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寥寥》 第255章 巨苦小药丸 几个认路的人又简单规划了一下之后的行程,这个时候的沈玉就是甩手掌柜,他安静坐在一边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捋着思绪。 如今整个江湖的注意力都在残图上面,此时再想毁了它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是凌霁淞的遗物,其代表了什么,只能交给凌亦安来解读,只是他们带着残图入铸剑山庄,无疑也是再度将众人的目光焦点聚集在昆仑山上。 江邪最初想要那些包装谎言对残图穷追不舍的人一个个都露出尾巴,为他父母的死付出代价,只是现在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何振不是最后一个,与昆仑山有更大联系的还有天玄宗。 杨崇的一切行动都在暗处,现在他们完全抓不到他的把柄,对他下一步棋的落点也模糊不清,甚至某些时刻会给沈玉一些错觉,他总觉得杨崇的目的不是残图,或者说,不单单是残图。 就发展势头来看,天玄宗地处中原,与大昭皇室来往密切,五十年前的重创也并未给他们带去太多苦难,足可见底蕴深厚,又何必对一个虚无缥缈的剑冢死缠烂打,而且天玄宗作为五十年前的漩涡中心,杨崇不可能不知道残图背后所牵系的是何等腥风血雨,否则也不会在马家庄灭门之后选择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蒋昭。 可若不是为了搜刮传说中上古剑冢的武功秘籍,那又是为什么? 沈玉眉头紧锁,排除最直接的利益驱动,这背后的答案或许更令人心惊。 先是残图和昆仑山,又是何振与弑魂殿勾结作恶,牵扯出来诸多丑闻,青云宗此关难过,更可能直接一蹶不振,江湖上但凡有头有脸的世家门派都掺了一脚,以往低调行事的九霄宗也蹚了这浑水,就连隐世的殷无双都不得不重新参与江湖议事。 搅乱江湖,让各大势力在争夺残图中互相削弱,而杨崇看似身处混乱之中,却是稳稳坐收渔利,甚至可以引导局势,借机铲除异己,等江湖元气大伤一盘散沙之际,再出面整合其余力量,因其与皇室的密切联系,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秩序的制定者,拥有凌驾于所有门派之上的特殊地位,彻底掌控整个武林。 这个念头让沈玉心头微沉,若真是如此,无论是他还是江邪,只怕是都成了杨崇所布棋局的一枚棋子,其野心绝不止表面上的那些。 正思忖间,一只温热手掌覆上他脸颊,轻轻摩挲了一下,沈玉抬眼,对上了江邪投来的目光。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江邪凑近了几分,曲起指节刮了刮他的鼻尖,问道。 沈玉看着面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心头沉重散了几分,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什么,只是在想……下这盘棋的人,胃口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顿了顿,他叹息一声,接着道,“希望之后的路,一切顺利吧。” 江邪闻言,眸色也深了几分。他读懂了沈玉未尽之语里的沉重,沉默片刻,他嗓音低了下去,带着安抚的意味,开口:“会的,放心,有我在。” 他余光瞥了一眼桌前研究地图的云澜他们,趁没人注意,微微倾身快速轻触了一下他的唇角。 沈玉惊讶于他的大胆,连忙有些慌乱地偏了偏头,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心来,反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江邪胳膊一下。 江邪见状轻声笑了笑,道:“眼下先顾好自己,其他的有我,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别再费神了,离入夜还有一会儿,再歇歇。” 沈玉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正事聊的差不多了,谢霏也翻起了旧账,她早就猜到这两个人不会那么老实的遵循医嘱,尤其是江邪,头号人物,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偷摸开了什么小灶,但肯定不是什么有益于恢复的东西。 她是得给某些人一点教训了,这次能拐带着沈玉也替他遮掩,下次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这么想着,她从随身携带的挎兜里摸索出来一个瓶子,交给了沈玉,言辞有些严肃:“这个,麻烦沈公子看着他按时吃掉,他那内伤得好好治,不然容易有后遗症。” 沈玉一听,丝毫没有怀疑,正了正神色应了下来。 江邪指了指自己一脸狐疑,他不就是内力耗空了要调养一阵吗,哪儿来这么严重的内伤?还得吃药,通知他了吗? 面对江邪无声的疑问,谢霏面不改色,她可不是危言耸听,细算下来,这家伙最近几个月身上都是伤,也算得上是内外皆亏,他体内还有个靠限时解药才能压下去的剧毒,如今这毒还没发作就已经不错了,不好好调理,说不准哪天这毒就容易冒出头来。 只是她给他吃的这个药,多少是带了点个人情绪在里面的,是当初在金陵时她给宋清吃过的,就剩了这么两颗。 待一屋子人走了个干净,沈玉静静地盯着江邪,直接把他盯得没招了。 江邪认命了一般,倒出一颗,心里有了点预感,这药的味道大约不会那么好,眼睛一闭,张嘴吃了进去。 下一瞬,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连忙回身找茶喝,连喝了两大杯,都没能压下嘴里的味道,江邪怒视着沈玉手中的瓷瓶,嘴里苦心里更苦,他没事儿搞什么小灶啊,现在好了,被发现了不说,还喜提南疆巫医谢霏专制,巨苦小药丸两枚。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来勾搭他的 沈玉瞧见他皱巴成一团的俊脸,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有些迷茫地问:“怎么了这是,很苦?” 江邪呲了呲牙,语气哀怨:“谢霏……我就知道她给我加药不是什么好事。” 难得见他如此狼狈吃瘪的模样,沈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指了指那个小瓷瓶,好心提醒:“还有一次呢,阿姐也是为你好,你别想糊弄过去。” 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成功给江邪气笑了,他抬手捏了下沈玉的脸颊,磨了磨后槽牙,笑骂道:“小没良心的,我破例是为了哄谁啊?” 沈玉眼神瞟向天花板,不接这茬儿,开口说道:“良药苦口,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 江邪单手叉腰站了好一阵,不经意间瞥到沈玉唇角那抹压不下去的笑意,最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但江邪又岂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他眼中精光一闪,凑了过去,环住沈玉的腰,下巴抵在他肩头,嗓音一软,开始下套:“可是阿玉,真的好苦……你瞧你吃药好歹还有果脯蜜饯,到我这儿就只有凉透了的茶,唉——嘴苦,心苦,命苦。” 沈玉失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和他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对视,顿时心都化了,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问道:“那怎么办,也给你弄几块糖吃?” 江邪强压下唇角的弧度,继续装可怜:“唔……那倒不用,不如,补偿我一下吧。” 沈玉睨他一眼:“补偿什么?” 江邪侧了侧头,薄唇几乎要碰上他的脸颊,声音放低了些:“亲我一下。” 原来在这儿等他呢,这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占他便宜,沈玉耳根微热,偏头避了避他温热的气息,垂下眼睫,迟疑了几息,沈玉喉结滚动了一下,浅浅触了触他的唇角。 江邪眼前一亮,在沈玉退开之际又追了上去,却没像以前一样过多深入,只是轻轻落下一吻,他嘴里的苦味儿还没散呢,补偿归补偿,他也不想看沈玉跟他一道受这份罪。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下又分开,江邪眼底的得逞几乎要溢出来,砸吧砸吧嘴,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脑袋埋回沈玉肩窝,揽紧了他的腰。 “这下好了?”沈玉被他蹭的有些痒,嗓音略带无奈,指尖绕着他垂下的一缕发丝,坏心眼的打了个结。 “好多了。”江邪闷闷的声音从他肩窝处传来,停顿片刻,又忍不住抱怨道,“这药劲儿可太大了,苦死我了。” 沈玉无声勾了勾唇,肩膀向上顶了顶他的脑袋,说道:“你一夜没睡,起的还早,正好吃了药,去睡会儿,到时我叫你。” “嗯——”江邪拖长语调应着,手也不见放开,声音慵懒,耍赖道,“那你陪我。” 沈玉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此刻的江邪收敛了外人在时的那一身锋芒,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隐隐透出了几分倦怠。 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好。” 江邪半揽着他往屏风后的床上挪去,沈玉顺从地跟着他走,江邪原想圈着他一起睡,但他这一上午是睡够了,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江邪又改为枕着他的腿睡。 舒服是舒服,只是这姿势倒苦了沈玉,江邪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小腹,他本来就只穿了里衣,因此这气息存在感极强,还有他的腿也是一动都不敢动,江邪似乎也察觉了他逐渐僵硬的身子,赶在脑袋还清醒的时候挪了下去,只横了只手臂搭在他腰间。 听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沈玉也静下心来,借着那点烛光研究着他从天玄宗藏书阁抄下来的一本残破剑法。 除却谢霏所需要的那些医书,他只从偌大的藏书阁中誊抄了一本心法和一本剑法,他在晋阳闭关期间将那本心法中与他本身契合的部分融会贯通后,顺利突破了瓶颈。 而这本剑法残缺不全,缺少了许多重要节点,因此时至今日,他也只是隐约摸出了起手式的一点门道,无论是将它还原还是提炼精华重塑,都将是一件长远而繁杂的事务。 时间就在沈玉的潜心研究之下一点点流逝,就在某一瞬间,他隐约抓到了一点苗头之际,走廊突兀响起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这阵脚步声不属于云澜他们,也不属于江邪的任何一个下属。 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一眼江邪,确认他还在睡梦中,于是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脚步声已经临近门口,他随手从衣架上捞了件外衫穿上,却发现他精准拿走了江邪的那件红衣,手指微顿,却也没换,随意理了一下衣襟,抓起听夜,在那人敲门的前一刻拉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床上的江邪睁开了眼睛,眼中睡意瞬间消退,幽深冷冽,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门外,那人一手稳稳端着托盘,敲门的动作在看到沈玉之时停顿了下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随即微微躬身,报以微笑:“见过公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玉认出了这人,正是昨夜拦过江邪的那个小倌。 他反手带上了门,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毫无温度,嗓音冷淡:“有事吗?” 老实讲,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研究剑法的思路被打断,来人又是这么个眼熟的,来找谁的他也猜得出来,好不容易被江邪哄下去的那点不爽,此刻又冒了出来。 “公子安好。”小倌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二位贵客未曾唤人伺候,管事唯恐怠慢,特命小的前来送些茶点,是新到的明前雪芽和刚出炉的芙蓉糕,请二位公子尝尝鲜,解解乏。” 他的话语听起来恭敬有加,但那眼神和语气里,总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撩拨。 沈玉没有去接托盘的意思,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冷冽的气息无声蔓延开来,直到那小倌捏着托盘的手指紧了几分,头也低垂下去,他才开口:“不必了,拿回去吧。” 小倌微微一滞,似是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的拒绝,但他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宾客,应付起来得心应手,转而脸上又挂上笑意,带着点暗示和熟稔的口吻道: “除了茶点,还有这两壶上好的桃子酒,是江公子以前常点的,小的便自作主张送来给公子尝尝,公子若是喜欢……” 他的话将尽未尽,眼波流转,沈玉听到这儿,眯了眯眼,忽然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他以为这人是来勾搭江邪的,整了半天是打算挑拨他和江邪的关系,然后勾搭他? 沈玉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身后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拉开。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净招些风流债 江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慵懒地靠着门框,墨发微乱,白色里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银链上小巧的吊坠刚好垂在锁骨下方,那是沈玉后来给他买的配饰之一,样式与手腕上的刚好凑成了一对。 他扫了一眼那从他出现开始笑容就有些僵硬的小倌,眼底藏了几分冷意,继而目光落在沈玉身上时又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更是添了一丝笑意。 “吵到你了?”沈玉回头看他,眉心微蹙,没作他想,解了身上外袍便要给他披上。 “嗯。”江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按住他的手,把衣服给他裹了回去,然后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顺势将人半揽在怀里。 做完这一切,江邪才抬眸再次看向那小倌。 明明眼神平静无波,也没出声,却让他后背瞬间渗出了冷汗,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声音也有些虚:“江,江公子……” 江邪语气不耐:“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 他嗓音微哑,半分没压音量,还没喧嚣起来的楼阁本就空旷,将他这句话清晰的回荡了一遍。 那小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是还不死心,强装着镇定,殷切目光在沈玉和江邪身上来回流转,语气轻柔还带着点委屈,辩解道:“小的只是瞧这位公子眼生,再加上江公子以前对小的也多有照拂,因此唯恐招待不周,怠慢了二位,并无恶意……” “啧。”江邪从齿缝中漏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宣告着他的耐心告罄。 捕捉到他眼中的轻蔑之意,那小倌身子一僵,面上本就勉强的笑意几乎就要维持不住。 其实沈玉猜中了他一半的想法,他的确是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只要这一步成,无论是替代沈玉攀附江邪,还是赚得沈玉几分怜惜,他都不亏。 以往江邪来过的那几次只待他们当摆设,在这种地方,谁不贪恋这样容貌俊美出手大方又无需他们出卖身体的客人,而沈玉在他眼中,既是断他财路的新宠,也可能是他新的机遇,只是他没料到,他招惹的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 江邪这会儿满是对自己将阮亓他们都派出去的后悔,但凡留个会喘气的守门,也不至于让这碍眼的东西凑过来。 眼见他嘴唇微颤似是还想说什么,江邪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戾气,握住沈玉手中听夜的剑柄,“锃”的一声将森冷长剑抽出寸许,周身杀气骤然凝聚,压迫感十足,低喝一声: “不想死就赶紧滚!” 铺天盖地的杀意骇得那小倌浑身一抖,眼看着手中托盘上的酒壶就要滑出去砸向沈玉,下一瞬托盘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稳稳抓住,酒壶茶壶“叮叮当当”撞得东倒西歪,却愣是没跌出去,洒出的酒液茶汤也只飞溅到了那小倌身上,他惊魂未定地抬起眼,顺着那只手,对上了一双更冷的凤眸。 沈玉扶稳了托盘后便收回了手,面色冷漠,嗓音更甚:“还不滚?” 那小倌被沈玉的冷冽气息刺得又是一哆嗦,心知自己这次是踢了铁板,当即什么想法都没了,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处,动作之快,生怕再晚一息身后的剑就会追上来。 碍眼的身影消失,二人周围冷凝的气氛陡然一松。 沈玉面无表情,一抖肩膀,把江邪的手臂给抖了下去,接着转身一把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进了屋内,反手带上房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江邪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被他用剑鞘横着顶了小腹一记。 他“诶”了一声下意识接住长剑,抬眼见沈玉面色不虞,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他默默咽回了后面的那句“谋杀亲夫”,虽然心中阵阵叫屈却不敢展露半分,转手将剑放回桌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沈玉的衣袖,刚要开口,就听他道: “长了这么张脸,净招些风流债。” 这话里的不爽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难得见沈玉如此生动的一面,江邪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在沈玉瞪过来之前及时收住,撇撇嘴道: “沈郎君,我冤啊,他连我真名都不知道,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清白,我还吃醋呢。” 沈玉眯了眯眼睛,嗓音有些危险:“我的错?” 江邪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的错我的错,都赖我,我不该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 音落,他将两只手并到一起送到他面前,低声诱哄道:“要不然,把我锁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看,怎么样?” 眼前的人鼻梁高挺,薄唇勾出一抹弧度,眉梢微挑,红烛摇曳之下,那双桃花眼更显深邃,又透出几分慵懒,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魂,而眼尾的那颗泪痣又为他这张脸更添了几分魅惑。 沈玉眼皮一跳,喉结滚了滚,目光下移,落在他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银链与他偏白的肤色相衬,尽管缠了两圈却还是未能完全遮住那处伤疤,无论再看多少次沈玉仍是忍不住揪心。 江邪浑身是伤的那一幕在那之后还是时不时会钻入他的梦中,惊扰着他的心神,直到后来江邪真真切切躺在他身边,这类噩梦才逐渐消失。 察觉他蓦然变了的眼神,江邪一顿,也想了起来,他本来一直将这银链缠在右手腕上就是想遮一遮省的沈玉总看,这会儿他光想着哄人倒是给忘了个干净,索性收了手直接赖皮蛇一样环住他的腰将他嵌进怀里,嘴里说道: “好啦,别看了,不生气了?” 沈玉一噎,扭了扭肩膀想挣开他,奈何这人一发觉他有这想法就开始耍赖,脑袋蹭着他颈窝,哼唧了一声,撒娇:“没睡好,头痛,惹阿玉生气,心痛。” “……”沈玉这气还生的起来就怪了,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脑袋,“行了,别闹了,收拾东西去。” 江邪得寸进尺:“不要,还早呢,再抱会儿。” “江子慕。” “去去去,我去。”江邪毫不犹豫,立马抬起脑袋松开了他。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赌局 两人换衣服的间隙又给了江邪腻歪的机会,缠着沈玉吻了好几次,直吻得他耳根通红腰窝酥麻才作罢。 等江邪收拾妥当,歇了还不到一刻钟,阮亓便敲响了房门:“公子,沈公子,可以走了。” 两人身着一红一黑,其余人衣衫色调也都偏暗,不过一起行动目标还是太大,因此他们分了两批,沈玉江邪带着谢霏和受伤的冬九先行,云澜和苏予忱为第二批在阮亓的引领下走了另一条路。 在地下穿行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拨人终于再次聚首,彼时一门之隔外的地下赌坊已经人声鼎沸,喧嚣透过门缝断断续续的闯入众人耳畔,守在门前的两个小厮皆带着面具,而一旁方桌上摆放着不多不少刚好七个面具,意思不言而喻。 “诸位见谅,赌坊规矩。”其中一个小厮微微躬身,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面具做工一般,样式也不稀奇,一看便知是批量生产,几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一人随便拿了一个。 本以为这就可以了,却又被那两人拦了一下,其中一人笑着说道:“诸位贵客,面具为遮掩,是入场费所换,但这过路费,还得另算,小人身后乃是赌坊,诸位既然要入此门,那便是要下注的。” 另一人接着说道:“在这里,一切皆可当做赌注,无论是输是赢、是生是死,皆只能在赌桌上见分晓。” 闻言,云澜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还真是雁过拔毛,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他们上赌桌么,最好是能输点东西,所谓下注,就必定有门槛,诸如银钱,但能来这里的,谁又看得上那几两银钱,赌注必然更大。 江邪则是想得更多一些,他不是没借过这条路,最近一次在一年前,那时仅有每人五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也不见有这入门必下注的规矩,现在摆这一道,无非是想借那付不出来的赌注来留住他们。 江邪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嗓音有些冷:“我竟不知何时添了这么个规矩。” “小人也是听命行事,还请阁下莫要为难。”那人颔首,语气仍是带着恭敬,却无惧意。 江邪周身气息一沉,一手压着鬼刃刀柄,四下气氛骤然凝滞,在江邪这般威压下,那两人也不由得脊背微僵,只是依旧强撑着没有让步之意。 正当僵持之时,沈玉抬手按住了江邪的小臂,轻拍了两下,转而面对那两个小厮,淡声道:“可以,来都来了,就按你们的规矩走。” 接着,他朝那两人身后的门抬了抬下巴,问,“现在可以进了么?” 随着江邪身上的煞气收敛,那两人如释重负,连忙躬身:“当然,诸位贵客请。” 厚重的木门被拉开。 “预祝各位贵客——” 一股混杂着汗味、薰香、酒气与铜钱铁锈的浓烈气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猛地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掀个跟头。 那两个小厮的尾音也淹没在了这阵音浪当中。 “得偿所愿。” 众人眼前骤然开阔,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悬挂着数盏灯笼,光影幢幢。 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衣着各异,戴着各式面具的赌徒,他们围在一张张赌桌前,投下一个个赌注。 “押大!押大!!” “买定离手!” “开——!” “庄家通吃!” “他娘的!又输了!” 嘶吼、狂笑、咒骂、叹息,与骰子、牌九、铜钱银锭等等所产生的各种声响汇集而成那几乎要掀翻房顶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狂乱的节奏加快。 他们这群人人数过多,有些扎眼,几乎是一踏入这方天地,便引来离得近的几桌看客纷纷侧目,江邪下意识攥住沈玉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拨了拨,云澜几人也默契地缩小了间距。 似乎是察觉了江邪这群人不好惹的气息,那群人大部分都收回了目光,只剩下几道探究的视线。 追踪过去,几人心里也有了个数,这些身份不一的赌客中不乏有衣着华贵家底雄厚之人,甚至可能手握某些权力,对他们这一群初来乍到的人有所警惕也是在所难免。 江邪和沈玉不动声色地张望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速战速决的桌子。 就在这时,一位同样戴着面具,身着灰色劲装的侍者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微微倾身,声音里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我家主人想请诸位赌一局,不知诸位可有兴趣?” 几人同步蹙了蹙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越过几张喧嚣的桌子,看到了角落桌旁端坐的那人。 那人身形瘦削,一身墨色锦衣,静静坐在那里,仿佛周遭的狂热都与他无关,整个人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不知为何,那背影竟无端让江邪察出了几分熟悉,他转头与沈玉对视了一眼,随即勾了勾唇,迈开步子,嗓音玩味:“可以啊。” “请。” 侍者引着他们到了桌前,沈玉停在了桌边,没打算坐下,江邪见状也不客气,一把拉开那人对面的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了下去,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赌?” “三局两胜,轮流坐庄,赌注,由我家主人定,至于玩法……”侍者伸手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骰子等赌具,道,“诸位随意挑,若诸位赢了,便可带走赌注安全离开这里,若是输了,只要留下赌注,你们也可以走。” 周围几个零散的赌客见他们这桌开了,也都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 江邪心里微沉,尽管对面那人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甚至也未曾与他们有过对视,但他已经对这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这赌局,不好赢。 江邪面不改色,唇角弧度未变,微微倾身,盯着对面那人,开口:“那么,赌注是什么?” 闻言,那人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起头,目光从江邪的脸上滑过,最终落在他身边的沈玉身上。 江邪蓦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的气息都肃杀了几分,而那人浑然不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玉,吐出了一个字:“他。” 此人看身形分明是个少年,嗓音却活像砂砾磨过,如那八旬老者一般喑哑,仅仅这一个字便让众人纷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他信他不会输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落,江邪唇角的弧度就冷了下去,手指紧攥着鬼刃刀柄,手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杀意瞬间如有实质般扩散。 他眼神阴鸷,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你、找、死!” 当沈玉听到那人指定的赌注是他时,周身气息添了几分冷冽,眸底寒意凛然,三长老这群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通过他来威胁江邪。 依门口那两人所言,他们在这儿无论做什么都只能通过赌局,动手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还可能正中某些人下怀。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江邪紧绷的肩膀上,无声压制住了江邪的怒气,淡声道:“既然是赌局,那敢问阁下所出的赌注又是什么?” 那人沉默片刻,有些磕绊地开口:“我的,命。” 话音未落,江邪便嗤笑出声,双腿交叠向后靠在椅背上,话中嘲讽意味十足:“赌注价值同等才叫公平,跟他比,你的命分文不值。” 他停顿片刻,眸光微冷,紧盯着那人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况且,若真论起来,阁下还欠了我一条命,不是么,铜钱。” 随着他后两个字音落,混在围观人群当中的一人霎时气势一凛,下意识摸向腰间朝前迈了一步,只是还不等他有什么其他动作,就发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顺着那道目光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冷眸,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铜钱就这样被点出身份,姿态倒是依旧从容,只是说话实在费劲:“好久,不见。” 江邪先前的猜测被证实,却不见心中轻松多少,四煞中金钩嗜赌成性,但铜钱的这双耳朵才是金钩的倚仗,每次他输得多了便会提铜钱出来替他大赚一笔,因此铜钱也极其厌恶金钩,但赌术却是实打实的练成了。 他原以为那日铜钱已经聋了,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聋,甚至还能开口说话,江邪也明白了为什么铜钱会那么轻易的背叛蒋昭,甚至不惜以差点聋了为代价。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铜钱的听力并未恢复完全,否则今日这赌局他们毫无胜算。 如今他们的时间耽误不起,现在坐在这儿的只有铜钱,陪同也只是一个鬼级杀手,那就说明三长老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空闲和能力在黑市的地界拦截他们,但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可就说不定了。 “叙旧就免了。”江邪屈指扣了扣桌面,“你出的赌注我不接受,想赌,就得加码。” 铜钱沉思了一阵,艰难开口:“再、再加,一条,路,可、可确保,你们,安全,九长老,还有,人手。” 江邪眯了眯眼睛,他理解了铜钱的言外之意,也清楚三长老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就算他们出了城,后面也可能还有埋伏,硬碰硬是他们吃亏,这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至于铜钱给的这条路是真是假,就只能由他们自己判断。 只是,若要他们押下的赌注是沈玉…… 他还在思索破局之法,甚至已经在盘算强行闯出去的可能性了,却听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声线:“可以。” 江邪一愣,抬眸看去,沈玉也正垂眸看他,四目相对,他读出了其中的信任,他信他不会输,信他就算输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回来。 江邪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周身气息陡然沉淀下去,面具下的唇角重新勾出那抹吊儿郎当的弧度,道:“那就来吧,赶时间,简单点。” 他朝桌上的骰盅抬了抬下巴,“骰子,比大小,如何?” 铜钱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旁的侍者见状,分别将骰盅与三枚骰子推至二面前,道:“请双方验骰,定庄。” 铜钱伸出苍白的手指,极快地触碰了一下三枚骰子,指尖微不可察地捻动,随即收回手点了点头。 江邪随意地将一颗骰子夹在指间转了个圈,伸了下手示意铜钱先来。 铜钱也不推辞,沉默地拿起骰盅,手腕一翻,三枚骰子已被兜入其中。 他摇盅的动作并不花哨,甚至有些迟滞,但晃动的频率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骰子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发出的声响细密而均匀。 沈玉微微阖眸,聚精于某一点,周遭的一切喧嚣渐渐远去,那清脆的碰撞声愈发清晰。 “砰——” 一声闷响,骰盅被铜钱扣在桌面上,声响戛然而止。 铜钱的动作依旧平稳,缓缓提起骰盅,三枚骰子静静躺在桌面上,侍者上前,替他报出了点数: “四、五、六,十五点!” 一个相当稳妥的点数,围观人群中响起轻微的抽气声,铜钱抬起脸,看向江邪他们。 沈玉眉头微微皱起,骰子每一面的落声的确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但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摸清的,更别提还有摇盅的手法,二者皆通才能准确摇到自己想要的点数,铜钱的技术虽不至于如此神通,但应对他们已是足够。 他微微侧目,看向气定神闲的江邪,后者对铜钱摇出的数字视若无睹,慢悠悠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骰盅,“嗒、嗒、嗒”三声轻响,将那三枚骰子一颗一颗丢进了盅内。 接着他手腕随意地那么一抖,骰子在盅内稀里哗啦地乱撞了几下,声音杂乱无章,毫无韵律可言,他甚至都没摇够三息,便“啪”的一声将骰盅扣在了桌上。 两人身后抱着臂膀的云澜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一旁的苏予忱更是差点张口骂人,这赌的可是沈玉,他怎能如此随意? 江邪自动屏蔽掉身后两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痛痛快快地揭开了骰盅。 云澜几人不动声色地探头看去,而刚走过来的侍者看着那三枚骰子,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下神,才语气迟疑地报出了点数:“一、一、二……四,四点。” “多少?” 云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什么玩笑,他就算运气再差,闭着眼睛扔都不至于这么小,他甚至有种想把江邪从那位置拉开自己上的冲动。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开门黑 “姓江的!你他……”苏予忱没忍住的骂声被沈玉投来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瞧见那三个数,沈玉其实也有些怔愣,他想过江邪的运气不是很好,但没想到竟能差到如此地步。 江邪不太舒爽地“啧”了一声,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破手,开门黑啊。” 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这句话,阮亓和冬九垂着脑袋偷偷对视了一眼,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似是在憋笑。 围观人群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中多了些嘲弄。 而铜钱虽是赢了,却只觉心中有些憋闷,仿佛一记铁拳打到了棉花上,江邪那过于随意的态度和离谱的点数,丝毫没让他感到胜利的愉悦,反而生出了一股被轻视戏耍的烦躁。 他面具下的眉头狠狠拧紧,盯着江邪的眼中多了几分阴冷,等不及侍者开口,他先说道:“第,二局,你,先来。” 江邪依旧动作慢腾腾地将那三枚骰子扔进骰盅里,作势要摇之前却又停了动作,抬眸看着沈玉,将手递了过去,莞尔一笑,道:“小郎君借我点运气?” 沈玉眸光微动,覆上了江邪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 江邪这才心满意足地随手在骰盅边缘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一次,他摇盅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章法,手腕晃动得随意而散漫,骰子在里面碰撞翻滚的声音稀里哗啦,甚至在铜钱听起来有些吵。 他中途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盅内骰子的旋转,才又象征性地晃了两下,然后干净利落地扣在了桌上。 整个过程比第一局时间长了些,但仍充满敷衍之意,看得云澜直捂眼,苏予忱更是气得磨牙,若非沈玉眼神压着,几乎要冲上去抢过骰盅。 周围看客的窃笑和低语声也明显多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场注定落败的笑话。 江邪一只手按着骰盅,却并没有打开的意思,他目光落在铜钱身上,语气轻飘飘的:“既然我是庄家,那这局,不如你我一起开。” 铜钱沉吟片刻,摸上了面前的骰盅,他方才原本试图从那混乱的声响中分辨出蛛丝马迹,然而那声音太过无序短暂,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和不安,拿起骰盅,手腕再次翻动起来,江邪靠在椅背上,搭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姿态格外闲适。 这一次,铜钱摇得比第一局更加专注,速度更快,动作也带上了一丝紧绷,骰子撞击内壁的声音密集而急促。 “啪——” 骰盅落在桌面的声音也比先前更重,整个角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周围的嘈杂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江邪轻笑一声:“开吧。” 随着他音落,两个骰盅几乎是同时被揭开。 “五、五、四,十四点。” 侍者习惯性地先报出了铜钱的点数,结果刚报出来就听见围观人群一片哗然,不由得望向江邪那边,这一眼,他便又愣了—— 六、六、五,十七点。 每一颗都恰到好处地比铜钱多一点。 “呦。”江邪故作讶异地出声,然后偏头看向沈玉,说道,“看来我家小郎君的手气比我强多了啊。” 铜钱面具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按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收紧成拳,骨节咯吱作响,这绝不止运气好那么简单。 云澜几人还没从这反转中回过神来,除了沈玉,谁也没发现江邪搭在扶手上的右手在微微颤抖,若在场人有心细究,便能发现他这一局的点数刚好是上一局点数的对面。 他这一手不仅有赌的成分在,还依赖着他对内力的绝对把控,以及他混迹市井习得的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而前一局他与铜钱的交锋,也刚好影响了铜钱的心态,使其压根没在意过程中江邪的一些调整的小动作。 但赢了这一局也只是将一切拉回到原点,下一局才是关键。 铜钱气息阴沉,显然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死盯着江邪面前的三颗骰子,嗓音粗粝喑哑:“你,使诈!” 江邪气势一凛,语气冷了几分:“赌具非我自带,阁下如此构陷于我,莫不是输不起?” 仗着铜钱说话费劲,江邪转瞬间就想到了对策,话锋一转,“再者,你次次点数都不小,莫非也使了些手段?” 四周看热闹的赌客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其中不乏怀疑之声,铜钱闻言气急,指着他面前的骰子道:“换!新、新的。” 江邪在心里怜悯地叹了口气,铜钱没怎么离开过千金城,因为说不出话,接触的人也少得可怜,哪里懂什么人心险恶,耍心机使手段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摊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换骰子么……也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要是我运气好又赢了,可别再污蔑我出千啊。” 无人在意的时候,江邪悄然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对铜钱如今的耳力有了点数,但下一局他的赢面依旧不是很大,骰子已经经受了一次内力侵袭,要在不碾碎它们的情况下重复上一次的操作,难度加倍,而铜钱在他的刺激下主动提出更换赌具,此举正中他下怀。 铜钱咬了咬牙,他一把拢过赌坊小厮送上来的三颗新骰子,动作有些粗鲁地扔进了骰盅。 第三局开始在即,正当此时,一个与赌坊小厮穿着类似的男子拨开人群行至他们这桌前,只是他脸上的面具明显与众不同,气质也有别于那些小厮,步伐甚至有几分懒散。 男子站定在铜钱身侧,一手按住他手中的骰盅,另一只手指尖把玩着一块四四方方的令牌,那手法竟是让江邪和沈玉都觉出了几分熟悉。 铜钱的身后,先前混在人群中的那个鬼级杀手被两个蒙面人卸了武器死死压住,然而此番骚动却只引来了一些注目,并无任何人上前制止。 男子将那令牌随手扔在桌上,笑着开口:“我代我们东家问各位安好。” 而几乎是他一开口,两人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在江邪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的蒋西,谁也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如今他竟摇身一变成了这赌坊东家的人。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落定 江邪眯了眯眼,也没拆穿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静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就算他不拆穿,铜钱也听得出来,但碍于蒋西所代表的人物,他也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蒋西占据了长桌的另一边,双手撑在桌上,语调未变:“东家见诸位似有分歧,特命在下来做个和事佬,顺便再为各位添个彩头。” 顶着几人狐疑的目光,蒋西指尖点了点桌面,慢悠悠地提议道,“这第三局,不如就由在下坐庄摇盅,二位只管下注猜大小,如何?” 闻言,沈玉面具后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这提议看似公平,实则既剥夺了铜钱依仗的摇盅技巧,也限制了江邪可能的操作空间,但是铜钱的耳力依旧在他们之上,听声辨位的能力犹比他们强太多。 局势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反而让他们失去了部分主动权,几乎只能将胜负完全押在运气上。 江邪眉梢微抬,指节在鬼刃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随即率先开口:“客随主便,既然是东家的意思,我们自然没意见。” 铜钱气息一滞,对蒋西突如其来的介入极为不满,但他目光扫过蒋西扔在桌上的令牌,又瞥了眼身后被制住的同伴,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沙哑的音节:“……好。” 蒋西轻笑了一声,伸手将桌上的那些骰子都拢了过来,随手掂了掂,动作流畅地扔了几个兜入骰盅之内。 “那么,我开始了。” 他手腕一抬,骰盅在掌中滴溜溜转了个圈,随即手腕翻飞,动作迅捷而老练,骰盅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划出道道残影,骰子撞击内壁的声音急促密集,混杂在周遭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铜钱几乎是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侧耳凝神,试图从那嘈杂无序的碰撞声中捕捉每一颗骰子翻滚的轨迹。 沈玉阖眸凝神,然而仅听了两息便睁开了眼,视线紧紧锁在蒋西翻飞的手腕上,发觉了其中关窍,他这手法,花哨迅疾又暗藏玄机,每一下都刻意制造出了一种本不该属于骰子碰撞的声音波动,混杂在其中,极大的干扰了铜钱的判断,当然也隔绝了沈玉这样听声辨位的寻常高手。 他微微偏头看向江邪,从蒋西开始摇盅,他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毫无兴趣,半垂着眼睑,甚至还有闲心勾着沈玉修长的手指玩。 在围观的那群赌客眼中,这和自暴自弃没什么区别,因此都殷切地看向铜钱的方向,期待着他大显身手。 只是铜钱却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运筹帷幄,面具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赌坊四处不间断的嘈杂喧嚣时刻影响着他本就受损的听力,又面对江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眼下他根本无法彻底静心。 而蒋西的干扰,更是雪上加霜,他越是凝神去听,那些干扰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让他根本无法分辨出骰子真实的落点和状态。 就在这堪称诡异的气氛中,蒋西的动作倏然一顿。 “砰——” 骰盅被他重重地扣在赌桌中央,所有喧嚣戛然而止,只余盅内骰子轻轻摇晃后归于沉寂。 整个角落的空气陡然凝固,四周喧嚣似乎也被隔绝在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小小的骰盅上。 蒋西一只手按在骰盅上,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示意了一下,尾音微微上扬:“二位,下注吧,大,还是小?” 铜钱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仔细回想着骰子落定的一瞬,他捕捉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响,迟疑片刻,几乎是咬着牙,抢先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字: “小。” 江邪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似是在认真思考,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蒋西,落在对面铜钱略显僵硬的身体上,随即莞尔,开口: “那我就只能押大了。” “买定离手。” 蒋西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缓缓揭开了骰盅—— 六、六、六,三骰同点…… “庄家通吃。”蒋西轻笑道,“不好意思了。” 四周的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凝固,紧接着便爆发出一片哗然。 “他娘的竟然是三个六!” “这运气,顶天了!” 或惊叹或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淹没了这张赌桌。 霎时,铜钱面具之下的脸血色褪尽,他死死盯着那三枚骰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到这上面,他咬着后槽牙抬眼,便见江邪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见输掉赌注的慌乱。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但他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蒋西所用骰子是在桌上随手拿的,骰盅则是他手中的,他可以确定没有问题,因此,他便无法张口质疑,可如此结果,更是他无法接受的。 蒋西反手向下压了压,压下了四周无意义的喧嚣,开口道:“不过,我对二位原先的赌注并无兴趣,东家今日也不愿见血,不如二位卖我个面子,此局,便散了吧。” 铜钱胸膛剧烈起伏,喉头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而不成字句的音节,带着浓浓的不甘。 他心里清楚,蒋西的出现和他所代表的势力,加上眼前这荒谬的局面,已经彻底断了他带走沈玉或留下这些人的可能,再纠缠下去,不仅毫无胜算,反而可能触怒赌坊背后的东家,惹来更大的麻烦。 众目睽睽之下,铜钱猛地站起身,动作间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冷冷盯着那个被制住的杀手的方向。 蒋西会意,轻轻一挥手,那两个蒙面人立刻松开了对那人的钳制。 那人揉了揉手腕和肩臂,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江邪以及沈玉等人,随即粗鲁地撞开一旁仍在看热闹的赌客,为铜钱打开一条路,跟着他迅速消失在喧嚣的人潮深处。 江邪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蒋西身上,周身泄出一丝危险气息,还没等他开口,蒋西先顶不住了,避开视线,轻咳一声,收起桌上的令牌,努力端着方才那副游刃有余地样子,朝一个方向伸了下手,道: “诸位,请随我来。”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各取所需 云澜几人面面相觑,对这变故心生疑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江邪和沈玉。 沈玉递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率先抬腿跟上了蒋西的步伐,而江邪捏了捏刀柄,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则是落在队尾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行人跟着蒋西,沿着赌坊外侧廊道,走入了角落里的一个房间。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套桌椅,摆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墙上画了几幅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味。 随着那两个蒙面人替他们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鼎沸,四周霎时静了下去。 蒋西极有先见之明地躲在离江邪最远的地方,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略带几分紧张与心虚的娃娃脸,顶着一众探究的目光,还不忘强调道: “我刚帮了你们的,不许动手啊。” 江邪冷笑一声,从几人的缝隙中,将自己摘下来的面具精准砸进蒋西怀里,嗓音森冷:“你还有脸说?” 蒋西手忙脚乱地接住面具,肩膀垮了垮,面色有些尴尬,自知理亏,的确,如果不是他多事,三长老也没这么多人手来追杀他们,更没那么多的银两在这黑市和他们周旋。 “所以你这些日子都躲在黑市?”沈玉瞥了一眼没打算好好说话的江邪,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觉扛起了问话的责任。 蒋西含糊不清地小声辩解:“那白道走不通,黑道又一半都在……的手里,我也只能……”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江邪,还是没敢提哥这个字眼。 “在黑市替你遮掩身份的,”沈玉往门外扫了一眼,“就是这里的东家?” “嗯。”蒋西点了点头,“他收留我,我给他干活儿。” 江邪在黑市的势力也不小,竟是毫无所觉,能把蒋西捂的这么严实半点风声都没漏,还让铜钱所代表的三长老一伙如此忌惮,只怕这赌坊背后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他放铜钱进来拦我们,还改了规矩,为什么最后又让你出面搅局?”江邪眸色深了几分,问道。 “其实不是……”蒋西话说一半又顿住了。 江邪蹙眉:“什么意思?” “铜钱是通过正常流程进来的,临时改规矩也是迫于压力,他不想得罪一群亡命徒,至于出面搅局,那是我背着他干的……” 蒋西一摊手,“不过他也不想得罪你们就是了。” 江邪盯着他看了片刻,开口:“那现在,你可是真真切切替他立了个仇家,还能有好果子吃?” 蒋西耸了耸肩,话说得十分漫不经心:“我理由充分,总不能看你们在这儿打起来吧,要是见了血,惊扰里头贵客,吃亏的不还是赌坊。” 见他们陷入沉默,蒋西扭动桌上的那盏油灯,“咔哒”一声打开了暗门,催促道:“还有事问么,没有的话就抓紧走。” 云澜看着那漆黑幽深的暗道,问了一嘴:“这路通向哪儿?那个铜钱不是说后面还有人手拦我们,你确定出口安全?” “出口是城外荒村,这条路是自己人走的,外人和借路的都不知道。” 一边说着,蒋西一边推了离他最近的阮亓和冬九一把,示意他们里面有灯笼。 几人看向江邪,后者微微点了下头,于是众人便依次钻入了暗门。 待他们一个个进去,屋内只剩下江邪与沈玉之时,蒋西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歉:“哥,对不起。” 他那时脑子犯轴,的确没想太多,既是他同情心泛滥,也是对江邪的不信任,后来意识到可能闯了祸,也不敢面对他,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东躲西藏,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黑市,又得知了三长老等人的行踪,他便想着万一能帮点忙,于是就一直待在了新州。 江邪捏了捏眉心,想骂他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这回他也算是干了回人事儿,其他的他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改变。 最终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踢了蒋西一脚,语气缓和了几分,问他:“捅的篓子不小,你那东家能这么轻易揭过去?他默许你打着他的旗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蒋西睫毛微颤,江邪的敏锐是无论见多少次都会让人惊叹的程度,他深吸了口气,唇边划开了一抹笑意:“各取所需嘛,我用这身本事替他看场子,给赌坊盈利,他给我新身份和容身之处,今日这事也不算得罪完全,至少是在赌桌上见分晓,事后就算他知道了,顶多骂我两句自作主张,总比赌坊被拆了强。” 江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缄默片刻,问道:“不跟我们一起走?” 闻言,蒋西顿了顿,随即笑着摇头:“不了,地下挺好,不用打打杀杀,最起码能安静一阵。” “签了卖身契我也能给你赎回来,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江邪盯着他,又问了一遍,“真不走?” 蒋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边一言不发的沈玉,还是摇头,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说:“不用了,我也不是小孩儿了,心里有数,哥,这些年给你添的麻烦不少,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谢谢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目光又落在沈玉身上,语气正经了些:“对我哥好点儿。” 说完,他朝暗门抬了抬下巴,催促道,“行了二位,快走吧,待会儿前头那几个别再以为我把你俩挟持了。” 江邪知道蒋西那几句解释真假掺半,不过这家伙在贼窝里长大的也还算机灵,可以确定他留下应是没有性命之忧,因此他也不会左右他的想法,只最后叮嘱了他一句:“有事找我。” 迈进暗门之前,沈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蒋西,低声道:“保重。” 蒋西应了一声,目送他们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道中,之后好一阵,他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后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又有些戏谑的嗓音,“你跟着他走,可就自由了,我还不太想招惹他。” 蒋西倏然回神,但也没回头,沉默片刻,开口:“凡事都有代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垂眸看着搭在腰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况且,我要是真跟他走了,不出一夜,你那只疯狗就能来咬死我。” 拨开那只手,蒋西转身越过那人,嗓音有些淡,“我还想多活几年。” 细算下来,他也不过还有七八个月的活头,说这话完全是痴心妄想,也是骗那人几分心安,既然逃不开他的掌控,那不如就求过得舒心。 虽然与他预想的有些偏差,但不可否认,这段日子是他过去十九年里从没有过的安稳,他的确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睡过觉了,死之前还能圆个梦,也挺好。 那人看着蒋西的背影挑了挑眉,脚步慵懒地跟上他,俊美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满,说道:“你把我想得也太残忍了些,还有,我养的那是只狼,不是疯狗。”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定心丸 暗道中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江邪一手提灯,一手攥着沈玉的手腕,两人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在前方等他们的云澜等人。 “怎么就你们俩,蒋西呢?”谢霏瞥了一眼他俩身后,有些疑惑。 江邪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不走了,说是这儿清净。” 云澜蹙了蹙眉,迟疑道:“他就这么留下了,真的没问题吗?” 沈玉也看向他,手指紧了几分。 “他自己有数,不至于傻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着,他松开沈玉的手腕,顺势牵住了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示意他安心。 不过话虽如此,江邪还是吩咐阮亓在出去之后差人去查一下赌坊背后之人的底细,黑市错综复杂,各类交易互不相干,泾渭分明,交易不问来处的规矩架在那儿,因此各方势力都默契的不会互相探究来历。 就这样任凭蒋西自己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待着,他也的确没办法宽心,知道些底细也好安心。 一行人重新在逼仄的暗道中穿行,灯笼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距离,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下世界,呼吸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 疾步行进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引路的阮亓忽然停下了脚步,举起灯笼,往前探了探,微弱的光晕隐约勾勒出向上延伸的石阶轮廓,仔细感知下,也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微风。 “公子,前面好像到头了。”阮亓回头说道,随后将手中灯笼递给一旁的冬九,抽出腰间短匕,率先弯腰迈上了石阶,“我先去探探路。” “小心。”江邪沉声叮嘱道,松开手轻拍了下沈玉,另一只手悄然按在了鬼刃刀柄上,然后接替了冬九的位置。 石阶不长,十几步的功夫,阮亓便摸到了头顶的石板。 “咔吱——”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阮亓将石板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清新空气透过缝隙钻了进来,他屏息静气听着周围的动静,片刻后将石板推到了一边,整个人快速翻了出去,快速扫视了一圈,才回身敲了敲石壁,低声道: “公子,可以上来了,是个废弃柴房。” 阮亓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江邪也并未完全放松,反手挡了一下他们,自己先几步钻了出去。 确认除了他们弄出的动静外,此地再无他人气息,江邪才朝洞口说道:“出来吧。” 众人这才依次从暗道中钻出,重新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无不感到一阵轻松。 谢霏扶着受伤的冬九,这一晚上奔波与警惕,冬九的脸色较先前苍白了不少,肩膀处的衣料也有些许暗沉,八成是伤口还在渗血,但愣是一声没吭,此刻回归地面,这一放松他才忍不住疼似的龇牙咧嘴一番。 云澜和苏予忱也长长舒了口气,警惕地打量着这破败的柴房。 沈玉最后一个出来,江邪伸手扶了他一把,顺手替他拍掉了肩头蹭上的灰尘,两人并肩,打头迈步出了柴房。 只是他们一行人才走出这间废弃小院,便顿住了脚步。 只见距他们十几步开外的地方,自树上落下一个黑衣人,脸上覆着玄铁面具,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心思流转间,众人就都知道了这人的来路。 沈玉脸色微冷,手中长剑悄然滑出半寸,同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江邪眯了眯眼,只是看着那人,没有贸然开口。 那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才带着笑意开口:“诸位莫要紧张,小人并非在此拦路,只是代我家公子来给诸位吃颗定心丸。” 闻言,江邪心中有了些许预感,只怕是不需要再差什么人去查这赌坊东家了,他抬了抬下巴,道:“敢问,你家公子的名号是?” “主家姓裴,单名野。”那人微微欠身,看向江邪,“还请江公子放心,蒋公子留在这儿不会有任何问题,主子定会护他周全,另外,我家公子也无意与诸位贵客为敌,只是不愿节外生枝,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见谅。” 江邪心道:还真是签了卖身契啊…… 他眉梢微挑,心下松了口气,唇边挂上那抹惯常的笑意,开口:“既然是定心丸,那岂有不吃的道理,不过,也劳驾阁下替我带句话。” “江公子请讲。” “蒋西虽然不是我亲弟弟,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不论你家主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扣下他,都请记着,他有退路。” 蒋西是麻烦不假,但也是他认下的人,更何况,这些年要不是蒋西还在身边,他早就被那无休止的杀戮吞没了理智,若裴野真敢动他,就算是把整个黑市掀个底朝天,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江邪唇角的笑意未变,语调带着几分慵懒,却让周围空气都降了几分温度:“我这人脾气不大好,护短,最见不得我的人受委屈,所以,还望你家裴公子能说到做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黑衣人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得知,只是身形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片刻后,他再次欠身,姿态依旧恭敬,语气却更添了几分审慎:“江公子的话,小人一定带到,主子素来重诺,定不会食言,诸位敬请放心。” 接着他侧身让路,指引道,“百里之内,不会有任何人打扰诸位,这是我家公子的诚意,小人告辞。” 随后那人也不多耽搁,向后退去,转瞬间身影便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空气中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瞬,荒村死寂,只余冷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裴野……”江邪若有所思,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转头问云澜,“云公子,听过么?” 云澜一摊手作无奈状:“你都没听过的,我上哪儿知道去。” 只是他这话音还没落,便“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说,“这名字没听过,但这姓可不常见啊。” 沈玉也投来了目光:“这么说,有线索?” 云澜捏着下巴问道:“老实讲,他要是没点底蕴,在这黑市很难吃得开吧?” 江邪:“自然。” 整个黑市他只渗透了情报网,这很大程度上是靠千金城暗桩积累出来的人脉,再加上他以及他手下人做事够狠肯砸钱,而想要参与地下的其他交易,实力、人脉、金钱缺一不可,甚至要付出的更多,光有这些也不够,还得有向上的门路。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蒋西这条傻鱼 得到江邪的解释,云澜的脑中清晰了些许,犹豫片刻,低声开口:“姑且当他这是真名,若想往深了查的话,有三条线,第一,京城裴家,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京城子弟怎么说也不会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扎根。 “第二,平城裴家,南朝有名商贾,只是……” “平城距此地数千里,一介商贾,手应当伸不出这么远。”谢霏开口道。 “的确。”云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三,浔阳裴家,不算出名,只是当地的一个武学世家,名录上有关他们的记载少得可怜。” 江邪眉心微蹙,这三条线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查到东西的样子,而裴野这个名字,他倒是不怀疑真假,这人既然敢派人出面报上名号,就是有恃无恐,要么自信其底细难查,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被查。 “这位裴公子,水还挺深。” 江邪和沈玉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蒋西这条傻鱼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号人的,既然是他自己跳进了这潭深水,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裴野真如其所言。 “罢了,管他是哪路神仙,只要蒋西没事,他别来招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他们现在也没那么多闲心,尽快脱身才是第一要务。 等谢霏给冬九重新包扎好伤口后,众人也不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行进,与半路上的褚恒等人汇合,赶在破晓时分抵达了明溪镇。 而这一路也果真如那人所说,没碰到任何一方阻拦他们的人。 荀冬常年驻扎西凉附近,对这一带也早就摸清了,带着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相对隐蔽的住处,众人紧绷了一夜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云澜没多做耽搁,吃过早饭便要去找九霄宗的铺子,沈玉不太赞同这个时候单独行动,一通商议之后,江邪留下听荀冬他们汇报,沈玉则随着云澜一道出门。 九霄宗在明溪镇的落脚点是一家成衣铺,各处铺子里的伙计每年都是从门内选弟子轮换,所以几乎是云澜刚一踏进去,便有伙计认了出来。 “……大师兄?”那伙计微微惊讶了一番,却不是惊讶他的到来,“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云澜闻言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啧”了一声,他这会儿灰头土脸,一身靛青色的劲装也灰扑扑的,而他旁边的沈玉穿了一身黑,除却发丝微乱,倒是比他好一些。 “这位是我朋友,沈玉。”简单介绍完,自家地盘他也不客气,指挥那人道,“按我俩这尺寸,找两身合适衣服去。” “得嘞,马上就去,刚好,这还有两封给你的信,前几天就到了。”那伙计憋了个笑说完,麻溜地转头去找掌柜了。 云澜便撑着柜台看那两封信。 一封是他爹十天前自晋阳派人快马加鞭传来的,另一封则时间更久,路程也更遥远,是九霄城传出来的,多半是先送去了晋阳,结果他那时已经走了,便和他爹的这封一道送来了。 璇玑山上的谈判告一段落,云晔的那封信,便是告知了他们一些世家门派的态度以及景昀等人的动向。 谈判的结果与云澜离开之时没什么差别,依旧是众说纷纭,但也有不同,那便是唐门以及温子行的临阵倒戈,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众人所讨论之事已经不是何振的判定了,而是他手中那张残图的归属,毕竟剑炉开启在即,只等那请帖送到手上,人人都期待着揭开昆仑山那层神秘面纱,此时拥有残图,无疑是拥有了上桌吃饭的权利,因而站好队也是关键。 而唐门手握残图其中之一,在何振被废之后,明里暗里已经倒向了天玄宗,温子行也表了态,许多世家譬如柳家、严家、夏家等等见势也纷纷站队,硬是要等撬开何振的嘴才能当众杀之。 各大商贾世家除了陆家、谢家以及温家已经明确表态要拔除何振以及他麾下的毒瘤给江湖一个交代之外,其余皆举棋不定仍在观望风向。 唐晓不满门内长辈的决定,却又无可奈何,一气之下天玄宗也不待了,景昀看透本质,强硬地带着熙和酒庄退出了此局谈判,回了扬州。 文浩轩则是比他们晚了几日出发,目的地不出意外也是铸剑山庄。 读完这封信,沈玉抬眼对上云澜投来的眼神,从中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唐门的倒戈或许还在沈玉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温子行竟然也对残图背后的剑冢有想法,这让他感到了些许棘手。 “他徒弟缺根筋就算了,他怎么也拎不清呢?”云澜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不可背后妄议他人是非这那的规矩了,气冲冲地将那封信拍在柜台上,“怪不得丁前辈老想揍他,搁我我也想!” 沈玉原本心头还有些阴霾,但见云澜这副模样,倒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道:“往好了想,温子行也参与进来了,那丁前辈和叶庄主也不会坐视不管,从某种意义上讲,两方仍在互相制衡。” 话虽如此,但两人心中都没有轻松多少,他们人微言轻,不可能凭借自己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众人的想法,各方势力间的争斗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参与进去的,他们谁都没有达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度,还只是一群为了早日揭开真相和活下去的苦命少年。 略微调整了下心态,云澜打开了另一封信,只是才看了几行,他便有些怔愣,随即眼神柔和下去,甚至多了几分笑意。 沈玉瞬间便察觉了云澜情绪的转变,略微一挑眉,待他认认真真看完,又十分珍重地折好,才开口问道:“家里的信?” 云澜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神秘兮兮地道:“不是。” 沈玉缓缓眨了下眼,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多问,收回了目光。 云澜见他还真不打算问了,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不满地道:“不是,你就不能再问一下?” 沈玉抬眸,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问你这不是也会说的吗。” “……”云澜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气得又捶了他胳膊一下,才说道,“你就不能适当的表达一下好奇,配合配合我?” “那……是谁给你写的信?”沈玉一本正经地问道。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心有所属 云澜见沈玉如此配合地问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点羞涩和得意,将折好的信纸小心地塞进怀里,压低声音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一脸的自豪,就差把炫耀两个字贴脑门上了。 沈玉这时倒是真有些惊讶了,早先知道云澜拒绝过周雪瑶时,他还只当他是的确不喜欢那类型的姑娘,或是一心扑在正事上无暇他顾,现在看来,分明是心有所属守身如玉啊。 “哦?何方人士?”沈玉语气虽淡,却透出几分真切的意外和好奇,“未曾听你提起过。” 云澜被他问得耳根微热,但那份想与人分享的喜悦压过了羞涩,他凑近沈玉几分,声音难掩雀跃:“燕州人,不过去年来了九霄城长住,她性子极好,温婉贤淑,人也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沈玉看着云澜提到未婚妻时眼中流泻出的光彩,以及那份无法掩饰的喜悦与珍视,此时见他这不同以往的模样,他心中也替他高兴,开口道:“能得你如此挂念,想必她亦待你极好。” 他“嘿嘿”一笑,拍了拍胸口那封信在的位置,接着说:“当然了,她信里说了些家常事,还叮嘱我‘凡事多思,莫要逞强,平安为上’。” 云澜的声音放柔了些,将后四个字在舌尖又回味了一遍,只觉得一股暖流熨帖了心口,堪堪收住嘴角笑意。 “她还问我几时能回去,说给我新绣了个剑穗,等我回去就可以换上,我本来和她定好了的,等我回家就去请媒人提亲。” 只是说到这儿,随即又想起眼下的处境,云澜的眸色黯淡了几分,轻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些糟心事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沈玉沉默了一瞬,清冷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多添了几分安抚之意:“既是良缘,终有佳期,闲来时多寄几封书信,也好过让人家担惊受怕,待此间事了,一切也是水到渠成。” 难得听他说这么一通宽慰人的话,也是很有效果,云澜面上挂了抹爽朗的笑:“借你吉言,到时定请你好好喝杯喜酒。” 正说着,先前那伙计也捧着两套改好的衣服回来了:“大师兄,沈公子,衣服备好了,里间请换吧。” 此时街道上也热闹了起来,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这烟火气十足的场景,竟是让两人纷纷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来,他们昨夜还在暗流涌动的地下周旋,还游走在死寂的荒村之中,和现在这般场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两人换好衣服简单拾掇了一番,又恢复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除了这两封信,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没?”云澜目光扫过门外来往的行人,低声问。 那伙计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道:“还真有一个,三四天前吧,百晓堂的伙计给各家送了件东西。” “百晓堂?”云澜追问,“什么东西?” “应该是请帖。” 闻言,沈玉掀了掀眼皮,没太意外,淡声道:“铸剑山庄的请帖。” 云澜恍然大悟:“我说这群人怎么跟疯狗一样咬着咱们不放,原来是迫切想要个上桌的机会。” “那你可知都有哪些人收到了请帖?”沈玉转头问道。 “具体不名单不太清楚”那伙计摇了摇头道,“不过不外乎就是各大宗门、名门世家以及有名气的散修之类的。” 想来也是,沈玉便不再问了。 随后云澜又吩咐那伙计给他们这一行人弄些不显眼的衣服及身份,刚好可以混在商队中掩人耳目。 然而打点这些还需要时间,两人就先回了住处。 暖阳倾泻在两人身上,他们却丝毫没感受到温暖。 “唉——”云澜长叹一声,打破了沉默,语气有些惆怅,“等咱们到了孜州,消停没多久就又该热闹了,何振那张残图现在和他自己的性命捆绑,岂会那么轻易就交出来,这群人啊……还有那剑圣……” 云澜话音截住,终究没再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不解与忧虑。 沈玉淡淡开口:“利益当前,人心易变,可能那至高武学的诱惑,终究是越过了一些人心中的壁垒吧。” 比起这些,他如今更担心的是他师父的处境,凌亦安接手铸剑山庄是板上钉钉,可他身上还压着一个昆仑山,如果不出意外,残图将会在孜州拼凑完整,那之后呢? 如那些人所愿,让他们亲眼见证昆仑山没有所谓剑冢?可昆仑山那么大,古墓遗迹机关重重,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窥见完全的,万一途中再折兵损将,算谁的? 此后一路无话,两人加快了回程脚步。 刚踏进院门,两人便觉那阵压抑的气氛陡然一松,只见院子当中,苏予忱正一脸认真地练习着沐阳九剑的一招一式,到底是少年人精力旺盛,也无需操心其他,因此这一夜奔波倒也不觉疲惫。 而江邪正斜倚在院中的石桌旁,手指把玩着鬼刃的刀穗,一侧站着荀冬,正低声汇报着什么,他一耳朵听着,还有余力纠正苏予忱错误的发力点。 听到脚步声,江邪立刻抬头望来,目光落在沈玉身上,眼底多了几分光亮,沈玉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见他眉宇间没有明显倦怠,江邪稍稍松了口气,嘴角便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荀冬见状识趣地闭了嘴,垂首立在一旁。 “回来了。”江邪一边说着,一边朝沈玉伸出手,“进展如何?” 沈玉顺从地递了手给他,坐在了他身边,没急着开口,而是端起江邪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 云澜坐在两人对面,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缓过口气说道:“搞身份得需要些时间,至少一天,还得麻烦江兄待会儿差人将诸位的衣服尺寸汇总一下,送至东街老梁成衣铺。” 江邪微微颔首,道:“这事儿交给阮亓就行。”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病弱的账房先生 接着两人又将云晔信中所说以及请帖等事告诉了江邪,提及唐门和温子行的立场,江邪倒也没太大意外,参与璇玑山议事的那些个名门世家也不会傻到将这些事大肆宣扬,因此大半个江湖仍被蒙在鼓里。 几人话还没说几句,就见谢霏从厨房绕过来,阮亓端着几碗黑黢黢的汤药跟在她身后。 江邪脸色有些发绿,而沈玉比之更甚,瞬间觉得刚刚入口的茶都带上了苦味儿,压根儿不用想,那几碗汤药铁定有他们俩的份。 果然,谢霏目标明确,朝他们俩扬了扬下巴,阮亓便端着那托盘过来了。 夜里还在路上时,江邪被沈玉看着吃掉了那颗巨苦小药丸,眼下才过几个时辰,就又要经受汤药的洗礼,搁谁谁不烦。 阮亓瞟了一眼这二人不太美妙的脸色,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摸出一小袋糖块,连同两碗汤药一并放在桌上,然后毫不犹豫端着另一碗转身往隔壁小院走,嘴里说道:“我去给冬九送药。” 沈玉眉头紧锁,盯着那碗中的液体犹豫了好半天,最终狠一闭眼,提了一口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江邪惊讶于他这次的果决,看得自己也忍不住呲牙咧嘴,反应过来连忙剥开颗糖送了过去,又递上茶水让他顺一顺,这一套动作下来,喝药的是沈玉,最忙的反而是江邪,他宁愿端着杯子也愣是不去碰自己那碗。 余光却发现谢霏还没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邪脊背一凉,眼见拖延时间不成又企图讨价还价:“我这也没内伤,不如吃个药丸就算了……” 而沈玉刚缓过口气,闻言抬眸,眼神凉凉地望着江邪,落下了一个字:“喝。” 江邪的肩膀顿时就垮了下去,叹息一声,最终认命般捏着鼻子灌进了嘴。 沈玉适时递上茶盏,江邪连喝了两杯面上才稍稍去了苦色,只是沈玉给他剥的糖块又被他喂进了他的嘴里。 云澜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却被一碗汤药给难倒了,一时间嘴角难压,揶揄道:“我说二位,好歹也是刀尖舔血的风云人物,竟然还怕苦,传出去这谁信啊?” 江邪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云大公子,你这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试试。” “我身强体壮的,用不上吃药~” 云澜嘲笑的意思很明显,甚至预料到了可能会挨打,因此话音未落便从位子上弹到了同样看热闹的苏予忱身边。 江邪掷出去的糖块砸了个空,但沈玉弹出去的石子精准打击。 云澜捂着胳膊倒抽了口凉气,笑骂他俩统一战线欺负他孤苦无依。 以防他们拌起嘴来没完没了,谢霏适时打断了他们,提了另一件事:“冬九的伤需要静养几日,刀伤虽不在要害,但这么接连奔波,反复撕裂,不利于恢复,路上也可能出现其他状况。” 江邪点了点头,道:“先前就在谈这件事,左右人多目标也大,冬九夏五就都留下,等避过这两天,跟荀冬一道回西凉。” 毕竟西凉那边也一堆事等着他们,弑魂殿名存实亡,还留了一屁股烂账,他们还得配合罗修宁缉拿那些漏网之鱼,光靠路摇光自己指挥根本不够。 谢霏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黑市那条路被裴野的人挡了一道,三长老暂时摸不清他们的具体去向,但肯定知道他们已经脱身,极有可能在一些必经之路安插眼线或者干脆在某处守株待兔,他们跟着商队走官道,虽说慢了一些,但至少能省去一半的麻烦,接下来就只等云澜那边的人安排妥当启程了。 众人休整了一天一夜,翌日破晓,简单吃过饭,一行人分批进入了成衣铺,各自换上了备好的衣服。 褚恒以及桑喆归于暗处,谢霏一副朴实妇人的装扮,略有些老态的妆容遮盖住了原先精致的五官,变得不起眼了些,苏予忱年纪小,扮作了随行的学徒,阮亓则依旧是那副随从打扮。 云澜那一身温文尔雅也尽数掩藏在了粗布麻衣之下,本就身量较寻常人高,坚实有力的臂膀裸露在外,面容又经由谢霏的伪装,整个人彰显出了几分北方人特有的凶悍,看起来如同商队雇佣的打手一般。 而当江邪和沈玉打扮完一同从里间走出来时,整个铺子里都静了一瞬。 江邪身量高大,宽肩窄腰长腿,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深灰色粗布短打,也难掩那自骨子里散发出的锋芒,那张俊美的脸较昨日黑了至少一个度,乌黑长发随意一扎,耳侧几缕编成了小辫,搭配着一点饰品,倒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沈玉则是一身灰褐色长衫,身高腿长,那身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折损气质,反而生出了一种落魄的矜贵感,额前碎发有些凌乱,又因着身材偏瘦,在宽松衣物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病态。 云澜摇着头“啧啧”两声,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了一圈,先是拍了拍江邪的臂膀,点评道:“你这不像是伙计,倒像是家道中落被迫出来闯荡的纨绔少爷。” “至于沈玉……”他的目光又落在沈玉身上,捏着下巴斟酌词句,说道,“这气质,扮书童太扎眼了,不如就落魄少爷的账房先生吧,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种。” 沈玉:“……” 江邪没忍住乐了,撞了下沈玉的肩膀,调笑道:“落魄少爷和他的病弱账房先生,绝配。” 沈玉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没搭这茬儿,他着实不想认下那句病弱。 商队的车马已在外等候,几辆装载着普通山货的平板车,外加一辆载着布匹的马车,众人的刀剑以及行囊就藏在其中。 沈玉刚打算翻上去,手肘便被人托住了,耳边温热气息喷洒:“慢着些,我的……账房先生。” 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几乎是气音,再加上这暧昧的距离,颇有种调情的味道,沈玉耳尖微热,薄唇抿了抿,还真就收了几分力,借着他的支撑坐了上去。 江邪唇角微勾,拉着缰绳,紧挨着他坐下,两人肩抵着肩,交叠的衣物之下,两只手十指紧扣,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情。 喜欢星河寥寥请大家收藏:()星河寥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