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隐秘求助》 第1章 第一颗玻璃珠。 事情有些不太对。 当斯内普意识到这点时,他从圣芒戈出院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日。当然,战争过后很多人都去圣芒戈呆过一段时间,斯内普的痊愈算是比较漫长的。 而那位救世主先生,哈利波特,战争英雄,他当然也去圣芒戈医治过,关于灵魂碎片拔除的后遗症,我们的救世主一直说他时常头晕头疼,看东西有些重影。 他在圣芒戈只住了一周,配了一副新眼镜,甚至在斯内普从蛇毒中清醒过来之前就已经出院了,可哈利波特依旧三天两头往圣芒戈跑,探访同学,探访亲朋,或者说,是为了甩掉那些源源不绝的媒体记者。 啊哈,战争英雄,当然会大受欢迎。 斯内普自然也是哈利的探访对象之一,毕竟他是霍格沃茨里治疗周期最长的那个,到最后一段时间,斯内普的单人病房是哈利最后的一个远离媒体避难所,这人在饱受斯内普刻薄摧残时依旧不离不弃,堪称奇迹。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起,哈利就很少来了,直至斯内普临近出院的前一个月,以前天天蹭单人病房的恼人小鬼也没有出现,斯内普想,这大概能让他们两人都松一口气。 可是再后来,也就是今天,斯内普终于后知后觉到,这或许就是哈利波特,格兰芬多的黄金狮子,大名鼎鼎的救世主,谋划许久的一个陷阱,把他网罗其中。 斯内普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强硬介入,甚至是有些……依赖了。 这显然没什么道理。 在出院后斯内普自然是“看见过”哈利的,从预言家日报上,亦或是对角巷的广告牌,人们总是喜欢把英雄供在大而显眼的地方,不厌其烦地介绍救世主今天光顾了古灵阁,明天接受了某某报社的采访一类的。 斯内普还知道他上个月刚受邀参加了一场全嘉宾魁地奇世界杯,在开场仅仅两分半钟就捉到了金飞贼,那个据说是种子冠军的龙卷风还是飓风队(斯内普一向不关心这种事情),的队长还盛情邀请哈利加入他们。 报纸刊登了哈利坐在扫帚上举着奖杯的照片,男孩看起来很开心。 此时斯内普发现自己不再能像以前那样看着他了,或者说,他的目光不仅仅集中在那双翠绿的眼睛上。 男孩将奖杯举过头顶时露出的一节手腕,魁地奇队袍下一段细窄的腰肢,斯内普的目光渐渐开始在他身体各处流连。 像个流氓变态。 “该死的波特。”斯内普揉着鼻梁不断皱眉,然而诅咒受害者并没什么用处,他只能伸出胳膊去够桌上装着白兰地的高脚杯。 ——没有什么是喝一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再喝一杯。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他许久未迎访客的老宅窗户边突然出现了一只猫头鹰,它惊动了斯内普的防御咒语,鸣叫着在斯内普屋外不断盘旋。 这该死的猫头鹰到底为什么不能在那该死的窗台上安静站一会儿,自然是因为它爪子上抓着东西。 那是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裹,斯内普皱着眉把羊皮卷摘下来,顺手给旅途劳累的猫头鹰喂了些饼干。 到底谁会给一个休假中的老教授寄信,现在并没有到霍格沃茨开学的时候,而这份羊皮卷的材质也并不是霍格沃茨常用的。 斯内普挥挥魔杖例行检查了一下信件来源,和魔法反馈,这是他在战争时养成的良好习惯,鉴于他干的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事实上这些检测通常没什么用,因为寄件人大部分时间并不想让斯内普知道他是谁,而和平时期——是圣芒戈。 来自圣芒戈的信,斯内普着实有些惊讶,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拖欠住院费后,他打开羊皮纸,在看了开头两行后便又挑起了眉。 这字体太过熟悉,乌七八糟的论文,一行又一行抄书,再加上特别的关注……就算这些字从羊皮纸上一跃而出手挽手跳塔朗泰拉舞斯内普都认得出那是出于谁之手。 哈利波特,是他。 ————————★———————— 斯内普来到圣芒戈时,正巧是个阴雨天。 在收到信的第一天,斯内普说服自己,为什么波特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廉价劳动力?第二天的时候斯内普又对自己说,就算是探望好了,作为对波特以前行为的报答,既然是探望,那还是要准备准备。第三天、第四天,下雨,名正言顺的理由。 然后这阴雨在伦敦缠绵了一星期。 所以说“正巧”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不如说斯内普是被这雨天逼来的。 即使如此,斯内普进入病房后的形貌也并不狼狈,反而是正主大吃了一惊。 “教、教授!”彼时哈利正坐在窗前托腮看着窗外的雨,听见响动回头后,差点从椅子上惊得摔下来,高背椅“啪”地被带倒在地,始作俑者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斯内普挑挑眉,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只是随意地挥了挥魔杖,将椅子扶正放回桌前。 “well well……”斯内普将视线转回哈利身上,用一种略微僵硬的轻柔声线说道:“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关于——救世主大人让鄙人帮忙带换洗衣物的事?” 一只口袋凭空出现,精准地砸入哈利的怀里,虽然柔软,却依旧砸得他噗出一口气,哈利回过神来捏了捏手上的袋子,脸颊上像是飞过两团火烧云。 “是、是逼不得已,先生。”哈利故作镇静地说道,“赫敏最近有事飞路去了奥地利,罗恩在圣彼得堡逮捕食死徒余孽,纳威……纳威也很忙……” 斯内普冷眼看着哈利编理由,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在对方全身上下游移,他比大战时那会儿更瘦了,宽大的病号服罩在他身上,像是搭在空无一物的晾衣杆上,斯内普注意到哈利并没有穿鞋子,而是光着脚踩在初秋阴雨冰凉的地板上被冻得有些发红,十根脚趾你踩我我踩你,显得局促不安极了。 他又看回对方的眼睛,那绿色依旧生机盎然,斯内普不屑地轻哼一声:“战争刚过,有大把大把的人想对救世主献殷勤,不是吗。” “我刚从……的黑森林里回来。”哈利嘟囔道:“太突然了,我没想到,那边荒无人烟。” 他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差点死了。” 若是此时的斯内普再专心一点,亦或是深究一下从不示弱的救世主到底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近乎撒娇的话,大概后面的事会少些波折,可此时他只是掀了掀嘴唇,嘲道:“不难预料,新奇与冒险,波特先生永恒不变的追求,不是吗?可是就算是找乐子度蜜月,为何不带上你的格兰芬多小女友?” 似是一把无柄的剑,斯内普握着它攻入哈利的心脏,自己也被那剑刃划得鲜血淋漓。 哈利猛地抬起头,眼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烁不定,摇摇曳曳了一阵子,最终熄灭了。 “我们分手了。”哈利轻声说,他低下头,去抠指甲缝里并不存在的泥:“她说她不愿意跟一个……算了,没什么,总之,我们分开了,对。” 斯内普诧异了一瞬,突然想起来,是的,他们分手了,甚至还上了预言家日报,有记者拍到那个韦斯莱家的小女孩在酒吧和人热情拥吻,对象却不是哈利波特,疑似脚踏两条船,给我们的战争英雄戴了顶绿帽,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直逼得哈利出面澄清他们是和平分手,并没有第三者插足之说。 看到斯内普略带恍然的表情,哈利自嘲道:“对,还有报道,你看到了吧,我连一点**也不能有。” 好像是这样,哈利不再来圣芒戈缠着他似乎就是在这篇报道问世之后。 “原来不是度蜜月,是收敛情伤?”斯内普问。 哈利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无论怎样。”斯内普抱着手臂说:“这就是你找了百八十个笑死人的理由,写了三十英寸长的信叫你的师长——即使是曾经的,去你家收拾一堆破烂送来圣芒戈的原因?” “笑死人的理由?”哈利眯起眼睛略带狡黠地笑了一下,“简单但有用,你不是已经站在这了?” 斯内普语塞,他像是被扒了壳的牡蛎,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暴晒着,整个人都热得发烫 “好吧,消遣完了,我想我也该告退了。” “嘿,别走。”哈利一把抓住斯内普的手腕,后者才发现熨贴而来的肌肤冰得吓人,简直像是,死了。 斯内普站住了,而始作俑者仿佛没察觉到什么,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好吧好吧,我确实是在找理由,但你不能说这些都是没意义的,罗恩确实在奥地利,纳威又很忙——” “恕鄙人打断一下。”斯内普冷冰冰地说:“我记得韦斯莱三分钟前还在圣彼得堡。” 哈利一愣,讪讪笑起来,“我……” 斯内普甩了甩被抓住的手。 “好吧!好!你说对了!”哈利抓得更紧了,像是握着150分的金飞贼,“那些都是借口,我就是想见见你,可以吗?” 斯内普转过身,“见我?” 该死的,那种感觉又来了,这次斯内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病号服下露出的一小片锁骨上,还有两瓣不断开合的潮湿嘴唇,他比哈利高近一个头,两人又挨得那么近,小鬼微微低头状似懊悔时那长长的睫毛就在脸颊上打出一个小小的阴影,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好吧,聒噪的。 “……是我把你从臭烘烘的尖叫屋棚里送去圣芒戈的,你脖子上的两个洞比黄豆还大,血流得像是拧开的水龙头,我来这看了你那么多次,你却连一次都不乐意来吗?”哈利叽里呱啦地说着。 “所以伟大的救世主是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斯内普哼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利轻声说。他早在斯内普住院时就道了百八十次歉,千八百次感谢,仿佛一时之间联系他们两个的只有歉意和感谢,再无其他,连曾经的师生关系也随着他们毕业而结束了。 哈利抓不住那些模模糊糊的东西,便觉得失望又悲切,似乎是一段旅程终于结束,他与那些过往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嗯……没什么。”哈利松开抓住斯内普的手,像是即将溺死的遇难者无力地放开浮木,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裤缝边的衣摆,“确实是,确实是因为住院仓促,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哈利顿了顿,“谢谢你能来,教授。” 斯内普看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绿眼睛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颗玻璃珠。 第2章 第二颗玻璃珠 从此以后的一段日子,斯内普再也没有收到哈利的消息,他应当是住了不久就出院了,因为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又被这小崽子承包了。 斯内普看着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傲罗,出了几个不错的任务,大概又谈了场恋爱。 渐渐的,当大战的阴霾逐渐褪去,重建工作也悉数完成,人们好似又回到了十来年前,伏地魔走后的情景,预言家日报不再总是跟着哈利波特跑,而他和哈利似乎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老友关系。 仿佛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哈利波特,魔法世界,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们偶尔通信,在对角巷偶遇时也讨论过两句天气,斯内普看着哈利在整日的东奔西跑中晒黑了一些,却又瘦了许多,若不是精神还算良好,他简直要以为这小子是不是背地里学会了什么坏习惯。 那种似有若无的悸动淡了许多,只在哈利看过来时破土而出一棵细小的芽,在斯内普独处时又静静悄悄。 这样平淡又无趣的生活过了两年,直到赫敏敲开斯内普的家门。 “教授,冒昧打扰。”小女巫看起来有些焦急,脸上显出一种精致妆容也掩藏不了的疲惫。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眯了眯眼睛让出大门请她进屋,对方的到来似乎并不是为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事情。 赫敏进门并不见生地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斯内普握着厨房门把手问她:“茶、咖啡,或者水?” “咖啡谢谢。”赫敏回答。 两人在并不亮堂的客厅坐好,柴禾在壁炉中“哔啵”作响,两杯黑咖啡升起袅袅香气,周遭的一切仿佛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温馨,让赫敏僵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她抿了口咖啡,试探道:“或许我可以换双舒适点的鞋?” 斯内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毕业后他们早已不像上学时期那样剑拔弩张,或许比起其他人,赫敏是最先适应的那一个。 赫敏把她的小高跟变成一双厚底的绒毛拖鞋,解开大衣扣子,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姿,略作思考后问道:“最近教学还顺利吗,教授?” 斯内普狐疑地看向她:“这可不算是个高明的开头。” 赫敏低头将碎发抚向耳后,有些懊恼地低声咒了几句。 “让我来猜猜,能让你来向我吞吞吐吐地询问,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斯内普按住心中冒尖的念头,皱眉道:“难道是波特?” 赫敏懊恼的声音更大了。 “好吧,确实如此。”赫敏重新坐直,她本来放松的背部肌肉又紧张地拧在一起,她将双肘置在茶几上望向斯内普,做出一个既想全盘托出,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 “或许,一杯热牛奶能让你放松下来?”斯内普有些荒诞地开口。 赫敏瘫向靠背:“加一小勺蜂蜜谢谢,如果可以的话。” 接下来他们能好好对话了。 赫敏抱着她的儿童新品不断啄饮,一边一股脑地向斯内普倾倒坏情绪。 “您知道的,在应对紧急事情方面罗恩实在不是一个好人选,他想帮忙而且会去进行,但大部分时间像只土拨鼠一样不知所措,这些事情我甚至不敢让莫丽阿姨知道,但罗恩这个傻子实在表现得太过明显……” 斯内普喝了一口黑咖啡,轻飘飘地说:“不难想象。” 赫敏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教授,除了来找您撞撞运气,也只能坐以待毙。” “那么,”斯内普听见自己冷静地说:“需要我干什么?” “哈利失踪了。”赫敏轻声说,“至少一个月。” 斯内普放下杯子:“继续。” 赫敏深呼吸,“我们去确认了哈利的通讯设施,他的猫头鹰最后送信的地址,是给您。” 斯内普想起来了,大概是一个月前,依旧是像当年他们在圣芒戈时不欢而散的深秋,一个寒冷的夜晚,雨打窗棂,那只熟悉的灰斑猫头鹰为斯内普带来一封平常又简短的问候信。 斯内普皱眉,“那只是一封普通的信,没有任何花俏的东西,也没有他的未来去向或是其他什么。” 赫敏并没有评价什么,只是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倒出一捧颜色各异的小玻璃珠子,叮叮当当地落在茶几上。 “我们在哈利的居所中,发现了这些门钥匙。”赫敏说。 “门钥匙?”斯内普看着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小球,起码有三十个,“他做这么多门钥匙做什么?” 赫敏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所有的门钥匙,我跟罗恩发现,哈利甚至把家中一些难以搬动的家具或者门框墙纸之类都做成了门钥匙,这些门钥匙大多通往陋居,我跟罗恩家,霍格沃茨,韦斯莱笑话店,或者其他我们常去的地方。” 斯内普挑眉。 “换句话说,他把他觉得重要的地方,都做成门钥匙放在家里触手可得的位置,可是这些——”赫敏深吸一口气,点过桌上滴溜溜乱跑的小玻璃珠子,“这些,桌上所有的门钥匙,都是通往这里的。” “恕我打断一下,‘这里’指的是……?”斯内普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蜘蛛尾巷,教授,也就是您家的巷口。”赫敏说:“事实上我跟罗恩把这里所有的门钥匙都试了一遍,全部都是这里,准确的说,是巷尾一个鲜有人烟,足够窥伺,却又不会被您察觉的位置。” 这答案足够荒诞,斯内普又问道:“你是说,波特在监视我?” “我相信他没有,‘监视’这个指控太严厉了,但到底为什么,应当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事人之一的斯内普:…… “若不是我的大脑错漏了什么……”斯内普缓慢地说着,“我恐怕我确实帮不上任何忙。” “可是那些门钥匙……” “如果能找到波特。”斯内普打断她,视线在桌上的小玻璃珠子上一扫而过,“我也确实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何意图。” “不过,”斯内普顿了顿,在赫敏希冀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地说,“若是可以,可否给我一个门钥匙?” “哦当然,您也可以多拿几个。”赫敏回答。然而斯内普只是从中随意拨出一个,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其他的原封未动。 “我还有个可能有些过分的请求。”赫敏不好意思地对斯内普说:“您能不能让我看看哈利寄给您的信?” “当然可以。”斯内普挥挥魔杖,把各式各样的信封从卧室抽屉中召唤过来,他的目光在这些按照日期一字排开的信上一扫而过,“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事实上,就算是把这几年哈利寄给他的信都摆在一起,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可说道的,事实上,那也只有七八封而已。 小女巫低下头仔细地将信件一封一封看过去,出乎斯内普意料,赫敏并没有去看内容,只是有些泄气地将大部分信都挑出来,对斯内普说:“这一部分明信片,哈利也寄给过我们这些朋友,甚至都是一个图案,祝福语也大差不差,这时候他还同我们有正常来往。” 随后,她将剩下的最后两份拿起来,里面没有信,只有一份剪报。 “这是……麻瓜的报纸?”赫敏有些意外地把它展开,上面是一篇冗长的报道,缩在铅字上也只有一本杂志那么大,信誓旦旦地描述了某人在自家田地里挖出了的龙角,并附了一张看起来挺唬人的照片。 “日期还很新……一个半月前?” 斯内普从赫敏手里把报纸拿到眼前,大致浏览了一遍后回忆起来,“随着这份报纸一起寄来的还有一份包裹,若我没有料错,应该就是这份报纸上所描述的‘龙角’。” 斯内普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这小子还在那上面附了张纸条,写着‘我猜它在你手里会有更大用处’。” 赫敏眼睛一亮,“那张纸条您还留着吗?” “抱歉。” 不知是不是赫敏的错觉,他总觉得斯内普说这个词时有些咬牙切齿。 “鉴于波特的信用纸非常地——特别,在看过那张条子后我就把它扔了。”斯内普看了赫敏一眼,补充道:“相信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特别。” 赫敏妥协,“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只能来看看最后一份。” 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那封浅蓝色的薄信上,赫敏把它拆开,近乎虔诚地将信纸捧出来,“这就是哈利最后寄出的信。” 她飞快地将信看完,紧接着又看了一遍,不得不说服自己,这确实如同斯内普说的那样,是封再平常不过的信,甚至比之前的还要短。 线索到这里一下子中断了,仿佛赛到最后的勇者,终于啪地摔倒在地,无法向前了,赫敏握着信,另一只手有些焦躁地把额前碎发耙到脑后。 “该死。”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牛奶。 “冷静,格兰杰。”轻飘飘地信纸落在桌上,斯内普将他拿起来,同之前的信一起,试了几遍探查咒,而结果显而易见,那些信纸都没有魔法的痕迹。 巫师的手段对于这些信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教授,追寻一下这些信纸的发件地?”赫敏问道。 斯内普微微摇了摇头,“就算我们能拿到他的寄信地址,这一个月时间够波特骑着扫把沿着赤道转三圈。” 他的目光又回到那封信上,足足看了它十来秒,突然把所有的信都打开,在桌面上重新摆成一排。 赫敏惊讶道:“教授,您发现什么了吗?” “很奇怪,非常奇怪。”斯内普把最后一封信挑出来,指着那张巴掌大的信纸,“为什么波特要把纸裁成正方形?而其他的,不论是明信片还是信纸,通通是长方形。” “或许是纸不够用?” 斯内普摇摇头,捏起信纸的一边给赫敏看,那里毛毛躁躁,有着参差不齐的细小毛边,“他故意撕掉的,中间还有对角线的折痕。” 赫敏渐渐激动起来,“对,没错,他故意的,为什么?” “不仅如此。”斯内普轻声道,“他这封信的笔迹也异常工整,甚至可以说我教过他这么多年的魔药课,从未见过波特先生写过这样工整的字。” 斯内普一度认为就算是把一根羽毛笔绑在鸡的脑袋上让它写字,也比波特的鬼画符强。 事出反常必有深意,至少现在看起来勉强算是个……振奋人心的突破口。 两人把信放在茶色的桌几上,恨不得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把它看过来,赫敏皱着眉头思索,“确实有些奇怪,为什么有些单词会有莫名其妙的停顿。” 她指着一个“yesterday”看向斯内普,“为什么这个‘昨天’会在s后面积出一个墨点,难道他本来是想写yes?可是联系句子来看,写yes是毫无道理的。” 斯内普再度把信拿起来,几乎把它放在了鼻子下面,这封信只有七八行,斯内普几乎是瞬间就又看完了它。 “不仅是一处。”斯内普把它放下,终于开始承认自己有些不安。“这整封信至少有二十处异常停顿,不仅型似是思考内容而在句子末尾的停顿,甚至有一些是在单词中,虽然有些顿笔很短且不明显,但波特书写它时至少停下了半秒到一秒。” “如果我们的波特先生不是突然将这些单词的拼法都忘了的话。”斯内普猜测道,“那么有极大可能,他是在抄写。” 赫敏亦是皱眉思考,“为什么要抄写?这样一封简单的家信根本不需要再打一份草稿……” “是哈利弄脏了上一份信纸?还是什么的。”赫敏又烦躁地撩开头发,捏着鼻梁不住地揉着。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已经有了判断,不是吗,格兰杰?” “最大的可能是他被某人胁迫,从而抄下了这封信。就算不是胁迫,他亦是想通过这封信来传递什么信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信息。” 第3章 第三颗玻璃珠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壁炉燃到最后时,余火炙烤碳屑的声音,就像是热水壶烧开后,发出呜呜呜的催促。 “我添些柴。”斯内普站起身,“或许你还需要再来一杯热牛奶?” 赫敏从一桌子的信件中抬起头:“不了,谢谢您教授,但我想我该走了,罗恩还在外面等我。” 斯内普撇了撇嘴:“韦斯莱。” 他甚至能想像得到,门外那个红头发的小蠢蛋发现他自己和赫敏试过的所有门钥匙都通向学生时代最厌恶的教授家里时,是如何惊恐拒绝和她一起上门拜访的。——这么多年了依旧没什么长进。 赫敏从口袋里取出被缩小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或许我可以把这些信抄录一份?当然,如果您能让我带走原件就更好了。” 斯内普掀了掀嘴唇:“我很高兴你已经有了先见之明。” 那根自动誊写羽毛笔在赫敏带来的空白羊皮纸上飞舞起来,赫敏重新套好她的大衣,将小羊皮靴变回来,又将桌上散落一片的小玻璃珠子收拾妥当,羽毛笔也将几封短信誊写好了。 “我该告辞了,教授。”赫敏站起身裹了裹厚实的金红色围巾。 斯内普送她去门口,小巷里森冷的寒气蜂拥而至,外面一地的雪,不远处的路边正站着一个戴着老气的毛线帽子,穿着旧大衣的人,他听见响动抬起头,在看到斯内普的时候缩了缩脖子,复又故作轻松地对他点了点头。 斯内普不为所动,身边的赫敏像只刚离窝的鹌鹑一样冲罗恩跑过去,他们在大雪中并排走出街道,说话声隐隐约约传进斯内普的耳朵里:“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就以为斯内普骂得你出不了门了!” “罗纳德我说了很多次了…………” 斯内普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粒,而赫敏和罗恩的背影也消失在茫茫大雪后,几乎看不见了。 斯内普关上门进屋,把两个杯子放进水槽,然后将自己扔进一团乱的思绪里。 波特有什么事情想对自己说,斯内普总有这种感觉,比起自我欺骗,他更希望这是真的,毕竟最后一封信是寄给他的,不是那小子最好的朋友,不是他的小前女友,不是他最敬爱的长辈—— 斯内普找出一张英国地图,将哈利的发件地按照时间顺序标记出来,毫无规矩,硬要说的话,那些地方或许荒无人烟甚至巫师了了,但距离他的居所并不是远得令人发指,他甚至没有出国。 紧接着,斯内普开始研究信封样式,纸质,字体,最终确定,正如赫敏之前得出的结论一样,除了最后两封信显得有些特别,其他的确实平常无比。 斯内普靠在沙发靠背上,揉了揉隐痛的额头,壁炉里的火苗熄灭了,吹来一阵冷飕飕的风,斯内普又想起刚刚落在他肩上的雪,这几年英国越来越冷,今年的冬天更甚,冻结实的雪活像粗糙的盐粒,落在手心里也不见化去。 波特在哪,他真的失踪了吗,亦或是由于食死徒的绝迹而变得无聊的傲罗突发奇想的小把戏? 斯内普的目光又游移到那只小玻璃球上,当时没有刻意挑选,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拿了个绿色的,他把它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这是最最普通的小弹珠,斯内普怀疑这就是波特从玩具店里随手抓的,或许它变成门钥匙之前还被到处弹着玩,本该光滑的表面被蹭出不少划痕和小坑,似是一个历经风霜的玻璃弹珠。 刚才格兰杰是怎么说的来着?所有的门钥匙都通向他家门口? 绿色的小玻璃球在斯内普的指尖转了一圈,嗖地一下将他带离了屋子。 冷风呼呼地吹,斯内普觉得自己像刚出炉的土司那样冒着气,他对自己施了一个保温咒,眯着眼睛打量着附近。 确实如同赫敏说的那样,门钥匙通向他家巷子——却又并不仅仅是巷子。 虽然蜘蛛尾巷又老又破,住得人却并不算少,他们像地沟里的臭虫一样蜗居在这脏兮兮的小巷子里,只比流浪汉多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 而在这样迷宫般的窄巷里找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并不容易,因为这些人会把家里的门开在任何一个方向,指不定刚从门钥匙落地,就面对一个穿着睡衣出来扔垃圾的人。 但是哈利波特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小巷子,三个房子的夹缝,死胡同,甚至只有一个转身那么宽,连厨余垃圾都不愿意光顾的地方,似乎连积雪都少了很多,就算是斯内普都不太能说清这是蜘蛛尾巷的哪一个角落。 斯内普蹭了蹭靴子上的雪,往夹缝口走去,冬日的风不太能吹进这个巷子里,又有一栋房子斜斜地横在路口,同长一些的那面墙夹出一个转弯,挡住了大部分风窥探的路线,因此斯内普需要拐个小弯,那里露出一条更窄的缝,雪被呼呼地吹进来。 顺着并不太亮的天光,斯内普看见在缝隙后隐隐绰绰的,自己的房子,破旧的门,几扇脏得看不清窗户颜色的窗户。 斯内普向前走了几步,更加确定这确实是他家门前的小路,这条缝隙被他身边这面脏兮兮的墙盖住大半,他竟从来没注意过邻居家还有这样的地方。 斯内普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巷口,哈利波特做了数十个门钥匙,每一个门钥匙都通往这样的一个地方——安静、隐蔽,又视野清晰,他想到那个绿眼睛的小子曾经也站在这个地方,或许一次,两次?十次?就这样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家,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幻影移形,而是大费周章地制作门钥匙? 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斯内普也不知为何,每天都会在门钥匙的落脚地停留一阵子,就像当年他孤零零地立在天文塔,俯视而下是霍格沃茨的校后空地,瑟瑟秋景,他大脑放空,也没有想些什么东西,就仅仅是看着。 或许哈利也只是看着,站在伦敦的冬日里,没有声音,也没有人注意到。 蜘蛛尾巷偶尔嘈杂,时常安静,斯内普的房子里不会再像几十年前那样传出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啼哭声,新主人也鲜少出门,哈利波特到底在看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男孩儿在哪? 斯内普终于受够了,他给赫敏写了拜访信,拎起长袍出了门,同送信的猫头鹰一起到了对方的家里。 “教授?这是……您写的信?”赫敏从门板后露头,将斯内普让进屋子。 “显而易见是的。”他伸出手,将赫敏手中的信纸抽出来随手扔给她身后的罗恩,“但既然我已经到了,那么这封信就不重要了。” 屋里的两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哦……哦,是的,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斯内普脱掉大衣搭在衣架上,非常自然地向起居厅走去:“问一些事情,详细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有种随堂突击考试的紧张感。 “所以你是指,当时你们十一个傲罗,没有深入思考,没有准备,就同时,统一决定将波特留在那儿?” 罗恩激动地说:“我们找了!五个小时!把整座森林翻了个遍!连他的扫把穗都没有看见!” 赫敏在一旁轻拍他的肩膀:“罗恩,罗恩,冷静点。” 斯内普平静地反问:“然后你们就放弃了?” 罗恩的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没有!怎么可能!后来傲罗司又派人找了两天,一无所获!” 赫敏:“罗恩?” “两天?”斯内普嗤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十二个人骑五个小时扫把就能把森林翻个遍,你认为两天了他还会在那吗?” “我!……” 斯内普打断他:“你们搜索时兵分四路,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波特,到底是怎么让一个大活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我们是去找人!搜索罪犯!怎么可能一直看着哈利!”罗恩大叫道。 斯内普讽刺道:“我知道麻瓜医院常为器官移植源发愁不已,我想你们剩下的十一个傲罗的眼珠子如果用不到,或许可以捐给更加珍惜他们的人。” “斯内普我警告你!”罗恩拍着桌子跳起来,“这是我家,你要是不再——” “好了教授。”赫敏烦恼地收起魔杖,旁边的罗恩还在张着嘴巴,好像是在嚷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认为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毫无意义了,最重要的是把哈利找到,不是吗?” 一旁的罗恩无声大吼:赫敏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给我施静音咒!! 斯内普回答:“然而事实是,毫无进展,不是吗?” “至少我们得到了——这些信?”赫敏的目光移到桌子上,上面摊着从斯内普那里抄过来的信件。 斯内普问:“那你发现什么了?” “至少现在,什么都没有。”赫敏说,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抱着手臂生气的罗恩,“现在傲罗司找哈利都找疯了,除了常年在外出差的傲罗,几乎所有人都在满英国转悠,他们没人敢把这件事捅出去,不然不知道那些报纸会怎么写。” 斯内普撇撇嘴,“猜得到。” 他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我该告辞了,如果有什么新消息,猫头鹰我。” 不等两人回答,斯内普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玻璃珠,启动了门钥匙。 被勾住肚脐来回旋转的感觉并不好,斯内普脸色阴沉地着陆,他正在思索波特的失踪地,几年前他也曾说过在某处的黑森林里遇险,那小子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往林子里钻,或许这是个突破口,他准备找出地图,将全英国的森林都圈一圈。 突然,他脚步一顿,意识到本该静谧的小巷似乎并不止他一个人。 斯内普的心脏狂跳起来,战争留下的后遗症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魔杖滑入手心,他眯起眼睛,看见有个黑影倒在巷口的阴影里,他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风吹来的雪在他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那人趴在地上,脸埋在臂弯下,仿佛是走着走着力竭倒地的样子。 斯内普不能克制自己握紧拳头,足足过了三四秒,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谁在那?” 没有人回答。 他其实知道那是谁,一定是的,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小巷,也没有人会在大雪天倒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除了那个麻烦的小子,一定是他。 可是斯内普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唯恐那他不是,没有什么比把希望摔得稀巴烂更痛苦的事情,他已经尝得够多了。 于是斯内普缓慢凑过去,用杖尖拨了那人一下,趴在地上的年轻人像是个被翻了个面的荷包蛋那样舒展在雪地上,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和一道闪电型的伤疤。 “波特!”斯内普扑上去将他抱了起来,怀里的男孩儿冷得好像是刚拔了毛的冻火鸡,没有一丝生气,紧闭的眼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斯内普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房子,撞开门将哈利抱进卧室,他很庆幸自己走之前给壁炉里添了足够的柴,此时他的居所一片暖融融。 不知道哈利在雪地里躺了多久,斯内普不敢贸然把他放在壁炉边,只好三下五除二地把哈利身上的脏衣服扒掉,将只剩下贴身内衣的年轻人裹进被子里。 心跳很弱,但幸好还有。 斯内普唤出守护神,冷静说道:“格兰杰,我需要你立马来我家一趟,顺便让韦斯莱告诉傲罗司的那群蠢货,波特找到了。” 第4章 第四颗玻璃珠 哈利被决定暂时就留在蜘蛛尾巷。 “圣芒戈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救世主不适合满身伤痕地出现在那,即使是说因为搜捕犯人。”斯内普平静说道,“或许你们两位认为会做出比我的做法更有利于波特恢复的事情?” 罗恩还想说什么,被赫敏扯着领子按住了:“我们没有异议,教授,一切都听您的。顺便,罗恩已经和傲罗司打过招呼了,哈利的治疗相关费用由他们出。” 斯内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他的杖尖在哈利身上点过几下,显出几道或青或红的光,斯内普解释道:“营养不良,精力透支导致的昏迷,外伤不少但都不致命,最重要的是,它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咒语或是打斗导致的伤口。” “换句话来讲,就算送去圣芒戈,给他服用的营养药剂也不会比我这更好了。”斯内普收起魔杖,耸了耸肩膀,“或者我再说得清楚一点,虚惊一场,我更倾向于认为是波特把自己弄丢了。” 赫敏问:“您觉得哈利什么时候能醒?” 斯内普回答:“我只是个药剂师,格兰杰小姐,不能把疗程时间精确到秒。或许今晚,或许明天,看波特的身体状态。” “他的身体很不好吗?”罗恩有些担忧地问。 “依旧不好好听讲,韦斯莱?”斯内普瞥他一眼,凉飕飕地说,“我建议你们回家去等着,猫头鹰飞得并不算慢。” 然而他们依旧在斯内普家等到了夜里两点多,直到斯内普抱着手臂拒绝了咖啡的再次供应,赫敏和罗恩才打着哈欠离开了蜘蛛尾巷。 他的家里上一次迎来常住的客人还是好几年前的战争时期,被黑魔王强硬塞来的虫尾巴,不能指望斯内普给他好好收拾出一个客房,因此哈利被安置在斯内普自己的床上,盖着曾熨贴过他肌肤的被子,歪着头陷在他松软的天鹅绒枕头里,长而微翘的睫毛因为主人的噩梦而时不时抖动着,像个等待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斯内普松开手掌,才发现原来直至刚才,自己一直是紧握着拳头的,甚至掌心还掐出四个月牙型的红色印子,他伸出手,在哈利乱糟糟的前额发上空悬了一阵,最终落下来帮他掖了掖肩窝的被子,随后喃喃道:“爱惹麻烦的臭小子。” 哈利没有反应,只是眼皮后不断滚动的眼珠停了下来,似是噩梦离去,陷入了深度睡眠,斯内普又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出门,为他熬制下个阶段要用的药剂。 并不仅仅是一个人感到不真实。 哈利在第三个清晨幽幽转醒,视线从陌生的天花板转到旁边的斯内普身上也仅仅用了半秒钟。 罗恩和赫敏走了几个小时,斯内普正坐在床旁边的沙发上撑着额角小憩,仿佛冥冥中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睛,看到哈利正在看着自己。 “嗨。” 哈利说。 “我是在梦里吗?” 他的头歪陷在枕头里,翠绿色的眼睛微微阖着,斯内普想,大概近视与刚起床的联合反应,让他的神情显出一种慵懒的朦胧感,像是男孩在一面浸满水汽的玻璃后面望着他,又模糊,又触手可及。 有谁能抵挡一个大男孩这样的注视呢? 斯内普显然不可以,他撑着扶手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碰了碰哈利前额卷曲的刘海,薄薄的头发丝隔着斯内普的手掌和哈利滚烫的额头,他下结论:“你在发烧。” “哦……是吗。”哈利微微仰起脸,好像是只奶猫猫那样乖顺地蹭了蹭斯内普的手心,“怪不得我像是躺在棉花里,还梦见了你。” 说着,哈利“咯咯”地笑了起来:“可真好。” 斯内普没有说话,男孩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波特的情况渐渐稳定了。”斯内普解释道,“几个小时甚至醒了几分钟,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维持意识,这是正常的。” 赫敏松了一口气:“那样就好。” 斯内普:“他的身体重新开始修整工作,会伴有发烧,轻微抽搐的情况,若无意外,三天内就能起床了。” “三天!竟然还需要三天!”罗恩叫起来,“哈利都已经睡了三天了,他到底怎么了?” 斯内普冷冰冰哼道:“如果战争结束时我还是校长的话,韦斯莱,你现在绝对还会在霍格沃茨的课堂上坐着,学学怎么样好好听教授讲话。” 赫敏熟练地一挥魔杖,封住罗恩的喉咙:“那我们这两天能住下吗,教授?” 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和罗恩同时露出一个“你TM在说啥”的表情,后者清清楚楚摆出一个“你疯了”的口型。 “哈利这几天会断断续续地清醒,对吗,我们两头跑来跑去太麻烦了。”赫敏冷静分析。 斯内普没说话,罗恩在她身后把脑袋摇成一朵花。 “或者……让我们家连上这里的飞路网?”赫敏提议道。 斯内普松口:“可以。” “Yes。”赫敏暗暗挥了挥拳头。 很久以后斯内普才反应过来,或许赫敏本来就只是想把飞路网连上,而非真正住下,她只是先提了一个更加过分的愿望,又自然而然地退了一步,好似吃了个亏,其实达到了目的,又省下说动斯内普的步骤,不可谓不聪明。 其实她应该去拉文克劳的,斯内普不得不承认。 突然,主卧里传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斯内普率先反应过来,转身三两步跨入卧室,里面并没有别人,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满身是汗的哈利波特。 被子从男孩的身上被拨开一半,露出一个伤痕累累的胸膛,他紧皱着眉头,脖子上暴起青筋,还在痛苦地嘶吼着。 斯内普坐在床沿上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他扭头对两人说:“没有醒,只是在做梦。” 赫敏走近一些,伸出手碰了碰哈利胸膛的伤口:“老天……这些都是怎么弄的……” “大多都是擦伤。”斯内普撇了撇嘴,“只是看着唬人了点,谢天谢地已经结痂了,不用再浪费我的功夫,事实上,真正麻烦的在腿上,他的大腿被什么东西刺穿过,恢复起来会费点功夫。” “哦对不起。”赫敏的眼圈红了起来,捂着脸埋进罗恩的怀里,后者拍了拍她的肩膀,指指床上的哈利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哈利别……别这么痛苦吗?” “事实上,波特并不疼。”斯内普用杖尖从哈利身体中引出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他盯着那些丝丝缕缕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收起魔杖严肃说道,“生死水。” 罗恩皱着脸:“什么?” 赫敏从罗恩怀里抬起头。 “波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服用生死水,他上瘾了。”斯内普说道。 “该死的我告诉过他的。”赫敏扶着额头。 “抱歉?” “生死水,我告诉过他不能用太多的。”赫敏在逼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前几年,也就是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他和我说他睡不好觉,那时候大多数人都睡不好觉,这很正常!他状态不好,很糟糕,我告诉他可以用十分之一的正常量,再后来他向我道谢说他已经好了。” “显然并没有。”斯内普干巴巴地说着。 “他一直在骗我。”赫敏把头发耙到脑后,一遍又一遍地揉着脸,“我想他的病大概根本没有好。” 斯内普皱着眉,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你刚刚用了两个意思相反的词语,格兰杰。” “那时候我怀疑哈利患上了PTSD,这种病圣芒戈并不能检查出来,魔法世界对于人的心理一向研究颇少。” 罗恩在一边皱着脸:“P什么?” 赫敏飞快地看了罗恩一眼,又将视线转到斯内普脸上:“PTSD,教授,创伤性应激综合症,我想您应该有所耳闻。” 斯内普肯定道:“所以那时候波特很快出院了,是你带他出去的。” “对,我带他去看了麻瓜的医生,恰好我父母有些门路,他们确定了我的想法,哈利患有轻度的PTSD。” 赫敏飞快地说着:“他们给哈利开了点药,并嘱咐他多和朋友接触,放下工作出去转转放松心情之类。” “可是那时候魔法世界重建,没有什么好去处,霍格沃茨停课,一切都乱糟糟的,再加上那些讨人厌的记者。” 斯内普:“所以?” “所以他只好多来圣芒戈看看他的朋友,和您,渐渐地哈利和我说他好了,我打电话给他的主治医生,他也说哈利已经没有问题了,那只是轻微的PTSD,参加过战争的学生们应该都有一点。” “我想他没有好。”斯内普轻声说道,“救世主总是要与众不同。” 赫敏接上:“我知道,他是最辛苦的一个,但是——” “骗过一个麻瓜,格兰杰,再简单不过了。”斯内普打断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混淆咒。” “该死的……”赫敏捂着额头沉吟。 床上的哈利猛地翻了一个身,冷汗把斯内普的枕头打湿出一个印子,他大声叫喊:“不——不!” “不……求求你,不要——” “噩梦,生死水,PTSD,well well……”斯内普扭头看了他一眼,替哈利把被子重新盖好,从床沿边站起来,面容冷漠地说,“我们站在这里对波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不如换个说话的地方。” 第一章咋的了嘛一直在审核我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颗玻璃珠 第5章 第五颗玻璃珠 哈利再次清醒的时候,是个夕阳泼洒的黄昏,他费力从厚被子中伸出胳膊的声音让斯内普从书本中抬起眼睛。 “水?”斯内普问。 哈利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贴在一起的两片纸,干涸得发不出声音。 斯内普扶他坐了起来,递给他一杯掺了蜂蜜的温水。 虽然他的两条胳膊绵软无力,幸好捧起一个杯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如果还需要斯内普喂,那他真的要抬不起头了。哈利喝了几口水,挑起眼睫瞟向一旁的斯内普。 “喝光。”斯内普说。 “斯内普。”哈利放下杯子轻轻叫了他一声。斯内普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两人离得很近,哈利在对方漆黑的眼睛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 斯内普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以为你还挺喜欢看着我的眼睛的。”哈利抱着玻璃杯说。 “闭嘴波特,你把我说得像个有窥伺癖的变态。” 哈利笑了两声:“我还以为又是在做梦,直到刚刚你叫我闭嘴,才有种‘啊没错,这就是斯内普’的感觉。” 斯内普讽刺道:“看来波特先生的大脑还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也许你说得没错。”哈利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问道,“你替我处理了伤口?” 斯内普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我为你做的不止如此。” “嗯,谢谢你。”哈利真诚地望向他。 男孩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湖,那种令人舒服的绿色,余晖映下,里面载满了波光粼粼的水,斯内普承认以前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怀念从未得到的旧爱,和已经逝去的故人。 波特小子有着同他爸爸那样尖锐的脾气,却有一双同他妈妈那样温柔的眼睛,斯内普无法面对那双眼睛,如同此时无法面对哈利波特整个人。 不知从何时起那种暗地里的关切改变了的,不止是从圣芒戈才伊始,他看着哈利一点点长大,羽翼渐丰,大概是与雏鸟情节相对立的那种感觉,什么母鸟情节一类的,他习惯了借用一个“故人之子”的名头暗暗将哈利波特护在翅膀底下,习惯了注视他、教导他,而后又扇动翅膀把他轰出窝去,看着波特小子跌跌撞撞又有惊无险地飞上云霄。 ——直到尖叫屋棚里,他脖子上破了个洞,汩汩流血地瘫在满是灰尘的破旧地板上。他身无长物一身轻松地等待着死亡,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想,斯内普此时才明白原来死亡是一个人的事情,往日种种皆是过眼云烟,什么都淡去了。 可是哈利波特出现了,在他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眼底已经微微发黑的时候,那小子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手足无措地按上他的脖子。 于是斯内普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挣扎着摇晃死亡的枷锁。他养大的小鸟飞回了窝,每一片羽毛都漂亮丰润,长得很好。 哈利将他背在背上,十七岁的年轻人背脊已经变得结实宽厚,他们的角色第一次颠倒过来,斯内普才发现其实这小崽子早已经长大,不需要他的特殊看护,甚至说,可以救他的命了。 却也同时能要他的命。 “当别人道谢的时候,斯内普。”哈利看着他,振振有词地说,“你是不是应该回答一个,不客气?” 斯内普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撇了撇嘴:“贪得无厌的小子。”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药剂,将哈利手中的玻璃杯替换过来,简单命令道:“喝了它。” 这药水就同斯内普平时的正常发挥那样,看起来糟糕透了,哈利嫌恶地捏着瓶子看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可还不等斯内普回答,哈利又飞快地说道:“不是质问或者怀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知道的,太多的好奇心。” 哈利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仰头将药剂喝干净了,他拧着眉毛吐舌头整张脸皱在一起,一边将空瓶子塞回斯内普手里:“呕,这味道真……所以是什么,这个?” “营养剂而已。”斯内普同样耸了耸肩,,表达出一个你不弄丢自己怎么可能要喝这种东西的意思,“还有一点点,镇定剂。” 哈利猛地抬起头:“你知道了?” 斯内普用空瓶子点点他:“今天先不审问你,小子,你需要再睡一觉。” 哈利警惕地捏着被边,呼吸蓦地急促起来:“我有没有……有没有做些什么,对你?我发誓那都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就是单纯睡不太好——” 斯内普将手放上哈利的肩:“冷静,男孩,你要意识到你在一个强大的巫师家里,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像你一样是个自大狂,但事实确实如此,你,能够对我做些什么呢,波特?” 哈利平静下来,低低道了声谢。 “所以看在老天的份上,躺下,继续睡一觉,我相信你刚刚喝的东西里面的安眠成分此时也该起了效果,等你真正能活蹦乱跳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利认命地平躺下来,再次陷入软乎乎的枕头里,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疲惫,眼睛微微阖起来:“谢谢你,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垂眼看着床上再次进入安眠的男孩,耳语般说了句:“不客气。” ————————★———————— 没有人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即使是斯内普。 罗恩架着哈利的肩膀,两人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还成吗哥们儿,你的腿?” 哈利半个人挂在罗恩身上,受伤的右腿试探点地,一下一下地轻轻用力:“哦……我想大概还行,行吧,不太能使力。” 两人在床边磨蹭了一会儿,哈利脱开罗恩的手,自己咬牙切齿地走了两步:“问题不大,就是不能远行。” “真高兴你好了,哈利。”赫敏在旁边抱着手臂,严肃地望着重新坐回床上的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情。” 哈利抿了一下嘴唇,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恩,后者缩着脖子挤挤眼睛,做出一个“你自求多福吧,哥们儿”的口型。 “哈利詹姆波特!”赫敏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你老实说,失踪一个月到底去哪里了!还有斯内普教授说你生死水成瘾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那东西不能多用吗?你的病是不是根本没好以前一直在骗我!” “好了好了,赫敏,冷静一点。”哈利站起来想去拍赫敏的肩,又被她一把推回床上,“坐好!” 于是哈利和罗恩同时缩了缩脖子。 “你惨了。”哈利看见罗恩对他摆口型。 “好吧,好吧。”哈利妥协,“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上个月。” “最开始真的只是意外,我和同事失散了,我看到鲁博纳在前面一闪,我们三个同时追了过去——” “鲁博纳就是我跟哈利追的那个嫌犯。”罗恩在一旁补充道。 哈利看他一眼继续说:“我率先追上了他,你得承认,赫敏,他们都没有我飞得快,我跟他打斗了一会儿,一个不小心又让鲁博纳跑了,我骑上扫帚一直往北追,直到出了森林,再也没有追上,他太狡猾了。” “两个成年巫师互甩咒语的动静,其他傲罗没有一丝察觉吗,难道他们集体聋了?”在一旁站了许久的斯内普终于发声。 “我不知道,教授。”哈利有些不安地望向他,“森林很大,大概他们离我太远了。”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罗恩在一旁小声说。 斯内普言简意赅:“继续。” 于是哈利继续说:“我飞出了林子,意识到我可能迷路了,我完全不认识自己在哪,被鲁博纳打穿的大腿在不停流血,他用了黑魔法,止血咒也不太管用,没飞多远我就晕了,从扫把上掉下来,醒来时扫把已经不见了。” “怪不得我们在森林里找不到你,喊你的名字也没人答应!”罗恩在一旁恍然大悟,“哥们儿你真的太惨了。” “可是哈利,不见的是你的扫把,不是魔杖,你完全可以在醒来时用咒语回来,或者随便什么方法通知我们,可你足足失踪了一个月!”赫敏不敢置信地叫着。 “好了赫敏,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是安好回来了?”哈利安慰道,“这一个月对我来说也很难熬,我发誓这不是我故意的。” “至于生死水。”哈利飞快地瞥了斯内普一眼,“那就更早了,我上一次喝它还是前两年的事,对不起,你知道的,战争对我来说真的……” 哈利的声音低了下来,渐渐不再说话了,罗恩坐下来,垂着脑袋抱着他的肩膀:“不怪你哈利,我也特别(吸溜)……走不出去……” 突然,客厅的窗户传来“扣扣”两声响,斯内普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他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外面空无一物。 “是我,教授,我骗他们我往您家寄了猫头鹰。”赫敏在他背后说,“我想和您谈谈。” 斯内普关上窗户,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什么,格兰杰?” 赫敏皱眉,施了一个咒语确保卧室内封两人听不见,才继续说道:“关于今天哈利的说辞,您怎么看?” 斯内普“哼”了一声:“错漏百出。” “对,我也这么认为。”赫敏轻声说道,“哈利甚至用战争余痛来让我没法开口问,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骗我。” 斯内普没有作声。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此难以开口,甚至不顾我们的友谊。”赫敏看起来备受打击,“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因此而生气。” “人永远拥有生气的权利,格兰杰。”斯内普淡淡回答。 赫敏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我觉得他不会对我说,无论我逼问还是其他什么,但您可以试试。” “我什么?”斯内普皱眉。 “因为我们跟哈利是朋友,很多时候我理解哈利不想对我们展示他的软肋,即使这让我很生气。”赫敏叹了口气,“但您是哈利的长辈,也许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 赫敏说:“哈利一直很想拥有一个长辈,您知道的,当年小天狼星出现的时候他有多么开心,他和我说想跟小天狼星住在一起,也许他们可以住在乡下,但是后来小天狼星……” 斯内普表情僵硬:“我恐怕……” “您可以的。”赫敏第一次打断他,“您是哈利的师长,余威犹存,也是仅次于邓布利多和哈利接触最多的长辈——您救了他。” 赫敏飞快地补充道:“难道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哈利要做那些门钥匙吗?” 客厅安静了,沉默半晌,斯内普轻声说:“不错的口才,格兰杰。” 斯内普利落转身,赫敏仿佛又看到霍格沃茨里,那个走路带风袍角翻飞的魔药教授:“现在,带着你‘寄来的东西’,回到卧室去。” 第6章 第六颗玻璃珠 “我真的还要住在这儿吗,教授?”哈利犹豫地开口。 斯内普挥着魔杖让床上的被子枕头自己卷起来,他漂浮起它们,准备移到隔壁客房:“如你所见,波特先生,你的寝具半分钟后就会在床上了。” 哈利抬起腿,一瘸一拐地跟在斯内普后面走出主卧,语气中带着些奇异的矛盾和顺从:“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麻烦,对,太打扰你了不是吗?” 斯内普扬起魔杖,让那套被褥自己摔在客房的床上,转身凑向哈利的脸,后者被他的急停吓了一跳,受伤的右腿一软,似乎就要跌在地上,却在下一瞬间被斯内普揪住领子拎了回来,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黑色的,斯内普甚至注意到那双近在咫尺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轻柔地说着:“波特先生总是在错误的时机拥有令人惊讶的自知之明。” 斯内普放开他,飞快说道:“主卧是我的客房由你住,换洗衣物格兰杰已经帮你放进衣柜,那个房间暂时属于你,只要你别在墙上打洞,其他我都不会管。” “卫生间给你用,我会用主卧带的那个,厨房可以归你,如果你的厨艺还不赖的话我会非常荣幸品尝一下波特先生的手艺,魔药间是我的且只能是我的,防护咒语我会加厚两层,不要妄图进去哪怕是摸摸魔药间的把手,不然上面的咒语会让你很、难、受。” 斯内普看向他:“明白了吗,波特?” 哈利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先生。” “可是我还是想说……” 斯内普打断他:“没有可是,波特,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现在,滚回你的房间,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关于‘你的’那些亮晶晶圆滚滚的小玩意儿。” “好了好了我投降。”哈利举起双手,摆出一副万分受不了的样子,“浴室是我的,对吧?我先去冲个澡,在床上躺得我简直快要长毛了。” 斯内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再做任何回应,转身去了魔药间。 然而波特先生大概只安生了五分钟。 “嗯——嘿!斯内普,斯内普教授!”哈利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大声嚷嚷着。 斯内普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哈利从满是水蒸气的浴室门后面露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他把眼镜摘掉了,似乎是看不太清,又像是有水流了进去,哈利微微眯着眼睛,却依旧像是一把碎钻镶进了绿盈盈的宝石里。 “我期待波特先生叫我,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斯内普抱着手臂,“而不是换洗衣服忘房间里了这种蠢事。” “事实上,确实不是。”哈利费力眨了眨眼睛,“我发现赫敏没给我带洗发露,先生,我能先用你的吗?” 斯内普咬牙切齿:“请便——” “嘿,嘿!别走,我想你的洗漱用品都在主卧的浴室里,这里没有!” 斯内普脚步顿了顿:“等着。” 半分钟后,斯内普飘进来一份洗浴套组,他确实没有多余的,这是他平时自己使用的。 “谢谢,教授。”哈利关上浴室门。 这感觉其实有点奇怪,好吧不是有点,是非常奇怪。 哈利闭着眼睛将头发揉出泡沫,他现在正在斯内普家,还要继续借住下去,他在用斯内普的浴室,用他的洗发液——哦,这个牌子是他常用的,斯内普和他用相同牌子的洗发液,真奇怪,他从来没在斯内普身上闻到过这味道。 该死的不对,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洗发液。 哈利将脑袋伸到花洒底下,竭力挽回自己纷飞的思绪,热水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冲洗他满头的泡沫。 这感觉太奇妙了,哈利不太能叙述,毕竟他与斯内普针锋相对那么多年,就算是教导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亦或是凤凰社的小聚,他们从来都是路人关系,突然他们开始共享一栋房子,共用一瓶洗发液,好像他跟斯内普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开始互相涉足对方的生活。 虽然哈利明白斯内普都是出于被迫。 他和斯内普从教授与学生突然变成了房东与借住者,这一切仿佛都那么不真实。 他的大脑一阵眩晕,冲到头顶的热水蓦地失去了温度,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变得扁平,时间在静止,或者毫无目的地延续下去,好似眨一下眼睛便过了一个世纪。 哈利知道自己又开始犯病了,地板在他眼前扭曲摇晃,他空荡荡的胃一阵一阵抽搐,哈利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企图用吸入肺里的新鲜空气压下那阵恶心。 蒸气,闷热,温顺的水。 歪曲的地板,他在顶灯下的影子。 赤红和绿色扭曲成水蛇。 这是哪儿。 我是在哪儿。 ——深呼吸似乎起了点作用,哈利退后半步靠在被热水润湿的浴室墙壁上,眯着眼睛摸索水龙头,把它调成凉水。 几秒钟后,冬日冰凉的水从他头顶浇下来。 “阿嚏!”哈利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斯内普膝上的书翻了一页:“给你十分钟,波特,把自己擦干收拾妥当,然后出来。” “什么,教授——”哈利打开门,从里面探出一个还在滴水的脑袋,斯内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好像换了身衣服,不太居家,哈利看不太清,只好眯着眼睛打量他一会儿,试探问,“咱们是要出去吗?” 斯内普的书又翻了一页,他甚至没把视线从书页上抬起来:“你还有九分钟。” 哈利嘟囔了句什么,把浴室门关上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裹着厚大衣站在公交站牌下面,不再下雪,天还很阴,公路上车非常少,行人寥寥。 哈利边往手心上呵气边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采购一些救世主赖以为生的东西。” “哦。”哈利点点头不再问话,他其实有点冷,之前的凉水澡似乎令他感冒了,哈利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此时他有些晕晕乎乎的原因,并不是斯内普说要同他去超市。 “这蠢车为什么还不来。”斯内普有些烦躁地低骂。 “唔……教授,我想咱们得换一种出行方式。”哈利指了指站牌后面的纸条,“上面说因为雪天,公交车都停用了。” 斯内普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绕去站牌后面:“这些该死的……”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斯内普看向哈利:“好吧波特,跟我走。” 哈利点头跟上。 其实这样的同行对两人来说有些尴尬,他们从没有无所事事地呆在一起过,通常会伴随着禁闭、教学,或者其他的什么,斯内普疲于应付这样的场景,唯有一直沉默。 然而哈利似乎心情很好,他在斯内普身后一两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口中甚至小声哼着什么斯内普完全没听过的曲子,他富有节奏地把脚底下的片片雪花踩得嘎吱作响,仿佛在为他的乡间小曲辅调。 斯内普竟有些被哈利感染了,他从未见过救世主如此轻松闲适的模样,即使是战争过后,他们在圣芒戈的病房里,中间隔着一把削皮刀和一双拿着苹果慢慢旋转的手时,哈利也是有些拘谨和紧绷的。 于是斯内普平静地开口:“你在哼什么?” 哈利猛然停下了,像只受了惊吓的什么小动物一般惊慌道:“抱歉,吵到你了,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吗?” 斯内普转过头:“我只是单纯发问,波特,没有人在指责你。至于说到得意忘形,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了?” 哈利笑了两声,快步上前和斯内普并肩走着:“没什么,你知道的,毕业之后总是太过繁忙,很少有这样闲逛的机会。” 而且竟然是和你。后半句哈利没有说。 “伟人总是繁忙的。”斯内普哼哼。 哈利听出他没什么恶意,便只是笑了笑。 两人又开始安静,一时间只剩下他们的靴底踩上雪地的声音,可有可无,对于哈利来说便又是万籁俱寂,四周除了白色就是白色,雪把一切都盖住了,好像他们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白色盒子里原地踏步。 哈利的牙齿开始打战,那股胃里的恶心又反了上来。 求求你,求求你…… 有什么细小的声音在哈利耳边说。 谁都好,有谁看到我了吗? 那声音哀哀地说着。 请和我说句话…… “冷?”斯内普侧脸去看旁边的人。 哈利迷茫地“嗯?”了一声,甚至没有转头。 “万事通小姐也总要有什么是没法面面俱到的,不是吗?”斯内普嘟囔,四下无人,他从大衣领子中将围巾端头抽出来,碾碾线脚,从里面抽出一根灰色的毛线,轻挥魔杖把它变成一条围巾。 斯内普扬手把新变出的围巾搭在哈利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纡尊降贵地开口:“裹好你自己,感冒药剂中有一种成分和你现在吃的药混吃会有副作用,别给我找麻烦。” 有什么东西围了上来,哈利感觉到了,与平时叫醒他的锐痛不同,这是种轻柔又坚定的抚/摸,带着点不容忽略的暖意。 “怎么了吗?”斯内普不耐烦地开口,“还需要我为波特先生缠绕三圈半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哈利的脸颊“腾”地热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将带着斯内普肌肤余温的围巾绕在自己脖子上略带歉意地抬起眼睛:“抱歉,我走神了。” “显而易见。”斯内普撇撇嘴。 雪霁云开,哈利将半张脸埋在厚实的围巾里面大口喘气,体味那种细细密密爬上来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幸好天气够冷,他们两人都在呵着白气,斯内普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斯内普为他调制的药剂或许起了什么作用,帮助他一次一次将那种可怕的感觉压下来,一种早已消失的希冀又袭上哈利心头。 或许我能好了。哈利想,斯内普能帮助我痊愈的。 ——就像哈利以前暗自做的那样。 第7章 第七颗玻璃珠 大概走了四十分钟,偶尔从两人身边经过的行人才多了起来,公路上的雪被人清扫过,渐渐能寻到巴士的踪迹。 斯内普领着哈利上了一辆只有三两乘客的公交车,他们呵着冷气并肩坐到最后一排,各自松了松裹进衣领的围巾。哈利从鼻梁上取下眼镜,用斯内普变给他的围巾擦着镜片上因骤然变暖而凝结的水汽。 镜片很凉,带着在冬季里冰上四十分钟的冷意,一时之间那些水雾并不能擦得太干净,哈利反复把眼镜取下来,直到斯内普伸手捏着眼镜腿把它拿了过来,用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对着镜片轻声念叨了句什么,又把它还了回去。 他的眼镜不再起雾了,哈利侧着脸看了一下斯内普,小声道谢,后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加言语。 “我还以为我们走着就能到。”哈利说。 斯内普哼道:“你贫穷的老教授并不能住得起高贵的市中心套房。” 哈利笑着说:“我也不喜欢住市中心。” 是的,斯内普听赫敏说过,男孩曾想过跟他刚刚见面的教父一起住在乡下。 “为什么?”斯内普脱口而出问道,然而几乎是瞬间,他便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可能太过私人,而他跟哈利波特?显然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于是他快速补充道,“这不是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哈利显得有些诧异,他微微睁大眼睛,无所谓道:“没什么,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人太多,也太吵闹,仅此而已。” 不等斯内普回些什么,哈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乡下买栋房子。” 我知道。斯内普在心里说。 “不用太大,甚至不用两层,我……或许还有别人。”哈利目光晃了一下,语焉不详地说着,“没有别人,我们——我可以种一小片地,在春天随便撒一把种子,想起来时就松松土,忘记它的话就让野草慢慢长。” 哈利将自己的目光锁在视野下方一小片区域里,余光中斯内普的两条腿交叠着,他的手正搭在膝盖上,每一根手指如剥去树皮的娇弱嫩枝,在冬日疲懶的日光照耀下,看起来苍白却柔韧。 ——又能给予哈利新生。 “对不起,这有点蠢是不是?” 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平淡说:“要到了。” “这么快?”哈利惊讶地说。 斯内普看了他一眼:“恕我提醒,你用了近十分钟去擦你那副蠢兮兮的眼镜。” 哈利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公交车一两分钟后就缓慢靠站了,他们相继下车,不得不说大超市确实比斯内普所住的蜘蛛尾巷更有人气儿,虽称不上车水马龙,却总是更加热闹的。 哈利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这样多的地方,他站在公交牌下有些茫然无措,直到斯内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前一带,一辆自行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 斯内普骂道:“你又在发什么呆,波特,超市又触到你的哪根敏感神经了吗?” 哈利摸了摸鼻子:“抱歉,我又走神了。” “跟上来。”斯内普不满。 说是跟,斯内普却依旧没有放开哈利的手腕,他走得飞快,后面的哈利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哈利突然想起来那年,在他六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战争虽然催人,却还没有那么火烧眉毛,斯内普还是他并不和蔼可亲的魔药教授,用一切糟糕的方式“关心”他的生活学习,他像今天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腕,要赶最后一班霍格沃茨列车一样,飞快走下一圈又一圈的螺旋楼梯。 这场景曾经出现在哈利的梦里,他不太想称之为噩梦,虽然气氛好像是的,在那个梦里,斯内普同样拉着他,他看不见斯内普的脸,只有背影,因为剧烈运动而飞起来的黑色短发像极了那块脏兮兮的,曾经吞噬过小天狼星的厚重帷幕。 他们面前有光,像个又小又暗的洞,脚下的楼梯正一圈一圈扭曲着地延伸过去,跑过的楼梯在他们身后崩碎成粉末,他们就这样永远不停地跑,好似没有尽头。 哈利犹记得在梦里他是焦虑又不安的,因为海市蜃楼般的希望,和难以寻觅的退路,可一直有人拉着他,像踩水车一样逼着他跑,这奇异得好像是令人可以喘息一阵的幕间休息,哈利放空大脑,只在这螺旋蜿蜒的噩梦里,一直看着先导者的背影。 看着斯内普。 世界仿佛被一柄塑料餐刀切成两块,哈利被扔进那块没人要的奶油里,只从里面露出一只苍白的,骨瘦嶙峋的手,他快要陷进去了,被那些油腻、香甜,带着泡泡的奶油吞灭,直到斯内普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出来。 他被男人裹进带着蛋黄香气的蛋糕胚子里,从陷落中带出的奶油成了落在尖上的点缀。 ——“你喜欢全麦的?” 斯内普扬了扬手中的土司,不耐烦得好似挥走面前的苍蝇。 哈利猛得惊醒:“不——不,我是说,都好,我什么都吃。” 斯内普将土司扔进推车,慢悠悠地靠近他:“你出门之前照过镜子吗,波特?” 哈利摇了摇头:“没有。” 斯内普说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黑湖里捞出来的水鬼,套上一件破袍子就能和摄魂怪一起守阿兹卡班。” 哈利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斯内普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是将小推车推进哈利怀里:“你来推着它。” 哈利接过把手,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东西,大部分是食材,剩下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斯内普从来不是个好的开解者,他只是用锋利的句子割开人的羞耻心,从来不会说句安慰人的话,年少时期堵在霍格沃茨休息室门口硬邦邦地向红发的小女巫道歉也许是他一生中妥协的巅峰,从此之后便一路滑进东非大裂谷了。 所以就算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向哈利说些什么。 他们好像漫无目的地在逛,为哈利置办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类似于毛绒拖鞋,手套,或者其他的什么,位于毛织品区的售货员仿佛是个新鲜上任的小姑娘,对于工作的热爱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在雪封的伦敦超市寥寥无几的顾客中寻觅到一个发泄口。 她在两人浏览新围巾的时候自来熟般地凑了过来,热情洋溢地对走在前面的斯内普说:“您是要给儿子买围巾吗?” 被问到的两人均是一愣。 斯内普很快反应过来,黑着脸回答:“不。” 售货员又问:“您是要给自己买?” 斯内普看起来非常想拿出魔杖给对面的人一个“昏昏倒地”:“我是说,他不是我儿子。” 还不等脸色爆红的小姑娘说出什么解释的话,身后的哈利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笑得眼泪直流,近乎失音。 斯内普反而不窘迫了,他抱着手臂,发现自己的情绪从最初的气愤,到莫名其妙,在哈利波特夸张的笑声中变成无奈,他觉得自己可能在“死”过一次之后灵魂都得到了某种升华,面对这臭小子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动怒了,于是斯内普平静地问:“当我儿子这么有趣吗,波特?” “不……不。”哈利直起腰,扶着购物车的把手抹了抹眼泪,他好久没有这样大笑过,甚至肺都有些疼,“只是她为什么会把我认成你儿子,我们一点都不像吧?” “谁知道呢。”斯内普瞪了一眼旁边不断道歉的小姑娘,为她可能从来没有过的眼力价惋惜,“或许她觉得你跟在我后面,表现得像是个听爸爸话的乖宝宝。” 其实这位售货员小姐既然能站在这里为顾客服务,自然还是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只可惜拜波特先生永远错后斯内普半步的行为所赐,她从未想过两人是“好朋友”这样平等的关系,恋人的话也太过生疏,小姑娘只好在兄弟和父子之间挑一个,很遗憾她两个都猜错了。 “笑够了吗?”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瞥他。 哈利咧着嘴举手投降,抬手从各式各样的围巾中拉出一条红棕色的,推着车率先往前走。 他们又穿过几排架子,小推车停在洗漱区货架前。哈利看着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若有所思地嘟囔着:“或许我应该买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哈利想起来斯内普家那瓶用了一半的洗发水,那是伦敦家庭中常见的牌子之一,面前的货架上也陈列着,不同于女孩子用的花香果香,面对男士的洗发水经常是各种各样清爽的气味,哈利当然记得这个味道,此时也正从他毛茸茸的头顶丝丝缕缕地传下来,按理说斯内普也应该是这个味道,但他从来没有闻到过。 然而下一秒,也有可能连一秒都不到,哈利看见斯内普侧了一下头,纡尊降贵地将目光投在他身旁的货架上,干燥的发丝微微晃动了一下,那种哈利熟悉的,出现在他自己身上的气味便从斯内普发梢上传过来。 就像是谣传相爱的人会闻到对方身上独有的荷尔蒙味道一样,哈利似乎是突然间就嗅到了,一点点薄荷,青草,混着柠檬的香气,他这么猜测。 如果气味可以看见,他们也许正被同一种颜色包裹着,像是斯内普的气味拥着他,或者是他的气味钻进斯内普的怀里——身高差距总是难以忽视,无论如何。 ——又或者是,更深的地方。 哈利的脸陡然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羞怯什么,像个初涉爱河的小姑娘,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脸红微笑。 斯内普正巧回头,望见正拿着洗发水瓶子看着他的哈利波特,处于养病期苍白的面颊上,被冬日朔朔的冷风吹出两片枯萎般的红色,他看见男孩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让干燥的唇瓣添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水色,像是春雨落在枯渴了一冬天的大地上,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一种隐秘的邀请。 ——不该只是舔一下的。 应该由他执手,将两瓣本该漂亮丰润的嘴唇抹上黄油和蜂蜜,带着甜味和香气,泛着油蜜的水光。 鬼使神差地,斯内普伸出手指捏住哈利的下颚,复又抬起拇指,在那片被简单润湿的下唇瓣上,狠狠地抹了一下。 “太干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哈利猛地抬起眼睛,神色有些震惊。 也许是冬风真的太烈,又或者是斯内普使得力气太大了,一道裂痕出现在斯内普的指腹旁,转瞬间便流出一小珠一小珠的血,挂在哈利略微苍白的嘴唇上。 大概是人类的某种隐藏颇深的劣根性,他们总喜欢剪去热烈盛开的花的跟与枝,扯碎它们的花瓣,喜欢欣赏精美瓷器上的皲裂,喜欢捏碎极致骄傲的人的自尊心,喜欢割裂强大的人的衣物和皮肤,看到他们奄奄一息满身血污。 就如同此时。 斯内普曾见过格兰芬多的黄金狮子在魁地奇场上开怀大笑意气风发的时候,因此更对救世主面色苍白流着血的样子感到一种细小的,难以启齿的…… 侵略欲。 我本来真的是想写pwp的,毕竟治疗PTSD这种梗真的适合扔上床c一顿就好了xxx,谁知道废话太长了再加上秘密开车好麻烦就拖了这么久,正在思索怎么让他们赶紧搞上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颗玻璃珠 第8章 第八颗玻璃珠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的时候,天幕已经微微擦黑,也许是哈利身体并不完全好的缘故,即使空着肚子在外走了这么久他依旧没怎么感到饿。 毕竟是要直接回到自己的地盘,两人并不用像来时那样辗转,他们在人烟稀少的街道拐角幻影移形,虽然哈利主张在外面随便吃点,斯内普却对此冷嘲热讽,并质疑他将将开始工作的胃,于是他们还是回去了,回家了。 斯内普撞开门,挥挥魔杖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购物袋里分门别类地飞出来,食材飘进厨房,日用品飘去家里各地,至于哈利波特的私人物品则依旧可怜巴巴地留在那,等再没有东西飞出来,哈利拎起购物袋,把它放进自己的房间去。 斯内普确实不善烹饪,哈利在晚饭的餐桌上看出这一点,他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把厨房交给哈利,而是把男孩赶去卧室自己在里面煮了汤。 那是一锅牛肉清汤,切了两个番茄加了些并不时令的蔬菜,看起来红红绿绿,清汤寡水地一人一碗,卖相还不差,可惜牛肉炖得并不太烂,上面的油沫也捞得不够干净,加了盐依旧味道寡淡,斯内普只说为了他的胃,油炸食品还是暂时别想。 两人分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头用完了晚饭,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单独用饭,这一次却比以往更加尴尬,没有客套的寒暄,连一向照顾氛围的哈利波特也异常沉默。 入睡前哈利发现自己在白天购置了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却忘了买一套新睡衣。梅林在上,在外流浪了这么久,他衣服都没有换过一件,哈利发誓他是真的忘了这件事。而斯内普和赫敏不知是因为睡衣这种东西太过私人而没好意思开口提醒他,还是也同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没有想到,毕竟在他真正能下地之前,确实是没穿睡衣睡觉的,总而言之哈利还是在上床之前犯了愁。 斯内普看着面前的救世主嘴角抽动,他开始为源源不断的麻烦事而感到后悔,也许今天是睡衣,明天是鞋子,后天又会是什么窗帘地毯之类的,斯内普并不习惯有人参与他的生活,毕竟他已经过了近三十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日子。 哈利波特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小子,这是斯内普早就确定的事情,他堂而皇之地侵入斯内普的领地,并妄图宣誓主权。 斯内普感受到一丝惶恐,在那臭小子敲响魔药间的门,并吞吞吐吐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借给他一套睡衣的时候,仿佛哈利借的不仅仅是一套睡衣,而是一张通行证,是一张在他家可以恣意妄为任意来去的通行证。 ——亦或是,在他心里。 斯内普不情不愿地去拉开自己柜门,在里面翻翻捡捡,而哈利则穿着他新买的毛绒拖鞋,拘谨地站在主卧与客厅分界的那条地板砖缝后面,好像这里有一道魔法屏障,把他挡在卧室以外。 斯内普最终还是挑了一套自己不常穿的睡衣,把它从柜底拉出来,他对着那叠被压得皱巴巴的衣服施了一打家用魔法,边暗骂自己大概是疯了,边面无表情地将睡衣飘去哈利怀里,说:“只有这个,如果高贵的哈利波特不嫌弃大可以试一试,若是不合身,虽然我觉得这是一定的。” 说着,斯内普停顿了一下,轻蔑地将哈利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但我听说救世主的变形课学得不错。” 哈利的目光从臂弯中的薄睡衣移到斯内普脸上,男孩的表情温和,眼睛却很亮,像是飞蛾欲扑的那微弱的火,他就这样望着斯内普,足足有三四秒后才开口:“谢谢,教授。” 那种感觉又向斯内普袭来,像是昔日他心中的那棵翠绿的小苗在哈利靠近的时候迅速长大,长出一朵朵芳香宜人的花,男孩用眼神浇灌它,用身上散发出的属于斯内普的沐浴液味道滋养它。 “波特。”斯内普突然开口叫住他。 哈利迅速转过身,手掌撑在卧室的门框上微微歪了歪脑袋:“怎么了吗?” “没事。”斯内普硬邦邦地说,“晚安。” 哈利松了口气般把撑在门框上的手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也是,教授,好梦。” 斯内普撇了撇嘴,在哈利面前关了门。 一切从今夜开始,准确地说,是两人各自入睡的三个小时后。 斯内普被一声长长的嘶鸣惊醒,他大脑混沌了两秒钟,意识到那是哈利波特,得益于斯内普曾经危险的工作,他并不是个深眠的人,战争过后好了一些,却依旧留有余韵,只是这几天在哈利身上耗费太多心神,再一次睡在熟悉的床上时,难免会在刚刚清醒时有些昏昏沉沉。 他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那声惨叫是不是噩梦的开头,但确实没有之后了,隔壁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是拖鞋底磨蹭地板的声音——波特下床了。 那些轻微的响动从隔壁卧室里移动到斯内普房间外,停了一会儿,挺大的一会儿,然后又慢慢回去了。 斯内普开始等待男孩又一轮的噩梦,毕竟在哈利波特还没挪到隔壁屋睡时,他总不会只经历一次惨叫。这让斯内普无比烦躁,他换过无数药方,甚至将麻瓜治疗PTSD的药物进行参考,哈利的噩梦却看起来毫无改善,在那臭小子的身体机能从红线中恢复后,准时准点从不缺席。 他等着等着,最终屈服于疲惫,又沉沉睡去了,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比之前的生物钟晚了十五分钟醒,又允许自己在久违的床上赖了一会儿,接着听见哈利波特拧开门把手走向浴室的声音。 区别于昨夜的小心翼翼,今早的动静可以说是惊天动地,臭小子把拖鞋在地上蹭得刷刷响,水声哗啦,牙刷撞在杯壁得声音听起来像在敲架子鼓。 斯内普也躺不下去了,起床去洗漱,他习惯在早上简单冲个澡,以开始一天的工作,等他一切收拾妥当,打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煎吐司的香气,斯内普走去厨房,发现哈利波特正站在灶台前面,旁边的盘子里盛着刚刚煎好的,金黄色带着微微焦边的吐司片。 男孩似乎也刚刚洗漱完没多久,卷曲的发梢还黏着水汽,斯内普家没有围裙,哈利就穿着他昨晚借来的深蓝色睡衣,反穿着一件旧外套,握着锅铲扭过头,说:“出来得真巧,教授,我正在煎蛋,你想要全熟、单面,还是溏心的?” “随你。”斯内普并不想操心这个。 哈利吹了声口哨:“那就溏心的吧,我煎溏心蛋的水平还不错。” 斯内普去磨了杯咖啡,回到餐桌坐下时,发现哈利已经在装盘了,他切了些昨天两人买的熏肉,拌了一小份蔬菜沙拉。 哈利把旧衣服搭到椅背上,为两人摆好食物,坐到了斯内普对面:“不算太丰盛,是吧?今天我起来晚了。” 斯内普撇了撇嘴:“事实上,已经是有‘史’以来最早的一次。” 哈利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他的脸色不算好,眼睛下面不知是暗暗的青黑还是眉骨投下的一小片阴影,哈利低着头在安静吃着他的焗豆,斯内普看不太清。 于是斯内普也拿起餐具,切开看起来黄澄澄的饱满鸡蛋,蛋黄几乎是凝固的,却没有凝固彻底,带着一点点奶油的口感,和一点点咸味,也许真像哈利自己说的那样,他煎溏心蛋水平还不错。 斯内普自己的早餐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十一岁上霍格沃茨以后就很少在家吃了,而早上能吃到什么样的蛋,煎老了的,淌着蛋黄的,亦或是正好的,完全看家养小精灵的心情,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他是可以选的。 “今天要干什么?”哈利很随意地问。 斯内普抬眼看他:“这么快要对我和盘托出,波特?” “没有。”哈利飞快地回答,旋即发现似乎这样说不太妥当,于是又补充,“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是吗?”斯内普轻飘飘地反问,看起来并不把哈利的回答放在心上,“那就没什么可做的。” 结果就真的没什么可做的。 斯内普的假期生活总是很单调,看书、写报告、研究魔药,无外乎是这几个,哈利看起来更加无所事事,他完全脱离了繁忙的工作,不知道傲罗司给他批了多久的假,罗恩和赫敏会在工作之余偶尔拜访又匆匆离去,所有人看起来都毫无意异状,只除了哈利借住在蜘蛛尾巷。 又一次,两位好朋友从壁炉中返家,罗恩疑惑地问着身旁的赫敏:“亲爱的,你真的觉得哈利还病着,那个PSO什么?” “是PTSD。”赫敏白了丈夫一眼,“事实上,我觉得是的,你没有发现哈利最近总是很疲惫吗?” “是吗?”罗恩咕哝着,“我觉得他的脸色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 赫敏再一次惊讶于男生的观察力:“他总是揉眼睛,甚至又瘦了,黑眼圈重得像鬼。” 罗恩愤怒地说:“我就知道斯内普没在尽心尽力地帮他!” “罗纳德!” 罗恩缩了缩脖子。 赫敏揉了揉额头:“总而言之,循序渐进,我相信斯内普教授会有办法。” 她依旧坚持那个看法,哈利不愿意对他俩敞开心扉,在最初的几次和他们一起出去逛了逛后,便再也不愿意同他们出门了,只推说外面太冷而不愿意离开壁炉。他精神状态很差,却依旧打起精神应付朋友,赫敏只得小心翼翼地不戳穿他。 “如果担心,大可以将波特接回去。”斯内普无所谓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开始怀疑我是否能帮助他。” “不,教授。”赫敏飞快地说,“我只是……只是很不安。” 斯内普说:“可以理解,但毫无用处。” 赫敏担忧地问:“依旧在您的控制之中吗?” “Always.” “我投降了。” 哈利一头撞进斯内普怀里。 他用手臂紧紧箍着斯内普的肋骨,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鼻尖贴在男人露出睡衣的一半锁骨上,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我投降了,斯内普,你不是早就在等这一天吗?”哈利呼哧呼哧地喘气,像一条落水的狗。 斯内普感觉到脖颈间一片潮湿,那是哈利额头上的冷汗。客厅里黑呼呼的,月光隐没,窗外只透进来一点点光,没办法让斯内普看到几步之外的石英钟,但他猜测依旧同前几天一样,是两人入睡后的几个小时,哈利波特终于在噩梦后敲响了斯内普的房门。 优雅的狩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战利品引入卧室,“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是想完结后出个小本本的,但最近天气差破事多,还是决定,不开车了【。研究一下怎么写得色/气但不色/情。本本还是会出的,我估计会有6-10w字,看我废话的多少。 cp23会发个斯哈无料吧唧,等摊位号出来后我会在有话说里写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颗玻璃珠 第10章 第十颗玻璃珠 陷落直底时,是极度的空虚与疲惫,哈利觉得自己像是海边的一捧细沙,簇拥着破碎的贝壳和蜕了壳的蟹,瘫在那里,随着海浪拍击,在温热的沙滩上小幅度地摇曳着。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侧躺在床上,疲惫地微阖眼睛看着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光——斯内普刚刚出去了,打开客厅的灯,去那边的卫生间洗漱,锁舌轻轻撞在锁扣上,弹开了条手掌宽的缝。哈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卫生间的半透明毛玻璃后面晃动的人影,心里是若有若无的小小期盼。 直到室外的微弱阳光透过窗帘布打在他的眼皮上,哈利重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那客厅的人影只是个梦,他竟在梦里傻乎乎地等了斯内普一整个晚上,而主角其实早已不知所踪。 次卧里就他一个人,冷清又安静,哈利揉着眼睛坐起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他的眼镜,那小东西并不在往常的位置,哈利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它正好好地摆在床头柜上,贴着墙,比哈利平时放的位置更靠里一些。 哦,对了。哈利想起来,昨晚是斯内普帮他收的眼镜,然后,他还干什么了来着,他还—— “……F*k Merlin。 ” 哈利骂了一声,重新倒在枕头上,拉起被子盖着自己的脸,几秒后又拉开被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睡裤,不出意外的,哪里都很干燥,甚至依旧散发出一股柔顺剂的清新味道。 哈利揉着自己的脸,开始进行自我否定。 他近些年太熟悉这项活动,甚至有些时候会自己跳过自我怀疑的阶段。 比如说他现在开始认定昨晚发生的事是他的梦,没有那团忽近忽远的黑影,没有斯内普的手,没有那样令人窒息又热切的高/潮。 这怎么想都像是假的。哈利说服自己。 他掀起被子坐在床沿上,一只脚刚刚踩入拖鞋里便愣住了,那双毛茸茸的,湖蓝色的拖鞋,正整齐地摆在床边,头挨着头,尾蹭着尾。可这并不是哈利的习惯,男孩从来都是蹦着上床,把脚上的拖鞋随便一甩让他们爱怎么落地怎么落地,自从他清醒后每天早上都要花上十来秒找被自己踢飞的拖鞋,而现在,它们显然不处于常态。 除非有人进来过他的房间。 ——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斯内普真的来了? 还是,不—— 哈利不想再思考了,他粗暴地揉着头发,拧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洒进一室的金色阳光,将地板照得闪闪发亮,到处都反射着一层毛茸茸的光,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一阵子,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好得像是假的。 哈利走进客厅,并没有人在那,屋里也同样静悄悄的,餐厅桌上摆着一份施了保温咒的早饭,斯内普煎了一个鸡蛋,几根香肠,一小份沙拉,还留有一碗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细弱的面包香气。 他扭头看向斯内普的卧室,门开着,床幔挑起来露出里面铺好伸平的被子和枕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柔软极了。 真奇怪,那条通往魔药间的小楼梯也不见了,斯内普应该是出去了,他并不在这所房子里。 哈利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安,斯内普从来没留他一个人在家过,不,若非必要,斯内普是从不出门的,可是他出去了,离开他的家,甚至是在哈利还没醒的时候,这不应该。 他不该把我丢在这的。 斯内普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哈利愤怒地向大门口走去,路过门边的窗户,外面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是起雾了还是玻璃上凝结的水汽,哈利握住门把手使劲拧,可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斯内普反锁了门,哈利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转身准备回房间取自己枕头底下的魔杖。正在这时,大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哈利回过头去,看见门把手被压了下来,随后它被撞开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倒了进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寒气猛地侵入屋子里,几近凝实的雾气像堵墙那样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外。 是斯内普。 “老天,你怎么了?”哈利冲过去将地上的人尽力抱起来,让斯内普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男人面无血色地歪在他怀里,汩汩的血从他脖颈侧两个黄豆般大小的洞里流出来,流到地上,染红了他的湖蓝色拖鞋。 斯内普攥紧男孩的手腕,用他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哈利,呼吸困难一般断断续续说:“看——看着我……” “不!——”哈利扑过去捂住斯内普的脖子,“不,不要,斯内普!” 这样的阻挡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斯内普的脖子血流如注,好像是被撞坏了的消防栓,又像是打开剧烈摇晃后的可乐罐,血突突地冒出来,冲击哈利的手掌心。 他是无能为力的。 哈利用好似能掐断斯内普脖子的力气按住那伤口,血在他们的身/下淌了满地。 “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能做点什么……”哈利细碎地念叨着,在他的睡衣口袋里一通摸索,突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在口袋里,一根细长的魔杖,斯内普的魔杖,他把这身睡衣借给他时忘了把自己的东西取出来,哈利将魔杖握在手里,对着斯内普的脖颈连施了好几个毫无作用的恢复咒,而斯内普只是看着他,没有动弹,像是血又堵进他的气管里,让斯内普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有血沫从斯内普的嘴角溢出来。 紧接着,他闭上眼睛,不动了。 哈利听见自己几近无声地尖叫着,染着血的杖尖转向自己的太阳穴。 “Sectumsempra——” “波特!”一股巨大的力气钳住哈利的手腕,将他拽了出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斯内普在他耳边怒吼。 哈利微微张开眼皮迷茫了几秒:“教授……?” 斯内普没答话,气哼哼地从他手里抢过什么东西,拉开床头柜扔了进去。疼痛和意识同时回流进哈利的身体,他揉着钝痛的太阳穴,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垫上。 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哈利反应过来了。 是的,斯内普怎么会死,他被自己救回来了,是哈利亲手送去的圣芒戈,那老混蛋活得好好的,从没死去过。 斯内普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梦到了什么?” “噢……没什么,就是陈年旧事,你知道的。”哈利糊弄道。 “是吗。”斯内普冷笑着说。 哈利硬着头皮微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事到如今你应该好歹也要有一两句实话,可救世主依旧同以前一样恶习难改,满口谎言。”斯内普讥笑道。 哈利叫道:“我没有!”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是没有恶习难改,还是没有满口谎言?” 哈利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斯内普把他按住了,确切地说,是把他捆住了,床单的四个角突然卷起来,将哈利绑在了床上。 哈利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瞪他:“放开我,斯内普!” 斯内普并没有理睬,只是坐在床边睨着他说道:“我曾经很好奇,你身上的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斯内普用魔杖点了点哈利的胸口,他的睡衣便如同打开的花苞般剥开自己,露出内里伤痕累累的胸膛,斯内普的杖尖轻轻游走在那些伤口上,像是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他顺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点在哈利的侧腰,这似有若无的触碰让哈利全身都战栗起来,最后那下轻点让他不安地扭了下腰。 “从下到上由深至浅,起点是肋下三英寸,终点几近锁骨,疤痕几乎贯穿整个胸口,这个伤口很奇怪。”斯内普轻柔地说着,“刀砍咒的结束动作是下挥而不是甩出,若是你被敌人的咒语击中,伤口不该是这样的。” “除非是——” 斯内普的杖尖动了起来,抵着哈利的侧腰滑动刀砍咒的挥杖路线,口中清晰地念出咒语,点、上划,在末尾时手腕一勾,在那道早已结痂,长出新肉的伤疤上割开一道全新的伤口,有血争先恐后从那条缝里涌出来。 哈利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却没有发出声音。 “啊,就是这样了。”斯内普好似恍然大悟般说着,“只需要调转魔杖,从下到上发动攻击——” “那么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沉了下来,冰凉的杖尖从哈利的身上移开了,他并没有理会那个正在流血的伤口,只是问他,“你为什么要对自己施咒呢?” “我没有,我——”哈利舔了一下自己干燥的嘴唇,磕磕巴巴地说着。 “你没有?”斯内普的音调突然提高了,“是不是需要我们扒掉你的衣服,把每一道伤痕都找出出处你才肯说实话?” “还是说其实波特先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秘小癖好,而我并不该为此浪费时间。”斯内普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想大可不必——” “不……”哈利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单词。 斯内普贴近他,手掌压在他的胸膛上,食指指腹正好按在哈利那条被新割出的伤口上,斯内普弯曲手指,那片修剪整齐的指甲就抠进婴儿嘴一般外翻的皮肉里,迸出浓稠的血,斯内普眯着眼睛逼问他:“什么?” 哈利眼睫颤抖,被绑住的手背暴起青筋:“我说——不——” “滚开!——”哈利嘶吼。 有如什么锋芒破开他眼前的黑暗与雾气,他终于浮了上来。 于是斯内普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男孩躺在床上喘气,眼角仍有潮湿的泪痕,犹像以往的每一次清晨那样,从噩梦中满身大汗地疲惫脱身。 只是今天更晚一些,他没有把自己藏好。 斯内普把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看着哈利慢慢聚焦的眼睛。 “喝掉。”斯内普抱着手臂说。 哈利吐出一口气,慢慢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臂,次卧中没有壁炉,冬天的寒冷空气吹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的汗毛根根竖立。 哈利脱开棉被,看见自己的手心有块红痕,像是被自己的指甲抠挖许久,留下短短的几道快要破皮的血痕,没有卷角的床单,没有胸口狰狞的伤口,什么都没有。哈利看了它们一会儿,伸手去拿床头的玻璃杯。 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是一切都回到了开头。 哈利留了半杯蜂蜜水放回去,抬头看向斯内普,后者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哈利发现这个一贯凶巴巴的男人并没有他梦中的那种压迫感,甚至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摆出一种极度拒绝的姿态。 连哈利都看出那人的不安了。 “教授……?”哈利开口,被温水湿润过的声带还带着一丝丝喑哑。 “好吧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斯内普突然恶狠狠地骂道,“今天能屈尊和您的老教授谈谈了吗?” 我错咧鸽了这么久【。实在是,有点卡文。 之前去约了个稿当封面又觉得卧槽不能写这么短对不起我约的稿,然后准备加点内容了【【【。 这章虽然看起来都是没用的废话,(虽然对于读者来说确实是,)只是我大致理一下思路,就当个过度吧,也不能说一点用没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颗玻璃珠 第11章 第十一颗玻璃珠 主动权完全颠倒了,虽然斯内普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他看到被子中萎靡窝着的大男孩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抿出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回答:“好。”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个谈话的好时候吧。”哈利对他笑了笑,“我先去……收拾一下自己?” 斯内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动了动脚转身出了次卧。哈利又多躺了半分钟,接着掀开被子慢吞吞地打开门走向浴室。 他也同斯内普有类似的不知所措,甚至没有注意到那双本来贴着床边,摆放整齐的湖蓝色拖鞋。 斯内普端着两杯饮品走进客厅的时候,哈利像全身骨头都被抽了一样瘫在沙发上,斯内普撇了撇嘴——格兰芬多的坏习惯。那些贪图享乐的格兰芬多,就连公共休息室里都贴着大红色的壁纸,壁炉的火似乎常年没熄灭过,学生们总是把吃的带进去,公共休息室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又暖又甜的气味。那儿乱糟糟的书架和桌椅上面乱七八糟摆满书,到处都是又宽又大的沙发,那些小狮子们躺进去甚至只能露出一撮头顶毛,最可恶的是头顶竟然还有吊床。 斯内普对于这样的学习环境嗤之以鼻。 哈利看见他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沙发里坐起来,扶正跌下鼻梁的眼镜,冲斯内普笑了一下,斯内普的嘴角撇得更厉害了。 他走过去坐到哈利对面,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其中一杯推向哈利。 哈利看了看里面的透明液体,挑挑眉:“我竟然不知道你家还有酒窖——你不至于用高脚杯装自来水吧。” 斯内普不置可否,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只是认为,你或许需要这个。” “酒后吐真言?”哈利半开玩笑地说,“还是你在里面加吐真剂了?” 斯内普显然被噎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觉得自己比那三滴吐真剂还值钱吗,波特先生?” “好了,好了,抱歉教授。”哈利毫无诚意地说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甜又辣。他不常喝酒,并没有喝出来这是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看——我喝了,味道不错,谢谢。” 斯内普轻哼一声。 “但说实话,教授,我更偏好黄油啤酒……” 斯内普咬牙切齿:“哈利波特你这个得寸进尺的小鬼——” 哈利大笑起来,祖母绿的眼睛弯成一道弧,似乎完全看不出今早去掉半条命的样子,也完全看不出这样的哈利波特,会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念神锋无影。 斯内普承认自己在哈利对着自己念出这个咒语时心脏停了半拍,不,不仅是心脏,彼时他刚被哈利的尖叫吸引进门,而男孩的咒语也念到了最后,只留余下的喉音。 那一瞬间斯内普觉得自己完全愣住,训练有素的格斗技巧全都被忘了,斯内普只能看着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他自己倒在尖叫屋棚的地板上与那双绿眼睛对视的时候一样,时间仿佛被猛地拉长,就像是将泡泡糖扯开两半却又藕断丝连,自己在这头,哈利在那头,遥遥相望又狠狠隔开。 幸好床上的男孩手指僵硬,冬青木的魔杖便从他的指尖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一边。 于是斯内普又活了,他一阵风似的走到床边,把那根魔杖捡起来,像丢垃圾一样扔进床头柜里,确保它再也不会被梦游的臭小子拿到。 斯内普觉得自己失败了,完完全全的。 早在几年前他就应该有次觉悟,不仅仅是因为哈利波特乱得像钢丝球的头发,那张鬼话连篇的嘴,连搅拌棒都不会拿的手指,和那颗闪闪发光的心。 在这臭小子妄图对着自己脑袋念恶咒的一瞬间,斯内普就已经投降了,所有的计划和自持通通抛到脑后,他早该明白,哈利波特,这狂妄自大,顾影自怜,把别人的好意就凉水喝进肚子的小鬼,从一开始,从莉莉把他生下来开始,就是斯内普的使命。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斯内普铁青着脸问。 哈利的笑声卡了一下壳,掩饰性地喝了口酒:“你也知道是梦,教授,那些都是假的,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问?” “哦,是吗?”斯内普冷笑一声,“那是谁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念恶咒,波特?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神锋无影只能对敌人使用,又把叮嘱当做耳旁风?你核桃仁大的脑子里就不能留哪怕一丝丝的空地给逆耳忠言?” “是吗?可我不还好好地坐在这?没有——像你说的,脑袋被割成一块一块的。”说着,哈利笑着晃了晃脑袋,几根不听话的小卷毛搔在被酒气和壁炉的热气熏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上,显出一丝丝迷蒙的醉态。 “波特!”斯内普看起来生气极了,“我看起来是在和你讲笑话吗?” 哈利向斯内普靠近一些,双手按在茶几上望着他:“不要担心,教授,我还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不会在梦里把自己杀了的。” 斯内普严厉地说:“回答我的问题,波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哦好吧,梦到了什么?”哈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想了想,“只是一些害怕的场景,和一些想要的东西。我不太记得了,你也没办法在起床后把自己的梦记得清清楚楚吧,教授?” 在回答了斯内普的质问后,哈利才渐渐明白自己那些梦,他梦到斯内普,是对自己在尖叫屋棚救起斯内普那件事感到后怕,怕他因为厌恶而将那人留在冷冰冰的破房子里,害怕斯内普在当时就已经断了气,所以在梦里斯内普真的死了,于是哈利被自己在梦里放大的悲痛逼到自尽,而残存的理智则变成另一个斯内普去握着哈利的手,去拯救他。 哈利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被拯救的,希望斯内普撕开他的伪装和包裹,把他从**的泥潭里拉出去,就像那封猫头鹰到斯内普家的信,哈利希冀它能被读懂,然而他没有。 哈利知道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他撒了谎,其实最严重的时候他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可是他分得清痛楚,那道在梦里的斯内普手中横贯胸膛的伤疤曾是哈利的作品之一,真正的梦是不会有疼痛的,哈利靠这个一次次叫醒自己。 他希望斯内普知道这些。每一个细胞,他投去的每一个眼神,都在用微小的声音叫着救命。 哈利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忍耐,从碗橱中钻进他鞋子里的蜘蛛开始,到后来同伴的不信任和敌人的怜悯,他并不常把伤口展示在人前——至少理智的时候不会。 一个人能过,如果你能来,那也不算赖。 在哈利思索的时候,斯内普也并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安静坐着,壁炉里传来木炭烧裂的“哔啵”声。 “你不能一直抗拒我,哈利。”斯内普缓慢说着,“很遗憾,我并不是无所不能。” 哈利眨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斯内普皱着眉并没有说话。 哈利:“前一句,你说我不能一直拒绝你什么?” 斯内普将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马上就要跳起来指着哈利的鼻子破口大骂。 哈利示意他:“你刚刚叫我哈利。” 斯内普一愣:“……什么?” “再叫一次。”还没等斯内普开口,哈利便接着说,“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我的名字,感觉还挺新奇。” 斯内普看起来快要爆发了:“你那双长满芨芨草的耳朵就只听到这句了吗?!”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 哈利叹了口气,他顿了两秒,用一种非常非常迟疑的语气说:“很多时候我也并不能弄懂我自己,也许并不是抗拒你。如果你不相信,甚至可以来读我的脑子,相信你在里面也看不见什么有用的东西。”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对你贫瘠的大脑并没有哪怕一点点兴趣。” 哈利耸了耸肩。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教授,至少那些药剂是有用处的,我不会再在清醒的时候……”哈利顿了一下,“出现那些幻觉了。”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哈利瘫回沙发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长舒一口带着酒嗝的气,说:“我刚……的时候,曾经去看过麻瓜的医生,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我讲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说我的病是因为身体里少了什么酶什么酸,哪里受刺激哪里又没反应——嘿,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什么蠢蛋。” 斯内普礼貌地表示:“你继续。” “然后他又说——”哈利想起那位同样将衣服扣子扣到喉咙口的医生,他翻动哈利的检测报告,用颜色浅淡的眼珠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喜好和感情也是一样,只是身体中的某种激素……” 哈利抬起头望着斯内普,瞳孔里像淬着星火,微小明亮。 “——发生异常变化而已。” 斯内普撇过头,硬邦邦地说着:“一个世界观有待颠覆的麻瓜。” “是的。”哈利轻声说,“毕竟……魔法世界无所不能。” “所以说你说你喜欢他,哈利,老实说,其实喜欢和尊敬、感恩、开心这几种情况临床表现都是差不多的。”医生平铺直叙地说,“他帮过你你也帮过他,你说他以前对你很不好对吧?用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你听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哈利无奈地笑笑:“为什么你总认为我是生病了呢,你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医生耸耸肩:“九年级的时候,是个眼睛很漂亮的伦敦女孩,青春期的躁动,激素水平异常上升,等我好了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好吧,好吧,我们来聊聊病情?”哈利只好转移话题。 哈利笑起来:“也许在他看来,我们都病得不轻。” 斯内普静静地看着他:“波特,你喝醉了。” “哈?”哈利诧异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这只是一杯——一小杯酒而已。” 斯内普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觉得,很清醒地觉得,我的身体应该已经好了。”哈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是我无法控制它想什么梦到什么,就像没法控制我脑子里会唱一首歌一整天一样。” 斯内普沉默了很久,分几口喝完了自己高脚杯中的酒,随后缓慢地说:“波特,你听过入梦咒吗?” 瞎几把写写,大嘎也瞎几把看看就完了,脑洞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颗玻璃珠 第12章 第十二颗玻璃珠 “进入我……什么?”哈利微微睁大眼,这词语从他的舌尖含糊地滚出来,带着一种莫须有的情/色意味。 “移魂入梦。”斯内普顿了顿,“顾名思义,就是能让我进到你那个光怪陆离的小脑袋里,看看那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的咒语。” 哈利没有说话,表情古怪极了,他清了清喉咙:“我想……这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既然如此,波特。”斯内普抱着手臂冷淡地看着他,“我想咱们还有些别的东西可以聊,比如说……你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 “噢……我的老天呐斯内普,你就不能歇歇吗?”哈利捂着额头沉吟。 斯内普挑眉:“终于支撑不住礼仪了?” 哈利狠狠揉了揉鼻子,把它揉得红红的,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睛:“那就进来吧。” 男孩嘟嘟囔囔地说着,大概刚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眼圈也被他自己揉红了,哈利语焉不详地做出妥协,仿佛是一个更亲密亦是更深层次的邀请。 邀请斯内普进入他。 “明智的决定。”斯内普毫无诚意地夸赞,他顿了一下,继续说,“移魂入梦和摄魂取念有些微妙的差异与共通,比如说你可以运用大脑封闭术抵御我的摄魂取念,依旧可以用它来保护你不想让我看到的梦境。” “虽然我不指望你还能记得我们的大脑封闭术课程,”斯内普说,“睡前清空你的大脑,能让你一夜无梦,但我们现在不需要这个,这就是波特先生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斯内普示意他:“在睡前让你的脑子一团乱麻。” “什么——?”哈利皱着眉。 斯内普轻描淡写地说:“像你平常那样入睡就可以了。” 这老混蛋在骂他,哈利愤恨地想,他气哼哼地瞪着斯内普:“好,我明白了。” 大概几小时后哈利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醉了,他晕晕乎乎地倒在床上,不敢置信地承认他们才刚刚吃过午饭,而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哈利并没有经常午睡的习惯。 当斯内普站在他的床边,用他经常用来抱的枕头变成一张柔软的长沙发时,哈利终于开始惴惴不安了,这一切都是斯内普的谋划,而此时他要得逞了,哈利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翠绿色的眼珠在眯成一条缝的眼皮和又长又卷的睫毛后面若隐若现,斯内普走过来,伸手轻轻将他的眼镜取下来,折好镜腿放在床头柜上,再回过头时,那双眼睛已经闭上了。 半个身体缠裹在被子中的男孩发出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那两瓣花骨朵般柔嫩的嘴唇微微张开,似是一个无声的邀请,邀请他进来。 于是斯内普弯下腰,在那张年轻的脸前面停了几秒,男孩软乎乎的吐息喷在他的鼻尖上,斯内普静静看了一会儿,最终用食指指背轻轻吻了吻他。 入梦也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跟摄魂取念不太一样,那并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斯内普半躺在他新变的沙发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举起魔杖。 这张沙发里哈利的床很近,斯内普只是一伸手就能点在哈利的额头上,他念出咒语:“移魂入梦。” 斯内普迅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斯内普在一片大雾中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因为在自己的梦中是做不到这样清醒的,他整顿衣袍,下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哈利波特。 他在茫茫的大雾中快步行走,心里在暗暗数着数,在别人的梦里外来者的一切都是被梦的主人支配的,甚至包括时间。斯内普从来没见过这样广阔干净的梦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惊叹于我们的波特先生以前从来没有使出这样优秀的大脑封闭术,如果黑魔王这时候侵入他的脑子,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个脑袋空空的小傻蛋。 当第三个一百秒将将过半,大雾中终于出现了别的东西,在梦里只有主人的身边才会构建出事物,有似是田野般辽远的梦境,也有如同此时,这小小的还没哈利所住的次卧大的实体。 一段窄窄的楼梯。 寂静的周围隐隐约约传来细弱的哭声,像是埋在什么柔软的织物里,压抑的呜咽,听起来像是没多点大的孩子。毫无疑问,是从那段楼梯底下传来的。 斯内普快步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就把这段楼梯绕了一圈,旧木板搭成的踏步下面,围着一间比他还矮不少的小房间。斯内普隐约忆起救世主昔日的童年,似乎同他一样过得不是很顺遂,甚至去霍格沃茨之前都是睡在碗橱。 也就是这里。 这个陈旧的碗橱被构造得极为细致,角落翘起的漆皮和扶手上陈旧的木纹都一丝不苟地呈现出来,甚至斯内普的鼻端还萦绕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儿。 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斯内普没有多想,伸手拉了拉低矮的门栓,它似乎是是固定死的,无论斯内普怎样用力都纹丝不动,他抽出魔杖施了个开门咒,没有反应,他的魔杖甚至没有冒出一丝光亮。 看来这段梦境里魔法并不被承认,也就是说此时的哈利波特是不知道魔法的存在的。 哭声还在继续,稚嫩的嗓子似乎都要哭劈了,那声音细得像刚断奶的小猫。 斯内普绕到门口,轻轻叫了一声:“波特。” 门里的声音猛得停了,甚至还因为吸气过猛打了个嗝,随后完全安静下来,几秒后露出几声惶恐的吸气。 他在排斥这个称呼,斯内普皱着眉,探究地唤了一声:“……哈利?” 里面的人停了一会儿,边啜泣边问:“是谁?” 他的声音稚气极了,斯内普打赌这个梦里的哈利波特一定没超过五岁。斯内普一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小鬼,魔药教授荣登霍格沃茨最不受欢迎的教授排行榜top1不是没有理由的。 于是斯内普极为别扭地想了个理由:“我来接你。” “接我?”哈利不再哭了,怯怯地问,“为什么,你是谁,要去哪里?” 斯内普不确定梦里的事情那臭小子醒来后会记得多少,有些人能记得全部,而有些人只有个模糊的大概,斯内普愤恨记忆球这种外来事物是带不出梦境本身的,不然他一定要录下哈利波特此时的蠢态。 “把门打开,哈利。”斯内普肆无忌惮地叫着他的名字,“去霍格沃茨要迟到了。” 门里的人没说话,过了几秒钟,从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哈利说话了:“你是趁着弗农叔叔出门偷偷来的吗?拉开门栓我就能出去了。” 这是一句暗示,证明哈利波特的潜意识里已经允许他自己出门了,斯内普再次去拉门栓时,那道插销果然轻易就被拉开了,他将门打开,扑面而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 斯内普被吓了一跳,挥着魔杖一甩,一道亮光将面前的黑影全都打散了。 魔法被承认了! 然而斯内普此时完全顾不了那个,门里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那些黑黑的,长着细长的腿,个个都有小山羊那么大,全身上下覆盖一层又尖又硬的短毛,一屋子的蜘蛛!巨型蜘蛛!它们像是泄洪一样从窄小的门洞里被挤出来,远远超过了那段小楼梯能装下的程度。 “哈利波特!”斯内普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边挥魔杖边往后退,“把你的鬼把戏停下来!” 突然间,那些蜘蛛像是听到了斯内普的话,被小小的碗橱吐尽了,从里面随波逐流出一个矮矮的小人,挤在不停弹腿的蜘蛛中间,斯内普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手腕不要冲着这小崽子挥魔杖,于是斯内普自己也被满地的蜘蛛堆了起来。 这感觉诡异极了,那些毛茸茸又略微扎手的触感真实又清晰,所幸这些蜘蛛看起来只是块头大,并不活泼,从碗橱中被冲出来后便半死不活地堆在地上,哈利波特从里面跌出来,扑向斯内普的腰,哭唧唧地说:“西弗勒斯,我好害怕!” …………? 斯内普做了个让自己无比后悔的动作,他面无表情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不疼。 没错,怎么会疼呢,这是在波特的梦里。 他足足愣了十秒——不,一定有一分钟,斯内普怀疑地看着挂在他腰上哇哇大哭的小子,头毛蓬乱,光洁的额头上有那道著名的闪电型的伤疤,没错,这是哈利波特,也是他的梦,可是哈利波特抱着他的大腿哭?即使是在梦里? 不如让斯内普相信伏地魔又卷土重来了。 哈利波特疯了。 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或者是我疯了,斯内普想。 他们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骇人的蜘蛛堆都悄然消失了,哈利波特像是哭累了,抽泣着从他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在白茫茫的地上,抹着像是水龙头爆管一样的眼泪。 斯内普终于回过神,他蹲下来表情古怪地平视哈利的脸,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甚至头发还是小孩子特有的那种软软的焦黄色,打着姜糖丝一般的小卷,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为什么哭?”斯内普不自在地碰了一下哈利的脸,很软,像是奶油或者布丁什么之类的小甜点。 “我很害怕。”哈利抬起小脸,挂着两个水汪汪的泪花包,“我的鞋子里有蜘蛛,床上也有,那些恶心的东西,我好害怕……” 他一扁嘴又有眼泪流了出来,扑上来抱着斯内普的脖子,传到耳边的声音委屈极了:“我不想住在碗橱……” 斯内普怀里的小东西又软又瘦,甚至还填不满他的怀抱,此时的哈利一定处于被潜意识允许撒娇的年龄,因此总是肆无忌惮地挥洒幼稚的可爱。 正在做梦的人几乎没有能保留清醒的意识,大多数时候只是遵循本能,很少数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更少的时候,才能肆意操控梦境,显然此时的波特先生属于最前者,也是斯内普最想见到的状态。 可惜这样的岁月静好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怀里的哈利波特突然跳了起来,拉起斯内普的手向远方狂奔:“快跑!弗农叔叔快回来了!” 斯内普心里像是有口小钟“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哈利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平线边升起一个巨大的脑袋。 弗农德思礼像是从地里凭空长出来的胡萝卜,慢慢露出了全身,这已经不能简单用巨人来称呼,它足足有一个凯旋门那么高,顶着一头将秃未秃的脑袋,从脚下看上去几乎要把整个脑袋挡完的巨大肚子,表情呆滞而古怪,它流着口水,缓慢地迈动步子朝两人追过来,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这场景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妈的哈利波特管住你他妈的脑子!!”斯内普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周围的景色在他不断地将Fuuk穿插进句子里的时候渐渐变换,树木疯长,脚下的地面变得松软,铺满绿油油的草皮。 德思礼还在后面追着,它走一步足足抵得上斯内普跑上五六秒,奇怪得是这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哈利波特竟然一直跑在他前面。 “快进来,要没有时间了!”哈利一闪身跳进迎面而来的树洞里,扒着洞口向斯内普招手,“西弗勒斯,快来!”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斯内普暴躁地冲他大吼,“哈利波特梦游仙境吗?!” 第13章 第十三颗玻璃珠 斯内普并没有进过别人的梦境,如果他以前进过,说不定会思考更长的时间来决定要不要进哈利波特的梦里,其实比起阅读记忆,进入梦境是个更加私密的行为,现实中已经发生的事情大多数不足为虑,人的潜意识才更是混烂的泥沼,你永远也不能知道表面上正常的人到底有个怎样疯狂的大脑。 可是进入别人的梦境本身并不是件危险的事情,无论是精神或是身体都不会遭到破坏,不过就是做了个梦而已,又有谁会因为做了个梦就死了的呢? 移魂入梦与摄魂取念在书中被放在同一个章节里提及,前者却并没有后者广为人知,因为比起完全为施咒者主导的摄魂取念,移魂入梦显然算是个极其鸡肋的咒语,它要求施咒者和被施咒者同时入睡,而探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天马行空的东西而已,或许比起“探听”,他的功能更倾向于“了解”,听起来像是管不住孩子的父母,焦头烂额地想知道自己处在叛逆期的崽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斯内普猛然惊醒,揉着疯狂抽痛的太阳穴从小沙发上坐起来,这是入梦咒的后遗症,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是穿着高跟鞋的巨怪跳踢踏舞的表演台,痛得要死。 小床上,哈利波特好像还在睡着,一动不动——如果忽略不停抖动的眼皮的话。 “醒了就不要装死。”斯内普低声说着。 眼皮下的眼珠子又滚动两圈,从眼睫下面露出来。 “教授。”哈利略微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斯内普已经理好了微皱的衬衫,把小沙发变回原样,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哈利,随后面无表情地拉开卧室门,“收拾好自己就到书房来。” 在哈利入驻蜘蛛尾巷后,客厅被他铺上了厚厚的长毛地毯,甚至硬邦邦的破旧沙发也被他偷偷换成了过分柔软的软垫,斯内普第一次看到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在哈利忐忑又讨好的笑容中挥挥魔杖把客厅分成两半,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圈出一个小巧的书房,美其名曰不想同脑袋空空的救世主阁下享用同一片休闲空间。 斯内普觉得那是狗窝,字面意义上的。格兰芬多式享乐主义,哼。 哈利洗了把脸,拍了拍脸上的枕头印子,从客厅的沙发上捞起一个靠枕走进斯内普的书房。 斯内普坐在硬邦邦的木制长桌后面等他,就只是等他,没有看书或者写东西,男人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皱紧。 男人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球,哈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神经一下绷紧了。 “波特,坐。”斯内普平静地说。 哈利警惕地蹭坐在椅子上,手臂紧紧箍着怀里的抱枕,绿色的眸子盯着斯内普。 斯内普抬了抬下巴:“拿走它。” 哈利愣了:“什么?” “这个门钥匙,物归原主,随便你想收起来还是怎么。”斯内普说道。 “虽然我个人很反感用奖励和不断重复进度作为激励。”斯内普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拿走它,波特,当做一个证明。” “你指的什么——教授?什么证明?”哈利显然疑惑极了。 斯内普夸张地哼了一声:“庆祝我们活下来的男孩又一次战胜了死亡。” 哈利皱着眉头从桌子上拿起那颗玻璃球,他曾用麻瓜玩具做了很多这样的门钥匙,在格里莫广场12号扔得到处都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斯内普的家门是他治疗病痛的药方,哈利在倍受折磨时看一看那个还没落灰的门把手,便会又重新拾起一点希望。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哈利战争后唯一的奖杯和勋章,在失去了父母,小天狼星,邓布利多,甚至是卢平之后,斯内普是他自己攥住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证明他还没有失败到最底。 “我把所有的门钥匙从格兰杰那拿了过来。”在一片静谧中,斯内普开口,“每一次你能成功克服噩梦,便能从我这里拿走一颗作为奖励,当有一天那些门钥匙全被你拿走了,就是我的解脱之日。” 哈利扯着嘴角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没本的买卖,教授?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那么请问救世主阁下。”斯内普忽地站了起来,上半身探过桌子逼向哈利,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让你制作出这么多——通向鄙人陋居的门钥匙呢?” 哈利在斯内普的气势下贴紧椅背,十根手指几乎要掐进抱枕的棉花里,他抿着泛白的嘴唇没有说话。 “不想说?”斯内普坐回原位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总有办法知道,你明白的,波特。” 哈利小声地问:“你在我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斯内普的脸色几乎瞬间就黑了下来:“你还记得多少?” “一点点,很少。”哈利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单词,“我只记得——我抱着你、抱着你——” 看到哈利尴尬,斯内普才从心底生出一点恶意的快乐来,他轻飘飘地说:“你扑在我身上哭得像是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老天……”哈利把头埋进抱枕里呻/吟。 “所以你到底在哭什么。”斯内普问。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哈利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只记得我很伤心很难过,这种情绪甚至一直持续到起床。” “没了?”斯内普提高声音。 哈利老实地摇了摇头。 “好吧小子。”斯内普恶劣地笑着,“看来我们要更加努力才行,攻克你那颗盛着黑湖的小脑袋瓜。” “所以你看见什么了,教授,在我的梦里?”哈利抱着枕头看向他,眼神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玩具泰迪熊。 他们很少有这样平和对话的时刻,就算是战后。西弗勒斯斯内普与哈利波特仿佛天生不对盘,他们是磁铁的南北极,是硬币的正反面,让他们好好相处比登天还难。 但不包括此时。 斯内普承认他有些落败,当这个小混蛋穿着他磨损了袖口的旧睡衣,头发凌乱却打着似是很柔软的小卷儿,就坐在那乖乖听话的时候,斯内普就总是狠不下心。 斯内普总是在救世主顶嘴的时候才最是畅所欲言,他承认自己也许有些……不太对,他想压上英雄(哈利)挺直的背脊,堵上那张冒犯的,对自己大吼的嘴,折起他的腿,那双结实有力的腿,像猛禽折叠的翅膀,被拴上链子落在他的领地里,被征服。 该死的。 斯内普捏起拳头。 他硬/了,就在这,这个时候,在这张老旧的书桌后面,在哈利波特软和的目光注视下,他对他有欲/望,无法掩饰的。 这小子又得逞了,用他的目光用他的话语,用他缭绕在鼻端的气味一次又一次地勾引年长者,并且一千零一次地成功了。 这是个陷阱,这是个陷阱。 斯内普对自己警示道,虽然这小混蛋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他。 “这没什么重要的。”斯内普捂着额头烦躁地说,“与此相比,我希望波特先生往自己脑袋里放点东西,你已经不是十三四岁叛逆期的小子,还是说救世主就是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和帮助他的人对着干。” 哈利皱起眉头:“我没有和你对着干!” “那就证明给我看!”斯内普猛地站起来,撑着桌子看着他,“往你的小脑袋瓜里放一些重要的,有启发性的记忆,而不是格林童话。” “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梦到什么,你不能要求我做到这个!”哈利同样气冲冲地看着他,用一种古怪地腔调说,“你也肯定不行,斯内普,不然岂不是能天天晚上都可以梦见和我妈妈共度余生?” “——砰!” 哈利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在地板上,他甚至没看清斯内普做了什么,后背被硬邦邦的木头硌得生疼,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头顶的光被遮住了一点,哈利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猛地提了起来,斯内普正面无表情地蹲在他身边拎着他的衣领,鼻子跟他的鼻子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哈利甚至不敢喘气。 “听好了,小子。”斯内普用那种柔滑又危险的声音说,“我同你的母亲从来,也不可能再会有,任何过界的接触,这不仅是对我,更是对她的侮辱。” 哈利的眼睫轻轻抖了一下,他看着斯内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那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哈利——也仅限于那里。没由来的……哈利难过极了。 “你还爱着她是不是,爱着我妈妈?一直都是(always)?”哈利轻轻地说着,他垂下眼睛,让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藏进浓密的眼睫里,“我有着我妈妈的眼睛?” 斯内普皱起眉头:“你……” “放开我,斯内普。”哈利低声说着,他去掰斯内普揪住他衣领的手,意料之外的,几乎是瞬间便被他挣开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抱枕沾到的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向你道歉,也向妈妈道歉。” “我……”哈利背对着斯内普轻轻地说,“我会尽力——快点好起来。” 哈利打开书房的小门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头。 斯内普感觉到那种若隐若现的气息也一同消失了。 走向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其实我写文一般都是被我的文带着走的,剧情会发生啥我自己都不清楚……【没有细纲的危险发言。 比如说入梦这个……一开始根本没有这个设定,纯粹是卡文了然后突然【,而这个设定主要还是为了和各种各样年龄段的ss和hp谈恋爱??我真的好爱搞养成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颗玻璃珠 第14章 第十四颗玻璃珠 大约是一切都太过顺利,太过舒心,太好了,他从泥沼里揪着野草爬上来,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天还在下雨。 不知从何时起,那种默默的注视变成了习惯,等到哈利终于意识到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这太可怕了,他喜欢上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奖杯,他的勋章,他在烂泥里浑浑噩噩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而斯内普喜欢——不,爱着自己的母亲。 哈利想,他可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倒霉蛋儿了。 这种暗暗的喜欢有多么痛苦,就像哈利坐在草皮上抱着自己,他看着斯内普撑着伞走过来,像是路过,又像是被他可怜巴巴地丧家犬一般的目光吸引,那个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宽大的伞沿为他遮了一会儿雨,大概只有一瞬,哈利便觉得天已经放晴了。 然后大雨再次倾盆而下的时候,哈利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他只是蹭一蹭那把伞而已,就像是躲雨的野猫野狗,他并没有比它们高贵多少。 就如同此时。 哈利终于想起来他只是个借住客了,他路过铺满长毛地毯的温暖客厅,没有再细细享受一下脚底板踩在软乎乎的毛毛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把抱枕丢回沙发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准备找个东西把小玻璃球装起来,等着其他的那些。 小卧室里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没有以前用来装鲜花的瓶子或者罐子什么的——这样没错,哈利想。 我只是一个借住客。 哈利从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小箱子,哈利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打开过它了,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低头在里面翻了翻,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一个巫师,没什么事情能难倒哈利波特。 牛皮小箱子被“啪”地合上,哈利拎起它转了个圈,思索了几秒,从装饰带上抠下来一颗铆扣,挥挥魔杖,把它变成一个鬼飞球大小的透明广口瓶。 哈利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将门钥匙扔了进去,小玻璃珠掉在瓶底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咕噜咕噜地滚了一圈,不再动了。 只有一颗玻璃珠在瓶子里看起来有些突兀,哈利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会儿,将瓶子变小了一点,看起来比刚刚更加容易填满,哈利想了想,又将瓶子变大了,比最初还大,那颗珠子呆在瓶底几乎不能被注意到。 这就像是一个倒计时,斯内普说会把所有的门钥匙陆陆续续地还给他,当这个罐子被一点一点填满的时候,哈利就要离开了。 伦敦又开始下雪了。 其实哈利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窗外,他像斯内普养的小宠物一样,安心地被圈在蜘蛛尾巷的房子里,什么都不去管。 他站在小卧室的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从日落到天黑,哈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从生了病之后他的神经一向迟钝——直到斯内普来敲他的门。 “晚饭,波特。”斯内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哈利如梦方醒地扑过去打开房门,站立过久的脚还有些跛,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忘记了时间,抱歉,下次不会忘了做晚饭。” 斯内普没什么特别情绪,只是看了他一眼:“这里并不是缺个家用小精灵,我只是叫你来吃饭。” “哦、哦,好的,好。”哈利跟在斯内普身后走进餐厅,斯内普的厨艺看起来并不太糟糕,他们分坐长桌两头,沉默地吃完了一餐,哈利在餐后顺从地喝了药,乖乖地窝在沙发里看斯内普书架上的书,两个人很是默契地找些事情来度过入梦前略有些难熬的时光。 斯内普坐在他的小书房里,从书脊掩映间看着另一边的哈利波特露出的凌乱脑袋毛,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无法突破自己的心里障碍真的和那小子在一起,曾经的学生,旧爱之子,鼎鼎大名的救世主。 男孩收起那张馥郁芬芳的网,拨开那层迷蒙美好的暧昧的时候,斯内普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地难以逾越,他们的身份,年龄,立场,他们应该是不同维度的两根看似相交的线,实际上却永远不会延伸到一起。 这个总是将领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的刻板男人,似乎一生都活在强烈的自我约束和克制里,终于痛失所爱,又自做囚笼,他把自己绑在哈利波特身上,以至于被那小混蛋再一次网到,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错误的。斯内普对自己说,你跟那小子是没有未来的,你不得不承认,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你。 这种感觉糟透了。 他走出书房,目不斜视地通过客厅打开暗道向地下走去。 哈利拿着书本的手指弹了一下,在密道严丝合缝地闭合之后才抬起头,合上书本向小卧室里去了。 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斯内普才从地下室出来,主卧的房门响过两次,接着哈利的房门被猛地推开,斯内普甩上卧室门,行云流水地抬起魔杖将灯光调暗又把小沙发变出来。 “我希望波特先生已经将自己准备好了。”斯内普低声说着。 室内昏黄一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由斯内普带进来的,很淡的气味。 哈利鼻翼翕动,辨认了一下问:“你喝酒了,教授?” “我想……”斯内普靠坐在沙发上,向靠在床头的哈利波特看了看,“为了应对你小脑袋瓜里的奇幻冒险,波特,我想我不得不先让自己首先适应一下。” “好吧、好吧。”哈利愤愤地抖了抖被子,“你总是有道理,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耸了耸肩膀,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哈利钻进被窝里,背对着斯内普躺下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被卷顶上那颗凌乱的脑袋发出了声音:“……我睡不着。” 事实上快要睡着的是斯内普,而哈利下午睡了一个半小时,就算看了一晚上的书,此时也非常清醒。 “你是个需要人讲晚安故事哄睡的小宝宝吗?”斯内普闭着眼睛嘟囔着,他已经很疲惫了,进入他人梦境对他本人来说其实是个不小的消耗,何况刚刚他还浅酌了一些酒。 哈利扭过来面对着斯内普,男人正半躺在长沙发上,抱着手臂交叠着腿,他的眼窝埋在眉骨的阴影里,卧室暗黄的顶灯只勾勒出他的鼻子和搭在脸旁边帘子一般的黑发——他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虽然哈利知道他没有。 “为什么不呢。”哈利轻声说,“讲一讲你想让我梦到的事情,或者,讲一讲你想梦到的事情。” 斯内普沉默了,大约过了十几秒,当哈利以为斯内普真的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回答:“好吧。” 斯内普从小沙发上坐起来,妥协道:“让我们哄重回婴儿时代的波特宝宝睡觉——现在,把眼睛闭上准备入眠,从我下句话开始,你不许睁眼也不许讲话,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哈利顺从地闭上眼睛,甚至有些期待。斯内普会说什么?他真的会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吗? 斯内普掀唇,耳语般的声音在哈利耳边响起。 “阿比西尼亚缩皱无花果:必须去壳。日光兰根:研成粉末。婆娑石:从山羊的胃里取出来的,有极强的解毒作用……” 哈利在心中尖叫:斯内普!!!! 他暴躁地卷起被子盖住脑袋,缩到离斯内普最远的床沿上,床垫在哈利粗暴的动作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生,他企图远离那道如影随形的烦人声音,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觉,他就知道这个老混蛋不会有什么好心! 昏暗中,斯内普的声音停了一下,又颇为愉悦地继续响起:“双角兽的角:碾成粉末。比利威格虫的蜇针:干燥的。毛毛虫:切成薄片。蟑螂,死的。雏菊的根:切碎……” 这是哈利波特最屈辱的一次入睡,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斯内普有一把念睡前故事的好嗓子,低沉平静,如果他想,甚至可以是温柔深情的。有什么能比昔日的教授亲自在你耳朵旁边上课更让人昏昏欲睡的呢? 哈利简直觉得自己就要在梦里切一晚上的鼻涕虫了。 斯内普进入梦境的时候,浓雾中依旧回响着他自己的声音,哈利睡得不太沉,似乎觉得自己还在听斯内普的叨叨,那声音不太清晰,男人驻足听了听,突然觉得似乎不太对。 头顶自己的声音用那种上课时惯常的音调说着:“哈利波特——活蹦乱跳的,去皮,洗净,剃去毛发……” 斯内普沉默。 “面粉、鸡蛋黄、奶油4:1:2调好,裹在准备好的哈利波特上,推入烤箱210度,30分钟……” 斯内普继续沉默。 前方突然出现一些房子,一些脏兮兮的、破败的老房子,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成了斯内普熟悉无比的——蜘蛛尾巷。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仿佛被圣母玛利亚播撒了圣光一般,在浓雾的包裹下熠熠生辉,仿佛每一块将要剥落的墙皮,在落地后都会变成金箔纸。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走进巷子,寻找到自己的房子,那扇老旧的木门在阳光的炙烤下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木头味。在哈利波特的梦里,他的房子竟然是这样的印象,这让斯内普很是意外。 门在斯内普发愣的时候自己开了,从门缝里传来一股小饼干一般的甜味,斯内普推开门,露出那个小小的客厅,没有哈利波特的影子。 令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客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正午的阳光洒在哈利波特铺上的浅色长毛地毯上,把这里烘托得简直像是一个温馨的家。 “西弗勒斯,你回来了吗?”哈利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与此同时,外面那道不断重复着如何烤制哈利波特小饼干的声音停了。 斯内普没有答话,很快,一个人影就从厨房里冒了出来,那是哈利波特——吧? 斯内普皱着眉头,面前的青年,看起来比住在他家里的那个还要大一些,甚至可能长高了两英寸(斯内普嗤笑了一声,二十岁的哈利波特该多高就是多高,怎么可能还会长个),他穿着……穿着斯内普的衬衫,对于哈利有些过长的衣摆遮住大半个屁股,底下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有。 斯内普站在门口干巴巴地说:“啊——这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波特先生。” 他打赌哈利波特回想起这一幕时一定会羞愤欲死,斯内普决定把这一幕的记忆抽出来给这小子当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而面前光着两条腿的昔日救世主仿佛对斯内普的僵硬毫无察觉,他戴着一双隔热手套,手里端着一张烤盘,从门口就袅袅传来的甜香就是从这里发源的。 哈利对着仿佛自从进了门就从未挪动过一步的斯内普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烤盘:“你不要吃点吗?” 斯内普的目光从哈利的脸转移到那块铺了锡纸的烤盘上,那上面躺着十几块金色小人饼干,他们似乎都是以哈利自己为原型,同样长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戴着一副傻兮兮的圆框眼镜。 突然,烤盘里有个小人的胳膊动了动,紧接着,所有的小人都开始挥舞起手臂。 就像是巧克力蛙或者蟑螂堆什么的,所有的哈利波特小饼干都跳了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一步之遥外的斯内普冲过去,在后者恐怖的瞪视中攀上他的衣襟,嘴里叽叽喳喳地大叫着:“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然而沙雕是永远的。 忘了说,斯内普背魔药材料那一段是直接抄度娘百科的,我自己才不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颗玻璃珠 第15章 第十五颗玻璃珠 没有什么比世界上有十几个哈利波特更让人觉得惊悚,如果有,那一定是十几个哈利波特一起挂在你身上。 然而斯内普仿佛对此早走了心理准备,他揪下一个扒在他头顶妄图给斯内普扎小辫的哈利一号,拉出一个妄图钻进他裤子的哈利二号,用一种学生们一听到就会闻风丧胆的可怕语气冲对面那个最大的说:“哈利波特——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 哈利波特耸了耸肩:“我只是把他们做出来而已,你把他们的头咬掉就好了,就像吃巧克力蛙一样,说起来,你吃过巧克力蛙吧?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实在是,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吃甜食的人。” “事实上我有——”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着,他向身上各处抓着,而那些哈利波特,他们真的有哈利本人的灵活,那个曾经媲美职业魁地奇球手的小子,这些小饼干穿梭在斯内普的手指间,仿佛非常不愿意被他抓到。 “我不乐意被西弗勒斯吃掉!”一个哈利说。 “我也不乐意!”另一个说。 “我要陪着西弗勒斯,我可以陪他看书陪他吃饭……”还有一个这么说。 “我还可以陪他睡觉!”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的哈利波特一同笑了起来,包括那个最大的。 “你看,他们都像我一样喜欢你。”哈利笑着说。 斯内普刷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哈利眨着他那双即使变成熟了也依旧又圆又大的绿眼睛说,“我喜欢你,西弗勒斯,你是想听这句话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波特?”斯内普不再去管身上的黄金男孩们,只是皱着眉问。 “当然,这没什么好开玩笑的吧?”哈利讶异地说,“还是说,你只是想多听我说几遍?” 不等斯内普答话,哈利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喜欢你,西弗勒斯,是真诚的真挚的,我喜欢你白桦树枝般的手指,喜欢你深邃的黑眼睛,喜欢你那张不饶人的嘴,哦对了,还有你的大鼻子。” 哈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说鼻子很挺的人性/功能都很强,我真想和你试一试。” 斯内普没有说话,哈利走近他,那些黄金男孩们嘻嘻笑着给最大的那个让出胸口最好的位置,哈利将嘴巴凑近斯内普耳边轻声说:“我想我也会喜欢被你上。” 所有的哈利波特一起捂嘴偷笑起来。 “真是的,我也很想体验一下。”一个哈利说。 “那时候我一定会把腿缠在西弗勒斯的腰上,哦看看我的腿,他们又漂亮又健壮吧?”另一个哈利说。 “也许西弗勒斯喜欢从后面来?我的后背也很棒,而且飞魁地奇的都有一个漂亮的小屁股。”还有一个这么说。 “可是我们只是饼干——” 所有的哈利波特一起叹了口气,这回不包括最大的那个。 “真好,他们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哈利乐呵呵地说,“你还想再听一遍吗?” “我想……”斯内普缓慢地启唇,垂着眼睛看着哈利,没有退开也没有再近一步,刚刚青年在耳边的吐息经过梦境的迷蒙加持,现在依旧留有似有似无的痒,“我无意知道救世主那些——啊,不可告人的小兴趣。” “糟糕的索要方式,西弗勒斯。”哈利笑起来,“你如果在普通的麻瓜学校上学,一定是班里那个永远从老师那里要不到哪怕一颗糖果的小朋友。” 说着,哈利走上前,手里原本的烤盘和隔热手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这不奇怪,毕竟是在梦里。他用手臂环着斯内普的脖颈凑近那两片紧紧抿着的嘴唇。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他们的嘴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模模糊糊的软、湿,甚至是甜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也许对斯内普来说是各种意义的第一次,梦的主人是无所不能的,哈利在梦里把感觉附加到他身上,他把所有一切美好的感觉和幻想都赋予这个吻,糖果,奶酪,蜂蜜,巧克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斯内普甚至能感受到哈利的欣喜与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只有一秒,哈利退开了,那种有一百个分院帽在斯内普脑子里唱歌的感觉也一同消失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再次抬头时,面前的哈利已经消失了。 不,不仅仅是哈利,他的房子也一同失去了踪影,连同身上吵吵嚷嚷的黄金男孩们。可周围不再是浓雾,只有一片漆黑,斯内普知道哈利就在这里,在他旁边。 突然,好像是一个掀开盖子的盒子那样,有阳光倾泻进来,将斯内普附近照亮了,这里不再是蜘蛛尾巷,阳光一英寸一英寸地沿向远处,反射出绵延的金黄地面。 这个梦境比中午斯内普经历的那个要更大且完整,不知道是不是午睡时间短,无法深层次入眠的缘故,而现在他正站在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滩,脚下海浪拍打出雪白浪花,蓝得透亮的海水波光粼粼,微风送来一股海边独有的咸腥气。 “西弗勒斯。”有人在叫他,斯内普迅速转身,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哈利波特正穿着一条沙滩裤懒洋洋地躺在细沙上,他的身边竟还四仰八叉地瘫着一地的哈利波特小饼干,看见斯内普来了,那些小饼干噌地从地上跳起来,欢天喜地地顺着斯内普地脚趾往上爬。 是的,脚趾。 斯内普猛然发现自己的装束也改变了,在梦主人的无所不能下,他也换了身衣服——同哈利一样,只穿着一条印着椰子和棕榈叶的沙滩裤。 然而哈利波特为他安排的身体却不是那么美妙,苍白清瘦,没有明显的肌肉,像晒干的土豆条,斯内普嗤笑一声,挂着一身的小饼干向最大的那个走去。 哈利在梦里的能力增强了,斯内普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大概天赋还不错,已经能做到影响入梦者。 等斯内普走近哈利,后者懒洋洋地抬起头,冲他吹了声口哨:“不错呀,斯内普。” 斯内普注意到他的称呼又变了,从可爱小甜心切换到讨厌混小子的状态,梦境是混沌且多变的,总有一款哈利波特能气到他失心疯。 “来啊,躺一躺。”哈利发出邀请,为他腾出一半的树荫。 斯内普在细沙上坐下了,甚至上面还有残余的体温,黄金男孩们仿佛终于玩累了,挂在斯内普身上打起了小呼噜,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斯内普自始至终没有把这些烦人的小家伙丢掉。 也自始至终没有反驳过哈利的称呼。 “你说我明早起来还会记得多少呢?”哈利懒洋洋地开口。 斯内普猛地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是在做梦啊,这很明显吧。”哈利说,“不然你,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来没脱掉过那身黑袍子的变态魔药学教授,怎么可能穿着一条傻兮兮的沙滩裤还戴着一个夏威夷草帽坐在我身边。” 斯内普下意识地向头顶摸去——这臭小子还给他安排草帽!然而摸了个空,他在哈利夸张的哈哈大笑中愤怒地放下手对他怒目而视。 “骗你的,只有沙滩裤而已,虽然我还挺想看看你戴夏威夷草帽是什么样。”哈利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斯内普阴阳怪气地说着,“为何不来一条夏威夷草裙呢?” “那就不必了吧。”哈利继续大笑着,“那样我再面对现实中的你时一定会羞愧至死的。” 斯内普冷哼一声,原来哈利只知道这是梦,却不知道斯内普的入梦咒语,这不奇怪,毕竟人做梦的时候只保留清醒状态下的一部分神智和记忆,而醒来后也不一定能记清楚梦里的所有细节。 因此斯内普才这样有恃无恐。 “可真是平静的梦,海风,沙滩。”哈利喃喃自语,“我好久没这样好好做梦了。” 斯内普问:“那不平静的梦是什么?” “有很多。”梦里的哈利波特知无不言,“大多是关于伏地魔的(斯内普抖了一下),还有一部分关于战争和死去的人。”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不过毕竟我有很多做噩梦的素材,对吧?”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所以你才会生死水成瘾?” “它对我已经没那么管用了,所以我拼命戒掉了。”哈利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着,“爱德华说我是A理上的噩梦,不是B理上的噩梦,所以那些专攻噩梦的药水对我来说已经没法起作用了。” “爱德华是谁?” “我的麻瓜医生,他很有一套,虽然后来我对他施了混淆咒——为了骗过赫敏,真是过意不去。” 斯内普又嗤笑了一声。 “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哈利气哼哼地撑着沙地坐起来,日光下的眼睛好似闪着熠熠金光,“你说我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戏。” 斯内普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入流的小把戏又是什么,嗯?杀死你自己?” 哈利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冒犯,只是有些讶异地说:“你今天可真温和。” 斯内普看向他:“什么意思?” 哈利笑着说:“我以为你又要像上次那样割开我的胸口凶得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块,或者强硬地给我一个快要窒息的高/潮。” “那可不是梦。”斯内普瞥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 “说起来……”斯内普猛地爬起来,反身压在哈利身上,他滑稽可笑的沙滩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巫师长袍,他最常穿的那件。 斯内普撑在头顶,极有压迫感地瞪视着哈利,他的长袍滑到哈利的手心,光滑的布料摸起来就像蛇鳞,这让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斯内普说:“说起来,波特,这道横在你胸口的,被你像是勋章一样展示起来的长长伤疤是什么?” 日光突然隐没,天猛然阴下来,隐有雷声,远处的天空中打着闪。微醺的海风变得暴虐,他们身下的沙地变成一块块冰冷的粗糙石头。 有大滴的雨从天上泼下来,哈利依旧是那身装扮,此时近乎赤/裸被淋得湿透。 斯内普眯着眼睛瞥向周围不断翻转的黑云,嘲笑道:“看来我们抓住重点了?” 哈利的嘴唇发白,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并没有被限制的手里突然多了根魔杖,然而在下一秒,魔杖被打飞了。 “啊——啊,原来这就是救世主的小秘密。”斯内普用一种危险的语调,说着似曾相识的话,“你弄伤自己,是为了从噩梦里逃出来?” “所以我为你治疗的那些伤——那些看起来并不像是擦伤的伤口,都是你自己做的?” 轰隆隆的雷声打在斯内普的脑袋顶,一道道闪电将他照得面目可憎,哈利紧闭眼睛在男人身/下发抖,他握紧拳头不断重复着“让我醒过来让我醒过来让我醒过来……” “为什么你会害怕我问你?”有雨水沿着斯内普黑色的头发滴下来,他的短发完全湿了,看起来更像是搭在脸旁边的两块黑色幕布,“对我说实话比黑魔王在你身后念死咒更可怕吗?” 哈利没有说话。 “回答我,哈利波特!”斯内普低吼着。 “轰隆隆——”天空炸起一声响雷。 “……”哈利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大雨和震耳的雷声中微不可闻。 突然间天地都安静了,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斯内普被梦境弹了出去。 可是斯内普看到了,在离开之前,那两片被大雨打湿的苍白嘴唇翕动着说出一个短句。 救救我。 哈利说。 日更两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来过我家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颗玻璃珠 第16章 第十六颗玻璃珠 “移魂入梦相关咒法及解析,第十八条,不要连续入梦。” 斯内普并不是个喜欢违背规则的人,他只是时常蔑视那些庸才,并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种傲慢从他的学生时代就有了,具体就显现在那些魔药课本,属于混血王子的潦草批注上。 而此时,则体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连续地,下午一次,晚上一次,进入哈利的梦境里。 但是他吃了个大亏,甚至从不知昏迷还是昏睡中转醒的时候,哈利波特已经坐在他的小沙发旁,一脸关切地望过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波特,我是躺在棺材里吗值得你用一张吊丧的脸看着我。”斯内普的声音沙哑,说出的话却依然尖锐。 哈利并没有理他这个,只是从地上端起一杯尚温的水,斯内普打赌这小子在里面加了相当多的蜂蜜,不然只有他胆敢往里面撒尿了这杯水才会这样黄,但不论是哪个,斯内普都嫌弃得不行。 “你得喝了它。”哈利少见地强硬说道。 “波特……” 哈利打断他:“喝了它,我们再说我的事。” 哈利以为他们还要对质一会儿,然而斯内普只是又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浓得要甜死人的蜂蜜水。 斯内普的五官立马皱成一团:“我情愿你真的端杯缓和剂给我,小子,而不是加这么多蜂蜜做幌子。” 哈利惊讶道:“你喝出来了?” 斯内普臭着一张脸,捏着鼻子将一整杯喝完了:“请不要错估一个魔药大师的舌头。”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但哈利明白斯内普没有这个意思。他将一整杯蜂蜜味儿的缓和剂喝完了,脑袋好受了许多,于是挥开波特,将玻璃杯飘回碗橱。 “所以,先吃早饭吧。”哈利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你先去洗漱,我——我去煎蛋,还是溏心的,对吗?” 斯内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头。 就像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哈利想,他掂着木铲站在灶台边,觉得自己就是旁边那颗待去壳的鸡蛋。火虽然在底下烧,但锅是冷的,油也没热,一切暴怒都隐藏在一层铁皮下面,就等着时间发酵。哈利很有仪式感地拿起那颗即将寿终正寝的鸡蛋,悬在铁锅上面。 对,这颗鸡蛋就是他,只要等那簇火终于烧热了油—— “波特!” 哈利手一抖,他自己——不,那颗可怜的鸡蛋“啪”地碎在锅底,蛋壳和蛋清蛋黄都散在油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响。 “你在搞什么,溏心带壳蛋?”斯内普皱着眉头问,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智障蠢货二百五。 “我、我我,我——”哈利不再说话了,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捞那个可怜的蛋,恨不得自己滚进去,他仿佛完全忘了里面是快要烧滚的油,指背沾进油锅里,烫得他“嗷”地一声跳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面前可是一口还在火上的锅。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过来,穿过他的腋下拿住将要倾倒的锅柄,哈利的背撞上一个又硬又软的东西,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带动后面的胸腔仿佛一声轰鸣:“当心。” 哈利的脸蓦地红了,当然,他已经不再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可他正以一个相当适合的姿势嵌进斯内普的怀里,像个小鸟依人的迪士尼公主幸福又快乐地和王子依偎在一起。 哈利简直想捂脸,他到底为什么要用小鸟依人形容自己,斯内普这个混蛋到底为什么要长这么高—— “虽然我无意将气氛搞得像是在**。”斯内普在他头顶轻飘飘地说着,顺手用了个无仗无声清理一新处理掉锅里的惨况,“实在是波特先生的表现,太过于像是——啊,投怀送抱。” “斯内普!”哈利大叫着,火烧屁股一般从斯内普的怀里跳出来,他站在原地怒视了他一会儿——不行,现在撂下铲子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撒娇,可是继续做饭又咽不下这口气。 好在,斯内普破天荒地为他解了围:“好了小子,让开,一天不吃煎蛋也不会死人,哪怕只有今天,别再祸害我的厨房了。” 于是哈利顺理成章地放下铲子,看着斯内普挥动魔杖准备早饭——虽然斯内普一向不把家政魔法当回事,但不代表他不会。 一颗小球从斯内普手里溜出来跳进哈利怀里,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它,发现那是他的门钥匙,另一个。 “收好它,别再掉进油锅里。”斯内普平静地说。 “可是我昨天明明——” 斯内普打断他:“所以感谢我的仁慈吧,小子。” 哈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离开了厨房。 他们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早饭,又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午饭,斯内普撂下满桌的盘子扔给哈利,并表示自己要去休息一下,连续入梦真的消耗他不少精力,而且是用缓和剂补不回来的。 “好吧,好吧。”哈利站起来,让碗盘排着队飘进洗碗池里,目送斯内普进去主卧,关上了门。 “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哈利嘟囔。 斯内普状态并不好,哈利看出来了,不然他不会今早醒得比哈利还晚,而且脸色难看得像一张镶了五官的白纸。他也能猜到是为什么,八成和入梦咒语有关,从第一次入梦后,斯内普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不过哈利当时以为是因为斯内普看了他的梦在生气——虽然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他始终摸不透斯内普的想法,不论是从他那双幽深空洞的眼睛里,亦或是言语和表情,这不奇怪,他是邓布利多的间谍,在伏地魔眼皮子底下演戏的骗子大师,哈利怎么会看得出来。 哈利依旧模模糊糊记得他的梦,只有个大概,梦里的他只有一部分神智,斯内普却是完全清醒的,对于他是梦,对于斯内普可不是,所以斯内普是真的在纵容他的恶作剧,纵容他傻乎乎的告白,和……和吻。 所以斯内普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利把脸埋进手臂里,他的大脑里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他要把斯内普的态度弄清楚,如果顺利,就在今晚,一切将会水落石出。 斯内普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当他从主卧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哈利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环着自己的膝盖,神情严肃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 “又在想坏主意,波特?”斯内普出声。 哈利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快得斯内普简直以为他有什么类似膝跳反应的病:“被我说中了?你的小脑袋瓜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会儿,就算没有黑魔王。” “只是被吓了一跳。”哈利重新坐回去,“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斯内普轻蔑地哼了一声,并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 哈利从厨房里飘出两杯热果汁放在茶几上,顺手捞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那么,说吧,你想质问我什么?” 斯内普看出哈利在紧张,他把自己置身于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就是为了掩饰这个。于是斯内普也坐了下来,坐在哈利旁边,赤着脚踩在那块毛茸茸的白色长毛地毯上。 ——感谢魔法,否则让它保持白净可太麻烦了。 斯内普开口:“大部分人的梦里,会有一个‘安全港’,并不绝对存在,却相对固定,他是你思想休眠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本能和自我的储藏地。” 哈利皱着眉头:“所以你想进我的梦,不仅是想看到我做了什么噩梦,你还想找到这个地方。” 斯内普没有说话。 “你怀疑昨晚的沙滩就是我的安全港?” “你还记得多少?”斯内普问。 “不多,但恰好保留你穿沙滩裤的部分。”哈利讲了个笑话。 “哦,是吗?”斯内普冷笑着说,“也包括你哭着闹着要我上你的部分?” “我没有!!!”哈利大叫起来,“谢天谢地忘了昨晚吧!” 哈利的心脏嘭嘭直跳,他以为斯内普一定会拿他的伤口说事,可他竟然完全没有提,是准备留在最后吗? 不管怎样,哈利赶忙转移了话题。 “是、是沙滩吗。”哈利镇定地说,“我还以为会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斯内普看了他一眼:“继续。” “因为大战结束后,我昏昏沉沉地在那里见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甚至还有我脑子里那片已经死了的魂片,邓布利多教授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很多我应该知道他又没来得及说的。”哈利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对于我们这样并不是在魔法世界长大的巫师,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也许就相当于一个……一个起点。” 斯内普沉吟:“或许。” 哈利试探地问:“所以,今晚你还要进我的梦吗?” 斯内普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想我们不得不如此。” 好极了,哈利在心里说。 夜晚很快就来了,他们像前几次一样各就各位,哈利把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害怕斯内普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听见他心脏的狂跳声。 斯内普半躺在沙发里,哈利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最好依旧状态欠佳,那样他就可以更好的实施他的计划,那个疯狂,大胆,可能醒来后会被斯内普撕碎的计划。 可是哈利依旧跃跃欲试,他是个勇敢的格兰芬多,不能因此退却。 小卧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周围漆黑一片,哈利闭着眼睛放松自己,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将自己的呼吸放沉,故意打起小呼噜。 又过了一分钟,哈利听见斯内普动了,他的裤子摩擦布面,从沙发上轻轻地直起身子,探到哈利的面前。 “波特,醒醒。”斯内普轻声叫他。 哈利没有动作,他觉得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点在他的眉心,那是斯内普的魔杖,他似乎准备开始了。 “哈利?”斯内普又叫了一声。 这个老混蛋! 哈利在心中暗暗骂着,为什么要在他睡熟以后叫他的名字。 紧接着,斯内普似乎完全确认,哈利波特已经睡着了,他轻声念出咒语:“移魂——” 盔甲护身! 哈利在心中大声默念。 “——入梦!” 斯内普的咒语完成了,正正打在哈利将将成型的铁甲上,一道白光窜进他的视线,两人同时失去了意识。 快要完结了。可能五章以内?接档文年后发上来,可能跟这个一样长,也可能会再长一点, 下章开始我要开始洒狗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颗玻璃珠 第17章 第十七颗玻璃珠 每人发根避雷针,乖乖戴好。 ————————★———————— 斯内普清醒后一定会暴跳如雷,不仅因为这小子擅自进入他的梦境,还因为哈利让他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鉴于他曾经也用盔甲护身反弹过斯内普的摄魂取念。不过这大概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伏地魔还是被一个除你武器打败的,这谁又能想到呢。如果哈利波特做不下去救世主了,说不定还能转行去当个谐星。 凡此种种,哈利现在都没什么心思考虑了,他正处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举目四顾,并且开始痛骂自己的鲁莽。 也许斯内普骂他愚蠢,也有那么,十分之一的道理,哈利在心里想。他为什么不再多问一问斯内普,梦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周都是白的正常吗,还是说斯内普在被他反弹咒语的一瞬间用了大脑封闭术?再或者,更极端的,也许那个男人的大脑封闭术从没停过,他来这个梦里就是个错误。 哈利开始懊悔,但依旧脚下不停地随便向哪个方向走,他不知道这些浓雾什么时候才会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已经试过咒立停了,很遗憾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或许主动权是在斯内普那。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哈利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他的紧张甚至盖过了谨慎。前面终于出现了除了大雾以外的东西。 他发现了斯内普。或者说,是斯内普找到了他。 “波特?”斯内普快步走近,皱着眉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哈利发现,在梦里的斯内普甚至和真的没什么差别,只是换上了哈利许久不见的那套黑色长袍——其实斯内普后来在家时大多穿的都是衬衫。 “嗯……我——”哈利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他不知道此时的斯内普拥有几分的理智,因为他自己在梦里即使再清醒也不能保持完整的理智和对外界的认知,因此他不敢暴露什么,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斯内普知道多少。 “只有你?”斯内普狐疑地望着他。 “只有我。”哈利故作镇静地看回去,四目相对,哈利越来越惊叹于这个梦的真,“或许,你认为还会有谁?” 斯内普皱着眉头没有答话,哈利敏锐地发现四周的雾气有了一些变化,他们不再是平静地飘着,而是开始凝成一团一团地打起滚儿,显出些一闪而逝的景象,什么都有,森林、湖泊、蜘蛛尾巷,甚至是霍格沃茨。 这是斯内普在思考,而梦境的主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嗯……或许,你是在找我的——不,是寻找一个安全港?”哈利试探性地引导斯内普。 那些在他们脚底下迅速凝结的细沙停了下来,在斯内普越皱越紧的眉头中渐渐消散,紧接着,他们四周凝出了一个实体。 是一座纯白的,空无一人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 哈利有些震惊,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他对身旁的斯内普说:“对,这就是我的安全港。” 斯内普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哈利,率先向前走去。 四周非常寂静,甚至连斯内普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只有哈利的运动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来回撞击。 直到前面站台的长凳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低着头坐在那,刚好到肩膀的短发耷拉下来遮住整张侧脸。 在哈利甚至还没认出那是谁的时候,斯内普猛地转过身,用一种阴沉甚至可怕的眼神望过来,低沉地说:“这里不是你的梦,是我的。” “啪” 哈利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种蚊子哼哼一般细小的声音,几乎要被他狂乱的心跳声遮住了,可他还来不及深究,就在下一瞬间,本来空荡荡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里,挤满了人。 成百上千个斯内普凭空出现了,他们或是单人,或是几个,站着走着或坐着,他们表现得像是平时等待乘车的乘客,只不过他们都被不同年龄段的斯内普代替了,孩提时期的,上学时期的,亦或是教书时期的,整个雪白梦境里,笼罩着一种逼真的,只有在车站里才能听到的嗡嗡声——对,这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梦境。 斯内普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将主动权拿了过来。他不再是个参与者,而是摇骰子的那只手。 哈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面前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斯内普拉开距离。 “波特,你怎么敢……”这道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向他身后那个斯内普——用同前面那个别无二致的眼神望着他的斯内普。 “你怎么敢……”他说。 “闯进我的梦。”所有的斯内普异口同声地低声说道,在巨大空旷的车站厅里嗡嗡作响,振聋发聩,又像是什么野兽在吼。 所有本来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走动的斯内普都停了下来,站住了脚,用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眼睛从四面八方同时看向哈利,这感觉几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他甚至觉得已经有冷汗在他的背脊上蔓延。 哈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我……” “滚出去!”一个斯内普揪住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推了个踉跄。 此时哈利完全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斯内普了,也许都是他,也许都不是,他开始痛骂昨晚梦里的自己,是不是那盘爬到他头顶的哈利波特小饼干给了斯内普这样的暗示。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点是这个地方非常他妈的邪门,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他肯定这个斯内普没有全部的理智,就像梦里的哈利一样——没有人会看见无数个自己还无动于衷。 可是哈利没法跑了,因为又有一个斯内普抓住了他。这是张无比年轻的面容,大概十五六岁,比起与他针锋相对七年的那个,十五六岁的斯内普他并不熟悉,哈利只在斯内普的记忆里见过几次。 还是个少年人的斯内普阴沉的望着他,举起那根哈利眼熟的白桦木魔杖:“有没有人想看我脱了波特的裤子?” 下一秒,哈利被倒吊在半空中。 他身上的休闲衬衫和长裤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霍格沃茨长袍,黑色的下摆倒垂下来挡在他的脸上。 哈利猛地反应过来,这是斯内普经历过的事,詹姆波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他的爸爸用斯内普发明的倒挂金钟将后者吊在他的同学们面前,吊在莉莉面前。 而现在,他们的旁观者只有斯内普,和斯内普。 “不——教授,你醒醒!”哈利惊恐地叫他,雪白的大厅在校袍衣摆的缝隙里若隐若现,“你知道你在做梦吗?快醒醒!” 然而年轻的斯内普只是恶劣地勾起嘴角,轻轻挥了一下魔杖。 哈利感觉挡在他眼前的帘子一般的黑色长袍消失了,他从空中掉下来,仰面摔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站台边上,没多痛,却感觉到地板惊人地凉,哈利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飞快地冻僵了。 梦境的主人无所不能,他如果想让一个人脱/光衣服,那么便一定能做到寸丝不挂,即使是伟大的救世主也不例外。 有个影子将他笼罩起来,斯内普蹲下身,用那种熟悉的语气说:“说起来,波特,这道横在你胸口的,被你像是勋章一样展示起来的长长伤疤是什么?” 哈利僵住了,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可是这里是斯内普的梦,他就像案板上的肉,像待宰的猪,他无处可逃。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哈利在清醒后甚至仍然记不太清。 他从中间裂开,从那道最长最深,自哈利的梦蔓延进斯内普梦里的那道伤口裂开,他像是躺在女生盥洗室水津津地面上的,中了神锋无影的马尔福,新鲜的伤口出现在哈利身体的任何地方。 并不疼,或者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别的感觉,哈利半躺在一个斯内普的大腿上,他全身都是汗,那个恼人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眯着眼睛望着站台穹顶,还有一片斯内普黑色的额发,眼睛里不知是泪水还是从头顶流下来的汗。 “重新说一遍,波特,这道伤是什么。”旁边不知道是哪个、或是哪几个斯内普轰隆隆地说着。 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次不再是用斯内普的魔杖,而是他自己。 一个斯内普的嘴唇贴上哈利手臂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这是那个老混蛋全身上下最刻薄也最柔软的地方,哈利却颤抖了一下,仿佛伤口又重新流出了血——其实它没有。 魔药大师灵活敏锐的舌头勾入脆弱的新肉里,逼迫哈利开口。 “是……是刀砍咒。”哈利痛苦地伸长脖颈。 “是谁。”斯内普又问。 “鲁博纳,是鲁博纳。”哈利飞快地说。 斯内普的嘴唇离开了,那道曾经狰狞的伤口愈合了,但他不知道它会不会第三次裂开,就像之前一样。 他似乎逼迫了哈利无数次,逼他重头开始,一个一个说清楚那些曾经出现在哈利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是何时,又是谁赋予他的,而哈利在他的嘴唇和冰凉柔软的指腹下瑟瑟发抖。 哈利在一片混乱中猜测,这里就是斯内普的安全港,是他寄托自我的地方,斯内普在那声细小的开裂声中碎成无数个,他的傲慢在一旁冷漠发问,他的恶念将那些伤口裂开,他的执念带来那些亲吻和刺痛。 而斯内普的善良、道德和正义则在深深轨道的另一侧,用那双和深坑这头别无二致的黑眼睛静静地望过来,旁观这场仿佛看不到头的审问。 整个纯白色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依旧寂静,只有斯内普的手或是其他地方落在哈利布满汗水的赤/裸/身体上,带起后者的一阵战栗,以及蕴含些许情/色意味的黏/腻水声。 哈利湿漉漉的脑袋枕在斯内普的大腿上,自下方于一片迷蒙的水汽中望着亦是低着头凝视着他的其中一个斯内普,直至有一只没什么温度的手遮住他的眼睛。 “不要这样看着我,波特。”他沉沉地说着。 “……怎、怎么?”哈利喘/息着说。 斯内普在梦里依旧觉得不自在,他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投给哈利以恶意,却被他用鲜花回报,那双翠绿的眼睛里蕴藏的爱意几乎将他灼伤了。 哈利渐渐觉得这似乎就应该是斯内普,这个男人从头至尾就是矛盾又分裂的,他曾抱着莉莉的尸体恸哭,也曾匍匐在伏地魔脚下,无比厌恶哈利,却从头到尾默默地保护他,就如同纯白车站里被深坑隔开的两种完全相反的斯内普,哈利从来看不懂他。 直到有一只手贴在哈利的右腿内侧,那里曾有一道穿刺伤,从大腿正面穿透入细软的大腿/根,在现实中已经被妥帖地清理好,只留下一个难看的,婴儿嘴一样的伤疤,在白鲜的作用下已经渐渐变淡了。 可是此时,斯内普的手再度贴了上去,哈利的眼睫在另一个斯内普的掌心里忍不住地抖了一下,他以为那个伤口也要像之前那些一样裂开了,可是没有,斯内普的手只是拂过它,向他的膝盖划去。 紧接着,哈利的两条腿被一双手分开了。 “……斯内普?”哈利直起脖子想挣开他眼前的手,他开始觉得害怕,“你要做什么?” “不要看。”那双抚在哈利眼睛上的手重新把他压了回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哈利甚至觉得这声音是柔和的。 紧接着,一片陌生的布料落在哈利摊开的手掌上,像是冰凉的蛇鳞。 “闭上嘴巴。”斯内普低下头给他一个吻。 “不要听。”有一双手捂住哈利的耳朵。 他彻底陷入了隔绝之中,这是梦的主人设下的禁制,从骨节磨蹭产生的缝隙中也没有任何东西透过来,哈利只剩下最后的,全身的感官。 至于此时,就连最轻微的触碰都让哈利不住战栗,他觉得有数不清的手攀上他的肌肤。 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周围渐渐变亮,甚至渗进斯内普紧紧捂住他眼睛的手掌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地板也不再那么凉了,他的手脚渐渐变得不再僵硬,哈利猜测是不是梦要醒了,可斯内普的手却依旧没有离开。 在一道白光袭向哈利的视网膜之前,哈利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住了他,这是整个梦境中唯一的热。 哈利的喉咙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声,他被钉在斯内普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颗玻璃珠 第19章 一满罐 “所以说——蜘蛛尾巷的飞路网连续关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我忍无可忍敲了几乎一整天的门没有人应是因为你们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赫敏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起居室的顶。 哈利并没有看她,只是悄悄偏了偏头问坐在扶手上,端着小碟子的斯内普:“你还关了飞路网?” 斯内普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轻飘飘地说:“以防万一。” 至于防得到底是不是他们在床上晃得嘎吱嘎吱时有人打扰,就只有斯内普自己知道了。 “哈利——詹姆——波特!!!”赫敏狠狠点着哈利的脑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哈利举起双手投降:“在听,在听,抱歉赫敏,我们昨天只是……确实没有听到。” “赫敏你不觉得比起这个。”罗恩自从被安置在沙发上起,表情就一直属于惊讶和惊恐的混合体,“哈利跟老蝙——斯内普——斯内普教授,在一起了,才更让人惊——惊奇吗?” 哈利敢打赌他一开始想说的是惊悚。 “哥们儿,你真的不是被斯内普——教授,下药了吗,我们都在这儿,中了迷情剂你就眨眨眼。” 哈利望着他说不出话,斯内普则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格兰杰,我真为你将要改姓韦斯莱而感到惋惜。” 赫敏表情古怪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对哈利微笑:“所以你,或者斯内普教授,随便什么人,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哈利支支吾吾地踌躇了一会儿,斜着眼睛去看旁边一直没什么多余表示的斯内普——他确实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头。 比平时多开了一颗衬衣扣子的男人把手里的白色瓷杯放在小碟子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他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轻松与闲适,斯内普斜睨了一眼瘫在沙发里表情各异的年轻小崽子,用那种依旧熟悉的低沉嗓音开问:“或许,你们想晚上在这里用一个便饭?” “打扰了。” “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于是三双眼睛同时向罗恩看去,他看起来好像快哭了,在逼人的目光中又往软垫里缩了缩,用一种犹带委屈的语气说:“我的意思是,不用太麻烦的东西,教授。” “那么,我希望你们都不挑食?”斯内普将杯子飘回水槽,向门口走去。 “我什么都可以。”赫敏微笑着目送斯内普拿起大衣和羊毛衫,目不斜视地抽了罗恩后脑勺一下。 罗恩猝不及防“嗷”地一声从沙发里跳起来:“我也是我也是!” 哈利从沙发里站起来,疑惑地问:“你要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斯内普出门,他们似乎从来都是呆在屋子里。 “如果你多打开几次冰箱而不是总盯着我可怜的鸡蛋,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没什么吃的了。”斯内普嫌弃地看了哈利一眼。 男孩不知所措地蹬着一双毛绒拖鞋站在原地:“不用我一起去吗?” 斯内普说:“我想家里的客人更需要你。” 赫敏遥遥对他点了个头,感谢斯内普留给他们的私人空间。 “好吧。”哈利走上前去,咕哝着从衣架上拿起他的围巾缠住斯内普的脖子。斯内普皱着眉头拎起这条红棕色围巾的一角看了看,又瞪了一眼面前这个装作无辜的小子,最终还是允许它好好呆在自己脖子上。 哈利拉着围巾的末端把斯内普高贵的脑袋拽下来一点,挑起眉毛看着他,斯内普好像很不赞同地看了哈利一眼,在男孩犹带促狭的目光中亲了亲他的额头。 沙发里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哼唧。 而哈利好像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响,他松开揪着围巾的手给斯内普放行:“路上小心。” 斯内普似乎嘟囔了什么,哈利没有听清,男人将围巾往鼻梁上拽了拽,又施舍般向沙发那边瞟一眼,转身离开了房子。 “哥们儿我真不敢相信……”哈利再次回到沙发上坐着时,罗恩依旧瘫在垫子上,眼睛直直瞪着天花板,“如果是金妮的缘故,我帮她向你道歉,但哈利你不能把所有女人都当成洪水猛兽……” 哈利捞起一个靠垫砸进罗恩怀里:“和金妮有什么关系。” “真的不是金妮吗?”罗恩哭丧着脸终于放过斯内普家的天花板看向哈利,“可是你甚至连性向都变了,你以前不还喜欢秋张吗?” 哈利不置可否:“嗯……” “或者说,就算不是女生,就算是西莫,纳威,玻西甚至是我——” “罗恩!”另外两个人一起叫了起来。 赫敏使劲揉自己的脑门:“真希望蠢是不会遗传的。” “好了罗恩,你真的不要再瞎猜了。”哈利和赫敏一起揉脑门,他甚至觉得他伤疤以前疼痛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头痛得厉害,“并不是因为斯内普是男孩还是女孩……” 罗恩哼哼着:“我真希望你刚刚说的是man而不是boy……” “好吧,不论是男人或者女孩——”哈利有些别扭地说:“只是因为他是斯内普,我喜欢的是他而不仅仅是他的性别。” “哈利。”赫敏从对面的大沙发走到哈利面前蹲下来握着他的手,抬起眼睛郑重地望着他,“我不想对你的感情或者生活做任何个人性质的干预,毕竟我不是你妈——虽然从以前来看可能真的有些像。”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赫敏继续说:“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因为治疗过程中的某些干预,让你觉得你在依赖他?” “别急着回答我,哈利。”赫敏制止想要说话的哈利,“我很确定你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然你在至少五年级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你喜欢上斯内普教授了,可那时候跟你谈恋爱的是秋,后来也没有任何迹象,直到战争结束你和金妮分手,我跟罗恩在你家发现了三十几个通往蜘蛛尾巷的门钥匙。” 赫敏严肃地问他:“斯内普教授对于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赫敏手心中的两只手没有一丝温度,哈利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扯出一个笑:“也许,和那些爱德华开的药差不多,你知道的,是我把他从尖叫屋棚背出来,斯内普那时冷凉得像一个死人,可是他又活了,伏地魔没能杀了他,他——” “哈利,冷静亲爱的,我没有在怪你。”赫敏揽着哈利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在自责,所有人劝你都没用,可你要知道没人觉得战争是你的错,没有人。” 罗恩走过来,沉默地将手搭在哈利膝盖上。 语言苍白无比,就算是赫敏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这样的哈利,一个英雄,同时又肩负重担,也许这样的顾虑真的无法避免,就像哈利额头上的伤疤,就算伏地魔已经真正死去,那块疤会依然存在,直到哈利把它带进墓里,这是勋章,同样也是代价。 悲痛使人成长,也像个囚笼。 “我离不开他。”哈利轻轻地开口,“也许斯内普认为我的病已经好了,可我想我好不了,一辈子也好不了。” “我知道他对于我是什么,是逃避、救赎和瘾。”哈利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没法离开他。” 噩梦和幻觉像毒/品一样折磨着他,哈利只能去寻找另一个慰藉,他把门钥匙四散在房间里,克制着自己去摸他们,仿佛每次门钥匙带着他来到蜘蛛尾巷都是一次奖励——就像斯内普在离开噩梦后把玻璃球还给他。 “我喜欢他,可同时也有其他更多的东西。”哈利说,“就像罗恩喜欢薯条,那么你要问他喜欢薯条是因为它是土豆,粘了番茄酱,被油炸过,还是因为切成条了呢?失去了哪个都不完整,我喜欢的不是任何单独的一个,也因为每一种,我才会喜欢他。” 罗恩喃喃开口:“虽然好像没听懂,但哥们儿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可是万一你好了呢,哈利?”赫敏问着,眼睛里全是不忍,“你会好了的,你不会一直病着,那么到时候斯内普教授要怎么办,这对他不公平。” “不。”哈利坚定地开口,“他是我的药,却也无时无刻不在伤害我,他永远提醒我那场让我无能为力的战争。这只有他能办到,使我愈合的同时又让我裂开。” 一时之间起居室安静极了。 “赫敏,不要担心。”哈利低下头用指背拭去小女巫眼眶里的泪水,“我永远不能忽略这个,何况现在我很好。” “我才不要你来安慰。”赫敏打开他的手,捂了一会儿眼睛,再抬头时里面的眼泪已经完全不见了,只是有些红,她神色复杂地笑了笑,真诚地说:“我知道了,祝福你们,哈利。” “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会达成共识。”罗恩非常无奈地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设,我们会在陋居的圣诞家宴上看见斯内普了?” “也许?”哈利扬起脸笑了起来,“这要看斯内普是什么意思,我猜他要骂上至少五分钟才会同意呢。” “哦梅林……简直要了命。”罗恩痛苦地呻吟出/声,“我得回家说一声,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 “我猜你需要这样。”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就像以前那样。 ————————★———————— “所以,晚饭还是只有两个人?”斯内普将购物袋飘去厨房,自己在玄关换鞋。 “嗯——”哈利躺在地毯上翻着魁地奇杂志,心不在焉回答他,“不差今天,我们以后还会一起吃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次晚饭。” 斯内普“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所以你同意了?我刚刚发出的,一起去陋居过圣诞的邀请?”哈利翻了个身趴在那看向已经重新家居起来的斯内普。 斯内普向起居室走来,坐在哈利面前的沙发上,轻飘飘地说:“我可没有听到任何邀请。” “你会去的。”哈利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说起来,你没有跟他们解释你的填字游戏吗?”斯内普倚在扶手上懒洋洋地问。 “什么?哦……那个呀。”哈利又躺了下去,叹口气,在斯内普的注视中重新坐起来,“好吧,我确实忘了。” 他挥动魔杖:“哈利波特的信飞来!” 七八个各式各样的信封从斯内普的卧室雪花一般飞入客厅,哈利挑挑拣拣,将不需要的明信片又飞了回去,只留下当初所有人都认为有蹊跷的最后一封,以及倒数第二封的麻瓜报纸。 哈利先把报纸拿了起来,扬起它看了看上面的报道,夸赞道:“其实我觉得这篇麻瓜报道写得不错,猜得也七七八八。” 哈利向斯内普看去,在对方嫌弃地眼神中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报道的这面是个娱乐板块,载着几个小笑话,一些谜语,和几个简单的游戏。 “好吧,我们不需要这些。”哈利伸出魔杖,在其中一个只有巴掌大版面的填字游戏上点了点,那些空白的盒子齐刷刷地将自己按着边裁剪了一圈,哈利又点了一下,那些裁剪好的,没有字母的格子纸通通掉了下去,只留下十来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洞。 “接下来是后一个道具。”哈利将最后一封正方形的信拿出来,放在少了格子的填字游戏报纸底下,整封信完完全全被盖住了,只有那些镂空的方格,正正好露出信纸上原本就有的十数个字母,波特先生端端正正誊写上去的,它们来来回回只重复一个缩写—— S.O.S 一整页纸。 哈利在向斯内普喊救命,在那么早之前,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而现在,他们仿佛可以像个小玩笑一样被提及。 “所以说我该夸奖波特先生的聪明才智吗?”斯内普嘲讽地说。 “我以为双面间谍应该知道这些招式。”哈利耸了耸肩,“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加密,和一个光明正大的钥匙。” “那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双面间谍确实不需要知道这些。”斯内普咬牙切齿,“不如波特先生还是少看点麻瓜电影。” 哈利轻轻哼着没做什么表示,又召唤来羊皮纸和羽毛笔,趴在茶几上在羊皮纸上面草草写:“给我亲爱的赫敏——抱歉让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研究谜语——” 哈利几句话就解释了原委,将组合起来的两封信卷进羊皮纸里,“那么接下来我需要——” “笃笃。”蜘蛛尾巷的窗玻璃被敲响了。 “一只猫头鹰。”哈利眼前一亮,他打开窗户放这只疲惫的小东西进来,从厨房里拿出一些小饼干碾碎了给它吃,“嗨宝贝儿你来得可真及时,再喝一口水,我也需要你帮我送封信。” 那封之前绑在猫头鹰腿上的信被斯内普取了下来,哈利为它绑上新的。 “是谁寄来的?”哈利边绑绳子边问。 身后静了几秒,在哈利安顿好羊皮纸转身时,斯内普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米勒娃。” “麦格教授?”哈利诧异地说,他接过斯内普手里的羊皮纸粗略看了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哦,可算来了,我还在想会到什么时候。” “她之前和你说过?”斯内普用一种古怪地表情看着哈利。 “嗯,不止一次。”哈利轻飘飘地说着,把羊皮纸又重新卷了起来,“自从我毕业以后,麦格教授就邀请我好几次,担任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你同意了?”斯内普皱着眉问。 “是。”哈利尾音上扬,听起来有些愉悦,“显而易见这是封聘请文件,不是普通寒暄吧?”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斯内普仿佛生吞一桶蛞蝓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我生病了,无法胜任傲罗那些危险的随时可能让我发病的任务,只能当个清贫的老师安心养病。” “而且。”哈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霍格沃茨也没有规定说教授不能和教授谈恋爱。” 斯内普“哼”了一声:“随你的便。” 哈利在羊皮纸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打开窗户把已经休息过一会儿的猫头鹰放了出去,起居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哈利转过身向斯内普走去,他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和几个小时前相比,两人像是互换了位置。 “那么在那个小家伙重新回来之前,我们是不是要找点事情做?”哈利半倚在斯内普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他瞥了一眼斯内普交叠的大腿,“回房间去,还是你想在这?” 斯内普没有看他,只是轻飘飘地评价:“放/荡的小子。” “是吗,我只是说出你在想的,我曾亲眼看见过,也体会过的。”哈利从扶手上跳下来,慢悠悠地绕去斯内普面前,他翠绿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哈利把一只膝盖压在沙发边沿,欺身压了上去,食指点了点斯内普的太阳穴,“在这里。” 斯内普没说话,只是将大腿平放在沙发上,沉默地为哈利留下位置。 于是男孩毫不客气地跨/坐在属于他的王位上,低下头,额头抵着斯内普的,鼻尖蹭着鼻尖,他能看见斯内普黑沉沉的眼睛,说话间呼吸喷洒在斯内普的脸颊上,他轻声问:“飞路网还关着吗?” 斯内普启唇:“我想它不得不如此,‘哈利’。” 哈利诧异:“你刚刚是叫我‘honey’吗?” 斯内普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是吗?”哈利低下头含/住斯内普的唇/瓣,含糊地说:“那让我来问问他。” 他们在告一段落时回了斯内普的卧室,那个装了几个玻璃球的广口瓶就被遗忘在小卧室的床头柜上——没有人再需要这个。 哈利依旧会偶尔在梦里攻击身边的床伴,但斯内普不是金妮,他没被哈利真正伤害到过,也从未加以指责。哈利也依旧会偶尔做噩梦,可更多时候,斯内普会进入他的梦里,一起做“哈利童话”,或者去斯内普的脑袋里参观,经历一个疯狂的夜晚。 于某一天,哈利从噩梦中惊醒,他不安地叫了一声:“西弗勒斯!” 这声呼唤同梦呓也没什么区别,仿佛哈利只是还没从梦里走出来,似是在半梦半醒间下意识扑向母亲怀抱的乳燕。 而斯内普只是收紧哈利腰上的手,鼻腔里哼鸣间仍有浓重的倦意:“我在这儿。” “一直吗?”哈利模模糊糊地发问。 于是斯内普亲亲哈利的耳垂,回答说:“你永远保有我的忠诚。” -end- 完结啦!其实没写什么东西,又不想再注水写做了什么梦之类的就直接完结吧,莫得番外,这篇今年会和新文一起出个本,有兴趣的请继续关注,会在两篇文的有话说里更新。 新文已开,请戳进专栏里看。 超时空同居梗,原作向au,斯内普x哈利伪竹马竹马。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8.23更新: jj太难了,啥都没法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一满罐 第20章 番外[番外] “快快、金妮,他们就要来了——别玩了,把你的头发梳一梳!”韦斯莱太太伸着脑袋冲楼上吼,厨房里载着食物的锅碗瓢盆飞得到处都是,炉灶上轮流煮着火鸡、烧鹅、牛肉汤和红酒——一顿丰盛的圣诞大餐。 “妈妈!我的拖鞋呢?你把它收到哪儿了?”罗恩的尖叫声从阁楼上传下来,“我不过是几个月没回家,你就把它们扔了吗?!” 韦斯莱太太继续吼:“先去穿乔治的!” “为什么不让他穿弗雷德的,妈妈!”房间里的乔治不满地叫起来。 突然间,叮叮当当的瓷器碰撞声都停了,房子里静悄悄的,几个捣蛋鬼也像被掐了嗓子的鸭子一样噤了声,几秒后,韦斯莱太太又动了起来,挥挥魔杖让一切继续:“那就去穿弗雷德的!” “咚咚咚咚!” 金妮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看着墙上代表家庭成员状况的钟表,尖叫了一声:“哈利出门了!” “快快快快!孩子们都下来!幻影移形只需要一秒钟!”韦斯莱太太把魔杖甩出残影,那些锅碗瓢盆飞得更快了,她腾不出多余的手,只好指挥道,“金妮赫敏把餐桌布置一下,乔治罗恩珀西,快去扫扫门前的雪——亚瑟亲爱的,你还没刮完胡子吗?” “我的刀片钝了!”亚瑟先生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我没有新刀片了吗?” “在柜子第三层的小盒子里,我前两天刚买了——金妮!你的头发梳了吗!?”韦斯莱太太抽空往客厅看了一眼。 金妮尖叫着奔上楼:“我忘了!” “咚咚咚咚咚!” 金妮险些同跑下楼的罗恩和赫敏撞在一起,他们同时惊呼了一声,飞快错开彼此,赫敏边跳下最后几节台阶边挥着魔杖把餐桌布展开,银器和瓷器一个接一个飘过来,在餐布上摆好,她又核对了一遍,转身去厨房里拿已经做好的食物。 “珀西说他找不到新买的那条西装裤了,妈妈!”罗恩边向门口跑着边说。 “他为什么要在家穿西装裤?!”韦斯莱太太暴跳如雷。 亚瑟:“啊!梅林啊!新刀片真的太锋利了我刮破了我的脸!” “先去洗洗亲爱的——” “妈妈!”不知道是谁在叫。 “怎么了?” “妈妈!!”又一声响起。 “说啊宝贝儿我在呢!” “啊!!!——” 最终罗恩的尖叫声盖过一切杂声,也许这叫声真的太凄惨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从房子的各个地方探出头望向罗恩。 罗恩颤抖着指向墙上的挂钟,上面属于哈利的指针从“在路上”跳到了“在家”,罗恩颤颤地说:“哈……哈利来了。” “哒哒哒”的敲门声响起,陋居一片静谧,门外的人说:“哈利到了。” 下一秒,“咚咚咚!咚咚咚!” 韦斯莱们从家里各处奔出来,在罗恩打开门后齐刷刷地站在客厅,列队一样。 于是走进大门的哈利就看到这样一幕:罗恩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子,还穿错了左右脚,其他人傻兮兮地排成一排,站在楼梯前面——金妮在最左边,头顶还挂着一只木梳子;珀西的西装裤提了一半,正光着脚低头系皮带;韦斯莱太太全身都是面粉,脸上手上还蘸着酱汁;亚瑟先生举着剃须刀站在最末尾,半边脸上挂着泡沫,另一半脸上淌着血。 赫敏是最镇定的一个,她从餐厅绕过来,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楞了一下:“哈利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斯内普教授呢?” 此时韦斯莱们才注意到,门口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哈利站在那儿。 “西弗勒斯说他迟一些到,我们忘了采买礼物。”哈利耸了耸肩,很自然地走进房子,替还在愣神中的罗恩关上门,随后脱下大衣和帽子,对客厅里其余傻站着的人说:“嗯……所以说,我觉得你们还可以……继续?” “梅林啊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韦斯莱们又“咚咚咚”地动了起来,呼啦一下子散到房子的各处。哈利坐在沙发上,看着漫天飞舞的家具摆件、盘子、衣物、食物,心中无可避免地温暖起来。 这也是他的后盾,是他的家。 “哈利!”韦斯莱太太又叫起来,“和罗恩一起去扫雪!” ————————★———————— 离圣诞晚宴的开始还有半小时,一切终于收拾妥当,整个陋居焕然一新。 斯内普适时地出现在门口,哈利去开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给了对方一个吻:“快进来,时间刚刚好。” 斯内普板着脸,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幸好除了哈利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因此在这样的不自在中,好像大家又重新自在了起来。 亚瑟率先迎了上去,他的脸颊干干净净,头发整齐地贴在头皮上;“西弗勒斯,真高兴你能来!” “……我的荣幸。”斯内普声音低沉地说。 这恐怕是斯内普有史以来吃过的最热闹的一次圣诞晚宴——家庭的,霍格沃茨不算。韦斯莱的狮子窝里坐着一个斯莱特林,还好可以吃东西,让气氛没有尴尬到极点。 晚宴很丰盛,当然在这样人口众多的家庭中,饭食不可能不丰盛,但就算是对于这么多人来说,准备的东西也有点太多了。 “人不是很齐,是吧?”亚瑟先生搓搓手,有些局促地说:“比尔这个圣诞节要去芙蓉那里过,查理还在保加利亚回不来。” “那可真是太——”罗恩颤巍巍地小声说。 赫敏拐了他一肘子。 “——太可惜了!可惜!”他叫起来。 哈利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斯内普,后者显然对这个适应良好,甚至没有鄙夷,只是轻飘飘地抿了口红酒,说道:“却并不耽误一个热闹的晚宴。” “这倒是没错!”亚瑟先生大声笑起来。 餐桌上一时间再没有其他人说话,只有刀叉碰盘子的声音,这可能是有生以来韦斯莱家吃过的最安静的一次饭,小崽子们趁着低头切牛肉的功夫交换着眼神,眼皮眨得飞快,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里甩出来,他们谁都不敢抬头看,就好像是讲台上的教授提了问题,只要你低着头不和他有眼神交流,就不会被点名起来回答一样。 完全屏蔽一切眼神干扰的罗恩被左手边的妹妹踢了一脚,他偷偷扭过头,看见金妮正疯狂冲他使眼色:说句话快说句话,这气氛太尴尬了。 罗恩没吱声,手肘拐了拐赫敏,朝她瞪了瞪眼。 赫敏翻了个白眼,踢了踢桌子对面正对着自己的哈利。 后者正在专心致志地切火鸡,感受到自己小腿被什么东西撞了撞,便抬起头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罗恩,没什么表示,继续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切盘子里的火鸡。 不!!罗恩在心里尖叫,伸长腿,疯狂踹对面的哈利,可是后者连头都不抬。于是罗恩放下刀叉,按着餐桌,紧紧靠着赫敏,两只脚轮流踢过去。 真奇怪,连木头桌子都在轻轻颤抖,哈利竟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正当罗恩纳闷的时候,哈利旁边的斯内普平静地唤了一声:“韦斯莱。” 一下子,几乎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下来刀叉,抬起头,六七道灼热目光刷刷刷向斯内普扫去。 这回连斯内普都有些窘迫,他忘了自己现在正在韦斯莱窝里,他按照以前那样只叫姓式完全分不出他们。于是他只好清清嗓子,重新叫了一声:“罗纳德。” “是的先生!”罗恩惊了,反应飞快地起立站好,以至于动作太猛带倒了桌上的杯子,餐具丁零当啷地敲进盘子里,他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都向天灵盖冲去。 斯内普叫他什么玩意儿??? “坐下!”斯内普再次命令。 罗恩又刷地坐下,令行禁止,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听话极了,惹得哈利窃笑起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受斯内普教授的余威荼毒,这可真是令人愉悦。 斯内普看起来无奈极了,他放下刀叉,抑制住自己想要揉额角的冲动,抬起头看向大冬天里还在冒冷汗的罗恩:“如果你没有中塔朗泰拉舞咒的话,就不要像踩水车一样踢踏你的腿。” “啊??”罗恩完全傻了。 哈利低下头,看见餐桌下,斯内普的黑色长裤上全是脏兮兮的拖鞋印,他“噗”地笑了出来,仰在椅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治也看到了,几乎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给小弟一个“你真棒!”的眼神,在哈利的笑声中同样疯狂抖动着,赫敏叹着气把脸埋进手心里。罗恩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涨红了脸:“我没——!我是想叫哈利!” 他和哈利错开一个身位,想踢他只能伸长腿斜着踢,谁知道伸得太长了一点,直接踢到了哈利隔壁的斯内普。 “好了罗恩,好歹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哈利抹了抹眼泪开始打圆场,“你为什么还要害怕一个教授呢?” “你可真是没立场说我。”罗恩幽怨地望着哈利,心里想着几个星期前你可不是这样。 “咳咳。”哈利摸了摸鼻子,“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也可以把斯内普教授当成我的……伴侣来看。” 斯内普晃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想你们邀请他来,是因为这是个家宴,而不是谢师宴或者家庭拜访吧?”哈利眨着眼睛补充。 韦斯莱太太理直气壮地说:“哈利说得没错,这是家宴,没有什么教授,你们几个都给我放松一点,没什么好紧张的。特别是你,罗恩!” 罗恩扁着嘴委委屈屈地叫唤:“妈妈……” 回答他的只有韦斯莱太太严厉的瞪视。 “好吧,我只是有点,需要、时间来、习惯。”罗恩咕哝,他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还没法适应哈利和斯内普——教授在一起。” “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人轻声说。 众人都停下手,向席末的金妮看去,她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肉,整块的牛扒快被她戳成了肉泥:“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哈利,可是我——我、我开不了口。” 金妮窝在凳子里,曲起一条腿,抱着膝盖,显得有些颓靡。 她一直是个勇敢的格兰芬多,分院帽从来没有出过错,就算是像小矮星彼得那样的人,也有敢于慷慨赴死的时候。金妮陪了哈利那么多年,从最开始对他的崇拜,逐渐转化为依赖和爱慕,就算是战争正紧,哈利陷入重重危机的时候,金妮也没有放弃过他。 他们从没有被外物所打败,直到哈利生了病。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屈不挠坚韧果敢的年轻人,他被打败了,被他自己打败,陷入无尽的自我否定中,他敏感、阴沉,甚至会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金妮对此毫无办法,她无法帮助哈利,甚至无法抵挡哈利对她的伤害,她退缩了,第一次。 哈利呢喃:“该道歉的是我,金妮,你又有什么错呢?” “我抛弃了你。”金妮发出一声细小的啜泣,她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斯内普,后者只是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盯着面前的盘子,“但我想斯内普教授一定能照顾好你,他足够强大,而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没法帮到你。” 斯内普抬起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哈利却悄悄按了按他的手,斯内普只好撇了撇嘴,继续盯着虚空的某个点。 “你没有抛弃我。”哈利冲她眨了眨眼,“你只是给了我一个,当韦斯莱家第七个儿子的机会,这可比只当个女婿亲多了。” 斯内普暗自翻了个白眼。 乔治看了看他们,拉过凳子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在金妮旁边揽着她的肩膀说;“我可爱的小妹妹,是不是觉得你的哥哥们不是缺耳朵就是缺心眼儿,也许多个哈利当你的哥哥,会觉得好受点。” 他捂住胸口倒在椅子上;“我可真受伤。” 金妮笑着捶了捶他;“我才没有。” 她抬起眼睛,注视着斯内普:“我很感谢你,教授。真心实意的,谢谢你把哈利治好。” 斯内普哼哼:“我想我不需要这个感谢。” 金妮哼歌儿一般摇头晃脑地从火鸡上拽下来一条腿咬了一口:“作出感谢是我的事,至于需不需要,教授,那是你的事情。” 斯内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冷飕飕地说;“韦斯莱一脉相承的无法无天,是不是?” “这么说可大错特错了。”乔治挤眉弄眼地说,“我们的珀西,前级长——为了维持乖宝宝的形象,可是浪费了一整瓶的发胶呢。” “我没有——乔治!”珀西气呼呼地说。他今天穿着新西装坐在餐桌旁,到刚刚为止一直没有说话。 晚宴在一片欢笑声中继续进行下去,它逐渐变得像个真正的家宴了——即使韦斯莱们觉得斯内普这个人坐在他们家的餐桌上,就会令人腿肚子发颤。 十点半,残羹冷炙都被收拾起来,孩子们坐在客厅玩着韦斯莱笑话店出产的新品,大人们则在餐桌旁品着餐后酒。 今天斯内普喝得有些多,一贯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丝丝红晕。他穿着麻瓜的衣服,厚厚的羊毛衫让他觉得有点热,于是只好又解开一颗衬衣扣子。 在这样安逸的气氛中,韦斯莱太太开口:“哈利是个好孩子,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该承受的东西。谢谢你一直在帮他,西弗勒斯。” 斯内普有些无奈地说:“我从来不是指望一个道谢,莫丽。或许,我更应该感谢你们给了哈利一个家?。” “这可不用——”韦斯莱太太瞪着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卡了壳,半晌,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们谁都不用说谢谢。” 他们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开了话题。 当餐后酒也饮尽了,客厅的石英钟开始新一轮的整点报时,斯内普整了整袖口,对韦斯莱夫妇颔首:“我想我们该告辞了。” “是吗?”韦斯莱太太探头看了看时间,惊呼,“梅林,已经这个时候了!” 她走去客厅拍了拍手:“孩子们,很晚了,快点回房间洗漱上床睡觉!” 年轻人们嘟囔着从客厅的地毯上站起来,轮流跟哈利拥抱,他们道好了别,斯内普已经穿戴整齐在玄关等了,哈利走向他,低了低脑袋让斯内普把围巾缠在他脖子上。 外面又开始下雪,韦斯莱们送两人出门,看着他们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陋居也有防幻影移形的保护咒,他们要走上一阵子才能用魔法回家。 夜晚空旷的雪地上,回荡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可以把蜘蛛尾巷的壁炉和陋居的连起来吗?” “不行。” “为什么!以前你都同意连去赫敏家了!” “或许等到什么时候波特先生不再缠着我在客厅沙发上做了,我们就能把飞路连上。” “………………斯内普!!!” 第21章 番外[番外]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HP]隐秘求助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21章 番外[番外]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