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她干嘛?她修的是魔道啊》 第1章 第一章 神州大地,纵横千万里,凡人如恒河沙数,列国星罗棋布,各据一方水土。 其间有一山脉,名唤“昆仑”,自东极之海绵延至西陲荒漠,峰峦叠嶂,不乏秀峰直插云霄。 而在这昆仑山脉西北一隅,又有一支脉蜿蜒三十万里,山势奇崛,终年云雾缭绕,更兼异兽出没、毒气弥漫,世人称“不死山”。 非是山能不死,实是入山者十死无生,唯余山脉亘古长存。 西陲之地,本就荒僻,不死山一带更是险绝。 山中险峰如刀削,恶江似奔雷,沼泽能吞虎豹,毒谷可毙蛟龙。 然险地多奇珍,漫山古木间藏着千年灵草,深涧岩层里埋着绝世奇石,更有那能助修行的天地灵物,引得无数江湖客、修真者拼死闯入。 只是这山中山精妖兽遍地,毒物瘴气密布,寻常凡人入山,不过半日便会化作兽腹之食、毒沼之魂。 即便是有些修为的修士,若无过人本领与几分运气,也难活着走出。 此地实是“机遇与死地并存”的绝险之地。 自上古以降,神州修真之风盛行,凡人若得机缘,习得吐纳之法,吸纳天地灵气,便可突破生死桎梏,求得长生。 妖兽若能开启灵智,吞吐日月精华,亦能化形修炼,与人类修士一较高下。 这深处,便藏着许多凡人未见的修真门派,其间有秉持正道、济世救人的仙门,亦有不择手段、嗜杀成性的魔道。 而不死山这般险恶之地,自然成了魔道宗门的盘踞之所。 单说这“不死山脉”,便有数十个魔道门派在此扎根。 大者掌控数座灵峰,小者仅占一方洞穴,平日里为争夺灵草、矿脉、尸骸等修炼资源,争斗不休,血雨腥风从未停歇。 是以不死山脉昼夜皆无宁日,莫说凡人误入,便是低阶修士不慎踏入别派地界,也多半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不死山脉最深处,有一处被浓雾终年笼罩之地,若拨开云雾望去,景象足以让任何修士心惊胆战。 只见数十座高峰拔地而起,皆被人以大神通削去峰顶,其上密密麻麻建满了宫殿楼阁。 飞檐翘角间却无半分仙气,反透着一股阴寒死寂。 每座山峰都被灰蒙蒙的雾气裹着,时有阴风凭空而起,在峰峦间穿梭呼啸。 风中竟夹杂着无数人兽骨骸,碰撞之声清脆刺耳。 更可怖的是,仔细聆听,阴风里还夹杂着无数厉鬼的哭嚎,似怨似怒,似悲似泣。 仿佛就在耳畔回响,寻常人只需听上片刻,便会心神俱裂,吓破苦胆。 再看那些宫殿楼阁,墙面上刻满了壁画浮雕,却无一幅是山水花鸟、神仙轶事。 尽是些恶鬼噬人、魔头屠城的景象。 有的恶鬼青面獠牙,正撕扯着活人的肢体。 有的魔头身披血甲,脚下踩着堆积如山的头颅,狰狞可怖,血腥至极。 若有人凝视这些浮雕久了,竟会觉得画上的恶鬼魔头似要挣脱石壁,扑将出来择人而噬,端的是邪异无比。 然而最令人心头发颤的,并非这些阴邪建筑,而是山峰之间的景象。 那里没有土地,没有草木,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尸海! 人尸、兽尸层层叠叠,有的早已腐烂成泥,有的却还保持着死前的狰狞姿态。 这般景象,莫说人间,便是传说中的九幽地狱,也未必有这般恐怖。 在这片尸海中央,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峰顶立着一块百丈高的牌坊。 牌坊通体昏黄,布满斑驳裂痕,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煞之气。 坊上刻着三个大字,皆是用鲜血浇筑而成,色泽殷红如活物,正是“妖尸宗”三字。 这三字望去,竟似有无数冤魂在字间挣扎。 寻常修士只需看上一眼,便会觉得魂魄欲离体而去,身躯要化作冰冷尸骸,端的是可怖到了极点。 此地,正是不死山一魔道大宗“妖尸宗”的山门所在。 妖尸宗以尸神旱魃为祖,因功法缘故,是以宗门尸修九成皆是女子。 待到入夜,妖尸宗更显阴森。 天空不见星月,唯有浓黑如墨的云层压在峰顶。 在妖尸宗边缘,有一座山峰比其余山峰矮小许多,山上没有宏伟的宫殿,只有密密麻麻的竹屋草舍。 层层叠叠建满了整座山峰,这里,便是妖尸宗数万杂役的居所。 此时已是深夜,绝大多数竹屋都漆黑一片,想来杂役们早已睡去。 唯有靠近山顶的一间竹屋旁,亮着一团昏暗的光芒。 那并非灯火,而是一团脸盆大小的惨绿磷火,正悬浮在半空,幽幽闪烁。 借着磷火的光芒,可以看到地面上堆着一堆枯骨,磷火正是从枯骨中逸散而出。 枯骨旁有一个土包,土包前插着一块石碑,碑上字迹模糊,难辨究竟是谁的坟墓。 而在磷火之下、坟墓之侧,有一道模糊人影正来回腾挪,时而如灵猴攀枝,时而如灵狐扑击,拳脚齐出。 瞧去竟是一青年女子。 更奇的是,她每出一拳、每踢一脚,喉间都会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呵。 声音虽不响亮,却能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炸雷般传开,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微微晃动。 这般练拳,竟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不见半分停歇,也不知她究竟有多少气力。 “呼......” 人影终于收了拳脚,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只见此女容貌甚是清秀,只是一头黑发却夹杂少许斑白。 此时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脸颊滚落,浸湿了她的衣衫,让她看上去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差不多了。” 人影开口,声音略带沙哑。 她喃喃自语一句,走到土包旁,盘起双腿坐下,背部微微弓起。 胸腹却开始快速鼓动,似有一个风箱在她体内不停运作,发出“咕咕”的怪响。 突然,她嘴巴一张,一口灰白朦胧的气体猛然喷出。 那气体落地之处,地面的枯草瞬间枯萎发黑,一股恶臭与阴寒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更奇的是,她头顶的磷火接触到这股气体后,竟骤然亮了数倍,光芒变得炽热起来,仿佛得了大补之物。 随着体内淤积的尸气排出,她原本惨白的脸色竟渐渐红润了几分。 她依旧坐在地上,目光却定定地落在身前的墓碑上。 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怀缅。 “娘,若非你教我这排出尸气的法子,只怕再过不久,我也会变成山上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杂役了。”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 借着明亮的磷火,终于能看清碑上的字。 “母亲池元冰之墓”。 这字是她亲手所刻,只是墓碑下埋着的,并非她的亲生母亲。 她名唤池云锦,本是个孤儿。 没几岁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街头,靠乞讨为生。 若不是当年妖尸宗的老杂役池元冰路过,将她带回山来,她早已饿死在街头。 只是这妖尸宗的杂役,日子比街头乞丐还要难熬。 妖尸宗作为不死山魔道大宗,掌控数百灵峰,弟子不下数万,在方圆数十万里内,无人敢招惹。 像池元冰这样的杂役,宗门里足足养着数万,他们的地位连蝼蚁都不如。 每日要与尸骸、毒物打交道,为宗门弟子处理修炼用的材料。 稍有不慎,便会被外门弟子随意打杀,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池元冰死后,池云锦便接了她的差事,成了这杂役峰上的一名普通杂役。 “娘,你放心,云锦绝不会一辈子做杂役。”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眼中闪烁着决绝。 “你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妖尸宗的外门弟子,这个愿望,我替你实现。你若在天有灵,便看着吧!” 在墓前伫立片刻,池云锦转身欲回竹屋,转身之际,她突然抬手,一拳轰向空中的磷火。 只听“嘭”的一声,惨绿磷火瞬间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夜色中。 磷火一灭,这处地方又沉入了黑暗。 “吱呀!” 竹屋的门被推开,一团昏黄的光芒从屋内透出。 原来屋内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只是灯光微弱,不比磷火亮多少,却少了那份阴森之气。 池云锦走进屋,刚要躺上竹床,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桌上的一块扁平白骨。 那白骨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正是妖尸宗传给杂役的修炼功法《妖尸筑基诀》。 这功法并非什么高深法门,反倒是一门害人的邪术。 修习之后,能让人犹如僵尸,爆发出十倍于常人的力气,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可这力气是用生命力换来的,修习此功者,大多活不过五十岁,且越往后,身体衰败得越快。 池元冰便是因此而死,她修习《妖尸筑基诀》四十余年。 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苍老得如同百岁老人。 最终在病痛中凄惨离世,死时身边只有池云锦一人。 万幸的是,池元冰曾偶然得到过一卷残缺功法【洗髓诀】。 这门功法虽不能让人快速增力,却胜在温和,无甚副作用。 她见池云锦天资尚可,便将这功法传给了她。 而自己却因早早修习《妖尸筑基诀》,又年龄太大无法兼修,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十年苦修之下,池云锦的修为虽不如宗门弟子,却已是数万杂役中的佼佼者。 “蝼蚁尚且偷生,我又怎能甘心一辈子被人奴役?” 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魔道又如何,我池云锦一生,不弱于人!” “数日之后,便是妖尸宗招收外门弟子的试炼之日。” “听说试炼之中,表现良好便能成为外门弟子......” 新文开张! 喜欢的收藏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次日清晨,笼罩杂役峰的阴雾散了大半,山峰全貌终于显露 。 只见此峰光秃秃的,不见半棵高大树木,唯有从山脚到山顶,密密麻麻挤满了竹屋草舍。 如同在山石上钉满了补丁,透着一股破败与压抑。 “咚......” 一声钟声突兀响起,毫无半分悠扬,反倒沉闷如丧钟,敲在人心头,沉甸甸的发慌。 可这钟声才落,靠近山顶的那间竹屋房门便“吱呀”打开,池云锦身着粗陋麻衣走了出来。 腰间绑着一块血迹斑斑的长布,布上凝结的黑褐色血痂早已发硬,一看便知是常年用来裹尸的物件。 几乎就在她出门的瞬间,整座杂役峰上的竹屋草舍都有了动静。 一个个身穿同款灰衣的杂役陆续走出,动作迟缓,面无表情。 待钟声敲到第三下时,所有竹屋已空无一人。 数千杂役排成散乱的队伍,沉默地朝着山下走去。 池云锦扫了眼身旁的人潮,心中暗自叹息。 这数千杂役,人人面色麻木,双眼呆滞如死灰,连走路的步伐都相差无几。 若有外人见了,定会以为是一群被人操控的傀儡。 她在妖尸宗待了十年,早已明白其中缘由。 这些杂役常年搬运尸体、处理毒物,加之修行《妖尸筑基诀》。 体内积满尸气与毒气,神智早已被侵蚀,活着与行尸走肉无异。 若非她得了池元冰传下的洗髓诀,此刻恐怕也和她们一样,成了没有魂魄的躯壳。 念及此,池云锦垂下眼帘,收敛了眼中的神色,默默混入人群,随队伍往山下走去。 妖尸宗共有十八座杂役峰,每座峰上都有数千杂役,加起来足有数万之众。 杂役的命最贱,却也最劳碌,每日钟声一响,便必须出门劳作。 稍有延误,便是一顿毒打,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下了山,数千杂役分成三股,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池云锦所在的这一股约有千人,目标是尸谷。 妖尸宗杂役每日的去处,无非是毒窟、尸谷、矿道三处。 而搬运尸体,已是她数月来雷打不动的任务,腰间那块长布,便是专门用来裹尸的工具。 一行人往尸谷而行,越走,周遭的空气便越阴冷。 清晨的风本该带着几分清爽,可这里的风却刮得人骨头生疼,风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闻之欲呕。 池云锦心中一凛:“快到尸谷了。” 果不其然,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座巨大的山谷出现在眼前。 这尸谷有十八个入口,对应十八座杂役峰。 每座峰的杂役都从专属入口进入,在无尽尸山中寻找宗门需要的“材料”。 未入谷中,仅是站在入口处,便能望见谷内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尸海,尸体层层叠叠堆积成山。 有的尸体还保持着死前的痛苦姿态,有的早已腐烂得只剩白骨。 景象之可怖,堪比人间炼狱。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谷中弥漫的恶臭。 那气味混杂着腐肉、血腥与毒气,浓得化不开。 便是常年在此劳作的杂役,也需强忍着才能不吐出来。 可池云锦望着这一切,脸上却无半分波澜。 十年的杂役生涯,这样的场景她早已见惯。 别说吓住她,便是让她皱一下眉头,都已是难事。 “入谷寻尸,今日每人需寻下品煞尸五具,寻到后交给本座便可回峰。” “若能找到其他有用之物,亦可上交,本座会按物给予奖励。” 一道阴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打破了谷口的死寂。 池云锦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灰袍的老妪正踩着一柄惨白长剑,悬浮在半空。 这老妪面色蜡黄,双眼深陷,嘴角紧抿,眼神冷得像冰,掌心还托着一口铜钟。 想来方才那三声丧钟般的钟声,便是她敲响的。 “是杂役峰峰主。”池云锦心中念头一闪。 这老妪乃是十八座杂役峰峰主之一,修为已达练气期十二层巅峰。 在杂役眼中,她的权力比世俗间的帝王还要大。 因为她无需任何理由,便能随意取走任何一个杂役的性命。 数千杂役的生死,全在她一掌之间。 没有任何杂役敢多言,甚至连抬头看老妪的勇气都没有。 待老妪话音落下,千人队伍便如同蝼蚁般,缓缓挪入尸谷。 池云锦混在人群中,脚下不停。 心中却暗自盘算:“五具下品煞尸,百里挑一,希望今日运气好些。” 尸谷之中,尸体堆积如山,并非所有尸体都能被宗门弟子所用。 那些无法保存的尸体,便会在谷中腐烂。 数万具尸体一同腐烂,滋生出无数剧毒与污秽之物。 是以这尸谷的凶险,丝毫不亚于毒物遍地的毒窟。 可池云锦入了谷中,却如游鱼得水,脚步非但不慢,反而愈发轻快。 她对尸谷的地形似是极为熟悉,脚下连踏,三两下便避开了几处腐烂严重的尸堆,往谷中更深处走去。 行至尸谷十里深处,周遭的景象愈发骇人。 地面上满是白骨与腐肉,空气里的恶臭浓得能让人窒息,连呼吸都需小心翼翼。 这里虽仍是尸谷外围,可堆积的尸体已是数月前的。 大多腐烂得只剩残肢,危险程度却比谷口高了数倍。 忽然,池云锦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一具白骨之上。 那白骨旁,盘着一条浑身漆黑小蛇。 随着它的吞吐,一股股紫黑雾气从它口中溢出,落在周围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上。 “滋滋”声响起,只见尸体上的烂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释放出浓郁的尸气,融入紫黑雾气之中。 “黑纹蝮蛇!” 池云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蛇腹中毒烟极为歹毒,中者全身会立刻腐烂,连血肉都会化为毒烟的一部分,端的是狠辣无比。 可它也有弱点,七寸是其要害,只要击中七寸,便能一击毙命。 只见池云锦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射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 她动作极快,刀刃划过空气,只听“嗤”的一声轻响。 黑纹蝮蛇七寸被划开一个大洞,紫黑色的血液瞬间喷溅而出。 毒蛇吃痛,顿时暴怒,想要鼓动腹部喷吐毒烟,越是鼓动,血液流得越快。 不过片刻,这只凶戾的毒蛇便没了气息。 池云锦走上前,一手持匕首,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布袋。 她脚尖轻轻一挑,毒蛇的尸体便飞入布袋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这声音,袋中显然不止这一只毒物,还有不少其他物件。 “练气低阶毒物已有十几只,足够换些修炼资源了。” “练气中阶毒物不是我现在能对付的,若是遇上,便是麻烦。还是尽早寻煞尸为好。” 池云锦收起布袋,正欲动身。 却突然听见两声刺耳的叫声,从不同方向传来,方圆数里内都清晰可闻。 “嘶 ——” “吼 ——” 叫声中满是凶煞之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池云锦心中一紧:“怕什么来什么,竟一下来了两只练气中阶毒物!” 她当下也顾不得尸骸的恶臭,双手连抓,将身旁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掀翻。 而后身子一矮,便钻到了尸体之下。 “噗”的一声闷响,几具尸体重重压在她身上,浓郁的腐臭之气瞬间涌入鼻端。 好在这附近是黑纹蝮蛇地盘,常年有紫黑毒烟弥漫,尸体上并未滋生蛆虫,否则她便是再能忍,也难抵那份恶心。 可当她透过尸体的缝隙,看清那两只毒物的真面目时,心中却暗自庆幸。 便是尸体上爬满蛆虫,她今日也只能躲在这里。 “嘶嘶 ——” 锐响破空,一条巨蟒自远处疾游而来,灰白蛇身缀着黑线,所过之处尸骸尽碎,腥臭与尸气混作一团,隔着数丈都呛得人肺腑发疼。 “吼!” 更烈的咆哮震得耳膜轰鸣,一头五米长的黑毛巨狼从天而降,落地时气浪翻涌。 “双首毒蟒。” “腐骨狼。” 池云锦脸上血色骤褪。 她忙敛住呼吸,停了功法,任由尸谷的阴寒尸气浸体,连气息都与腐尸融在一起 这两头可是练气中阶毒物,便是妖尸宗的外门弟子遇上都要退避,何况她一个杂役? 未等她藏稳,一股气浪猛地从地面冲起,压在身上的尸骸瞬间掀飞,她整个人也如断线纸鸢般被抛向空中。 胸腹剧震,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她却咬牙咽了回去。 装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此刻哼出一声,便是死路一条。 重重摔在地上,滚出十几圈才停下,浑身骨头似要散架。 可她连揉都不敢,眯眼看向两头毒物,却见它们竟如疯魔般厮打起来,獠牙利爪尽出,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池云锦眼中闪过一丝隐晦喜色。 “嘶!” 双首毒蟒十米蛇躯骤然挺起,如长鞭般缠向腐骨狼。 狼身猝不及防被缠住,毒蟒随即收紧,“咔咔”骨碎声刺耳至极。 腐骨狼剧痛之下仰头狂吼,虎头猛然调转,狠狠咬住毒蟒七寸,黑色涎水直流。 “呲呲!” 毒蟒鳞甲遇涎即融,血肉瞬间暴露。 池云锦暗惊,这腐骨狼毒液之烈,竟胜她手中寒铁匕首! 第3章 第三章 毒蟒吃痛,巨尾如铁棍般狂抽腐骨狼,每一记都带着千斤力道。 狼身骨头碎裂声不绝,可它死咬着毒蟒七寸不放,腹部鼓动间,一口黑涎尽数灌入毒蟒脖颈。 “嘶...” 毒蟒发出凄厉长鸣,蛇身剧烈翻滚,却险些将自己头颅扯下。 最后一尾狠狠抽在狼腹,腐骨狼下半身骨头瞬间粉碎,终于松口。 两头巨兽双双倒地。 毒蟒头颅垂落,抽搐几下便不动。 腐骨狼大口吐血,再无站起之力。 池云锦按捺住狂喜,伏在尸堆后静静等待。 尸谷之中,耐心是活命的本钱。 半个时辰过去,见腐骨狼彻底没了气息,她才猛地起身,匕首在手,分别刺入狼头与蛇首,搅动数下,确认无活口。 “成了!” 她眼中喜色再也藏不住,解下腰间裹尸袋,将两头巨兽尸体塞进布袋。 那布不知是何材质,装下数千斤重物竟未破损,只鼓成一个巨包。 有些许储物特性,但是不多。 她背起巨包,扫了眼四周,反而往尸谷更深处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座不知名巨兽的巨大骨骸出现在眼前,她确认无人,闪身钻入骨骸口中。 骨骸腹中空阔如山洞,遍地白骨却无半分血肉。 池云锦将巨包扔在地上,砸出个大坑,解开布后,毒物尸体堆成小山。 除了双首毒蟒与腐骨狼,还有十几具低阶毒物尸身。 她双眼骤然亮了,望向四周白骨。 忽有 “窸窣” 声响起,无数血红小甲虫从骨缝中爬出,起初缓慢,嗅到血腥味后,瞬间汇成血红色溪流,涌向尸堆。 “咔嚓咔嚓” 的噬咬声不绝于耳,十几具低阶毒物尸体眨眼间被啃食干净。 甲虫身上泛起红光,又转而扑向双首毒蟒与腐骨狼的尸体。 池云锦紧盯着虫群,眼中光芒闪动。 一个时辰之后。 “成了!血神尸虫进阶了!哈哈哈......” “娘,我成功了!我定会成为外门弟子,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 巨兽骨骸腹内,池云锦脸上,终于绽开不加掩饰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有些骇人。 她身前的白骨堆上,点点血红光芒闪烁,比尸谷深处的微光更显妖异 。 双首毒蟒与腐骨狼的尸体已踪迹全无,唯有数百只血红甲虫趴在骨上。 体型比先前小了大半,周身红芒渐隐,竟是进阶到了练气低阶毒物之境。 这便是血神尸虫,生于阴煞污秽之地,嗜食修士妖兽血肉,群居剧毒,乃尸谷顶层毒物。 寻常杂役见了避之不及,可这些尸虫,却是池云锦三月前偶得虫卵,以血炼之法偷偷豢养的底牌。 她要借这虫群,搏一个外门弟子的机缘,完成池元冰的遗愿。 “噗!” 一口鲜血骤然喷在白骨上,池云锦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果然是残法,尸虫一进阶便反噬。可我池云锦的命,岂容尔等小畜生取走?” 她眼神一厉,寒铁匕首出鞘,反手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殷红鲜血滴入怀中掏出的粗陶小葫芦。 血味一散,尸虫顿时骚动,比见了练气中阶毒物尸体时更显狂热。 待葫芦接满血,她用布条裹住手腕,将葫芦往地上一放。 数百只尸虫瞬间汇成血线,“嗖”地钻入葫芦,消失无踪。 池云锦收了葫芦,背着空荡荡的裹尸布,闪身出了骨骸腹。 一个时辰后,她扛着装有五具下品煞尸的包裹,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尸谷谷口。 谷外已聚了数百杂役,盘坐于大石上的杂役峰主眼皮未抬,只挥了挥手,池云锦背上的煞尸便凭空消失。 那是储物袋的神通,是她梦寐以求的修士手段。 她隐晦扫了眼峰主腰间的灰色布袋,眼底闪过一丝热切,却又强行压下。 练气期十二层巅峰的修为,绝非此刻的她能抗衡。 待到暮色沉透,妖尸宗被阴风雾气彻底笼罩,峰主忽然睁眼,两道精光爆射,如山岳般的威压骤然落下! 众杂役齐齐呻吟,池云锦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可眼底的不屈却更甚。 这便是修为的差距,也是她必须跨越的天堑。 “回峰!” 峰主冷喝一声,率先掠向杂役峰。 入夜的杂役峰一片漆黑,唯有峰顶小院亮着微光。 那是峰主的修炼之地。 池云锦身影如鬼魅般掠至院外,躬身道:“峰主大人,贱役池云锦求见。” “放肆!” 股巨力猛然压来,她喉头一甜,嘴角溢血。 峰主冰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若无要事,便让你尝尝尸火噬魂之苦!” “小女愿以贡献点兑换奖励!” 池云锦连忙掏出一枚刻着“锦”字的白骨令牌,声音虽颤,却异常坚定。 威压骤消,院门“吱呀”开启:“进来。” 院内幽暗,峰主枯槁的脸在微光下如同寒冰。 可当她瞥见令牌上的印记,眼中竟闪过一丝惊讶。 “一万五千点贡献点?你一个杂役,怎会有如此多贡献?说吧,想要什么?” “小女只求参加三日之后的外门弟子试炼大会!” 池云锦双膝跪地,一拜到底。 峰主脸色微变,锐利目光似要将她看穿。 “你可知这贡献点能换凡人国度城主之位?数万人求之不得的富贵,你竟要换一场生死未卜的试炼?” “小女心意已决,还望峰主成全!” 池云锦头也不抬。 她怎会不知?这一万五千点贡献点,大半是池元冰一生的积累,是无数杂役熬到死都攒不下的财富。 可她自小在凡人堆里受辱,在妖尸宗见惯了杂役的卑微。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成为外门弟子,习得长生法,踏上长生路。 “不识抬举!” 峰主脸色一沉,大袖一挥,一股力量将她掀出小院。 “三日之后我自会寻你,现在,滚!” “嘭”的院门关闭声中,池云锦站在寒风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她怎会不知,参加试炼只需五千贡献点,剩下的,不过是贿赂峰主的敲门砖。 可即便如此,她也毫无悔意。 外门弟子试炼大会,虽有新人弟子自相残杀,虽有杂役沦为虐杀对象,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山风呼啸,雾气翻涌,池云锦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却亮起了光。 三日时光,如指间沙般转瞬即逝。 杂役峰的简陋竹门“吱呀”开启,池云锦身着灰衣缓步而出。 她抬头望向天际,一缕初阳刺破阴雾洒落,她下意识眯眼躲避。 脸上遮不住的苍白,三日闭门不出,日夜祭炼血神尸虫,只为添加几分胜算。 纵是她体魄强于常人,也难掩几分萎靡。 “咚!咚!” 钟声骤响,却非往日召集杂役的丧钟,而是宏大悠远,传遍万里,源自妖尸宗深处的外门主峰。 这钟声一响,池云锦浑身一震,萎靡之气瞬间消散,双眼爆射出锐利光芒。 “终于开始了。” 她低声自语,语气决绝,“蝼蚁般的日子,我过够了!此番不成,便随娘亲去黄泉!” “咻!” 一道碧光自山顶激射而下,破空之声凄厉。 池云锦气息陡收,瞬间变回那副略显萎靡的模样。 光芒散去,一柄缠绕着碧绿鬼火的白骨巨剑悬浮于前,剑上立着杂役峰主,枯脸冰冷。 “丫头,最后一次机会,想改主意,还来得及。” 收了万余贡献点,峰主终究存了几分恻隐。 凡人城主的富贵,总好过试炼场里的尸骨。 可池云锦双膝跪地,一拜到底:“母亲遗愿,便是让我入外门。此乃唯一机会,小女绝不回头!” “不识好歹!” 峰主脸色一沉,大袖一挥,漆黑龙卷风骤然成型,将池云锦与另外几名杂役卷入其中。 “试炼场里,杂役皆是新弟子的练手靶子,言尽于此,尔等各自珍重!” 龙卷风呼啸着掠向妖尸宗深处,穿过层层阴风毒雾,终在一座巍峨山峰前停下。 “嘭嘭”几声,池云锦等人如沙袋般被扔下,摔在山脚空地。 她未起身,目光却被眼前景象牢牢吸住。 一条由森白骨骸铺就的天阶,自山脚直入云端。 骨阶之上,人类骸骨与奇形怪状的巨兽遗骨交错堆叠,不知被何等神通炼化,竟成了一阶阶规整的台阶。 这便是“万骨天阶”,九千年前妖尸宗建宗时,祖师灭杀万兽、斩杀仇敌所炼,每一块骨头,都是一段血腥过往。 “蜉蝣见青天,不外如是。” 池云锦心底震撼翻涌,却在几声刺耳嘲笑中回过神来。 “看!真送来了杂役垃圾!” “不过是些有蛮力的蝼蚁,虐杀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师门良苦用心,让我们先练手杀人,日后才好立足修真界!” 空地上,上千人分成两派。 一侧是数百身着青衫、绣着骷髅纹的少女,最大者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参加试炼的外门新人。 另一侧是数百畏畏缩缩的杂役,被少女们的目光扫过,无不簌簌发抖。 池云锦垂首混入杂役群中,心如止水。 此刻出头,便是自寻死路。 可新人堆里的议论仍不绝于耳,“待会用蚀骨尸火炼了她们!” “正好试试我的摧尸掌!” 残忍之意,溢于言表。 “咻!咻!” 两道流光自万骨天阶顶端射下,瞬间悬于众人头顶。 流光散去,一老妪一中年人身形显露,两股威压骤然弥漫。 比杂役峰主的威压强过百倍,池云锦只觉心口发闷,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拜见孙执事、马执事!” 新人弟子齐齐跪拜,声音整齐。 池云锦等人连忙跟着跪下,心底却已明了。 这便是筑基期的外门执事,练气期十二层的杂役峰主在她们面前,也不过是一掌可毙的存在。 第4章 第四章 两位执事立在半空,老妪裹在漆黑长袍中,枯瘦面容如风干的骷髅。 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似鹰鹫般锐利,扫过众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漠然。 身旁的中年人则生得虎背熊腰,肩宽背厚,一身煞气如实质般散出。 站在那里,竟比尸谷中的腐骨狼更显凶戾,让人望而生畏。 二人居高临下扫过脚下跪拜的千人,老妪先开了口,声音嘶哑冰冷,似从坟茔中传出。 “尔等为外门新弟子,苦修一年。此番试炼过后,生者可踏万骨天阶,成我妖尸宗正式外门弟子,从此求长生、傲天地,逍遥自在。” 这话如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数百少年的心。 他们脸上泛起潮红,眼中满是对长生大道的憧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桀桀…… 师弟,动身吧。” 老妪怪笑几声,中年大汉闻言,双手一搓,浓郁黑烟便从掌间涌出,转瞬胀大如乌云。 “轰” 的一声落下,将千人生生裹住。 “走!” 黑烟腾空而起,载着众人往天际飞去。 自始至终,两位执事未给杂役们半分正眼,在她们眼中,池云锦等人与地上蝼蚁无异,连被嫌弃的资格都没有。 身处黑烟中,池云锦只觉脚下松软如棉。 心中暗叹:“这便是法宝神通?竟能载千人飞天,当真神奇。” 可念头刚落,身侧便起了变故。 “贱婢!敢脏我衣服,找死!” 一声怒喝响起,一个杂役身影狼狈地撞进人群,引起一阵骚动。 池云锦看得清楚,不过是那杂役在黑烟中不慎蹭到了一个青衫少女的衣角,那少女便勃然大怒,一脚将杂役踹飞。 更可怖的还在后面,那被踹飞的杂役刚落地,脚底便蹿起惨绿色火焰,瞬间将她裹住。 火焰灼烧之下,她浑身皮肤迅速变绿,眼珠暴突,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脖颈,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救......救命!” 众人纷纷后退,眼中满是惊惧。 这是蚀骨阴火,沾之即死,连尸骨都能烧成飞灰! 数十息后,杂役便没了声息,只余下一滩绿火,转眼消散。 “哼,死得倒快,浪费我一朵毒焰。” 青衫少女撇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千人皆寂,连那些眼高于顶的新弟子都愣住了,脸上露出惊惶。 她们虽入魔宗一年,却少见这般当面杀人的狠辣。 片刻后,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黑烟深处,看执事是否出面制止。 良久,才有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飘来:“下不为例。” 短短四字,却让两拨人反应截然不同。 杂役们如遭雷击,浑身瘫软,眼中最后一丝愤怒也被绝望取代。 她们的命,当真比草芥还轻。 而新弟子们却松了口气,为首的青衫少女脸上甚至露出乖戾笑容,看向杂役的目光,更添几分肆无忌惮的轻蔑,似在看待待宰的牲畜。 池云锦藏在人群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面无表情望着那滩绿火消散的地方,心中汹涌澎湃,面上却不露声色。 “必须成外门弟子!否则,永远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下一刻,她便收敛了所有气息,垂首弓背,与周围的杂役融为一体,仿佛也成了那认命的一员。 半个时辰后,黑烟骤然落地,散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间尽是灰蒙蒙的气息,如浓雾般弥漫,无数凄厉鬼脸、狰狞鬼物在雾中浮现,惨嚎声直接响彻在众人识海,无尽的怨念、杀戮、贪婪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人头晕目眩。 “啊!我受不了了!” “杀!我要杀了你!” 不过片刻,便有数十人疯魔,挥舞着手臂冲向灰雾,转瞬便消失在其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更多人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双目失神,显然已陷入幻境。 池云锦也觉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锦儿,快过来,娘在这里……” 眼前浮现出池元冰苍老的面容,正对着她招手。 “幻境!” 她心头一凛,心智如钢,瞬间击碎幻象。 但她并未睁眼,反而装作深陷其中,瘫坐在地。 她料定,妖尸宗的执事绝不会坐视试炼者尽数疯魔,此刻出头,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百息过去,又有上百人冲入灰雾。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如闷雷般炸响在众人识海:“孽障!” 灰雾中的鬼脸鬼物瞬间消散,幻境骤然破碎。 老妪与中年大汉现身,老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声音却让人心头发寒:“桀桀...只疯了一百九十二人,看来你们心志尚可。” “恭喜,过了幻境试炼......接下来,便是生死试炼!” 池云锦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沉。 原本数百人的杂役队伍,竟只剩包括她在内的八人! 老妪口中的 “一百九十二”,竟只是新弟子的疯魔人数,杂役们,竟折损了九成九! “哦?杂役还剩八个?倒真是稀罕。” 老妪似也有些意外,鹰鹫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生死试炼,期限三日。最后活下来的,便是妖尸宗正式外门弟子。” 她大袖一挥,一股黑风凭空而起,将余下的一百多人卷得如纸片般飘起,直直落入那灰蒙蒙的气幕之中。 “进去吧,好好享受这生死之劫!” 老妪的怪笑声在灰雾上空回荡,带着彻骨的冰冷。 “记住,在这里,只有死人,才会停下争斗。” ...... “嘭!” 闷响落地,池云锦如死狗般摔在地上,口中倒抽冷气,后背火辣辣的疼。 纵使她肉身强于常人,这般高空坠落,也让双眉拧成了结。 可她顾不上痛,落地瞬间便抬首四顾,看清周遭景象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撑着地面起身。 眼前竟是一片白骨炼狱。 无边的森白骨骸铺作大地,如一张巨大的白骨地毯,连半株草、一粒土都寻不见,唯有死寂笼罩四野。 这与尸谷的腐臭不同,此地干净得骇人,连一丝血肉痕迹都没有。 池云锦心中微动:“莫非是血神尸虫所为?可若有那般数量的尸虫,便是执事也挡不住,绝无可能用来试炼。” 她搜遍记忆,也寻不到关于此地的半分线索。 不由暗叹:“杂役峰闭塞如井底,便是娘在此活了数十年,所知也不过妖尸宗冰山一角。” 转念间,她已沉下心分析处境。 “幻境试炼筛心志,这生死试炼,定是要筛实力。此地看似平静,藏的危险必能威胁到修炼一年的外门弟子。” “或是地利之险,或是人与人间的相残,甚至两者皆有。” 池云锦望着高空翻滚的灰雾,那些曾引人疯魔的怨念气息,此刻竟再难撼动她心神,显然是执事做了手脚。 “若只求苟活三日,凭血神尸虫躲起来便是。” “可我池云锦的命,岂能任人揉捏?我要的,是真正踏上长生路!” 掌心一翻,粗陶葫芦在指间滚动,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脚下无声,朝着白骨深处掠去。 灰雾之外,两位执事正立在半空。 老妪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追忆:“师弟,还记得百年前我们从白骨岭走出时,那届试炼只活下十几人。如今我们晋了筑基,寿元延至五百年,这次试炼你说能活下多少?” 中年大汉眼皮耷拉,声如闷雷:“多不过二十。” 老妪嘿嘿一笑:“枯坐无聊,不如赌上一局?我赌活过二十人,赌注便是那具天生金骨的练气修士尸身。” “至于你嘛,我瞧上的,也只有那株聚尸藤了。敢接吗?” 大汉铜铃般的眼睛闪过异色,良久才吐出两字:“赌了。” 老妪脸上皱纹舒展,也闭目入定,只留灰雾中的白骨岭,成了真正的生死场。 夜色渐深,白骨岭内处处皆是争斗。 两道人影在白骨堆上翻滚,池云锦猛地翻身跃起,膝盖如重锤般撞向对手腰椎。 “咔嚓” 脆响刺耳,那人惨叫未落,她手中匕首已划过其脖颈。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落地,池云锦喘着粗气,用破布擦净匕首上的血,望着尸体神色复杂:“第三个了。” 这数个时辰,她终于摸清了此地的危险。 并非地势险恶,而在于人。 那些在历年在幻境中疯魔之人,竟未全部身死,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失了神智,便只剩杀戮本能,见了活物更是疯狂扑击,速度与力气甚至远超之前。 “初始遇的三个,都是疯了的杂役。可若遇上疯了的外门弟子,不知她们的神通能否使出。” “即便血神尸虫护身,也不是万无一失。” 池云锦眉头微蹙,原先的计划被打乱。 她本想寻个外门弟子斩杀,借门规取而代之,可如今若四处搜寻,极可能被疯人围攻。 “不过......” 池云锦一向聪慧,瞬间她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忽的亮起光芒。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动,如鬼魅般朝着白骨岭更深处狂掠而去,只留下那具尸体,很快便被白骨堆掩盖,没了踪迹。 第5章 第五章 对妖尸宗的外门弟子而言,白骨岭既是凶地亦是机缘之地。 此岭绵延万里,白骨铺地,乃赫赫有名的凶地,归妖尸宗掌控,是宗门弟子常去的历练之所。 此刻,岭中一角的万魂瘴气内,十三座漆黑旗门耸立其间,旗杆如墨,隐在灰雾中难辨真容,稍有见识者便知,这是一座阵法,只是无人知晓其用途。 阵下区域,厮杀彻夜未休。 入夜后,骇人的嘶吼声此起彼伏,非兽非人的吼声中满是嗜血冰冷,间或夹杂着凄厉惨叫,直至天光微亮,这片区域才稍显沉寂。 一座白骨堆成的十几丈高台上,池云锦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终于结束了。” 昨夜她见机极快,知晓无数疯人环伺后,便寻到了这处高台。 灰雾遮蔽,高处难察,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目光扫过远方,她忽然瞥见空中模糊的旗门虚影,随即转头四顾,十三座旗门尽收眼底。 “原来是阵法!” 她心中豁然开朗。 “此地景象本就存在,非为试炼特设。这十三旗门隔绝出十里试炼区,我们能不受灰雾影响,也是阵法之功。” “十里方圆虽小,却藏匿无数嗜杀疯子,便是躲起来,也迟早被寻到。” “昨夜疯人嘶吼不绝,想来它们只在夜间活动。” 池云锦心念电转,眼中无半分沮丧,反而扬起一抹斗志。 这试炼,想来就是要在厮杀中筛出强者。 她虽在杂役中实力拔尖,却远不及修炼一年、身具神通的外门弟子。 可她伸手入怀,摸出那只粗陶葫芦时,嘴角略微浮现一丝弧度。 “若无依仗,我怎敢来此?这外门弟子名额,我池云锦定要争上一争!” 葫芦入手,便有血脉相连之感,这便是她以心血豢养的血神尸虫。 数日前取回尸虫后,她又以自身鲜血温养三日,虽无高深祭炼之法,仅凭最笨的血炼之法,也能凭借血脉联系操控虫群,撑过三日足矣。 “阵中清醒者尚有百余人,三日之后,能活下的怕是不足数十,且多半元气大伤......” 她拔开葫芦木塞,一声呼哨响起,葫芦震颤间,一条红线蹿出,带着淡淡血腥气,落在她掌心。 掌心血线传来亲人般的亲切感,池云锦眉头微蹙。 血神尸虫本是无情感的剧毒虫豸,这般异样让她心头一凛,却也知晓这是操控虫群的唯一纽带。 她强压心中思绪,念头一动:“去!” 掌心微震,红线散作数百红点,钻入白骨缝隙,转瞬消失无踪。 池云锦端坐高台,目光灼灼望向灰雾深处。 “有尸虫守护,两夜安然度过不难。只盼其他人,莫要有我这般依仗。” 灰雾翻腾,白骨无声,高台之上池云锦耐心蛰伏。 ...... “吼 ——!” 白骨岭的深夜,不似人声的嘶吼刺破沉寂。 池云锦端坐于十几丈高的白骨台上,目光冷然扫向下方。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正对着她狰狞嘶吼,双目血红,浑身透着嗜血疯狂,显然是那无数疯魔之人中的一个。 “竟寻来了一个,这十里试炼区,果然无绝对隐秘之地。” 她轻声自语,身形未动分毫。 这老头能在妖尸宗杂役堆里活到这般岁数,妖尸筑基诀定已练至精深。 如今失了神智、悍不畏死,战力怕是比寻常外门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吼!” 老头见池云锦毫无动静,嘶吼声愈发可怖,脚下狂奔,竟要以肉身撞向白骨台。 妖尸筑基诀练到极致,力达万斤,这一撞之下,白骨台必塌无疑。 可池云锦脸上依旧不见半分紧张,只冷冷看着他逼近,语气森寒。 “活着也是煎熬,便让你解脱吧。” 话音落,白骨台的缝隙中忽然飘出数百血红光点,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红线,如活物般游动,迎向狂奔的老头。 这是池云锦第一次以血神尸虫对敌,她紧盯着红线,想亲眼见识这心血豢养之物的真正威力。 刹那间,红线与老头相撞,没有预想中的激烈交锋,红线被震散成光点,落在老头身上。 下一瞬,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老头狂奔的脚步骤然停住,嘶吼声戛然而止,干枯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仿佛被无形之物啃噬殆尽。 不过几步距离,老头便化作一具森白骨骸,“嘭”地摔在地上。 甚至血神尸虫还传来一丝意犹未尽的感觉。 池云锦眼中终于露出喜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血神尸虫之威,竟比传闻中更甚! 果真名不虚传。 “吼!吼!吼!” 未等她心绪平复,三声嘶吼从三个方向传来,三股嗜血气息快速逼近。 试炼区狭小,老头的嘶吼定然引来了其他疯子。 池云锦却毫不在意,反而脸上笑靥如花。 “来得正好!多来点也好喂饱这些小宝贝。” 她闭上双眼,任凭那三道灰色身影如狂风般奔至台下。 只听几声短促的闷响,再无动静。 血红光点早已从白骨缝中钻出,一个照面便将三个疯子尽数化为骨骸。 此后两日一夜,池云锦始终端坐高台。 白骨台周围,渐渐堆起数十具新鲜骨骸,皆是死于血神尸虫之下的疯子。 直到试炼最后一夜,离天亮只剩两三个时辰,这片区域已寂静得令人心慌,再难听见嘶吼与惨叫。 “时候到了。” 池云锦猛地睁眼,凌厉气息如出鞘利剑,在夜风中散开。 她身形如猿猴般轻盈跃下高台,一声呼哨后,红线再度出现,带着熟悉的血脉牵连感。 她划破手腕,将鲜血滴入粗陶葫芦,尸虫瞬间骚动,钻入葫芦之中。 收好葫芦,她辨明方向,如猎豹般掠向一片乱骨堆。 站在骨骸之上,她目光如炬,杀气毫不掩饰,“出来吧,还是要我亲自请你?” 夜风吹过,乱骨堆毫无动静。 池云锦冷笑:“能活到现在,便在外门弟子中也算佼佼者,难道还怕我一个杂役?” 这话终是起了作用。 乱骨堆的角落中,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池云锦抬眼望去,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衣衫狼狈,脸上满是惊惧。 乱骨堆上寒雾缭绕,断骨残肢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惨白。 那少女发髻散乱,衣袍上沾着泥污与血渍,瞧着稚气未脱,浑身透着狼狈,任谁见了都要觉得她毫无威胁。 可池云锦握着腰间寒铁匕首的手,指节却微微泛白。 她眼底没有半分轻视,在妖尸宗这等弱肉强食的地界,她一个杂役弟子,素来是被人踩在脚底的角色,哪有资格轻视旁人? 更何况,这少女乃是外门弟子,能在这遍布嗜血疯子的试炼之地撑过两天两夜,仅落得些许狼狈,这份能耐已远超寻常。 池云锦暗自忖度,便是那一百多名参与生死试炼的弟子中,这少女的实力也定然排在前列。 周遭静得只闻风吹过骨缝的呜咽声,忽有脚步声从断骨堆后传来。 那少女走近,抬眼瞧见池云锦,先是一愣,随即是恼怒。 竟被这杂役看去了这狼狈时刻。 方才眼中的惊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冷笑,眼神深处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厉色。 “瞧着面生得很,原来是个杂役。” 少女语调尖刻,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没想到你这等下贱杂役,竟也能活到现在。定是躲在哪个鼠穴里苟延残喘,才避过了那些疯子的追杀,真是走了狗运!” 她上前两步,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白骨匕首赫然出现,刃上泛着蓝汪汪的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试炼眼看就要结束,你偏在这时出来送死,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若让你侥幸通过试炼,也混上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与我平起平坐,那岂不是污了我的眼?今日你遇上我陈芸,便是天意,我这就送你归西!” 陈芸的脚步声踏在断骨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她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那股子嚣张跋扈,全然不像个少女,反倒像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池云锦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抬眼望了望天边的灰云,心中默算时辰。 离试炼结束,只剩一两个时辰了。 原本还在寻觅合适的“踏脚石”,如今陈芸主动送上门来,倒省了她不少功夫。 “你说我是下贱杂役?” 池云锦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我便让你尝尝,被你口中的‘下贱杂役’杀死,是何等滋味!” 在妖尸宗的十年,即便有母亲池元冰护着,她也受够了旁人的白眼与欺辱。 为了摆脱杂役的卑微身份,为了能在这残酷的宗门中站稳脚跟,她早已狠下心肠。 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哪怕踏入无边杀戮,也绝不回头!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芸笑得前仰后合,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狰狞。 “一个杂役也敢口出狂言?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外门弟子与你这等贱婢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