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 第1章 水逆 无人的海中，漂亮的鱼类游过珊瑚群，又不约而同地绕过珊瑚群中央的少年。 少年上半身**，面颊泛白，一双圆眼垂着，长而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显得有些落寞。他看上去约摸只有十岁，此刻却靠着珊瑚，甚至毫不费力的呼吸。 若是再凑近一些，便会发现少年的下半身并没有腿，而是……一条鱼尾。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尾巴，鱼鳞在射进海中的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极浅的蓝白渐变像是大海的具象化，任谁看见想必都不会讨厌。 可它的主人却显然不在这个喜欢的范畴内。 穆槿皱着眉看着自己那条突然出现的鱼尾，浅棕色瞳孔在瞬息间变化，赫然成了一双浅蓝竖瞳。 几乎是双眼变化的同时，鱼尾散发出淡蓝微光，又在几分钟后消失。 穆槿的眼睛再次恢复成人类模样，可那条鱼尾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是穆槿不知道多少次尝试将自己突然出现的鱼尾永远剔除自己的身体，可没有一次成功过。 他生无可恋地倒下去，不禁想：到底谁在谋害他这只将将百岁的猫崽子。 事情还要说回两小时前。 穆槿本来在九尾猫一族族长的宫殿里犯愁，他作为族长的幼子，又还是个小崽子，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算犯错了都有全族人兜底宠着。 可自从知晓人类因贪念生长的戾气吞噬妖族的事后，穆槿便心烦意乱。他在大殿内到处走，看见一奇怪阵法，下意识走过去，当场穿越，到了三百年后的上京城附近。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穿越，是因为这片海域离城区近，他为了知道自己到了个什么地方，便放出去一部分妖力当做自己的小眼睛，到处走了一圈。 可在确定自己到了哪之后的接下来一个多小时，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找不到父母，也找不到哥哥。 家人也不知他的去向。 甚至…… 甚至还多了条鱼尾巴！ 而且还没办法永远消失！！！ 穆槿越想越郁闷，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或许回不去了。 三百年过去，家里人不知去了哪。九尾猫一族的小少主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家人宠爱，族人拥戴，这次突然失踪，不知道妖界会乱成什么样。 他哥估计能把妖界翻个底朝天。 好像让家里人担心了…… 穆槿躺在海底，闭了闭眼。 简直是猫生一大噩梦。 可以媲美十八层地狱的那种！ 半小时过去，穆槿又转念一想。到了三百年后的人间，这里或许会有压制戾气生长的办法。这么多年过去，总不能一点改变都没有吧？ 他躺在安静的海底，顿时觉得这次离家也不全是坏事。 想明白后，穆槿慢慢坐起身，戳了戳自己的鱼尾巴。 几秒过去，又长又响的一声“咕”响彻海底。 穆槿：“……” 还在生长期的小崽子正是隔一会儿就容易饿的时候，可他已经快六个小时没进食了。 好饿。 穆槿眼神落到自己的尾巴上，三秒过去，“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超大鱼摆摆，隔壁家猫崽子都馋哭了。 几小时前还衣食不愁的小少主，此刻不得不为了填饱肚子，从复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去岸上找吃的。 虽然海里到处都是鱼，但是他不喜欢吃生鱼，也不会做饭。 上岸后鱼尾消失，穆槿给自己变了身衣服出来。 轻薄款的白T和牛仔裤，这是他用妖力观察现在这个世界时从一个跟自己外表年纪看着差不多的少年身上发现的。 为了不显得异类，就稍稍借鉴了下。 大概是因为穆槿这幅样貌的原因，一路上有不少人稀奇地看向这个唇红齿白却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穆槿一概当做不知道，毕竟他已经是一百岁的成熟猫妖了，不跟凡人计较。 虽然一百岁的成熟少主在妖界其实还是个幼崽，但并不耽误他在凡界自诩大人。 心里这么想着，穆槿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虽然长得乖巧，但对外话少，看上去总是显得有些不爱搭理人，以前就不少人在他跟前碰壁。 但这也没办法，穆槿说话直，不会弯弯绕绕，稍不注意就得罪人了。为了族人和家人考虑，他就干脆少说话，反正有哥哥和麒麟一族的裴哥跟自己玩。 吵闹的街道周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商贩，夏天热得慌，但穆槿却没出多少汗，看着清清爽爽的。肚子因为饥饿有些难受，高冷的成熟少主有些耐不住，加快了些速度一步一步顺着香味走，然后在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撞上了拐角处走过来的人。 “啊！” 清脆的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齐齐倒在地上。 穆槿本就饿，这下子一撞，瞬间天旋地转，感觉立马能倒地不起晕过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晕，就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 他站稳后才看见被自己撞了的人，与自己长相风格不同、明艳漂亮的少年，和少年身上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衣物。 这不是被他照抄衣服的人吗？！ 穆槿没忍住瞪大了眼睛，差点又惊呼出声。 与穆槿的震惊不同，面前的漂亮少年只是揉了揉额头，看着穆槿问道：“你没事吧？” 暖烘烘的阳光照下来，穆槿有些不舒服，缓了几秒后，他才慢吞吞答：“没、没事，抱歉，我撞到你了。” 他说完，以为会听到少年的责怪或是原谅，可对方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只见他得到没事的答复，松了口气，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穆槿的手腕。小少年像是亲兄弟一般拉着人往香味飘来的地方走，边走还不忘叽叽喳喳说话。 “我观察你好久啦！你没有爸爸妈妈吗？我也没有了，你跟我一样，我们做朋友吧！我看到一家店的烤鱼好香！你去陪我吃嘛～” 一长串的话蹦出来，密集到穆槿根本来不及反驳那句没有爸爸妈妈。 到了烤鱼店后，有了机会，穆槿却又说不出话了。 喧闹拥挤的人群，明亮的像夜明珠一样的东西，还有不少凡人端着超大的碗走过放在桌子上。 好香！ 是自己闻到的味道！！ 他要带我吃这个，他是好人！！！ 两个小孩虽然频道有些对不上，但却莫名其妙的往一个结局奔去了。 吃饭间，穆槿知道了少年叫初闲月。初闲月的父母离婚不要他去国外了，只给他请了保镖和阿姨，定时打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联系。 而现在跟在对方身边的，就是初闲月父母聘请的保镖和保姆阿姨。 穆槿猜离婚应该跟和离是一个意思，顿时心疼起初闲月，悄悄把自己碗里被保姆阿姨挑好刺的鱼肉放到了对方碗里。 在这个暑假，他们经常一起出去玩，穆槿也在暑假快结束时，正式被初闲月带走，被帮着办户口，住在了对方首都的家。 几年后，他的人类身份来到十二岁，一次意外不慎被初闲月看见自己九尾猫的本体。 说来也是倒霉，刚被发现一层马甲，他惊慌失措变回人形，却因为太紧张脚一滑，摔进了浴缸里。 穆槿：“……” ……杀了我。 十秒后…… 他看着自己出现的尾巴，彻底没话了。 短短几分钟过去，穆槿连自己怎么离开都想好了，谁曾想初闲月跟两年前一样不按套路出牌，走近开口就是一句好酷。经此一役，俩小孩间彻底没了秘密，处得跟亲兄弟一样。 又是几年过去，穆槿十五岁中考完的暑假，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位网友，但在要见面时遇上被戾气吞噬的妖族，记忆全没了，还养了一年多的伤。 失忆后，这些事情还是初闲月怕他养伤无聊才拿出来说的。 只是可惜那天带出去的东西都坏掉了，没办法跟那位网友解释。 这件事后，穆槿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又在二十二岁那一年想到人鱼歌声有能蛊惑人心和净化心灵的力量，或许能压制戾气的生长，便进娱乐圈成了歌手。 一切都很顺利，可只有他和初闲月知道，他离开了真正的家，也丢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弄丢了一个人。 入圈一年，已经来到凡人二十三岁的小少主摊在自己家，正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雨。 这段时间，他越来越火，但因为没有人脉，也没办法知道自己的歌有没有做到压制戾气，弄得整只妖都不好了。 B市才过春分没几天，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雨滴不断打在落地窗，又跟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透过雨帘，能看见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其间，小区的隔音不错，听不清外面的声音，让穆槿生出置身于人世间外，孤身一人的错觉。 看着一滴又一滴断掉的水珠，穆槿升起困意，即将睡去时，却陡然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震醒。他揉了揉眼睛，嘟囔了几句，把手机点开，却忘了自己的亮度没调低，眼睛猝不及防被刺激，酸得很。 “嘶……” 赶紧把亮度调低，这才救了自己险些瞎掉的眼睛。 他手机里没下多少东西，除了必备的软件，就只有短视频APP、微博和一款PVP游戏。 点开亮着红点的微信，最上方就是刚发消息过来的初闲月。 【云掩初弦月】：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木鱼你有空吗？ 【smjbsmy】：有，地址发我。 初闲月发了个定位，在离得不远的一个商场。 穆槿听对方说过今天有个电影的路演，估计是跑去看了没想起拿伞，结果被困在了商场。 他不怎么喜欢看电影，初闲月也就没叫他。 这些年每次这人看电影回不来，只要穆槿有时间，就会去把某位在自己事上粗心大意的人接回来。 两个人就住的上下楼，也不算特别麻烦。 随便套了件衣服，戴上口罩帽子后，穆槿拿着伞出门按电梯。 显示屏写的就在穆槿上一层，很快就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厢内的照明灯洒下来，穆槿抬眼，陡然看见了一个高大却面生的男人。 穆槿很确定，这人不住在这里。 男人戴了口罩，三七分的发型，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和部分浓眉。内双，眼型内勾外翘，睫毛又黑又密，是一双让人看见就很难忘掉的眼睛。对方的黑发垂下，黑色口罩被鼻梁顶出一个明显的弧度。男人的身材看着也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周身气质矜贵，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哪怕戴着口罩，穆槿也清楚这人长相肯定不差。这样一个人，如果住在这里，他不可能没印象。 大概是来朋友家的。 穆槿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端倪。他径直走进去，跟初闲月说了声自己刚出门，下雨容易堵车，应该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到，让他先去商场里边免得着凉。 消息发完，电梯也随着“叮”的一声打开。 穆槿迈步往外走，没怎么注意脚下，在快要落脚时，手被猛地往后一拉！ 穆槿：“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压根没反应过来，被直接拉回了电梯，撞上了一个带着体温的胸膛。穆槿那双圆眼因为惊吓瞪大，睫毛微微颤抖，而身后的人胸腔震动，低沉温和的嗓音响起： “抱歉，脚下有水坑，就把你拉回来了。” 我带着稀粥和小鱼回来啦！是的没错还是两个小傻子的故事，应该算是小甜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水逆 第2章 拐猫 耳廓被温热的吐息包裹住，穆槿没来由地浑身一抖。 身后的人存在感强烈，他赶紧站好脱离了陌生的怀抱。 “谢谢。”两人往外走去，穆槿道了谢，没忍住又看了眼男人。 对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被人盯着看的情况，接受程度良好，甚至还含笑回望过去，给穆槿看得脸红心热，倏地收回了视线。 两人的车没停一个方向，穆槿直到离开对方的视线，那点不自在才消失。 半小时后，穆槿从塞得跟腊肠似的道路驶离停在商场车库，刚停好，初闲月也走了过来。 他停的位置离电梯近，穆槿看了眼走出电梯的初闲月，视线往对方身后随意一扫，瞳孔猛地一缩！ 一秒，两秒，三秒…… 清明的脑子此刻如同浆糊，电梯内部海报上那张熟悉却又更显成熟的面容印在深处，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八年的记忆。 …… 【想见我吗？】 【嗯。】 【等会儿见。】 【我出门啦！等会儿见！】 …… 脑中快速变动的对话消失，周遭环境成了一条昏暗的小巷。他倒在地上，面前是一只被戾气侵蚀的千年大妖。数百年的时间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压根敌不过。穆槿不由得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 他的身体变得破败，眼皮沉甸甸的，嘴唇无意识呢喃。意识消失前，只看见一个身着墨色锦衣的男人。 那时自己在说些什么？ 钥匙将最后的锁打开。 是一句又一句的—— 对不起。 记忆回笼，好似大梦一场。 …… 幽静的车库骤然升起狂风，初闲月皱起眉，猛地看向狂风中央的车辆。 那是穆槿的车。 车内的人此刻倒在座椅上，瞳孔已然成了浅蓝竖瞳，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双漂亮的眼睛甚至缓缓变为血红！ 穆槿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也知晓自己若是再放任，离走火入魔或是戾气吞噬也不远了。 混乱的大脑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穆槿拼尽全力才将注意力放在自身的变化上。 他决不允许自己沦为戾气新的身体。 强烈的抵抗情绪和妖丹内横冲直撞的妖力拉扯，穆槿费力抬起手，狠狠掐住虎口，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半晌过去，躁动的妖丹毫无停下的趋势，穆槿愈发急躁，眼神飘忽不定，不知想起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掏出贴身放在开衫外套里的摆件。 摆件是小猫垂头看着湖里一条蓝色小鱼的样子，这是当初那个网友给自己做的毕业礼物。拿到快递后，穆槿害怕这东西不小心弄丢，干脆往里边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又放了几根自己尾巴上的毛。 当初是为了能让自己时时刻刻找到摆件，却没想到八年过去，再拿出来居然是为了毁掉。 穆槿颤抖着手将摆件放在心口处，一道流光从体内溢出，摆件内的东西涌入妖丹。九尾猫的尾巴各有用处，自然也能清心静气。良久，察觉到妖丹逐渐变得平稳，穆槿缓缓吐出口气。 他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摩挲摆件。 上面已然有了一条裂痕。 “对不起。”他悄声说道。 变故来得太快，穆槿没什么力气，干脆倒在座椅上休息会儿。 车库内的狂风消失后，初闲月才敢靠近车辆。他把驾驶座的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顶着一双猫瞳，半死不活躺在座椅的小少主。 对方听到声响，也转头看过来，正准备解释几句，脸色倏地一变！ 变故再生，片刻过去，九尾猫一族的小少主，当着自己凡界好友的面，当场变回了本体！ 伴随着初闲月的一声惊呼，穆槿一屁股摔到了驾驶座上。看上去有些圆滚滚的长毛三花两只爪子抱住小摆件，圆溜溜的眼睛眨巴几下明显透露出震惊，就连身后的九条大尾巴都在快速摆动，速度跟螺旋桨似的。 穆槿：“？” 初闲月：“……哇哦。” “等等……”穆槿调整了下坐姿，在察觉出不对后严肃地看向初闲月，“我好像变不回来了。” 小少主搁这试图把自己的发小往解决办法这条路上拐，偏偏他这位发小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嘴上应着“嗯嗯嗯”“好好好”“那怎么办”，手却悄悄摸过去，挠了挠穆槿的下巴。 穆槿：“。” 你要不再敷衍点？ 初闲月满心满眼都是手上毛茸茸的触感，压根没注意穆槿的无语，直到撸够本了，才想起正事。 “你这什么情况？这么突然这样了？” 不同于初闲月的摸不着头脑，穆槿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概。 骤然恢复记忆，心情大起大落的，自己现在没出大事都是因为摆件里面的那两样东西。但那两样东西过去这么多年，效力肯定大打折扣，情况紧急，他又不可能现拔几根毛，这就导致妖力一紊乱，变不回人形了。 “我恢复记忆了。”穆槿边说，后边的尾巴边摆动，一时间猫毛乱飞。 几乎是他刚说完，初闲月就明白过来。 “然后一激动就成这样了？木鱼，你真够可以的。八年过去再想起来的样子都这么让人……想摸，”接收到自家发小危险的眼神，初闲月边笑边改了说辞，“哦不对，是震惊。” 确定初闲月逐渐正经后，穆槿转身弯腰，后腿用力跳到副驾往下一趴。对方也顺势坐上驾驶位，驶离车库往家里开。回去的路上还不忘跟穆槿说话。 “现在怎么办？我记得你后面还有个MV的拍摄吧。就你这情况，总不能跟导演说穆老师爱猫胜过爱自己，决定让家里的猫代替自己跟柳大影帝合作出演MV拍摄？” 穆槿看他一眼，生无可恋地说：“导演可能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到家我再想想办法。” 见人这么说，初闲月也不多嘴了。毕竟他再怎么担心也只是个普通人类，根本不懂妖族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情况，门外汉一个。比起出馊主意，不如让穆槿这位正儿八经的妖想点靠谱的办法来。 到车库后，穆槿被初闲月抱回自己家，嘱咐了几句对方少喝酒，才去书房。 他书房的书大多数都是一些跟乐理有关的，但在角落的架子上还摆了一些他凭着记忆从黑市收来的跟妖这方面有关的书，为的就是自己年纪尚小身体出事了不知道怎么解决。 虽然不清楚有没有针对自己现在情况的解决办法，但总比没头绪乱想好点。 几小时过去，穆槿把挑出来的四本嫌疑书试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除了尾巴能收回去八条，屁用没有。 穆槿：“。” 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多，穆槿都还维持着本体。 毛茸茸的九尾猫妖借着垂下的窗帘遮掩，用嘴叼起把帘子拉上，确定从外面看不见什么，才放下心来。 毕竟极少有凡人知晓妖族存在，还是别吓到他们了。 善良的小少主做完这一切，在沙发上趴得跟猫饼似的。又过了几分钟，他视线随意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好指向“7”。 他没在意，翻了个身，抬起爪子想舔舔毛，随后在毫无防备下，和五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对上。 啊？！ 变回去了！ 穆槿猛地坐起来，反反复复揉搓自己的手指，就跟第一次学会化人形一样，稀奇得不得了。 一直到把自己手指都快磨破皮，才注意到他此刻一件衣服都没穿，未着寸缕坐在沙发上。这要是突然进来个人，都说不清是谁耍流氓。 穆槿赶紧一挥手给自己变了套衣服出来，经过这一变故，顿觉人形可真是好处太多了。至少不会因为说人话被凡人害怕，也不会被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咒怼脸上。 穆槿吐出口气，给初闲月说了声，又打开手机回经纪人的消息。 等这些事都忙完后，心思才渐渐移到昨天看见的那张海报上。 没记错的话，上面的名字是……季庭？ 他跑去微博搜索，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初中出道，老牌影帝，家世显赫，业务能力没得说，至于私生活……，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穆槿也看不出真假。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混了过去，不知不觉快到晚上七点。 穆槿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又去浴室洗澡，看着自己缓缓出现的鱼尾，仔仔细细刷了一遍。 躺到床上时，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到七点。 穆槿闭上眼打了个哈欠，伸手拿手机打算刷会儿视频，却又跟自己的猫爪打了个照面。 穆槿：“……？” 哈喽？ 我记得我不是变回去了吗？ 穆槿一时无言，收回自己的爪子，仰天躺在目前来讲对自己格外宽大的床上，简直欲哭无泪。 这情况怎么还带复发的！ 睁着眼睛到第二天早上，他盯着客厅的挂钟。等指针指向七点，发现自己又变回人形后，穆槿才确定，自己压根没好，只是有个固定时间变化而已。 简直跟辛德瑞拉似的，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郁闷。 穆槿长叹一口气，知道现在也没好的办法解决，只能安慰自己起码白天还是人，不至于消失太久，只不过没办法晚回家了而已。 就这么过了几天时间，穆槿踱着猫步，趴在小区内的湖边逗弄水里的鲤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用猫的形态在小区到处逛，除了要记着收好多的尾巴，也没什么坏处。 今天也是如此，照常出门，顺便逗逗小鱼。 等逗够本了，穆槿准备离开，却听见不远处好像有人朝自己走过来。 他的耳朵抖了几下，完全不意外地往身侧看过去。凡人总是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穆槿这几天已经被不少人摸过头了。不过小少主也有原则，摸两下头可以，再多就别想。 他自然而然地转头，却在看见来人的脸后动了动尾巴。 这不是几天前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人吗？ 只是跟几天前相比，男人现在看起来要更苍白些。 穆槿闻出对方身上的血腥气，估计这人是受了伤。 他想了想，决定关爱一下伤患，可以让男人多摸两分钟的头。 做出决定后，穆槿昂着头趴在草坪，立志于把摸头最舒服的姿势给某位伤患摆出来。 男人也不辜负小少主的期望，弯腰伸手，然后…… 一把抱在怀里，往小区的别墅区走了！ 不对。 穆槿渐渐反应过来，因为惊吓全身毛都炸开，被人抱在臂弯怀中开口就嚎：“喵！” 救命！！！这里有猫贩子！！！ 小鱼：猫贩子啊啊啊啊啊！ 稀粥：嗯，我承认^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拐猫 第3章 新家 柳系舟一个星期前有个杂志拍摄，结果从威亚下来时划伤了腰腹，伤得不轻，在医院躺到今天晚上才出院。 这个小区私密性强，住的也大多都是名人。他想着走回去，便没让助理开回别墅自带的车库。 小区内人少清净，除了一些年纪尚小的小孩就没什么人。他刚走到一栋小高层，就看见了趴在湖边用爪子逗鱼的一只长毛三花猫。 说来也是奇怪，那些鱼一点不怕这只猫，还主动游过来。而岸边的猫也压根没有抓鱼来吃的意思，只是随意拨弄几下湖面，看鱼被吓得游走就把爪子缩回来。等鱼再游到岸边，又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 他本来只随意扫了眼并不打算多看，但无意间撇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花色不一的猫尾微微竖起，一下下小幅度地轻轻摆动，昭示着小家伙的专注和愉悦。柳系舟一个没注意，便看得出了神。 直到十分钟过去，他才如梦初醒。 过去二十六年来，他从未对任何生物产生半点感情。并不是感情淡漠，只是的确没兴趣。 可现在，或许是这只小猫过于漂亮，也或许是这一系列行为太过有意思。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出了神，甚至还想要一直这么待下去。 这时，柳系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原来他也会喜欢这种脆弱却格外吸引旁人目光的生物。 不夸张地说，他在想明白后，便想将这只无主的小猫抱回家，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 穆槿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只知道自己遇到了猫贩子。 而猫贩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毫无用处。并且因为对方的力气太大，显得自己挣扎的动作特别轻，简直像是在对方怀里摆动。 自知现在一点办法没有，就算挣扎也只是浪费力气。穆槿垮着张小猫批脸，安分下来被柳系舟抱回了别墅区的房子。 小区内分为别墅区和小高层，两个区域之间隔了一条自行车道和面积不小的公园。穆槿跟初闲月一起买房搬到这五六年，就没来过别墅区。 走过公园通往别墅区的石板路，穆槿没忍住好奇心，圆滚滚的猫头一会儿这看看，一会儿那看看。看了一圈后，发现这里除了跟小高层的房型不同外，其余的区别并不大。 每栋别墅之间的距离不近，力求将私密性做到最好。 柳系舟拐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栋带花园和泳池的别墅前。 他把手放在门锁上，等铁栅栏样式的门自动打开走进去，又确定门自动合上才把穆槿放在石板路上往屋里走。 花园的面积对于一只小猫来说很大，穆槿思考能不能趁男人不在从院墙跳出去，却又被拿着毛巾出来的柳系舟抱走。这次甚至还把他全身都用毛巾裹成了个春卷！ 有完没完了！抱上瘾了吗！ 穆槿持续挎着张小猫批脸，生无可恋地被柳系舟放到沙发上。 他四只爪子都被毛巾裹住，在沙发滚了一圈才停下。 高高大大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机，穆槿竖起耳朵，随后听见了怎么安全给小猫剪指甲的教程详解。 穆槿：“。” 小少主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凡人总是剪掉他们引以为傲的指甲。 但入乡随俗，穆槿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巾，躺平妥协了。 他在沙发躺了十几分钟，院子里的门铃响了起来。 柳系舟听见后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去把房子的大门打开。几分钟过去，走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白口罩，手提药箱进来的……兽医。 穆槿：“？” 柳系舟自然没发现自家沙发上那只漂亮小猫的不对劲，跟兽医沟通了一会儿，决定自己拿着猫用指甲刀给穆槿剪指甲。 他右手指甲刀，左手手机单膝跪在沙发边。手机被他放在视线可及处，正循环播放正确给猫咪剪指甲的教学视频，俨然把一旁的兽医当成了空气。穆槿看着这位新手，没忍住轻轻“喵”了一声。 新手上路，好可怕！ 他不会把我剪出血吧？ 穆槿：猫容失色.JPG。 屋内两人一猫，除了柳系舟本人虽然紧张但是确信自己不会翻车外，另外的两位都在心里无意识祈祷。 直到“咔咔”一声，穆槿睁眼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完好无损，没掉毛没流血，指甲被修剪的干净，一点事没有。 穆槿赞赏地看向柳系舟，觉得这人虽然一声招呼不打就拐猫，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放松下来后，他主动将指甲露出来。而不怎么受控的尾巴缓缓碰上柳系舟的手臂，又被察觉出不对、臊得全身发热的穆槿收了回来。 他居然用尾巴缠人手！ 这男人太可怕了，居然能让自己毫无防备！ 简直跟妖术一样！ 穆槿的尾巴无意识摆动，就连专心剪指甲的柳系舟都发现了不对。他琢磨一番，认为是这只猫骤然到不熟悉的环境，所以有些烦躁不安也是正常。 剪完指甲后，柳系舟暂且让兽医先离开。 本来是想顺便打个疫苗，但在看见穆槿的状态后，还是决定缓一缓。至少等对方冷静下来，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针扎下去，速战速决。 医生也猜到老板的想法，临走之前留了一支疫苗和未拆封的针管针头，说了些注意事项。万一自己来不及赶过来，柳系舟还能给穆槿打针。 穆槿剪完指甲就被从毛巾里放出来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跑路上，压根没注意另外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等在客厅走了一圈又回到沙发边，才看见柳系舟手里拿着个针头研究。 等等。 针头？ 针头！ 穆槿猫躯一震，转身就往高处爬。 他顶着柳系舟震惊且无奈的目光，四爪并用爬到沙发上，又弯下腰往上一跳，安安稳稳落到客厅的柜子上。这个高度正好，柳系舟肯定抓不到他。 稍稍安心后，穆槿两手一揣趴下，圆溜溜的眼睛在屋子里到处看。深谙早跑路早安全的道理，他到处找能溜走的地方，在脑子里模拟路线。 而柜子下方的柳系舟则是屈指叩了叩柜门，吸引某只猫的注意力。 他当着穆槿的面，把针头放回袋子里，又锁进电视柜。做完手头上的动作才重新走回酒柜下，朝穆槿一摊手，勾起唇安抚：“那些东西我已经锁起来了，别担心。上面不安全，趴着也不舒服，到沙发上躺着，我给你弄吃的？” 边说边离远，往厨房走去。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鸡胸肉喜欢吗？” 柳系舟打开冰箱门，拿出一块冷冻的鸡胸肉对准穆槿。几秒后，穆槿揣着的手不易察觉地伸出来。他视力好，看见后了然地走进厨房，给某只受到惊吓的小猫留出空间。 人一走，穆槿就开始在柜子上转圈圈纠结。本来还不饿的，但是柳系舟一提起来，肚子就开始难受。他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还是没挨住饿，跳了下去。 就吃一顿！吃完这一顿就跑路！ 大不了……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请回去。 毕竟这男人的身份，他在今天就看出来了。 上次自己急着接人，对方又戴了口罩，就算外表优越也没看出什么。这次一回家什么遮掩都没有，赫然就是之后要跟自己出演专辑MV拍摄的新晋影帝柳系舟。 工作往来肯定不会少，总有见面的时候。 穆槿把自己说服，理直气壮地窝在沙发里，等着柳系舟煮好鸡胸肉端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穆槿：“嗯？” 再煮鸡胸肉要老了吧。 他站起身，准备去看看这个养猫新手在干什么。几乎是他下地的同时，厨房门被人打开。外形条件优越的男人端着一个小碗，除了衣服头发有些凌乱外跟进去时没区别。走出厨房前，柳系舟悄悄将袖子上糊掉的肉丝甩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关上门，把完美的水煮鸡胸肉放到了穆槿面前。 穆槿没发现这一串小动作，满心满眼都是那碗鸡胸肉。虽然没调料也没用复杂的烹饪手法，但对于生长期的猫崽子来说，跟山珍海味也没区别。 他把头往碗里一埋，十分钟后舔了舔嘴巴，碗里的肉吃得连丝儿都不剩。 柳系舟头一次下厨，虽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水煮鸡胸肉，但看见这只漂亮小猫吃得这么香，还是有些骄傲。 他一高兴就手痒，没忍住摸了摸穆槿毛茸茸的头。 穆槿的毛很软很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摸能直接陷进去。他以前没摸过这些动物，这次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根本舍不得放手。 他刻意收了手劲，撸猫的手法还行，穆槿刚吃完饭本就很放松，这下被摸得更是毫无警惕，顺势就顶着那只手蹭过去。 开着暖气的别墅内突然安静。 柳系舟愣愣地看向主动蹭自己的猫，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止不住的柔软。 不同于柳系舟的自我感动，穆槿此刻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直接顿在原地，试图让自己忘掉刚刚的行为。 可是！根本！忘不掉！ 穆槿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夺舍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去蹭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这跟向陌生人撒娇有什么区别？ 好丢脸…… 小鱼：这不是我，我怎么会主动蹭陌生人。 稀粥：我家猫会蹭人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新家 第4章 蹭蹭 柳系舟能感觉到自家猫的呆滞，他觉得有些神奇。换做从前的自己，绝不会相信宠物和主人会有什么情绪上的交互或者理解，可在真正尝试后，却发现大错特错。 他能感知到手底下这只猫的情绪，自己的情绪也为此改变。 不仅仅是这样，他甚至会因为自己搞不懂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而感到无措和些许烦躁。 如同始终毫无难度的挑战道路，骤然出现了分岔路口。两条路都漆黑无比，像是蕴藏着无限危机。柳系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也没有任何的提示出现。 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情况发生，可又无法规避。 柳系舟有些堵得慌，垂眼看向这只浑身上下漂亮到令人心惊的猫，心底又不可控的一软，那点烦躁都神奇地被抚平。 算了。 甘之如饴。 * 穆槿呆滞的情绪持续了很久。 他从降生到现在，主动蹭过的人屈指可数，刚出生的十几年心智跟凡人婴孩差不多，时常在父亲母亲身边撒娇打滚，也会被哥哥带到宫殿的院子里撒欢。可在逐渐长大后，他有了些傲气，逐渐不再主动蹭人。只有在心情大起大落去父母面前寻求安慰时才会放下面子。 柳系舟是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被自己在下意识里蹭的人。 而这个人跟他不过才认识一小会儿。 难道他在肉里面下咒了！ 穆槿疯狂胡思乱想，要是思想能化作实质，估计柳系舟这套面积不小的别墅都会被撑破。 一人一猫各怀心思，最后是柳系舟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气氛。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算不上早。站起身后，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又折回来把某只窝在沙发里的猫抱回了三楼自己的主卧。 培养感情第一步，在一个空间相处休息。 柳·养猫新手·系舟自我感觉良好的把穆槿轻轻放到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那里有个自己发小买的地毯。本来他还嫌这玩意儿没什么用，现在看来倒是帮了忙。 至少不会把这只看上去矜贵的猫主子给冻到了。 有空可以请出主意的江之恒和负责执行的季庭吃个饭。 顺便再炫个猫。 柳系舟这么想着，嘴角缓缓勾起，拿上换洗衣物就去洗漱了。 那边穆槿等人一走，悄悄地站起来，跳到了靠近落地窗的衣柜。 他好歹是只妖，虽然妖力紊乱时没办法缩地千里直接跑路，但弹跳力却还是甩了普通人一大截。衣柜和落地窗中间可以打开的位置相隔的距离足够他蹦过去了。 穆槿蓄势待发般弯下腰，恍惚间觉得自由在向自己招手。 他的大尾巴轻轻摆动，耳朵都动了几下。 三、二、一！ 回家！ 穆槿脚下施力，伴随着衣柜“咚”的一声，两只爪子就这么顺利扒上了窗口。 他后脚一蹬，正准备从窗子跳下去，却陡然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谁！ 穆槿跑路过于专注，根本没注意到有谁靠近，现在吓得全身都炸起毛来。本就蓬松过长的毛发这下子更甚，简直就像一朵大型蒲公英成精。 他在那只有力的大手中奋力挣扎，还“喵”了好几声，直到被掐着后脖子离开窗口，那只手的主人才开口。 “谁教你跳窗的？不怕受伤？” 那道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奈，穆槿是歌手，也是条货真价实的人鱼，本就对声音敏感。这下子猫耳凑近对方唇边，更是被说得全身过电，哪哪都发麻。 好、好好听…… 穆槿的注意力都被柳系舟的声音吸引，等再回过神，才发现对方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他圆润漂亮的眼睛此刻全是直面一个男人裸.体的震惊。 柳系舟的身材很好，倒三角公狗腰，平时穿衣服看不出来，现在未着寸缕，能直观看见明显的腹肌。而轻微的小麦色肌肤更显得野性，小腹因为主人的呼吸起伏，往下是没入深处的人鱼线，无一不在散发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但穆槿现在显然没办法欣赏这具能做裸模的男性身体。 他的身体被对方按进怀里，爪子底下是紧实的肌肉，手感很硬，摸着并不是太舒服。穆槿实在没办法坦然的占人家便宜，赶紧用尽全力挣扎，还在无意间伸出了爪子，骤然碰到了一处有些粗糙的地方。 几乎是爪子刚碰上，穆槿就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手泄了力气，还发出声闷哼。 他被柳系舟的样子吓到不敢再动弹，这下子倒是安分下来了。对方的反应很快，并没有把他扔下去，而是调整过来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才皱着眉坐下，低头揭开腰腹处的纱布。 也是这时穆槿才发现，原来对方的伤还没好，甚至又被自己用爪子挠了一下。 穆槿：闯祸了(╥﹏╥)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柳系舟余光就看见某只猫正低着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做错事后自责的气息。 他没忍住笑了声。 这么一个从到家就不安分的祖宗，没想到也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还以为小家伙真的没心没肺。 他身上的伤是被威亚的挂钩划的，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刚刚穆槿那一下力不大，只是猫爪子到底锋利，碰上去有些疼。他揭开纱布也不过是为了保险看看有没有裂开。 虽然知道裂开的可能性不大。 他看了看确定伤没事，就打算哄哄某位祖宗。 穆槿还沉浸在自己不小心弄疼了柳系舟的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 …… 在小区的时候，我闻到了血腥味。 他好像伤的不轻。 他好像很疼…… 如果早知道会碰到他的伤口，我就乖一点了…… 虽然他一声不吭就把我抱走，但是他给我做吃的，人也挺不错的…… 我，我今天不走了，他把我抱回来肯定是一个人无聊，我陪陪他好了。 就当、就当补偿。 也不知道够不够。 …… 穆槿正思考着怎么补偿才不会显得敷衍，两条前腿腋下就被一双手拖住抱了起来。 喵！ 不等他叫出声，上方那道好听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宝宝。”柳系舟头一次对一只猫叫这么黏糊的称呼，但却并没有觉得不对，而是继续轻声哄着，“你看，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对不对？” 一边放低声音说话，一边把自己腰腹上的伤口放到穆槿面前，让他能看得更清楚。 穆槿坐在柳系舟的腿上，面前就是结了痂的腰腹。对方的身体的确极具美感，哪怕受了伤，穆槿也并不觉得难看，反倒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可穆槿实在无法坦然说出喜欢，他不喜欢伤口。 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病态的美？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垂头凑近，用带着湿意的鼻尖碰了碰那道痂。 比纱布还要粗糙的触感。 好像真的没事，不确定，再蹭蹭。 穆槿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自己来说有多暧昧。柳系舟不清楚面前这只猫是只能化作人形的妖，可穆槿不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没发觉不对。 或许是因为那顿饭，也或许是因为柳系舟哪怕痛到泄力也不忘抱稳自己，这让他生出了许多信任，逐渐放下了戒备。 做的事情也更加随心。 漂亮的眼睛被过长的睫毛遮住，淡粉色的鼻尖碰上伤疤，床头暖黄的灯劈头盖脸洒过来，让柳系舟不太想打破此刻的温馨。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任由穆槿用鼻尖蹭自己的腰腹。 十分钟过去，穆槿才反应过来这个行为有多不合适，赶紧在心里痛斥自己的不知分寸，随后退开了。 只是没离开柳系舟的腿。他再傻也不至于看不出对方喜欢自己猫的样子，刚刚做错了事，那就乖一点好了。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穆槿这么想着，就揣着手手直接趴下了。说实话，柳系舟的腿趴着其实不太舒服，硬邦邦的。但穆槿很有犯错之后弥补的自觉，完全不在意这点难受。过去良久，穆槿昏昏欲睡地被柳系舟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撑着眼皮扫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啊—— 好困…… 好像忘了什么事。 好困…… 什么事来着。 好困…… 柳系舟靠在床头，眼睁睁看着某只猫崽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几秒后，头朝下直直栽进被子里，不动了。 他实在忍不住，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引人注目的桃花眼都染上了笑意。 好像捡了个宝贝回来。 被当做宝贝的人此刻正会周公会得不亦乐乎，一直到三小时后才悠悠转醒。 穆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后发现自己被抱到了床头，跟柳系舟的脸就隔了半个手臂长。这距离，再近一点穆槿都担心自己要是睡觉不老实又碰到柳系舟的伤。 等等…… 又？ 又！ 穆槿猫躯一震，突然想起来自己打瞌睡前觉得没做完的事是什么。 他还要弥补的！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小少主有些心虚，赶紧站起来轻轻走到柳系舟腰腹伤口旁，确定对方还没醒之后，松了口气。淡蓝的微光出现又消失，九条如出一辙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穆槿把自己那条能治愈伤口的尾巴伸到前头，一爪子下去薅了几根毛。 他把毛放到柳系舟伤口上方，猫毛在顷刻之间化作一道流光进入男人的体内，再不见踪影。 穆槿等猫毛消失后又观察了几分钟，确定没因为自己妖力紊乱而出现意外才放心。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那点子困意又席卷上来，穆槿走回刚刚睡的位置，把多的尾巴收回，团成个团会周公去了。 睡前还不忘在心里跟自己的临时铲屎官道一句： 晚安。 小鱼：补偿补偿补偿，补偿完就可以走啦！ 稀粥：我的宝贝我的我的是我的了！ 限定医生版小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蹭蹭 第5章 越狱 穆槿没睡太熟，毕竟他还记着自己七点会变成人。这要是睡死过去当着柳系舟的面变人，他害怕对方外伤未愈，又出内伤。 睡得迷迷糊糊间，穆槿似乎听到些声响，像是电话铃声，但很快又被人掐断，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床榻另一边随着谁的动作凹陷，又回弹。等穆槿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嗯……起这么早啊。 穆槿打了个哈欠，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彻底清醒后才往床头柜上跳。对方的家里没有挂钟，倒是床头柜上有电子表。 ——6:33。 时间还算充裕，虽然别墅区和自己的家离得没有特别近，但好歹是只妖，真跑起来速度自然远超常人。 ……只要别再有人突然冒出来抱他，一定可以跑掉的。 穆槿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跳下床头柜往屋外走打算找找有没有哪扇窗是开着的。大概是因为昨晚自己的跳窗行径，主卧除了门以外，其他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窗全都是关严实的。 他顺着门开着的缝扭了几下，把门又撑开了一点，悄悄往楼梯走。 三楼的房间不多，只有主卧和书房，不过主卧里还分了洗手间、浴室、衣帽间等等。要不是穆槿本身就锦衣玉食长大，估计也会想狠狠地唾弃一下万恶的有钱人。 他路过书房，隐隐约约听到了柳系舟的声音，终究没忍住往里边看了眼。 男人穿着家居服，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此时带着浅浅笑意，说话时颜色偏淡的薄唇张合。他的两腿交叠，正动作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跟人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估计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或家人，闲聊期间穆槿能看出柳系舟很放松。 沙发上的人察觉到有只猫正在扮演小特务偷听自己和季庭的对话。他没打算将这祖宗赶走，而是不再压低声音，方便小特务偷听。 “你前几天泡吧的事可被季爷爷知道了，我劝你这段时间安分点，省得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杵着拐棍抽你。” 刚说完，他就听见季庭“啧”了声。安静听完对方抱怨了几句之前决定出道时被老爷子追着抽的日子，才又开口把话题带到了其他地方。 “你前几天送我的那个地毯再多弄几块过来，急用。” “嗯？”季庭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震惊，反应过来后直接笑起来，带着藏不住的揶揄，“哟，看不出来我们柳少还喜欢玩口是心非这一套。之前不还说不要，骂我俩太闲就回老宅感受一下那些个长辈的嘴碎解解闷吗？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面子让您老改主意了，我膜拜一下。” 他大肆调侃了一番，都准备好被柳系舟毒一波了，结果却只听见他那位发小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办法，谁让我家现在有个祖宗。不铺上地毯，都怕把这位金贵的猫崽子冻坏了。” 季庭：“？？” 不是，他怎么听出点炫耀的意思来。 错觉吧。 “你等等，前几天有人给我介绍了位道士，我觉得你比我需要。你怎么不说话？” 柳系舟淡定点开微信往下翻，抽空回了句：“跟季爷爷交流交流感情，顺便提醒一下他孙子可能已经看透尘世人心，准备改行做道士，让他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季庭：“……我死了第一个就找你。” 柳系舟笑了笑，回完自己经纪人的消息后，才说道：“嗯，一路顺风。” 他挂断电话，门外的小特务已经走了。 * 穆槿正往楼下走，可心思却放在了柳系舟说的那句话里的祖宗上。 祖宗？ 是我吗？ 真的是我吗？ 可为什么我是祖宗？ 柳系舟好奇怪。 就算他给我吃的，我做错事不怪我，他也好奇怪。 而且、而且他哪有这么金贵。 又不是金子做的，还担心会冻坏了。 他一只一百一十三岁的九尾猫妖，哪这么容易生病。 只不过看上去弱而已。 B市春分这几天雨水多，昨天难得见晴，今天一早又跟入冬似的冷。穆槿抖了抖身子，心里却还想着自己根本不冷，一点事没有。他越想底气越足，走到楼梯时还真就没那冷了。 几十上百阶的楼梯，他没安分走，而是一蹦一跳地跳下去。 落地后趁着柳系舟没出来，穆槿四下扫一圈，赶紧找了个没来得及关上的窗，往外一蹦就溜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又小又圆的一只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即将回家的雀跃。对于正常人几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穆槿在十分钟左右跑完了。 哪怕对于一只妖力紊乱的妖来说都有些过快。 毕竟妖力紊乱代表着无法使用非常人的力量，除了自身种族所自带的特殊能力外，几乎跟普通动物或植物无异。 另一边的柳系舟还在计划后续养猫需要的东西，却浑然不知自己拐回来的猫主子已经溜之大吉，没影了。 * 穆槿一到家就往厨房扑。他用嘴把矮柜打开，那里是自己买的小零食，不用开火特别方便，哪怕变成猫了也能直接吃。这还是自从猫生二次突遭大变后，穆槿在几秒钟内做的决定，总不能晚上饿了没办法点外卖就忍着。 不行，不可以，忍不了一点。 我吃吃吃吃吃吃吃。 几分钟后…… 穆槿从吃食的海洋中抬头，对上了满地狼藉。 好吧，看来食量又变大了。 估摸着快到七点，穆槿跑回了房间，打算穿件衣服再出来收拾厨房。 他把自己扔进了被子里，又滚了好几圈。 对于妖来说，本体的时候其实要更放松舒适，但考虑到与各界交涉，妖族大多数都要保持人形，只有没什么外人时才会变回去。九尾猫一族住在浮山，而穆槿的家就是浮山山腰的那一整座宫殿。 他在从前也更喜欢保持本体，经常在没有外人时变回本体跟哥哥撒欢玩，每次玩几个时辰身上就满是脏污，因为这兄弟俩还没少被母后骂。不过每次母后骂完，哥哥都会去揍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裴哥，穆槿就又可以趁他哥不在，单独吃母后准备的小零食。 在绝对的零食面前，什么兄弟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穆槿想到这，在被子里乐出了声。 他现在又变成了人形，但因为回忆起从前的事，便没急着穿衣服收拾厨房的狼藉。 光滑白嫩的肌肤被柔软的被褥裹住，穆槿笑着笑着，突然又变得落寞。他把身子蜷成一团，眼睑垂下，睫毛也遮住了眼睛。 想家了…… 想父母，想哥哥，也想陪着自己闹的裴哥和族人。 可是不知道他们在哪。 也不知道回到妖界的入口。 而且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要找到能够短暂压制戾气的方法，有一点成效，就能多救一只妖。 做到后，就可以回浮山了。 就可以，回到家人的身边。 母后，我好困…… 您，能不能哄我睡觉。 我好想你们。 真的好想…… …… 数字变化到十二点时，屋外的暖阳越发盛。早晨的寒冷被暖阳驱散，几束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洒在床榻，又顺着软被往上滑，盖住了床上的人。穆槿眼睫微颤，光裸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到眼睛前把刺眼的光线遮住，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一到家情绪又低落，就泛起困意睡过去了。 穆槿瘫在床上缓了缓，感觉补一觉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 他一个人鱼打挺坐起来，不想光着下床找衣服，干脆用妖力打开衣柜，隔空取了一套衣服扔在床上换。 换好衣服，穆槿眯着眼左右晃晃，觉得做妖真好，犯懒都没问题。 反正可以用妖力帮自己做事。 他不想光着找衣服是一回事，懒得动也是一回事。穆槿生日就在五一劳动节第二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错过的原因，导致穆槿除了玩的时候能不动就不动，家里人也知道他这毛病，干脆取了个小懒的小名。 投票取小名的时候，他哥甚至为了让小懒摘得桂冠，甚至变回原形，用自己的四只爪子和九条尾巴都分别投了票。 美其名曰，不同的爪子和尾巴是不同的个体，自然都有投票的资格。 小少主脑子没转过来，被他哥的歪理带着跑了好几里地。 然后在俩人亲爹的震慑下，他哥又把亲爱的弟弟带回来了。 * 穆槿觉得他哥简直就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出这么个贴合自己的小名。 只可惜自从来到三百年后的世界，就没人这么叫他了。 不过他也无所谓就是。 小名，当然得家人叫，其他谁都不行。 而且在这里，他有其他喜欢的称呼。 跟鱼有关的。 虽然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非常崩溃，但自从因为人鱼的身份因祸得福后，穆槿就渐渐开始喜欢上这个样子，也不讨厌别人用鱼来称呼自己。 脑子自我解闷时，穆槿也把厨房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他捶捶腰又捶捶胳膊，就跟做了多重的活一样摊在沙发不动了。 今天！现在！谁都别想！让我离开这个沙发！ 穆槿在心里做好决定，随后打开手机逛热搜，被一个大大的爆字亮瞎了眼睛。 #柳系舟 全副武装找猫# 什么东西？？？ 你再说一遍找什么？？？ 小鱼：找啥？？？ 稀粥：猫！我的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越狱 第6章 陪伴 找猫？？？ 找我干嘛！！！ 穆槿手里拿着堪比即将爆炸的炸弹的手机，点开热搜，里面甚至还有一张自己作为猫时的照片！他突然觉得今天估计没办法在家摊尸了。 而且还得想办法让柳系舟别再到处找一只不太可能出现的猫。 可是该怎么做？ 总不能直接跑人家家里，然后说我就是你的猫但是我还是条鱼我不是人我是妖所以我没办法做你的宠物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穆槿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两条腿在身后乱晃，隐隐约约间还能看见九条大尾巴的虚影。五分钟过去，穆槿一点头绪没有，反倒是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穆槿：“！” 柳系舟来抓我了！ 欸，不对。 他都不知道我是那只猫，也不知道我家在哪。 穆槿松了口气，趿着拖鞋就往门口走，看了眼监控，发现是还穿着睡衣完全无形象可言全凭一张脸撑着的初闲月。 自从长大，他都好久没看见过对方这么不注意形象。 初闲月这人自尊心强，也能吃苦。他的父母在十八岁就没给过生活费，除了之前那套两人小时候住的别墅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他们两个在空闲时打工，都不一定能养活自己。 大学毕业前，初闲月做了舞者，穆槿又一直写歌赚外快，直到毕业后，两个人把别墅卖掉，搬到了现在的小区。 这是穆槿时隔五年，再一次看见对方这个样子。 出什么事了？ 他赶紧把门打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出什么事了？” “你去给人当猫了？” 穆槿：“……” 初闲月：“……” 穆槿讪讪地挠了挠鼻尖：“……没。” 楼道安静一瞬，初闲月撇撇嘴，挥挥手道：“进去说。” 一进屋初闲月就坐到单人沙发上，还顺手掏了个苹果啃，等嘴里那一口苹果咽下去，才往穆槿那边看，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吧。是没给人当猫，还是那只猫恰巧跟你长得像，但不是你，你根本没和柳系舟见面。” 穆槿又摸了摸鼻尖，避开了初闲月看戏似的的视线：“……意外。” “哦～”一个哦字，被初闲月说得千回百转，“所以，那位柳大影帝走丢的……哦不对，离家出走的猫，真是你。” 穆槿：“。” “我不是他的猫。”穆槿顶着自家发小戏谑的眼神，小声纠错。 初闲月“嗯嗯”几声，显然心思没在这方面。 “怪不得我昨晚联系不上你。”他又啃了口苹果，嚼了几口，“你后面还去柳系舟家吗？他好像挺在乎你这只猫崽子的，估计已经把你划进自己地盘了。” “我真不是他的猫。”穆槿固执地小声重复，也不知道是说给初闲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跟柳系舟，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意外，或许根本不会有私下的交集。 或许这天过后，也不会再这么越界。 他垂着眼给初闲月解释了一通，但略去了在柳系舟家容易被对方调侃的细节。例如主动蹭了人；又例如那人光着身子，把自己按在怀中；再例如今早那通电话里的……祖宗。 他都能想象到要是说出来，初闲月的表情会有多精彩，自己的脸又会多像猴屁股。 不过他向来不怎么藏得住事，初闲月看出来自己这位异于常人的发小有事没说，装作不知道。穆槿说完后，看了眼单人沙发上容貌无比艳丽的青年，试图转移话题。 “昨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初闲月知道这是穆槿平时不想谈一个话题时惯用的招数，但他想到昨晚那个人，还是被带偏了：“在酒吧遇到一个男人，戴着口罩，但长得应该不差。只可惜……”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淡红的唇张张合合。 “可惜手段不行，脑子也有病。一上来就说好像看过我的照片，还非要加我好友，找到照片后发我。这种搭讪手段，早八百年前就过时了，居然还有人用。” 穆槿听得起劲，边点头变问：“然后呢，你给了吗？” 初闲月看见穆槿的眼神就跟发着光一样，手撑起下巴，笑了起来：“当然给了，不过……给的是小道士的联系方式。” 刚说完，就没忍住自己先笑疯了。 穆槿听完也没忍住，跟着人一起笑，直到十分钟过去两个人才缓过来。他擦擦眼角的泪，问了句：“你跟羽明打招呼了吗？” 叶羽明是在五年前跟两人熟起来的。当时一次暑假，穆槿和初闲月找到个没人的海滩，他当场变回人鱼去海里游了几圈，没想到被跟师父走丢的叶羽明看见了。这小道士有些固执，最开始拿着各种法器到处抓穆槿，后面不小心落水被穆槿救过一次，就彻底对妖族有了新的认知，欢欢喜喜和穆槿他们做朋友。 这次初闲月被那男人弄得无言，觉得对方大概真有点病，就干脆“好心”的把叶羽明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几乎是穆槿刚问完，初闲月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似乎有人在消息轰炸他。他也没在意，回了穆槿一句：“嗯，说过。那人估计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这不就想办法弄到我的联系方式，来兴师问罪了。” 他揣上手机，跟穆槿说了声再见就往屋外走。 柳系舟的事他也插不上手，而且穆槿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虽然有时候不太转得过弯，但并不是真的什么事都做不好。既然没什么大问题，还是回去跟那个男人对峙比较有意思。 初闲月一走，穆槿又趴上了沙发。 他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还没来得及关闭的热搜界面。往下一滑，微博自动刷新，又出现了几张新的照片。 穿着咖色风衣，戴着黑口罩的男人在小区走走停停，时不时往草丛翻一翻，似乎在找什么。 穆槿想要退出微博的手一顿，终究是没点下去。 B市天气多变，这么冷的天，似乎快下雨了。 他怎么还在找？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虽然他们交集不多，可对方毕竟是为了找自己。 要不要去见他。 穆槿看着照片中男人被风吹起的风衣，猛地起身，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楼下的监控死角，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 就，就见一面。 反正柳系舟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只猫。 大不了以后每晚都去他家休息，在哪睡不是睡，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槿给自己说服后，趁着没人看见，一阵淡蓝微光闪过，角落里的青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衣物和从衣物下钻出来的长毛三花猫。 穆槿晃晃脑袋，用术法把衣服收回识海。 幸好现在还没到晚上，妖力并没有紊乱，还能把衣服收回去，要不然这一地衣服还真不好善后。 他按着热搜照片往柳系舟在的地方走，恰好看见对方弯腰翻找草丛。男人的头发有些乱，似乎没怎么打理。翻找草丛时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冻得通红，穆槿看着都凉。他心里不舒服，赶紧跑到柳系舟的脚下，用爪子挠了挠对方的裤腿。 “喵～” 我在这啊，在这在这！ 软软的猫叫声和裤腿的温热一同传来，柳系舟拨开草丛的手一顿，倏地低头，就看见自己脚边坐得端端正正、摇着尾巴的小猫。 不是自己家走丢的祖宗，还能是谁？ * 今早跟季庭通话完，柳系舟准备去看看小家伙跑哪去了。一小时过去，柳系舟站在安静的客厅，沉默。 十分钟后，继续沉默。 他的猫，不见了。 柳系舟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泛疼的眉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小会儿没看住的功夫，这祖宗就能偷溜出去。 哪怕早就知道流浪猫警惕心强，刚抱回家或许会想尽办法逃跑，但真的经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柳系舟无法，认命般穿好衣服出门找猫。 虽然这种小区不会随便放外人进来，可难保没有虐猫的人住在这里。万一小家伙被抓住，柳系舟不是很敢想。 他自认对这种小动物不会有什么特别，可真的接触，却也无法免俗。 整整几个小时的心情犹如做了一次过山车，欢喜、焦急、无奈、担心，直到现在看见这只能够调动自己情绪的猫崽子毫发无损蹲在脚边，才稍稍安心。 柳系舟并没像昨天一样抱着小家伙就走，而是蹲下，让这只猫能更好的看清自己，轻声说道：“出去玩了？” 小家伙歪歪头，叫了一声，像是在回答。 “每天都要走吗？” “喵。” “玩了一圈，知道自己回家吗？” “喵。” 他看着小家伙每回答一次，就点一次头，没忍住笑了。 “要回家吗？” “要回家就上来，我抱你。”柳系舟张开手臂，等着小家伙心甘情愿从自己脚边爬上来。 穆槿抖了抖耳朵，下定决心爬上柳系舟的腿，被人抱起来往别墅区走。 算了，就当闲下来的消遣吧。 反正也能出去。 他被对方抱在怀里，风衣的两边挡住寒冷的风，只余柳系舟温暖的体温。穆槿仰头，用鼻尖蹭了蹭男人的下巴。 他从前对柳系舟没什么印象。可现下，却因为对方的照顾而心生信任与依赖。 有个人陪伴妖力紊乱时的自己，好像还不错。 小鱼：有人非要当我的长期饭票怎么办。 稀粥：答应他。 明天还有一更，后面就恢复隔日更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陪伴 第7章 时间 到家后，柳系舟抱着猫径直走向三楼的主卧。 穆槿也不闹腾，乖乖的缩在对方怀里，直到被放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才动了动尾巴。 主卧跟今早自己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如果忽视掉落地窗前那两个碗的话。他慢悠悠踱步走到水碗前，低头嗅了几下。闻起来一点异味都没有，看样子是清洗过的，能直接使用。除此以外，柳系舟的房间还多出了一个玻璃柜，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猫玩具和小零食。 玻璃柜在最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门，穆槿能直接从里边钻进去，再顺着柜子里的小坡往上跑，方便他拿玩具出来玩。玩具和零食交界的位置并没有留小坡供穆槿乱钻，估计也是怕他一口气把零食全造没了对身体不好。 他把变了样的主卧逛了一圈，回头就看见某位影帝站在门边，一手插进风衣兜里，一手拿着手机，镜头对着自己。 啊。 原来自己今天上热搜那张寻猫启事上的照片是这么被偷拍出来的。 穆槿一摇尾巴，“噔噔噔”的就朝柳系舟跑了过去。 他中午没吃饭，这下子又有点饿了，但又不太好意思厚着脸皮让柳系舟给自己做吃的，干脆咬住对方的裤腿，拽到了落地窗前。 说是拽也不准确，他根本没用什么力，纯粹是柳系舟顺着他走。 到窗边后，穆槿指指窗外，仰头对着男人叫了几声。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但实在太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在被抱回来的一路，穆槿就想过，虽然身为猫的时间内暂且住在柳系舟这，可也实在不想占除对方已经买的东西外的便宜。 比如此时此刻，饿了，就想办法溜走回去吃个饭，晚上再回来。 但柳系舟却明显不清楚他的好心，反而在穆槿指向窗外时蹙了蹙眉。他蹲下身，摸了摸穆槿的头，眼神里是几乎溢出来的不赞成。 “不行。” 看见面前的猫崽子整只猫都在听到自己的拒绝变得郁闷，柳系舟放低声音，好声好气地解释：“要下雨了，出去会受凉。明天让你出去玩好吗？但前提是不下雨。” 柳系舟垂下眼，或许是因为眼型的缘故，专注看着一样事物时，总显得深情，更何况是现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表情面对穆槿。 他突然就被这双眼睛看愣住了。 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在落地窗，又顺着玻璃往下滑落。窗外本明亮的光线也暗了些，风吹动树叶，却没有丝毫声音传进来，这个世界都好似安静下来。穆槿端正坐着，渐渐回过神。想到自己没办法回去吃饭，尾巴垂下来在地毯上一扫一扫的，昭示着小少主糟糕的心情。 柳系舟捏了捏他的耳朵，看出穆槿听懂了自己的话，但还是会因为没法出去撒欢而不高兴。良久，柳系舟收回揉捏猫耳朵的手，眼底是无限的纵容。 “饿不饿？猫粮家里没有，给你做猫饭吃。吃完带你去猫房玩一玩，就当解闷了，好吗？” 话落，坐在地毯上的小猫却没什么动作，可柳系舟明显看见了那条大尾巴不可控地翘起来，明显是心动的。他勾起唇，揉了把穆槿的脑袋，说了声“等我会儿”就往屋外走。他走着走着，又不由得想起相处时的画面，心里觉得神奇。 他家这个祖宗，是否太通人性了些？ * 柳系舟走后，穆槿在地毯转了几圈，尾巴晃得飞快，简直就是个小型毛茸茸螺旋桨。 他、他他他、他又占人便宜了。 这么想着，穆槿又看了眼窗外逐渐下大的雨。 可是，没办法回家了啊。 虽然也能溜走，可是他不想再以这种方式上热搜了。 哪怕是猫形态也不行！ 穆槿抖抖耳朵，干脆呈大字型往下趴躺尸。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还是咸鱼适合我。 穆槿把自己摊成了一摊猫饼，又是四十分钟过去，主卧门才被推开。他连眼皮都还没掀，就闻到了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白米饭混着鱼肉，好似变成了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无声无息间，就钻进了穆槿的鼻腔。 他倏地抬头，双眼放光看向来人手里那碗香喷喷的饭。 好吃的！ 穆槿这下子什么都不纠结了，所有事情都被抛之脑后，咻地一下窜到柳系舟脚边，乖乖等那碗饭进入自己的肚子里。 从昨晚开始，柳系舟也看出这小猫是个能吃的，似乎还在生长期，胃口大得很。他今晚还特地多做了些，就怕把小家伙给饿着了。 柳系舟将碗放到穆槿的面前，也没离开，而是席地而坐，陪着对方吃饭。 培养感情第二步，增加相处时间。 他笑得温柔，穆槿对感情和人际交往本就一窍不通，这下更是看不出这人在想些什么。但看着那碗能把自己香迷糊的饭，十分大方的给柳系舟发了张好人卡。 穆槿吃饭快但吃相好，可变成猫后却实在毫无吃相可言，几乎是把整个头都埋进了饭碗，一口下去恨不得全吃肚子里。要不是柳系舟早就见过这祖宗吃饭的样子，怕是都要以为自己昨天没给他吃东西。 他没忍住，又掏出手机拍了拍，还录了个小视频。 花色不一的一个猫头埋在白瓷碗中，头顶的耳朵一抖一抖，身后的大尾巴轻轻摇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藏不住的快乐。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视频，却让柳系舟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穆槿吃完，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收拾满地狼藉，把碗放进了洗碗机。 穆槿吃完饭，又开始在地毯躺尸。只不过因为刚吃完饭肚子有点撑，翻了个身仰躺下去。他在三百年后的上京城生活十三年，许多生活习惯都渐渐向凡人靠拢，但变回本体后，还是会残留一些妖族习性。 比如作为一只小九尾猫崽子，总会忍不住抓咬一些什么东西。 穆槿的尾巴动了动，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在几秒后猛地出手抓住，放进自己嘴里就是一顿咬。凶猛的劲头似乎嘴里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尾巴，而是刚得手的猎物。等柳系舟再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房间猫毛乱飞，场面壮观到让人叹为观止。 地毯上，穆槿压根没注意有人进来，还沉浸在玩尾巴的乐趣中。直到后脖颈被两根手指捏起，整只猫被人提起来，穆槿才停下来乱蹬的爪子和乱咬的嘴。 抓着他的人没急着说话，而是朝着他挑挑眉，笑得开怀。 几分钟过去，柳系舟才开口：“是尾巴惹你了，你要把它薅秃。还是我惹你了，要用猫毛淹掉我的房间？” 穆槿：“。” ……好丢脸。 穆槿突然觉得，其实，或许，也不是非得待在柳系舟家里…… 说不定这人就是一时兴起，等自己多走几天，就不在乎了重新去买一只猫养……？ 他这么想着，余光却看见了屋子里数不清的猫玩具和猫零食。 好像有点自欺欺人了。 穆槿的尾巴慢慢垂下去，默默祈祷柳系舟能忘掉这事。半晌过去，柳系舟还真把他放了下去，似乎刚刚说的话只是心血来潮的调侃，并不打算揪着这点不放。 他这下子可是不敢乱闹腾了，乖乖坐好，看着柳系舟收拾。 对方没用扫地机器人，而是亲手弯腰捡起一团团猫毛，随后收纳在了一个小收纳袋，又放进盒子里收好。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穆槿就看着一无所知的柳系舟，将那些对自己而言不值钱的猫毛，全都收起来。直到盒子被放进柜子里，耳朵内侧红了个彻底。 这个人，明明不知道自己的毛有什么作用，只当自己是只普通的猫，为什么还要把猫毛这么小心收好。 现在的凡人，都是这么对宠物的？ 小少主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尊重凡人的独特爱好。 反正说到底，凡人和他们妖族交集不多，或许凡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只妖，自然也不需要双方为这些细节琐事而生气。 哪怕穆槿如今住在人间，但遇见凡人做那些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事，也都持不理解却无所谓的态度。 人的一生这么短，他们妖的一生又那么长。 很多事情，其实都没必要计较。 雨越下越大，树叶“哗哗”地掉。穆槿坐在原地，看向了柳系舟。 这个人，百年后再见，是否也会成为一具白骨。 他在这里遇见的朋友，多数都逃不开永埋地底的命运。 穆槿突然有些难受。 他不喜欢离别。 哪怕是才认识不久的柳系舟，也会升起舍不得的情绪来。 穆槿对感情一窍不通，却又偏偏重情。 重情到，就算一时半会无法明确柳系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乎自己，可想到他们总有一天会永别，就无法接受。 他不希望任何人，离开自己。 “人与妖，本就不该有交集。” 安静的屋内，穆槿脑海中响起了当年父亲的教导。 当初不懂的话，在此刻却陡然明白。 穆槿的耳朵耷拉下来，突然觉得这天地从没公平过。 凡人并不全然不堪，他们或张扬自由，或坚强努力，可偏偏只有短短百年的人生。 这于妖族而言，实在是太短了。 他在十三年的时间里，认识了许多人。他喜欢和人族相处，可他不是人。 别墅外不远处的大树因为狂风轰然倒塌，穆槿看向柳系舟，突然生出害怕的情绪来。 如果这些人迟早会死，他是否应该听从父亲的教导，远离凡人，趋利避害。 恐惧来得无声无息，片刻就顺着穆槿流淌的血管爬满全身。他把自己关进了死胡同，不知道往哪走才是出口。可迷路并未持续太久，一只大手伸来，带有无上神力，推翻了周围的高墙，出口瞬间一览无余。 “想要属于你自己的名字吗？” 小鱼：不想跟人类朋友分开qwq 稀粥：取名字取名字等等我的猫怎么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时间 第8章 重逢 低沉温柔的声音穿过耳廓，缓缓进入因感知到分离而僵硬冰冷的身体。像是一把火，被谁毫不留情的丢了进来，点燃了身体里所有能够蔓延到的角落，一寸不留。 柳系舟第一次问的时候，穆槿什么都没听清。直到几分钟过去，同样的话第二次响起，他才如梦初醒。他没办法回答对方，柳系舟似乎也没真的异想天开想得到答复。 他只是看这只猫突然蔫了下去，所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过想取个名字也是真的。 他没忍住，又伸手挠了挠穆槿的下巴。猫这种生物，老天给了它们短暂的生命，却又赐予了格外惹人怜的外表和一身手感柔软的毛发。像是人间出现的精灵，在人类的生命中出现，又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柳系舟不知道这只猫能陪自己多久，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时光。 “让我想想，叫你什么好呢？”柳系舟一边挠穆槿的下巴，一边做沉思状，“我看你一回家就摊着，不如叫你摊摊？” 他语气带着笑意，明显是在逗猫。 不过穆槿却没看出来，还以为自己未来真的要顶着这个名字，赶紧躲开柳系舟的手，猛地转身就想跑。 他才不要这个名字！谁爱要谁要！ 可不过刚跑出一步，后脖颈就被抓住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穆槿这下子也不伤感了，心思全放在了怎么逃跑上。他在柳系舟的手中疯狂扑腾，尾巴都好几次甩到了身后人的脸上也不停下。一人一猫，他逃他追的景象一直到十分钟后才被打破。 而打破这幅局面的，是柳系舟的一句解释。 “逗你玩的，真的。没打算给你取这名字。”柳系舟边躲开那条大尾巴，边笑着解释。 几乎是他刚说完，手中疯狂挣扎的猫崽子就渐渐安分下来，只是尾巴还一甩一甩，看起来没完全相信。 穆槿当然不可能全信了！ 就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彻底刷新了对柳系舟的认知，甚至一度想把好人卡收回，扔一张危险人物标签过去。 这哪里是什么温柔大好人，明明就是只超级恶趣味的狐狸！ 要不是没从柳系舟身上闻出妖族的气息，穆槿怕是都要怀疑这是个同类了。 他现在可是不敢傻乎乎的全信柳系舟了，哪怕对方已经解释，可在没有听到新名字前，绝不松懈。穆槿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波气，尾巴又开始摇得飞快。 柳系舟捏着穆槿的后脖颈，就这么看着自家猫从最初的挣扎，到谨慎，再到现在的怀疑。他再次觉得，这只猫实在过于通人性了些。 不过也未必是坏事。 三月中的天气，屋外大雨瓢泼，屋内温暖如春。穆槿等了好几分钟，才等到了柳系舟的下一句话。 “让我想想该叫你什么好呢？小懒怎么样？你看上去除了出门的时间，其他时候都挺懒的。” 这一句不过是柳系舟无意之间说出来的，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槿在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后，脑子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 上一次被叫做小懒，还是多少年前的事？ 与他而言这个称呼已经远去了十三年，本以为在找到家人前，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就像是一个穆槿刻意藏起来的宝藏，家人是唯一知晓且拥有的主人。可在十三年后的某一天，有位寻宝者闯入，找到了藏匿的宝藏，并与宝藏的主人共享。 穆槿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不可否认的是，他并不排斥谁叫出这个称呼，只是并不想主动道出。他将这个名字定义为过去与现在的分界线，擅自决定过去以外的人无法知晓，可偏偏有人误打误撞下站在了分界线，成为了特殊的人。 这感觉就像是八年前那个人，总是能在机缘巧合下，说出许多穆槿过去曾拥有的事物。 原来这样的人，在自己漫长生命中，并不只会遇见一次。 意料之外的，柳系舟没有见到穆槿的挣扎，对方的尾巴不再旋转，只是微微摆动，耳朵一抖一抖的，似乎并不讨厌“小懒”这个名字。本只是随意想的一个，没想到这祖宗喜欢。 还是个注重写实的性格。 柳系舟没忍住笑了笑。 “小懒？” 熟悉的嗓音叫着许多年没有听到的称呼，穆槿被放在地毯，轻轻动了动爪子。半晌过去，他第一次，只是因为自己想，主动上前蹭了蹭柳系舟的裤腿，又跳上去，窝在了对方的怀里。 或许这个人有时候很恶劣，可穆槿无法否认，柳系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这么多人喜欢他，好像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 温柔却不缺风趣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 那天过后，穆槿在柳系舟这里，重新找到了曾经的名字。他会在白天没有事的时候变回猫，去柳系舟家里住；会在入夜休息时，主动走到主卧大床的枕头边；会在清晨回一趟家，而柳系舟也渐渐习惯。 他不喜欢吃猫粮，柳系舟就变着法做猫饭，每次都会做很多，足够他填饱肚子。吃完后一人一猫会去猫房里玩一会儿，那里的设施很全，可以供穆槿随便撒欢。 若穆槿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会很愿意永远留在这个家。 可他不是。 又是一个夜晚，穆槿主动趴在柳系舟的旁边，陪他一起在床上看手机打发时间。对方大概对短视频没什么兴趣，每一个视频都是随意扫了几眼就翻下去，打开短视频APP估计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只是在其中一个视频下，突然停住。 穆槿看着视频中官方发出的初闲月的演出，心里有些隐隐约约为朋友的小骄傲。在视频被重播第五次后，穆槿发现了些许不对。他疑惑地抬头，猛然看见了柳系舟明显怔愣、失神的表情。 嗯……？ 他第一次见柳系舟露出这样的表情。对方好像一直都是对任何事情都很有把握，无所不能的样子，可现在却有些无措，甚至可以说一句脆弱。 他们认识吗？ 穆槿没有找到答案，因为柳系舟在视频播放第十一遍时，猛地关上手机，沉默地躺下关灯休息。男人除了不对劲的表情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屋内的窗帘自动关上，所有灯光都被关闭，四处都是漆黑一片，若不是因为穆槿是猫，或许真的什么都会看不见。 良久，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打开手机点了几下，一段缓慢的乐曲传出。 穆槿听到那首曲子，突然就不敢动了。 曲子是八年前大火的流行乐，曲调并不急，反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在。而唱歌的人声音放低，嗓音清澈，好似清泉，亦或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干净又让人沉溺其中。这道声音对于穆槿来说很熟悉，这世上或许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因为这就是他的声音。 是八年前……自己的声音。 当初他为了隐藏自己妖族的身份，干脆施咒让自己的生长更符合凡人，所以青春期的变声期自然也会出现。十五岁的穆槿声音更加清亮，带着丝丝嘶哑，如同初生的嫩芽。 这首歌，是当初自己为那位网友录的。 他甚至还能想起当初的对话。 …… 【你还没睡啊？】 【嗯。】 【失眠吗？听说睡前喝牛奶有用。】 【对我没用。】 【那怎么办啊？】 【你给我唱首歌吧。】 【随便什么，唱首歌，或许我就能睡着了。】 …… 当初为了能够帮网友解决失眠的问题，穆槿特意挑了首调子平缓的，还放低了些声音，就为了能更方便助眠。现在看来，自己唱的助眠曲是真的很有效了，要不然怎么会八年过去，还能拿出来用。 穆槿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趴在床上静静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思绪乱飞，没个落点。 所以柳系舟才是八年前那个人？ 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拿的朋友的照片？ 当年他是不是很失望？ 又或许，还残留着些许感情。 若真的失望透顶，又为什么会在看见初闲月后失控，为什么会需要听着这首歌才能入睡。 可如果柳系舟真的想找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没来找。 是恨他吗？ 手机的光亮彻底暗下去，深夜里除了那首曲子什么声音都没有。明明该是安抚人心的曲子，可落在穆槿的心里面，却像是黑白无常索命的铁锁，扼住了脖颈，无法呼吸。 穆槿的情绪越发激动，险些在屋内掀起狂风。他竭尽全力压制，轻轻靠近男人宽阔的肩背，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说： 对不起。 我当初真的有去找你，可是我、我遇到了被戾气吞噬的妖，我差点就死了……我真的很想见你，真的很想。 我不想失约的…… 我现在恢复记忆了，但是我不敢来找你，我怕你讨厌我，怕你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太胆小了，我没有脸见你。如果你知道我就是小懒，知道我是个能变成猫和鱼的怪物，你会不会害怕。 会的吧。 有哪只妖会跟我一样呢。 我就是个怪物…… 彻头彻尾的…… 怪物。 小鱼：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想见你的qwq 稀粥：小鱼没有错，小懒也没有错，抱抱。 小鱼并不讨厌人鱼的身份哦，他因为人鱼的身份能更加方便唱歌，只是因为当初的失约对稀粥有愧疚，所以情绪激动下会认为自己是怪物，会下意识的逃避。 小鱼变成人鱼也不是漏洞哦，后面会补齐逻辑问题，但有些细节因为涉及到下一本书所以不会讲特别清楚。 ps：没有寿命论！没有没有没有！小情侣长长久久会永远陪伴对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重逢 第9章 因缘 六点多，外面天有些雾蒙蒙的。白纱窗随着风摆动，似乎是窗户没有关严实。主卧大床上的被子鼓起来小小的一团，时不时还被顶.起来一个弧度。穆槿把自己藏在里面，并不愿意出来面对现实。 在知晓柳系舟就是当初的那位网友后，他很没出息的……跑了。 男人作息并不算健康，每天都睡得很晚，但这段时间为了早起给穆槿做猫饭，便渐渐调整了作息。现在的时间，估计已经发现他提前溜了。 穆槿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柳系舟已经知道他会时不时跑出去，并不会像当初一样满小区找猫闹上热搜。 可疑惑大概也无法避免。 毕竟之前没有六点半和香喷喷的猫饭，穆槿根本不会离开那张舒适的大床。 但穆槿实在无法在知道真相后，还心安理得的留在柳系舟身边。 他做不到。 至少到目前为止，穆槿根本没办法去见对方。 这对柳系舟不公平。 他早就知道，凡人爱讲公平，而柳系舟从前也会怨天地不公。 当初两人隔着网络，说话总是有些毫无顾忌。 他们默契的隐去了自己的真实信息，又道出无法释怀的往事。在小小的对话框，穆槿不知道柳系舟的身份，柳系舟也不知道穆槿的身份。 两个彼此熟悉的陌生人，依靠网络寻求安慰。 穆槿最初来到这里时，一度认为特殊的自己是个怪物。他明明是只九尾猫妖，却偏偏有一条鱼尾巴。因为这，穆槿在前五年总是动不动消沉，直到遇到了不同遭遇，却同样对命运不甘又怨恨的柳系舟。 那时的柳系舟不过十八，刚刚经历完高考。性格要强的天之骄子，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从小成绩优异的他在那年成为B市的理科状元，毫无疑问入学Q大经管院。所有的事情都极为顺利，直到那场飞机事故。 远在国外的外公外婆知晓了自家外孙的优秀后很高兴，视频中柳系舟也提出想见见他们。两位老人家几乎是马不停蹄订票飞回国，可未曾想登机前的视频通话竟会是最后一面。 飞机遇上雷暴失去控制，那几乎是近几年最惨烈的空难。媒体纷纷报道，无数人默哀，最后也只有一个结局。 无人生还。 柳系舟的外公外婆，从此长眠地底。 两位老人曾经跟这位外孙生活过几年，感情很深，柳系舟受到的打击一度让他活不下去。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场意外，独独柳系舟，将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从不后悔的人，在那天将自己关在房间，无数次想回到过去。 那颗和外公一样在左手虎口上、被家中人笑称为隔辈亲的黑痣，都让他一度不敢碰触。不过瞬息之间，成为无人敢提的禁区，再也不会有人像当初一样借这颗黑痣打趣。 他将自己封闭，开始自我厌弃，拿烟头烫手腕，血肉模糊却连眉头都没皱。那些烫伤被季庭和江之恒看见后，他们曾质问他，是不是疯了？问他既然要疯，为什么不烫在那颗黑痣上？ 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的。 为什么不烫在痣上？柳系舟也不知道。只是在一次午夜梦回，想，或许是潜意识里将那颗痣当成了外公外婆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哪怕害怕看见，害怕触碰，也不想毁掉。 他的状态一直很差，季庭和江之恒最终还是看不下去，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在他手机里下了个音乐软件，试图转移注意力，让他别一直把自己困在亲人离世的阴影里。 事实证明，这一招的确有效果。 柳系舟本想删掉，却因为手滑点开，不知道在APP里听到了什么。之后的日子里时常跟人在网络聊天，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好了很多，像是把对面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甚至在开学前，两人约了见面。 网上的那位少年对柳系舟影响太大，所以知晓内情的两人从不敢在这人的事上过多玩笑。真到柳系舟胆怯的时候，作为相识二十几年的发小，没人会戳他心窝子。 穆槿的记性不好，可却能回想起当初柳系舟说出这些事时的所有细节。 心疼吗？怎么可能不心疼。 天地的确不公。 柳系舟在这八年来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控制着不去想，自我催眠麻痹，当成从未发生，当成两位老人在国外安享晚年。为了这一场梦，他甚至不敢去国外那栋房子，也不敢去看看那两座墓碑。 他将自己关在了昏暗的房间，而那件往事和所有知情者被隔绝在门外。 柳系舟并不打开大门，捂住耳朵，不愿听见外界的声音。 哪怕钥匙就在手边。 可那些声音却还是无孔不入的从耳廓钻进去，化身为爪牙锋利的虫子，啃噬着柳系舟的身体。 …… 因恐惧而生的牢笼中，高大的墙包围住少年时期的他，笨重的铁门迅速关上，寻不见丝毫光亮。小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可嘈杂声响还是源源不断传进耳膜。柳系舟跟与自己长相一般无二的少年齐齐缩在角落，徒劳的捂住双耳。 飞机轰鸣，惋惜不断。 “两个老人家生前做了多少好事，结果……哎。” “是啊，听说是为了赶上外孙的升学宴，特意改签机票才出了意外，那孩子知道了该多难受。” “听说柳家那孩子又进医院了。” “这个月都第四回了吧？年纪小，怎么承受得住生死离别的哦。” ………… 好吵，柳系舟抱住弯曲的双腿，闭上眼。 半晌后，地面被水底浸湿。他静静看着，突然想，原来紧闭的房间也会下雨。 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半小时，或许都有可能，他不知道。 这里不会有人发现，可铁门处却传来歌声。 柔和、清透，透着丝丝熟悉的嘶哑。 是谁？ 柳系舟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对方。他静静听着，惊奇的发现那扇铁门似乎被推开了点，阳光丝丝缕缕钻进来。 身边人倏地出声。 “你是谁。”少年时期的他看着自己，突然笑了，“你是我。原来我未来还活着，真神奇。” 柳系舟指尖微颤，垂眸低声说：“嗯，真神奇。” 我居然还活着。 他与他，过去与未来。 都还活着，世俗意义上的活着。 身旁的曾经缓缓消失，柳系舟往后仰抵在墙壁，片刻过去，身后再无支撑，他往下落，身下一片柔软。 像一朵云。 …… 手机里的曲子响了一整晚，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 柳系舟睁开眼，眼角一片湿润，滑进了布满水渍的衣领。 他抬起手，拭走了几滴泪。 多少年没哭过了？ 外公外婆离世时，没有等到那个人时，好像都哭过。 后来呢？除了扮演别人必要的泪，他再也没有为自己流过。 没想到不过网络上的匆匆一面，就失控成这副模样。 柳系舟叹口气，发现居然已经快中午。 他往床的两边看了看，没发现某只嘴挑在家又不爱动弹的家伙。 看来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起不来，就先出去玩了。 柳系舟的状态不是很好，但今天下午就要开始复工，得赶紧起床收拾收拾。 他因为受伤推了不少工作，就这一个因为档期靠后所以没变动。 据说是一年前出道的歌手为今年生日准备的专辑，而MV的其中一位男主柳系舟十分符合，对方MV拍摄组便过来主动联系接洽。 他对此没什么意见，经纪人便接了。 柳系舟对工作多不多累不累其实没什么所谓，只要不是烂本子，他都能接受。 对他而言，忙一些反而更好。 这样就没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 穆槿在被子里呆了几个小时，直到十二点才钻了出来。 他已经变成人形，只是没穿衣服，光溜溜地坐在床上。 用妖力把衣物拿来穿好后，穆槿趿着拖鞋就往洗手间走。 没记错的话，从今天开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很忙。 先是一个MV的拍摄，经纪人孟姐前几天又发来消息说有个本子找上他，希望穆槿出演。 据说是丁导的片子，题材比较特殊，现代现实题材双男主。好像是丁导听到消息说国家即将通过同性婚姻法，所以蹦出来的想法。 穆槿还没决定去不去。 他没演过戏，总担心拖后腿。 伴随着急促的铃声，穆槿吐掉嘴里的泡沫，刷了牙后才跟风一样跑到卧室接电话。 “小李马上到你小区停车场，别犯懒赶紧收拾收拾下楼。”穆槿的经纪人孟姐平时温温柔柔的，但只要碰上穆槿不爱动弹的时候就特别风风火火，很有女强人的样子。 带穆槿一年，她就没见过对方有哪一次勤快点提前收拾能直接出门的情况。 穆槿也知道自己这德行，便“嗯嗯”应道边点头出门走到玄关穿袜子。 “孟姐我出门了先不说了。” 又听着对面唠叨了好几句，穆槿才捂着耳朵挂电话。 做妖就这点不好，五感敏锐，一点声音在他耳朵里都跟放大了十倍百倍似的。 穆槿把自己捂得严实，到停车场的时候小李已经到了，正坐驾驶位朝他挥手。 小李是在穆槿刚出道的时候应聘的生活助理，性格开朗，人也能吃苦，工作都特别有激情。 穆槿对他是特别满意。 钻进车里后，穆槿把口罩和帽子取下来，跟小李打了个招呼。前面的小李扭着身子往后看，语气听上去有些担心：“哥，你这脸色看着怎么这么差？没睡好啊？” 穆槿指尖动了几下，心道，何止是没睡好，分明就是没睡。 他不会撒谎，干脆跟往常一样转移话题：“我们这边过去好像要一会儿吧，会不会赶不上？” 小李也没什么弯弯绕绕，一下子就忘了刚刚的话：“哥你放心，我车技老好了，保准给你快速安全送到。” 穆槿连声称赞，这话题算是带过去了。 到拍摄现场后，很多布置也弄得差不多，只剩最后一位主演没到。 导演说是对方在高架桥堵了车，应该还有几分钟。 良久，穆槿补完妆往外走。 走到另一位主演的化妆间门口时，那道门突然从内打开。 对方似乎很高，明亮的光线被尽数遮挡。穆槿被墙和对方夹在中间，想着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打个招呼，便转身看过去。 只这一眼，他却连自己的名字都险些忘掉。 被吓的。 只因面前俊美的男人，在几个小时前，还曾躺在他的身边，听着八年前自己唱的曲子深眠。 小鱼：SOS！！！ 稀粥：我长得很吓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因缘 第10章 相像 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柳系舟本身的问题，穆槿总觉得这人脸色比昨天差了很多。虽然化了妆，可对方眼角眉梢的疲惫却怎么都掩不住。可偏偏柳系舟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状况，还在看见穆槿后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穆老师，初次见面，我叫柳系舟。” 穆槿站在原地，听着男人略带疏离的语气，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块地方，闷闷的，很难受。 明明决定不见面的是自己，可被对方当做陌生人后，最先无法忍受的也是自己。 努力压下心底的情绪，穆槿看着柳系舟那身西装校服上的领带，没敢跟男人对视。 “初次见面，柳……”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闲聊，穆槿却卡在了称呼这一点上。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压根不清楚该怎么叫对方。 老师？先生？或者是前辈？ 他并不想这么叫。 都太正式了。 也太疏离。 似乎是感觉到穆槿的纠结和无措，柳系舟又开了口：“你应该比我小？不嫌弃的话，叫我柳哥？” 他其实并不喜欢跟一个陌生人之间的称呼过于亲密，算是一个怪癖吧。总觉得不同的称呼，容易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次，大概是因为穆槿纠结的样子有些像家里那只猫，所以破了例。 穆槿从前没跟柳系舟在现实接触过，后面的相处也都是用着小懒的身份。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对方对别人脾气也不错，甚至担得起一句善解人意。 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哪怕这个事实在八年前就知道。 “柳哥。”穆槿的长相漂亮，却跟初闲月不同，是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那一挂。现在这样站在柳系舟面前，干净的嗓音乖乖的对着人叫哥，像根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 大概没人会不喜欢穆槿。 实在是太乖了。 “要开拍了，一起过去？”柳系舟看了眼远处忙碌的工作人员，问道。 穆槿对此倒是没多大的意见，虽然因为害怕不是很想跟柳系舟接触，可这毕竟是工作。总不能因为他的私人原因耽误所有人，再说了……穆槿走在楼道，悄悄看了眼身旁的人。 再说了，柳系舟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的两个马甲，都捂得特别特别好！ 多多少少安心一些后，穆槿跟柳系舟也走到了靠近图书馆的操场。 这次的生日专辑的主打歌是《夏天》，是穆槿早就决定好的。这首歌的背景是当年他和柳系舟的故事。前期制作时因为记不清当初的事，只能依靠初闲月的转述，很多细节不算完善。在恢复记忆后，穆槿便第一时间重新完善了一遍。 当初两个人隐瞒了一些真实信息，但说的学校却是真的。 毕竟那时候柳系舟已经毕业，高中用真的或是假的也无所谓。 两个人的学校是同一所，只不过一个是初中部一个是高中部。不巧的是高中部和初中部并不在一个校区，这也导致穆槿从前没见过柳系舟，唯一知道的，就是偶尔高中部传来的对方又是第一的消息，和升高中部时看见的荣誉墙上的那张照片。 而MV拍摄地点，就定在了这所私立高中。 两个人都穿着同样款式的校服，唯一的区别是颜色的深浅。穆槿作为凡人的身体年纪不大，皮肤又嫩得能掐出水来，换上校服还真看不出早已步入社会。而柳系舟虽说快奔三的年纪，但到底脸有资本，平时穿着成熟富有魅力，换个风格也不至于违和到雷人的程度。 别说现场的工作人员了，就连穆槿这段时间哪怕天天看着对方，但只要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些被迷得走不动。 也怪不得这人明明不靠脸，都有不少人被这张脸吸引。 “都收拾好了吧？差不多开拍了啊。”这次的导演在圈内声望颇高，跟初闲月家里也有些交情，这次愿意来担任MV的导演，除了认识穆槿外，也有初闲月的关系在。 导演是看着初闲月长大的，这么多年也是心疼，所以很多事情上都愿意照顾着点。 MV拍摄时间上相比电影和电视剧这些时间短很多，对于演技的要求也相对而言要松一些。不过这位导演不喜欢将就，穆槿也很清楚自己一个没尝试过演戏的人，估计会被骂。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正要上前，身边的人却突然说道： “有不明白的地方，小鱼不介意的话，可以问问我。” 柳系舟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说完后还解释了下话里的称呼：“后面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总叫穆老师也不合适。我看你那些粉丝对你的称呼都跟鱼有关，这么叫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穆槿摇了摇头，“谢谢柳哥，麻烦你了。” 穆槿不是能轻易接受别人帮助的性格，毕竟在妖界，任何的帮助和好意都需要等价交换。妖本就和人不同，他们会更加嗜杀，对外族也没多余的善心。若你没拿得出手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得到帮助的资格。 穆槿好歹在妖界待了百年，哪怕如今身在人间，有些习惯也还是无法更改。 这些年里，就连当初初闲月帮自己的那些，他都会悄悄还回去。 真要说有什么改变，大概就是学会了应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持，总是需要些表面功夫。 穆槿走到自己的站位上，视线不可控地飘向在图书馆门口站着的柳系舟。男人手里拿着本书，随意翻看间似有所感抬起头，倏地和穆槿对视上。 穆槿没料到他会看过来，柳系舟也没料到盯着自己的人会是他。 两人都愣在原地，直到导演的一声训斥才堪堪回神。 穆槿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悄悄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就像是出了大问题，跳得很快。力道重得让他险些以为下一秒心脏就会带着自己的妖丹一起跳出来。 可只不过是对视了几秒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快？ 是因为害怕吗？ 穆槿不知道。 他竭力控制着快速跳动的心脏，祈求不要有任何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大概是这天地听到了穆槿的愿望，一直到拍摄照常开始，都没人注意到那一刻的心动。 而唯一知道的人，将那定义为了害怕。 …… 难得的一个晴天，下课铃声响起，两边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几片叶子落下，正好落在了穆槿的肩膀处。他怀里抱着要还的书，空出来的手轻轻拂走了梧桐叶。 图书馆前人并不多，穆槿为了早点还回去，多留点时间吃午饭，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他的脚步快，跑动时为了不把书弄坏，特意抱得很紧，一点都不敢松手。 进入图书馆后，穆槿跟管理员登记好才喘着粗气休息。 而在他刚跑进来后，手里拿着书本的高大男生安静离开。 走的是那条和穆槿来时一模一样的路。 …… “卡！” 导演的声音响起，穆槿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第一次演戏，为了不拖后腿，让拍摄出来的效果更真实，开拍前的最后调整时间里，特意跑了会儿。这做法的效果的确很好，就是有点费体力。 穆槿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动弹的性格，这下子更是累得想倒地上躺尸。 “喝点水。”柳系舟看到了开拍前穆槿在跑步，导演喊卡之后他就去拿了瓶水。穆槿的体力估计不怎么好，柳系舟很难不猜测如果现在没别的人在，对方能立马不顾形象地躺下。 事实证明，柳系舟猜得很准。 因为穆槿真的这么想过，但碍于工作人员太多，不太好实施。 他接过柳系舟递来的水，刚想狠灌几口，又被提醒慢点，只能小口小口的喝。喝完水后，柳系舟又主动搭话，穆槿为了回答，不得不跟人往外走，而不是找个地方蹲下。 直到五分钟过去，柳系舟才去补妆，没再跟穆槿闲聊。 “小穆，你跟柳系舟认识？”导演把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没忍住问了问。 他以前跟柳系舟合作过，虽然对方各种行为也算得上礼貌，但绝不会像今天一样好心到又是递水又是带刚跑完步的穆槿慢走。 穆槿对这方面多多少少都有些迟钝，他不清楚导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最后也只当是因为后面一段时间的合作考虑，提前了解一下两位主演的关系。 “第一次见。”穆槿摇摇头，没说前段时间的意外。 这也算不上撒谎，毕竟穆槿头一次用人形和柳系舟在现实见面的日子的确就是今天。 说第一次见面，也没错。 “杨导。”柳系舟补完妆，在看见导演和穆槿聊天后就猜到了内容。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确反常，别人疑惑也是在所难免。 “前几天杨导不是说想看看我家猫吗？不巧小家伙今天跑出去玩了，我这倒是有几张照片。”柳系舟点开命名为“小懒”的相册点开，最新的几张就是昨晚拍的。 他点开其中一张小懒满脸纠结的照片，突然“嗯？”了一声，说道：“这么看，我倒是觉得小懒和穆老师某些地方挺像的。看来我今天见到穆老师冒出来的好感，也不是无迹可寻，倒也算是种缘分了。” 柳系舟说话时的语气轻松，三言两语就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对穆槿特殊。 在场的几位都是入圈多年的人精，也知道柳系舟的用意。这解释其实没多大必要放在明面上，但若是不说，总会滋生出不少麻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人精的范围，显然并不包括正在愣神的穆槿。 他从听见柳系舟说的那句像开始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脑子瞬间成了团浆糊，完全无法运作。 柳系舟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在怀疑我吧？ 小鱼：救命救命他是不是认出来我了！ 稀粥：初次见面，小鱼^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相像 第11章 事故 穆槿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头顶和尾椎骨都痒痒的，要不是看见柳系舟面色如常，导演又“哈哈”几声打趣难怪两人相处得好，搞清楚对方是在解释那些行为，怕是猫耳朵和九条大尾巴都能当场蹦出来，给众人表演个大变活猫。 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穆槿无意识松口气，悄悄仰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柳系舟似有所感，也垂眸看过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疑惑，浓眉挑起好似在问： 怎么了？ 趁着其他人没再注意他们，穆槿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心照不宣的忘掉这个插曲，继续了接下来的工作。 …… 《夏天》这首歌因为讲述的当初他们的故事，MV的前期拍摄大多都是一些柳系舟和穆槿在同样的地方可又始终没有相见的画面。 即将步入炎热夏日的校园，数不清的学生漫步其中。他们走入人海，又一次次的错过。清晨，穆槿因为被一只猫绊住脚步，背对着走进教学楼门口的柳系舟；正午，穆槿因为犯困在教室趴下休息，处在窗户下方的视野盲区，柳系舟缓步走过，并未看见休憩的少年；入夜，穆槿与柳系舟隔着人群走近，即将相见时穆槿因为忘拿的伞转身离开。 他们无数次的接近，都因为各种原因而错过。像是两根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哪怕距离不远，却永远不会交错。 他们彼此知晓，却从未相见。 ……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早就过了晚饭时间。穆槿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外面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他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跑去学校里的人工湖边打发时间。 自从穿越到三百年后成了条人鱼，穆槿都无需招手，只需站在那都有无数的鱼前仆后继游过来。这是以前身为鲛人族长老小儿子都没有的待遇。他的母后在遇到自家亲爹前，是鲛人一族声望颇高的长老，后面两族联姻，穆槿和他哥生下来都随了爹，没一个随娘的。 因为这事，鲛人族那边直接把锅扣穆槿亲爹头上了，横看竖看都看这位九尾猫一族的王不顺眼。 穆槿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若是两族看见现在的自己，或许能看父王顺眼那么一点了。他盯着面前湖里的鲤鱼，没敢伸手拨弄。他虽然不至于一碰水就变成鱼，但还是小心为上。 之前为了试验一下怎么才会变，穆槿特意在家待了一个上午。 最后的结论就是被打湿时间超过十秒左右，就能变。 搞清楚这个结论之后，穆槿在外面是一点都不敢碰水了。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人传他是个旱鸭子，特别怕水。虽然是谣言，但因为这个的确给穆槿省了不少事，他就没急着澄清。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柳系舟走到外面时，就看见穆槿蹲在人工湖边，正入神地盯着湖里的鱼。他正要收回视线，却看见了一位戴着口罩帽子的工作人员缓缓靠近穆槿，动作刻意放得很轻，像是害怕穆槿发现他的存在。 柳系舟入圈多年，早就清楚这个圈子有多脏，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那个男人想做什么。 “穆槿！” 一声惊呼传来，穆槿站起身，只来得及看清楚朝自己奔来的柳系舟，身侧就被一个人猛地推了把，身子不可控的往人工湖倒去！ 他少得可怜的平衡感都来自于作为猫的本能，现在猝不及防被推下水，根本稳不住。 穆槿闭上眼，几乎都认为自己肯定会掉下水完蛋了，可在倒下时，左手手臂却被一只手猛地拽住，往上一拉远离了湖边。 拍摄现场因为这场事故陡然混乱起来，始作俑者也没想到会有人看见并提醒穆槿，几乎是刚动手就被看见，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周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穆槿却突然耳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因为惯性，几乎是直直撞进了柳系舟的怀里。 对方一手拽着他的手臂，一手虚虚环住了他的腰防止摔倒。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明明隔着几层衣物，却好像未着寸缕般传递各自的体温。腰间的手并未完全贴上来，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柳系舟却还记得他们并不是多熟稔的朋友，保持了能保持到最恰到好处的距离。 穆槿喉结滚动，仓惶离开了柳系舟的怀抱。 “谢、谢谢。”他似乎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只有两个字的谢谢说得磕磕绊绊。 柳系舟看见了穆槿通红的两只耳朵，两只手指互相摩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移开视线看向了推穆槿入水的中年男人。 “你认识他吗？” 刚刚的混乱中，有工作人员摘下了男人的口罩和帽子。 男人的胡茬很凌乱却并不长，似乎是被随意剃过。一头杂乱略微打结的头发，脸上有不少麻子，眼睛看着不大，却透着精明和算计。 穆槿在脑子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穆槿皱着眉走上前，想到了一个人，“何任让你来的？” 何任是跟自己同期出道的歌手，最开始穆槿对他没什么印象，直到一次晚宴遇见，第二天网上就有了不少自己的黑稿说他对同期艺人甩脸色，小牌大耍等等。也是那时候穆槿才知道前段时间的一个工作邀约何任也有接触，结果没拿到手，从此对自己怀恨在心。那些黑稿也是何任工作室的杰作，就为了打压在当时还没什么根基的自己。 穆槿脾气好却也不是真的软柿子，几乎是当天就拿出证据，也借了初闲月的人脉反击了回去。后面两人彻底结下梁子，何任没少私底下给穆槿使绊子，但这次居然雇人推穆槿下水。 圈内几乎没人不知道穆槿怕水，何任这次跟杀人未遂也没区别。 想到这，穆槿眼眸红了一瞬。他顶着男人因自己瞳孔变化而惊恐的脸，难得出现了跟这张脸并不相符的狠厉。 “麻烦各位跟我去一趟警局，我需要些证据。” 穆槿压下心底的情绪，等工作人员答应下来去开车时，才转身跟柳系舟说话。 “今天的事谢谢，等会儿还要麻烦你帮我做个人证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出去吃饭，有时间吗？” 如果不是柳系舟，今天自己估计还真不好收场。穆槿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毕竟柳系舟看着好像有些洁癖。之前住在他家，那位兽医来给自己驱虫，人刚走柳系舟就做了个大扫除。有洁癖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去外面的餐厅吃饭。 可在几分钟后，穆槿没有得到这次邀请的回答，而是听见了男人的反问。 “你刚刚想杀他？” 这句话柳系舟说的声音很低，如果他不是妖，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绝对不可能听见。可他不是，穆槿几乎是在对方问出这句话时，就怔在了原地。 柳系舟怎么会看出来？ 他明明藏得很好。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穆槿无法否认，在搞清楚这件事后，的确想杀了何任和这个推自己的男人。睚眦必报在妖界从不是稀奇事，甚至称得上能让其余妖拍手叫好的一场好戏。可他清楚这种事在人界不能做。 人界自有一套律法，哪怕穆槿是妖，也不想违背。 只不过起了杀意几秒的时间，没想到会被柳系舟注意到。 “我……” “抱歉，应该是我的错觉，别介意。” 柳系舟没有高到让自己心安理得审判别人的正义感，这件事情穆槿才是受害者，就算真的采取极端做法，他自认也没有资格批判。说到底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同事的角色，没必要掺和。 “不是要去警局？走吧。嗯……还有明天的午饭，就让小鱼破费了。” 穆槿本以为会见到柳系舟不赞同或厌恶的神色，可对方有时跟初闲月一样不按套路出牌。柳系舟轻飘飘的将这件事揭过，甚至一切如常对待自己。 穆槿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愿意帮自己，唯一清楚的，是自己或许很难再遇见这么一个人。 一个在当年对自己倾诉、接纳自己的抱怨，又在如今毫无保留的表露关心、在发现自己的杀意却选择按下不提，温柔又细心的人。 穆槿不知道未来走向，却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 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却硬生生被翻了倍。 而身边的人哪怕察觉也并未提醒，只是纵容他的胡闹。 柳系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穆槿有这么多的耐心，最后只能归结于对方过于讨喜的长相和与自家那只猫相像这两点上。 人总是会爱屋及乌的。 等走到校内停车场，导演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压着那个略显邋遢的男人上了车。 柳系舟没让穆槿跟导演他们坐同一辆，而是转头问：“你的助理在吗？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的车。” 没记错的话，他在几个小时前见到过穆槿的助理离开。 穆槿本来是想坐导演的车，小李在几个小时前因为家里人生病只能开车离开，所以现在他去哪都不方便。只是跟导演一起就要面对那个男人，穆槿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压制住体内属于妖的兽性。跟柳系舟共处放在之前他或许会拒绝，可在现在的局面下，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当着其他人的面眼睛变红。 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戴了可变色美瞳？ 怕是鬼都不信。 想明白后，穆槿转头看向柳系舟，眼里是如释重负的笑意：“麻烦柳哥了。” 小鱼：坏人，手痒，想杀。 稀粥：妖会因为杀人坐牢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事故 第12章 迷路 警局离拍摄现场并不算远，柳系舟开车时并不像大部分人一般烦躁，反倒格外平静。车内萦绕着香薰的气味，并不刺激，像是有舒缓神经的作用，闻起来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对方与穆槿想的影帝生活不太一样，柳系舟并没有随身携带司机和助理，而是自己开车。柳系舟的车技挺好，就连穆槿这样经常晕车的人都不会有多难受。 车载音乐放的都是些平缓的乐曲，跟香薰的作用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的日子太累，柳系舟似乎很需要各种外界干扰来舒缓神经才能更好的放松。 穆槿不确定对方开车时的沉稳是因为外界因素还是本身性格如此，但他的确很喜欢对方这种样子，也喜欢现在的氛围。 暖烘烘的车厢、舒缓的音乐、并不刺鼻的熏香，还有身边无论是外形还是脾性都远超常人的男人。 穆槿喜欢在猫房玩耍时柳系舟溢出的欢喜和些许吵闹，也喜欢现在车内柳系舟沉稳到令人安心的模样。 或许对方什么样自己都会喜欢，穆槿想。 到警局后，穆槿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有一会儿。 也不知道录笔录要多久。 如果太久，对穆槿而言怕是不妙。 这些年嫌少有人族知晓妖、神、魔、鬼等怪力乱神之事，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若是几百年前或许异族之间还会来往，但自从灵力稀薄人族难以修行后，为了不引起混乱，除人族外的种族都默契隐藏身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暴露。据穆槿所知，如今人间知晓异族存在的，只有那些高层，数量少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普通人自然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穆槿并不想贸然暴露，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自己性命，受害者本人不去一趟警局估计很难收场。 简直后路全堵死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堵死的。 要是早想到这一茬，穆槿打死也不来警局！ 大不了自己后面亲自把人抓回来扔警局去！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穆槿也没办法突然跟其他人说没事了不用去了都回家吧。 这不耍人玩吗？ 穆槿长叹一口气，下车收拾残局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推自己入水的男人早有案底，甚至是从外地逃窜而来的惯犯，笔录也就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说清楚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离七点只剩短短十分钟，穆槿很清楚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忙忙跟工作人员和柳系舟道别。不等他们挽留，就赶紧一溜烟跑了。 这还是他在录笔录前和初闲月串通好的。 等完事后就打电话过来，穆槿借此离开。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穆槿赶紧催动妖力，缩地千里回了小区。 至于为什么没直接回家……因为离七点只剩最后一分钟，妖力实在没办法用出更多来。 能回到小区都是穆槿拼尽全力做到的。 小区草丛内，浅蓝微光闪烁，身形如青竹般的青年在原地消失，满地衣物落下。而那层层衣物突然被顶起弧度，慢慢钻出来一只品相极好的长毛三花。 穆槿抖了抖身上的毛，转身甩出九条大尾巴，卷起衣物塞进自己的储物袋里。储物袋是曾经父母给的，哪怕没有妖力也能用。只是这段时间他被轮番打击，就给忘了还有这东西。确定没遗落什么东西后，穆槿才收回尾巴，伪装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猫离开草丛。 他使用缩地千里时妖力不稳，只确定了一个大概的位置，但具体落地点却一概不知。穆槿在四周看了眼，有些陌生。虽然搬到这个小区有些年了，但是穆槿不爱动弹，压根不清楚小区内除了回自己家以外其他的路。 也就是说，他，目前，十分倒霉催的，迷路了…… 穆槿现在恨不得穿越回以前抽死不爱到处逛的自己，现在迷路全是活该！ 穆槿也清楚不能一直待在这，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挑了条最顺眼的路走。 十分钟过去…… 穆槿看着眼前熟悉的墙角，目不斜视继续走。 十五分钟过去…… 逐渐生气的穆槿看着熟悉的树木，再次目不斜视继续走。 二十分钟过去…… 累趴的穆槿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口，往下一倒不走了！ 这破路！谁爱走谁走！ 本少主绝对不会再迈一步！ 穆小少主有骨气得很，说不走就不走，硬是原地一动不动躺了十几分钟，直到听见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耳朵抖了抖才抬了个头。 明亮的路灯下，穿着棕色薄款大衣的高挑男人正朝自己快步走来。男人边走边在四周观察，似乎是在搜寻什么，直到视线往下一扫，轻微凝滞下，漂亮的桃花眼中多了些无奈的笑意。 穆槿在看见男人面容后就没了警惕，任由对方将自己轻柔抱进怀中。 柳系舟的怀抱一直都很舒服，虽然胸膛并不算软，可总是很暖和，像是三百年前自己的那个暖手炉，虽然男人体型要比暖手炉大很多。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穆槿眯起眼睛，心里酸酸的。 明明自己一小时前迷路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最多、最多也就有点生气而已。可是现在被柳系舟温温柔柔的抱起来，又视若珍宝的用大衣裹住自己，挡住了凌冽的风，却让穆槿控制不住生出些别样的情绪来。他委委屈屈地把头埋进柳系舟的怀里，无意识哼唧了几声。 穆槿忍不住想，柳系舟怎么总在他认为已经很好了的时候，又让自己发现他还能更好。 简直就像个永不熄灭的暖炉，里面的耐心和温柔怎么都无法挥霍完。 无情的寒风刮过，柳系舟感受到在自己怀中乱蹭的小家伙，知道这祖宗是委屈了。 他低笑一声，垂眸看去。 穆槿整个头都埋了进去，柳系舟伸手把他挖出来，问道：“委屈了？”看见怀里的猫通人性的点点头后，柳系舟习以为常地继续问：“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 穆槿又点了点头。 柳系舟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就看出自己家这只猫很有灵性，人说的话也能听懂，很聪明。 他抱着穆槿往家走，还是没忍住调侃道：“有人跟我说我家猫在小区南门这转了快一个小时，问我你是不是在减肥。” 安静的林荫小道，穆槿的尾巴默默摇起来。柳系舟看见后佯装不知，继续说：“我告诉他，小懒不胖，只是在巡视领地。” 柳系舟知道自家猫有些要面子，也知道小猫有巡视领地的习惯。这些小家伙会将自己居住的地方归为己有，时常逛逛看看有没有危险。小区内的保安家里也养猫，对柳系舟的解释深信不疑，还说小懒这要是成精了，一定是做山大王的料。 柳系舟只是笑笑，道别后就跑来抓某只乱跑结果迷路回不了家的祖宗。 回去的一路上，穆槿都因为自己的面子被保护得特别好而沾沾自喜，直到进了别墅大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决定在想明白前远离柳系舟的。可现在算什么？撒娇似的在人家怀里乱蹭，还高高兴兴的被人抱回家了。 穆槿！你你你！你的定力呢！怎么柳系舟几句话就把你哄得什么都忘了！ 果然美色误人！ 穆槿捏了捏爪子下硬邦邦的胸肌，又仰头看向柳系舟那张勾人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美色就罢了，还这么会哄妖，放在古代，那得是妖后级别的。 直把帝王迷得找不着北。 穆槿被抱回了主卧，柳系舟摸了摸他的头，就转身离开去厨房给他做猫饭了。 穆槿知道柳系舟做猫饭很仔细，一时半会回不来，就舒服地放出另外八条尾巴，身子往后一倒，得到了个自制软床。 偷溜事大，必须在最舒服的情况下才能想出好办法！ 可穆槿躺着想了十分钟，都没好的办法。 他不是不能直接离开，可是如果柳系舟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担心的…… 穆槿不想让柳系舟担心。 但不离开，自己又实在做不到。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系舟。 哪怕今天跟对方相处了一整天，穆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跑路。甚至还异想天开设想这首《夏天》的MV终止拍摄的画面。但这显然做不到，且不说穆槿自己不乐意，就单说工作人员这段时间的辛苦，就让他没办法厚着脸皮去提。 穆槿觉得自己就是个小骗子，厚颜无耻的欺骗对方，两次。 要是柳系舟知道了，一定会恨死他的。 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对方眼里出现的厌恶是因为自己这种情况出现。 还不如从来就没认识过……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却又被穆槿猛地掐断。 不行。 不可以。 如果不认识，柳系舟当年肯定会更不好受的。 穆槿不傻，知道自己当年阴差阳错给了柳系舟很多帮助。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想认识对方，也不后悔。 穆槿被自己弄得心烦意乱，不知为何，连下肢隐隐约约有些疼痛，两腿甚至愈发贴近。他察觉到不对劲，猛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居然变回了人形！可这还远远不够。 那双白皙修长的腿被如海般的淡蓝微光包裹，渐渐合拢，几分钟后，化为了一条鱼尾。 穆槿怔愣着看向那条外形颜色好似大海具象化的鱼尾，脑子里好像有根弦陡然断掉了。而不等他缓过神来，门口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穆槿：！！！ 救命！ 小鱼：找不到路qwq 稀粥：不哭不哭，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迷路 第13章 遗落 柳系舟推开门进来时，屋内除了一条突兀的水痕外什么都没有。 他皱起眉，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暖光下，柳系舟将手里的碗放下，毫不犹豫走向明显被打开，留了一条小缝没关严实的卫生间。他记忆力一直很好，以前害怕小懒一个不小心在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摔倒，所以从没把门打开过。 而那条水痕，明显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延伸。 柳系舟伸手就把门开到最大，顺着水痕拉开浴室门，却连根猫毛都没看见。他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的更深，眼里满是担忧。他从不知道小懒还会开门，可就算学会开门，也不可能会离开。 卫生间的窗户都关严实了，浴室甚至连窗子都没有。总不能是玩了一会儿后开主卧门离开的？ 可柳系舟确信自己没听到主卧门被打开的声音。 因为家里的背景，为了保全自身，他受过军事训练，也对声音格外敏感，小懒如果开门，他不可能没听见。 所以到底去哪了？ 他捏了捏眉心，视线却突然被地板上一片因为照明灯照射而显得流光溢彩的东西吸引。 柳系舟走近，发现那是一片鱼鳞。 一片……与他脖颈那条项链坠着的鳞片一模一样的鱼鳞。 …… 十分钟前。 穆槿凭着两只手，硬生生把自己送进了浴室。靠在浴缸边躲开了柳系舟后，脑子里疯狂想着解决办法，该怎么在不见到柳系舟的前提下溜走。 他现在可不像猫还能装成普通动物！只要被对方看见，就立刻知道白天拍戏的同事不是人了！ 而且柳系舟这么聪明，说不定……不对，是肯定能猜出来自己是小懒。 绝对不行！ 要是被发现，一切就都完了。 别说两人从此相安无事了，怕是柳系舟都要恨死他。 穆槿靠在浴缸，耳边是逐渐慌乱的脚步声。明明B市的天气完全谈不上暖和，可穆槿却硬生生把自己吓得额角冒汗。眼看柳系舟马上就要走进浴室，穆槿急得尾巴都在地板摆起来，甚至还因为力道太大，硬生生刮下来一片鳞片。他疼得双眼泛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穆槿居然还真憋出了个馊主意。 他淡蓝的瞳孔变成深红色，而四周掀起狂风，神奇的是浴室内的东西却并未受到影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穆槿额角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竟是在妖力紊乱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强行运转妖丹，缩地千里离开！ 倒在冷冰冰的主卧地板时，穆槿已经没了力气瞬间晕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初闲月的电话吵醒。他拿起掉在一旁的手机，接通。 “笑笑……” 穆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开口时声音小得初闲月都差点没听清。初闲月听到那个称呼，硬是被穆槿气笑了。 “你真够可以的，都累成这样了还不忘叫我小名。” 穆槿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毕竟要是把真实原因说出来，百分百会被初闲月骂死。而且对方肯定会问清楚怎么回事，再狠狠鄙视自己这种自卑心理。 两人一起生活十三年，跟家人也没差，穆槿太了解初闲月的性格了。 穆槿手臂撑着身体站直，打开窗帘时被外面的日光给刺激到眼睛。他刚要问初闲月找自己有什么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现在几点了！”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无语，隔了好几秒才开口：“你现在离迟到只剩三十分钟，孟姐和小李已经敲了二十分钟的门，发了上百条消息，打了几十通电话，最后联系上我帮着找你。小李说孟姐现在气得能当场升天，你最好赶紧开门并且在五分钟内收拾完出发，争取减刑。” 穆槿：“。” 初闲月任务完成，没听到穆槿说话也不生气，而是好心情道别：“祝你好运。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说了。” 穆槿听出来初闲月话里的高昂兴致，猜测对方应该是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或人解闷。 他把电量告急的手机充上电，趿拉着拖鞋跑到大门把孟姐和小李给放了进来。 孟姐满脸都写着仨字——你完了。 可在看见穆槿明显憔悴的脸后，还是心软没开口骂人。她把满肚子话都憋了回去，只提醒道好好休息，别再出现这种联系不上人还险些耽误工作的情况。穆槿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连连答应下来，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穆槿简单洗漱一番，就跟孟姐和小李出发了。 还好今天B市路况不错，没堵车，一路都很顺畅。 穆槿靠在车窗上，感觉到妖丹还有些不稳定。妖力紊乱期间本来就没有力量可用，妖丹几乎是一只妖力量的根源，也是极其重要的东西。穆槿在失去妖力的情况下强行运转，身体必然会受损。他很清楚这点，也知道如果不是九尾猫和鲛人一族的血脉，他或许会陷入无尽的沉睡，直到妖丹恢复。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预期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代价。至少在未来一个月内，他除了能变回本体外，力量尽失，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但穆槿这些年早就学会了自我安慰，至少还能正常生活。而且在人界能用到法术的情况本来就少，也没什么大影响。 到拍摄现场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 穆槿去化妆间的路上，却听到工作人员在讨论柳系舟居然还没来的事。 嗯？ 怎么他也这么晚。 柳系舟并不是不守时的人，但现在都快开拍了，人都没个影。 穆槿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想，或许也不是猜想，而是事实。 对方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耽误了工作。 柳系舟到的时候，刚刚到开工的时间。 完全是卡着点到的。 穆槿还在化妆，是听到外面的工作人员谈论才知道柳系舟到地方，现在大概正在跟导演道歉，解释原因。 他听从化妆师闭上眼，有些自责。 杨导的脾气有些急，这次柳系舟肯定会被训。 可罪魁祸首明明是自己，却要让对方替自己背锅。 化完妆出来后，穆槿站在柳系舟的化妆间门口，不知道要不要敲门进去看看。可是该用什么理由呢？他们只是同事，对方也不清楚自己就是八年前的人。 而穆槿哪怕从初闲月那知道了柳系舟约见面，也不打算主动挑明身份。 按照柳系舟的脑子，估计见面后就会发现初闲月不是他，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穆槿根本没有勇气告知真相。 面对重要的人，他的胆子就像是被饕餮给吃掉了，总是犹豫不定，格外怯懦。不敢说，也不敢打开这扇门，不像只猫，倒像是只兔子。 穆槿垂下眼，终究没推开那道门，径直离开了。 * “今天穆老师和柳老师看着怎么状态都好差，杨导一喊卡就开始走神，我叫人的时候连着喊了好几声他们才听见。” “可能工作太累了吧。” “不应该啊，咱们这MV拍摄也没多高强度吧。” “那谁知道呢。” 工作人员的交谈声很小，但穆槿异于常人，只要他有心，能听得一清二楚。 拍了一上午，大概是因为心虚，穆槿一直没敢看柳系舟，还是现在听到工作人员的话才知道对方也在走神。 猫好奇心本来就重，穆槿哪怕胆子小，也敌不过天性，没忍住悄悄看了眼另一边坐着的柳系舟。 男人坐在躺椅上，正垂眸看着全是文字的手机界面。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好似一座小山峰。一切看着都很正常，可穆槿明显看出对方悬在手机上的指尖一动不动，近十分钟过去都没滑动手机，界面就一直停在那里。 穆槿突然觉得自己简直罪孽深重。 把人都逼成这样了。 正午的阳光最盛，穆槿眯着眼看向还在休息吃午饭的工作人员，确定离开工还有会儿，就起身找自己助理去了。 本来是说好今天中午请柳系舟吃饭的，但对方看着明显没心情，还是后面再提吧。 * 十几分钟过去，柳系舟还停在合同第一页。 他本来是打算趁休息时间看看那部电影发来的合同，可却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这么久了第一页都还没看完，甚至只看进去了第一条，效率低到令人心惊。 柳系舟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没办法看进去了，干脆跳到微信界面，打算问问助理有没有找到自己那只突然消失且夜不归宿的猫。 得到的回复还是没有。 他把手机息屏，心底的烦躁都快浮于表面。 就在这时，柳系舟听见了远处工作人员欢呼的声音。 他抬眼看去，被明亮的阳光射了眼睛。抬手挡住后，睁开眼看向了人群。 杂乱的拍摄现场，阳光穿过梧桐树的枝丫洒下来，几只飞鸟快速掠过，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一首欢快的乐曲。远处工作人员让开一条道路，本来被遮挡的青年暴露在眼前，提着东西朝柳系舟跑了过来。 “柳哥，我请全摄制组喝奶茶，这是你的。”穆槿把手里的加糖版杨枝甘露递过去。 “不知道你爱不爱喝，我就听店员推荐买的。” 柳系舟并不意外有人请客，这种事情很常见。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穆槿朝自己跑过来时，柳系舟竟罕见的失了神。 或许是对方的长相实在讨喜，也巧合般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 “谢谢。” 柳系舟伸手接过奶茶，掌心瞬间被水汽洇湿。他没在意，视线随意一扫，却突然看见穆槿收回的手掌心在太阳下反射出熟悉的光。 流光溢彩的事物，在昨晚自己还见过。 是……几片鱼鳞。 小鱼：心虚，请客弥补…… 稀粥：？不对，我好像眼花了。 来晚了！本来这一章早就写好了但是今天事太多我给忘了！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遗落 第14章 晨昏 八年前收到的项链，昨晚浴室里出现的鱼鳞和刚刚匆匆一眼瞥见的鳞片，似乎都在此刻连成了一条无法触摸、若隐若现的丝线，引导着柳系舟去解开。 但这是否过于不现实，或许一切只是巧合，是因为自己的心理暗示，大脑捏造了一切。 可昨晚的鱼鳞正被随身携带，而这世上也没那么多巧合。 柳系舟控制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穆槿或许是自己认知世界中最特殊的存在。而初闲月与穆槿是至交好友，有对方的鱼鳞似乎很合理。 可念头刚起又被自己掐灭，怎么可能呢？ 莫不是自己演戏演久了，也开始想一些荒谬至极的东西。 穆槿若不是人，又会是什么？ 我居然会想这种可能性，简直是疯了。 柳系舟遏制住发散的思维，想找到能够佐证的证据。可还不等他细看，那只手就收了回去，甚至因为校服袖子的遮掩，让柳系舟无法再进一步确认。 明明看到了真相的一角，可偏偏无法捉住。 柳系舟很讨厌这种事情朝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感觉。这种无力感总会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当初至亲离世时的自己。 但柳系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擅自拽住穆槿跟对待嫌疑犯一样探查。 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哪怕柳系舟现在的状态几乎称得上抓心挠肝也不能。 纠结间，穆槿已经用纸巾自然地擦干净手坐回躺椅。他拿起手机打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余光却看见柳系舟跟个雕像一样拿着奶茶一动不动。穆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买的奶茶不合口味亦或是有柳系舟过敏的东西，还是没忍住转头看过去。 “柳哥？”穆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胆怯，一双圆眼亮晶晶的像是猫，也像是鹿，“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个，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柳系舟伸手轻轻按了回去。 “抱歉，刚刚走神了，没有不喜欢。” 柳系舟避重就轻解释完，低头喝了口常温的杨枝甘露。 不过一小口，柳系舟就开始想自己后面几天大概得打胰岛素度过。 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他不讨厌，却也谈不上喜欢。而穆槿给自己点的这一杯，里面的糖分明显超标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数字。 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糖，低血糖人群喝一口大概能瞬间成为高血糖患者。 柳系舟被甜得发齁，如果是那俩发小买的，绝对会发自内心地问一句“这又是什么新型暗杀手段？”来阴阳怪气。但送奶茶来的是穆槿，一个挺乖的同事，自己要是这么说，估计会被当成欺负人的畜生，除了咬牙喝下去别无他法。 值得庆幸的是柳大影帝演技毋庸置疑，并没有被穆槿发现他喝得有多勉强。 不远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布置现场，穆槿不忘提醒：“我母亲以前跟我说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吃点甜的，所以我让店员加了糖，味道……怎么样啊？” 穆槿心里有些没底，毕竟他并不知道杨枝甘露加糖后会不会过于甜腻导致难喝。 柳系舟自然能看出他的想法和小心翼翼，想着穆槿也是好心，便撒了谎：“味道不错。甜食的确有助于调节心情，谢谢小鱼，也替我谢谢阿姨。” 得到了正面的反馈，穆槿沉闷了一天的心情也随之变好，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本就关系融洽的摄制组因为穆槿的一次请客，关系更加要好。后面的拍摄也因此顺利，甚至提前了一小时左右收工。穆槿在停车场等自己的助理开车过来，身边是同样等待的柳系舟。 他局促的用手扣了扣衣角，纠结该不该现在邀请对方吃饭。 柳系舟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或许压根没放在心上。 男人看起来有些焦躁，大概是想回去看看自己的猫有没有回家。穆槿没办法道出真相，可也不希望对方失望。 他不由得想，自己明天要不要去一趟柳系舟的家。 后面几天的拍摄大多集中在清晨，MV拍摄没有多费时间，但也不是按照顺序拍摄。前期的镜头差不多完事，导演打算先把后期两人不再错过的镜头拍完。之前的拍摄画面早晚都有，但在一段副歌完后就一直是夏日白天的画面。 这几部分很注重光线，拍摄又是在户外，所以为了效果，他们需要很早就开始准备，赶B市上午并不会刺眼的阳光来营造出九月的假象。正午的拍出来会不自然，就不太适合了。 这也就代表，后面的午后，穆槿可以在空闲时间里悄悄变回猫，随后守株待兔，等着被柳系舟抱回家。 虽然自己其实到现在都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柳系舟，可比起让对方怎么从担忧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其他的也没多重要。 如果自己的本体可以使得柳系舟心情变好，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前段时间的纠结，此刻都因为亲眼所见男人的低沉而消失殆尽。 第二天穆槿并没有起晚，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习惯妖丹时不时传来的疼痛。穆槿并不娇气，从前在家里虽然被所有人宠着长大，却也不至于真的恃宠而骄，什么都不学。恰恰相反的是，穆槿很积极地随同父亲和哥哥处理事务，其中不乏解决那些被戾气吞噬的妖。这期间他或多或少会受伤，事后家人与族人会心疼，可也没打算真的让他成为天真的小少爷。 在妖族，弱小便是原罪。 穆槿想在外保全自身，只能吃点苦头，哪怕他怕疼，可也从没想过放弃。妖丹的阵痛很难熬，可穆槿早就学会了忍痛，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诉说不易。 习惯疼痛后，今早穆槿没有再陷入昏迷，而是照常洗漱，按时到达拍摄现场。 今天的拍摄并没出现难以挽回的事故，只有寥寥无几、很好解决的小意外。 …… 光线正好的暖阳从梧桐树枝丫间洒下，树影在地面随风摆动。校门口人头攒动，开学后的气氛十分热烈，不少学生在谈论假期的所见所闻。而穆槿手里攥着偷带的手机，到了校内著名的鸳鸯亭。这里地理位置偏僻，很多小情侣都喜欢来这，故此得名。 他在网上有一位网友，假期快结束时两人发现居然是同校，便约着开学后在鸳鸯亭面基。 鸳鸯亭边的人工湖游过几只天鹅，穆槿等了许久。这里离校门口不远不近，仔细听能听到细微的谈话声。二十分钟过去，穆槿发去的询问石沉大海，也并未有人来到这里。他垂着眼有些失落，意识到自己被放了鸽子。 愈发盛的阳光被亭子隔绝在外，穆槿转身想离开，手机在这时终于传来一声振动。 他的心跳在此刻突然有些不受控，似乎随着消息提示音而无法停止。穆槿抿着唇打开手机，确定了的确是自己心里那个人发的消息。 可这时他却有些胆怯，指尖放在上方几次点不下去。 直到第二条消息到来，穆槿才如梦初醒，点开了软件。 看到里面的消息后，穆槿的心跳彻底乱了章法。 他猛地转身，瞳孔无意识放大。 而镜头后移，柳系舟的脸毫无保留的出现。 画面再次移动，不见人影，只剩手机界面的两条消息。 【现在或许是我单方面的初次见面，因为你并没有看我。】 【转身。】 …… 结束拍摄后，柳系舟请众人吃了甜品，也算是对穆槿的回礼。 现如今外界对艺人的身材要求很高，哪怕穆槿并不胖，柳系舟也不敢给他买外面的甜品。考虑到这些，所以他特意联系了家里阿姨给穆槿做的柑橘马卡龙，又托助理回去拿。 穆槿没发现什么不对，毕竟自己这份马卡龙在送来的时候就被柳系舟特意叮嘱放进了外面店里的包装盒，根本看不出什么。 吃完后，穆槿有些急着回去变猫，匆匆道别就让小李开车离开。 到家后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变回猫就蹲在了柳系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十分有自投罗网的自觉。 几分钟过去，柳系舟意料之中的路过这里，视线被草丛中一根乱晃的、熟悉的大尾巴吸引。 那尾巴就像是在他心里挠一样，弄得自己心脏都有些不好了。 穆槿为了演得像一点，所以故意把自己弄脏了点，甚至还钻进草丛里，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他确信，凭着柳系舟的眼力和脑子，自己肯定会被发现并且认出来。只不过对方有洁癖，估计看见自己的样子会不太乐意抱。但也没事，穆槿可以自己跟着走回去。 尾巴一晃一晃的，穆槿听到草丛外的脚步声，抬头跟拨开草丛的柳系舟对视上。 一人一猫，谁都没开口。 穆槿是有些迟来的不好意思，而柳系舟是在看见穆槿身上的脏乱后，说不出话。他的眼神看上去格外复杂，穆槿以为自己是被嫌弃了。哪怕猜到过这个情况，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穆槿不希望被柳系舟嫌弃。 可郁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上方的男人弯下腰，放轻动作把他抱了起来。 穆槿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吓得尾巴都炸起来了。 而抱着他的男人看见后顿时皱起眉，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住的心疼：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小鱼：自投罗网中…… 稀粥：所以我是家还是酒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晨昏 第15章 察觉 男人把自己捂得严实，哪怕是在安保极好的小区，碍于柳系舟的影响力也不能过于随意。穆槿除了能看清对方紧皱的眉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办法窥探。 如果是几分钟以前，穆槿或许会认为男人的不悦是因为自己太脏。但在听见现在的话后，他很清楚这与嫌弃毫不相干。 柳系舟没有顾忌自己的洁癖，在看见自己的模样时，第一反应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过往的那些纠结，似乎在此刻被柳系舟轻而易举解开。 穆槿不知道所有事情被摊开后，柳系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大概不会太糟。外界对柳系舟的评价很多。有说他生性警惕，这么多年，身边也没多少信任的人，像柳系舟这样的人不值得交心；有说他狂妄自大，什么事都敢做，不考虑半点风险，让所有人陪他堵上一切。他们众说纷纭，但没一个知道他其实待人接物很宽容，也没人知道他也会犹豫不定，瞻前顾后。 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那些人不愿去了解。 世人只希望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一面，不会乐意耗费时间精力去探寻一个放在大众视野下的展品背后的故事。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下来时把柳系舟和怀中的猫罩住，暖意缓缓渗透进身体。穆槿窝在对方怀里，认为柳系舟不该是被误会的展品。 柳系舟应该是一座山峰，哪怕山体巨大让人难以窥探所有，但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地上前主动了解。 身负流言的人从不该有他。 三月已经过去大半，离四月也只剩短短几天，哪怕B市处于北方，在几场大雨后也开始渐渐回暖。前段时间一场惊人的狂风暴雨吹垮了柳系舟别墅不远处的大树。经过时，穆槿无意间看到那场大雨的痕迹全部消失，大树的位置也有新的替代品移植过来。 回到别墅后，柳系舟这次没把穆槿一只猫放在卧室，而是先打开暖气，随后带着穆槿去沙发，拿出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他在回来的路上就联系了医生，虽然穆槿看着只是更脏乱了些，也不像受过伤，但到底不放心。 自从柳系舟养了猫之后，他就特意找了个还不错并且离得近的兽医。 医生姓文，年纪不大，但医术却不输那些有名宠物医院的人。一通检查下来，穆槿完全不挣扎，十分配合。柳系舟在听见没什么问题后，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文医生给穆槿留了些小鱼干，又回答了柳系舟几个问题才离开。 穆槿现在身上还是很脏，柳系舟丝毫不嫌弃，抱起来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洗手间的门没关严实，柳系舟一脚踢开，转身就把穆槿放进了盥洗台旁边的空位上。 “等我一会儿。” 柳系舟以前给穆槿洗过澡，知道小家伙虽然有些生理上的恐惧水，但并不会怕到直接跑掉的程度。最多是叫几声就安分下来，乖乖等着被柳系舟洗干净。 他放了些水，确定好水温合适才把穆槿放进去。 穆槿的毛很长，很容易打结，也很容易把自己弄脏。柳系舟每次给他洗澡都格外仔细，而且动作很轻，怕把这只看着只有半岁左右的小猫给弄疼。等洗完澡，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 他这次没把穆槿放在主卧，而是在衣帽间的一个柜子里随便拿了点什么，抱着干干净净的猫崽子走去厨房。 穆槿被人放在了料理台的一边，柳系舟把自己手里的几颗宝石放到了他面前。宝石的大小刚刚好在他不会放进嘴里的大小，能让穆槿用来打发时间。这猫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还是柳系舟之前换衣服戴胸针出门的时候发现。 胸针是柳系舟在一家高奢定制的，上面的钻石高昂，款式低调。很符合柳系舟平时给人的感觉，矜贵却又从不盛气凌人。当时柳系舟有些事要去公司一趟，他的经纪人特意提醒了一下记得把胸针戴上。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脚边的穆槿一双猫眼都快看直了。 穆槿自认从不缺这些东西，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 后来柳系舟有事的时候，为了不让穆槿无聊，便经常拿那些东西出来给他玩。这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钻石或是仅此一颗的稀有宝石。不过柳系舟不在乎，而穆槿以前住的宫殿摆满了珠宝，现在也能靠着自己哭弄出一堆珍珠，所以没人会去特意供着。 就算哪天这些东西真损坏了，穆槿都能从海底捞一堆更值钱的上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柳系舟在旁边做猫饭，而穆槿则是安安静静地啃宝石。虽然在人界他已经算是成年，但对于妖而言还是个处于生长期的崽子，自然也会有牙痒痒的时候。宝石坚硬，穆槿啃得特别高兴。 等把宝石啃得到处都是口水，猫饭也做好了。 柳系舟把大西洋鳕鱼的鱼刺挑干净，把鱼肉搅碎，又切了西兰花碎进去。至于还加了些什么，穆槿就看不太出来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搞清楚，毕竟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会下厨。穆槿能做一些简单的菜，但工作原因很少自己动手。 反正现在自己是只不沾阳春水的猫，比起研究菜谱，还是埋头干饭比较重要。 他在猫饭做好后，果断丢弃了手里那几颗宝石，一溜烟就窜到了柳系舟的跟前，十分乖巧地坐好。端着碗的柳系舟已经快习惯他的贪吃和馋，勾起唇抱起穆槿，调侃了句： “小懒以后会不会变成小猪？” 刚说完，柳系舟就被怀里的猫轻轻咬了口脖子。 穆槿收着力道，就只是小小的警告一下对方不要说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松嘴后脖子上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他堂堂九尾猫族小少主，怎么可能变成小猪！ 现在吃这么多，也只是生长期的正常情况而已！ 可惜穆槿在心里怎么反驳，柳系舟都听不见。但似乎是咬的那一下起了效果，对方还真配合的求饶道歉：“错了错了，小懒放心吃，绝对不会变成小猪。” “只会慢慢长大，变成更漂亮的小猫。” 柳系舟很会顺穆槿的毛，几句话就把人哄好了。 穆槿没忍住竖起尾巴摇了摇，心情极好地凑过去舔舐柳系舟脖子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算是代表自己不计较了。 吃完饭后，柳系舟抱着穆槿回房间，放下吃饱喝足的猫崽子，自己去衣帽间拿了身衣服换。从穆槿角度他能看见男人，虽然有些好奇，但想着不能占人便宜当流氓，还是犹犹豫豫用0.5倍速转身，只给柳系舟留了个后背。 等人换衣服的期间，穆槿也突然想起自己今早听初闲月说过，下午要去赴约。 现在也该到时间了。 估计等这顿饭结束，柳系舟就会发现自己是当年的人。 穆槿突然有种自己被按在行刑现场，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刀砍下自己头颅的错觉。 虽然猜过柳系舟或许不会责怪自己，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将结果往最坏的方向想。 柳系舟的确宽容，可自己当年的失约也是既定事实。 他不该心存侥幸。 就算对方真的无法原谅，他也没办法怨天尤人。 穆槿趴在地毯上，看着柳系舟的眼睛里都带着不舍。这副模样过于惹人怜爱，如果不是今天的饭局很重要，柳系舟大概真的会推掉留在家陪穆槿。 可这显然不可能，最后也只是回来摸了摸穆槿的头，保证道：“我会在晚饭前回家，乖乖在家等我。” * 见面的地方是初闲月定，柳系舟到了之后被带到包厢，门打开后就看见一个黑色半长发的青年坐在桌前。青年穿着一件灰色棱形格开衫毛衣，里面是件白色衬衣。在看见柳系舟后，青年站起身，露出被黑色休闲裤包裹的长腿。 穿着舒适随意，可配上那张妖冶的脸总显得勾人。 门被关上后，柳系舟礼貌笑笑：“初先生，路上有些堵车，久等了。” 初闲月不经意扫了眼门口的人，起了点兴致：“没事，我也刚到不久，吃点什么？” 两人坐下后，随意点了些菜，等菜上来时，柳系舟状似无意问：“初先生喜欢吃梨？” 对面的初闲月轻轻扬眉：“还行，这家甜点做的不错，柳先生可以尝尝。” 话落，初闲月似乎看见男人有些讶异，但只有一瞬，很快就被掩饰下去，再也看不出分毫不对劲。 两人都算不上健谈的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总归不熟。十分钟过去，柳系舟去了趟洗手间，起身时状似无意落下了脖颈上的项链。 等从洗手间回来，那条被自己提前松掉卡扣的项链出现在了初闲月的手中。青年擅长遮掩，但柳系舟向来敏锐，又学过心理学，在看见初闲月险些忍不住抬手触碰那片鱼鳞时，就猜出对方知道。 初闲月佯装不知，抬头问道：“柳先生，这是你的项链吗？” 柳系舟没表现出异样，坐下后坦然自若地回答：“嗯，我还以为弄丢了。它对我很重要。” 说完后，接过了初闲月递来的项链，重新戴上。 初闲月视线在项链坠着的鱼鳞上停留了几秒，试探道：“这坠子还挺好看，不知道柳先生从哪来的。过段时间有朋友过生日，想送一个。” 他本意是想知道为什么柳系舟会有穆槿的鱼鳞，但柳系舟却压根没打算全盘托出。 “抱歉，这东西没有渠道购买。”柳系舟已经得到了答案，状似闲聊替人解忧，“如果初先生的朋友喜欢这类东西，我倒是能去问问还有没有好看的鱼鳞。” 他清楚初闲月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果然对方道谢后，就没再聊这个话题。 一场见面两人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有各怀鬼胎，心不在焉吃完这顿饭，就各自道别离开。 柳系舟回到车内，没急着开走。 他抬手把衣服下的鱼鳞项链拽出来，轻轻摩挲。 “穆槿？” 小鱼：完了完了我的马甲马上就要掉一个了！ 稀粥：让我好找^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察觉 第16章 贪心 穆槿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躁，在主卧也待不下去，干脆在这栋别墅里到处逛逛。柳系舟走之前只留了几扇窗开着条缝，其余的全部关好，还顺便给所有洗手间上了锁。穆槿倒是知道钥匙在哪，但也没打算偷溜。离七点还早，能等到柳系舟回来。 他逛完一遍后，又从楼梯三步并两步跳下来，蹲在了玄关处。 虽然心里有些怵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八年前那个人这件事的柳系舟，但却始终没办法压抑心里的思念和这段时间培养的依赖。 两个人分开了八年之久，好不容易重逢，穆槿也渐渐说服自己。 不管结果如何，总比彻底闹翻前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强。 柳系舟一路压着限速飚回家，下车开门时看见的就是一只在玄关等得犯困打瞌睡的小猫。外面的暖阳从窗口洒进来，身体小小一只的猫趴在自己的面前，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内心的波涛骇浪，因为眼前温馨的画面，突然就平静了许多。 猫喜欢睡觉是本能，穆槿的确是很困了。可想到柳系舟还没回来，就一直忍着不睡。他没怎么看时间，只知道在快忍不住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阵阵轰鸣声。半晌，轰鸣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的脚步。 穆槿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来人弯下腰抱回楼上。 “小懒，我回来了，”柳系舟把他抱回床上，换了衣服跟着上去，靠在床头，“睡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时更加嘶哑，穆槿察觉出男人情绪不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伸出爪子和尾巴缠上对方的手臂，抱着将自己的体温传过去，装作自己睡着了。 柳系舟也没心情去逗弄或者拆穿这只猫，满脑子都是当初的对话和这段时间因为工作见到的青年。 所以，自己看似不在乎已经忘记，实则始终无法割舍的人，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也是直到这时，柳系舟才开始在意起拍摄时没放心上的细节。 长相乖巧漂亮的青年说话时因为身高总是要仰着头看他，吃东西有些挑食，看见不喜欢的菜会悄悄埋在饭底下。哪怕没化妆都能看出皮肤很好，眼睛又大又圆，里面好像盛着星光，总是亮晶晶的。 性格很好，虽然大多数时候很天真，却能看出是个不好欺负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好听得过头了，就像是传说中深海的人鱼，饶是柳系舟意志力强，最初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神。 现在想起，穆槿的声音的确有些耳熟。 与八年前比更加成熟了些，也没了变声期的嘶哑，但如果用心去对比，并不是完全不同。 说到底，也是自己从前完全没往穆槿身上想，才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将自己知道的细节一一拿出对比，像是在找所有可以证明穆槿就是当初那个人的证据。在即将得出结果时，放在手边的手机却开始疯狂振动。 是一个群的通话提示。 柳系舟拿起转了转手机，有些头疼。 他一猜就知道是谁，按了接通后，对面意料之中的两人声音透着兴奋，看样子这通视频蓄谋已久。 “哟，柳大少爷看样子不满意这场奔现啊。” “你管这叫奔现，脑子没问题吧。” “嘿，江之恒你几天没见不跟我杠心里不舒服啊。” …… 他们三个人因为家里的交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向来不错，可每次见到对方也免不了一顿互损。换做平时柳系舟乐得看他俩吵，但现在却实在没心情。 为了方便穆槿休息，柳系舟让智能管家拉上了窗帘。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昏暗的主卧除了手机里的光亮，黑得像入了夜，导致另外两人怎么都看不出他的神色。柳系舟被吵得头疼，指尖在手机屏幕轻轻敲了敲，淡淡出声：“不如你们吵完再打来？” 对面两人安静了几秒，最后是这几天太忙没来得及八卦的江之恒开口。 “听上去你心情很差啊，人家嫌弃你了？” 心情差到几度想找个地方飙车的柳系舟：“…………” 还不如继续让他俩吵。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听上去心情不错，沈编不出差了？”柳系舟继续敲屏幕，速度明显因为烦躁快了些，“不是他。” 那边正打算骂柳系舟的人，突然卡了壳。 “不是他？你确定？不是说八年前见过人家照片吗？”季庭的脸上收起了调侃，多了不解和惊讶。 除此以外，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兴致，像是对照片中那个人而产生的。 柳系舟现在对季庭的兴致实在没兴趣，心思全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外公外婆因飞机失事的离世，被季庭和江之恒强硬下载的音乐软件，软件中轻声歌唱柔和乐曲的人。还有那张……站在梧桐树下，抱着书路过被偷拍的少年。 可那张照片，也不过是个挡箭牌。 柳系舟无法否认，照片中的人就是初闲月，可是八年前的那位网友，对梨严重过敏。 他感受到那片鱼鳞安静地垂在心口旁，脑海中一次次播放今天那顿饭的细节。 那位少年不会忘记这片鱼鳞的来历。 初闲月不会是他。 “借用了别人的照片，但的确不是他。” 柳系舟没打算透露太多，点到为止，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穆槿不知道三个人后续聊了些什么，拼尽全力才没当场从床上跳起来飞奔逃走。 柳系舟果然知道了。 他肯定猜出来是我了！ 他会不会来找我？ 明天拍摄结束不会要跟我单独说话吧？ 我到底还要不要请他吃饭…… 单独相处真的不会被柳系舟逼问之前的事吗？ 虽然对方看样子并不是那种会强制别人的性格，但还是没办法不害怕。 穆槿抱着柳系舟，也不知道是男人太舒服，还是周围的环境过于安全，他居然渐渐泛起困意，在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穆槿刚醒，脑子还是迷糊的状态，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在要下床时尾巴却突然炸了毛。 等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脑子一片混沌的小少主，头脑风暴了几分钟，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 柳系舟知道自己是谁了！ 男人还在床上睡着，穆槿忍着惊吓，放轻呼吸想先回家，可在看见对方紧皱的眉头后，还是犹豫了一瞬。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一个在说再不走就要变鱼了，一个在说柳系舟看起来这么难受，自己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穆槿被吵得头疼，晃晃脑袋把两个小人甩了出去。 他离柳系舟很近，伸伸手的距离就可以够到。这么近，摸一摸他，应该也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吧？ 把自己说服后，穆槿才伸出爪子，用肉垫碰上了柳系舟的眉头。 他一下下轻抚，直到看见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才移开爪子，凑上前，用鼻头碰了碰男人的唇。 软的，并不凉。 柳系舟的唇很薄，但真的触碰，却发现并没有看上去的硬。穆槿无意识咽了咽口水，头轻轻抬起，即将再次碰上时，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在做什么？我是不是疯了？ 明明说过这么多次不想占便宜，可现在呢？趁着对方睡熟过去，居然偷亲…… 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穆槿被自己的做法吓到连连后退，仰头就从床上摔了下去。 下面垫着地毯，穆槿没摔疼，但脑子还是有些晕。 若不是上次强行运转妖丹现在没办法使用力量，穆槿恨不得直接缩地千里找片海躲着。 他趁着柳系舟还没醒，四条腿跑出了残影，赶紧离开了案发现场。 而床上睡熟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到家后，穆槿也没闲着，打电话找自己和初闲月那位小道士朋友——叶羽明，借了个能瞬间移动的符咒，想都没想就钻海里冷静去了。 他焦躁地撸着自己鱼尾巴上的鳞片，又一会儿往下扯扯鳍纱，一会儿揪一揪自己的耳鳍，反正就是闲不下来。周围已经有不少鱼游过来围着这条漂亮人鱼转，但穆槿一条都没理。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会伸手逗一逗的，可现在却实在没兴趣。 穆槿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那种痴汉行为。 趁着人没意识，居然偷亲！ 穆槿几乎是把自己越想越臊，最后干脆往深海游，逮住几条深海里没灵智的巨兽就是一顿揍。 明明两者外表相差悬殊，可偏偏人鱼是海洋的宠儿，穆槿又是大妖的后代，实力甩了这些未开智的畜生不知道多少倍，揍起来就跟切菜一样。 他连着揍了一个多小时，直把其余冒头的巨兽都给吓了回去才罢休。 深海离海边很远，没什么光亮能透进来，穆槿却不受影响，确定找不到东西发泄之后，才红着耳朵游到了自己初来到这个时代的珊瑚群。 他在珊瑚群弄了个窝出来，每次想家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充个电。 这次也是同样。 穆槿还是很难消化这段时间的事情，索性把自己藏在珊瑚群里，暂时逃避一下现实。 意识模糊前，穆槿在心里悄声说道： 柳系舟… 我好像……变得有些贪心。 小鱼：我！居！然！偷！亲！ 稀粥：下次变成人来亲^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贪心 第17章 便车 八年前穆槿作为人类不过十五岁，可因为妖族生来的天性使然，他并不是不懂情爱。当初两人在网络刚认识时或许没什么心思，但在相熟后有些东西便逐渐变了质。可意外总是来得让人始料未及，穆槿刚冒头的嫩芽，就被自己给按了回去。 一个失约的人，柳系舟真的会喜欢吗？ 况且，穆槿甚至不知道柳系舟当年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 万一只把自己当朋友呢？ 这个世界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穆槿很清楚这一点。 他没那么自我意识过剩，再恢复记忆后，也从未想过真的要求柳系舟什么。 明明最开始想得明白，如果柳系舟已经不记得自己，那就做个普通同事。如果还记得…那就将这些往事摊开说清楚，谁也不欠谁的。 不越界，不打扰。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 可穆槿却突然发觉，自己做不到了。 他在柳系舟睡着时偷亲，甚至在第二次移开了鼻头，想换成自己的唇——并且还险些变回人形。 穆槿逐渐不满足于这段随时可能失去联系的同事关系，也不喜欢规规矩矩的朋友来定义他们。 可这又怎么能行呢？ 贪心说不定只会让事情更糟。 况且……他自己的情况，柳系舟都全然不知。 自己没做到坦诚，又怎么去妄想更加亲密的关系。 穆槿这一觉从头一晚八点睡到了第二天六点多，才悠悠转醒。他坐起身，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嘴角微微下垂，看上去精神和心情都不太好。让人很难不猜测如果不是还有工作，穆槿会睡个昏天黑地，在自己忘记昨晚的事前，当个缩头乌龟逃避现实。 B市太阳不会出太早，这也方便了穆槿。不然若是卡在七点前，自己肯定没办法到现场。 到时候那些无良媒体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急匆匆把叶羽明给自己的传送符找出来后，他指尖在上轻轻一点，不过几秒的时间，便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浴缸。 离七点还有一会儿，穆槿从浴缸边抽出刷子，打算刷刷自己的尾巴。以前只是猫的时候，穆槿只要不跟着父亲哥哥捉那些妖，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贡献在了梳尾巴毛上。 现在多了条鱼尾巴，穆槿也会每天都刷干净。 鱼鳞坚硬，尤其在主人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削铁如泥，杀伤力巨大。柔软的刷子刮过被照明灯反射出流光的鳞片，穆槿心思却全在等会儿的拍摄上。鱼尾固然好看，可这么多年早就看腻了。 反倒是柳系舟给他啃的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漂亮。 这段时间拍摄都有些兵荒马乱，为了找最好的光线，摄制组几乎是到处换机位等太阳。甚至为了更好呈现效果，一个画面能拍数十条。穆槿卡着变回人形的时间刷完尾巴，匆匆忙忙洗漱完又去换衣服，准备出门时，小李的消息也发过来了。 穆槿随意扫了眼，瞳孔几乎地震。 车祸？！ 小李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发过来，因为没办法来接穆槿着急得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穆槿花了会儿功夫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小李来的路上车胎正好压在一个钉子上，速度慢下来后，后面的车主大早上犯困没刹住，直接追尾撞了上去。车祸不算严重，但这么耽搁，穆槿肯定是等不到小李来接了。 最倒霉的是，穆槿自己私人的车前段时间才送去保养，根本没开回来。 穆槿不像大多数男人，或许是因为本身不爱动弹的缘故，比起车，他更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这些年工作后哪怕他并不怎么缺钱，也只买了一辆黑色奥迪 RS7用作代步。 而现在，自己的车不在，等其他人过来接又肯定是来不及了。 穆槿开始思考起自己打个车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不等他细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是小李或者孟姐，可在看见备注上大咧咧的两个字后，险些直接仰头厥过去。 柳哥…… 柳系舟！ 柳系舟这时候找我干嘛！ 前几天因为拍摄，两人的确交换了联系方式，但这么久了，别说电话，连条微信都没发过。到现在他们的聊天框都只有系统的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再加上昨天柳系舟才知道自己是谁，就显得这通电话更加可怕。 总不能连拍摄都没心情，直接来逮自己了吧！ 事实证明，穆槿的猜测并不是全错。 柳系舟的确是找人盯着穆槿那边的动静，在知道对方助理暂时没办法赶过来后，打算“好心”带人一起过去。 当初被爽约后，柳系舟明明下过决心，既然有人不乐意见自己，那他也没必要记着。装了这么多年的不在意，偏偏还是在前段时间看见初闲月的视频后丢盔弃甲。 更遑论彻底明确了当初那人身份之后，怎么可能坐得住。 柳系舟自认不是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人，甚至极有傲气，向来只有别人向他低头讨好，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这么没出息。 他边唾弃自己没用，边抽出手机翻到穆槿的电话，拨了过去。 “柳哥。”穆槿说话声音有些弱，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坐在玄关，攥着手机，没放过柳系舟的每一声呼吸。 “嗯，早上好。”柳系舟听见那道声音，下意识跟从前的少年作对比，反应过来后有些啼笑皆非，收敛些许说起了自己的目的，“需要搭个便车吗？” 说完，穆槿许久都没有开口，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柳系舟也不急，指尖轻轻敲击膝盖，等着穆槿回神。 良久，穆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语无伦次，还有些犹豫：“啊、我、你……哦，不对。”他发现自己叫错了称呼，赶紧打住重新开口：“谢谢，麻烦柳哥了。” 穆槿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在某些事情上，拒绝未必是一个好决定。 自己如果迟到，整个摄制组的进度都会受到影响。柳系舟跟他一起进行拍摄，本来就是顺路，不过捎个人的事。自己如果拂了柳系舟的好意，反而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不知轻重缓急。 “好，我在你家楼下的车库。车牌号发你微信了。”柳系舟在MV拍摄前来这里找过圈内一位编剧，离开时恰好遇见穆槿。 那次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但穆槿行色匆匆，柳系舟也只当一次小插曲。 没想到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穆槿把自己捂严实后就开门离开。走出电梯，不远处有一辆黑色保姆车，车牌号跟柳系舟发的一模一样。他把帽子又往下压了压，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飞快跑过去钻进车里。 等门关上后，穆槿才取下口罩墨镜帽子，跟旁边坐着的柳系舟打了个招呼。 柳系舟的助理开车很稳，穆槿本来还担心自己会晕车，现在看来完全想多了。他坐在座椅里，见柳系舟没提什么会让自己当场跳车的事，打算闭眼睡一会儿。 但不等实施，柳系舟就突然放下手里的剧本，转头看他。 “小鱼？” 穆槿很想装死，可他的眼睛都还睁着。他手指一蜷，尽量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发抖：“怎么啦？” 柳系舟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说道：“丁导的新片子，另一个角色听说给你发了邀请？”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高架桥上，穆槿愣了几秒，才如梦初醒：“嗯，前段时间孟姐跟我提过。” 这种事情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不少导演有属意的人发个邀请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丁导虽然风趣，看上去有些不着调，但其实为人正直，最烦圈内你害我我害你，潜规则这些脏事。这些年他拍的片子，这些情况就算有，也明显比其他剧组少很多。 在如今被资本控制的娱乐圈里，已经算很难得的了。 穆槿回答后，有些不解柳系舟为什么会问这个。好在对方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了几句：“我接了这部戏，演向长青。” 这部戏是双男主，虽然没有过于明目张胆的感情线，但如果有人仔细分析，也能看出两位主角之间的感情。 而穆槿收到的邀约，里面那位角色，就是跟向长青最多对手戏的另一位男主——闻枝。 他从没有演过戏，怕自己耽搁进度，哪怕喜欢这个角色和剧本，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面试和后续正式拍摄的效果会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样穆槿在演戏上都是外行，所以一直还没给丁导准确的答复。 “我没演过戏，这些事情还是专业的来会比较好吧。” 柳系舟听见后，不太赞成这句话：“或许，但并不是一定学过表演的人才能去演戏。我在入圈之前也没接触过，专业性训练是入圈后才开始系统学习。” “这部戏里面的闻枝，你很适合。至于演技……我想丁导说过你需要参加面试。我到时候会一起，丁导和我的要求不低，你只要能通过，就说明有天赋。” “有机会，怎么不试试？” 柳系舟两手交叉搭在座椅两边，侧头看着穆槿，与他对视，忽地勾起唇，说道： “我很期待能在现场见到小鱼。” 小鱼：去，不去，去，不去。（揪尾巴毛中……） 稀粥：看老婆演戏，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便车 第18章 蜜桃 柳系舟的确有私心，但也没打算做些什么。 穆槿能拿到丁导的邀约就代表外形符合，但哪怕这样也要参加面试，这对所有人都公平。毕竟一个歌手，如果连试戏都没有就直接出演，总是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柳系舟并不担心穆槿无法通过，这次的MV拍摄导演对作品的呈现度总是精益求精，饶是柳系舟这种前不久斩获影帝的，也被按着NG了几次。可偏偏穆槿一个没尝试过的新人，NG次数也只比柳系舟多了两三次而已。 这已经很难得。 入圈七年，柳系舟演的戏其实并不多，但无一例外，质量都很不错。但因为题材特殊，一半还在死磕审核，另一半也才播不久。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演技不差，却在半年前才获奖的原因。他跟季庭不同，没打算一直待在圈内，入圈纯属意外外加觉得扮演别人时能短暂脱离自己不愿面对的一些事。 如果不是他的胜负欲，或许柳系舟都不会在意圈内的奖项。 现在几个重量级奖项到手，想找的人也成功找到，柳系舟便打算将前段时间的想法实施。 这次丁导的电影，会是他退圈前的最后一部作品。 息影之作，柳系舟希望有穆槿的身影在其中。 所以在知道丁导给穆槿发了邀约后，就迫不及待询问，又一句一句的劝说。 ——有机会，怎么不试试？ 这句话并不单单是对穆槿一个人的劝告，也是对自己的。 有机会并肩，为什么不试试？ 这些弯弯绕绕柳系舟不打算告诉穆槿，说出去只会给对方徒增压力。 他要这条人鱼，自己从深海游出来，游到他的身边。 车辆行驶过箭亭桥，往下看能看见河边两岸的绿植，万泉河底的沙礁和卵石，两河交汇流向远方的场景。本该是极度吸引人的画面，穆槿的视线却始终放在柳系舟身上，好像这万千风景，都不如面前人那一双放松后极显深情的眼睛。 柳系舟的五官并没有过度硬朗，清晰的线条，高挺鼻梁加上薄唇，看上去总有些疏离、高不可攀。但现在却因为内勾外翘的眼型和此刻带笑的唇角显得像只刚化形的狐狸。 引人注意，又分外危险。 穆槿藏在深处的贪心，轻而易举的就被眼前人给勾了出来。 他听见自己说：“我也很期待。” 直到下车后，穆槿才回过神自己答应了些什么。 我也很期待… 很期待… 待… 穆槿：“！” 你期待什么啊！ 美色果真误人！ 这下子好了，被自己推着赶鸭子上架。本来就不想让柳系舟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现在连反悔这种事都做不出来。 前路后路都被堵了个彻底。 偏偏柳系舟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下车后见穆槿没跟上来，专程停下步子等人。 穆槿只能在心里想象自己正在深海揍巨兽，挎着张小猫批脸走过去了。 这几天拍摄，大概因为是学校的原因，穆槿一个来探班的粉丝都没见着。估计是被清场了，担心影响到学生。但今天刚走到靠近校门口的地方，穆槿就听见了一阵尖叫声。 他没注意外面围着的人，骤然听见能把自己震聋的声音，被吓得下意识就往柳系舟身后躲。 要不是没办法用妖力，估计蓝色瞳孔都冒出来了。 柳系舟倒是有些心理准备，默不作声将穆槿挡住，背对那群粉丝悄悄安抚人。 “都是些粉丝，应该是知道了车祸的事，再加上今天周日，学校没学生，就想来看看。” 看出穆槿不太适应过大的声音，这下子被吓得不轻。柳系舟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察觉到身后的躁动，他突然抬手揉了揉穆槿的耳垂，放低声音说道：“缓过来了吗？再不出去，她们就该猜是不是我欺负你了。” 略显揶揄的玩笑话终于让穆槿无暇顾及刚刚的刺激。他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溜烟就从柳系舟身前跑出去，跟粉丝聊天去了。 只是耳垂还有些红。 若是穆槿回头看一眼，发现柳系舟正在摩挲那两根捏过自己耳垂的手，大概绯色会肉眼可见的爬上来，直到变成个番茄才停下。 来的粉丝不少，从站位上看是很明显的两拨人。穆槿走到自己粉丝那，随意说了些拍摄时候的事，也让她们不用担心，车祸发生时自己不在车上，小李运气很好没受重伤，但这几天会让其他的助理先顶上来。 这一年时间，穆槿每次有什么工作都是小李陪着的时间最多，粉丝也对小李眼熟，确定都没什么事之后，才开始说一些好玩的事。 “木鱼看我！妈妈给你带了好吃的！” “吃的时候记得躲着点孟姐！” “拍摄太累了就休息！” …… 前几天一位艺人因为高强度工作进了医院，这件事上热搜后很多粉丝都会说让他们好好休息的话，穆槿也没多意外自己被叮嘱。 不过目前让自己身心俱疲的，反倒跟工作无关。 他跟粉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视线却不受控飘向身边不远处，想看看柳系舟在干嘛。 还不等捕捉到人影，穆槿的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只手。 “味道不错，小鱼尝一尝？”柳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颗撕开包装纸的桃子硬糖。 穆槿喜欢各种各样的零食，外加这段时间在柳系舟家里经常被这样投喂，桃子糖的味道一勾，他也没多想，下意识垂头就着柳系舟的手把糖给吃嘴里了。 刚刚还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校门，突然就安静下来。 穆槿：“？” 穆槿粉丝：“？” 柳系舟粉丝：“？” 数不清的疑惑脸怼在柳系舟面前，他险些没压住上扬的唇角。 穆槿的性格在不惹他的前提下总显得又呆又软，能做出直接低头吃糖这种事也没让柳系舟多意外。只是今天的热搜，注定会出现他们两个的名字。 “好像有点不对……” “把好像有点去掉。”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木鱼以前跟柳系舟好像不认识吧？” “别问。” “问就是兄弟情？” “姐妹，难道你也是……” ………… 粉丝的声音不大，大概是怕被正主听见。 可惜这两位正主，一个受过军事训练，一个压根就不是人。几乎把这些窃窃私语听得干干净净，一字不落。 被粉丝这么一打岔，穆槿才恍然发觉自己做出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好好的一个分享，硬生生被自己弄得像喝交杯酒现场。 “咔嚓。” 穆槿嘴里的糖，瞬间五马分尸。 “先去洗手？刚刚不是手弄脏了？”柳系舟像是没意识到诡异的气氛，先是胡乱编了个谎话出来，又转头看向穆槿的粉丝，“小鱼老师在车上弄洒了茶，我把人带走洗个手，没意见吧？” 他的表情太过自然，说得煞有其事，如果穆槿不是当事人，或许就信了。 被自己五马分尸的糖块还在嘴里没融化，清甜的水蜜桃香遍布口腔，可一想到这颗糖是怎么进的嘴，穆槿脸上的温度就下不去。反观柳系舟，在“征得”粉丝同意后，丝毫局促都没有，拉着穆槿拐进了不远处的行政楼。 他们还有拍摄，等会儿会直接去拍摄现场。 粉丝们知道这点，有一部分已经先行离开了。 柳系舟清楚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带着穆槿进了洗手间：“沾点水，不然粉丝就知道我骗人了。小鱼应该不会拆我台吧？” 穆槿立在洗手台前，听着柳系舟看似请求的话，却根本没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点点担心被拆穿的害怕。 但他还是乖乖洗了手，擦干净的时候，还特意在没有鱼鳞的地方留了几颗水珠。 “谢谢，”穆槿洗完手跟柳系舟一起往行政楼的其他出口走，又补充，“还有刚刚的糖，很好吃。” 穆槿跟柳系舟说话的时候总是仰着头，还会流露出藏不住的欢喜。或许他本人并没察觉出来，但柳系舟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粉丝面前，柳系舟给人递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跟穆槿关系不错。但现在被穆槿好似盛着星星的眼睛注视，柳系舟突然就想买个糖厂，只为穆槿供应。 他伸手把兜里最后的几颗糖拿出来，放在了穆槿眼前。 “不能多吃，每天可以给你五颗。“ * 化完妆后，穆槿把那几颗糖放进了校服兜里。 拍摄时也不能吃，就是觉得带在身边会更安心。 像是平安符。 柳系舟给的平安符很特殊，它会有保质期，但穆槿却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男人从不食言，只要自己要，对方就会一直给。 今早的拍摄是MV的最后一场。 今天过后，这次的工作也落下帷幕。 …… 用作MV开头的图书馆前。 穆槿抱着书本往图书馆跑，梧桐树叶被风吹散落在肩头。他看见后脚步慢慢停下来，伸手拿起树叶没有拂走，反倒是不知想起了些什么，把叶子捏在手里，似乎是想留下做个书签。 被这么耽搁一会儿，穆槿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暑假后的太阳格外毒，穆槿为了不让自己晒到，始终挨着树根走。因为梧桐树叶落下打乱节奏，穆槿到图书馆的时候，恰好跟一位借到书准备离开的学长撞上。 他抱着书赶紧刹车，好险没把对方给撞倒。 穆槿连连道歉，本以为会被责怪，抬头时却只看见学长带着笑意的眼睛，和书中用作书签的梧桐叶。 …… “卡！” 穆槿把手里的树叶收好，转头对柳系舟说道：“虽然MV拍摄跟演戏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不是也要说一句杀青快乐。” 两人手里都拿着梧桐树叶，如出一辙的校服，风吹动发尾，倒真像偶遇的学长学弟。 “杀青快乐，合作愉快。”柳系舟同样没将手里的叶子随意丢弃，跟穆槿一起往化妆间走。 穆槿的化妆间还要往里走一些，他捏着梧桐树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柳系舟马上关门前，突然叫了对方一声。 两人对视间，穆槿微微歪头，笑着说： “下次那四个字，我希望可以用闻枝的身份对你说。” 小鱼：想要平安符，想要对柳系舟说杀青快乐。 稀粥：首先说明我不是颜控，但小鱼笑起来真的好看，其次我再说一次我不是颜控，但小鱼恰好是我理想型我看愣也是情理之中，哦对了我真的不是颜控。 嗯嗯对对你不是颜控你只是小鱼控我都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蜜桃 第19章 鱼刺 到底因为什么让穆槿改变了主意，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一个具体的原因。 或许是某个瞬间的气氛太好，也或许是柳系舟说出口的“杀青快乐”太吸引自己，让他产生了想再听一次的想法。 丁导递来的邀约他的确想过尝试，但一直以来因为没正式演过戏一直没给明确的答复。他用歌手的身份把自己束缚在条条框框里，但就像柳系舟说的，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不会有人给自己开后门，他也只是跟众多演员一样去试戏。 抓住一个公平的机会，总比直接放弃，以后再来后悔好很多。 更何况…… 穆槿攥紧了手里的梧桐树叶根部，想到自己说出那句话后，即将关闭的化妆间门被拉开。门口身高腿长的男人转头看向他，带着浅淡却并不虚假的笑意。 像是春日温暖的风。 更何况有柳系舟在，他愿意为了这个人，踏出这一步。 只要努力过就好。 哪怕是一点点可能。 卸完妆出来后，穆槿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掉马的事情。新的助理早就在旁边帮他收拾好一切，领着人往保姆车走。穆槿没急着离开，反而是叫自己这位临时助理稍等，自顾自敲响了前段时间没敢敲的门，想要走之前跟对方道个别。 化妆间门被打开，柳系舟看见穆槿没多意外。 他站在门口，把门内的灯光遮了个严实。因为背光，穆槿看不太清柳系舟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男人意味深长“嗯”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什么，随后不经意问道： “上次小鱼老师许诺的饭局，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赴约？” 穆槿被他看着，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稀里糊涂带着柳系舟往自己的保姆车走，直到自己那位临时小助理在看见柳系舟后没忍住惊呼一声，穆槿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些什么。 他忘了自己的马甲成了……玻璃款。 现在跟柳系舟单独出去吃饭，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是自己不是羊。 …… 穆槿死命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心虚地看了眼身边的柳系舟，试图用疼痛让自己这个看见对方就被美色迷惑的毛病消失。 柳系舟不是狐族，可真是狐族一大憾！ 柳系舟听不见穆槿的腹诽，但注意到身边人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 看来已经知道了。 他没打算立刻挑破，当初穆槿到底为什么爽约，这件事柳系舟希望青年可以在自愿的情况下亲口说，而不是自己逼着他解释。 说到底还是那可笑的自尊心，到现在都不愿意率先低头。 就好像……只要这次的解释是穆槿自愿说出，就代表这些年不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两个人一个暗戳戳的较劲不肯先低头，一个畏畏缩缩害怕面对一切。 本该轻易得到的结果，又被重重高墙阻挡。 这所私立高中绿化一直不错，拍摄时需要的梧桐树因为还没到夏天，上面的叶子都是摄制组黏上去的。但现在，正好是樱花的花期，白色樱花垂下落在两人间，柳系舟转头看去。乖巧漂亮的青年穿着一身米色衬衣搭深灰马甲，头发软软的垂下，花瓣落在发间，像是春风在轻吻穆槿。 他一时有些看愣，险些忘了上车。 无知无觉的青年没有察觉到他的走神，率先钻进车里。 等柳系舟坐进车里，穆槿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对柳系舟的口味不太清楚，但也对餐厅的大概价格有个数。 这样一个大少爷，估计不会选择廉价的店面。 虽然穆槿有点想破戒去吃烤鱼，但还是要考虑柳系舟。 也不知道是不是穆槿的表情太好懂，柳系舟状似随口应了句：“我不挑，选你喜欢的就好。” 这话他也不算作假，柳系舟虽然不缺钱，但真没金贵到不能下馆子的程度。以前跟季庭和江之恒这俩人一起被扔去接受军事训练的时候，连一顿烧烤对他们来说都是国宴了。 “茗仙居可以吗？” 茗仙居在B市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私房菜馆，虽然比不上远近闻名的满香居，但也是很不错的去处。而且位置离得不远，半小时就能到。 “小鱼。”柳系舟也没想到穆槿会把这次饭局搞得这么正式，有些啼笑皆非，“只是一次普通聚餐，我真不挑，什么都能吃。” 似乎是怕穆槿不相信，他又补充道：“以前在剧组拍戏，去外地拍摄，那边是个小村子，连盒饭都没有，我们只能跟村民吃咸菜馒头。” “不用特殊照顾我什么，选你喜欢的就好。我希望你跟我第一次单独吃饭，可以放松些。” 柳系舟其实知道穆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谨慎且正式，这也更代表当初的爽约有问题。 至少不会是穆槿故意耍他。 但这种对待他并不喜欢。 总显得过于疏远。 穆槿跟他想的差不多，除却前几天对自己差点被推入水的感谢外，还有想弥补之前失约的心理在。虽然没办法开诚布公的谈，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穆槿不希望柳系舟受委屈。 可柳系舟告诉他，只希望自己轻松。 穆槿突然有些读不懂这个人了。 明明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还愿意迁就自己？ 明明不清楚当初的真相，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好到让他本就快要溢出的贪心，更加压不住。 他不敢看柳系舟，只能故作镇定地划着手机，最后根据页面推荐，随意选了家评价还不错的烤鱼店。穆槿压根没看自己选的什么，只想赶紧做点事情显得忙一些，好让自己不露出更多破绽。 柳系舟太敏锐了，穆槿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感情。 至少不是现在。 在自己有所隐瞒的情况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临时助理的车技比不上小李，好在现在并不是晚高峰期，随着导航的声音，他们很快到达餐馆。碍于两人的身份，穆槿订的是包间。这家店虽然不是什么私房菜馆，但味道一直不错，穆槿喜欢吃烤鱼，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吃一次。 进包间后，穆槿和柳系舟动作同步取下口罩帽子墨镜，才不至于在开了暖气的房间热晕过去。 柳系舟在知道这家店主打菜是烤鱼后挑了挑眉，看向穆槿不经意问起：“歌手保护嗓子，原来也会吃重口味的东西？”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喜欢吃这些。”穆槿把东西放好，看向对面的人，“这家店除了烤鱼还有其他的，味道都不错。” 听到这，柳系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虽然车上说得好，但他其实并不太能吃辣。 “小鱼老师请客，我就不客气了。”柳系舟点了几样菜，除了烤鱼外，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重口味。 他之前找人打听过，知道穆槿喜欢吃辣的。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不慢，半晌过去，桌子就被占的差不多了。烤鱼没被放在离穆槿近的地方，反而离柳系舟有些近。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是请对方吃饭，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 只是开吃之后，穆槿才发现点不对劲。 柳系舟怎么光挑鱼刺不吃？难道还有挑完刺之后一口闷的习惯？这样会更好吃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系舟平时太过可靠，穆槿都有点想学他了。 他吃鱼的次数不多，虽然喜欢，但由于不爱挑刺，所以只在要犒劳自己的时候才会考虑。这次纯属是在车上被柳系舟弄得心烦意乱，看都没看随手点了个导航过来。等柳系舟挑了一碗没刺的鱼肉出来，穆槿连四分之一都没吃到。 他倒是习惯了，就是这次柳系舟在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穆槿觉得窘迫，干脆专心埋头干饭，想着早吃完早点溜。可刚扒完一口饭进去，抬眼就看见那碗干干净净的鱼肉，被柳系舟放在了自己面前。 穆槿看看面前的鱼肉，又看看云淡风轻的柳系舟。 穆槿：“？” 柳系舟夹了筷子清炒时蔬，见穆槿盯着自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像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一样开口：“挑完刺想起来最近要节食，麻烦小鱼帮我解决一下了。” 穆槿：“。” 他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虽然心里腹诽，但穆槿还是没说出口，老老实实地道谢，把碗里的鱼肉吃干净了。 该说不说，不需要自己挑刺的鱼肉真的很好吃！ 一顿饭的气氛没有穆槿来时想得剑拔弩张，反而过分平和。柳系舟没提从前的事，除了对自己好到过分外，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可穆槿还是不安。 大概在正式听见柳系舟对那件事的回答和态度前，自己都没办法安心。 他像是一个走在悬崖峭壁边随时可能坠落的轻生者，而柳系舟就是那根可以救自己的安全绳。穆槿没有力气抓不住绳子，只能等着那根绳子主动挂上他。 回家后，穆槿没急着变猫回柳系舟那。 今天的刺激太多，先是稀里糊涂答应了柳系舟去试戏，又是就着柳系舟的手吃糖被粉丝看见，后来单独吃饭还被投喂了满满一碗没有鱼刺的鱼肉。 穆槿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缓缓。 这到底算什么？ 穆槿心里有个答案，但他却刻意将其忽略。 很早以前穆槿就知道，一味的期待和希望不会有半点用处，只会让自己摔下来时更痛。 他不愿意去相信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小鱼：感觉有人在给我挖坑…… 稀粥：去掉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鱼刺 第20章 翻车 穆槿晃悠到柳系舟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 在家里翻来覆去，又是薅尾巴毛又是踢被子，到最后还是想不出柳系舟今天这一出的目的。穆槿不想为难自己，干脆抛之脑后当不在意，变回猫继续扮演柳系舟家里不着家的小懒。 小区的绿化一直很不错，路边到处都是草丛和树木，这倒是方便了穆槿不被其他人看见。漂亮的三花猫穿梭在其间，循着记忆从草丛探出个头，确定了别墅就在不远处，赶紧加快速度跳上院墙，打算翻墙进去。 院墙并不宽，但一只猫站在上面却绰绰有余。穆槿站稳后往下看了眼，瞳孔突然放大，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置信。 穆槿这段时间每次进出都是走的这个角落，原因就是角落有棵大树遮挡，还算隐蔽，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不会引人注意。而这块地方因为整日被穆槿踩，原本郁郁葱葱的嫩草也蔫了一些，变得光秃秃的。但此刻光秃秃的泥地上却被一个小小的地毯遮住，而地毯上方则是放着一碗小鱼干。 柳系舟注重**，能做这一切的不可能是别人。 穆槿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还在墙上，抬脚就打算往前走，毫不意外一脚踩空就这么从院墙给摔了下去。 这里的别墅院墙大概两米多点，但穆槿怎么说也是只妖，不至于摔出个好歹，再加上地毯很软，除了最开始有些疼之外倒也没多大事。 但显然有人不这么认为。 极少有人踏足的小角落，属于柳系舟的脚步声与树叶的沙沙声一起传进穆槿的耳朵里，片刻过后，男人俯身将四脚朝天摔在地毯上的小猫抱进了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柳系舟的手臂很有力量感，硬邦邦的，平时穿衣服看不出什么，不过穆槿见过他上半身未着寸缕的时候，知道这双手力气极大。但柳系舟每次抱他的时候都会将浑身肌肉放松下来，一点力气都不敢使，似乎是害怕弄疼了他。 此时也是同样，柳系舟哪怕情绪并不稳定，还是尽力放松全身，让穆槿在怀里更舒服。 穆槿并不娇气，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柳系舟的纵容和溺爱，刚刚还觉得没什么的疼痛，此刻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怎么都忍不下来。他想着自己现在反正也是猫的样子，也没脸没皮起来，索性把头埋进柳系舟的臂弯，小声地哼唧抱怨。 柳系舟早就知道这只猫怕疼的性格，之前看见针头都能吓得上墙，更别说现在了。 他抬手摸了摸穆槿的头，又蹲下拿了几根小鱼干轻声哄：“很疼？给你摸摸，没事了。是我的错，该把院墙弄宽点，这样小懒就不会摔下来了。” 柳系舟的声音放得轻，听上去温柔得不像话。 穆槿本来就对好听的嗓音没抵抗力，更何况还是柳系舟。一下子也忘了疼，抬起埋进对方臂弯的头，对视间撞进了一双眼尾上勾的眼睛。 男人手里拿着小鱼干，放到了穆槿的嘴边：“刚做好没多久，尝尝？” 小鱼干的香味很浓，穆槿吞了吞口水，毫不客气地吃了下去。柳系舟做什么事都很厉害，哪怕是下厨也不在话下。住在这的一段时间，总是变着法给他弄好吃的。 小鱼干炸过，鱼刺也很酥脆，一咬就碎，穆槿几口就吃了好几条下去。 见穆槿吃高兴也不疼了，柳系舟就抱着猫坐回了玻璃门前的椅子上。 他这几天也摸清了自家猫回来的规律。大多数都是下午两点前后，不会超过这个时间太久。知道这点后，柳系舟就干脆在玻璃门前坐着看剧本，顺便守株待猫。 别墅区很清净，房子之间也离得远，**性做得很好，柳系舟并不担心有人隔着院门往里偷看。别墅一楼的客厅面向院子的墙壁被他改成了一整面开放式落地窗，推开玻璃门就是偌大的院子。 柳系舟让人把院子里的小湖收拾了一下，养了几条鱼方便穆槿玩。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但每次穆槿去玩鱼的时候柳系舟都会在一旁照看着，担心小家伙一个不注意摔进去。 这次也是同样，柳系舟给穆槿揉了揉后背，看对方又开始活蹦乱跳之后才放开他，让穆槿自己去院子里撒欢玩去了。 柳系舟则坐在椅子上继续看他的剧本。 院墙有一些爬山虎，而爬山虎之间则有一只蝴蝶停在上面。穆槿知道柳系舟在忙，也没去打扰，注意力全被那只蓝白蝴蝶吸引。狩猎的本能涌上来，他蹲下身子，就连呼吸都放轻，不过片刻就迅速窜出去一爪子呼到了蝴蝶身上。 穆槿把蝴蝶咬住，朝着正看剧本的柳系舟跑过去，蹲在人的脚边，用爪子扯了扯对方的裤脚，示意男人看自己。 蝴蝶很漂亮，穆槿想送给柳系舟。 穆槿还不能用妖力，力气并不大，但柳系舟刚刚就盯着看了许久，裤脚刚被扯动，就装作刚发现一般放下手机，垂眼看过去。 脚边看上去没比自己鞋大多少的漂亮小猫，此刻正伸出爪子把蝴蝶抓好，摇着尾巴送到了自己面前。蝴蝶是蓝白相间的花纹，颜色不深，那几片蓝色跟小懒的瞳孔一样，像是大海。而穆槿见柳系舟没动作，似乎认为对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把蝴蝶往前送了送，还眨着眼睛“喵”了一声。 这下柳系舟哪还不明白穆槿是在做什么。 穆槿是在给自己送礼物。 想明白后，柳系舟刚刚的游刃有余瞬间荡然无存，就这么足足愣了好几分钟。 这些小动物原来真的什么都懂。 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感谢人类。 不远处的湖面有鱼跃出，水花溅起阵阵涟漪。 柳系舟从小就没缺过东西，穆槿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哪怕是现在也没想明白。但在刚刚看见这只蝴蝶后，穆槿却生出一个念头。 他要抓住，然后送给柳系舟。 穆槿不知道什么才是特殊的、配得上柳系舟的礼物，可此刻却找到了答案。 柳系舟就该拥有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哪怕只是一只并没有多特殊的蝴蝶。 “谢谢，我很喜欢。”柳系舟接过了蝴蝶，又摸摸穆槿的下巴才满意，“得到小懒的礼物是我的荣幸。” 穆槿喜欢别人给他挠痒，边仰头享受，边用尾巴蹭了蹭柳系舟的手臂。 一人一猫相处了好一会儿，直到穆槿被跳出水面的鱼吸引注意力，柳系舟才拿开手，继续看剧本。 穆槿虽然做人十几年，但到底是只妖，骨子里的恶劣去不掉，看见这些没开灵智的生物就想逗。他跟往常一般趴在湖边，又伸了只爪子悬在湖面，不过几秒钟，那些鱼就跟受了蛊惑般游到岸边，压根不害怕穆槿。 柳系舟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家猫这么讨鱼的喜欢，但也没打算深究。 时间总在无知无觉中流逝，等穆槿再回神时，天边的太阳已经被遮挡，指针也指向“6”。 穆槿收回逗弄湖里那几条鱼的爪子，回头看了看另一边正看剧本的柳系舟，思考该怎么悄悄离开不被发现。可还不等他想出个办法，后脖颈却突然被人抓住，直接拎了起来！ 穆槿在那人手里疯狂挣扎，甚至打算一脚踹过去。可偏偏来人像是知道他会做些什么，直接躲过了踢过来的脚，听不出情绪的开口道： “三百年不见，旁的没学会，学会谋杀亲哥了？” * 柳系舟一心二用看着剧本，时不时就要用余光看看在院子里撒欢的穆槿。小猫趴在岸边，尾巴一摇一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原因，有不少蝴蝶围着那条尾巴飞。柳系舟看着这场景，没忍住勾唇笑了笑。良久，柳系舟正要收回视线，却不知看见了什么，眉头皱起，丢下手机迅速起身就朝穆槿那走了过去。 他腿长，又因为担心穆槿，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走到了小湖边。而在柳系舟的面前，站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 那男人眼尾上挑，鼻尖一颗小痣，五官线条流畅，剑眉星目，此刻眉骨下压，本就张扬的外表更是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质。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男人的唇和穆槿很像。 但柳系舟现在心思全在被男人抓在手里的穆槿身上，压根没观察到这一点，而是不由分说把穆槿抱了回来，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 “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保安等会儿就会到。” 他这栋别墅配备了完善的安保系统，有外人闯入会迅速提醒小区安保。 柳系舟领地意识重，很讨厌有人在自己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闯入。更何况这人刚刚甚至还拎着自己的猫，这更是让他无法忍受，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的火气实在太大，怒意占据了整个脑子，竟然没注意到怀里的猫十分僵硬，就像是在面对什么难以接受的人或事。 院子里两人一猫就这么诡异地对峙，几分钟过去，闯进来的男人逐渐有些不耐烦，看向了柳系舟怀里的穆槿，压着不悦叫他：“小懒。” 穆槿被这声明显要发火的“小懒”叫得猫躯一震，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柳系舟见他被吓到，这下子也忍不下去了。护短的本性暴露无遗，整个人被愤怒占据理智，根本没注意到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猫的名字，只想揍一顿眼前的人。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却因为怀里开始闪着微光的猫停下了动作，彻彻底底愣在原地。 只见怀中刚刚还缩在怀里的猫崽子，逐渐被淡蓝的微光包围，手感柔软的猫毛开始褪去，四只爪子伸长，属于人类的肤色显现。猫耳猫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短发，不过短短几分钟，再也看不见三花猫的影子，只剩怀里未着寸缕、乖巧漂亮的青年。 而那青年，顶着一张穆槿的脸。 小鱼：完了…… 稀粥：？我在做梦。 哥哥：呵。 哥哥！！！哥哥啊你弟要被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翻车 第21章 滋生 穆槿被自己亲哥拽走的时候，只来得及给柳系舟塞一颗硕大的珍珠，当做这段时间的借住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连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四十分钟前…… 穆槿曾经想过很多次跟家人见面的场景，或许是一次外出的相遇；或许是自己出意外时的搭救；亦或是自己找到去妖界的入口，回到了家。所有的猜想，全都是建立在意外这一条件上。 放在几分钟前，穆槿打死也不会想到，居然是自己亲哥亲自来抓自己。 他哥是谁？九尾猫一族少君，下一任君主。名字取得温和无害，可脾气作风跟名字完全不符，看谁不顺眼就揍谁，一张脸长得英气漂亮却因为性格谁都不敢胆大包天跑去调戏找死。甚至之前一次出门闲逛遇上被戾气吞噬的兽潮，解决完之后也只受了点皮外伤。 拳头硬妖力强不好惹还有背景，生起气来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毫不夸张的说，穆槿在听见自己哥压着火气开口时，真的害怕极了。 怕得全身一哆嗦，当场变成了人形。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穆昔年是懒得开口，他知道穆槿虽然平时跟自己打闹，但也害怕自己真的动怒，所以看见对方吓成这样并不意外。 至于柳系舟……纯是愣住了始终回不过神。 任谁看见自己养的宠物，突然在自己的怀里当着自己的面变成人，恐怕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饶是柳系舟这种见过世面的，都有些失态。 十分钟的时间里，柳系舟除了最开始动手将自己脱下的大衣外套披在穆槿身上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对面的男人是谁他一无所知，穆槿到底是什么他同样一无所知。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站累了吗？” 安静的院子，又一个男人出现，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穆昔年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人，冷哼一声：“我有这么娇气？” 被这么一打岔，柳系舟也缓过来些。他的注意力此刻大半都放在怀里的穆槿身上，自然也发现对方在看见另一个男人出现后身体放松了些，像是看见了能灭火的水。 要是穆槿知道柳系舟心里想的什么，他肯定双手支持。 这世上能治他哥的，除了他们父母，就只有一个裴哥了。 虽然也谈不上治，但至少能充当一个灭火器的角色。 “几位，进屋聊吧。”柳系舟回过神之后，也猜出这两位不速之客跟穆槿的关系不浅。 等对面两人交谈完便适时出声，算是给自己博个好感。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柳系舟总觉得最开始那个男人，似乎不太待见自己。 穆槿因为突然变人，衣服和鞋子什么都没有，也不太想就这么裸着，干脆跟柳系舟一起劝人，先回屋他也好找柳系舟拿套衣服穿。 好在他哥也不打算多为难自己，径直走向屋子里。 柳系舟抱着穆槿走在后面，怀里的人腰细，也没多重，他一只手就能抱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多，柳系舟现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得找时间给穆槿多喂点吃的。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把对方给折断。 “柳系舟……”穆槿双手放在柳系舟的肩上，第一次连名带姓，而不是跟往常一样称呼“柳哥“。 “我也没想到我哥会突然过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穆槿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夏日凉爽的溪水，冰凉舒适，能抚平一切燥意。此时因为心虚和不好意思的情绪声音很低，明明只是在叫柳系舟的名字，却让他呼吸一滞，险些崴脚。 心上人未着寸缕在自己怀里低声叫自己名字，换成谁都受不住。 “没事。”柳系舟压下情绪，又补了句，“不麻烦。” 走进屋子里，柳系舟让他们自便，又解释了几句自己要先带穆槿上楼收拾一下，很快就下来。他的态度并没放得过低，却也不像面对其他人一样带着世家子弟的矜贵和傲气。穆昔年见穆槿没用妖力给自己变一身衣服，虽然心里疑惑但在接收到自己不省心弟弟的眼神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随便吧。反正自己也管不了穆槿了。 这栋别墅穆槿也住了一段时间，对里面的布局也算熟悉。整栋别墅只有柳系舟的主卧有衣帽间，其他的次卧从没收拾，衣物也没准备过，看样子是没想过会有客人过来。再次进入这间主卧，穆槿有些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第一次用人形进来，居然是这种情况。 柳系舟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又拿了双拖鞋在床脚放着。做完这一切便蹲下，两人的视线齐平：“可能需要等一会儿，冷的话就进被子里躺着。” 在得到穆槿的应答后，柳系舟才起身往衣帽间走。 他们的身形并不相似，柳系舟的衣服对穆槿而言也有些过大。为了不显得奇怪，柳系舟只能试着找找自己以前的衣服在哪。这栋别墅是他工作后买的，当时想着住的时间长，他这人有些念旧，各种生活用品哪怕坏了也喜欢买从前一模一样的，索性就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行李是老宅的佣人收拾，没记错的话，似乎因为疏忽，装错过几件他以前的衣服。 衣帽间占地面积并不小，柳系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最后锁定在最角落的衣柜。他将玻璃门拉开，抬手拨弄，果不其然看见了被挂在最里面的一套衣服。 * 柳系舟的卧室很大，穆槿之前就感受过。虽然比不上自己在妖界的少主殿，但也远远谈不上拥挤。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卧室里东西并不多，除了必备的一些摆设外，什么花心思的东西都没有。 后来穆槿在这住下，卧室也多了些人情味。 在落地窗前多了个自动水碗，屋内也摆着猫爬架和一些被穆槿叼进来的玩具。床头柜上放着未开封的猫零食，屋内铺上柔软的地毯，家具的尖端也被包裹住防止穆槿伤到。 每一处都有穆槿生活的痕迹，让他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四月初的天气，屋子里并没有多冷。穆槿被柳系舟的大衣裹住，鼻间尽是男人身上的木质调香水味。并不沉闷的乌木香混杂着柔和的香草，闻起来温柔又沉稳，就像是柳系舟给穆槿的感觉一样。 妖族的五感灵敏，穆槿浑身被包裹，猜想这款香水大概是阿蒂仙之香的乌木颂歌。 穆槿对香水的了解不多，但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过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能闻出来大衣上味道是属于哪一款的原因。 他很少喷这些东西，总觉得过于刺鼻不舒服，但柳系舟衣服上的却并不刺激，反而让他闻着格外舒服。 大概是因为残留的香水味与花香沐浴露中和，本就柔和的味道更甚。 不得不说，柳系舟很适合这一款香水。 别墅的隔音不错，饶是穆槿也只能听到楼下一点模糊不清的交谈声。窗外暖风袭来却被挡在屋外，穆槿无意识晃腿，跟窗外叽叽喳喳的鸟打了个照面。 良久，柳系舟手臂上挂着套衣服，走出了衣帽间。 床上明显无所事事的青年听见声响回头看来，两人视线猛地撞上，皆是一愣。 迟来的不好意思涌上心头，穆槿攥紧了衣角，听见柳系舟说：“不合适就叫我。” 男人说完就把衣服放在穆槿手边，随后离开房间，并没提刚刚在院里的事。 穆槿睫毛轻颤，强迫自己回神，赶紧把大衣脱下，换上了柳系舟准备的衣服。 确定穿好后，才打开门打算去找柳系舟一起下楼。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从始至终就没离开，一直站在门口，安静地等他。 先前事情堆在一起，两人哪怕单独相处也不觉尴尬，直到现在，穆槿才有自己掉马的实感。 他紧紧抓着门把手，如果不是妖力没恢复，那道门估计能立马粉身碎骨。 只是面前垂眼看向自己的男人似乎有些没回过神，此时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就这么盯着自己，一句话都没说。 像是愣在了原地。 穆槿：“？” 他没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很奇怪吗？ 柳系舟如果知道穆槿在想些什么，或许会迅速反驳，可他现在就连说句话都费劲。 无他，穆槿穿上自己的衣服，格外的好看。面前人的皮肤白嫩，双唇饱满泛着红，睫毛又长又密，浅棕色瞳孔看人时亮晶晶的，像是发着光。黑色毛衣对穆槿来说还是有点大，袖口盖住了一半的手背，只露出了修长的手指，看上去跟个瓷娃娃似的。 柳系舟在娱乐圈待了七年，见过不少好看的人，自认眼光不低，但也不得不承认，穆槿是真的好看。不是那种明艳的长相，而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乖宝宝一样的漂亮。 简直每一处都是柳系舟喜欢的样子。 他被眼前人晃了眼，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想亲他。 “柳哥？很奇怪吗？”穆槿清透的嗓音响起，把柳系舟拉回了现实。他清了清嗓子，从门口让开，给穆槿留出了一条出来的路，解释道：“抱歉，刚刚走神了。穿着很好看。” “小鱼很适合穿深色的衣服。” 小鱼：真的好看吗？ 稀粥：好看（疯狂掐手心企图让自己清醒ing） 最近开始降温啦，小鱼温馨提示记得注意保暖不要生病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滋生 第22章 依赖 这件衣服是柳系舟初中的时候他母亲买的，质量做工都不差。穆槿的皮肤白，穿上这件黑色高领毛衣更显得惹眼。仿佛能轻易折断的纤细脖颈被包裹，走动间隐隐约约看见的风光像根羽毛撩动柳系舟的心。 毫不夸张地说，只这一眼，柳系舟连未来要给对方买什么家居服都想好了。 走到楼下看见沙发上的两位客人后，柳系舟才堪堪回神，将心思放到了十分钟前的意外上。 而穆槿站在沙发前，不知为何有些拘谨。 三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有些不敢认。 穆昔年随意靠在沙发上，手里正摆弄着手机。他跟穆槿其实像的地方不多，给人的第一印象也相差甚远。穆昔年的眼尾上挑，五官更加锋利，深眉长睫生得恰到好处，凌厉的五官配上自带的气质，哪怕进入社会多年不缺沉稳，却还是盖不住刻入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而鼻尖那一颗红痣却又为男人增添了些许风流，无法忽视。 除了那张饱满的红唇和深眉长睫外，两兄弟并没有相像之处。 穆槿的眼型圆润，五官线条更加柔和，看人时轻弯着眼，光线折射下都像是盛着星星。皮肤白嫩光滑，像块上好的羊脂玉。脸上很干净，但柳系舟因为刚刚见过对方赤身**的样子，知道在衣物包裹下，对方的心口和大腿内侧都点缀着一颗红痣。可哪怕如此，也很难让人产生恶念，只会滋生强烈的保护欲，只因青年有在任何圈子里都难以见到的干净气质。如果说穆昔年身上挥之不去的是桀骜，那穆槿便是乖顺。 但柳系舟见过青年动怒后的样子，那一瞬间涌起的杀意无法作假。 穆槿性格乖顺不假，却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看上去极度不好惹的哥哥。 柳系舟一直以为穆槿无父无母，却没想到或许是其他更加难以让常人接受的原因。 “站那不动给我表演雕塑？”穆昔年没好气地撇了眼穆槿，看见自己弟弟身上那件明显另一个人的衣服后更加心烦，索性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听到他哥熟悉的数落，穆槿悄悄松了口气。 总比半生不熟要好。 这么多年没见，穆槿最担心的便是跟家人疏远。 他赶紧一溜烟窜到穆昔年身边，打听近况。穆昔年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人丢了后找了这么多年，也不舍得再说重话。 “具体的等会儿说，你现在跟我走。” 穆昔年这次过来就是来抓人的，现在抓到了，自然是赶紧离开，好好聊聊穆槿消失三百年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打算商量，说完就起身拽着穆槿往外走。 柳系舟眼睁睁看着那两位男人拽着穆槿离开，却连拦都不敢拦。 在三人即将走出屋子时，穆槿却不知道跟他哥说了些什么，又转身跑到了柳系舟面前。他从父母给的储物袋里面掏出来一个硕大的夜明珠，顶着柳系舟略显震惊的视线，直接就往人手里一放。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往回跑，还不忘转头跟柳系舟道别。 “谢谢柳哥这段时间照顾我，过几天我再跟你解释。” 柳系舟双手拿着那颗夜明珠，眼也不眨地看着穆槿被两位两个男人抓住手腕，身体渐渐变成虚影，竟是从原地消失了。 若不是那颗珠子存在感强烈，柳系舟险些以为这是个梦。 * 穆槿本以为会被带回妖界，直到几秒过后在一个大平层落地，才发现还在B市。 房子的生活气息很重，这里大概是他亲哥和裴哥在人间的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不缺钱，都到人间来了还要住一起。 以前不是见面就掐吗？ 他这么想着，一抬头就对上了穆昔年明摆着压不下烦躁的眼神。 “哥……？” 穆昔年坐到沙发上，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三百年没回来不知道的以为小少主是要离家出走远航不认我们了。” 裴思华倒完水回来就看见穆昔年疯狂数落人，他也不意外，把水递过去习以为常地顺毛：“消消气，先听小懒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找到你的事我还没告诉爸妈，你先跟我解释解释，我想想怎么跟他们说。” 穆槿现在也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确定两位长辈还不知道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尽量简洁地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又在他哥的死亡凝视下说了自己跟柳系舟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客厅，诡异地安静下来。 几分钟过去，穆昔年手中的陶瓷杯粉身碎骨。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穆昔年在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穆槿如今的变化。可能是学会了人情世故八面玲珑；可能是还跟以前一样温顺脾气好；再不济，也只不过是变得叛逆不听话到处闯祸。 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这位向来不爱动弹、听话懂事的弟弟，会喜欢一个凡人！ 一个寿命只有短短百年的凡人！ “你擅自触碰阵法的事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但这件事，我不同意。我不管你跟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在一起是不是互相喜欢，你们都给我减少往来。” 穆昔年并不是什么喜欢管束别人的性格，毕竟他自己也不见得多省心。但是喜欢凡人，这件事实在让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如果放在灵力并未枯竭之前，穆槿爱喜欢谁喜欢谁，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恶心的人，他根本不会管。毕竟那时候凡人也能修行延长寿命，根本不担心阴阳两隔这种事。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柳系舟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那百年后呢？ 穆昔年清楚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脾气好，但倔起来跟自己不相上下。能让穆槿亲口说出喜欢，肯定是有真心。 可穆昔年现在宁愿穆槿这真心里能掺着几分假意。 “穆槿，放在几百年前我不信什么人妖殊途，可现在这就是你们需要面对的。你是拥有长生的妖，他只是个一生不过百年的凡人，你们怎么在一起？ 或许你现在认为这些都能克服，那百年之后又该怎么办？那个时候他成了一捧黄土被放进陶罐沉入地底，魂魄轮回转世早就忘了你，但你还活着，什么都记得。 这些年爱上凡人的妖不是没有，可结局美满的少之又少。我不想做什么恶人，却也不愿意看你为了一个凡人赔上自己。他什么都忘了一走了之，你在世上该怎么办怎么活，你有没有想过？” 穆昔年难得在穆槿面前正经一回，说完长篇大论后头都有些疼。裴思华看见后替他捏捏眉心，他才继续开口： “小懒，你不该跟凡人牵扯太深。” 穆昔年清楚穆槿的倔脾气，但这件事他也不可能轻易妥协。 B市天气多变，一到了下午，烈阳又渐渐被掩盖。天色暗下来，明明屋子里并没开窗，却还是冷得深入骨髓。 穆槿垂着眼，手心里是几道鲜红的掐痕。 “我做不到。” 穆昔年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坐在单人沙发上乖巧的青年抬眼，长睫颤动，眼里是拗不过的倔强和坚定：“哥，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可是我比谁都清楚我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除了一个朋友外谁都不认识，我不知道谁能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可他从短短几句话就能知道以前还在妖界的我，他说自己害死了家人，自我怀疑，就跟我一样……哥，我刚刚其实有件事没跟你说，我不止是穿越，我还成了条鲛人。 一只九尾猫，却多了个鲛人的身份，多骇人听闻？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很害怕，也会自我怀疑，那时候的他跟我太像了。我以为没人会需要一个怪物，可是他要我，我没办法不喜欢他。” 穆槿浑然不知自己这一大段话对穆昔年的冲击力有多大，还在一句又一句的重复喜欢，当着家人的面，眼角含泪。 字字不提依赖，却字字句句都透着割不掉的依赖。 他死命掐着手心，哪怕鲜血溢出都不放开，只为了自己能保持清醒。穆槿一字一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全盘托出，想让穆昔年知道柳系舟有多好。 “我只想要个答案。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让我一直不明不白的。” 穆槿其实不想哭，他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能考虑到很多事。可是一想到未来或许他们再也不能见面，或许会阴阳两隔，眼中的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怎么都含不住。 活了一百多年，他本该在妖界继续做他的小少主，可一次意外却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柳系舟是这场意外里最大的变数，像画卷里骤然滴落的黑墨。 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穆槿擦不掉墨点，也不希望有人强行抹掉。 他以为自己亲哥不会心软，或许会将自己绑回妖界不许他来人间。穆槿甚至做好了用叶羽明给的传送符离开的准备，但却听到他哥在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啧了一声。 “你跟我一样，做了决定谁都拉不回来。”穆昔年往后靠在沙发上，有些生无可恋，“那小子听上去是对你好，我说再多，哪怕把你关起来你还是会想办法逃出去。” “我本来就不喜欢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些年你一个人，我虽然是你哥却也没帮你什么，好像是没资格再插手你的事情。” 穆昔年最开始说那些话，除了想劝穆槿外，也是想看看自己这弟弟对那个凡人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但凡穆槿少一点喜欢，柳系舟做事少一丝分寸，穆昔年都不可能放任他们再接触。 可偏偏事实摆在这，人家对自己这一根筋的弟弟好，穆槿也不舍得放手，执拗的要一个答案。 “我虽然不插手，但你也得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凡人总有一天会离开。” 穆槿没想到自己哥哥会妥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穆昔年的提醒，下意识就把自己从前看到的术法说了出来。 “我可以跟他结共命契。”穆槿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说完才迟来的察觉到这术法对妖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他一转头，就看见穆昔年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穆昔年：“你再说一遍你要结什么！你怎么不上天啊！” 我今天非得抽死你！ 小鱼：我不会让你死的。 稀粥：麻烦小鱼贴身保护我了^o^ 哥哥：白菜硬要找猪拱自己怎么教育？ 小鱼你别说了你哥等会儿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ps：待改的章节全部改完，以后还是隔日更，但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上十点啦，有事会提前说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依赖 第23章 好运 穆槿在妖界的时候就是受尽宠爱，族人喜欢这位性子软没架子还长相乖巧的少主，家人也细心呵护最小的孩子。妖族虽本性残暴，却生性护短。穆槿生来便是两族中最小的幼崽，若不是他自己不甘成为羽翼下的废物，或许旁人都不舍得把他带去跟失去理智的妖族对峙。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宝贝疙瘩，却在离开三百年后，说着要跟凡人结共命契。 共命契不是什么禁术，也并不难找，但对妖族而言，好处几乎没有。 有些凡人无法修行却跟妖相爱，如果想长相厮守，只能使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咒术。 共命契会将妖与人的命捆绑在一起，绑定后凡人就可以拥有妖族看不到尽头的寿命。但这种术法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术法落下后，任何一方出意外死了，另一方也没办法独活。 凡人修行本就不易，更别说用上共命契的大多都是连修行都做不到的普通人。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凡人，想杀他对于其余族群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把命交到别人手里，这种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做。 被定义为傻子的穆槿此刻也有些心虚。 他很清楚共命契是个什么东西，之前闲着无聊在浮山领地内的藏书阁跟他哥一起看的。 当时穆昔年表情十分难看，边看边嘟囔着“什么破咒，谁用我看不起谁”，满脸都写着嗤之以鼻四个大字。 现在虽然没把这话说出口，但穆槿也明显感觉到自己亲哥身上冒出来的火气和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就像是在看一个跟精神小伙跑了大着肚子还要跟家里人说“他是个好人我跟着他很幸福”的傻白甜。 被自己想法雷到的穆槿：“……” “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是吧？没长辈在就什么都敢想，现在是共命契，后面又要做什么？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妖丹送他得了，啊？！” 穆昔年被气得也在沙发坐不下去了，当场蹦起来指着穆槿就是一顿输出。 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都燃着熊熊烈火，让人很难不认为下一秒男人就能当场拿着各种趁手的东西往穆槿身上招呼。 裴思华这次没拦着穆昔年，虽然看着不像对方一样激动，但皱起的眉头足以夹死苍蝇。 看样子也是极其不赞成这种做法。 穆槿理亏，也不敢反驳，安安静静地坐沙发上听穆昔年训自己。 直到半小时过去，穆昔年也有点骂累了，才坐下缓了缓。 他现在头疼得就跟塞了一堆沾了水的棉花似的。 “……哥？”穆槿看他哥好像有点崩溃，大着胆子开口叫了声，试图表达关心，“你还好吗？” “呵。”穆昔年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好，好极了。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 穆槿：“。” “早知道有今天，之前我就该在出门的时候把你一起拽上，免得你到处乱碰，一下子到了这来。” 三百年前，穆昔年身为下一任君主，需要处理的事其实不少。那天恰好有一次兽潮，他作为少君不能坐视不理。当时穆槿本来在寝殿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穆昔年也懒得叫他，打算这次自己去解决。 没想到就这么一次没带上，穆槿就把自己作死送到了三百年后，还跟失了智似的要和凡人结契。 虽然穆槿自认自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柳系舟也未必愿意获得长生。 不过穆昔年还是觉得自己这弟弟是穿越把脑子穿坏了。 以前哪会跟现在一样想都不想就要和凡人结共命契。 “哥，人家还未必就乐意跟我结契呢……”穆槿低着头，嘟囔了这么一句。 他声音放得低，但还是让穆昔年给听见了。 这下子穆昔年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又瞬间窜起火来。 “不是？他还不乐意？！你哪不好了他错过你还能遇上更好的？” 穆槿：“……” 穆槿：“哥，我只是随便说说。” 穆昔年今天被接连刺激，这时候也听不进去穆槿的话，满脑子都是居然有人不乐意跟自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弟弟结契。 “不行，我想不明白。你现在就去问！”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要不是裴思华拦着，穆槿就该被当场送回柳系舟家里了。 等躺到客房的大床上时，穆槿已经变回了人鱼形态。 虽然是鱼，但因为当了这么多年猫妖，多多少少对水有些心理上的障碍。近百年的天性很难忽略，所以哪怕尾巴有些干，穆槿也很少睡在浴缸里。 他喜欢柔软的床。 将自己陷进去后，穆槿从储物袋掏出手机，不知不觉间发起了呆。 一次又一次将手机屏幕打开关闭，指尖悬在上方怎么都点不下去。每次下了决心，却又在即将碰上时缩了回来。 这么纠结了近十五分钟，穆槿才点开社交软件，进入了置顶的私聊界面。 上面的内容还停留在那句系统消息上，一句私聊都没有，界面干净得像是两个陌生人被迫加好友。 穆槿尾鳍略显不安地摆动，把淡蓝软被顶.出一个小弧度。 他对着聊天框有些无从下手，在键盘敲了几个字又很快删掉，反反复复五分钟过去，干净的聊天框出现了两条新消息。 【pdsrz】：嗯？ 【pdsrz】：看来小鱼的解释有点长。 穆槿：“。” 他好像忘了微信会显示“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白天的事情发生得措不及防，又因为穆昔年的打岔让人来不及想太多。现在总算闲下来，穆槿才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当着人面掉马的事上。 突然有点想回妖界了。 前不久才被发现过一次瞒着的身份，现在又来。这要是过段时间再来一次，底裤都该被柳系舟扒光了。 穆槿指尖无意识的敲击屏幕，有些不知道从哪说起。 漫长的沉默，对面似乎猜到穆槿的想法，再次发来了消息。 【pdsrz】：不知道怎么说的话，不如我猜。小鱼只要在我说错的时候打断就好。 柳系舟总能看透他的想法或行为，穆槿已经开始逐渐习惯。比起自己说，由柳系舟代他开口，好像的确更容易接受一点。穆槿这么想着，又开始思考对方的答案。 他本以为柳系舟会发消息过来，可一分钟后，男人直接拨通了自己的语音。 穆槿着实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语音接通，呼吸都有些不稳。 对面的人大概把手机放得很近，一呼一吸间的声音毫无保留进入穆槿的大脑，在其中横冲直撞，强势的表达自己的存在感。穆槿陷在大床里，淡蓝鱼尾和耳尖都开始逐渐变红。 他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些，可几秒钟后又认命般放回了耳边。 “小鱼？”男人带笑的嗓音响起，轻轻叫了他一声。 穆槿扣着自己的鱼鳞，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柳系舟手里正摆弄着那颗穆槿离开前送自己的夜明珠，在听见青年的声音后，嘴角噙着笑，眉眼间尽是旁人难以看见的、最真实的温柔。 “没想到你会是小懒，这段时间如果有没做好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没有的！”穆槿是真觉得在对方家里过得很开心，几乎是瞬间出声，唯恐慢一秒对方就会误会，“柳哥很细心，我过得很好。” “……对不起。”穆槿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总觉得自己是仗着普通猫咪的外表骗人的骗子。 漂亮的尾鳍带动着鳍纱摆动，速度越来越快，昭示着主人的不安。 穆槿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宣判结果，可贴在耳边的手机，却从话筒中漏出一声轻笑。 柳系舟的声音低沉，说话时总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此刻大概是为了安抚穆槿，特意放低语气，温柔都快溢出屏幕。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如果不是我强硬地带你回家，就不会出现后续这些意外。” 柳系舟一字一句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轻柔地将穆槿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小鱼只是不想我伤心才隐瞒，这句对不起不该你说。除此以外，我也想对小鱼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为我着想，谢谢你用小懒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 来到我的身边，让我与你更早的产生交集。 摆动的尾鳍逐渐平息，窗边的白纱被微风吹起，像是湖面的涟漪。穆槿终于放过了被自己摧残的鱼鳞，在嘈杂的心跳声中，窥探到了答案的一角。 柳系舟短短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揭过，又引着穆槿把话题带到了自己的猜测上。 不过寥寥几句，他就将穆槿的身份猜了个大概。只存在于书中的妖，因为某些意外变回原型，跟家人多年未见。柳系舟不知道更细节的东西，但最重要的却一个没漏。穆槿安静地听他说，只在说到自己身份时补充了些东西。柳系舟在知道穆槿真正的身份后，过去良久，才再次开口。 “据说九尾猫妖的尾巴用处很多，其中就包括治伤的功效……”柳系舟翻着搜索界面的资料，挑了挑眉，“小鱼，我之前腰上的伤，是你替我治好的，对吗？” 那时他在片场受伤休养了一段时间，可奇怪的是出院回家第二天，自己身上那道不浅的伤口却连道疤都看不见，劲瘦的腰干净得像是从未受过伤。 现在看来，是某只被自己拐回家的小猫，趁着自己睡熟，悄悄做了件好事。 想到这，柳系舟就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心口处都像是泛着甜。 “能遇到小鱼，大概用尽了我这辈子的好运气。” 小鱼：好像被撩了( ⊙ o ⊙ ) 稀粥：所以小鱼什么时候再来我家，有点小钱，养得起^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