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刑侦]》 第1章 第 1 章 《拨云见日[刑侦]》 by:一只薄薄 2025/11/15 晋江文学城独家/感谢支持小天使们支持正版。 夏至傍晚,天空昏黄,空气闷热又黏稠。 狂风一阵阵刮过,树梢不安地摇晃,地上的落叶和纸屑打着旋飞起来,远处的铁皮招牌被刮得哐当响。 就在今天早晨,浅海市发布了红色灾害预警,超强台风“桑葚”会在明天——也就是22号傍晚登录,政府要求市里所有学校停课,企业停工。 因此,早在今天上午,超市里的水和食物被一抢而空。 又因着浅海市本地人好清淡,不吃辣,到了21号下午,超市里只剩下辣椒孤零零的躺在货架上无人问津。 临近傍晚,云层低垂,天色迅速暗沉,浅海市的大街上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影。 尤其是浅海市北区的白海经济开发新区,放眼望去周围黑黢黢的,鲜少有亮着灯的楼。 这里以前都是城中村和棚户区,外来人口多,人员构成复杂,颜色产业发达,治安是个大问题。 直到近两年政策倾斜,政府打算将白海区改成高新产业区,把城中村和棚户区的居民慢慢往外迁移,加大治安管理,又批了好几块地用来建商场、盖写字楼,这里的治安才慢慢好了起来。 白海区较早开发的几个产业园已经陆续有公司入驻,基本都是互联网科创公司。 21号晚上,白海区其他产业园陆续下了班,只剩下创新产业园D-19栋楼的坤灵科技公司,依旧坚强地亮着灯。 坤灵科技的创始人赵子谦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夜宵和咖啡,侧身挤开公司会议室门,把手上的东西小心放在桌上,招呼着众人过来分发夜宵和咖啡。 “各位,我知道台风明天就来了,但三天后就是产品正式上线的日子了,咱们近两年的努力奋斗就是为了这一天!三天后,浅海市投资圈的大佬和其他科技公司的老总都会参加咱们的发布会,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在互联网科技公司打工的牛马们,谁还没个加班的觉悟? 好歹坤灵科技待遇够好,加班费给的足够多,众人纷纷表态:“放心吧赵总!保证完成工作!我们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 浅海市公安局也早早做好了迎接台风天的准备。 到了22号晚上,刚过11点,正在值班的聂清澜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 她一头黑发利落地挽在脑后,侧脸线条清晰锋利,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眉宇间有股压不住的英气,漂亮得极具侵略性,清冷又锐利。 作为土生土长的浅海市人,她早就对台风天见怪不怪了。 坐在聂清澜旁边的江川是个纯北方人。他刚来浅海市一年,这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台风。 上半年的回南天已经给了他这个北方人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眼下正在经历的台风天更是给他又上了大大的一课。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猛烈而浓密,咆哮着拍打着窗户。 江川惊恐地看着窗外,总觉得下一秒窗户就会被拍得稀巴烂。 他默默地挪到了离窗户最远的位置,明明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会儿却无助地缩成一团:“南方的恶劣天气也太可怕了……不过这种天气大家应该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会发生什么需要我们出警的事情吧……” 江川话音刚落,另一名警员匆匆推门进来。 “聂队,开发区创新产业园D-19栋发生命案了,白海分局人手不够,需要我们去一个人支援一下。听说是现场嫌疑人有点多,主要是让我们开辆车帮忙把人都拉回局里。” “得,我去吧。”聂清澜啧了声,瞥了眼窗外的恶劣天气,起身拍拍江川肩膀,“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江川:“……” 瞧他这乌鸦嘴! …… 聂清澜驾车艰难驶到创新产业园时,已经0点了,楼里漆黑一片,应该是停电了。 她披上雨衣,翻出包里的强光手电,快速下车冲进大楼里。 进入大楼后,聂清澜费力地关上门反锁,又脱下雨衣,站在门口抖掉身上的水珠。 她刚把雨衣放在门口,外面的风暴蓦地上升了一个等级。 她透过贴着“米”字形玻璃向外看去,大树的树冠开始大幅度的剧烈晃动,大腿粗的枝条被风折断。狂风卷着枝条带到半空中,又狠狠砸向地面。 聂清澜心底暗暗庆幸自己运气挺好,要是再晚个几分钟到达,她没准儿就跟那些树枝似的,打着卷飞上天,再做个抛物运动。 她往里走几步,就听见里面一道懒散又嘲讽的声音。 “走什么走,想出去给台风助助兴?就这破天气,你们以为自个儿能跑哪儿去。 “奉劝各位还是收起自个儿那点小心思吧,现在谁踏出这个门,谁就是头号嫌疑人。” 聂清澜未见其人,仅凭这句话就立刻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白海分局大队长谢堔。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又听见几道哆哆嗦嗦的讨论声。 “道理我都懂,但现在停电了……” “去、去哪里都比跟死人待在一起要强吧……” “是啊……这到处黑黢黢的,还有一具尸体,这也太吓人了!” “警官,我不想待在这里啊!” 聂清澜往前走几步,果不其然看见了谢堔。 谢堔身形高挑挺拔,眉眼深峻,带着股藏不住的锋棱,哪怕是最普通的警服,也能被他穿出大牌的倨傲感。 此时,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强光手电,斜着打向地面,眯起眼睛审视面前的几人。 聂清澜快步走到谢堔旁边,对着其他人亮明证件:“我是浅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察聂清澜。” 谢堔看见她来了,眉梢微微上扬,又不动声色地收起一贯的散漫,调整了下自己的站姿,在她旁边站得笔直。 聂清澜没有注意到谢堔的小动作,她收起证件,继续说道:“现在不让你们离开,一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现在台风过境,外面——” “咔嚓——轰!” 聂清澜话还未说完,门前的一棵大树在狂风暴雨下不堪负重,拦腰折断,砸在了旁边的轿车上。 众人被外面的动静吓得噤了声。 谢堔不疾不徐地补充:“二是因为……我刚说了,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在座的各位都是嫌疑人,谁也不许离开,现在放你们出去,是方便凶手混在人群里销毁证据,还让你们给这台风天再添点彩头? “在我们把那只藏在人堆里的鬼揪出来之前,原地待着配合我们工作,就是你们最安全、也唯一的选择。” “请各位配合我们工作,等台风过去,我的同事会带你们去局里做笔录。”聂清澜环视众人,直奔主题,“谁报的案?” “是、是我……” 开口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女孩靠着墙,脸色苍白,看起来被吓得不清。 聂清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叫什么名字?跟死者什么关系?你在哪里发现的死者?” “我叫林婉,我是赵总的秘书……”林婉声音发颤,语无伦次,“我、我在、在三楼看见他的……” 聂清澜看得出林婉被吓到了,声音尽量放轻:“方便带我们去一下现场么?” 大台风天的,楼里停电,外面狂风暴雨,鬼哭狼嚎。 更别提楼里又死了个人,尸体在楼上,凶手还藏在人群之中。 这搁谁谁不害怕? “我带你们去吧。”站在最中间穿着深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最先恢复镇定,向前一步。 谢堔拿起手电往他们身后晃了晃:“剩下的人先去一楼员工休息区坐着等着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是白海分局其他警员发来的信息。他们刚忙完手头的事情,但外面的天气愈发恶劣,他们一时半会儿赶过不来。 谢堔单手回了句『安全第一』,而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把其他人安顿在员工休息区,收走了他们的手机,这才和聂清澜一起打着手电往楼上走。 聂清澜还在跟那个格子衫男人闲聊:“你叫什么名字?” “警官,我叫张志远。” 谢堔瞥了眼张志远头顶寥寥无几的头发:“你是程序员?” “对。”张志远不自觉地扯着衣角,“我是公司的设计部的副主管,我们的新产品是一款家政机器人。” 聂清澜又问:“林婉发现死者的时候,你们其他人在干嘛?” “今天不是有台风吗。”爬到三楼,张志远带着他俩顺着走廊继续往里走,“我们都挺忙的,忙工作、在楼下忙着给窗户上的玻璃粘胶带或是加固大门、出去采购……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谢堔若有所思:“意思是当时只有你们老板一个人在三楼?” 张志远迟疑了下,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也没太注意其他人有没有上楼。” 聂清澜和谢堔对视一眼,又问:“林婉呢?” “林婉是我们老板的秘书,平时都在三楼的总裁秘书办公室。她一开始好像也在楼下帮忙,后来又出去了一趟,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过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到了晚上……大概8点半吧,我们听到她尖叫,赶紧跑上楼,就看见她站在机器人调试间门口干呕……我们谁也没敢进去。” 聂清澜皱起眉:“8点半发现的死者,为什么10点55分才报警?” “我们看到死人后都慌了,乱了好一阵,尤其是几个女孩,情绪基本都崩溃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大家才镇定下来,才想着报警。”张志远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房间,“警官,那就是调试间,赵总就在房间里。” 谢堔在别的房间顺了两套鞋套和一次性手套,递给聂清澜一套。 两人套上鞋套和手套,推开案发现场的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死者右侧卧蜷缩着,下方地面积聚有少量血泊,他的右手死死抵住右腰创口处,指缝间是早已凝固的暗红。 就在距离尸体几步之外,站立着一个人形家政机器人。 机器人金属躯壳上血迹斑驳,它脚下的地面也零星散布着血滴,与尸体身下的血泊相连。 而机器人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沾满血的尖刀。 第一案纯暴风雪山庄~ 每天21::00更新,V后每天更6000。 【阅读提示】 ★[猫爪]剧情向刑侦文,主刑侦破案!不算很长,大概20万字叭! ★[猫爪]【别全订!】V后看一章定一章!不好看立马跑路及时止损别浪费钱! ★[猫爪]非专业人士,作者所有知识都来源于各类参考书籍,如有BUG欢迎【温柔】指出!!不胜感激!! ★[猫爪]因为题材原因,我就不开段评啦,剧透&吵架的评论会删掉,希望大家peace and love! ★[猫爪]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祝大家阅读愉快呀! 【[红心]同类型完结文[红心]】 刑侦单元案:《神诡不言[刑侦]》 刑侦 经侦:《天生拍档[刑侦]》《最佳搭档[刑侦]》 刑侦 文侦:《夏日瑰宝[刑侦]》 暴风雪山庄完结悬疑:《玫瑰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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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血液里含有血红蛋白和血清,干涸后会有锈褐色泽和龟裂的肌理。而机器人身上的血迹平整,颜色鲜亮,像是掺了颜料似的。 她心里有了数:“机器人身上应该是人工血浆。” 谢堔也起身走了过去。 “确实,而且机器人没有移动痕迹,它周围的血滴分布符合静态抛洒。这么看来应该是凶手杀完人后想嫁祸给机器人。用这么粗糙的手法嫁祸……”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嘲,“看来凶手对警察的专业能力,存在一点不切实际的误解。” 聂清澜偏头又看了尸体一眼,低声问:“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谁身上沾着血迹了?” “粗略一看都没有,但在场几人穿的都是深色衣服,少量血迹的话……确实很难看得出来。”谢堔同样压低声音,“一般来说,凶器刺入肾脏,只要不是刺到动脉,血液不会立刻喷溅。倘若凶手拔刀时小心一点,是存在避免血迹溅到身上的可能性的。” “那大致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谢堔重新回到尸体旁蹲下,按了按死者身上那片暗红色,颜色暂时褪去。他又托起死者的手臂,尝试活动其关节。 “尸斑指压褪色,进入扩散固定期,各大关节尸僵明显形成。角膜呈片状浑浊,但瞳孔尚可辨认。死亡时间差不多在……3-5小时之间。” 大致检查完尸体,他站起身:“我这也是初步判断,具体情况还要等台风过去后,刑科所的同事们来了才能有定论。” 聂清澜想到这鬼天气,叹了声:“这天儿……他们是不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谢堔有些无奈:“他们比我出发都早,结果他们在桥下路过一个深水坑时车子进水打不着火了,只能就近先找地儿躲台风。” “我们分局今天还挺忙,只有我跟另一个警员值班,我本来说你们市局来个人,帮忙把这几人一起带回局里,然后封锁现场,等着台风过后刑科所的同事过来再勘察现场。”他看了一眼外面的狂风暴雨,“现在可好,他们过不来,我们也跟这几人一起困在楼里出不去。” 聂清澜苦笑一声,握着手电蹲下,从死者上衣口袋里捏出一个卡包。 翻开卡包,里面夹着驾驶证、身份证,还有一张小区业主卡。 “死者名叫赵子谦,男,42岁,坤灵科技创始人。” “砰——” 一声脆响划破寂静,整栋D-19的灯光应声骤亮,车间内的电器随之齐齐启动,嗡鸣声四起。 谢堔和聂清澜同时关掉手电,一同走出案发现场房间。 D-19栋共三层,案发的三层设有总裁与秘书两个办公室,以及机器人实验室和组装车间。二层是设计主管、副主管与财务主管的办公室及六个工位。一层则分布着员工休息区、产品发布区、会议室及前台会客区。 聂清澜和谢堔两人带着再次恢复镇定的张志远回到了1楼的员工休息区,其他人的情绪也明显好了很多。 谢堔把脱下来的鞋套和手套扔进垃圾桶,拿出警务通,让在场的七人拿着身份证过来一一做了记录。 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中间,身着西装,长相普通的男人起身冲着聂清澜微微颔首。 “聂警官,我姓钱,叫钱亚东,是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钱亚东整理了一下他价值不菲的西装,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与居高临下率先开口,“方便透漏下现在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吗?赵总他……我们整个公司的核心都在这里,现在人心惶惶,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不等聂清澜回答,谢堔头也不抬地开口:“主持大局?您哪位啊?在命案现场,这里唯一的大局就是找出凶手。你想主持哪个局?殡仪馆的,还是看守所的?” 钱亚东被谢堔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聂清澜目光平静地扫过钱亚东:“案件细节不便透露,在座的各位只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张志远立刻接话:“当然配合,当然配合!赵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希望能早点找到凶手,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警官,我们肯定配合。” 说话的人叫周长海,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POLO衫,双手无意识地握着一只早已冷掉的咖啡纸杯,指节用力到发白,嗓音也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只是……老赵这么突然就走了,公司后续的技术交接和项目推进……”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人都没了,还惦记着项目?老周,你就是太实在。”一个冷硬的女声插了进来,“警官,我是坤灵科技的财务主管,我叫张悦。” 张悦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双腿交叠,抱着手臂倚着沙发靠背:“都这个时候了,某些人的小心思能不能收一收?现在最该弄清楚的是谁害了赵总,而不是谁来接他的班。”她意有所指地瞥了钱亚东一眼。 钱亚东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张悦你什么意思?!” 一直和林婉依偎在一起的娃娃脸的女生小声劝说:“大家先都别吵了……” 她是公司前台,名叫孙芳菲。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张悦冷笑了声,没再理会钱亚东,直接看向聂清澜,语气干脆,“聂警官,需要我怎么配合?公司的财务流程?近期的资金往来?还是别的?总之,你们有任何疑问,我都可以提供资料。” 坐在钱亚东身边微胖的男人轻咳一声:“那个,警官,我是公司技术部主管,我叫刘文豪,我来说说我的观点哈。” 刘文豪身上穿着一件布满LV Monogram的黑色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同样满是“LV”logo黑色牛仔裤,脚踩一双棕色的LV联名篮球鞋,鞋身依旧印满了“LV”logo。 客观来说,这三件单品每一样都不丑,但聂清澜第一次见到这么搭配的。对方从上到下满满当当的“LV”,看得她有些眼晕。 刘文豪推了推眼镜:“考虑到这种台风天,我们所在的大楼几乎是全封闭场景,也没有外人闯入……所以外部作案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他以前跟朋友一起玩过几次剧本杀,自认为自己很懂,甚至优越感满满地给大家科普上了:“现在这种情况叫孤岛模式,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暴风雪山庄’,凶手肯定就在我们中间。我认为,我们应该首先盘一下时间线……” “快省省吧。”谢堔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这不是在玩剧本杀,不是凑在一起分享一波漏洞百出的时间线就能把凶手投出去。” 聂清澜也诧异地看向刘文豪:“这是命案,真正的杀人现场,凶手不会按你想象的套路出牌。” 饶是她从业多年,见多识广,但像这种玩过几个剧本杀,就敢在刑警面前班门弄斧,卖弄仅有的业余推理知识的嫌疑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刘文豪的脸瞬间涨红了,还想争辩:“我这不是想帮大家理清思路……” “思路?”谢堔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与其在这儿扯东扯西,不如好好回想一下,在案发前后,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聂清澜适时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我们需要各位分开进行初步问询。在未被问询期间,请保持安静,独自思考,不要相互交流。” 她冲着林婉点点头,指了下旁边的会议室:“林婉,你先跟我们过来一下。” “哦,对了,”谢堔就在要进入会议室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客厅里神色各异的六人,目光落在试图跟刘文豪搭话的张志远身上,语气中带着警告,“单独思考的意思就是——别交头接耳。在我们问话之前,你们说的每一句悄悄话,都可能被视作串供。” 他的一句话让张志远瞬间僵在原地,神色尴尬。 员工休息厅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雨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电信诈骗花样多,提高警惕别着魔。 陌生电话要小心,不明链接别去戳。 中奖信息是陷阱,天上不会掉馅饼。 网络交友需谨慎,甜言蜜语藏祸心。 个人信息要保密,不与他人随意说。 遇到可疑快报警,安全防范记在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会议室被临时征用为问询室,聂清澜和谢堔坐在一侧,林婉坐在对面,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聂清澜去会议室侧边的饮水机给林婉倒了一杯温水,而后回到自己座位,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冲着林婉颔首:“林小姐,你现在能简单给我们讲讲当时发现你们赵总的经过么?” 林婉垂着头深呼吸,缓缓开口:“今天下午我们就接到了园区物业的电话,说是这次的台风比预想的要大很多,让我们提前做好预防准备。于是公司所有人从下午四点半左右开始,就一直在做台风到达前的准备工作,比如给玻璃贴胶带之类的。做完准备工作,我又和张悦姐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这两天大家的生活物资,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聂清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时间点:“听张志远说,你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不在秘书室了,是这样么?” “他说……?”林婉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啊……对,是这样的。” “那你是怎么发现你们老板遇害的?”聂清澜继续问。 “因为我们公司马上就要开新品发布会了,我晚上回来发现还有一个重要文件老板没签字,于是就想找他签字。我去了他办公室没人,打电话也没接,最后……”林婉身体开始不自觉得颤抖了起来,脸色苍白,“最后在车间找到他的时候……就、就发现他已经……” 谢堔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锐利:“林小姐,赵总之前和什么人发生过争执么?或者有什么竞争对手之类的?” 林婉努力平复呼吸,摇了摇头:“我们老板是个纯纯的技术宅,平时除了机器人就是机器人,跟我们都很少交流。而且他脾气很好,我来公司快一年了,从来没见他跟谁起过争执。至于竞争对手……我想我们这家初创公司,应该还没到跟谁有这么大仇怨的地步吧?” 聂清澜追问:“那你今天其他时间还见过赵总么?” 林婉想了想:“今天上午老板一直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我就在秘书室。不过他好像有一段时间跟电话那头吵起来了,我听他在办公室里讲电话的声音很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这还是我进公司第一次听老板和人吵架……” “电话内容呢?”聂清澜立刻抓住重点。 林婉摇摇头,带着歉意:“具体的我没听太清楚,隔着一道门,而且我当时也在忙自己的工作。” 谢堔换了个角度:“林小姐,在公司里,大家和赵总相处的怎么样?” “还挺好的。”林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老板给大家的待遇很不错,虽然经常加班,但有双薪,加班超过十点还有打车报销。昨天晚上他还特意给我们买了好多零食、奶茶和咖啡什么的。” 聂清澜与谢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林婉点点头:“谢谢你了林小姐,如果你还想起什么,随时可以跟我们说。另外,麻烦你把张悦女士叫进来。” 林婉如蒙大赦,连忙点头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地转回身,语气急切,眼圈瞬间就红了:“二位警官!不论……不论张志远跟你们说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们都不要信!他这个人就喜欢乱说!他经常跟公司里面的人造谣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可是我们根本不是!他是一直在追求我,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我早就跟他讲清楚了,不想谈恋爱,也不喜欢他,可他就是一直这么纠缠我,还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 聂清澜指尖轻叩桌面,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林小姐,你放心,我们警方办案讲求证据,会有自己的判断。” 林婉感激地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这才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门一关上,谢堔就轻嗤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还没问就急着撇清和张志远的关系……这姑娘看着怯生生的,甩锅倒是挺快。啧,不简单啊。” 聂清澜眼神锐利,表示赞同:“这点上我跟你看法一致。她的柔弱至少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急于撇清与张志远的关系,更像是在转移视线。不过她这些行为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还是别有用心,接着问下去就知道了。” 谢堔挑眉:“所以——” “咚咚咚!”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干脆利落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聂清澜扬声道。 门被推开,张悦步履利落地走了进来,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衬得她气场十足。 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惊慌,只有一种紧绷得严肃。她径直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腰背挺直,目光直接迎上聂清澜和谢堔。 “张悦女士,”聂清澜开门见山,“能跟我们大概说一下你今天下午都在干什么吗?尤其是晚上六点到八点半这个时间段。” 张悦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干脆:“两位警官,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必须声明,我没有杀人。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帮忙加固公司的窗户。大概下午四点左右,赵总临时让我紧急给一个合作方做一笔汇款。忙完之后,林婉找到我,我们就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这两天所需的生活物资。” “下午四点,你和赵总是在哪里见面的?”聂清澜追问细节。 “在三楼的实验室。当时我和钱工——就是钱亚东,一起在给实验室的窗户贴胶带,然后赵总过来交代的汇款事宜。” 谢堔接着问:“之后你还见过赵总吗?” 张悦摇了摇头,神色坦然:“我们的新品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最近大家都很忙,今天我就见过赵总这一次。” 聂清澜将话题引向那笔蹊跷的汇款:“能告诉我们合作方是谁吗?为什么要临时给对方紧急汇款?” “合作方是我们的一个材料供应商,江海工业,就是咱们浅海市本地公司。”张悦眉头微蹙,“按照合同,我们要到新品发布会结束后才会结算剩余尾款。但今天赵总突然找到我,要求今天下午就给对方结清90%的款项,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出现过。” “江海工业……”聂清澜在本上记下这个名字。 谢堔抬眼看向张悦,目光带着审视,“张女士,赵总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直接的竞争对手?” 张悦看着他们沉默了几秒,终于下定了决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两位警官,我……我觉得我们老板的死,跟林婉有关!” 聂清澜和谢堔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聂清澜不动声色道:“哦?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之间有私人恩怨?” “没错!”张悦的语气变得笃定,“林婉可不止是个总裁秘书这么简单,她的父亲是浅海市著名投资人林海建!” 谢堔眉峰一挑:“海建保险的那个林海建?” “就是他!林婉就是他的女儿!” 聂清澜冷静地问:“可就算林婉是林海建的女儿,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杀人凶手。” “两位警官,你们刚才不是问老板有什么仇人吗?”张悦语速加快,“如果真有人会对赵总动手,那一定是林海建!” 谢堔身体向后靠了靠,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记得,你们公司也接受了海建投资旗下的注资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张悦像是找到了倾诉口,“我们坤灵科技虽然只是一家专注家政机器人研发的初创公司,但我们有很深的技术积累。海建投资我们,根本目的就是想吞并我们,窃取核心技术!” 聂清澜目光一凝:“张女士,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张悦顿了一下,气势稍减:“呃……也不算有确凿证据。” 谢堔嗤笑一声,毫不客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算有’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吧……但种种迹象表明,自从被海建投资注资后,我们处处受制,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在投融资上极其被动。”张悦解释道,“我们机器人需要特种钢材,林海建就以投资方得名义强行推荐了指定的钢材供应商。除此之外,海建投资要求我们每款新产品都必须给他们的投后管理部门‘过会’。” 聂清澜立刻抓住关键:“你担心核心技术在过会时泄露?” “是的!”张悦肯定道,“最初几次还算正常,但最近三个月,他们每次都要求我们开放核心数据!更可疑的是,据说海建投资内部还成立了一个机器人设计部!一个投资公司组建这种部门,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聂清澜和谢堔闻言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聂清澜将线索串联:“你今天下午那笔紧急汇款,就是结算给这家指定的钢材公司的吧?而且,这家‘江海工业’表面上与林海建没有任何股权关联?” 张悦用力点头。 谢堔把话题拉回林婉身上:“那林婉呢?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林婉名义上是秘书,实际上主要负责海建投资的投后工作,以及我们未来的A轮融资。”张悦的语调带着冷意,“自从海建投资对我们进行了天使轮投资之后,我们的财务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尤其是林婉进入公司之后,我们的A轮融资变得举步维艰,原定三个月前就该完成的A轮如今却屡屡受挫!我们也接触过几家大投行,他们对我们都挺满意的,有三家几乎就要签约了,却都在最后关头突然变卦!作为财务总监,我很难不怀疑是林婉在中间作梗!” 就在这时,谢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看了一眼,是队里的号码,立刻抬手对聂清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接起。 “小陈,队里有情况?” 来电的白海分局新来的警员陈劲朗,今天晚上队里格外忙碌,其他同事大台风天的还得出去忙别的工作,只剩下他和谢堔一起值夜班。 谢堔怕台风天会有其他变故,特意让陈劲朗在队里留守,随后又打电话给市局,让他们来一个人支援。 没想到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聂清澜亲自来了。 陈劲朗:“谢队!你那边查的命案,死者是不是叫赵子谦?” 谢堔对聂清澜递去一个“有突发情况”的眼神,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来到隔壁的茶水间,压低声音:“没错,你怎么知道?” 陈劲朗拔高音量,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们刚接到赵子谦爱人吴晓燕的报案!” 谢堔眼神一凛:“赵子谦的案子我和市局聂队已经在现场调查了,他爱人怎么又报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会议室里,聂清澜依旧保持审慎,淡声对张悦说:“你说的这些依旧不能直接证明林婉就是凶手。” 张悦颦起眉:“但起码能证明林婉她有杀人动机!” 聂清澜换了个问题:“那你说说,赵子谦死了,对林婉——或者对她背后的海建投资有什么好处么?” 聂清澜话音落下,谢堔端着两杯咖啡回到会议室,把其中一杯放在聂清澜面前。 “根据天使轮的投资条款,如果我们赵总意外身亡,海建投资将成为最大受益方,他们能获得公司控制权。”张悦显然深思熟虑过,“我和赵总自从开始怀疑海建投资,就在积极寻求摆脱控制。不瞒你们说,我们其实已经确定了A轮投资方,只要新品成功发布,我们就能稀释海建投资的股份,为B轮踢他们出局做准备——这绝对是林海建最不愿看到的!” 谢堔眼神锐利起来:“所以你认为,林婉是故意选在这个关键时刻动手?” “对!”张悦斩钉截铁。 聂清澜忽然开口:“你们的A轮投资方是宏盛实业?” 张悦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惊讶:“没错,警官……这您都猜到了?”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聂清澜结束问询,“麻烦你一会儿出去,请刘文豪进来。” “哦,好的警官,那我先出去了。”张悦站起身,依旧保持着她的干练姿态,转身离开会议室。 门再次关上。 谢堔看向聂清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资本博弈,核心技术,父女关系,还有内部纠缠的人际网络……这个案子,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关于张悦对林家的指控,我倒不觉得林家会这么傻。” “我也这么认为。、”聂清澜目光沉静,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虽说按照张悦所言,赵子谦的死亡会让海建投资成为最大受益方,但是这种刑事案件警方肯定会介入。” 谢堔赞同地点点头:“况且从案件侦破到审理,对于科技公司来说这个时间太长了,双方都耗不起。” “没错,而且对于一个科技公司来说,创始人对这家公司来说太重要了。”聂清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创始人出现意外,对公司的估值以及后续的融资简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谢堔轻笑:“这么看,海建投资旗下掌握部分核心机密的IT技术部门很值得玩味啊。” “不错,不过也要看他们掌握多少核心技术了。”聂清澜话锋一转,问起谢堔,“你刚接的电话……有新线索?” “我们队里的小陈接到了赵子谦爱人吴晓燕的报案。”谢堔按了按眉心,“小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赵子谦遇害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当年赵子谦创办公司的时候,跟浅海地区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借过钱。这家互联网公司得知知道赵子谦遇害就打电话威胁他爱人还钱,还说如果在明天台风结束之前不能把钱凑齐,就会断他儿子的一只手。” 聂清澜扬眉:“这么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呢。我让他们去查那个互联网公司的情况了,尽量早点去吴晓燕家保护吴晓燕母子安全。”谢堔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咖啡,站起身,“你这边儿先问着,我再去案发现场看看。刚才黑灯瞎火的,看得也不仔细。” 聂清澜颔首:“行,你去完案发现场,再顺便去赵子谦办公室看看。”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刘文豪的敲门声。 谢堔走过去拉开门,对刘文豪淡声说:“你先进去吧。” 聂清澜看着从头到脚一身logo的刘文豪走进来又开始眼晕。 她闭上眼用力按了按眉心,等刘文豪坐下了才睁开眼睛:“刘先生,你和被害人关系怎么样?” 刘文豪轻咳一声,回答:“我们俩是大学同学,并且还是室友。” ……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关于“串供”的威胁管用,谢堔从会议室出来时,员工休息区的六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没人说话。 谢堔也没说什么,转身上楼,在三楼走廊低声打电话给白海分局方局长汇报了一下现场情况。 这次案件特殊情况——他们被台风困在这栋大楼中,大楼里还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就藏匿在这7名嫌疑人之中。 敌暗我明,目前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ta的动机是什么,ta还会不会再次作案。 按理说问询嫌疑人需要走手续,问询时还得两名以上的警察在场。 搜查就更不用说了,必须申请下搜查令才能侦查,且侦查人员也不得小于两人。 而眼下他们和嫌疑人一起被困在这栋大楼中,楼里只有他和聂清澜两名警察,这种紧急情况可以灵活行动,况且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他们走完程序再行动。 谢堔自己平时随心所欲惯了,办案向来只追求效率,不太讲规矩。因此他隔三差五挨方局的骂,办公室里的检讨书能论斤卖。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和聂清澜合作。自己犯浑没关系,连累别人算什么事儿? 所以哪怕是紧急情况,他还是规规矩矩打了电话给方局,事无巨细地汇报他们现在情况,顺便申请了这一系列紧急行动。 方局挂了电话还有些恍惚——谢堔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乖顺了?以往他向来是先斩后奏,从不按规章制度来。难得见到他如此规矩地汇报情况打申请。等等,他该不会是被台风吹坏了脑子吧? 打电话汇报完情况,谢堔套上一次性鞋套和手套走进调试间,目光扫过金属外壳上早已凝固的暗红血迹。而后他蹲下身,指尖虚划过金属外壳上不自然的血痕分布。 之前他和聂清澜讨论过,机器人身上并不是真血,而是人工血浆。他们推测这应该是凶手模仿血液的喷溅方式,用了一个器皿特意泼上去伪造现场。 谢堔研究了会儿机器人身上血迹的形态、分布,尤其是某些边缘的溅射形状,拿出手机从不同角度对机器人进行了拍照和录像,随后将照片视频资料发给了市局刑科所的所长张琦,又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张所,照片和视频收到了吗?”电话一接通,谢堔便开门见山,“这个机器人身上的血迹应该是泼洒形成,你能不能帮我确定一下泼洒角度和器皿的大致尺寸?” 张琦一边看着他发来的东西,一边说:“我和小郑马上做模拟实验,不过我还需要几个基础数据。” 谢堔言简意赅:“你说,我记。” “机器人的精确高度和宽度,还有就是案发时实验室窗户是否开启。” “窗户是全封闭的,依靠新风系统。机器人的数据我马上测量发给你。”谢堔环顾四周,很快在工具柜里找到盒尺,利落地测量并发送了数据。 等待回复的间隙,他注意力转向了这间机器人调试间的金属大门。 大门强度很高,门上的玻璃也是高强度的防弹玻璃。 在张志远带他们来案发现场的时候,谢琛就注意到,张志远是特地借用了林婉的身份卡才打开的实验室门。 也就是说,张志远作为设计部门的二把手都没有权限开这个门。 谢堔仔细检查门锁和感应器,无暴力破坏痕迹,门上的密码锁系统也完好无损。 他再次审视现场。 实验室内部约百平米,毫无搏斗迹象。死者左手边的桌面上,两个残留着咖啡底渍的杯子显得格外突兀。 谢堔的目光在那两个杯子上停留片刻,最终确认现场已被凶手精心处理过,难以找到更多直接线索。 正思索间,张琦的电话回了过来。 “谢队,有初步判断了。”张琦语速略快,声音笃定,“我们根据你的数据进行了电脑模拟和实物验证,最大可能性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五的人,用容器将血浆泼洒形成的。容器的体积和敞口直径……嗯,大概就是普通杯子那样。” 谢堔眼神微凝,立刻追问:“有没有可能是一个身高更高的人蹲着用力泼出去?” “理论上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彻底排除激情杀人的可能性,这应该是一起精心策划,意图误导警方侦查的谋杀。” “可以这么说。”张琦轻叹,“谢队,因为我们现在无法到达现场,所以我们能提供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能够帮助你尽快破案。” …… 谢堔离开案发现场,径直走向赵子谦的办公室。 三楼走廊南侧是俯瞰花园的落地窗,北侧依次是林婉办公室、案发现场和实验室。林婉的办公室和案发现场紧挨着,另一侧是一堵石墙,墙体厚实。 走廊的最东侧是赵子谦的办公室,而最西侧就是通往三楼的电梯和楼梯。 赵子谦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带独立休息室的套间。 谢堔推门而入,左手边是皮质对坐沙发构成的会客区,右手边是宽大的老板台和顶天立地的书柜。台面上散乱着文件,电脑屏幕暗着。 他快速检查了会客区,一无所获,随即转向老板台。 台面上堆叠的多是近期需要付款的订购合同,没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尝试想打开赵子谦的电脑,输入几次赵子谦的身份信息组合均告失败,便果断放弃,等着回头留给技术科处理。 随后,他逐一拉开老板台下饭的抽屉。抽屉里塞满了机器人设计图纸,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让他这个外行无从下手。但在最左侧抽屉深处,他发现了一个需要密码的保险箱,暂时无法打开。 搜查完办公区,谢堔进入休息室。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按摩椅。而赵子谦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枕边。 谢堔拿起手机,用赵子谦的生日尝试解锁,却以失败告终。他思忖片刻,拿着手机来到案发现场,用赵子谦的大拇指试了试,还真成功用指纹解锁了手机。 谢堔拿着解开的手机回到赵子谦办公室,一边检查着手机里的内容。 和绝大部分人一样,赵子谦手机里的信息多是银行提醒,接收验证码,或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而他的通话记录显示,他整个上午都在频繁通话,这与林婉的证词吻合。 但蹊跷的是,从下午三点起,赵子谦就没再接过手机上的任何一个电话。 按理说手机就放在枕边,如果赵子谦在床上午休的话,即便手机只是震动,也应该能吵醒他。 谢堔转身看向按摩椅。 倒也不排除赵子谦把手机放在床上,自己在按摩椅上睡着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意味着赵子谦下午的行踪成了盲区,无法判断他整个下午的活动范围。 谢堔一边思考,一边打开赵子谦的微信聊天记录。 谢堔翻了半天,发现赵子谦与张悦的聊天记录一片空白。而作为秘书的林婉,从昨天起就没有再跟赵子谦对接过任何工作行程。 谢堔退出微信,打开相册。 相册里多是家人和行业会议照片,他粗看过去,并没有发现异常,唯有一段视频引起他的注意——画面中,车间机器人正娴熟地用剔骨刀处理羊腿,张志远和刘文豪在场,表情兴奋。赵子谦的画外音充满激动。 但谢堔敏锐地捕捉到,张志远兴奋的眼神下,藏着一丝紧张。 紧接着,谢堔把赵子谦的手机装进证物袋,来到隔壁林婉的办公室。 作为秘书,她的办公空间大得过分,完全不像是秘书该有的办公室打小。不过想到张悦所透漏的关于林婉的身份背景以及她来这家公司的原因……这个面积倒也说得过去。 林婉的布局与赵子谦的办公室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休息室。同样的一侧会客区,另一侧老板台,老板台下方的柜子里也有一个同款标配保险柜。 不同是是老板台上没有公司统一的电脑,摆着的时她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在林婉老板台左侧抽屉里,谢堔找到了一个记事本,里面清晰地记录着赵子谦当日的完整行程。但是在赵子谦的手机里,并没有看到林婉对他汇报这些工作。 谢堔坐在林婉的位子上试了试视野。林婉的位置能清晰看到赵子谦办公区,但看不到会客沙发。 换言之,只要林婉在自己办公室里,任何人进出赵子谦办公室,都逃不过她的视线。 *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刘文豪坐在聂清澜对面,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 聂清澜手中转着笔,淡声安抚:“刘先生,放松,目前只是例行问询。” 刘文豪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聂清澜也没废话,立刻切入正题:“先说一下案发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今天下午一直跟大家一起做防风准备。一楼门口的沙袋全是我搬的。”刘文豪的语速不自觉加快,带着点表功的意味,“大概六点左右忙完,我就回二楼自己办公室休息了,一直睡到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才知道老赵出事了。” “你是说,从六点开始,你一直在二楼办公室睡觉?” 此刻的刘文豪似乎找到了状态,没了最初的慌乱,背脊都挺直了些:“是的,警官。我这个人一旦睡着就比较沉。” 聂清澜笔尖微顿,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细节:“据我们观察,二楼办公室的隔音并不算好。楼下大厅的动静,上面应该能听到一些。你睡觉期间,完全没被任何声音惊扰?” 刘文豪仓促地推了下眼镜:“这个……我、我可能是太累了,确实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哦,好像……好像隐约听到过有人上下楼的脚步声,但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脚步声……”聂清澜重复了一遍,没有深究,转而回到之前的话题,“据你所知,赵总有什么仇家吗?” 刘文豪用手托住下巴,作沉思状,半晌才开口,语调带着刻意的斟酌:“老赵这人很仗义,对老同学、对员工都没得说,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对他下这种毒手。” 聂清澜突然将话题引向一个具体的技术关联点:“那么,作为技术主管,你如何看待赵总今天下午紧急要求向‘江海工业’支付大笔款项这件事?” 刘文豪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警方会知道得这么细,下意识回答:“‘江海工业’?他们是提供特种钢材的供应商。这事我知道一点,从技术角度说,我们的机器人手部关节对材料要求极高,赵总这么做,可能是为了保证关键原料的供应优先级吧?毕竟发布会临近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专业推测,具体决策只有赵总和财务清楚。” 聂清澜继续问:“你们公司在商业上有没有激烈竞争的对手?” “这个嘛……”刘文豪推了推眼镜,“其实市场上做家政机器人的公司不少,但我们毕竟是初创公司,第一款产品还没正式面世。我不认为有竞争对手会在这个阶段,用这种极端方式除掉老赵。” 聂清澜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今天下午,你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有什么反常举动?” 这个问题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刘文豪精神一振,身体下意识前倾,还特意瞥了一眼门口方向,压低声音说:“你要这么说,那还真有!” “嗯?”聂清澜配合地流露出倾听的姿态。 “我觉得……”刘文豪语气笃定,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连带着对赵子谦的称呼都变了,“老赵和张悦的关系不一般!” “有确凿证据吗?” “证据倒没有,但他们最近确实形影不离!这事儿我们公司的人都能证明!”刘文豪言之凿凿,“你就比如说我们公司没食堂嘛,我们都去园区食堂吃午饭。就这半个月,我撞见好几次他俩结伴一起去吃饭!这可不是普通上下级关系该有的样子。” 聂清澜若有所思,引导他提供更实质的内容:“除了食堂,还有其他迹象吗?比如,工作上的交集是否异常频繁?” “工作上……张悦是财务,跟技术部门交集本来不多。但最近,她确实常来我们技术部这边,美其名曰了解项目进度好做预算,可每次来,多半都会去老赵办公室待上一会儿。”刘文豪说得眉飞色舞,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赶紧找补,“当然,也可能是谈正事。” 聂清澜看着他眉飞色舞,突然打断,挑眉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刘先生,你和赵总私交真的很好吗?” 刘文豪猛地一愣,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挺、挺好的啊……警官,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聂清澜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一点:“没什么,你继续。” 被这么一打断,刘文豪先前的劲头像是泄了气,表情重新绷紧,语气也收敛了不少:“警官,你可能不知道,张悦她……其实是老赵老婆的闺蜜。凭张悦自己的能力,根本进不了我们公司,全靠老赵老婆吹枕边风。结果呢?这个好闺蜜居然……唉,所以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聂清澜安静地听着,笔下的记录简洁而精准。 待他说完,聂清澜合上笔记本,抬眼:“就这些吗?” 刘文豪看着她的表情,语气不再那么确定:“呃,对,基本上……就这些了。” “好,麻烦你叫张志远10分钟之后进来。” 刘文豪如蒙大赦,连忙点头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聂清澜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关键词,若有所思。 这个刘文豪,看似配合,实则句句都在将嫌疑引向他人,尤其是张悦。他那份藏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嫉妒与撇清,倒是很值得玩味。 她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随即拨通了谢堔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 “跟刘文豪聊完了?” “嗯。”聂清澜言简意赅,“他声称案发时自己在二楼办公室睡觉,从六点一直睡到被惊醒。”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 “睡觉?时间掐得真准,他倒是会给自己找地方,一觉醒来天下大变,自己干干净净。” “嗯,把自己摘得太干净,反而值得玩味。”聂清澜跟着轻笑一声,随即切入另一个重点,“另外,他特意指出张悦和赵总关系密切,形影不离。” “张悦?和赵子谦?”谢堔的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如果她真跟死者老婆是闺蜜,还敢在公司里这么高调,按常理推断,反而说明心里没鬼。真正的暧昧,谁会摆在明面上让人抓把柄?”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带着惯有的犀利。 “不过,空穴不来风。他俩办公室不都在二楼么?我这边三楼看得差不多了,正好准备去二楼转转。” “好。”聂清澜应道,“张志远马上进来了,先挂了。” 谢堔结束通话后独自走下楼梯,他刚拐过二楼的转角,一阵压抑而激烈的争吵声便从下方休息厅隐约传来。 他停下脚步,身体自然地隐在阴影里,冷眼垂眸,将楼下那幅众生相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要我说,最可疑的就是张悦!”钱亚东抱着手臂,西装革履也掩不住他语气里的刻薄,“老赵一死,财务上就她最清楚,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而且她今天跟老赵单独待过!” 张悦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钱亚东你少血口喷人!我看是你想上位想疯了吧?谁不知道你惦记赵总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什么能力心里没点数?上次项目演示,要不是你搞砸了参数,我们至于丢掉那个单子吗?” 钱亚东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压着怒气低声吼她:“张悦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那是意外,现在我说的是命案!” “意外?”张悦语速极快,寸步不让,“次次都是意外。公司可经不起你这么多次‘意外’!”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周长海搓着双手,试图打圆场,“都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等警官调查——” “就是,吵架有什么用,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办法。”刘文豪打断周长海。 他推了推眼镜,跟着添乱,“现在情况就是我们都困在这里,还跟一个杀人凶手关在一起!以我玩剧本杀的经验来看,当务之急是找出谁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又来了,都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卖弄了?”张悦简直要被气笑,立刻把矛头转向刘文豪,“人谢警官都说了,这不是剧本杀!你也不是侦探!你是嫌疑人!听得懂人话吗你?还分析逻辑,你分析出凶手是谁了吗?” 刘文豪被怼的脸一白,梗着脖子辩解:“我这是在帮大家理清思路,只有系统性的排除……” “排除?”张悦丝毫不留情面,“你只是在不分场合的卖弄自己仅有的那点皮毛罢了。”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大家都别吵了……”孙芳菲小声开口,她依旧蜷在沙发角落,漂亮的脸上写满惶恐,双手紧紧抱着靠垫,眼神却在几人之间飞快逡巡,“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应该相信警察,配合警察……” 林婉靠在最里侧,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中,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没有加入他们的吵架,低着头一声不吭,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文豪被张悦连番抢白,气得脸色发青,正要提高音量反驳,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楼梯拐角处那道修长冷峻的身影。抬起头,又对上了谢堔毫无情绪,冰冷的眼睛。 他像一只被瞬间掐住脖子的公鸡,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 一时间,整个休息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谢堔一步步走下楼梯,在最后几级台阶站定,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懒散,压迫感却如同实质。 “吵啊,怎么不吵了?”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继续互相揭发啊,省得我们一个个去问。正好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编排出多少精彩故事。” 休息厅里依旧死寂,没人敢接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谢堔眼神像冰锥一样扫过每一个人,将他们的仓惶和算计尽收眼底,直到所有人都心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冷冷地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内部的开放式工位。 他首先排查了今天不在公司的三名员工——程序员汪海、刘建、以及机器人工程师郑祺轩的工位。这三人昨天前往临市参会,因台风被困,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接着,他回到会议室,打断了聂清澜对张志远的问询。 “张副主管。”谢堔没什么表情的开口,“劳驾,先去把你办公室的电脑打开。” 张志远刚进来坐好,闻言愣了一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谢堔来到自己办公室,把电脑打开。 开机程序一晃而过,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林婉的照片作为屏保。 谢堔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张志远脸上瞬间堆起尴尬的笑容,额角几乎冒出冷汗,忙不迭地解释:“随手存的,随手存的……”随后便像逃跑一样溜回了会议室。 张志远回到会议室刚坐下,聂清澜便开口问道:“你在公司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张志远下意识的搓了搓手,眼神有些飘忽:“啊?我……我啊,我主要是负责机器人的整体结构设计。” 聂清澜微微眯起眼,身体稍稍前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说话,眼神仿佛在说:“继续编”。 张志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聂清澜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林婉是什么关系?” “林……林婉?”张志远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尴尬地笑了笑,“警官,这……这你都看出来了?” 聂清澜指尖在桌面轻叩:“回答我的问题。” “我……”张志远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确实还在追求她。” 聂清澜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留:“你追求她,看重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背后‘林海建女儿’这层身份?” 话都聊到这个份上了,张志远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聂清澜。他耸了耸肩,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无赖:“当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机会的话谁不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对吧,警官?” 聂清澜没搭理他的胡搅蛮缠,追问道:“你和林婉在进这家公司之前就认识吗?” 张志远摆手否认:“不认识,这真不认识。” 聂清澜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职这家公司的?” “我很早就来了,公司成立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就加入了。算是元老级别的员工。” “也就是说,你对公司还有赵总都非常了解?” 张志远肯定地说:“这是当然!” “既然你这么了解你们赵总,那你知道他有什么仇人吗?”聂清澜单手托着腮,双眼紧盯张志远,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说,他被人杀害,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张志远深吸一口气,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语速加快:“聂警官,我明白您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大台风天的,我们这栋楼内外隔绝,别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中间。要我说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刘文豪。” 聂清澜挑了下眉:“嗯?你为什么这么认为?理由呢?” “我、赵总,还有刘文豪,我们三个是大学校友,我比他们小一届。”张志远打开了话匣子,“当年他俩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刘文豪是高考状元,赵总是保送天才。从大一开始,全校都在赌他俩谁更厉害,他们两个人明争暗斗,一直持续到研究生毕业。 “刘文豪确实是个学霸,他特别会考试。每次考试,刘文豪的成绩总能稍微领先一些,但我们赵总在大四那年纯手搓了一台机器人!一下子就把努力了4年只会考试的刘文豪比了下去。” 张志远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后来他俩都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刘文豪在研二的时候也终于做出了机器人,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追上了赵总的进度,没想到赵总到了研三又搞出来了一台领先行业的机器人,还凭借这个拿到了市里的创业奖金。刘文豪那个人自尊心强,还爱显摆,看着赵总事事压他一头,快嫉妒死了!而且他这人特别封建迷信,上学那阵还有同学说他为了把赵总比下去,去寺庙里求神拜佛。” 他压低声音,语气神秘:“据说还请过小鬼!” 聂清澜总结道:“所以你认为刘文豪是因妒生恨?” “没错!”张志远很肯定地点点头,“他一直都见不得赵总比他强!” “既然如此,那刘文豪为什么还要加入赵子谦的坤灵科技?” “我猜……这样才能近距离监视赵总,甚至找机会窃取他的核心资料?”张志远说的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或者干脆除掉赵总这个竞争对手?” 聂清澜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不置可否,又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今天下午,你都做了什么?” 话题转换的太快,张志远下意识回答:“就跟着大家一起做防风准备啊,又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就回办公室写报告了。” “具体点。”聂清澜敲了敲桌子,“晚上六点道八点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张志远语气肯定:“一直在办公室写报告!” “有人能证明吗?” “我、我自己在办公室,谁能给我证明啊……”张志远被问得有些懵,随即摇摇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不是,警官,您不会怀疑赵总是我杀的吧?” 聂清澜没有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也就是说,在案发最关键的时间段,没有人能证明你一直在工位写报告,对吗?” “是、是这样的。”张志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无伦次,“我、我没注意周围的动静,如果有人路过我办公室,肯定能看见我吧……但我也不确定当时周围有没有人路过……毕竟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聂清澜突然合上笔记本,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次问询:“好了,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出去吧。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的。” “好、好的,警官。” 张志远长舒一口气,飞快地起身离开。 门关上后,聂清澜没急着叫下一个人。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把赵之谦和楼里这7名嫌疑人,以及之前张悦提到的那几家工资的名字都写了上去,根据他们对对方的指控,在这些人名字之间写写画画,试图捋清目前这几人之间的纠葛。 * 与此同时,谢堔拉过椅子在张志远的座位坐下,开始检查他的电脑。 电脑里面的内容可谓精彩纷呈。一个科技公司技术副主管的电脑里,核心技术资料寥寥无几,反倒塞满了各种社交、购物软件。 谢堔很快找到了一份今天下午刚编辑好的辞职信,以及一封与猎头往来的邮件,附着一份精心打磨过的简历。 聊天记录更是堪称“海王”实录,对象从富家女到中年富婆应有尽有,其中当然包括林婉。 虽说张志远有定期清空聊天记录的习惯,但最近一条来自林婉的回复依然刺眼。 林婉:『如果想来我爸的公司,那你要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谢堔他想到之前林婉离开会议室时泪眼婆娑地撇清她和张志远的关系,蓦地冷笑出声。 这两人倒是有点意思。 快速检查完张志远几乎与技术无关的电脑后,谢堔径直走向二楼张悦的办公室。 与赵子谦和林婉的老板台不同,张悦的办公室更显务实,只有一张多功能升降桌,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右边整齐的摆放着票据和账单。 她的电脑屏幕旁边还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悦、死者赵子谦,以及一个笑容明媚的陌生女子的三人郊游合照。谢堔猜测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赵子谦的妻子吴晓燕。 谢堔将票据和账单拍照发给了市局经侦的同事,又给对方发去信息。 谢堔:『钱队,这些票据和账单你帮我看看,有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方几乎秒回:『OK,没问题,我这就去研究。』 谢堔发完信息后,收起收起,侧过头看见了张悦办公桌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一个摔碎的杯子,碎片上残留着些许红色干涸液体,跟机器人身上的人工血浆颜色和状态相差无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张志远从会议室离开没多久,谢堔便推门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张志远这边,急于撇清自己,拼命把嫌疑往刘文豪身上引,还强调他们的竞争史。”聂清澜已经梳理清晰,语速略快,“他和林婉的关系确认了,动机不纯,而且案发关键时间段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谢堔走到桌前,将一个证物袋放下,里面是带有红色残留物的碎杯片。 “张志远的电脑里有大量的……和女生的暧昧聊天记录。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新鲜出炉的辞职信和给海建投资的简历。” 他拿出手机找到刚拍的照片,给聂清澜看林婉发给张志远的那句话,而后点了点证物袋。 “这个在张悦办公室垃圾桶找到的,看里面的形态和残留物,很可能是用来往机器人身上泼血的容器。” 聂清澜拿起证物袋仔细查看,眉头微蹙:“作案的凶器是机器人手里的刀,伪造现场的杯子却在张悦办公室?如果真是她,这未免太……” “太蠢了。”谢堔接上她的话,语气带着惯有的犀利,“把这么关键的证物直接扔自己垃圾桶,等于举着牌子说‘凶手在此’,张悦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 “一切推测都需要证据支撑。”聂清澜放下证物袋,态度严谨,“直觉很重要,但不能替代证据链。” 谢堔刚想点头,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立刻接起,并按了免提。 “谢队!我们顶着台风赶到被害人家里了!谢天谢地我们这里台风不算夸张,而且我们离着被害人家还挺近的。”来电的是负责吴晓燕家辖区的派出所里的值班警员,“吴女士情绪稳定了些,我们问到一条关键线索!” 谢堔言简意赅:“说。” “赵总那笔要命的民间借贷,是刘文豪牵的线!放贷的是他老乡!” 谢堔和聂清澜迅速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谢堔冷笑:“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 聂清澜立刻对着电话补充:“询问下家属,这笔借贷是否签有正式合同。如果有,我们需要合同原件或清晰照片,重点看担保条款和刘文豪是否作为见证人签字。” “明白!” “另外,”谢堔追问,“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子谦工作电脑的密码。”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交流声,很快回复:“谢队,问到了,密码已发您手机!” “保护好家属,保持联系。”谢堔挂断电话,若有所思,“高利贷是刘文豪牵的线,这下,他的动机可就充足得多了。刚才楼下,他还跟张悦吵得不可开交,表演欲十足。” 聂清澜毫不客气地评价:“我刚才和刘文豪聊的时候也是……他自作聪明地把嫌疑引向他人,自己倒是摘得一干二净,以为别人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已经聊了4个,还剩3个人没聊是吗?”谢堔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转身走向门口,“那就先不着急跟剩下三位聊,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位‘懂王’的办公室。” 聂清澜颔首:“正有此意。” 两人一同从会议室出来,瞥了一眼安静如鸡的众人,上了二楼,径直走向刘文豪的办公室。 刘文豪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台电脑,一台是公司标配的台式机,一台是他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聂清澜瞄了一眼:“这两台电脑都需要密码才能开机。” “密码不是问题。”谢堔不以为然,“一会儿让他自己上来打开。” 他的视线随即被窗边儿一盆茂盛的发财树吸引。 “公司除了公共区域就他这有绿植,还是这么大一盆?”他走过去伸手一摸,发现触感不对,“假的?做工倒是挺逼真。” 聂清澜闻言,敏锐地蹙眉:“等等,假的?张志远说他这人很封建迷信来着,还说什么他当初为了赢赵子谦,到处求神拜佛,还养小鬼。” 她深知本地商界对风水的讲究,一般来说做生意的都喜欢养发财树或者文松这类的植物。 发财树象征着财运,而文竹有“旺文昌”的说法,寓意学业有成,步步高升。 而假花缺失生命力,传统风水学认为这会形成“死气”,放在家里不吉利,还会影响运势,导致感情不顺,财运受损。 “本省做生意的,尤其是信这个的,绝对不会在办公室放盆假发财树。” 谢堔是个标准的富三代,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对风水学深信不疑。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多少懂点风水常识。 聂清澜眼神锁定花盆,压低声音:“除非这盆发财树另有用处。” 谢堔立刻会意,双手握着树干,稍一用力便将整棵假树从盆中拔出。 盆底泥土裸露,一个用防水带密封的黑色u盘赫然挡在其中。 “果然。”谢堔利落地取出u盘,又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多功能转化器和平板,用转化器将u盘连接上平板。 聂清澜挑眉:“装备挺全。” “没办法,我们区高新企业扎堆,电子证物是家常便饭。”谢堔手下动作不停,接口、读取一气呵成,“所以都得随身携带着这些,有备无患。” U盘被成功读取,存储空间高达512G,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十几个文件夹,容量几乎撑满。 “这么大的文件量?”聂清澜凑近屏幕。 “正常,高科技企业都这样。上次查互联网洗钱案,他们的文件差点把我们备用硬盘撑爆。”谢堔边说边快速点开几个文件夹。 两人专注地浏览了约二十分钟,谢堔率先开口,语气沉了下来:“这些文件,我在赵子谦桌上和那三个出差员工的档案柜里见过。刘文豪私下备份并藏匿得这么隐蔽……” “如果张志远所言非虚,那刘文豪商业间谍的嫌疑就极重了。”聂清澜眼神冰冷,“而且你注意到没,刚才在楼下,他试图与林婉接触。” 谢堔认同地点点头:“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聂清澜拉开桌下抽屉,从抽屉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丝绒方盒。盒子应该好久打开后,里面并列躺着两块闪亮的手表。 一块是劳力士标志性的绿水鬼,另外一块是卡地亚的蓝气球。 聂清澜将盒子递给谢堔:“收获不小。” 谢堔只是瞥了一眼,指尖随意的将两块表拨弄了下。 “啧。”他轻嗤一声,“假的。” 聂清澜对奢侈品不感兴趣,也了解不深。她挑眉看向谢堔,等着他的下文。 谢堔拿起那块“绿水鬼”:“绿水鬼的陶瓷圈颜色是那种独特的翠绿,在不同的光线角度下还会变化。他这个绿的跟啤酒瓶似的,死板又廉价。再看这表冠雕刻的皇冠,比例失调,做工粗糙。” 他随手把表塞回盒里,又指着那块“蓝气球”:“蓝气球最标志的就是他那颗凸圆形蓝宝石表冠。真品蓝宝石通透,折射的光泽温润。他这块用的是蓝色玻璃,边缘切割都不圆润,表盘上的钻石……啧,都不用放大镜,肉眼就能看出是水钻。” 表盒最下方压着购物小票,购物日期是一年前。 谢堔又补充:“哦,这个表的购物小票也是假的……” 他最后总结道:“这刘文豪,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找不出几个真东西。” 聂清澜立刻想到了刘文豪那从上到下令人眼晕的“LV”logo。 “他那身行头也是假的。”谢堔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懒散中透着鄙夷,“他那件衬衣的印花颗粒感太重,正品的面料和印花工艺更加细腻。他那双联名球鞋颜色就不对,鞋身的logo字体也错了版。况且稍微懂点儿穿搭的人,谁会把自己从身到头到脚都堆满logo?” 谢堔一边说着,从刘文豪公文包最里层翻出了一张高端小区的业主门卡,还有一把带着三叉星辉标志的车钥匙。 “AMG车钥匙、瑶台玉苑别墅区……这是我们小区的别墅区,首付起步两千万。”他拿起门卡,若有所思,“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园区门口停着AMG,以刘文豪为了炫耀穿一身假名牌的性子,有一辆AMG,没道理会藏着掖着。” “确实,如果能炫耀……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炫耀。除非这套房子和这辆车来路不正,他心虚,所以不敢让别人知道。”聂清澜分析道,“毕竟初创公司的薪资,绝不可能支撑这种级别的消费。这些钱的来源,只怕是出卖公司核心技术和拉老板陷入借贷陷阱的双重回报。” “他这个人也是矛盾,没钱的时候拼命买假货想炫耀。真靠着来路不正的钱实现了财富自由……又心虚得畏手畏脚,一边想炫耀自己有钱,一边又生怕别人看了出来他的钱来路不正,真可悲可笑。”谢堔与她目光交汇,“况且刘文豪给自己老板介绍高利贷同乡,同时窃取公司机密牟取暴利的这种行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他的行为本身也犯法了。” 聂清澜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放进证物袋中,又塞进了谢堔的背包中,然后把一切恢复原样。 “先别打草惊蛇,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再清算。” …… 聂清澜和谢堔从刘文豪办公室出来,走下楼梯。 一楼员工休息厅,7位嫌疑人或坐或立,眼神闪烁,却不敢说话。 谢堔眼神在孙芳菲、钱亚东和周长海三人扫过,最终落在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孙芳菲身上。 “孙芳菲。”聂清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来一下会议室。” 孙芳菲咬了咬下唇,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眼神里混杂着惊慌和无辜。 她慢慢站起身,跟着两位警官重新走进了那间临时问询室。 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所有探究的视线隔绝。 孙芳菲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聂清澜在她对面坐下,谢堔从茶水间顺了一个茶壶,又拿了几个纸杯子,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小罐茶叶,悠悠地泡起茶来。 聂清澜瞥了一眼谢堔的动作,而后收回目光看向孙芳菲:“你很紧张?” 孙芳菲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立刻摆手;“警官,真的不是我杀的人,我怎么会杀人呢?” 聂清澜微微挑眉,语气平稳:“我还没问你这个问题呢。” 孙芳菲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抱歉警官……你问吧……” 谢堔洗完茶,将第一泡茶倒进了纸杯中,推给聂清澜。 聂清澜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轻点两下表示感谢,端起杯子,吹掉上方氤氲的热气,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说说你今天下午具体都做了什么?” “我啊……”孙芳菲抬起头,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我一直都在前台待着的。” 谢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顺手给孙芳菲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一直都在前台?没有离开过?” “对啊,一直都在。”孙芳菲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水,而后用力点头,随即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补充道,“哦!是他们说不用我帮忙干力气活,就让我负责在前台盯着,万一有访客或者紧急电话呢。警官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司这几个技术男都有点……社恐。他们不让我帮忙,主要是觉得我待在岗位上更重要。” 谢堔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极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对这种说辞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没有纠结于此,喝了口茶,转而问道:“那么,今天你们公司来过什么陌生人吗?” 孙芳菲这次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今天……还真没有!可能是因为台风要来了吧,咱们这儿又离海边近。不过昨天访客倒是挺多的。” “昨天?”聂清澜立刻追问,“昨天有什么特殊的……或者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访客吗?” “访客的话,一楼有详细的登记记录。”孙芳菲仔细回忆,“不过要说特殊的,还真有一位!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脸上还有一道挺吓人的刀疤!以前从来没见过,跟我们老板也没有预约,但是……我们老板却特别主动地接待了他,直接就请进办公室了。” “然后呢?” “然后……那人走了之后,老板的心情变得特别不好。”孙芳菲捧着纸杯,压低了声音,“他马上就把张悦姐叫进办公室,关起门来谈了挺久的……公司里都传闻张姐挖自己闺蜜墙角,看这样子,还真有可能是**不离十呢。听我们刘哥说,之前还撞见过张姐和老板一起从酒店里出来,他们肯定……” “孙芳菲。”聂清澜打断了他的八卦,声音微沉,“我们对公司的私人传闻不感兴趣。说回你自己,你确定今天一直待在前台,从未离开,直到案发前?” 孙芳菲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收住话头,肯定地点头:“对!我保证,一直到听说出事了,我都坐在前台!” 谢堔突然插话,换个角度问道:“在此期间,你有没有注意到,公司里有谁携带不寻常的物品进出?” 孙芳菲歪着头,作思考状,片刻后说道:“嗯……我印象里,今天早上刘哥……就是刘文豪主管,他拿了一个很大的、看起来很正式的公文包进公司。他平时都是背一个双肩电脑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用那种公文包。还有,就是林婉和张悦姐,她们下午一起去超市大采购回来,拎了好多好多生活用品和吃的。再有就是……哦,对了,今天本来是轮到张志远和我一起清理仓库垃圾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钱工说他来顶替我了。” “清理垃圾?”聂清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你们公司没有固定的保洁人员吗?” “不一样的,警官。”孙芳菲解释道,“我们是科技公司,仓库里的垃圾很多是特殊材料,需要特定方式处理,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废料是具有很高回收价值的。所以仓库垃圾每周会固定清理一次,由公司指派两名员工负责,算是额外工作,还有加班补助呢。” 聂清澜与谢堔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堔指尖轻叩桌面:“你们一般如何处理这些垃圾?” “没用的废材料,园区有专门的回收站,就在H-20栋后面。至于有回收价值的,”孙芳菲指了指楼下方向,“会在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有专车来回收。” 聂清澜立刻追问:“今天台风,晚上十点那批有价值的‘垃圾’,被收走了吗?” 孙芳菲摇摇头:“警官你还真说着了,今天确实没被收走。那批东西现在就在一楼楼梯旁边的杂物房里放着呢。你们要是想去看,我一会儿可以带你们过去!” 聂清澜迅速记下这条信息,又将话题再次拉回人际关系:“那你个人感觉你们赵总平时和谁有比较大的矛盾或过节?” 一听到这个问题,孙芳菲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她身体微微前倾,用八卦的口吻回答道:“要我说呀,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志远那个软饭男吧!” 谢堔挑眉:“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这家伙根本没什么真本事!”孙芳菲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听说当年在学校读研究生就延毕了,最后连文凭都没拿到。之前找的工作都高不成低不就,完全是靠着校友关系才塞进我们公司的。” “所以呢?” “所以……他忘恩负义!”孙芳菲斩钉截铁,“公司里谁不知道林婉是林海建的女儿?谁又不知道林海建和我们老板在公司上战略不合?我们老板对张志远算不错了,可他呢?转脸就投靠林婉!公司里都在传,他能挤掉兢兢业业的周工当上副主管,都是靠着巴结林婉才上去的!不然就他那个水平,凭什么?” 谢堔想到了林婉发给张志远的那条信息,扯了下唇,不置可否。 聂清澜放下手中的笔,淡声提醒她:“孙芳菲,说重点,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 “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孙芳菲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重点是,最近张志远负责的一组核心数据出了重大纰漏,听说我们老板非常生气,已经打算在新品发布会后就直接撤掉他副主管的职位。而张志远呢,又一直跟我们吹牛,说只要新品发布会一结束,林婉就会答应他的追求。谁不知道他就是想入赘豪门啊!你们想,要是老板真把他撤了,让他颜面扫地。林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还看上他?” “所以你认为张志远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赵子谦?”聂清澜总结道,“从而杀害赵子谦?” “没错!”孙芳菲用力点头,又补充道,“警官,你要相信咱们女人的第六感!!张志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堔闻言轻笑出声,他站起身走到孙芳菲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第六感?孙小姐,你的第六感都用在八卦上了吧。而且你所谓的这些信息,要么是‘听说’,要么是‘据说’,要么是‘感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怎么,一边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一边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时候问起来就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吗?” 孙芳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才那股八卦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清澜适时开口:“好了,孙芳菲。你的‘感觉’和‘听说’,我们都记录了,你先出去吧。” 孙芳菲不敢再看谢堔,低着头飞快地逃离了会议室。 门关上后,聂清澜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纸杯一饮而尽:“这姑娘说话真是……” 谢堔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半真半假,夹带私货,拼命把水搅浑。不过他提到的仓库垃圾和刘文豪的公文包,倒是两个非常具体,可以立即查证的方向。” 他冷笑一声:“这个孙芳菲,看着人畜无害,心思可不简单,我看她知道得远比她说出来的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谢堔见聂清澜纸杯中的茶水喝完了,回到座位,姿态闲适地往茶杯里注上热水,泡好茶,倒进聂清澜的纸杯中。 “还剩最后两个人没聊……下一个请钱亚东进来?” 聂清澜点点头:“跟我想一块去了,我去叫他。” 她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正准备压下,外面大厅里传来了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对话声。 她动作微微一顿,转身和谢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堔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继续摆弄桌上那简陋的茶具。 聂清澜收回手,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最先传入耳中的是张志远那带着明显讨好的声音:“林婉……你,你别太担心了,警官们肯定能查清楚的。你看你嘴唇都干了,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 “张志远,赶紧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做派吧!”张悦的话又狠又扎心,压根没有给张志远留面子,“赵总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林婉献殷勤?怎么,是觉得靠山倒了,得赶紧再找一个,还是做贼心虚,想堵住谁的嘴?” 张志远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恼羞成怒:“张悦!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关心同事,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悦的声音带着讥诮,“全公司谁不知道你张志远那点心思?攀不上高枝就浑身不自在!以前巴着赵总,现在看赵总不在了,又转头想巴结林婉?” 这时,孙芳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哎呀,张悦姐,少说两句吧,志远哥也是好意嘛。”她声音弱弱的,试图充当和事佬,“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心里都害怕,我们应该互相体谅,团结起来,怎么自己先吵起来了呢?再说了,警官还在里面呢,让人家看到多不好。” 她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处处为大局着想,与之前在会议室言之凿凿指控他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堔不知何时走到聂清澜身侧,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听听,这台戏可比会议室里精彩多了。孙芳菲这人年纪不大,搬弄是非、左右逢源的本事倒是不小。” 聂清澜微微颔首,低声道:“她在努力维持一个‘无害且懂事’的形象,试图模糊焦点。张志远急于寻找新的依附,心态已乱。张悦……她对张志远的厌恶不似作假,但攻击性太强,反而容易被人利用。 大厅里,钱亚东故作沉稳的腔调响了起来:“小孙说得是,现在内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应该相信警方,同时也要稳住公司的人心。等这件事儿过去,公司还得继续运转,还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确保技术核心和项目进度不受影响……” “主持大局?这话你强调了多少遍了?你看有人搭理你吗?恕我直言,主持大局也轮不着你。”刘文豪不耐烦地打断了钱亚东的表演,“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我们被困在这里,食物和饮水储备不知道够不够支撑到台风过去。我刚才大致心算了一下消耗量,如果按七个人……” “够了!”张悦显然受够了这各怀鬼胎的表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刘文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算这个?赵总尸骨未寒,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中间盯着我们互相猜忌!你们一个个的,演戏给谁看呢?!” 外面的争吵逐渐变成了压抑的互相指责和低语,再听下去也只是重复的情绪宣泄。 聂清澜与谢堔对视一眼,点点头。 谢堔退回座位,继续喝茶。 聂清澜不再犹豫,干脆利落的压下门把手。 门被推开,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缓缓扫过客厅里神色各异的众人,视线最终落在努力维持镇定的钱亚东身上。 “钱亚东,进来一下。” 钱亚东扯了扯衣摆,深吸一口气,走进会议室。 聂清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钱先生,请坐。” 谢堔正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手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下。 钱亚东刚坐稳,他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钱先生,外面大局主持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初步方案了?” 钱亚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赶紧对着谢堔方向干笑了几声:“哈哈哈……谢警官,您……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刚才那是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两位警官千万别介意。” 聂清澜没理会他这拙劣的圆场,直接切入正题:“那么现在,钱先生是否愿意信任我们警方,配合调查了?” “信任,绝对信任!”钱亚东忙不迭地点头,“两位警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聂清澜打开笔录本,“那就从头开始,详细说一下你今天一整天的活动轨迹,尤其是下午到案发前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钱亚东清了清嗓子,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整个上午,一直到下午案发前,基本上都待在二楼我自己的工位上,忙着给即将发布的新品做最后的数据核算和整理。这个工作量非常大,除了下午有段时间,我被张悦他们叫去给实验室加固玻璃什么的,其他时间我一直埋头干活,直到……直到听到外面林秘书那声尖叫,我才停下来跑出去看情况。” “有人能证明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工位上吗?” “当然有!我的工作电脑就可以证明。”钱亚东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我的笔记本电脑是公司给配的,系统里专门有记录工作时间的功能,它会记录操作时长和间隔,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查我的电脑记录,绝对能证明我一直在工作,没有长时间离开过。” 谢堔微微挑眉,倒是有些新奇:“你的电脑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 “嗨,这个啊,主要还是方便核算加班费嘛。”钱亚东解释道,“我们园区位置偏,我和另外几个同事家里离公司又远,早高峰可要了命了,开车堵死,地铁挤死。老板体恤我们,就给我们这几个家里离公司特别远的员工专门配了笔记本,还加了这个系统。他可以不规定我们具体上班打卡时间,只要求中午12点之前到岗,每天保证核心工作满8小时就行。超出8小时的部分,系统会根据这个持续工作时间记录来计算加班费。 “有了这个系统,我们就可以早上起来后先在家工作,避开早高峰再出门,省得再路上堵着浪费时间。当然啦,这也是我们公司福利好的一个体现。” “听起来你们赵总为员工考虑得很周到,公司的福利待遇在业内也确实很有竞争力。”聂清澜话锋一转,眯起眼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有人对他下毒手呢?以你对公司和赵总的了解,你认为谁最有动机?” “谁说不是呢!这么好的老板、这么好的工作上哪找去?老赵这一走……哎!”钱亚东叹了口气,“至于你说谁会对老板不利……这个我真不好说!可以说公司每个人都受过老板的恩惠,你像前台孙芳菲,她虽说长的漂亮点,但她那个学历和能力……要不是在我们公司,去哪儿能找到待遇这么好,又轻松,还正经的工作,她应该没理由啊……” 他话说到一半儿,又摇摇头否定自己:“不过也不好说,我最近这两个月注意到小孙和林婉走的特别近,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比如老板资金链紧张,如果这个新品项目不成功,公司可能就撑不下去?所以她想提前巴结巴结林婉,给未来找个好靠山?毕竟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林婉背后可是海建投资。 “但也不像啊,小孙看着文文弱弱的,不像是有胆子杀人的人。但话又说回来,她长得漂亮,会不会是利用了公司里哪个男的帮她动手啊?” 钱亚东这一通毫无逻辑、全凭臆测的“分析”说完,才注意到聂清澜面无表情,而旁边的谢堔喝着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钱亚东顿时感到一阵尴尬,连忙干笑着找补:“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我这人一遇到事儿就爱瞎琢磨,胡思乱想的……” 聂清澜没有理会他的那些猜测和分析,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你确定今天下午,一直到案发,除了去实验室帮他们加固门窗之外,剩下的时间都一直在自己二楼的工位上,没有长时间离开,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非常确定!”钱亚东肯定道,随即,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要说异常……我今天下午倒觉得刘文豪他挺奇怪的。” 谢堔抬了抬眼:“嗯?怎么个奇怪法儿?” “他太反常了!”钱亚东组织了一下语言,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刘文豪那人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工作狂,平时别说下午,就是晚上、周末,他都在盯项目进度。我们所有的设计稿、验算过程、实验数据,他都要求备份一份发给他审阅,各个模块他都要亲自过问,掌控欲极强。可今天下午,新品发布会迫在眉睫,他居然破天荒地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据说是在睡觉!这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你们说说,这难道不反常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刘主管他……他提前知道了什么?知道有人要对老板不利,所以他故意躲在办公室装睡,制造不在场证明,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聂清澜左手托腮,右手握着笔,不停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谢堔呷了口茶,淡淡地开口:“钱先生,你对刘文豪今天下午的行踪倒是观察的很仔细,隔着办公室门都能确定他在睡觉,而不是干别的?” 钱亚东被问的一噎,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说了吗,是‘据说’,就,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他办公室一直没有动静……” 聂清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突然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对了,我听孙芳菲提到,今天下午是你替他去处理的仓库垃圾?” 话题突然扯这么远,钱亚东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啊,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可是你刚才在叙述今天下午行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离开工位去处理垃圾这件事情。”聂清澜的音调不高,却带着压迫感,“为什么可以忽略这件事情?” 钱亚东的冷汗差点下来,赶紧解释道:“嗨!我……我以为是这事儿不重要嘛!想着前后也就离开了不到半小时,而且我是和张志远一起去的,他有目共睹,可以给我作证,所以……所以就觉得没必要特意提这茬小事,免得干扰两位警官判断。” 聂清澜盯着他看了几秒,直看得他坐立不安,才缓缓点头:“好,你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可以先出去了,顺便,把周长海叫进来,谢谢。” 钱亚东如释重负,连忙站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门口。 会议室门轻轻合上,谢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的轻叩桌面:“这个姓钱的倒是会避重就轻。” 聂清澜把笔记本推给谢堔:“目前总结出来的信息,你看看。” 谢堔看了一眼她的总结,详细说明了每个人的动机和可疑行为,非常清晰,一目了然。 『林婉』 背景:海建投资代表,与赵子谦存在战略分歧。 动机:赵子谦身亡,海建集团是最大受益方,能直接获得公司控制权。 可疑行为:近期未正常汇报行程、与张志远关系不清、给张志远发的那条信息、权限很高。 『张悦』 背景:赵子谦妻子的闺蜜。 动机:未知,但与赵子谦关系密切。 可疑行为:与赵子谦有私下长时间沟通、办公室垃圾桶发现疑似关键证物容器。 『刘文豪』 背景:赵子谦大学校友,长期嫉妒赵子谦。 动机:商业间谍(U盘证据)、高利贷介绍人。 可疑行为:案发时整个下午都在睡觉(无法证实)、私下藏匿巨额财产(与收入严重不符) 『张志远』 背景:赵子谦大学学弟。 动机:可能因为职位不保怨恨赵子谦,急于攀附林婉。 可疑行为:案发时段无人证明、电脑中有辞职信和投向海建的简历、与林婉关系微妙。 『孙芳菲』 行为:双面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疑行为:积极提供线索实则搅混水,动机不明。 『钱亚东』 动机:可能觊觎领导位置。 可疑行为:遗漏处理垃圾的行为,不确定是忘了还是故意隐瞒。 谢堔整体看完,合上笔记本,又给聂清澜满上茶水:“只剩下最后一个周长海了,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第8章 第 8 章 聂清澜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门:“周长海,进来一下。” 周长海微垂着头,不自觉地搓着双手往会议室走。 走进会议室,他小心翼翼地在对面的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周长海,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聂清澜看出周长海紧张,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安抚道,“你只需要把今天看到的和经历的如是告诉我们就可以。” 周长海老老实实点头:“两位警官,你们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说!” 聂清澜开门见山:“你先说说你今天一整天的活动,尤其是从下午一直到案发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周长海努力回忆着:“我上午一个人在三楼测试实验室整理和测试即将发布的新品机器人的一部分底层代码,大概在十点左右,我把一份初步测试报告提交给了刘文豪。” “底层代码?”聂清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技术关键词,“据我们了解,刘文豪是技术主管,他本身不掌握核心代码吗?” 提起工作上的事情,周长海肉眼可见放松了几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情况是这样的。公司里真正的技术核心和大架构一直是赵总亲自负责把控的。我们其他人,包括刘文豪,都是各负责一个模块。这次是因为发布会临近,赵总那边实在忙不过来,才把最终整合后的一部分底层代码交给我,让我做最后的bug筛查和压力测试。”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今天早上,刘主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代码在我这里,就找到我,非要我复制一份给他。我按照流程说需要向赵总打报告申请,但刘主管说他会亲自跟赵总说,让我先给他。我……我拗不过他,就……” 谢堔突然问道:“所以你未经赵子谦明确授权,就把核心底层代码复制给了刘文豪?” “毕竟他是设计部主管嘛。”周长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之前他也是一直这样,我们做的其他数据,他也是第一时间要走核心内容。” 谢堔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聂清澜继续问:“案发先后,6:00~8:30这个时间段,你在做什么?” 周长海眉头拧成一团,努力回忆:“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1楼——就是会议室隔壁的茶水间吃泡面。” 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我吃饭比较慢,吃饭的时候喜欢找部电影边看边吃,就吃得比较久……吃完后又回实验室继续忙了。” 谢堔之前去茶水间接电话的时候,确实看见垃圾桶里有一个桶装泡面的盒子,泡面盒上面写着麻辣口味。 他漫不经心的说:“我确实看见了一碗麻辣口味的泡面。” 周长海点点头:“那就是我吃的。” 谢堔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看似随意地问道:“你是本地人吧?你和赵子谦之前就认识吗?” “我是本地人,但我跟赵总以前并不认识。”周长海慢慢放松了下来,“但赵总在我们圈子里挺有名的,所以一听说他自个开了个公司,我几乎是毫不犹豫辞了上一份工作过来投奔他。” 聂清澜又把问过前六个人的问题再次拿出来问他:“以你对赵总的了解和敬重,你认为在场这些人里,谁有可能对他不利?” 周长海立刻又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警官,这……凶手肯定就在我们几个里面,您这么问我……是不是怀疑我?” 谢堔抽出一个新的纸杯,倒满茶水,推到周长海面前:“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你不必有压力,客观陈述你知道的情况和观察即可。” 周长海沉默了半晌,而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如果非要我说一个觉得不对劲的人……我、我觉得钱亚东有点奇怪。” 谢堔微微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是钱亚东?” “钱亚东是公司元老,他有一个大学校友在‘海建投资’工作。据说当年天使轮融资,据说就是他通过那位大学校友,才让公司和‘海建投资’牵线才成功。所以赵总一直很感激他,给他的股份仅次于刘文豪,非常高。”周长海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忿儿,“像我们这些后来靠技术进来的,股份就少得可怜。” “我记得刘文豪是你们公司的技术主管吧?”聂清澜确认道,“一个高级工程师,股份仅次于技术主管?” “是的。因为那笔投资可以说是救了公司的命。所以赵总待他很不一般。”周长海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警官,您想,钱亚东有能力,有股份,还是公司救命稻草的引入者。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和‘海建投资’里应外合,那么赵总一出事,他在公司的地位和话语权岂不是……” 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继续说:“而且从赵总出事儿到现在,他几乎是不停地强调现在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再者说,刘文豪、张悦……甚至是张志远的职位都比他高,凭什么轮到他出来主持大局?” 在周长海指控钱亚东时,聂清澜偏头给谢堔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核实一下周长海这番话的真实性。 不用聂清澜示意,谢堔已经打开平板开始查相关网站上披露的信息。 他粗略一算,如果海建投资和钱亚东联合的话,持股比例确实非常高,几乎接近40%。 但从一开始,坤灵科技的第一大股东就不是赵子谦,而是他的妻子吴晓燕。而赵子谦和吴晓燕的股份加起来正好是40%。 聂清澜瞥了一眼谢堔平板上关于坤灵科技的股权结构,冷静地说:“但这仍然是一个商业上的可能性,不足以构成直接的杀人动机。” “但如果加上其他因素呢?比如……美人计?”周长海喝了一大口茶水,继续说道,“我最近看到钱亚东和林婉走的特别近。海建投资的口碑……两位警官应该比我更清楚。林婉又是海建投资的人,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如果林婉代表海建投资,对钱亚东许以重用再加上美人计的迷惑……他一个搞编程的理工男,未必把持得住啊。” 周长海的这番话倒是让谢堔想起了林婉给张志远发的那条信息。 ——“如果想来我爸的公司,那你要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堔漫不经心地开口:“可他们都说张志远一直在公开追求林婉,我们刚才找张志远聊……他也承认了这一点。” 周长海闻言,语气有些嘲弄:“张志远?林婉能看上他?绝无可能!林婉什么身份,张志远又算什么?就算林婉真的对张志远示好……肯定也是在利用张志远。说句不好听的,林婉玩张志远简单得如同训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而且真说利用……钱亚东可比张志远有利用价值!林婉如果真想拉拢钱亚东,那张志远根本构不成任何障碍!” 周长海提供的关于股权、投资渊源以及人物关系的线索,虽然夹杂着个人推测,但其中的关键事实点,与他们已经掌握的信息高度吻合,尤其是还将钱亚东、林婉与海建投资隐晦地联系了起来。 “好了,周先生。”聂清澜公事公办的开口,“你提供的情况我都记录下来了,感谢你的配合,你先去休息吧,暂时不要与其他人讨论问询内容。” 周长海起身冲他们微微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走后,谢堔缓缓开口:“周长海指出的这条线……无论真假都值得深挖,尤其是钱亚东和海建投资的关系,以及那份‘未经授权’就流到刘文豪手里的底层代码。” “嗯,我也这么想的。”聂清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这七个人总算都问完了……我们去孙芳菲口中有‘价值’垃圾的杂物房看看吧。” 谢堔将纸杯中几乎没了味道的茶水一饮而尽,捏扁纸杯扔进垃圾桶,跟在聂清澜身后走出会议室。 “孙芳菲。”聂清澜站在会议室门口喊了声,“麻烦你带我们去杂物房看一眼,谢谢。” 孙芳菲点点头,配合的起身,带着他们一边走一边随意聊着:“警官,你们和我们几个都聊完了,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她透过走廊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还在肆虐的台风,弱弱地缩了缩脖子:“一想到我们跟凶手共处一室我就害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不该问的别问。”谢堔单手插在口袋中,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孙芳菲,“至于回家……你们越配合,越能早回家。” 他们三人很快来到了放置有‘价值’垃圾的杂物房。 孙芳菲打开门,指着地上各种金属管线和金属的残肢断臂说道:“喏,就是这些喽!这些东西很多都还能回收使用。不过看起来他们好像没整理完。” 她环视一圈后不客气地吐槽:“昨天晚上老板走之前特意让我收拾了一下这里,就怕回收师傅来之前,这里装不下楼上那些垃圾。没想到这群人也真是够懒的,这点活都干不完!” 孙芳菲吐槽了两句,没再打扰他们,退出房间,独自回到员工休息区。 聂清澜和谢堔在杂物间里东摸摸西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他俩正准备返回员工休息厅,一阵陡然拔高的激烈争吵声便穿透走廊砸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步伐同时加快。 还没走到门口,刘文豪那尖锐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辨:“钱亚东!事到如今你还想装无辜?我告诉你,我的看法跟他们一样!凶手就是你!只有你才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姓刘的!你他妈血口喷人!”钱亚东的声音气得发抖,一贯端着的腔调彻底崩坏,“要我说,咱们这屋里最巴不得老板出事的就是你!你嫉妒他的才华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嫉妒他?笑话!是你!是你把钱和狼一起引了进来!”刘文豪反唇相讥,矛头直指核心,“林家的投资是你通过你校友牵的线吧,你敢说你不是和海建投资里应外合,想把公司掏空?” 一直沉默旁观的林婉立刻出声:“喂,你们吵架归吵架,不要扯上我们家!” 钱亚东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了:“放你娘的屁!当初要不是我引入林家海建投资的天使轮,老板早就被高利贷拖死了!拿到钱的时候我就建议老板先还掉一部分高利贷减轻压力!是谁?!是谁刘文豪你跳出来拦着,说什么‘资金要用在刀刃上’,‘新产品研发更需要钱’?啊?!” 刘文豪梗着脖子:“我这么说有错吗?公司要发展,不投入研发难道坐吃山空?” “发展?就因为你这一句‘用在刀刃上’,我们上半年光是给那家高利贷就多还了九十七万的利息!要知道我们本金才借了一百五十万!”张悦猛地拍桌,指着刘文豪的鼻子骂,“而且就因为这笔该死的记录,就算我们拿到了林家的投资,所有银行都把我们的贷款申请打了回来!在他们风控眼里,我们还借着高利贷,就是一家没有偿还能力的垃圾公司!刘文豪,要不是你当初‘高瞻远瞩’,公司会落到今天这个捉襟见肘的地步吗?!” 刘文豪被张悦这番有理有据的质问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恼羞成怒,立刻将最恶毒的污水泼了回去:“张悦!你也配指责我?你天天和老板出双入对,别忘了老板是有家室的人!那人还是你闺蜜!你是不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才杀了老板报复?!” 这话瞬间刺穿了张悦的防线。她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刘文豪,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刘文豪!原来……原来公司里那些关于我的下|流谣言,源头是你?!” 刘文豪冷笑一声,带着破罐破破摔的恶意:“怎么叫造谣?你天天跟老板形影不离,是个人都会怀疑!你敢做,还怕人说?” “好!好!你不要脸,那我今天就撕破你这张伪君子的皮!”张悦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转身,冲到二楼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抱下来,迅速开机,登录了自己的微信,几下就调出了与刘文豪的聊天记录界面,将屏幕猛地转向众人。 “各位同事,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尊敬的刘主管,过去三个月是怎么骚扰我的!”她的声音带着屈辱和决绝,“他一直纠缠我,我明确拒绝过他无数次!直到上个月,他趁我加班,公司没人,闯进我办公室想强吻我,被我狠狠扇了一耳光!就是从那天之后,他开始在公司内部网络上散布关于我和老板的谣言!刘文豪,你追求不成就要毁了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一直旁观的孙芳菲立刻用煽风点火的语气接话:“天啊!原来之前那些花是刘主管送的啊?他还跟我们说都是老板订的,暗示张姐和老板……哎呀,刘主管,您这招贼喊捉贼,玩得可真溜啊!” 林婉也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冷冷地说:“刘主管,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那你一边纠缠张悦,一边还给我发那些暧昧不清的短信……你的脸皮是怎么长的?” 一直伺机而动的张志远一听林婉也被骚扰,立刻像是找到了表现机会,跳出来指着刘文豪:“什么?刘文豪!你敢骚扰林婉?!你要不要脸!” 林婉忍无可忍,她转向张志远,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张志远!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表演!就你这副德性,钻营着挤进富婆圈不容易吧?有在我这儿浪费时间的功夫,不如去给你的‘好姐姐’们多发几条嘘寒问暖的信息,说不定她们心一软,真能给你个名分把你‘娶’回家呢!” 张志远瞬间脸色煞白,羞愤交加,他脱口而出:“林婉!你过河拆桥!当初是你说的,只要我帮你搞到核心数据,你就在前海实业给我安排高管职位,你还说……你还说会考虑跟我在一起!” 林婉嗤笑一声,对张志远毫无耐心,也懒得继续装无辜柔弱,彻底跟他撕破脸:“我哄你的话你也信?不给你画张大饼,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会心甘情愿替我办事儿?别忘了,是谁把你这个连研究生文凭都拿不到的废物硬生生捧到副主管位置上的!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直旁观的周长海听到“搞到核心技术”这句话,猛地反应过来,指着林婉和张志远,声音都变了调:“张志远你居然替林婉窃取公司核心技术!你们…你们这是商业间谍!我要报警!” 倚靠在走廊拐角处看戏的谢堔轻笑一声,语气透着嘲弄:“嗯?谁要报警?” 第9章 第 9 章 聂清澜和谢堔不紧不慢地走进员工休息厅。 谢堔将那句问话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是谁嚷嚷着要报警来着?报什么案,具体说说?” 周长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高高举起右手,依次指向张志远、林婉,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指向了脸色铁青的刘文豪:“警官!我报案!他们……他们几个,窃取公司核心商业机密,是商业间谍!” “张志远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有让你窃取什么核心商业机密!”林婉立冷静地反驳,“我们海建投资是业界有头有脸的大公司,我需要去做商业间谍?笑话!公司上市,我们作为投资方获利最大,我有什么理由自毁长城?我们海建手握地产、金融、商超、影视众多赚钱项目,哪个不比你们这个烧钱还不见得能看到回报的科创公司来得稳妥?投资你们不过是多元化布局中的一步棋而已!” 一旁的张悦抓住了她话语里的逻辑漏洞,冷声质问:“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这种烧钱,回报率又慢的公司,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又要投资?还派你这位大小姐来亲自坐镇?” 林婉偏头看向张悦,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为什么?当然为了赚钱啊,张姐!只不过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辛苦钱。我所在的投资部,任务就是包装你们,完成A轮、B轮、C轮甚至D轮融资,把估值吹上天,然后推动上市。等到股票解禁,配合放出几个利好消息,拉高股价,我们就能高位套现,潇洒离场!我们是商人,追求的是资本回报率,不是陪着你们这些技术宅实现什么改变世界的理想情怀!明白吗?” 她这番毫不掩饰资本逐利本质的言论,让在场几个真心搞技术的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连聂清澜都微微蹙了下眉。 谢堔却轻笑一声,见怪不怪:“嘴长在她身上,她爱怎么说随她。资本运作的手段五花八门,但只要不越线,谁也拿她没办法。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婉,“如果真像她描述的这样,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利用信息不对称操纵股价,进行内幕交易……那到时候,等着她的就不是在这里耍嘴皮子,而是另一套法律程序了。” 张悦语气中带着警告:“林婉,你刚才这番高论如果被记录下来,足够让你和你背后的海建投资喝一壶的!” 林婉似乎有恃无恐,扬了扬下巴:“我说什么了?我只不过是在描述一种常见的资本市场现象而已。张姐,想送我进去?可以啊,拿出真凭实据来!空口白话,谁信?” “证据?那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吗?”张悦冷笑,目光转向一旁冷汗涔涔、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张志远,“张志远,你刚才指控林婉,说她指使你搞我们坤灵科技的核心数据给她,你既然敢指控,手里应该有证据吧?”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志远身上。 张志远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林婉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语气却故作无辜:“证据?张志远,我能有什么证据在你手里?是我亲口跟你说过,让你去偷公司的核心资料了?有录音吗?有书面指令吗?” “你……你是没有明说!”张志远被她这翻脸不认账的态度激得又急又怒,声音都变了调,“但是!如果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偷核心资料,为什么会千方百计捧我当上这个副主管?我有什么资格?!” “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啊,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林婉摊了摊手,表情更加“无奈”,“我当初还不是被你花言巧语骗了?你拼命追求我,表现得像个有志青年,我觉得你人不错,学历背景也尚可,就顺水推舟在赵总面前替你说了几句好话。谁想到这竟然让你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还到处跟人宣扬我们在谈恋爱?” 她似笑非笑:“张副主管,同事之间的正常赏识和推荐,到你这里怎么就变味了?” “正常交际?”张志远气得脸色通红,“那你为什么接受我的约会邀请?跟我一起吃饭、看电影?这难道也是普通同事关系?” “这怎么了?”林婉反问他,语气理直气壮,“同事之间不能一起吃饭看电影吗?我只是基于礼貌,不想把同事关系搞得太僵而已。这也能被你当成恋爱证据?” “那……那我偷出来交给你的那些核心资料呢?!”张志远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你为什么要收下?!” 林婉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她脸上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冷笑,声音清晰而响亮:“拜托!张志远,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我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你交给我的资料,我只当是公司内部需要流转或者备份的普通文件,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你通过非法手段‘偷’出来的?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敢收,这是违法的!”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不过请两位警官和各位同事放心。张志远交给我的所有所谓‘资料’,现在都原封不动地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一份不少!” 她这一番连消带打,不仅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把所有的脏水都精准地泼回了张志远一个人身上。 谢堔听到这里,与聂清澜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婉这番应对,太过完美,也太过迅速,显然是早有准备。 而一直被张志远“挤掉”副主管职位的钱亚东,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指着张志远的鼻子骂道:“好哇!原来真是你小子在背后搞鬼!靠着这种下作手段抢老子的位置!” 张志远面如死灰,徒劳地试图解释:“钱哥……钱哥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是林婉她……” “你别叫我钱哥!”钱亚东怒气冲冲地打断他,转而向聂清澜和谢堔说道,“两位警官!你们都听到了!张志远窃取公司核心机密,证据确凿!就算还没造成损失,但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商业间谍罪!快把他抓起来!” 聂清澜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钱先生,稍安勿躁。张志远的行为是否构成商业间谍罪,具体如何定性,这需要经侦部门的同事进行深入调查和取证,不是我们在这里凭几句口供就能认定的。” 就在众人因为商业间谍的指控而吵作一团,张志远成为众矢之的时,谢堔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证物袋封存的黑色U盘。 “刘文豪,”谢堔晃了晃手中的U盘,“这个东西,眼熟吧?从你办公室那盆做得挺逼真的假发财树底下挖出来的。品味挺别致啊。” 刘文豪在看到那个U盘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收缩,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怎么找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谢堔向前一步,将U盘举到刘文豪眼前,“很抱歉没经你允许擅自看了你的宝贝U盘。我们发现里面塞满了坤灵科技的核心技术文件、设计图纸、底层代码……种类齐全,分量十足。刘主管,能解释一下吗?作为技术主管,公司的服务器和你的工作电脑里都有存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用这么一个第三方U盘,像个宝贝一样藏起来?是怕公司的安保措施不够好,还是……方便你随时带出去做点别的‘交易’?” 一旁的张志远正绝望着,一听谢堔这话,像是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刘文豪的鼻子:“好啊!刘文豪!原来是你!难怪你每次都打着审核的旗号,逼着我们所有人把最新的核心数据和设计稿同步给你!说什么是为了统筹全局,优化架构,原来你他妈是在监守自盗!” 钱亚东也瞬间反应过来,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拍桌子:“操!老子就说!去年我们呕心沥血设计的那个机器狗原型,怎么会被‘创鑫科技’那个二流公司抢先发布,而且核心构造跟我们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时还以为是巧合或者内部哪个环节不小心泄露了,原来内鬼是你这个王八蛋!那些数据就是你卖出去的吧?!” “原来你这些高消费的钱是这么来的!”张悦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她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摸到空荡荡的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被谢堔收走了,“警官,能把手机还我一下吗?” 谢堔挑了下眉,从包里找出张悦的手机,还给她。 她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递向谢堔:“两位警官,你们先看看这个!” 谢堔拿过手机,挨个浏览这个加密相册里的几十张照片——有张悦坐在豪华跑车副驾驶的自拍;有在高档餐厅用餐的照片;还有在高级影院、音乐会等场所的打卡照。照片里的张悦表情大多平淡,没什么表情。 谢堔快速看完后又将手机递给聂清澜,聂清澜一页页仔细翻看,目光敏锐地捕捉着照片中的细节——车标、餐厅环境、菜品、酒水…… “张小姐,”聂清澜抬头看向张悦,“你让我们看这些照片,是想说明什么?” 张悦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愤怒解释道:“这些都是过去几个月,刘文豪多次纠缠我,我实在推脱不掉,就应邀去了几次,顺便留下了一些照片。我拍这些,不是为了留念,而是为了记录下他与他明面上的收入完全不符的消费水平!” 一旁的孙芳菲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夸张地捂住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里的一道摆盘精美的海鲜:“天啊!这不是那家连续五年拿米其林三星的‘海韵阁’的招牌龙王宴吗?他们家人均不算酒水都要五千起步呢!” 张悦点头,继续揭露:“没错!你们别看他平时来公司,总是开着一辆二十多万的新能源汽车,天天一身假名牌。但他只要离开公司范围,就会把车开到五六公里外一个非常偏僻、几乎没人使用的停车场,然后换上他自己的这辆奔驰AMG!我查过,就算是车况一般的二手,也要九十多万!更不用提他带我去吃的这些餐厅、看的这些演出!” 周长海看着照片,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刘文豪,痛心疾首地摇头:“刘主管……刘主管啊!我们一直以为你是技术狂人,一心扑在公司上……没想到,公司最大的蛀虫,窃取大家心血去牟取私利的人,竟然是你!” 钱亚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文豪:“这么说,你卖公司机密赚来的黑心钱,就是这么挥霍的?!” 张悦怒视刘文豪:“之前我只是怀疑,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今天两位警官找到了这个藏匿的U盘,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刘文豪,你就是我们公司内部最大的窃贼!最大的内鬼!” 孙芳菲此刻看向张悦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张姐!你太厉害了!居然能隐忍这么久,还暗中收集了这么多证据!我太佩服你了!” 刘文豪听着这一句句的指控和鄙夷,尤其是看到张悦手机里那些他原本以为是约会纪念、实则却是罪证的照片,脸上露出了极度荒谬和受挫的表情。 他失神地看着张悦,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张悦,我真是没想到,我对你一片真心,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佯装自拍,实则是在给我挖坑收集证据……你好狠的心!”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对我一片真心?”张悦怒极反笑,“你口中的一片真心就是纠缠我、我被你纠缠的烦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跟你一起吃了两顿饭,没想到这两顿饭就给了你自信,你还敢趁没人的时候想对我用强的,被我删了一巴掌后又恼羞成怒造我黄谣?你可真令人恶心!”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婉扫了一眼照片中某张餐桌上的红酒瓶,轻蔑地笑出声:“呦呵,吃海鲜配罗曼尼康帝?刘主管,看来你暴发户的品味还有待提升啊。洋酒的规矩,红肉配红酒,白肉配白酒,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果然,乡下出来的土包子,就算一时走了狗屎运赚了点黑钱,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低俗和没见识。” 这句刻薄的嘲讽彻底压垮了刘文豪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林婉:“姓林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谁不知道你们林家投资我们公司就没安好心!不就是看中了我们的技术,想据为己有吗?!我告诉你,老子卖出去的资料现在能这么值钱,还得‘感谢’你们林家呢!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你们林家偷偷组建了自己的机器人研发团队,就等着剽窃我们的核心技术!黑市上,就因为我们新品机器人的数据被你们林家盯上,价格比去年卖那个机器狗翻了整整四倍!四倍!!” 钱亚东听他还要攀咬,立刻打断他:“刘文豪!你闭嘴!死到临头还要胡说八道!你指控林婉和林家,有什么证据?全是你一张嘴臆测!” “臆测?!我没有证据?!”刘文豪破罐子破摔,猛地转向谢堔和聂清澜,“两位警官!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有双系统!开机的时候同时按住开机键和音量加键五秒,就能进入隐藏的第二系统!那里面只有一个APP,就是通往地下黑市的交易平台!所有的交易记录、聊天记录、转账信息,都在里面!那就是铁证!” 他死死瞪向脸色微变的钱亚东和依旧强作镇定的林婉:“钱亚东!林婉!你们这对狗男女,别以为能把自己摘干净!今天我刘文豪是栽了,我认!但我告诉你们,我活不了,你们俩也别想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那黑市APP里的记录,可不止我一个人的买卖!你们就等着警察顺藤摸瓜,把你们那些龌龊事也一块儿查出来吧!” 跟编编申请好啦,11月24日0点入V,入V当天更新1W字,入V前三张每天都会发红包~希望宝宝们到时候来捧场呀~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钱亚东被刘文豪那阴狠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激得心头火起,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刘文豪!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危言耸听!你说我们沆瀣一气,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吧?我这就给你!”刘文豪此刻已经完全豁出去了,猛地转向正在操作他手机的谢堔,语速极快地交代,“谢警官,你进入那个APP后,选择密码登录,我的密码是‘WinnerLWH’!登录之后,查看我的交易记录,找到上个月,不,是最后一笔完成的大额交易!你看那个买家的要求和我们的对话记录!那就是铁证!” 谢堔面无表情,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按照刘文豪的指示操作。 片刻后,他进入刘文豪所说的app,目光迅速浏览屏幕上那些隐藏在加密通道下的肮脏交易。 钱亚东完全不知道刘文豪口中的证据是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攥紧拳头,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谢堔。 好半晌,钱亚东见谢堔还在翻看手机,没有说话,实在忍不住了,追问道:“那个谢警官,里面说了什么?” 谢堔终于抬起眼,目光轻飘飘的扫过他的脸,唇角勾起一丝难以琢磨的弧度:“既然是关乎你们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那就一起看看吧。” 话落,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几颗脑袋立刻凑了过来。 只见那个设计粗糙的暗网app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求购信息。 【求购】目标公司:坤灵科技完整机器人设计图纸,或任何可验证的核心技术数据。 【背景】据悉,该公司近期获海建投资注资,备受业内关注。现重金悬赏,获取其核心机密。 【悬赏金额】1999* 周长海看着那个数字,一脸茫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1999?这么便宜?这还不够刘主管你吃顿饭的吧?” 聂清澜冷静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专业的解读:“不是1999元。注意看金额后面的星号‘*’,这应该是一种暗网内部流通的虚拟货币单位。类似于某种特定的加密货币,其价值需要换算。” 孙芳菲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聂清澜:“聂警官,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聂清澜轻描淡写:“以前配合经侦处理过类似利用暗网和虚拟货币进行非法交易的案件。” 她说完,目光重新回到刘文豪身上。 刘文豪接过话头:“聂警官说的没错,这个‘*’代表的就是一种匿名的加密货币,按照交易时的市场价,一个单位大约等于1万元人民币。” 孙芳菲掰着手指开始算:“1万元一个单位?!那1999个单位……那就是……2000万多万??” 她算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复杂地看向刘文豪。 钱亚东的怒火瞬间被这个数字点燃,他猛地转向刘文豪,目眦欲裂:“刘文豪!我操你大爷!我们全公司上下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熬了整整一年半的心血!你……你他妈两千万就给我们卖了?!你还是不是人?!” 刘文豪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目光盯着钱亚东,反唇相讥:“姓钱的,你少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正义!外贼是我引来的吗?当初可是你把‘海建投资’这条鳄鱼请过来的!你我之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区别在于,我拿了现钱,你图的是未来的权和利!” 钱亚东气的脸色发青:“你他妈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林婉见火势有向自己这边蔓延的趋势,立刻出声:“刘文豪!你说了这么多,指控了这么多人,但现在你提供的所谓‘证据’,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就是那个窃取公司核心机密、中饱私囊的商业间谍!你反复诋毁我们海建投资和我本人,请问,你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吗?” 刘文豪闻言,发出一阵低沉而讥讽的冷笑,他看向谢堔,眼神中带着最后的疯狂和期待:“警官,麻烦您,点开我和那个买家的完整对话记录。尤其是最后达成交易前那几段!让大家好好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谢堔依言操作,手指滑动,屏幕上立刻显现出刘文豪的账号“Winner”与那个买家“Leopard”的详细对话: Leopard:『兄弟,别再犹豫了!2000万!你这辈子在那破公司打工,能挣到这么多吗?放心,我们这个平台绝对安全,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查到是你。』 Winner:『你让我再考虑考虑,风险太大了。』 Leopard:『还考虑什么?听我的,内部绝密消息!海建投资旗下新成立的IT事业部,已经开始秘密研发和你们公司同类型、甚至定位更高端的家政机器人了!』 Winner:『这不可能!你少骗我!海建投资那么大一家公司,会看得上我们这点小生意?』 Leopard:『骗你是孙子!现在圈子里有点门路的谁不知道?你们每次按流程提交给海建投资做‘投后管理’的那些技术数据和进度报告,前脚刚送过去,后脚就被他们的IT部门拿去分析、拆解、模仿!他们就是在用你们的血肉,喂养他们自己的项目!』 Winner:『……我还是不信。海建投资旗下那么多赚钱的板块,房地产、金融、商超……』 Leopard:『兄弟,你醒醒吧!海建的房地产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没看新闻吗?股票都跌成什么熊样了!他们急着转型找新的增长点,你们这种有核心技术、市场前景看好的科创公司,就是他们眼里最肥美的羔羊!先投资,再窃取,最后要么吞并,要么把你们挤垮!』 Winner:『……我……我需要时间想想。明天给你最终答复。』 Leopard:『行!等你消息!机不可失!』 对话下方,是“交易成功”的系统提示。 林婉看完这段对话,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污蔑!这完全是**裸的污蔑!我们海建投资成立的IT部门,只是为了优化集团内部信息化管理,搭建更安全的网络架构!我们集团业务庞大,利润来源多元且稳定,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如此不堪,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窃取一家被投公司的技术?!这绝对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 刘文豪讥诮地看着她,语气阴冷:“哼,是不是污蔑,你林大小姐心里最清楚!你们海建投资的财务报表,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看吗?” 就在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争吵一触即发之际,谢堔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负责保护赵子谦家属的同事打来的。 他立刻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喧哗,跟聂清澜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员工休息区门口,谢堔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又将声音调到最小,确保只有他和聂清澜能听得见。 “谢队,家属这边一切安好,情绪基本稳定了。”民警的声音传来,“但是刚刚出现了一个新的突发情况。” 谢堔眉头瞬间蹙紧:“什么新情况?说。” “就在大概十五分钟前,海建投资集团总部,他们的财务总监和投资部总监,先后通过正式渠道联系了赵子谦先生的妻子,吴晓燕女士。” 谢堔眼神一凛,与聂清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追问道:“海建投资?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被害人家属?说了什么?” 民警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来:“根据吴女士转述,海建投资方面表示,出于对合作伙伴赵子谦先生的哀悼和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坚定信心’,他们愿意以高于当前市场评估价整整一倍的现金,全数收购吴女士及其子女所继承的全部坤灵科技股份。” 说到这里,民警压低声音:“吴女士私下告诉我们,如果接受这个报价,所得款项不仅足以彻底清偿赵总生前所有的债务,包括那笔高利贷,剩余的资金也足够保障他们母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无忧。” 谢堔静静地听完,回身看了一眼林婉。 他对着话筒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好,情况我知道了。保持联系。” 电话挂断,聂清澜按了按眉心,瞥向林婉,消化着这个消息。 看林婉的表情,她应该猜到了这通电话的内容。 而海建投资在这个敏感时刻,抛出如此优厚且解决受害者家庭燃眉之急的条件,其动机和时机,都耐人寻味到了极点。 谢堔把玩着手机,转过身,目光像刀刃似的刺向林婉:“你们海建投资愿意出市场价双倍的真金白银,收购被害人家属手里的全部股权。” 林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强自镇定地挺直脊背,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谢警官,您一直这样盯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们海建投资收购股份的好意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高音量:“我早就说过,我们海建投资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窃取坤灵科技的机密,我们是一家有社会责任感和长远眼光的大企业!如果我们真的像刘文豪和那个匿名买家污蔑的那样,早就窃取了你们的核心技术自己去生产机器人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在这个关头,拿出这么大一笔远超预期的真金白银来收购你们的股份?这逻辑上根本说不通!这恰恰证明了我们海建投资的清白和我们支持坤灵科技的决心!” 她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有格局,有远见。 虽然没人相信她的话就是了。 聂清澜冷静地听完林婉的辩解,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相对最冷静可靠的张悦身上,淡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好了,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已经足够多了。我和谢警官需要暂时离开一下,综合所有线索,对案情进行梳理和讨论。” 她看向张悦,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张悦女士,在我们回来之前,这里的秩序和所有人的安全暂时交由你负责。请大家保持冷静,在原地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再发生任何争执。” 张悦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聂警官,谢警官,我会看好大家。” 聂清澜和谢堔直接上到三楼,来到赵子谦办公室,然后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躁动不安。 谢堔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在窗边,眉头紧锁:“清澜,海建投资这手收购的时机掐得太准了。赵子谦尸骨未寒,他们的人就带着双倍报价找上门,这算不算贼喊捉贼,急于撇清?” “行为本身确实极度反常,从最阴暗的角度揣测,海建投资抛出这个无法拒绝的优厚条件,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将林婉,乃至整个海建投资的直接作案嫌疑瞬间拉低。毕竟……一个即将通过合法商业手段达成目的的利益方,似乎没有必要采取杀人这种极端且高风险的方式。” 聂清澜看向他,眼神清明:“而且,别忘了他们那个备受争议的IT部门。无论最初成立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一旦他们成功收购了足够控股的股份,拥有了名正言顺的所有权,那么之前所有关于他们窃取技术、另起炉灶的指控,都可以被解释为‘为集团新业务进行的技术储备’。之前的污点,反而能被洗白。呵,投资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一举两得。” 谢堔垂下眸,冷笑:“我看是一石三鸟!既解决了股权问题,堵住了受害人家属的嘴,又给自家披上了‘白衣骑士’的外衣,还把水搅得更浑了。” “没错,他们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聂清澜点头,眼神锐利,“但他们越是表现得如此完美,如此急公好义,就越是让人心生警惕。这不符合常理。” “嗯,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是台风红色预警,全市几乎停摆。退一万步,就算是林婉或者那个可能和他们有勾结的钱亚东,在我们来之前把消息详细的传给了海建投资高层——” 谢堔顿了顿,神色严肃:“海建投资的财务总监和投资部总监,两个关键部门的核心人物,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极端天气的深夜如此迅速地达成共识,并立刻启动一项涉及巨额资金的收购案?这背后的决策效率和执行力,快得令人匪夷所思。如果说这不是提前设计好的预案,我绝不相信。” 聂清澜抱臂靠着桌沿:“所以从案发到报警这一个小时……他们应该是没少搞小动作。” 谢堔突发奇想,声音压得更低:“或者是他们会不会是在跟我们玩一个更高级的反套路?” 第11章 第 11 章 聂清澜来了兴致,微微颔首:“什么反套路?具体说说。” “你看啊。”谢堔分析道,“我们,或者说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侦查员,在听到海建投资这个雪中送炭的消息后,稍微一推敲,就会发现里面漏洞百出,时间诡异,动机不纯。之后我们的侦查视线肯定会重点聚焦在林婉和海建投资身上。我们会认为他们在掩饰,在转移视线,甚至会下意识将他们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聂清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上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海建投资的高层确信林婉与谋杀案无关,所以他们才敢故意在这个敏感时刻,做出这么一个看似愚蠢且漏洞明显的举动,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警方的主要火力。让我们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林婉和商业阴谋上,而忽略其他可能性,为那个真正的凶手打掩护?”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在利用我们的职业敏感和逻辑推理能力进行反向操作。”谢堔点了下头,眯起眼睛,“他们算准了我们会怀疑,所以干脆把可疑点主动摆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去查,去消耗我们的精力。而那个真正动手的人,就可能藏在我们因为惯性思维而暂时忽略的角落里。” 他顿了顿,总结道:“干扰警方视线,转移大家焦点,最后保全真凶——这才是他们这场深夜收购大戏,可能隐藏的真正剧本。” “无论是不是反套路,海建投资这条线也得深挖。” 聂清澜微垂着头,指尖在胳膊上轻点着,陷入沉思。 如果谢堔的推测成立,那么眼前的局面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和险恶。 半晌,她拉开椅子,在赵子谦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再次开口:“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林婉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她甚至可能只是这盘棋里,一个被推到明处吸引火力的弃子或者障眼法。反过来看——” 她翻开新的一页,笔尖移动,在纸上写下其他人的名字:钱亚东,张志远,周长海,孙芳菲,张悦,刘文豪。 “海建投资把水搅浑,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么他真正想掩护的是谁?” 谢堔走过去,在笔记本上点点:“先考虑考虑,谁最不可能被海建投资保护?” 聂清澜脱口而出:“刘文豪。” 她低声分析:“刘文豪刚刚才和林婉彻底撕破脸,他指控林婉和海建投资窃取技术,甚至不惜自爆其商业间谍的身份来拖林婉下水。他和林婉,以及林婉背后的海建投资,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是敌非友。海建投资绝无可能去保护一个想要毁掉他们声誉、甚至可能引出更大调查的‘叛徒’。” 谢堔点点头:“在我们目前的这个推理框架下,刘文豪的嫌疑反而需要优先审视和排除。不过……也不好说他刚才的表现究竟是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表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她的立场和动机我们需要尽快确认。”聂清澜的笔尖移到了“张悦”的名字上,在上面画了个圈儿,“她和赵子谦关系密切,还是公司的财务主管,也是最直接能感受到公司资金压力和海建投资掣肘的人之一。” “那就直接问最了解她的人。”谢堔果断拿出手机,“正好辖区民警还在吴晓燕家,我们直接和受害者家属通话,有些事情当事人说出来最可信。” 电话很快接通,谢堔按下免提键,又把音量调小,确保只有他俩能听到。 在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听筒那边的吴晓燕虚弱但清晰的应了一声。 聂清澜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吴女士,打扰了。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张悦女士的情况,她与您和赵总的关系,以及她加入贵公司的具体原因。” 吴晓燕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整理好情绪后才开始叙述:“小悦……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妹,比亲姐妹还亲。” 提到张悦时,她的语气透着一股深厚的信任:“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小悦她……命苦,小时候爸爸就没了,妈妈身体也不好,为了生她落下了病根,干不了重活。我们家条件稍微好点,我爸妈就一直帮衬着,供她读书,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她一直把我爸妈当自己爸妈孝顺…… “她特别争气,学习好,能力强,大学毕业进了大厂,后来又跳槽到宏盛实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财务部的高管,前途无量……要不是为了我,她不会来的……” 吴晓燕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她缓了缓,继续说起去年他们夫妻为了公司周转,不得已借了那笔高利贷之后的日子。 那段时间她一直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中。后来钱亚东虽然拉来了海建投资的天使轮,但海建投资在业内的名声让他们更加不安。 “那时候我正好怀了二胎,孕反严重,预产期也近了,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公司出事老赵垮了。我实在没办法,才给小悦打了电话……我没想到,她一听,二话没说就从宏盛实业辞了职……那么好的工作,那么高的薪水,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过来帮我们收拾这个烂摊子……” 吴晓燕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张悦来到公司后,发现了更多问题。那个林婉,仗着是投资方代表,在A轮融资的事情上百般刁难,故意拖延。原本计划年初就该完成的融资,硬是拖了三个月!公司的现金流都快断了!小悦来了之后,一边想办法维持公司运转,一边私下里制定了一个计划……” 聂清澜想到了张悦当时的证词,立刻反应过来:“稀释海建投资股权的计划?” “对。”吴晓燕说,“小悦通过她在宏盛实业的老关系,已经初步谈妥,由宏盛实业来领投我们的A轮。只要融资成功,就能大幅稀释掉林婉代表的海建投资所持有的股份。到时候老赵就能重新拿回公司的控制权,把海建投资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聂清澜若有所思:“所以,张悦和赵总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一起,是为了推进这个计划?” “是的!他们经常要一起核对数据,商量谈判策略,还要避开林婉的耳目……这些我都知道,老赵都跟我说过。”吴晓燕肯定地说,“我信任小悦,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她绝对不可能害老赵!老赵好了,公司好了,我们全家才能好,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她杀老赵,图什么?图公司破产?图我和孩子无依无靠?这根本说不通!” 吴晓燕的证词几乎完美地解释了张悦的所有行为动机——她的利益与赵子谦夫妇的利益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通话结束后,聂清澜看向谢堔:“你怎么看?” 谢堔眼神中之前的疑虑消散了大半:“动机上,张悦确实可以基本排除。以她和吴晓燕的关系,她没有任何理由自毁长城。而且如果她的计划成功,她将是帮助赵子谦家庭和公司走出困境的最大功臣,无论是从情感回报还是职业成就感上,她都站在赵子谦一边。” “同意。” 聂清澜在“张悦”的名字旁边写下了“动机不足,利益共同体,可基本排除”的字样。 “不过程序上我们还需要对她进行一次正式的问询,将刚才了解到的情况与她本人的说法进行印证,完善笔录。” “嗯。”谢堔点头,“而且由她来配合我们,或许能提供更多关于其他人……尤其是关于林婉和刘文豪之间那些隐秘较量的细节,她现在应该是这栋楼里除了我们之外最希望真相大白的人。”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 排除了张悦,凶手的范围似乎又缩小了一圈儿。 * 张悦被叫到了赵子谦的办公室。 “张女士,请坐。”聂清澜示意她坐下,“我们刚刚与吴晓燕女士通了电话,了解了你与他之间深厚的情谊,以及你为了帮他们夫妇所做的一切。我们现在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谢堔靠在桌边,开门见山:“关于你们公司针对离家较远员工的那个记录工作时间的系统,据你观察,有没有人利用这个系统做什么手脚?” “当然,尤其是大家都是搞代码的,最擅长钻漏洞了。”张悦有些无奈地说,“这个系统本意是好的,按有效工作时长计算加班费。但它有个漏洞,或者说是设计缺陷——它默认每隔一段时间有一次键盘或鼠标活动,就算作持续工作。” 谢堔追问:“这个‘每隔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有精确的数字么?” “有,一分钟。”张悦解释道,“我早就注意到有些人会钻这个空子。虽说公司的电脑不能写脚本控制,但他们能物理控制。比如钱亚东和周长海,我有几次晚上看到他们名义上在加班,实际上是在工位上一起吃自热火锅、闲聊,只是每隔一分钟随意敲一下键盘保持在线。后来我去后台系统看他们的工作时长,系统显示他们工作了四小时,但实际产出几乎为零。” 谢堔之前通过吴晓燕给的密码打开了赵子谦的电脑,眼下张悦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在赵子谦电脑里看到了这么个软件。 他从绕到老板台面前打开电脑,开始调去他们今天的工作记录。 聂清澜扬起眉毛:“案发当天,钱亚东声称自己一直在二楼工位,从未离开,还说有这个系统给他作证,你认为这可能吗?” “不可能。”张悦斩钉截铁地说,“大概晚上六点四十左右,我和林婉采购回来,在一楼大厅还看到他站在门口附近抽烟,时间大概有七八分钟。” 与此同时,谢堔也找到了钱亚东今天的工作时间记录,把屏幕面相聂清澜。 “从六点半到七点半这一个小时,他的状态是‘持续工作中’,没有任何中断记录。嗯……周长海的工作时间也与他所说的相符合。” 聂清澜立刻抓住了矛盾点:“从二楼到一楼抽烟再返回,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分钟内完成。他是怎么做到系统记录不间断的?” 张悦冷笑一声,答案显而易见:“这还用问吗?他的工位紧挨着谁?周长海。他们俩是公司里关系最铁的。一个人暂时离开,另一个人帮忙偶尔动一下鼠标或键盘,维持账号在线状态,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很可能经常这么干,互相打掩护,骗取加班费。” 谢堔听到“好兄弟”仨字,又想到方才问询周长海时,对方对钱亚东的指控…… 他啧了声,不置可否。 “但是今天下午他们二人不在一起。”聂清澜翻开笔记本,找到两人的证词,“钱亚东说自己在工位上工作,而周长海说自己在实验室测试即将要发售的新机器人的底层代码。” 张悦突然想到:“等等,我记得……有次我看到钱亚东在门口抽烟时还装着他的鼠标,时不时点两下。可能……他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持工作时间?” “一般来说无线鼠标或者蓝牙鼠标的距离最远也就10米,这还是中间没有遮挡物的情况。”聂清澜说,“钱亚东的工位在二楼,从他工位到公司门口的距离比这长,中间还都是遮挡物,按理说无法进行这种操作。” 谢堔放下赵子谦的电脑:“把钱亚东的鼠标拿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下楼去钱亚东办公室拿了鼠标,之后又回到赵子谦办公室关上门开始研究起来。 鼠标外壳有个圆圆的凹槽,他用曲别针用力一捅,一张手机SIM卡直勾勾地卡掉在了他的面前。 聂清澜挑了下眉:“SIM卡?” 张悦看见这张SIM卡也懵了:“他这是要拿鼠标打电话吗?” “应该不是。”谢堔捏起SIM卡,大致明白了,“他可能……就是用这个来解决操作距离的问题。SIM卡的信号依托于基站,远超鼠标蓝牙的10m信号,他应该是通过鼠标和接收器分别连到了基站,再控制鼠标给插在电脑上的接收器发送指令——比如说点击鼠标左右键。接收器接到信号后,就会根据这个指令去执行点击鼠标的行为。” “说起来,周长海的鼠标跟钱亚东也是同款。”张悦深吸一口气,“这对好兄弟为了骗加班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这发明创造的本事……都用在正道上该多好呀!” 聂清澜冷静地分析:“如果这个方式可行,那钱亚东和周长海提供的个看似固若金汤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摇摇欲坠,存在着巨大漏洞。他们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操作电脑,制造‘始终在线’的假象,为他们离开工位创造时间窗口。 “还有张志远及刘文豪,他们同样有无人证明的空档期,都有偷偷溜出来作案的时间条件。” 谢堔把SIM卡重新插回鼠标中:“不过具体能不能行,还得做个实验。” 聂清澜和张悦来到二楼,分别测试了钱亚东和周长海的鼠标,发现这两人鼠标都装有SIM卡,且都能实现远距离控制,实现鼠标活动。 而系统也如他们所料,一直在记录他们的“工作时间”。 这个新发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新的涟漪,把钱亚东和周长海的不在场证明彻底击穿。 钱亚东,周长海,张志远,刘文豪。 这四个人口中到底有几句真话,又有多少假话? 下章第一个案子就要结束啦。下章入V,24号0点更新!感谢宝宝们支持~这章24H内留言的宝宝都有红包呀~(下章也会发红包~希望宝宝们继续支持呀~) 给自己的预收《冬日暖阳[刑侦]》打个广告 ★剧情向扫黑缉毒刑侦文/双强/双警/俩美强惨相互治愈 ★阳光小太阳x冷淡双标狗/两人均是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伞 ★跪求收藏,跪好给大家磕一个(ノ‥)ノ 屿城最近发生了一起大案,案件背后牵连出盘踞多年的黑恶势力。 du品、黑产、洗钱……庞大的黑暗帝国在调查中缓缓浮出水面。 * 屿城刑侦支队的同事们总觉得,他们支队的两位队长的差距如同赤道和北极。 队长鹿澄,明明身世坎坷,却活得像个小太阳。 对待同事向来温暖,对待罪犯手段凌厉,亲手抓回来的罪犯能凑满一个连。 她能在血腥现场稳住所有人的心神,也能让最顽劣的嫌疑人开口讲真话。 全局上下没谁不喜欢她。 副队顾予安,技术顶尖,能力卓绝,是上面重点引进的技术专家。 但他为人冷淡疏离,惜字如金。 除了案情分析,跟同事多说半个字都嫌费劲儿,只有在鹿澄面前话才多点。 原本大家觉得顾予安对鹿澄的特殊关照纯粹是出于革命战友的欣赏。 ——毕竟全队上下没人不喜欢鹿队这个小太阳,更何况顾予安这位工作狂眼里除了案子,根本容不下别的。 直到一次半夜加班,晚饭时同事给大家点了盖饭。 一直沉默的顾予安极其自然地端过鹿澄的那份,仔仔细细把她碗里的芹菜全挑到自己碗里。 坐旁边的同事看得一愣,顺口问道:“哎?鹿队不吃芹菜啊?” 顾予安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嗯,她芹菜过敏。” 同事:“?”不是,芹菜过敏这种小众信息,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半开玩笑道:“顾队你对我们这么冷淡,又对鹿队这么好,你俩该不会是……” 顾予安终于抬眼看他。 “不然呢?” “我看起来像是有闲心对谁都这么好吗?” 同事:“……” 好一个坦坦荡荡的双标狗!双标到他想报警,又怕出警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