆放餐具，莉莉丝偷摸溜进厨房。 神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莉莉丝似乎在厨房翻找什么，咳嗽一声，礼貌提醒：“这位美丽的小姐 ，随便进入别人的厨房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莉莉丝把找到的东西塞进裙子口袋里，路过神父身边的时候小声吐槽着：“真小气，连厨房都不让进。” 神父老脸一沉，本想发火，在看到莉莉丝那张漂亮的脸蛋之后，火气全无。 再忍忍，很快……很快他就能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了。 屋子里只有莉莉丝和神父两个人，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胡子男人。 神父煮了三人份的番茄意大利面，倒也不是因为房间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神父太能吃了，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 莉莉丝低头看着碗里梆硬的面条上淋着红不拉几的番茄酱，咽了口口水，把恶心压回腹中，她最讨厌吃番茄酱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她口腔中堪比呕吐物，但是目前她别无选择。 女孩叉起三根面条送到口中，面条又硬又冷，感觉是放进沸水里过了一遍，根本就没煮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比哥哥做饭还要难吃的，吃了一口莉莉丝就不想吃了，她放下叉子，装模作样地揉着眼睛。 “我困了神父先生，我要回房间休息。” 女孩说完就走了。 神父看着女孩离开的身影，狡黠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长满褶子的脸上是阴恻恻的笑，小胡子随之一颤一颤。 莉莉丝回到房间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躺在床上，虽然这个房间只有之前她衣帽间那么大，但是床还是舒服的。 第十三大洲的天气很不好，夜里总刮风，失去两片玻璃的窗子吱呀吱呀响着，莉莉丝被吵的心烦起床，细小的胳膊吃力地抄起房间内的椅子往窗子上面砸，把所有玻璃一块不剩都砸烂。 看着光秃秃的窗户，终于不会乱叫了，舒服了，莉莉丝缩回床上睡觉。 夜间十二时，教堂的大钟敲响，巨大的响声掩盖了开门的吱呀声。 穿着衣服白衣的神父出现在床边，失去玻璃的窗户正好容许惨白的月光散落在床上。 女孩安静地躺在月光下的小床，双目紧闭，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宛如睡梦中的美人。 月光像层冷银，斜斜泼在脸上，那张埋着褶子的脸泛起涟漪，那奸笑从暗影中钻出，垂落在身侧的一双手终于忍不住了。 右手刚抚摸上莉莉丝的肩，房间里响起少女嘻笑的声音，空旷的空间显得尤为骇人。 “晚上好呀！神父，先生。” 月光下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眯着，男人嗅到了女孩乖巧的皮囊下危险的灵魂。 男人被莉莉丝吓到了，嘴巴张得好大，没来得及把受惊的情绪咽下去，忽然月光下寒芒闪过。 莉莉丝一手扶着男人的肩，另一手握着剔骨刀，纹丝不差刺穿了男人的心脏，乃至整个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女孩的整张脸。 “有没有人告诉你，眯眯眼是很危险的。” 静谧到可怕的夜突然响起男人的尖叫声，不过只有短暂急促的一声，随之，尸体直直倒地。 莉莉丝把刀从男人胸腔拔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少女伸出舌头舔食着嘴边沾到的鲜血。 新鲜的，却带着男人恶臭又下流的臭水沟味，莉莉丝舔了一口难吃得干呕了一下，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了，她发誓她再也不乱吃这种肮脏男人的血了。 周围被吵醒的邻居闻声赶来的时候，尸体倒在血泊里，整间房子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血泊里，男人的右手从膝盖到手指的部分消失了，抬头就看到一个衣着白色长袍睡衣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窗格上，兔子被抱着怀里，另一只手…… 女孩看到这些“善良”的邻居先生和小姐们，歪了歪头，冲他们笑着，一张带血的脸，唇色猩红，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跟玻璃珠一样，笑起来，眼角弯弯。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莉莉丝另一只手提起还在滴血的手臂，问面前这些“善良”的邻居们。 霎那间，房间里除了莉莉丝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得全身发抖，叫不出声来，莉莉丝抬手，打了个哈，她困了，不想再陪他们玩了，女孩把手臂扔给邻居们。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吵醒了整个安德里小镇。 在尖叫声中，十三岁的小女孩抱着兔子坐在窗户上，向“善良”的邻居挥手告别后，往后一倒，整个人消失在大家视野里，房间里的尖叫声更刺耳了。 “疯子，这个女孩就是个疯子。” “哪来的死疯子，居然杀了我们的牧师先生，应该让她下地狱的。” 安置完牧师的尸体后，邻居先生带着一众人跑到楼下，他们要把莉莉丝抓到死亡神社，他们要让这个疯子偿命，就算死了，他们也要把她的骨头和肉喂给野狗。 杀害牧师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到楼下，原本空旷的地板依旧空旷，甚至没有一滴血迹。 二楼摔下来不至于丧命，但绝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个孩子还那么小，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不可能不出事。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血液呢？就像那个女孩从来没有来过教堂一样。 他们举着煤油灯在教堂周围整整搜寻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边渐吐鱼肚白，才终于放弃了寻找。 难道，那个女孩真的从来没有来过吗？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不过牧师之死却是铮铮的事实。 那晚那个女孩到底去了哪里，整个安德里小镇没人知道，牧师的死成了小镇的一大悬案。 两个月后，费都。 哥特式教堂的尖顶刺破澄澈天光，古典主义楼宇的廊柱整齐地排列着，路上随处可见的衣冠华丽的教堂朝圣者，却看不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橡木车架夹着方整的木箱，铁箍大轮碾过石板，栏板拦着货物，两匹挽马拽着它稳稳行驶在街巷间。 货物的前面坐着穿着粗布的马车夫，方块状的货物上坐着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手里还抱着一只粉白粉白的兔子。 拉货的马车在一家上档次的酒馆大门前停下。 女人跳下车，伸手去把坐在货物上的小女孩抱了下来。 女孩抱着兔子，身上的白色睡衣破了好几个窟窿，袖口的一地方有一大块干了许久的血渍。 女人打量着莉莉丝，关切地再次确认：“小妹妹你真的要在费都这里下车吗？” 女人和马车夫是干长途货物运输的，路过第十三大洲的许多城市，上个星期接到给羔羊与旗帜酒馆送货物的单子，沿途路过安德里小镇，在路边捡到一个要搭便车去费都的小女孩。 莉莉丝点着头，把兔子放在地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个橡叶银便士递给女人。 这是从牧师口袋里顺的。 “谢谢你姨姨。” 女孩把银便士往女人手里一塞，抱着兔子走远了。 女人看着女孩的背影，欲言又止。 小姑娘这样的穿着在费都很有可能被误认为乞讨者的。 费都是第十三大洲的首都，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点，这里没有穷人，更没有乞讨者，那些衣衫褴褛走在街上的不是乞讨者，而是精神病人。 马车夫大声催促女人不要多管闲事过来帮忙。 女人只好作罢。 莉莉丝抱着兔子走到一家裁缝店前，她身上这件睡衣又脏又臭，还沾满了恶心男人的肮脏鲜血，她早就想换掉了，要不是路上找不到裁缝店。 女孩进裁缝店之前还站在那里抖了抖身上的橡叶银便士，她不清楚第十三大洲的货币价值，但是她想这么多小硬币应该足够了。 当女孩仰着脑袋自信满满地走进裁缝店的时候，裁缝看到女孩什么都没说，只是绝望地抱着脑袋尖叫着。 莉莉丝：…… 她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女孩不可置信地跑到镜子面前，昏黄的铜镜里是一张如同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莉莉丝握着镜子欣赏了十分钟自己的美貌。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平时可以坐在铜镜面前欣赏自己的美貌一整天，今天为什么只有十分钟，因为被城卫士兵抓走了。 理由，莉莉丝穿着太过于破烂，被误认为是精神病人，因为费都没有乞讨者。 莉莉丝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进了精神病院就等于自己有了稳定的组所和食物来源，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运输的马车还没到疯人院院门口，莉莉丝就把自己哄好了。 有这种心态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7章 米娅小姐，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红山疯人院是费都最大的精神病院，这里有五层，病情越严重住的楼层越高，五楼一般都住着那种最严重的精神分裂以及反社会人格，极端扭曲的思想导致他们发病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伤害别人。 莉莉丝目前除了衣着破烂还未被检测出其他极端行为，暂时被安排到一楼的房间，和那些小脑萎缩的傻子一个房间。 唯一清醒的莉莉丝抱着兔子坐在一群傻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大脑发育不完全的成年男人想摸摸莉莉丝手里的小兔子却被女孩一个眼神杀吓得不敢靠近。 另一个自闭症男人，一脸的络腮胡，穿着粉色小裙子的一米八大汉“小萝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莉莉丝，再一点点伸出手指靠近小兔子，男人双目紧闭，不敢看莉莉丝的眼神。 莉莉丝觉得如果医生仔细检查的话还能查出心理变态的。 手指快触碰到兔子绒毛的时候，女孩薄唇微启。 “捏捏没有同意让你摸它哦，它很凶的，发起火来会把你小指头咬断咽下去。”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却足以让一米八“小萝莉”吓得跑到角落躲起来，双手抱头，全身都在抖。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 光长身子不长胆子吗？ 有了前车之鉴，整个病房没人敢再惹莉莉丝了，他们把莉莉丝奉为老大。 莉莉丝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一群精神病的老大，不单论病情的话，她确实有资格当大哥。 这群小傻子虽然智商不高，但是服务意识极强，就算处在疯人院如此困苦的环境下，莉莉丝也能过上有人伺候的生活。 莉莉丝很是佩服自己的人格魅力。 红山疯人院四楼及以下的病人有统一的用餐时间。 12:00 疯人院的用餐铃声准时响起，四个智商只有五岁的高大个跟在莉莉丝身后，帮莉莉丝拿着外套、兔子和餐具。 女孩双手环胸，优哉游哉地走在人群中。 “老大，食堂姨姨做的蘑菇汤超级超级好喝的。” “小萝莉”很喜欢夹着嗓子说话，有时还会配上一些浮夸的，自以为很可爱的小动作。 这些事情莉莉丝只允许自己做，不允许别人模仿她，尤其是一米八大汉做起来，只能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小萝莉”还要帮她拿外套，不然她真的很想把这个死男娘揍一顿。 “我讨厌蘑菇。” 莉莉丝自顾自说着，走到打饭窗口，站定，身后的四个小跟班上前帮莉莉丝打饭。 刚开饭不久蘑菇汤就只剩下一壶了，看得出来确实很美味了，但是莉莉丝对蘑菇类的东西实在厌恶。 刚睡醒时没什么胃口，莉莉丝刚想随便打一块小奶酪解馋，站在身后的一米八“小萝莉”看着仅剩的一壶蘑菇汤，嘴角挂着口水。 “老大，你可以不吃蘑菇汤让给我吃吗？” 莉莉丝：“我不是说了我不吃蘑菇的吗？” 女孩语气不耐烦。 “小萝莉”嗦着手指，满脸的无辜：“你说你讨厌蘑菇，没说你不喜欢蘑菇汤呀，蘑菇是蘑菇，蘑菇汤是蘑菇汤。” 莉莉丝：…… 算了，她才不会跟傻子计较那么多呢。 “小萝莉”满怀期待准备用双手捧过他最爱的蘑菇汤的时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四个女生，硬是把“小萝莉”撞开，被抢走的蘑菇汤撒了一部分出来，正好溅到莉莉丝的新裙子上面，一米八的大汉也摔到在地，哇哇嚎叫着，在地上打滚。 莉莉丝沉着脸，睨了“小萝莉”一眼，躺在地上的一米八大汉瞬间止住哭声，滚了一圈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躲在身高只有一米五的莉莉丝身后，愤愤的看着抢走自己蘑菇汤的女生却敢怒不敢言。 面前的女生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三角眼，上挑眉，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伤疤，自带一股狠劲。 米娅是四层以下所有人的老大，一个徘徊在中度和重度反社会人格之间的女人，四层以下的所有人都惧怕她。 女人向前一步，看着莉莉丝背后的“小萝莉”，警告着：“下次，还剩最后一份蘑菇汤的时候，记得别碰它哦，不然，我会怎么样呢？” 女人扯唇挑眉，背过身去的时候笑出声，忽然，手臂上一股力把刚抢完东西要离开的她留住了。 “米娅小姐，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女人回头没看见人，低头一看，原来这个胆大包天女孩才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鲨鱼和虾米的区别。 她应该写首颂歌赞扬面前这个小妹妹惊人的勇气的。 “小妹妹，看过我的诊断书吗？中重度反社会人格。” 中重度反社会人格已经能威胁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的，至于米娅为什么还没被关进五楼，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杀死过人。 莉莉丝闻言只是没来由地轻笑，背着手朝米娅走近，女孩声音轻快悦耳。 “就算是反社会人格，弄脏别人裙子不道歉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反社会人格讲礼貌的。 不仅米娅，在场所有对反社会人格有所了解的人都佩服小女孩的勇气，同时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毕竟她是那么渺小，细胳膊细腿，刚好到米娅的胸前，米娅一拳就能把她打飞出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疯了。 不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米娅看着女孩的眼神带着嘲弄，面前的敌人太过于弱小乃至于激不起她暴戾的心理。 “你是因为智力发育不全才出现在这里吗？” 明显的调侃，莉莉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极淡。 “米娅小姐是不打算道歉吗？” 莉莉丝问，米娅的笑得更开心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公然挑衅一个会杀人的人的。 “你要把我怎样呢。” 女人再次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杀意。 莉莉丝轻笑一声，抬手，在措不及防之间打翻了女人手里的蘑菇汤，女人胸前大片的布料都被粘稠的汤汁打湿了。 “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做完这一切的女孩无视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背着手走了，身后的四个大汉快步跟上，生怕落后被成了米娅的发泄工具。 米娅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浓郁的蘑菇味飘在空中，女人发了疯似的抓了头发，从地上捡起装蘑菇汤的陶瓷壶就要往莉莉丝头上砸，女孩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却没有做出闪躲的动作，在陶瓷壶还没把莉莉丝的小脑袋砸开花的时候几个医生上前往米娅脖子上扎了一针镇定剂，刚刚还在暴走的女人瞬间息了声，整个人瘫倒在地。 终于，女孩回头了，看着倒在地上的米娅，勾着唇笑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莉莉丝被医生带回房间的时候，特意被交代不要惹怒米娅，她是个很可怕的人。 莉莉丝看着医生的背影，脸上的淡笑还未消散，眼神一直都很乖，只不过不是刚才的“乖巧”，而是现在的“乖张”，似乎还藏着点雀跃。 米娅小姐可怕吗？她倒觉得很可爱呢，尤其是生气的时候，跟捏捏很像。 想着，手里的兔子突然用脑袋拱着莉莉丝的胳膊，像是在宣泄不满。 莉莉丝揉了揉捏捏的脑袋，声音温柔。 “还是你比较可爱。” …… 夜里，疯人院的床板实在太硬，加上一到晚上就开始有人鬼哭狼嚎，莉莉丝实在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脾气有点暴躁，正巧又看到蹲在角落开着小夜灯不知道在写什么的“小萝莉”。 莉莉丝沉了口气。 “你的灯吵到我耳朵了。” 又被老大训了，“小萝莉”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坨，蹲在角落不敢说话， 莉莉丝觉得自己有病，总是喜欢跟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小孩子计较。 女孩从床上走下来，从“小萝莉”手里抢过本子，本子上面赫然写着“莉、莉、丝”三个大字，歪歪扭扭的跟虫子一样，女孩吐槽着：“丑死了。” 被抢走本子的“小萝莉”有点生气地站起来从女孩手里把自己的本子抢了回来，抱在怀里不让莉莉丝看。 “还没练好，不能给你看。” 莉莉丝懒得跟他计较，顺势坐在“小萝莉”的床上，两只脚悬空，在那里荡呀荡。 红山疯人院这个死床不仅躺着不舒服，连坐着都膈屁股。 “小萝莉。” 女孩像逗狗一样朝着“小萝莉”招了招手，“小萝莉”立马放下东西，走到莉莉丝身前蹲下。 确实是一只很乖巧的小狗呢。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住到更舒服的房间吗？” “小萝莉”含着手指，眼神怔怔看着天花板，思索良久才冒出了一句。 “医生先生说过，病情越严重的才能住越高的楼层，越高楼层住的房间越好。” 病情更严重住的房间越好，是因为舒适的环境能控制病人的情绪吗？ 莉莉丝撑着下巴思索着这个棘手的问题，如果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疯子，应该说如何克制自己成为世俗眼光中的疯子，而不是她定义中的疯子。 不然，她不应该出现在五楼，应该出现在顶楼，或是更高的地方的。 …… 深夜，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四楼隔离室，藏在黑暗里，笑着全身跟着颤抖，米娅从床上挣扎着想起来杀了她，手脚却都被约束带捆着，皮肉磨出血印，没能挣开约束带，反而又被打了一针镇静剂，整个人平静多了，更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双充满憎恶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眼里充血，红血丝感觉要在顷刻间挤爆眼球。 次日，莉莉丝刚睡醒整个人都很反胃，病房里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留下小女孩一个人。 穿着一身素白睡衣的小女孩，一头鸡窝头乱糟糟的，手里抱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揉着眼睛往洗衣房的方向走。 穿过一个静谧的走廊，一道意料之中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才关一天就被放出来了。 莉莉丝一手抱着衣服，一手礼貌地向米娅打着招呼。 “早上好呀，米娅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相比莉莉丝，米娅的表情明显没那么轻松，因为这个弱小的女孩，她被关了一整个晚上，又是被打镇静剂，又是被约束带绑了一个晚上的，她恨透了这个女孩，她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喂路边的野狗。 女人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地朝女孩快步靠近，手里似乎还拿着，刀，她哪来的刀？疯人院怎么会出现刀这么危险的东西呢。 莉莉丝看着女人手里闪过的寒芒，眼神里的兴奋再也压抑不住了。 女人喘着粗气靠近女孩的时候，眼里是同样的疯狂，杀人和见血这两件事情总是让她感觉到别样的舒爽，可惜刀尖还没碰到女孩的时候，下颚吃痛，尖锐的铅笔刺穿了她的下颚，扎进嘴巴里，腥味混着石墨的金属味，又痛又恶心。 莉莉丝看着吃痛倒在地上，满口鲜血，边滚边哀嚎的女人，再也压抑不住了，兴奋地鼓掌，笑的撕心裂肺的，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洪亮的笑声惊扰了疯人院的医生，米娅再抬头的时候女孩已经被两个医生架着，离自己越来越远，可是那张溅着鲜血的精致脸蛋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女孩的看着她，眼神炙热，用唇语说着：‘谢谢你，米娅小姐。’ 谢谢她，可是为什么要谢谢她，她明明要杀了莉莉丝。 米娅倒在血泊里，耳边女孩敞亮的笑声混想着，她笑的很开心，似乎得逞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目的。 嗯对，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懒的作者，两天更一章[捂脸偷看]没办法，最近在图书管理只能花一般的时间写文，另一半时间得用来备考[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米娅小姐，你弄脏了我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