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砸中高岭花》 第1章 第 1 章 暮春时节,京城的风里还带着几分料峭寒意,镇国公府的朱红大门却早早敞开,门前广场上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得几乎要掀翻半边天。 沈惊鸿立在绣楼二层的回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着的墨玉双鱼佩,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稍稍压下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憋闷。 她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蹙金绣鸾鸟纹罗裙,乌发松松挽成垂挂髻,仅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固定,流康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按理说是待嫁女子的娇俏模样,可那张明艳夺目的脸上,却没半分即将择婿的娇羞,反倒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小姐,吉时快到了。”贴身侍女挽月捧着一个大红描金的绣球走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老爷和夫人在楼下等着呢。” 沈惊鸿抬眼望向楼下,人群熙攘,男女老少挤在一起,脸上大多带着看热闹的戏谑,眼底却藏着避之不及的忌惮。 她轻轻“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自嘲:“等着看我这个恶名昭彰的镇国公府嫡女,究竟能祸害哪家倒霉蛋罢了。” 挽月急得眼眶发红:“小姐,那些都是谣言!您明明是为了护着国公爷,替二房顶下了挪用军饷的污名,才被人传成性情暴戾,克父克夫的悍妇,他们怎么能……” “住口。”沈惊鸿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抛出去的绣球,谁爱接谁接,若没人接,倒也遂了我的心意。” 话虽如此,沈惊鸿的心底却还是掠过一丝涩然。 她今年已然二十岁,在女子十五及笄便可成婚的京城,早已是旁人眼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镇国公府世代忠良,父亲沈毅更是为国征战多年,落下一身伤病,兄长沈惊羽镇守边疆,生死未卜。 三年前,二房叔父挪用军饷事发,为保家族安危,也为护下叔父唯一的独子,她主动站出来,揽下了所有罪责。 从此,镇国公府嫡女沈惊鸿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有人说她贪慕虚荣,私吞军饷;有人说她心狠手辣,为了夺权不惜构陷至亲;更有甚者,编造出她克死贴身丫鬟,吓退三任未婚夫的谣言,将她说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 久而久之,满京城无人不知沈惊鸿的恶名,任凭镇国公府权势再大,也无人敢上门提亲。 父亲沈毅看着她日渐憔悴,心中愧疚不已,思来想去,终究是想出了抛绣球招亲这个下下策。 美其名曰“天作之合,随缘而定”,实则不过是想给她寻一个归宿,哪怕对方家世普通,只要人品端正,便也知足。 沈惊鸿深知父亲的苦心,虽百般不愿,却还是点头应允。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年迈的父亲再为她日夜操劳,更不能让镇国公府因她蒙羞。 “吉时到,”楼下传来司仪高亢的唱喏声,沈惊鸿深吸一口气,接过挽月手中的绣球。 绣球饱满圆润,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红绸流康上坠着小小的银铃,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走到绣楼的栏杆边,居高临下地望向楼下的人群。 目光扫过那些或躲闪,或好奇,或鄙夷的脸庞,沈惊鸿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缓缓扬起手臂,将绣球用力抛了出去。 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银铃清脆的响声,朝着人群密集处坠去。 然而,预想中众人争抢的场面并未出现。 原本拥挤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边退去,硬生生让出了一条通道,绣球落在空地上,骨碌碌地滚了起来。 它滚过青砖铺就的地面,穿过躲闪的人群,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滚去,银铃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广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果然没人敢接!” “那可是沈惊鸿啊,接了她的绣球,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镇国公府这是何苦呢,明知道没人敢要,还搞这么大的排场……” 窃窃私语如同针一般扎进沈惊鸿的耳朵里,她紧紧攥着栏杆,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脸上的寒霜更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点仅存的希冀,早已随着那枚滚远的绣球,碎得彻底。 “小姐……”挽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行,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惊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深深的疲惫。 “走吧,回去。”她转身,步伐平稳地朝着绣楼内走去,仿佛刚才那难堪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招亲大典不欢而散,镇国公府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府门前的红灯笼,都像是失去了光彩。 沈惊鸿回到自己的院落“惊鸿苑”,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柳絮发呆。 她其实并不怪那些避之不及的人,毕竟人言可畏,谁也不想娶一个“恶名昭彰”的妻子,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是,想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想到母亲偷偷抹泪的模样,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这一夜,沈惊鸿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旁人鄙夷的目光和恶毒的言语,还有那枚滚远的绣球,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浅浅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惊鸿便被院外嘈杂的人声吵醒。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问道:“挽月,外面怎么这么吵?” 挽月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都在发抖:“小姐!不好了!府,府门前出事了!” 沈惊鸿心头一紧,连忙披上外衣,快步朝着府门走去。 越靠近门口,人声越嘈杂,还有不少惊呼声和议论声传来。 “我的天!这,这是康先生?” “怎么会这样?康先生怎么会被绑在镇国公府门前?” “你看!那不是昨天沈小姐抛出去的绣球吗?怎么和康先生绑在一起了?” 康先生?沈惊鸿的脚步一顿,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京城之中,能被众人尊称为“康先生”的,唯有那位隐居在城郊竹林书院的大儒康涵润。 康涵润乃是前朝状元郎之子,自幼聪慧过人,饱读诗书,十六岁便中了探花,却不愿入朝为官,选择隐居治学,收徒授课。 他性情清冷,淡泊名利,容貌更是清丽绝尘,如同月下寒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多年来,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想聘她为幕僚,多少名门闺秀对她暗生情愫,却都被她一一拒绝。 康涵润的清名与沈惊鸿的恶名,在京城是两个极端,如同云泥之别。 这样一位高岭之花,怎么会出现在镇国公府门前,还被绣球绑着? 沈惊鸿加快脚步,走到府门前,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镇国公府门前的老槐树下,悬挂着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衫,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身姿清瘦挺拔,即便被红绳紧紧绑在树干上,也难掩那份出尘的气质。 正是康涵润。 他的双手被红绳反绑在身后,脚踝处也系着红绳,而那枚失踪的大红绣球,正被红绳缠绕着,紧紧贴在她的胸前。 红绳勒进她白皙的肌肤,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红痕,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却也愈发清丽绝伦。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宛如谪仙落凡尘,却又带着几分狼狈与隐忍。 他的眉眼依旧清冷,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是紧抿的唇角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不适。 即便被如此羞辱,她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怨怼,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上前解开红绳。 毕竟,一边是恶名昭彰的镇国公府,一边是受人敬仰的康先生,这桩事实在太过离奇,谁也不敢轻易掺和。 沈惊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惊又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实在无法理解,康涵润这样的人,怎么会遭遇如此变故?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康先生?”沈惊鸿试探着走上前,声音有些干涩。 康涵润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平静无波,却在与沈惊鸿的目光对上时,微微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沈惊鸿似乎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沈小姐。”康涵润的声音清冷动听,如同玉石相击,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惊鸿看着她手腕上深深的红痕,又看了看那枚绑在她胸前的绣球,心头莫名一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康涵润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知。 昨夜在书院看书,忽感一阵眩晕,醒来时便在此处了。” 沈惊鸿皱紧眉头,心中疑窦丛生。 康涵润的书院位于城郊竹林深处,偏僻幽静,安保严密,怎么会有人轻易将她掳走,还绑到镇国公府门前,与自己的绣球绑在一起?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难道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要借此羞辱自己和康涵润?还是说,这背后牵扯着更深的阴谋? “还请沈小姐解开红绳。”康涵润的声音打断了沈惊鸿的思绪,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被绑了一夜,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沈惊鸿回过神,连忙命人上前解开红绳。 红绳被解开的瞬间,康涵润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 沈惊鸿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 “多谢沈小姐。”康涵润站稳身体,对着沈惊鸿微微颔首,语气依旧疏离,“此事与沈小姐无关,康某先行告辞。” 说完,她便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地朝着城外走去。 那清瘦的身影在人群中穿行,衣袂飘飘,宛如惊鸿一瞥,很快便消失在晨雾之中。 沈惊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险些触碰到她的触感,冰凉而柔软。 周围的百姓还在议论纷纷,镇国公府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转身对管家说道:“管家,驱散围观的百姓,严守府门,不许任何人随意议论此事。 另外,派人去查查,昨夜城郊竹林书院附近,是否有异常动静。” “是,小姐。”管家连忙应声。 第2章 第 2 章 镇国公府门前的离奇事件,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短短一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你们听说了吗?镇国公府的沈小姐抛绣球招亲,没人敢接,结果那绣球自己找到了主儿!” “何止听说了!听说被绑在镇国公府门前的,是康涵润康先生!我的天,那可是康先生啊,怎么会遭此横祸?”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沈惊鸿为了嫁出去,故意设计陷害康先生!毕竟她连挪用军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康先生那么清高,怎么可能看得上沈惊鸿?我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定是有人想同时毁掉两个人的名声!” 流言蜚语如同潮水般蔓延,有指责沈惊鸿设计陷害的,有同情康涵润遭遇的,也有猜测背后有更大阴谋的。 镇国公府和康涵润的竹林书院,一时间成为了京城焦点,门前车水马龙,全是来看热闹和打探消息的人。 沈惊鸿将自己关在惊鸿苑里,听着挽月带回的各种流言,脸色越来越沉。 她知道,经过这件事,她的名声只会更差,而康涵润的清名,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姐,您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挽月气得咬牙切齿,“她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知道随口编排您!康先生那边肯定也知道是有人故意设计,不会怪您的。” 沈惊鸿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下心底的烦躁。 “知不知道又如何?如今人言可畏,就算康先生明白,旁人也未必相信。”她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能在深夜掳走康先生,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绑到咱们府门前,对方的势力定然不简单。” 她想起康涵润离去时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步伐,心头掠过一丝担忧。 康涵润自幼体弱,被绑了一夜,定然受了不少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宫里来人了!” 沈惊鸿心头一凛,宫里来人了?难道这件事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她不敢耽搁,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里,镇国公沈毅正陪着一位身穿蟒袍的太监说话,神色恭敬却又带着几分凝重。 看到沈惊鸿进来,沈毅连忙招手:“惊鸿,快过来见过李公公。” 沈惊鸿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臣女沈惊鸿,见过李公公。” 李公公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目光在沈惊鸿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沈小姐不必多礼,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来。”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府嫡女沈惊鸿,性情刚直,淑慎端良;大儒康涵润,才高八斗,品行高洁。 昨日绣球结缘,实乃天作之合,朕心甚慰。 特赐婚于二人,命三日内完婚,永结秦晋之好。 钦此。” “什么?”沈惊鸿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竟然因为那枚失踪又离奇出现的绣球,赐婚给她和康涵润? 沈毅也愣住了,连忙上前躬身道:“李公公,这,这其中定有误会!昨日之事纯属意外,并非惊鸿与康先生有意为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用这样荒唐的方式成婚?更何况,对方还是康涵润。 且不说康涵润的性情是否愿意,单是这桩婚事的起因,就足以让惊鸿被人嘲笑一辈子。 李公公收起圣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镇国公,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陛下说了,沈将军为朝廷鞠躬尽瘁,镇国公府世代忠良,朕早已想为沈小姐寻一门好亲事。 康先生才学出众,品行端方,与沈小姐正是良配。 这绣球结缘,乃是天意,不可违逆。” 她看向沈惊鸿,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沈小姐,陛下对你寄予厚望,还望你不要辜负圣恩。 三日后,康先生便会上门迎娶,还请镇国公府好生准备。” 沈惊鸿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 她想反驳,想告诉李公公,这桩婚事荒唐至极,她与康涵润毫无情意,甚至连熟悉都算不上。 可话到嘴边,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君命如山,皇帝既然已经下了圣旨,就没有收回的可能。 更何况,父亲常年征战,镇国公府在朝中树敌颇多,若是公然抗旨,只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这些年,她为了家族,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污名,如今,难道还要为了家族,接受这桩强加的婚事吗? 沈惊鸿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与不甘,可当她看到父亲鬓边的白发和眼中的担忧时,所有的反抗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臣女……领旨谢恩。”她缓缓跪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异常坚定。 李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前厅里只剩下沈惊鸿和沈毅父女二人,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惊鸿,委屈你了。”沈毅走上前,扶起女儿,语气里满是愧疚,“是父亲没用,没能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还要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沈惊鸿摇了摇头,强忍着眼底的酸涩,挤出一个笑容:“父亲,女儿不委屈。 能为家族分忧,是女儿的本分。” 话虽如此,可她的心里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受得厉害。 她想起康涵润清冷的眉眼,想起她被红绳绑在槐树下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康涵润那样清冷高洁的人,定然也不愿意接受这桩荒唐的婚事吧?不知道她接到圣旨时,会是什么反应。 沈惊鸿回到惊鸿苑,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动过桌上的饭菜。 挽月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城郊的竹林书院里,康涵润正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的贴身侍女墨书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先生,陛下怎么能如此荒唐?竟然因为一枚绣球,就将您和沈小姐赐婚!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计,您不能答应啊!” 康涵润抬起头,清冷的眸子落在墨书脸上,语气平淡:“君命难违。” “可您……”墨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康涵润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康涵润的指尖轻轻抚过圣旨上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温柔,快得让墨书以为是错觉,“这桩婚事,于我而言,并非坏事。” 墨书愣住了:“先生,您难道……” 康涵润没有解释,只是将圣旨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月光皎洁,洒在青翠的竹林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第3章 第 3 章 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街头巷尾,她还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女,衣衫褴褛,饥寒交迫,被一群顽童追打。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一个穿着粉色罗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冲了出来,挡在她的身前,对着那些顽童呵斥道:“你们不许欺负人!”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响亮,眼神坚定,像一朵迎着烈日绽放的小太阳。 她从腰间解下一枚墨玉双鱼佩,放在她的手中,柔声说道:“这个给你,你拿着它去当铺换些银子,买点吃的,以后不要再在这里受欺负了。” 那枚玉佩触手生温,带着淡淡的香气,如同那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息一般,温暖了她整个灰暗的童年。 她一直记得那个小姑娘的模样,记得她明媚的笑容,记得她腰间那枚独特的墨玉双鱼佩。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小姑娘,便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沈惊鸿。 这些年来,她寒窗苦读,隐居治学,一步步成为京城人人敬仰的大儒,只为了有一天,能够以足够配得上她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可沈惊鸿的名声越来越差,无人敢娶,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直到昨日,她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近她的机会。 那所谓的“被掳走”,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借着天意的名义,让皇帝赐婚,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她的身边。 手腕上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可康涵润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她了。 只是,她也知道,沈惊鸿对这桩婚事定然满心抗拒。 她的惊鸿,性情刚直,骄傲又倔强,定然不会轻易接受这桩强加的婚事。 没关系,康涵润想。 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点融化她心中的坚冰,一点点走进她的心里。 哪怕她现在对自己毫无情意,哪怕她心中满是抗拒,她也不会放手。 从她将那枚玉佩放在她手中的那一刻起,她的惊鸿,就注定是她的了。 康涵润的指尖轻轻抚过手腕上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她转身,对墨书说道:“墨书,吩咐下去,准备婚事。 三日后,我要迎娶沈小姐。” 墨书看着自家先生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温柔,心中虽满是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先生。” 三日后的婚期,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了京城每个人的心头。 镇国公府忙着筹备婚礼,却处处透着敷衍与仓促。 而竹林书院那边,却异常平静,仿佛这场震惊京城的婚事,与她们无关一般。 沈惊鸿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除了必要的礼仪彩排,她几乎都待在惊鸿苑里。 她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桩婚事,将它当作一场为了家族荣辱的交易。 可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康涵润清冷的眉眼和那枚绑在她胸前的绣球,她的心里就乱成一团麻。 她不明白,康涵润为何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桩婚事?她的顺从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婚礼当天,镇国公府张灯结彩,却没有多少喜庆的氛围。 前来观礼的宾客寥寥无几,大多是些碍于镇国公府权势不得不来的官员,脸上也都带着敷衍的笑容。 沈惊鸿穿着繁复的嫁衣,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却神色淡然的女子,心中一片茫然。 挽月为她插上最后一支凤钗,哽咽着说道:“小姐,您一定要幸福。” 沈惊鸿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便到了。 康涵润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清瘦却挺拔。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清冷的眉眼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多了几分难得的暖意。 当她看到站在府门前的沈惊鸿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按照礼仪,康涵润上前,牵起沈惊鸿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颤抖,触碰到沈惊鸿温热的肌肤时,两人都微微一顿。 沈惊鸿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康涵润轻轻攥住了。 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 “沈小姐,走吧。”康涵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惊鸿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看着那双眼睛,心头莫名一慌,连忙移开了视线。 婚礼的仪式简单而仓促,没有喧闹的喜乐,没有漫天的红包,只有寥寥几句祝福和敷衍的掌声。 拜堂之后,沈惊鸿被送入了新房,而康涵润则留在前厅,应付那些前来观礼的宾客。 沈惊鸿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婚床上,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房间,心中一片荒芜。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就是康涵润的妻子了。 红烛高燃,映得满室通红。 沈惊鸿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婚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心底的纷乱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久久难以平息。 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噼啪”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夜花香,却丝毫驱散不了她心头的滞闷。 她已经卸去了沉重的凤冠霞帔,只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贴身襦裙,乌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想到方才拜堂时,康涵润那双清冷的眸子,还有她牵住自己时微凉的指尖,沈惊鸿的心跳便莫名快了几分。 她不明白,康涵润明明可以拒绝这桩荒唐的婚事,为何会如此顺从地接旨?难道她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淡泊名利到连自己的婚姻都毫不在意? 亦或是,这背后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沈惊鸿的思绪。 她抬眼望去,只见康涵润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喜庆的红袍,重新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衫,乌发依旧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清冷的气质与这满室的红妆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透着一种和谐。 许是应酬了些许宾客,她的脸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多了几分人气。 沈惊鸿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与康涵润,说到底不过是被圣旨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如今却要同处一室,共度这新婚之夜,想想都觉得荒唐。 康涵润反手关上房门,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她无从捕捉。 她没有靠近床边,只是站在不远处,声音清冷依旧:“沈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沈惊鸿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局促,抬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康先生,有句话,我想我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康涵润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这桩婚事并非你我所愿,不过是圣意难违,权宜之计罢了。”沈惊鸿的目光坦诚,没有丝毫避讳,“我沈惊鸿虽名声不佳,却也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捆绑她人。 你我不妨约法三章,往后便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待风头过后,我自会想办法向陛下请旨和离,绝不让康先生因我而受委屈。” 她说这番话时,心中带着几分释然。 与其彼此煎熬,不如早早说开,这样对谁都好。 她相信,以康涵润的性情,定然也不愿意被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束缚。 康涵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直落在沈惊鸿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直到沈惊鸿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好。” 一个简单的“好”字,让沈惊鸿微微一怔。 她以为康涵润至少会犹豫片刻,或是提出一些异议,却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 这反而让她心里有些没底,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既然康先生同意,那我便说说这约法三章的具体内容。”沈惊鸿定了定神,继续说道,“第一,婚后分房而居,互不打扰;第二,在外扮演好夫妻的角色,在内各行其是,不干涉对方的私事;第三,待时机成熟,便和平和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三条约法,看似苛刻,却是沈惊鸿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方式。 她不想耽误康涵润,也不想让自己陷入这桩荒唐的婚姻无法自拔。 康涵润依旧没有异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都依你。” 看着她这般顺从的模样,沈惊鸿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总觉得,康涵润的顺从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可她仔细打量着康涵润的神色,却只看到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她说的这些,都与她无关一般。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定了。”沈惊鸿站起身,指了指房间西侧的软榻,“康先生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在那里歇息吧。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被褥,应该还算是舒适。” 康涵润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颔首应允。 沈惊鸿见她没有异议,便转身走向内室的屏风后,准备歇息。 走过康涵润身边时,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要避开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就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康涵润的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系着的那枚墨玉双鱼佩上。 那枚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致,双鱼相拥,栩栩如生,正是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她亲手放在自己手中的那一枚。 康涵润的指尖微微蜷缩,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温柔与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这么多年了,她的惊鸿,竟然还带着这枚玉佩。 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也还残留着一丝当年的记忆? 她知道,沈惊鸿当年不过是一时心软,随手帮了一个流浪的孤女,或许早就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不记得她了。 可对她而言,那枚玉佩,那个明媚的小姑娘,却是她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是支撑她走到今天的全部动力。 她隐忍多年,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借着这场绣球风波,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她的身边。 她怎么可能甘心只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自己和离,再去嫁给别人? 沈惊鸿,你既然当年救了我,便该对我负责一辈子。 这一世,你只能是我的。 康涵润的眼底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随即又被她掩饰下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她看着沈惊鸿走进屏风后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无人察觉的弧度。 约法三章?和离? 沈惊鸿,你太天真了。 一旦入了我的局,你就再也别想逃了。 沈惊鸿躺在柔软的锦被上,却毫无睡意。 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间康涵润的动静,似乎是在整理被褥,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一方面,她为自己和康涵润达成了共识而感到些许释然;另一方面,又为这桩荒唐的婚事而感到无奈。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一切,恢复自由身。 更让她心烦的是,康涵润那双清冷的眸子,还有她看向自己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挥之不去。 她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才终于浅浅睡去。 可睡眠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当年替二房顶罪时的场景。 那些恶毒的言语,鄙夷的目光,还有父亲失望的眼神,母亲哭泣的模样,一一在她眼前闪过,让她痛苦不堪。 “不要……不是我……”她喃喃呓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外间的康涵润听到动静,立刻起身走到屏风外。 借着烛光,她看到沈惊鸿眉头紧蹙,脸色苍白,显然是陷入了噩梦之中。 她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安抚,脚步却在屏风前顿住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太过靠近,不能让沈惊鸿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康涵润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沈惊鸿痛苦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与怜惜。 她知道沈惊鸿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背负着那样的污名,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为她分担分毫。 直到沈惊鸿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康涵润再也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进屏风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安神的药丸,轻轻放在沈惊鸿的唇边。 “惊鸿,醒醒,喝口水,吃颗药就好了。”她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惊鸿在朦胧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让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康涵润近在咫尺的脸庞。 烛光下,她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担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般撩拨着人心。 沈惊鸿一时看呆了,竟然忘了反应。 康涵润见她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松快,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端起水杯,递到沈惊鸿唇边:“喝点水,把药吃了,能睡个安稳觉。” 沈惊鸿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接过水杯,避开她的手,仰头将药服下,又喝了几口温水。 药效很快便起了作用,她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睡意也重新袭来。 她放下水杯,正准备躺下,指尖却无意间碰到了康涵润的手指。 两人的指尖同时一僵,都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沈惊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更厉害了。 她不敢再看康涵润,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躺下,声音细若蚊蚋:“多谢康先生。” 康涵润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到她肌肤时的温热触感,那触感如同电流一般,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看着沈惊鸿蜷缩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夜深了,好好歇息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屏风后,回到了软榻上躺下。 沈惊鸿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间,却再也无法入睡。 刚才指尖相触的瞬间,那微凉的触感,还有康涵润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都在她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一直以为康涵润是个清冷寡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刚才的一幕,却让她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温柔。 难道,外界对她的了解,也和对自己的一样,只是片面之词?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疯狂地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难以呼吸。 她不知道的是,外间的康涵润也同样没有睡意。 她躺在软榻上,目光透过烛光,落在屏风后的身影上,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偏执。 惊鸿,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还想着和离。 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你慢慢放下心防,等你看到我的真心,等你明白,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更想护着你。 这一夜,红烛燃尽,天光微亮。 沈惊鸿和康涵润,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度过了她们的新婚之夜。 次日清晨,沈惊鸿醒来时,外间的软榻已经空了。 康涵润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想必是去了书房。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洗漱更衣。 挽月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小姐,昨夜……您和康先生相处得还好吗?” 沈惊鸿的脸颊微微一红,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地说道:“挺好的,我们已经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挽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小姐是说,您和康先生约法三章了?这样也好,省得您受委屈。” 沈惊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洗漱着。 吃过早饭后,沈惊鸿正准备回惊鸿苑,却被康涵润叫住了。 “沈小姐,今日宫中设宴,陛下让我们一同入宫赴宴。”康涵润的声音清冷,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通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惊鸿微微一怔:“入宫赴宴?” “嗯。”康涵润颔首,“陛下赐婚,想必是想让我们在百官面前露露脸,也好堵住那些流言蜚语。” 沈惊鸿皱了皱眉。 她向来不喜欢宫中的场合,更不喜欢面对那些官员及其家眷探究的目光。 可君命难违,她若是不去,反倒会让人觉得她不识抬举。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我会准备好的。” 康涵润看着她略显不情愿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到这句话,沈惊鸿的心头莫名一暖。 她抬起头,对上康涵润的目光,只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她,可想到两人之间的约法三章,又连忙移开了视线。 沈惊鸿,你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 你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迟早是要和离的。 他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她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可不知为何,康涵润刚才那句话,却如同种子一般,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入宫赴宴,注定是一场鸿门宴。 沈惊鸿知道,那些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的官员家眷,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刁难她的机会。 而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章 第 4 章 她对着镜中一身藕荷色宫装的自己,指尖反复摩挲着领口绣着莲纹样,眼底满是抗拒。 入宫赴宴,意味着要面对满朝文武及其家眷探究的目光,要听那些或隐晦或直白的嘲讽。 她早已习惯了京中的流言蜚语,可在皇宫那样的地方,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稍有不慎便会给家族带来祸患,由不得她不谨慎。 “小姐,康先生已经在府门外等您了。”挽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滞闷,转身走出房门。 府门外,康涵润正站在一辆青篷马车旁,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长衫,只是腰间系了一条暗青色的玉带,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 看到沈惊鸿出来,康涵润的目光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今日的沈惊鸿,没有穿平日里惯常的明艳衣裙,一身藕荷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婉,却依旧难掩那份骨子里的英气。 “沈小姐,准备好了吗?”康涵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里柔和了些许。 沈惊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上马车。 康涵润随后也上了车,坐在她对面。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矮几,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内一片寂静。 沈惊鸿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思绪万千。 她能感觉到康涵润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不必太过紧张。”康涵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宫中虽规矩繁多,却也并非龙潭虎穴。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惊鸿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一种平静的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句话,沈惊鸿心中的紧张竟然消散了不少。 “多谢康先生。”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 康涵润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清茶:“喝点茶,润润嗓子。” 沈惊鸿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清冽,回甘悠长,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便抵达了皇宫门口。 康涵润先下车,然后转身,向沈惊鸿伸出了手。 沈惊鸿看着她伸出的手,指尖微凉,骨节分明,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康涵润的手微微一紧,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很安稳。 两人并肩走进皇宫,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员和家眷。 她们的目光纷纷落在沈惊鸿和康涵润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鄙夷,也有羡慕。 那些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沈惊鸿身上,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康涵润紧紧攥住了。 “别怕。”康涵润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有我。” 沈惊鸿的心头一暖,不再挣扎,任由她牵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宴会大厅。 她能感觉到,康涵润的手心渐渐变得温热,那温度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宴会大厅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下方依次坐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沈惊鸿和康涵润走进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大厅内的丝竹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沈惊鸿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了康涵润的手。 康涵润感受到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走到殿中,向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臣女沈惊鸿/臣康涵润,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朕看你们二人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皇后也笑着说道:“沈小姐今日打扮得真是明艳动人,康先生也是一表人才,真是般配得很。” 几句寒暄过后,皇帝便让两人在旁边的席位上坐下。 沈惊鸿坐下后,才发现自己的席位恰好与几位平日里就对她颇有微词的贵妇相邻。 果然,刚坐下没多久,旁边一位穿着桃红色宫装的贵妇便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沈小姐吗?如今可是康先生的妻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只是不知,沈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康先生这样的高岭之花,心甘情愿地娶你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这话一出,周围几位贵妇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惊鸿身上。 沈惊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刁难,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如此恶毒。 “张夫人说话还是注意些好。”沈惊鸿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我沈惊鸿的名声如何,轮不到你来置喙。 更何况,我与康先生乃是陛下赐婚,天作之合,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张夫人显然没料到沈惊鸿会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天作之合?我看是沈小姐不知廉耻,用卑劣手段逼迫康先生就范吧?毕竟,谁不知道你沈惊鸿为了嫁出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胡说!”沈惊鸿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我胡说?”张夫人也站起身,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当年你挪用军饷,构陷至亲的事情,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如今又用手段绑住康先生,沈惊鸿,你脸皮可真厚!”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惊鸿身上,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惊鸿回过头,看到康涵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康涵润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她没有看沈惊鸿,而是将目光投向张夫人,声音清冷如冰:“张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张夫人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康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康涵润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道沈小姐替家族顶罪,忍辱负重?还是知道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你们这些人闲来无事,编排出来的恶意中伤?”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贵妇,眼神锐利如刀,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我康涵润的妻子,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康涵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沈惊鸿性情刚直,淑慎端良,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能娶到她,是我康涵润的福气。 往后,谁再敢污蔑她的名声,便是与我康涵润为敌。”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谁也没想到,一向清冷寡言,淡泊名利的康涵润,竟然会为了沈惊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维护她,甚至不惜与朝中官员的家眷为敌。 张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被康涵润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惊鸿站在原地,看着康涵润的背影,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竟然是康涵润站出来维护她。 她一直以为,康涵润只是迫于圣意,才与自己成婚,对自己并无半分情意。 可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或许错得离谱。 康涵润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身,看向她,眼底的寒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安抚:“别怕,有我在。” 沈惊鸿看着她清冷的眉眼,心中百感交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将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 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皇帝开口说道:“康先生说得好!沈小姐乃是忠良之后,性情刚直,朕一直都很欣赏。 往后,谁再敢随意污蔑沈小姐的名声,朕定不饶她!” 有了皇帝这句话,那些原本还想煽风点火的人,顿时不敢再作声了。 张夫人也只能灰溜溜地坐下,不敢再看沈惊鸿和康涵润。 宴会继续进行,丝竹声再次响起,大厅内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可沈惊鸿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坐在康涵润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清冷气息,还有那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康涵润,看着她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周围官员的寒暄,看着她清冷的眉眼间偶尔闪过的温柔,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这场宴会,成为了沈惊鸿对康涵润改观的开始。 她发现,康涵润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清冷寡情,她有她的温柔,有她的担当,有她的坚守。 宴会结束后,两人一同乘坐马车返回镇国公府。 车厢内,沈惊鸿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康先生,今日之事,多谢你。” 康涵润转过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夫妻之间…… 这四个字,让沈惊鸿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避开康涵润的目光,轻声说道:“可我们……” “可我们是陛下赐婚的夫妻,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维护彼此的体面。”康涵润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本就是个很好的女子。” 沈惊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更厉害了。 她不敢再看康涵润,只能将目光投向窗外,掩饰自己的慌乱。 马车缓缓驶回镇国公府,两人并肩走进府门。 沈惊鸿看着康涵润的背影,心中的约法三章,似乎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那么坚定了。 往后的日子里,沈惊鸿和康涵润依旧是名义上的夫妻,却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沈惊鸿渐渐发现,康涵润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情趣。 她会在书房彻夜批改学子们的试卷,有时沈惊鸿深夜路过书房,还能看到她伏案疾书的身影,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认真。 她会在院子里种满耐寒的梅树,每当寒冬腊月,梅花绽放,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淡淡的梅香,康涵润便会坐在梅花树下,煮一壶清茶,静静地看书,那般岁月静好的模样,让沈惊鸿都忍不住为之驻足。 更让沈惊鸿意外的是,康涵润竟然知道她喜欢吃甜汤。 每当她心绪不宁,或是被京中贵妇刁难后,回到府中,总能看到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甜汤,有时是莲子百合汤,有时是银耳雪梨汤,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口味。 “这甜汤是……”沈惊鸿看着桌上的甜汤,心中满是疑惑。 “听挽月说你喜欢吃甜汤,便让厨房做了些。”康涵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站在门口,“趁热喝吧,对你身体好。” 沈惊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甜汤,轻轻抿了一口。 甜而不腻,温润爽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直达心底。 她看着康涵润清冷的眉眼,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康涵润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这份关心,不张扬,不刻意,却如同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沈惊鸿对康涵润的印象也渐渐改观。 她不再是那个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清冷大儒,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温柔体贴的人。 她开始习惯了康涵润的存在,习惯了身边有她的陪伴,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可她不敢承认,也不敢表露。 她还记得两人之间的约法三章,还记得自己想要和离的初衷。 更何况,她名声狼藉,而康涵润清名在外,两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只能将这份异样的情愫深埋心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与康涵润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惊鸿和康涵润之间的和平相处,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年陷害沈惊鸿,让她背上恶名的敌人家族,丞相府,开始注意到这对夫妻的异常。 丞相李斯一直视镇国公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年设计陷害沈惊鸿,就是为了削弱镇国公府的势力。 如今看到沈惊鸿嫁给了康涵润,而康涵润又深得皇帝信任,两人联手,对丞相府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李斯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开始暗中设下圈套,想要挑拨沈惊鸿和康涵润之间的关系,同时寻找机会,彻底扳倒镇国公府。 沈惊鸿很快便察觉到了丞相府的异动。 她发现,最近京中又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她和康涵润的流言蜚语,说她之所以能得到康涵润的维护,是因为她用了卑劣的手段,甚至有人说康涵润之所以娶她,是为了借助镇国公府的势力入朝为官。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毒藤一般,缠绕着沈惊鸿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知道,这一定是丞相府搞的鬼。 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康涵润也察觉到了这些流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沈惊鸿情绪低落时,默默陪在她身边,为她煮一碗甜汤,或是与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必在意那些流言。”康涵润看着沈惊鸿低落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会证明一切。” 沈惊鸿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看到她眼中的坚定与信任,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5章 第 5 章 入秋之后,京城的天气渐渐转凉,早晚温差极大。 沈惊鸿近日忙着处理府中事务,又要应对京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难免有些操劳,偶感风寒,咳嗽了几日。 康涵润得知后,便让厨房每日熬制姜汤,又亲自为她寻来了上好的药材。 沈惊鸿心中感激,却又有些不自在。 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终究是名义上的夫妻,康涵润这般细致入微的关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日清晨,沈惊鸿起床后,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意更甚。 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正准备去给母亲请安,却听到挽月急匆匆地跑来说道:“小姐,不好了!康先生病倒了!” 沈惊鸿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听说昨夜康先生在书房批改试卷到深夜,受了风寒,今早起来便咳血了,现在正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得吓人。”挽月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沈惊鸿闻言,心头一慌,再也顾不上给母亲请安,转身便朝着康涵润的书房跑去。 她一直知道康涵润自幼体弱,却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不过是受了点风寒,便咳血了。 康涵润的书房位于府中西侧的竹林旁,环境清幽。 沈惊鸿推开门,只见康涵润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紧闭着,眉头紧紧蹙起,显得格外脆弱。 床边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在为她诊脉,神色凝重。 墨书站在一旁,眼圈通红,显然是担心坏了。 “大夫,康先生怎么样了?”沈惊鸿走上前,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大夫诊完脉,站起身,对着沈惊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康先生本就体弱,早年又落下了病根,此次受了风寒,引发了旧疾。 老夫只能开些药方,暂且稳住她的病情,至于能否痊愈,还要看她自身的造化,切记不可再让她劳心劳力,需得好好静养。” 沈惊鸿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着床上虚弱不堪的康涵润,心中满是愧疚。 若是昨日她能多劝康涵润几句,让她早些歇息,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多谢大夫,还请大夫尽快开药方。”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老大夫点了点头,转身去开药方。 墨书送老大夫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惊鸿和康涵润两人。 沈惊鸿走到床边,看着康涵润苍白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她伸出手,想要为她掖一掖被角,指尖却无意间触碰到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 康涵润的手腕冰凉,肌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玉。 沈惊鸿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却在这时,看到康涵润的袖管滑落,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个小巧的瓷瓶。 那瓷瓶通体呈淡青色,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双鱼纹样,与她腰间系着的墨玉双鱼佩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沈惊鸿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瓷瓶上的纹样,是当年母亲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除了她自己,她只送给过一个人,那个多年前在街头被她救下的小乞丐。 难道……康涵润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疯狂地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难以呼吸。 她仔细打量着康涵润的眉眼,虽然多年过去,她的容貌已经长开,变得清冷绝尘,可眉宇间的那股倔强与隐忍,却与当年那个小乞丐有着几分相似。 难怪康涵润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桩婚事,难怪她会处处维护自己,难怪她会知道自己喜欢吃甜汤……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沈惊鸿的心跳瞬间变得飞快,她看着康涵润紧闭的双眼,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她想要立刻叫醒康涵润,问清楚这一切,可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 就在这时,康涵润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依旧有些迷离,看到沈惊鸿站在床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几分虚弱。 沈惊鸿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康涵润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 沈惊鸿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暂时被担忧取代。 她拿起旁边的水杯,递到康涵润唇边:“喝点水吧。” 康涵润顺从地喝了几口温水,咳嗽渐渐平息了一些。 她看着沈惊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多谢你。” “不必客气。”沈惊鸿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说道,“你好好歇息,我已经让厨房按照大夫的嘱咐,去熬药了。” 康涵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 沈惊鸿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悄悄拿起康涵润放在枕边的那个瓷瓶,打开瓶盖,里面装着一些淡黄色的药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这药粉,似乎是用来安神的。 沈惊鸿将瓷瓶放回原处,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康涵润真的是当年那个小乞丐,那么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沈惊鸿的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有震惊,有感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年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会被人铭记这么多年,甚至成为了对方一生的执念。 可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顾虑。 她名声狼藉,而康涵润清名在外,两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她真的配得上康涵润吗?更何况,她一直想要和离,若是康涵润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她的这个决定,会不会伤害到她? 接下来的几日,沈惊鸿亲自照料康涵润的饮食起居。 她每日为她熬药,擦身,换药,无微不至。 康涵润的病情渐渐好转,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在照料康涵润的过程中,沈惊鸿发现,康涵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清冷,实则内心非常敏感。 她不喜欢别人过多地干涉自己的生活,却又在不经意间,对自己表现出极大的依赖。 有时沈惊鸿因为府中事务,稍微晚了一些去看她,她便会显得有些失落。 有时沈惊鸿为她喂药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她的身体会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沈惊鸿的心中,那份异样的情愫越来越浓。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康涵润的感受,越来越喜欢看到她清冷眉眼间的温柔,越来越离不开她的陪伴。 她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想要和离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夜,沈惊鸿照料康涵润喝完药,看着她沉沉睡去,便准备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刚走到门口,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抓住了。 沈惊鸿心中一惊,转过身,只见康涵润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她,眼底满是偏执与脆弱。 “别离开我。”康涵润的声音沙哑而急切,紧紧攥着沈惊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惊鸿,不要离开我。” 沈惊鸿被她眼中的偏执吓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康涵润如此失态的模样。 平日里那个清冷自持,从容不迫的大儒,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康先生,你……”沈惊鸿想要挣脱她的手,却被她攥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想和离。”康涵润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可是,惊鸿,我不能没有你。 从你当年把玉佩放在我手中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刻在我心里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你身边,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沈惊鸿的耳边炸响。 沈惊鸿呆呆地看着她,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证实。 康涵润,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你……你真的是当年那个孩子?”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康涵润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沈惊鸿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是我。 我一直记得你,记得你当年救了我,记得你给我的那枚玉佩。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努力变得更好,只为了有一天,能够配得上你。” 沈惊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看着康涵润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她眼中的偏执与深情,心中的所有顾虑与犹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轻轻拭去康涵润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傻瓜,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听到这句话,康涵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真的吗?” “真的。”沈惊鸿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温柔,“康涵润,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早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喜欢你,喜欢看到你为我出头的模样,喜欢看到你在梅花树下看书的模样,喜欢看到你对我温柔体贴的模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名声不好,配不上你。 可是,我愿意努力,愿意为了你,改变自己。 往后余生,我不想再做名义上的夫妻,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携手共度一生。” 康涵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辰。 她紧紧抱住沈惊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激动:“惊鸿,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沈惊鸿回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红烛摇曳,映照着相拥的两人。 第6章 第 6 章 秋雨连绵了三日,终于在第四日清晨放晴。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镇国公府的庭院里,将湿漉漉的青石板照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 沈惊鸿坐在康涵润的书房里,看着她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模样,心中满是暖意。 经过几日的静养,康涵润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在看什么?”沈惊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卷上。 “不过是些杂记罢了。”康涵润合上书,看向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府中事务都处理完了?” “嗯,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沈惊鸿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为她续了一杯温水,“大夫说你还需要好好静养,不宜太过劳累,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批改学子们的试卷了。” “好,都听你的。”康涵润顺从地应道,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看着她这般温顺的模样,沈惊鸿的心中泛起一丝甜蜜。 自从那日夜里,两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康涵润对她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清冷的眉眼间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沈惊鸿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开始坦然地接受康涵润的感情。 她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听她讲书中的故事,喜欢看她在梅花树下煮茶的模样,喜欢感受她身上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 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日午后,沈惊鸿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突然听到前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她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朝着前厅走去。 走到前厅门口,只见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正站在厅内,为首的是刑部尚书李大人。 她的父亲沈毅脸色凝重地站在一旁,而康涵润则站在父亲身边,神色平静,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沈惊鸿走上前,轻声问道。 沈毅看到她,脸色更加凝重:“惊鸿,你来了。 李大人说,有人举报为父通敌叛国,证据就在康先生的书房里。” “什么?”沈惊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父亲忠心耿耿,为国征战多年,怎么可能通敌叛国?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沈小姐,话可不能乱说。”李大人上前一步,神色严肃,“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有人在康先生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封你父亲写给敌国将领的亲笔信,上面还有你父亲的印章。 证据确凿,不容置喙。” “亲笔信?印章?”沈惊鸿的心头一沉,她知道,父亲的印章一直妥善保管在书房里,从未丢失过。 若是真的有人在康涵润的书房里找到了这样一封信,那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 而这个人,除了一直视镇国公府为眼中钉的丞相李斯,不会有别人。 “李大人,这封信定然是伪造的。”康涵润开口说道,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书房一向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更何况,镇国公忠心耿耿,人尽皆知,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康先生,事到如今,你说这些都没有用。”李大人摇了摇头,“本官奉命行事,必须将镇国公和康先生带回刑部审问。” “不可!”沈惊鸿上前一步,挡在父亲和康涵润面前,“李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不能随意抓人!父亲年事已高,康先生身体刚好,经不起刑部的折腾。 还请李大人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 “沈小姐,本官也是身不由己。”李大人面露难色,“陛下已经下了命令,若是本官今日不带人回去,便是抗旨不遵。 还请沈小姐不要为难本官。” 沈惊鸿知道,李大人说的是实话。 丞相李斯既然敢这么做,定然是已经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谗言,皇帝此刻想必已经对父亲产生了怀疑。 若是父亲和康涵润被带回刑部,丞相李斯定然会趁机大作文章,到时候,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沈惊鸿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同时揪出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一定是丞相李斯。 想要找到证据,就必须潜入丞相府,找到她伪造信件,栽赃陷害的证据。 “李大人,能否宽限三个时辰?”沈惊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大人,“三个时辰后,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若是到时候找不到证据,我便随父亲和康先生一同前往刑部。” 李大人犹豫了片刻,看着沈惊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平静的康涵润,最终点了点头:“好,本官就给你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若是你还找不到证据,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说完,李大人便带着手下的人暂时离开了镇国公府,在府门外等候。 前厅里,只剩下沈惊鸿,沈毅和康涵润三人。 “惊鸿,你疯了?”沈毅看着女儿,语气中满是担忧,“丞相府戒备森严,你怎么可能潜入进去找到证据?这分明是自投罗网!” “父亲,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沈惊鸿看着父亲,眼底满是坚定,“丞相李斯一心想要置我们于死地,若是我们不主动出击,就只能任人宰割。 我必须去丞相府,找到她伪造信件的证据,证明您的清白。”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康涵润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沈惊鸿的手,眼底满是担忧与不舍,“丞相府危险重重,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去,也是我去。” “康先生,你身体刚好,不宜动武。”沈惊鸿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而且,丞相府的人都认识你,你去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我从小跟着兄长习武,身手还算不错,潜入丞相府,应该不成问题。”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留在这里,帮我稳住李大人,同时照顾好父亲。 三个时辰后,我一定会带着证据回来。” 康涵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劝也无济于事。 她心中满是担忧,却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好,我答应你。”康涵润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温柔与不舍,“你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立刻离开,不要逞强。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沈惊鸿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动。 她知道,康涵润此刻一定非常担心她,可她却选择了相信她,支持她。 沈惊鸿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又带上了一些防身的武器和迷药。 挽月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小姐,您真的要去吗?丞相府那么危险,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挽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沈惊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证明父亲的清白。” 说完,沈惊鸿便翻出了镇国公府的后墙,朝着丞相府的方向奔去。 丞相府位于京城的中心地带,府邸宏大,戒备森严。 沈惊鸿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丞相府的后院。 她避开巡逻的侍卫,在庭院中穿梭。 她知道,丞相李斯的书房是最有可能存放证据的地方。 她按照事先打听好的路线,一路朝着书房的方向摸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丞相的书房外。 书房的窗户紧闭着,里面亮着烛光。 沈惊鸿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揭开一片瓦片,朝着里面望去。 只见丞相李斯正坐在书桌前,与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沈惊鸿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大人,您放心,那封信件做得天衣无缝,沈毅和康涵润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黑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哼,沈毅那个老东西,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了。”李斯的声音带着几分阴狠,“等她被打入天牢,镇国公府就会彻底垮台,到时候,这朝中的大权,就都是我的了。” “大人英明。”黑衣人恭维道,“只是,康涵润那个女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万一她要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 “查到又如何?”李斯冷笑一声,“如今证据确凿,皇帝已经对沈毅产生了怀疑。 就算她查到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更何况,沈惊鸿那个丫头,竟然敢单枪匹马潜入我的丞相府,简直是自不量力。 我已经让人在书房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她一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沈惊鸿的心头一沉,没想到李斯竟然早就料到她会来,还布下了埋伏。 她知道,现在不能硬闯,必须想办法引开侍卫的注意力,趁机找到证据。 她悄悄从屋顶上爬下来,绕到书房的侧面,用石头用力扔到了院子里。 “砰”的一声。 巡逻的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朝着声响处的地方跑去。 “有刺客!” “快,抓住她!” 趁着混乱,沈惊鸿迅速来到书房门口,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打开了书房的门锁。 她悄悄溜进书房,快速在书桌和书架上翻找起来。 很快,她便在书桌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叠信件和一枚印章。 信件的内容,全是李斯与敌国将领的通信,而那枚印章,竟然是伪造的父亲的印章! 找到了!沈惊鸿心中一喜,连忙将信件和印章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群身穿黑衣的侍卫冲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沈小姐,果然是你。”李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沈惊鸿握紧了手中的证据,眼神坚定地看着李斯:“李斯,你伪造证据,栽赃陷害,通敌叛国,我一定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李斯冷笑一声,“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给我上,把她拿下!” 侍卫们闻言,立刻朝着沈惊鸿扑了过来。 沈惊鸿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她一边奋力抵抗,一边试图突围,可侍卫们越来越多,她的身上渐渐出现了几道伤口。 就在这时,一把锋利的长剑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沈惊鸿心中一凉,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冲了进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嗤”一声,长剑狠狠刺入了那人的后背。 “康涵润!”沈惊鸿瞳孔猛地收缩,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难以置信。 挡在她身前的,竟然是康涵润! 康涵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回过头,看着沈惊鸿,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释然:“惊鸿,我……我来晚了。” “康涵润!”沈惊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康涵润,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你怎么会来?谁让你来的?你的身体还没好,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康涵润轻轻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答应过你,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不能食言。” 她的目光落在沈惊鸿手中的证据上,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你找到了证据,很好。” “证据不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沈惊鸿紧紧抱住康涵润,声音哽咽,“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去看大夫!” “沈小姐,想要走,没那么容易!”李斯的声音带着几分阴狠,“给我上,把她们都拿下!” 侍卫们再次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沈惊鸿将康涵润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如刀:“谁敢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一群身穿禁军服饰的人冲了进来,迅速将李斯和她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丞相李斯,通敌叛国,栽赃陷害,证据确凿,陛下有旨,即刻将其拿下!”禁军统领的声音响起。 李斯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能!陛下怎么会知道?” 沈惊鸿心中一喜,她知道,一定是康涵润在她离开后,立刻派人将李斯的阴谋告诉了皇帝,同时调动了禁军前来救援。 侍卫们见禁军到来,纷纷放下了武器,不敢再反抗。 李斯被禁军拿下,押了出去。 危机终于解除。 沈惊鸿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康涵润,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康涵润,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了。”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康涵润靠在她的怀里,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看着沈惊鸿,眼底满是温柔与不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沈惊鸿连忙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惊鸿……”康涵润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其实……当年……在街头……救我的人……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沈惊鸿哽咽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康涵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嗯。”沈惊鸿点了点头,“那日你生病,我看到了你袖中的瓷瓶,上面的双鱼纹样,和我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我就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康涵润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沈惊鸿的泪水滑落得更厉害了,“康涵润,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只是我一直不知道,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小乞丐,竟然就是你。” “真好……”康涵润的眼中闪过一丝满足,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沈惊鸿的脸颊,“惊鸿……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康涵润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康涵润!康涵润!”沈惊鸿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心中满是恐慌与无助,“你醒醒!你不能睡!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你醒醒啊!” 就在这时,老大夫和墨书匆匆赶了过来。 老大夫连忙为康涵润诊治,沈惊鸿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大夫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沈惊鸿说道:“沈小姐,放心吧,康先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又加上身体虚弱,暂时昏迷过去了。 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沈惊鸿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挽月连忙扶住她,眼中满是心疼。 第7章 第 7 章 康涵润昏迷了三日三夜,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惊鸿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未曾合眼。 当看到康涵润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眶瞬间湿润了。 “涵润,你醒了!”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激动,连忙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康涵润的眼神还有些迷离,她看着沈惊鸿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庞,心中满是心疼。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傻瓜,跟我说什么傻话。”沈惊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担心是应该的。” 老大夫闻讯赶来,为康涵润诊脉后,笑着对沈惊鸿说道:“沈小姐,恭喜你,康先生的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只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沈惊鸿心中大喜,连忙吩咐挽月去准备清淡的粥品,给康涵润补充营养。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惊鸿寸步不离地守在康涵润的身边,悉心照料着她的饮食起居。 康涵润的身体渐渐好转,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丞相李斯虽然被拿下,但她的党羽遍布朝野,并没有被彻底清除。 她们不甘心失败,开始暗中散布谣言,挑拨沈惊鸿和康涵润之间的关系。 很快,京中便流传出一种说法,说康涵润之所以娶沈惊鸿,之所以为她奋不顾身,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借助镇国公府的势力入朝为官,掌控朝政。 甚至有人说,康涵润早就和李斯暗中勾结,只是后来因为分赃不均,才反目成仇。 这些谣言如同毒草般疯狂滋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沈惊鸿听到这些谣言时,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她选择相信康涵润。 她知道,康涵润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那些谣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中伤。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谣言竟然会影响到她和康涵润之间的关系。 康涵润的身体渐渐痊愈后,便开始着手处理李斯党羽的事情。 她行事隐忍狠厉,手段果决,很快便扳倒了几个李斯的核心党羽。 沈惊鸿看着康涵润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既敬佩又有些担忧。 她知道,康涵润这么做,是为了给她和镇国公府扫清障碍,可她也担心,康涵润会因此树敌过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让她感到困扰的是,康涵润在处理这些事情时,总是不愿意让她过多参与。 她觉得沈惊鸿性情刚直,容易冲动,担心她会因此受到伤害。 可沈惊鸿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她和康涵润是夫妻,应该携手并肩,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两人之间的矛盾,渐渐开始显现。 这日,沈惊鸿得知康涵润要独自去见一个李斯的党羽,试图从她口中套取更多的线索。 她心中担心,便想要跟康涵润一起去。 “涵润,我跟你一起去吧。”沈惊鸿看着康涵润,语气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而且,我的身手不错,可以保护你。” “不行。”康涵润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那个人十分狡猾,而且心狠手辣,此去危险重重。 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危险?你独自去就不危险吗?”沈惊鸿的情绪有些激动,“涵润,我们是夫妻,应该同甘共苦,携手并肩。 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拒之门外?难道你觉得,我只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弱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康涵润的眉头微微蹙起,“我只是担心你。 你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沈惊鸿的眼眶微微泛红,“我想要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而不是像个金丝雀一样,被你养在笼子里。 涵润,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也有能力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康涵润看着沈惊鸿眼中的坚定与委屈,心中满是纠结。 她知道,沈惊鸿说得有道理,可她实在无法忍受沈惊鸿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惊鸿,听话。”康涵润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这次就让我一个人去,好吗?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不!”沈惊鸿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如果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我就自己去!” 说完,沈惊鸿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康涵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她知道,沈惊鸿的脾气一向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最终,康涵润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带你一起去。”她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到了那里,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许擅自行动。” 沈惊鸿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转身抱住康涵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放心吧,我一定听你的安排!” 康涵润回抱住她,心中满是宠溺。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两人乔装打扮后,便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偏僻的客栈,位于京城的城郊。 两人走进客栈,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灰色长袍,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她四处看了看,最终朝着沈惊鸿和康涵润的方向走来。 “康先生,沈小姐,果然守信。”男人坐在两人对面,脸上带着一丝阴狠的笑容。 “废话少说。”康涵润的语气冰冷,“你想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我要的线索,你也该告诉我了。” “康先生果然爽快。”男人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这是李斯党羽的名单,上面有她们的藏身之处和联系方式。” 康涵润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男人:“这是你想要的黄金,你点点。” 男人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她点了点头:“不错,数量正好。” 就在这时,康涵润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说,李斯还有没有其她的党羽?还有没有什么阴谋?” 男人脸色一变,挣扎着想要挣脱康涵润的手:“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说好的吗?” “说好的?”康涵润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已经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了李斯的其她党羽?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吧?”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康涵润的语气冰冷,“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突然被踹开,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冲了进来,将沈惊鸿和康涵润团团围住。 “康涵润,沈惊鸿,你们果然在这里!”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眼神阴狠的男人,“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沈惊鸿和康涵润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 这果然是一个陷阱。 “涵润,怎么办?”沈惊鸿低声问道,手中已经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不要慌,有我在。”康涵润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待会儿我会缠住她们,你趁机离开,去通知禁军统领,让她带人来支援。” “我不离开!”沈惊鸿摇了摇头,“我要和你一起战斗!” “听话!”康涵润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快走!” “我不是累赘!”沈惊鸿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帮你!”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黑衣人们已经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康涵润无奈,只能一边护住沈惊鸿,一边与黑衣人们搏斗。 康涵润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毕竟刚刚伤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而黑衣人的数量又很多,渐渐的,康涵润便落入了下风。 沈惊鸿见状,立刻拔出匕首,加入了战斗。 她的身手利落,出手狠辣,很快便解决了几个黑衣人。 可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两人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为首的黑衣人头目突然朝着沈惊鸿扑了过来,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她的胸口。 康涵润见状,心中大惊,连忙扑过去,挡在沈惊鸿的身前。 “噗嗤”一声,长剑再次刺入了康涵润的身体。 “涵润!”沈惊鸿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难以置信。 康涵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回过头,看着沈惊鸿,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惊鸿,我……我没事……” 说完,康涵润便倒在了沈惊鸿的怀里。 “涵润!涵润!”沈惊鸿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 禁军统领带着大批禁军冲了进来,很快便将剩下的黑衣人全部制服。 沈惊鸿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康涵润,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禁军统领走上前,对着沈惊鸿抱了抱拳:“沈小姐,康先生,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快,快叫大夫!”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 禁军统领连忙让人去叫大夫。 康涵润再次被带回镇国公府,接受治疗。 老大夫诊治后,摇了摇头,对沈惊鸿说道:“沈小姐,康先生这次的伤势比上次还要严重,而且她的旧疾也复发了,情况很不乐观。 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沈惊鸿的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当初没有执意要跟康涵润一起去,如果她没有和康涵润争执,康涵润就不会再次受伤。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惊鸿一直守在康涵润的床边,日夜不休地照料着她。 她为她擦身,喂药,换药,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早日醒来。 可康涵润却一直昏迷不醒,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京中的谣言越来越猖獗,有人说康涵润已经不行了,有人说沈惊鸿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现在又要克死康涵润。 沈惊鸿听到这些谣言,心中既愤怒又委屈。 她知道,这些谣言都是李斯的党羽散布的,可她却没有精力去理会。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康涵润能够醒来。 这日,沈惊鸿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她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满是思念与担忧。 她不知道康涵润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康涵润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惊鸿,你在喝喝什么?” 沈惊鸿猛地回头,看到康涵润正站在门口,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清醒。 “涵润!你醒了!”沈惊鸿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跑过去,紧紧抱住她,“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康涵润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傻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沈惊鸿的泪水再次滑落,浸湿了康涵润的衣衫。 “涵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再次受伤。” “不,这不是你的错。”康涵润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太固执了,没有相信你。 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却没想到,反而让你担心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惊鸿,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 我们是夫妻,应该携手并肩,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以后,我不会再把你拒之门外了。” 沈惊鸿抬起头,看着康涵润眼中的真诚与温柔,心中满是感动。 “涵润,谢谢你。”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康涵润笑了笑,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如此。”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为她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显得格外温馨。 康涵润醒来后,身体渐渐好转。 她和沈惊鸿达成共识,决定联手反击李斯的党羽,彻底清除朝中的隐患。 两人分工合作,沈惊鸿利用自己在京中的人脉,收集李斯党羽的罪证;康涵润则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影响力,在朝堂上与李斯的党羽周旋。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虽然也会因为行事风格不同而产生摩擦,但她们都会及时沟通,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很快,她们便收集到了李斯党羽的所有罪证。 在一次朝会上,康涵润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震惊了满朝文武。 皇帝大怒,下令彻底清查李斯的党羽,将她们一网打尽。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李斯的党羽终于被彻底清除,朝中的风气焕然一新。 沈惊鸿和康涵润,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享受属于她们的幸福时光。 只是,沈惊鸿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她一直想知道,康涵润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偏执地想要留在她身边,甚至不惜设计那场绣球风波。 这日,两人坐在梅花树下,煮着清茶,聊着天。 沈惊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涵润,当初你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我?甚至不惜设计那场绣球风波?” 康涵润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与深情:“因为我爱你。 从你当年把玉佩放在我手中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底,默默努力,只为了有一天,能够配得上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声不好,很多人都不喜欢你。 可我不在乎。 在我心里,你是最善良,最勇敢,最美好的女子。 我害怕,如果你不嫁给我,就再也没有人会真心待你,再也没有人会保护你。 所以,我只能设计那场绣球风波,借助陛下的圣旨,把你留在我身边。” 沈惊鸿看着康涵润眼中的深情与偏执,心中满是感动。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康涵润的手:“涵润,谢谢你。 以后,我会好好爱你,再也不让你孤单。” 康涵润回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满足与幸福。 “惊鸿,有你在,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梅花树下,茶香袅袅,岁月静好。 第8章 第 8 章 冬去春来,京城的梅花落了又开,杨柳抽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镇国公府内,更是喜气洋洋。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康涵润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 而沈惊鸿和康涵润联手收集的李斯及其党羽通敌叛国,栽赃陷害的铁证,也终于在朝堂上发挥了作用。 这日,皇帝在金銮殿上召开朝会,召集了满朝文武。 沈惊鸿和康涵润也受邀参加。 金銮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凝重。 “陛下,臣有本奏。”康涵润走上前,手持奏折,声音清冷而坚定,“丞相李斯及其党羽,通敌叛国,栽赃陷害镇国公沈毅,罪证确凿,恳请陛下依法处置。” 说完,康涵润将手中的奏折和一叠厚厚的证据呈了上去。 太监将奏折和证据递给皇帝。 皇帝仔细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李斯这个逆贼!竟然敢通敌叛国,栽赃陷害忠良!真是罪该万死!” 满朝文武见状,纷纷跪下,齐声说道:“陛下息怒!”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传朕旨意,将李斯及其党羽满门抄斩,家产充公!镇国公沈毅忠心耿耿,惨遭陷害,朕心甚慰,特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以作补偿!” “谢陛下!”沈毅连忙跪下,叩谢圣恩。 沈惊鸿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眼中的激动与释然,心中也满是欣慰。 父亲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镇国公府也终于可以恢复往日的平静。 就在这时,康涵润再次开口:“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康先生请讲。”皇帝说道。 “当年沈小姐替二房叔父顶罪,背负了挪用军饷的污名,多年来受尽了旁人的非议与白眼。”康涵润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疼,“如今,李斯及其党羽已被绳之以法,当年的真相也该公之于众了。 恳请陛下为沈小姐正名,洗刷她的冤屈。” 说完,康涵润又将当年二房叔父挪用军饷的证据呈了上去。 皇帝看了看证据,又看了看沈惊鸿,眼中满是愧疚:“沈小姐,委屈你了。 当年之事,是朕错信了谣言,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朕在此向你赔罪。” “陛下言重了。”沈惊鸿连忙跪下,“臣女不敢。 为了家族,臣女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皇帝点了点头,沉声道,“传朕旨意,沈惊鸿性情刚直,淑慎端良,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特封为□□县主,赐金册金印,以表朕的歉意与嘉奖!当年的谣言,朕会下令彻查,严惩造谣者,还沈小姐一个清白!” “谢陛下!”沈惊鸿叩谢圣恩,眼眶瞬间湿润了。 多年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 多年的恶名,终于得以昭雪。 朝会结束后,沈惊鸿和康涵润一起走出皇宫。 “惊鸿,恭喜你。”康涵润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与欣慰,“你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再也不用受那些谣言的困扰了。” “涵润,谢谢你。”沈惊鸿看着她,眼中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 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勇气。”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康涵润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本就该互相扶持,互相守护。” 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镇国公府,府内早已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象。 沈毅和夫人站在府门前,迎接她们回来。 “惊鸿,涵润,你们回来了!”沈夫人走上前,紧紧握住沈惊鸿的手,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我的女儿,终于洗刷冤屈了!” “娘,让您担心了。”沈惊鸿的眼眶也湿润了。 “傻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娘就放心了。”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沈毅看着女儿和康涵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惊鸿,涵润,这次多亏了你们。 不仅洗刷了为父的冤屈,还为镇国公府争光添彩。” “父亲言重了。”康涵润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接下来的几日,镇国公府宴请宾客,庆祝沈惊鸿洗刷冤屈,被封为□□县主。 京中的官员和贵族们纷纷前来道贺,镇国公府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沈惊鸿的名声彻底反转,京中的百姓们终于知道了她当年的隐忍与牺牲,纷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些曾经嘲笑她,诋毁她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沈惊鸿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这日,沈惊鸿独自一人来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 那是新婚之夜,她和康涵润定下的“约法三章”。 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沈惊鸿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当年的她,一心想要和康涵润和离,想要恢复自由身。 可如今,她却只想和康涵润携手共度余生,再也不分开。 她拿起火把,将“约法三章”点燃。 纸张在火焰中慢慢燃烧,化为灰烬。 沈惊鸿走出书房,朝着康涵润的院子走去。 康涵润正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煮茶。 “涵润。”沈惊鸿走上前,笑着说道。 康涵润抬起头,看到她,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惊鸿,你来了。 快过来坐。” 沈惊鸿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煮茶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 “涵润,当年的约法三章,我已经烧了。” 康涵润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哦?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和离了。”沈惊鸿看着她,眼中满是坚定与深情,“康先生,往后余生,不若真的试试?试试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携手共度一生,再也不分开。” 康涵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难以置信,她放下手中的茶壶,紧紧握住沈惊鸿的手:“惊鸿,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惊鸿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涵润,我爱你。 从当年在街头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 只是我一直不知道,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小乞丐,竟然就是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越来越确定,你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康涵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紧紧抱住沈惊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激动:“惊鸿,我也爱你。 我爱了你整整十五年。 从你把玉佩放在我手中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能够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沈惊鸿回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恶名昭雪,情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