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白月光后朱砂痣也同样不爱我》 第1章 保镖 从监狱里走出来时,是2030年盛夏,那是顾寒星第一次觉得,外面的阳光是如此耀眼,只要一步,仿佛能吞并他整个身躯。 阳光透过树梢罅隙直射在顾寒星那苍白,血丝全无,看起来就颓废的面庞上。 他抬手,许久不见烈日的他一时之间受不了这种耀眼得光芒。此时他在想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是否要离开这个城市…… “喂,姓顾的,还愣着干嘛,向前走啊。”是监管这里的老王,顾星寒刚进来那会儿,就是他镣铐子亲自把他扣在那冰冷潮湿的环境中,然后哼一声扬长而去的老头。胡渣满嘴,丝毫不讲究,顾星寒没理他,正准备回头看一眼,头猛地被一只手抓住。 “回头干嘛!还想进来一次啊。”老王的声音从他耳侧传来,单薄的白衣被风鼓动,与他洗得有些褪色,还发毛的黑色体恤衫连在一起。 “死古板!”顾星寒推开他的手,朝他瞥了一眼,还真没再回头。 “嘿,你说什么呢?你小子当年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不就是因为你这张死嘴吗?我劝你还是好好改改你的脾气,否则下次还得见我。” “不会。” “你就知道?谁知道以后呢?这个世界信息大爆炸时代,一点错误就会被放大,大到各个媒体报道,大到一句话,一个词就能给你代上标签。只要他们想重拾话题,,那你……”老王搭着他的肩,看着他,说:“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抹杀了。” “不会。”顾星寒这次没再盯着前方,而是转身,以一种虔诚,释怀的笑意看着老王,说:“人不是我弄的。。” 这次,老王没再说话,凝视着顾星寒暗瞳里的自己,有些扭曲,不过大致能看清模样。 大概过了几秒,他低头,叹口气,似乎有些悲哀又有些惋惜,悲哀面前这仅有29岁的少年以后该如何生存,没爹没娘。 惋惜他还有一个妹妹,简直是她人生中不可描述的最黑一笔…… “这话你都说多少次了。”他把搭在顾寒星身上的手移开,摸头说:“走吧,回你的家去,别再来了,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也别再犯傻,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 脸在那一瞬间骤变,顾星寒记忆穿梭,那祯祯画面以光速在他脑海里飞过,良久后,他微微一笑,额前发丝被风吹起,然后他将它们别至耳后,说:“记不清他是谁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 好一个三不会,老王简直想要把这人给按到地上摩擦一顿,说话总是这样,简短扼要,仿佛自己被他当做口水似的踩在脚下,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拍拍屁股走人…… “哼,你好自为之,顾大明星!” 顾星寒听着老王离开的脚步,直到后面再也没了声音,他才有了思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会对这个名称而感到厌恶了。 ———— 2027年,5月21日。 东华贸易时代广场上,数张海报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Led灯,很璀璨,像满天繁星坠入地网,无数人在下面伸着手欢呼雀跃。 “唉,那个屏幕上谁啊,这么有名?”顾星寒刚从烧烤摊里抽出时间,本来想到对面超市买盒烟,结果,被这些乌压压的人群吸引到了,然后碰碰身边正点火的路遥。 “还能是谁,京盛鼎签约的男团里除了kissking还有谁?火爆程度简直和其它男团不是一个梯队的。”路遥点好火,拿着手里的蒲扇,烟随着缓缓升起,然后继续低着头,给烧烤了个翻身,说:“怎么?你也追他们啊。” “我不追,我妹倒和我提过一嘴。”顾星寒接过路遥手里的扇子,左右晃动后又盯回屏幕,人群仅岔开的那一秒,他看到最低端那手捧着蛋糕,头戴金色生日帽的C位主角正咧着嘴,开怀大笑。 顾寒星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看着那穿着卫衣,左脸贴着一张五角星的男人问:“那是谁?” 顾星寒不太爱上网,这是从他自身环境习惯所养出来的,小时父母穷,没钱给他买手机,于是,他就拼命地扎在课本里,后来,父母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仅留下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妹妹。在那之后,他更没有这种奢求心态。 “侯晓然,他们队的主唱手,玩摇滚特厉害,听说他家里为培育他这兴趣爱好,还专门让他出过国,在国外那片也挺有名,热搜年年都有他。方正人和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说着,路遥低头,看着手里的烧烤,突然说:“要是哪天咱们这手里的烧烤是金砖就好了,拿去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你还是考虑怎么吃好睡好吧,毕竟只有吃饱了,睡好了,梦也就醒了。” 顾星寒依旧盯着那屏幕,不知过了多久,屏幕切换成珠宝商品栏。太阳沿着海面升起,在青白的天空中露出圆弧。 “走啊,顾星寒,还愣着干嘛,收摊啊,都六点了,再不走,城管就一会儿就来了,我可不想罚钱。” 那边,路遥把一张张桌子往中间夹缝一推,桌面瞬间倒向两边,成一个平面后上了车,他又拿着扫把,迅速清扫了一下周围垃圾,于是便乘车准备离开,见顾星寒依旧愣在那,大声道:“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顾星寒一晚上愣了很久的心思稍微缓过来一点,连忙搭着三轮车的另外一边,扶住头顶的支架,笑着说:“走走走,我这不是来了嘛。” 三轮车晃着消失在公路,途中,路遥搭在车把上的手突然一扭,速度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几倍,顾星寒意识过来的时候,连忙抱着旁边的扶手,说:“你疯了吗?开这么快,你这是超速,超速要被交警罚的,你知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走的是小巷。” 听到这,顾星寒缓口气,说:“嗷,那没事,这里没多少人。” “我看你才是疯了吧,从看到屏幕开始就浑浑噩噩的,你不会是做什么不该有的梦吧。” “怎么才能去见他们?” “哈?”路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然后继续回答:“你见他们干什么!” “就……想呗,还能为什么。”顾星寒都觉得面前这人今天话怎么能这么多,像个不停叭吱叭吱的老鼠,问东问西的。 “想就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呗,虽然我不理解现在年轻姑娘们的思想,不就是站在台上蹦啊跳啊的,有什么可值得高兴崇拜的,倒是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也喜欢参加这些?” 路遥今天穿的很清爽,风打在他的脸上,按在车把手上的按钮不知什么时候慢了下来…… 很久,没回答,他转头,看到顾星寒头靠着后座,很安静,旁边是一片绿植,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睡着了。 “喂?”顾星寒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路遥在旁边接电话,他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往嘴里送去,不知怎的,突然很渴,渴得想要把这壶子里的水喝精光。 “我不是说了吗?别再给我打电话,你们的事情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停顿一会儿,路遥接着又说:“我不懂事?到底是谁狠心谁恶毒?你们应该比我更有自觉心吧!小时候说要送走我的是你们,说要把我喂狗的也还你们!” 嘟——地一声,电话被挂断,空气在此刻戛然而止,莫名地有些尴尬。 顾星寒不是不知道,路遥从小被自己亲生父母嫌弃,他们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成天叼着肉往外跑。可没人知道,叼着肉往外送的一直是他们的父母。 他是被掉包的孤儿,当他第一次听到自己有妈妈了时,他是那样兴奋地跑到顾星寒面前,紧紧拽着他的手:“说他有妈妈了,顾寒星,你知道吗?我找到妈妈了,孤儿院不再是我的栖息地,我将会有电视里那种温馨家庭!” 可好景补不长,顾星寒亲眼看着他背着脏兮兮的书包,驼着背,一脸沮丧地抱住他,说他妈妈不要他,他妈妈要那个被调包的孩子也不要他…… 从那时起,顾寒星才明白,陪伴才是王道,但凡没有长达几年的陪伴,即使你是亲生的又如何,是你父母掉下来的一块肉又如何。 “你还好吧。”顾星寒手掌搭在他的肩上,继续安慰:“其实你就可以拉黑他们的。” “拉黑?”路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他朝着顾寒星怒吼,仿佛刚才的脾气没宣泄完,此刻全被他给吃了:“有用吗?这么多年,我尝试过无数次更改号码,可他们就像个赖皮狗一样总能赖着我,就和你一样!” 顾寒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猛地一颤,他在想路遥的话有错吗?好像有,可错在哪里呢? 这几年他总是这么浑浑噩噩的把自己过得那样糟糕,然后他的妹妹拿着他的钱去海外留学,他的积蓄几乎每月都会不停一分地给那边打去。可那边回应他最多的就是冰冷的机械声。 钱没了,顾寒星就赖着路遥,和路遥一起摆摊,和路遥一起卖烧烤,可他总是闯祸,城管来了,他逃得时候总是能打翻许多材料…… “抱歉,说话有些激动,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的,我脾气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子。”路遥捂着头,坐在床上,对面是一扇锈迹斑斑的窗户,窗网上沉着灰,很重。 “没事,过几天我会搬出去,这几天我也在努力找房子,可是都是两间房,一间房很难找,不过前几天我叫张大爷遛弯时顺便帮我看看,相信也有些消息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路遥看着顾寒星,他此刻正这么盯着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算了,你要搬就搬吧。总归比住在我这只有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好。” 星期六的早上,张大爷从大街上遛弯回来,刚好碰到正要出门抗水的顾寒星,于是走上前,拦住他,说:“唉,今天和我去看房,你不是要租一间屋子的吗?我帮你找着了。” “真的!”顾寒星惊喜地看着张大爷,觉得张大爷还真是靠谱,前天说的话今天就实现,得好好请他老人家吃顿饭。 “真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张大爷手里盘着核桃,两颗核桃碰撞声传入顾寒星耳里,随着那句话传来:“我要你当我家孙子的保镖,长期的那种,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顾寒星心里揶揄着,就他这小身板,给人家当保镖?保什么?包子弹上膛的。 “不……” 话到嘴边,张大爷开口:“一个月五万!” “多少?你说多少?” 顾寒星连忙把肩膀上的水放下来,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握着张大爷问:“什么时候去上班?” “……” 张大爷缓缓掏出绣帕,擦了擦,笑着扶着老花眼镜,回答:“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你可以提前去适应一下。” 按照张大爷给的地址也没错啊,顾寒星在一栋大厦前左转右转,实在找不到人,便拨通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喂?” “唉,喂,听得到吗?” 顾寒星的手机太烂了,还停留在3G时代,好久,他把手机举高,见依然没用,又保持着这个姿势往后摸索。 结果砰地一声,撞到一个胸膛上,顾寒星握着手机的手放下,然后抬头,朝那名男子忘过去,这TM快高我一个半头了吧。 “电话是你打来的?”男子声音沉闷,举着手机看着眼前的顾寒星问道:“为什么不回话。” 顾寒星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处于什么境地,只是他没想到要他当保镖保护的孙子竟然比自己还要高,这恐怕子弹穿膛都挡不了吧。 第2章 演员,你当不当? 一路被带上电梯,刚才那名比他高一个头的人原来不是张爷的孙子。 据他刚才打探的消息,他名字叫邵安,家住东北那边,今天也是和他一起来应聘这个岗位的,不过,他比他先到,于是被叫下来跑腿引路。 “唉,兄弟,你来这儿他们工资给你开多少啊?一万?”顾寒星食指伸出,又接着比了个二,说:“不会吧,他们给你开这么高?” 邵安摇头,他带着一副黑色眼镜,身体站得笔直,和那屹立不倒的山一般,与他相比简直是专业。 顾寒星眼见他不回答,索性也闭上嘴,看着前面红色的数字不断跳过。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暂停,顾寒星跟着走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透明色玻璃窗,透过去,能看见整个公司规模范围。 “环境还挺不错。”顾寒星自顾自地大量着周围,沿着一条走廊,他忽然看见一张海报,上面印着那晚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团队,侯晓然站在正中间,依旧是笑容灿烂地敞开手对着镜头。 “不会吧,兄弟,咱们这次给明星当保镖啊?”顾寒星听着旁边露出一丝缝隙的旮瘩里正传出咔擦声,随即他又路过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练舞室。 紧接着,他被邵安带到一扇门前,眼前的人忽地跨步,没再做多余的动作。 “兄弟,你难道已经面试过了?”顾星寒看着他此刻不苟言笑,端正严肃的模样,仿佛今天来的只有他自己。 没回答,顾寒星就知道,然后推开那扇铝合金门,朝里走去,砰地一声,门被自动带上,顾星寒有些不知所措,那人此刻背对着他,没转身,仿佛在拿着放大镜看世界图。 “那……那个……” 见没放应,索性回答,说:“我是张大爷介绍过来当保镖的,请问是您是他孙子吗?” 那人依旧没回答,把他晾在这儿许久后,才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然后转身,从上到下,顾寒星似乎被凌迟着,那眼眶下的眼睛似乎是一把刀片,让人有些畏惧。 “你好,我叫何星燎,是这里的经纪人。” “你好,我姓贺,全民叫贺寒星,你叫我小星就好。” 贺寒星在社会不说有摸爬打滚的经验,但为人处世,交际方面她还是过于圆滑。 在介绍前,他特意扫了一眼何星燎,此人是笑面虎,嘴里带笑,眼里藏刀的那种。 “好的,小星,其实今天你能来确实拖了张大爷的福,他叫你来当他孙子保镖?” 贺寒星点头,说是,然后又听何星燎笑着说道:“可惜刚才他孙子已经选了门外那个了,恐怕你没有机会选择了,所以很抱歉。” “嗷,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打扰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贺寒星双手插兜,踏着步子往门口迈去,手还没碰到门把手,突然后面传来一句:“不过,我这儿还有个活让你去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活儿?”贺寒星立马转身,问:“工资多少?”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不管活是啥,只要不触犯道德底线,那他就干,工资即使不多那也好谈。 “你放心!”何星燎推着眼镜,眯了下眼说:“只要你肯干,工资不会比你预期的要少。” “那快说,啥活?您只要说声,我立马连夜带行李赶过来。”顾寒星一步冲到办公台前,手撑着桌子,正视着何星燎的这张脸,看了片刻后,有些愣神,心想这也太禁欲了。 果然高层出高品。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演员,你当不当?”何星燎看着眼前的顾寒星,在张大爷第一次给他翻手机相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了。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晌午,他去公园遛狗,正巧碰到张大爷也在那遛弯,溜着溜着,便一个人到象棋桌前下起了象棋,何星燎当时正闲得无事可干,便索性牵着柯基来到桌前。 在途中,他偶然得知一个名叫贺寒星的人托他找房,张爷借此问他那块小区的房价怎么样? 聊着聊着,就给他看起了图片,何星燎发现意外地惊喜,这人的气质和容貌格外符合他们想找的角色。于是便以保镖为由,先来探探底,毕竟有时候手机也是会出现差错的。 可是就在刚刚,何星燎转身的那一瞬间,心里那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困住他们三个月以来的角色终于有了人选,现实比照片上更符合。 “不是,何经理,你这话和其他人开玩笑也就算了,你和我这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的人开玩笑,那就真的是笑话了。”贺寒星没想到何星燎会给他这一份职业,世界上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脸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能靠他吃饭他早就靠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然后他轻嗤一声,继续要拉开门,后面一阵声音传来:“我等你,贺寒星,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没理,依旧朝门口走去,差一点,他心想,差一点就被骗了,他都能想到他如果答应后,何星燎会以怎样的面孔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就他这小白去站在大荧屏上面对那么多镜头说话,恐怕戏没演完,导演就要中途气死过去。 下午三点,贺寒星来到路遥这仅有三十平方的出租屋,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麻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去,过程大概只持续了十分钟,他没什么好带的,这么些年来,那条泛白的牛仔裤早已成了他的伴侣,不可脱离。 走之前,他向在外摆摊的路遥播了一通电话。 “喂”对面传来声音,有些怒气。 贺寒星注意到,问:“怎么了,听你这语气又被城管抓了?”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我现在很忙。” “嗷,也没什么,刚张爷那边说帮我找着房了,下午就搬过去,和你打声招呼。” 很久,对面没声音,贺寒星都要以为那人是不是直接挂电话了,可看了一下界面,发现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时间。 “喂?你……” “贺寒星,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话的那一秒,双方都停顿了一下。 莫名有些怪异,贺寒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在哪里。 “算了,你想搬就搬吧,门记得锁上,钥匙记得放在门垫子下,还有,记得把你东西都收拾好,别再来了。” 这话很像逐客令,贺寒星和路遥这么多年交情,从来没这么血淋淋得体验过这种感觉,当下心一悬,问:“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 路遥在对面抽泣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那句令人惶恐的话:“我把人脑袋砸了。” 轰隆一声,头顶如晴天霹雳,贺寒星从来没想过一向隐忍的路遥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你在哪?” “警所。” 听完这两字时,贺寒星迅速拾起自己的外套,奔向门外。 大概过了五十分钟,他赶到警所,走进去,正对着路遥苍白的面孔,那是他很久不曾见过的模样,印象中,这张面孔逐渐代入到另一张面孔上。 “因为什么?”贺寒星走到路遥身边,手搭上他的肩,问:“为什么要打人?” 路遥双拳交叉地握在一起,指尖发颤地在黑色木板上打转。 “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得逞。” “得逞什么?”贺寒双手紧紧握住路遥的臂膀,停顿几秒后,像是意识到什么,问:“那人呢?在哪!我问你那人在哪?” “在医院。”路遥。 “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告诉我他在哪所医院,叫什么名字……”贺寒星。 “怎么?你嫌麻烦不够大是吧。”站在一旁的警官看他这怒发冲冠的模样指不定还真就是个火烧猴屁股,一点就炸的莽夫,连忙出声制止道:“你兄弟可是一瓶酒已经砸在人家头上,把人砸进医院了,现在他家人正要和你面前这位大哥打官司呢,说这件事要不拿出个十万块钱他们可不放人。” “十万!抢劫啊,再说了,明明是那男人有错在先,他今天能这么对我兄弟,肯定就是个惯犯,你们应该去抓他啊!”贺寒星。 “我们倒是想抓啊,可是你这兄弟不是先下手为强了吗?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可毕竟打架斗殴本就不对,就算要惩罚人也得警察当面处理,但凡报个警,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考上手铐的地步。”警官正对着他们,举起手中的铁杯,往嘴里塞去。 “行了,我们也和对方家属协商看能不能把医疗费与精神损失费再降低一些,毕竟你们也不容易。不过看样子,也低不了多少,少不了你们折腾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路遥手撑着膝盖,抱头痛哭道:“早知道,早知道就……” “别说傻话。”贺寒星蹲下身,抱住路遥说:“别慌,有我这铁哥们在,一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你?”路遥看上去更嫣了。 “怎么,你不相信啊!”贺寒星拍着胸脯,保证:“等着,哥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实力。” 第3章 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第二天,贺寒星背上行囊来到昨日星胜鼎的公司门口,头天晚上他已经发消息给那个叫何星燎的人,说今天可以考虑来参加视镜。 而何星燎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明天直接在原来的老地方见我就行,不必,不必参加试镜……” 说完,对面就把电话挂了。 贺寒星好奇对面在干什么,怎么说个话能喘成这样。 他推开公司门口旋转式玻璃门,径直来到前台,前台是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妹子,正坐在那,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连贺寒星温言温语和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贺寒星见面前人依旧盯着手机,没反应,便敲着桌面,说:“麻烦问一下,何星燎先生在不在。” 依旧没反应。 贺星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包小包地来肯定被人误以为倾家荡产靠投奔她们公司来维持生活的小乞丐。 被人无视也言之有理,毕竟这公司规模不小,经营范围更是在海外也力不可当,旗下当红艺人数不胜数,一眼望去,各个海报镶嵌在公司走廊内,而柜台后面由大理石锻铸而成的圆形石柱上,是那晚他看到的候晓然的横幅…… 贺寒星望着那捧着生日蛋糕的候晓然愣了神,在盯着左下角生日数字后才知道今天11月21日,再过两天才是他的生日,只是被人提前策划着活动。 贺寒星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手机,拨打那个号码,可这次,却没人接。 正当他走出门,想改日再来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位带着头戴鸭舌帽,眼戴太阳镜的男人走到前台,问:“刚才这儿有没有来了个人,说要见何星燎的。” 柜台立刻放下手机,看清楚来人后,态度立马恭敬道:“这位先生,请等等,有人找您。” 贺寒星停住脚步,转身,看到刚才那一脸生人勿近的男人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带着眼镜,捂着口罩,看不清人脸。 “你就是何星燎要找的角色?” “是。” “看起来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啊。” 贺寒星和大多数人一样都留着寸头发型,皮肤因常年干活而晒得黢黑,不过自从他没像前两年因为妹妹刚出国需要一笔学费就刻苦到工地上搬砖,头顶烈日,在37度高温下依旧重复着手头工作的压力下,他后面则选择了一些简单的搬水,开出租车等等比较轻松一些的活,倒也因为这个原因,也白回来了一点。 贺星寒强忍着怒气,脸上依然面带微笑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面前男人没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打开手机,然后播了一通电话,在等了几分钟后,下场依旧和贺寒星刚才一样,没人接。 男人“啧”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朝公司电梯门口走去,贺贺寒星以为自己又要被撂在这时,那人却转头,蹙眉不耐道:“跟上啊,怎么,还需要我请你上去啊。” 贺寒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哦哦几声,拖着他那生了锈的行李箱准备走上去。 就当她来到电梯口时,男人出声说:“别带你那行李箱,这里是公司,员工住宿安排不在这儿,先寄存到前台。” 贺寒星:“……” 那刚刚为什么不说,偏偏等他走到这儿才来提醒,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好心还是有意。 “怎么,觉得我耍了你?” “没没没,哪敢啊我。我这就去把行李放过去。” 贺寒星放好行李后,待他再回到电梯时,门已经阖上了。 他心骂;狗崽子的,别让我知道他是谁。 可话是这么说,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来到第三层以后,看到面前的男人,还是毕恭毕敬地跟着他走。 最终他在公司转了一圈,化妆室,歌舞厅,试镜场,以及舞蹈室…… “第三层是平常我们训练的地方,以及演员面试试镜的地方,你可以看看。”男人插着口袋,兀自向前走。 “唉,这谁啊。”在来到第三所练舞室时,里面有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那脸庞嫩得似乎能掐出水,尤其是那双眼睛,圆滚滚亮晶晶的瞳仁在看到他时滴溜溜地转,像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 贺寒星一时出了神。 “晓然哥,不介绍介绍吗?” “晓然哥?”贺寒星不可置信,大声喊道。 “你很惊讶?”少年从望向候晓然的视线里转回到面前这位大惊小怪,看起来神经兮兮的麦黄皮肤男人面前。 当然惊讶,他这种咖位在国外都能排上号的人怎么会屈尊降贵地来见他这种零粉丝,零社交账号,零演绎基础的小新人,这简直是受宠若惊……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晓然哥,换作是谁,他都会这样,更何况你还是何大哥介绍过来的。”少年伸出手,说:“我叫曹也安,叫我也安就行。” “哦哦,你好,我叫贺寒星。”贺寒星回握。 “好了,别愣着了,逛也逛了,我先带着你去四楼看看姓何的在不在。”说着,他看向旁边的曹也安,问:“你去不去?” “算了,许哥帮我买了饭,我在这等着他回来。” 临走前,贺寒星转头,又看了眼曹也安,曹也安视线正好也落在了贺寒星身上,他体型偏瘦,脖颈块贴了一张粉色星星,皮肤还白皙,而且笑起来眼睛能弯成一条月牙…… 曹也安向他挥手,示意再见。 贺寒星愣了愣,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是看对眼了?” 前面候晓然曲腿靠在玻璃门上,双手环抱着,说:“别忘了这次你来的主要目的。” 不知为何,贺寒星感到了一股别样的意味,就像是…… 说不上什么感觉。 总之让他不太舒服。 两人一同乘坐电梯到四楼,贺寒星来到昨天他来的老地方,候晓然比他先一步推开门,他后一步紧紧跟上,办公室没人。 候晓然则让他在这等着,自己走到靠书柜的另一侧玄关口,那里由一张流苏帘子隔着,靠近窗台那挂着一排风铃。 风吹时,铃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叮当声。 贺寒星突然对这位笑面虎有所改观,他想很少有人会在经历社会的洗涤里脱骨而出后还会保持这样的童真童趣,只能说他有野心有手段但不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这是他的猜测,只通过一排风铃而已。 贺寒星一直很草率地将人看得很简单。 大概过了十分钟,何星燎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与昨日贺寒星见他的模样大相径庭。 如果说昨日他是优雅风度的经纪人,那今天他就是被人蹂躏一番后还来不及收拾的狼狈者。 跟着他身后的不是候晓然,而是另外一位他不曾见过的男人,这男人长相英俊,甚至很有压迫感,相比于他刚才见到的小猫曹也安,这人可以比做一头狮子,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你就是贺寒星?”男人蹙眉。 贺寒星点头,说:“是,我就是。” “小侯,来,你两站在一起,我看看。”男人扭头,看向珠帘后的候晓然,说:“把你那口罩摘了,还有你那眼镜。” 男人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起旁边的一杯酒,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贺寒星:“还差点儿。” “还差点什么?”何星燎走到贺寒星身边,搭着他的肩,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你看,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贫穷小子吗?” “何星燎,你的咸猪手如果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剁了。” 贺寒星隐隐觉得背后发寒。 在那双手下来后,他才回温。 “今年多大。”男人问道。 “26。”贺寒星。 “知道今天请你来是为什么吗?”男人抿了一口酒。 “知道,拍电影。”贺寒星平淡道。 “呵,很难见你这样冷静的人,冷静得有点呆板了。”男人视线没再在他身上,而是落到了从珠帘出来的候晓然身上。 候晓然换了件有着很多褶皱的校服,背着书包,鸭舌帽下,是他晦暗不明的脸庞。 候晓然现在的妆扮很像他从前在老式电视机里看过的回忆片,像那种大结局主角们都各自安好,只有他在某天突然回到现场,走曾经走过的路,看曾经看过的风景,独自默默坐在角落里,翻开一张张合照,然后嘴角上扬…… 其实候晓然长相偏妖艳,尤其是那眼睛,笑起来眼尾上扬,特别像一只小狐狸,再加上他眼尾上方有一块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很像自带的眼影…… 这样看上去的确惹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然后顺顺他的毛发,了解他的过往,再将他搂在怀里,说:“还有我呢。” “嗯,不错,你过来,站在他旁边。”男人指着贺寒星让他站在自己跟前。 贺寒星第一遍没听到,直到旁边的何星燎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两人站在一块,贺寒星比候晓然低几厘米,透过帽檐,他看到候晓然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只是皱眉时,被帽檐压着,站在远处无法让人轻易发现。 “可以转身吗?”男人。 贺寒星转身,候晓然也转身。 “好了,就这么定了。”男人起身,手搭着候晓然肩膀上,眉眼稍微缓和了点,语气压低了点,像是有些抱歉道:“小候,不是哥不帮你请你心上人来演这部电影,只是有时候,你的目光太短浅,分辨不清你想要的人究竟想不想要你,而且,这个角色也不太符合他,我做导演这么多年,你星燎哥跟了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不会差,定的角色也不会错,所以,你要尊重我们的选择。” 说完,他径直走到门口,却在中途意识到什么,又折返回来,看了眼贺寒星,说:“知道我说你刚才差点儿是指什么吗?” 贺寒星盯着他,不明所以,摇头,说:“不太懂。” “差在你的脸太过木讷,没想到脑子也一样。不过没关系,有你这张脸顶着,会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