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老师今天也很懵》 第1章 第 1 章 初秋,麟州。 麟州城最为繁华的一条大街,一家包子铺门口。 “老板,给你钱,我要两屉包子。”徐符遥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扣子从第一个严丝合缝地系到最上面一个,头发规规整整,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翠绿色的纸币,正悠悠地递出去。 包子铺的老板热情洋溢的笑脸在看到那张两角纸币后宛如裂开的泥土地,扑簌簌的往下掉渣滓,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停留在他古怪的穿着和漂亮的长相上,眼睛瞪得比纸币还绿。 “兄弟,这是首付吗?” 徐符遥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此刻看着包子的眼神像条蠢蠢欲动的鼹鼠,“嗯?怎么了?” 见他一脸严肃,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老板又沉默了两秒,做了某种决定,把装好的两个包子递了过去。 “不用给钱了,我请你吃吧。” 徐符遥眉宇一动,总算从包子上移开了视线,疑惑地慢慢摇头,“不用请,我有钱。” 见他不识好歹,对面的老板深吸一口气,“小兄弟,我这也得做生意,你拿了赶快走吧,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 徐符遥这下听明白了,手腕一抖,瞳孔震颤,不可思议道:“我不是要饭的。” “我也没说你是啊。”这附近有一家影视城,平时不少演员来来往往,包子铺老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他长的好看又穿着中山装,就以为他是影视城里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群杂。 不管他是真的没钱,还是故意的,看在他长得漂亮的份上,他都不打算跟这人计较了。 可是徐符遥不肯走,他手死死攥着塑料袋,额前的碎发盖住半个眼睛,嘴唇都颤抖了,红着脸辩驳,“我是老师,不是叫花子,我有钱...” “嘿!你这人没完了是吧!吃不吃,不吃就还给我。”他一个人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老板态度已经不好了,一手将东西抢回来,虎着脸打算把这小白脸轰走。 徐符遥体力不支,被推得摇摇晃晃,还死站着不肯屈服,眼看就要摔倒了,面前就是滚烫的包子蒸锅,要是砸过去—— 一只结实的手臂抵着他的后背,气息靠近,徐符遥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把环住,甚至往里勾了一下,他的肩膀戳到了对方柔软的胸肌,在脑袋还晕乎乎的时候就已经被重新扶正了。 男人低沉道:“站好。” 徐符遥揪着包子袋视线仓皇从头发发丝间探出,看向这人。 他穿着一身无袖运动服,露出来的胳膊健壮有力,头发黑得像鸦羽,几缕不听话的额发随意地搭在眉骨上方,非但不显凌乱,反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长得很帅,下颌线条利落分明,透着一股子冷硬的英气,但是眼睛又有点凶,看人时隐隐有些下三白。 徐符遥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身体好好,明明是秋天了,他却好像还有一身出不完的热气,这么近的距离,被烤的身上暖呼呼的。 并且就在刚才,他的手还碰到了人家的胸......徐符遥赶紧低下头。 甄曜低头看了他一眼,松开手掏出手机,付了他的包子钱。 “支付宝到账六元。” 哪里来的声音?! 徐符遥像一直刚从洞里钻出来的仓鼠,探头探脑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等等—— 这俩包子多少钱??? 六块!!? 徐符遥猛地看向自己脚上灰扑扑的布鞋,用力指它,“我的鞋才四块钱!!” 旁边卖老北京布鞋的摊主一听呛了口烟,“诶朋友,我这进价还得十二呢,四块钱你哪里买的,鞋底塑料袋粘的吧?” 徐符遥顾不上理他,他刚才眼巴巴地看着甄曜拿着一块方形的东西对着铺子前头贴的照片晃了一下,然后又对着那块方形的东西点了点,就顺利把钱付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不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甄曜从桌子上把包子拿上,转身就拉着他往旁边走。 徐符遥没吭声,就默默的跟着,直到二人进了古城的小胡同里,这人才松开他。 其实甄曜一直用余光看着他的鞋,他怕多走一步,这人的鞋底就留在上一步了,“你吃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容易挨揍。” 徐符遥摸摸烧红的耳垂,“我把钱给你吧。” 不等对方反应,徐符遥就又从兜里掏出钱来,强硬地塞给他。 甄曜看着那张绿油油的二毛,嘴唇一抖。 “还是算了吧。” 徐符遥愣住,慌了一秒然后马上开始翻口袋,一张一张,把口袋里的钱全都掏出来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二毛五毛,甄曜终于明白了,这人刚才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他啧了一声,有些后悔。 就是出来玩一趟,遇到个傻子,要是刚才没帮忙就算了,这下都帮了,他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吧。 “行了行了,你收着吧。”甄曜摁住他,“你告诉我,你知道自己叫什么,住哪里吗?” 徐符遥动作慢下来,点头,“我叫徐符遥,老家是桃县泊村的。” 桃县?泊村? 甄曜蹙眉。 这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果然,问个傻子是没有结果的。 甄曜一面敷衍的问了几个问题,一面在手机上查离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 徐符遥大概也看出他的不耐烦,表情微怔,握着那两只已经凉了的包子,“你要是有事就走吧,我没关系的,刚才谢谢你了。” 甄曜手指一僵,莫名涌上几分愧疚来,他把手机扔回口袋里。 “赶紧吃,吃完带你回家。” 徐符遥没想到他还会管自己,心里雀跃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甄曜闭着眼靠在墙上,听着他跟猫似的动静,无声的挑起唇来。 小傻子还真有礼貌。 甄曜没想到的是,两个小时以后,他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他们在警察局坐了一天。 又是查失踪人口又是查信息看监控的,硬是不知道这人说的地方在哪里,就连指纹也没有录入过,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监控上只能看到他从后头的山上拐下来,歪歪扭扭的进了市区,可是后头的山是座荒山啊!还是荒了几十年的山! 甄曜不作声的远离了他两分,问警察,“那他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警察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嗯...要是你和他完全不认识的话,就只能先留在这里了,看看一段时间后会不会有人来找。” 甄曜当然想说不认识,但是余光扫到徐符遥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时,他只能叹息一声,任命似的,“我先带走吧,留我的电话,有事找我。” 从警察局出来以后,甄曜就想带他回自己暂时的住处,结果谁知这小傻子居然拒绝了?! 徐符遥郑重的摇头,“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想想办法,你走吧,再次谢谢你。” 甄曜气笑了,“刚才在警察局你怎么不说,我现在是你的临时监护人,把你看丢了我就麻烦了。” “啊?”徐符遥这次是真的快哭了,揪着自己的袖子,“对不起对不起,那我还是回警察局去吧。” 说完他真就要转身回去,甄曜一把拉住他,手掌稳稳地圈住了他的小臂,热气从裸露的皮肤上传递过来,徐符遥不习惯他这样,微微挣扎了一下。 “别再动了,不想给我添麻烦的话就老实跟着我回去,睡一觉剩下的明天再说。” 徐符遥脑袋轰一声炸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睡一觉!? 他是说,睡一觉?! 甄曜要,睡他?! 徐符遥羞愤欲死,用力咬着下唇,感觉自从来到这里就好像把这辈子都没受过的屈辱受尽了。 和男人搞在一起,是要被人指点死的,更何况他还是教书先生,怎可作出这种事情来! 甄曜看着他的表情变得不对劲,立刻意识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你想什么呢?我说睡一觉是让你自己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准明天就能想起来你住哪里了。” 虚惊一场。 徐符遥吐出一小口气,红着脸道歉。 甄曜无语,“行了,别瞎想了,我要是想害你,还带你来这里干嘛,走吧,不早了。” “嗯。” 甄曜这回是来麟州城旅行的,住的是公寓,32层。 站在楼下的时候,徐符遥的小脸就都白了。 乖乖啊,这么高! 跟住在笼子里的鸽子一样。 等开了门,他更是直接愣在原地。 四周都是金属的外壁,墙上有一个大大的照片,满打满算进去十来个人就占满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这就是甄曜的家吗?甄曜的家庭条件这么差吗? 徐符遥一下就愧疚了,“谢谢你帮我,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你家还挺...整洁的,就是晚上睡这里不冷吗,要不我们去刚才进来的大厅里睡吧,我看那里有沙发。”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这是电梯。” “咔。”钥匙开门声。 “怎么了,进来啊?”甄曜把鞋换下来穿上舒服的室内拖鞋,还不忘给他也拿了一双。 徐符遥面对着全然陌生的环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脱了鞋,把自己有些旧了的布鞋塞到了鞋柜下头。 甄曜瞧见了,也没说什么,但还是很好奇鞋底。 “进来吧,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拿瓶水喝。” 沙发柔软的有些过分,徐符遥坐下去又被弹起来,后头不敢坐了,就提着心坐到了别的硬的地方去。 拿着一瓶气泡水回来的甄曜有些无语。 “下来,为什么要坐到茶几上?” 徐符遥腾得一下站起来,脸红成猴屁股,悄悄的咬自己的舌头。 “来,坐这里。”甄曜拍拍沙发,耐心道:“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嗯...”徐符遥对沙发心有余悸,又不得不坐,只好让大腿绷紧,像扎马步似的,勉强让屁股和沙发贴上了。 “你说你是桃县的?” “嗯,我是。”徐符遥是个读书人,身体不算结实,甚至还有点羸弱,就蹲了这么一会儿,脑袋就冒汗了。 甄曜以为他热,就把汽水拧开,“喝水。” “哦哦。” 他握住那个古怪的瓶子,抿了一口。 然后--- “辣辣辣!”徐符遥一下松了劲,跌倒在沙发上,汽水撒的到处都是,唇也红艳艳的,一片水光,他无措的看着这一切,有些委屈,“我不能喝酒。” “什么酒,这是汽水!气泡水!” 甄曜无奈,又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拎起来,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去,“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现代人吗?” 等等。 现代人? 甄曜被自己无意间提及的话惊了一下,结合他怪异的行为,仔细想了一番,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火速反手抓起手机,打开百度。 【桃县现在叫什么】 【桃县,安南省桃县,在1992年改名为麟州城。】 甄曜倒吸一大口冷气,惊悚地盯着还在拿着瓶子反复研究的人,“你说你是从山上下来的,那你下来的时候,是走下来的,还是飘下来的?” 开文!!这本篇幅不长,20万出头 隔壁完结文求求大家点个收藏,这对我很重要[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你说你被拐卖了?” 两个人从客厅搬到卧室的阳台上,盘腿面对面坐着。 “嗯!”徐符遥认真地点头,“对,我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结果没走了两步就打晕,醒了就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了,就是被人敲了拐卖了。” 甄曜无语片刻,“你不是被人绑架了,你是穿越了。” “穿越?”他又皱眉,“我听不懂。” 甄曜盯着他,突然猛地拉开了窗帘,“看外面。” 徐符遥吓了一跳,歪头看向玻璃外头,随即屏住呼吸。 从32层的楼往下俯视,好像呼吸都会变成一种负担,这里没有黑夜,到处都是闪烁的灯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灯,闪闪灭灭的光点亮了整片天空。到处都是像蚂蚁一样大小的人,穿梭在各处,街上立着很多他根本理解不了的东西。 徐符遥这辈子眼睛没有瞪这么大过,心脏却像个破了的口袋,风穿堂而过,先是腿一麻,两个呼吸间就扩散到了头皮,冷汗一下遍布全身,呼吸一下比一下紧,宛若濒死的鱼,使劲抓着窗户边。 他到底...来了哪里?! 甄曜看他抖得厉害,怕他害怕,又重新拉上了窗帘,广阔的视线重新缩回小屋子里,徐符遥一下瘫住。 “欢迎来到2025年。” 2025年。 1962年。 他凭空出现在了63年后。 徐符遥哆嗦着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慢慢往下看去。 这里,就是他家乡63年后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早了,快去洗澡睡觉吧,这些景以后再看也来得及。” 甄曜叫了他一遍,他没动弹,还是怔怔地坐着,就又叫了一遍,“不想洗澡就直接睡觉吧。” 徐符遥还是没动。 “徐符遥?” 对面坐着的人猝不及防的转过头来,甄曜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感到手上被滴上两滴凉丝丝的液体。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徐符遥哭得像兔子似的眼睛。 “我以后怎么办?” 以后? 甄曜怔住,对啊,他以后怎么办,总不见得自己带着他回去吧,拖着他一辈子? 徐符遥绝望的闭上眼睛,“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吗?” “好。”甄曜轻手轻脚的走了。 甄曜在客厅转了一圈收拾了刚才沙发上的残局,盯着自己禁闭的卧室。 他就吃了个包子,都一天了,该饿了吧。 他站起身来进了厨房,翻出两颗娃娃菜一把挂面和一板鸡蛋,打算给他煮个清汤面吃。 就在他把面捞出来的时候,卧室门突然咚得一声被推开,徐符遥湿着头发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拉住他的胳膊。 “甄,甄曜,水,水漫出来了。” 甄曜立马关了火进了卧室,在看到里头的模样时,不由目瞪口呆。 这间单人公寓的洗浴间就设立在卧室里,距离大床不到五米,屋里灯开的很亮,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淋浴间里的水冲出来把地毯全部泡湿了,脚踩着软唧唧的。 这就算了。 为什么床上还有水印?! 徐符遥不好意思的猫在后头,“我看到水漫出来了,止不住,就跑到床上躲了一下。” 你情绪倒是恢复的快啊!!这么难过了还知道要洗澡??! 甄曜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明早还有事情要忙,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床湿了沙发也湿了,意味着今天晚上没地方睡觉了。 徐符遥看着甄曜半天没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自责好多遍。 他可真是能添麻烦。 甄曜瞅着他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才把火气压下去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吃饭去吧,这里你别管了。” 徐符遥简直要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满目感动地看着甄曜,恨不得拉着他的手表示感谢。 这位同志真的是太好了,原来2025年还有活雷锋啊。 徐符遥抱着小浴巾一步三回头地美美去吃饭了,只剩下烦躁的要打人的甄曜。 这他妈的要怎么收拾啊。 等他勉强从废墟里扒拉出自己的行李,准备带着他换房的时候,徐符遥已经吃完饭了甚至把碗都洗了。 甄曜错愕,看徐符遥细皮嫩肉的,还以为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 徐符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一个人在乡下住,所以什么都得自己做。” 甄曜点头,“锅你就不用洗了,我...” “我已经洗了!” 他语气雀跃,隐隐有几分骄傲,怕甄曜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洗了。” “洗了?那你把剩下的倒了?” “倒?”徐符遥摇头,“为什么要倒,我都吃光了啊。” “吃,吃光了?!”甄曜指着厨房里那个巨大的锅,就是邻居家的黑背也得吃两顿,“你全都吃了?!” “是......”徐符遥这声已经不自信了,又开始揣揣不安地摸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以为都是给我的,是不是我吃的太多了?明天我就可以自己去找工作,我--” “没事,你吃吧,我晚上不吃那么多碳水。”甄曜真是怕了他这副表情,好像自己仗着身材高大在欺负他一样。 “走,这个屋子不能要了,咱们换房间。” 徐符遥还在咬着手指头纠结什么叫碳水。 “换房间?” 显然这段时间他已经对这个地方熟悉了,有点不舍。 不舍也没办法,谁让他一伤心就把房子淹了呢。 等甄曜带着徐符遥站到公寓大厅的时候,中介告诉他,这间大厦里只剩下一间小房子了,没有客厅的那种。 甄曜一听马上扭头就想走。 他不差钱,没必要委屈自己。 但是他侧头,看见徐符遥穿着一身湿衣服站在大厅里吹冷风,冻得鼻头都红了,一直悄悄躲在后头打喷嚏。 甄曜把外套脱下来披他身上,“怎么身上湿了不早说?” “没事没事。”徐符遥不好意思接受,手伸到背后悄悄的扇了两下,“马上就干了。” “披上。” 甄曜强硬地用衣服盖住他,然后对着中介,“行,就这间吧,其余房间空出来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的甄先生。” 小屋子和大屋子比不了,一进去甄曜就皱起眉来,觉得空间小的喘不上气。 结果一转身,瞅见那个小傻子还挺开心的,拿着箱子在屋里转来转去。 “还是这个房子好,那个房子大的我有点害怕,跟在家弄了个院子似的。” 行吧。 “你还洗澡吗?” 徐符遥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洗吧。” “行,跟我进来。” 徐符遥跟着他学了半天,终于顺利地洗上了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澡。 甄曜就在外头等着,结果分针都转了一圈了,他才慢悠悠地出来,经过他的时候身上热烘烘的,脸都被蒸红了。 徐符遥颇为惊喜地举着胳膊闻自己,“我好香!” 甄曜想说, 其实他身上本来就有股子淡淡的香味,工业香精勾兑出来的味道还没他本身好闻。 但是这么说显得他gay里gay气的。 “行了,你待着吧,我去洗澡了。” “嗯!” 因为心里担心他,甄曜这澡洗了五分钟就出来了,徐符遥头发还滴水呢,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快呀,你是不是没涂那个香的东西?” 甄曜额角一跳,“我困了。” “哦哦好。”他立刻转身,把拖鞋踢掉上床了。 “我只找到了一床被子,我已经给你铺好了,你睡吧。” 甄曜也坐到床边,一听,“你不盖?” “嗯,我不盖,我阳气旺!” “行。” 两个人并排躺下,甄曜是真的困了,一沾枕头,眼睛都要合上了。 黑暗中,一道细小的声音,“你睡了吗?” 甄曜一激灵,困意散了三分,“没睡,你说。” 徐符遥挠挠胳膊,“哦,我没事,就是看你睡了没有。” 甄曜咬牙,“行。” 屋里又陷入沉寂,甄曜马上又要睡着。 “睡了吗?” “没!有!” 徐符遥特别能察觉人的情绪,一下就抿住嘴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嗯!” 可惜甄曜已经不困了,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徐符遥在这里没有身份证,这下确定了他是过去穿越来的,还是身穿,所以警察那边也不会找到什么线索。 如果想让他长期安家下去,就必须给他找个身份。 “徐符遥。” “...嗯。” 甄曜听着明显弱弱地回应声就知道他大概睡着了,伸手摸摸他的眼睛,“睡吧睡吧。” 徐符遥黏黏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把手支在脑袋下头,看着窗外。 他伯伯是不是有个朋友之前说想要个养子来着? 不对,他把他带回去干嘛.... 甄曜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嘶”了一声。 “疯了吗?” 不过。 甄曜扭头看他恬静的睡颜。 扔下他走的话,他自己可以吗? 徐符遥突然嘟囔了几句,甄曜没听清,注意力全在他粉嘟嘟的唇上了。 这么粉?62年?那时候在闹饥荒吧,他能吃饱吗?还能把自己养的这么好? 正想着呢,一只冰凉冰凉的脚就伸了进来,直插/进他的两腿之间,贴着他的.. 甄曜下意识弯腰,避开了他的“攻击”,接着抓着被角往他身上盖,谁知道刚接触到一点,对方就立马睁开了眼睛,“不用,我阳气重!” 没有两秒再次沉沉睡去。 甄曜:...... 像小时候他爸看电视睡着了,他妈一关电视,他爸立马说:“干嘛关,我还看呢。” “还说自己阳气重,脚比女人的都凉,倒是挺有劲,真让你踹一下不得疼上十天半个月的。” 甄曜把被子扯到他身上,徐符遥彻底睡死了,下意识拉着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脸都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 “睡吧。”他无奈的想。 别的事情明天再说。 第3章 第 3 章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什么声音!” 徐符遥被闹钟吵醒了,腾的一下坐起来,起的太急脑袋一黑,胳膊肘一下就摁在了清晨活力满满的甄老二上。 低沉的闷哼炸响。 “对不起对不起!”徐符遥瞬间清醒了,掀开被子就捂了上去,谁知道这人那里那么老大,两只手包都包不住,他像捧着一只烧鸡还吹了两下,“没伤着吧!” 甄曜下意识仰头吞咽,哑着嗓子道:“把你的手!拿走!” 一早上起来欢腾着的鸟就被捂住的感觉不好受,甄曜不好和他发火,又憋一肚子气,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站起来就穿衣服。 徐符遥跌跌撞撞地下床,还在道歉,“真的对不起!我给你看看行吗?” “不用!” 他摔上浴室的门,把跟到门口的徐符遥挡在门外。 徐符遥悻悻地摸脑袋,重新坐回床上去,也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没一会甄曜就收拾整齐出来了,“你去收拾吧,一会我带你去买身衣服,然后你自己待一天行吗,我有事。” 徐符遥摸摸自己宝贝的衣服,“不用给我买衣服,我这个是新的。” 甄曜看他,“行,衣服不买可以,裤衩也不买?” 徐符遥脸一下爆红,“那好吧。” 商场对于徐符遥也是全然陌生的,他只能紧紧地跟在甄曜的屁股后头,看着他给自己比比划划也不敢提出意见。 “这个,这个,这个,都包起来。” 徐符遥看着店员一脸喜色的抱着衣服走了,忍不住扯着甄曜的袖子,“这些衣服不好看的。” 甄曜低头瞅他,“那你自己有相中的?” 徐符遥指了指前头那家中老年服饰,“那个,那个深色的西装,就很好看。” 甄曜这次吸了一大口气。 这衣服,他爷爷都不穿了! “我花钱,你就别管了。” 徐符遥一下噤了声。 甄曜又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不是,我没别的意思---” “没,没事。”徐符遥说着没事,但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现在站在这里,浑身都难受。 他是教师,是光荣的!老花别人的钱,以后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 徐符遥心里着急,视线四处打探, 一会甄曜不在,他正好也出去找个工作,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找不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吧。 “走,我领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公寓。” 甄曜想着他估计吃不惯西餐,就带着他往中餐厅走,结果经过西餐厅的时候,徐符遥出乎意料的往里看了一眼。 甄曜一下刹住,“你吃过这个?” 徐符遥慢吞吞地点头,“吃过的。” 这下轮到甄曜惊讶了,“你还吃过这个?” 仔细想想确实是。 徐符遥老说自己在乡下,他就默认徐符遥条件不好,可看他买包子的时候大把大把掏出来的毛钱,能看出他在那个时代也是不差钱的。 他说不准是哪家的小少爷,下乡支教。 这就说得通了。 “那咱们就吃这家。” 切牛排的时候,甄曜还特意瞅了两眼,见他的确是会切的,不仅会切,而且刀叉一握,似乎身上那套灰扑扑的中山装都变得笔挺起来。 好像本身他就该是这么从容的。 “你今年多大了?” “23岁。” “23岁就下乡教书了?” 徐符遥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开口,“嗯,一开始去教书的时候孩子们都不愿意学,他们觉得书是最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帮家里多种两亩地来的合适,但是读书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来了这里之后,我更坚信读书的力量了。” 甄曜挺喜欢他说这些的,就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后来呢?” 徐符遥听到他问这个,惊喜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这些感兴趣,立刻放下叉子,“后来就好了啊!我挨家挨户的送去我抄写的书画,让他们不愿意看就烧柴火用,或者是烧柴火的时候可以顺便看一眼,久而久之,就有孩子主动来找我要书了。” 甄曜看了一眼他的手,徐符遥皮肤很白,所以手指上的茧就很明显,厚厚一层,没写个十年八年,是磨不成这么厚的茧的。 “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徐符遥话一下掖回肚子里去,小声道:“不挣钱。” “不挣钱?!”甄曜皱眉,“那你怎么生活?” “所以我父母也不同意,但是在我快17岁的时候他们都去世了,我就拿着他们给我留下的钱去乡下教书了。” “你父母留给你的钱很多吗?” 徐符遥讪讪一笑,“本来是挺多的,但是我建完学校之后,就没剩多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花销,主要的钱都花在吃上了。” 虽然后头已经穷的没钱吃饭了。 甄曜叹气,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他把意面推给他,“多吃点吧。” “嗯!” 吃完饭,甄曜就把他送了回去,叮嘱了他好几遍不要出去乱跑才放心离开。 徐符遥先是坐在屋里摆弄了一会甄曜买给他的小方块子,研究了一会,发现根本弄不明白,就放弃了。 拍拍屁股出门了。 桌子上的钥匙孤零零的躺着。 徐符遥出了公寓,站在大马路上先是迷茫了一瞬间,想起早上甄曜交给他的一些常识,勉强跟着行人过了几个红绿灯。 他的眼睛被五光十色的城市填满,到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他四处闲逛,等反应过来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玩是次要的,今天出来主要是找工作的! 甄曜刚才说,在这个时代,老师已经变成伟大的职业了,知识分子不再是被批判的对象,是可以走在阳光下的那种,听到这些的时候,徐符遥觉得自己幸福地要被融化了。 多好的时代啊。 他询问了几个路人,然后顺利找到了一家学校。 结果第一步就失败了,因为门卫根本不让他进去。 徐符遥急的满头汗,“让我进去吧,我也是老师。” “你说你是老师就是老师啊,证件呢?” “什么证件!做老师还要证件?!” 门口一把把他推出好几米外,“没有证你当个屁老师,起开,不然一会电你。” 徐符遥被他手中的电棍吓了一跳,悻悻地转头走了。 这家学校不行,他去下一家就是了。 下一家倒是让他进去了,徐符遥坐在办公室,面对着几个老师。 几个女教师都笑眯眯地,“你在哪里毕业的啊?看着岁数挺小,毕业了吗?” 徐符遥左看看又看看,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融入这个地方了,他颇有几分骄傲,“我在栾京大学毕业的。” 三个老师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栾京大学.....现在的京大在五十年前确实是叫这个.... 她们又转过来看了一眼穿着中山装四处打量眼冒星光的徐符遥。 “保安呢?!” 徐符遥又站在了大街上,有些垂头丧气。 虽然教师的地位高了,但是他好像已经不够资格了。 天已经不早了,徐符遥打算明天再接着出来找。 要是实在找不到老师的工作,他就先去找个别的工作应付着。 徐符遥方向感极好,很快就摸了回去。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 根本进不去。 徐符遥无力地摸了摸冰凉的门把手。 怎么还锁门啊,他从来不锁门的,木门一合就出去了,回来轻轻一拉就行。 楼道里的风还挺大的,冻的徐符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太冷了,我得找个地方避避风。” 他站起来,进了安全通道。 然后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了,抱着胳膊靠着墙,一天的疲惫一阵阵涌上来,很快他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徐符遥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动静,他急匆匆的站起来推开门出去。 果然!是甄曜回来了! 甄曜看见他从外头回来,眉头一下锁紧,“你怎么在外头?” 徐符遥眼睛飘向别处,“我刚才听到外头有声音,就出来看了看,结果回不去了。” 甄曜赶紧把他拉回来摁到沙发上塞了杯热水,“喝完。” 徐符遥小口小口地抿着,然后看他把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 这间屋子太小了,没有厨房,所以吃的用的都得自己买回来。 徐符遥很喜欢糖醋里脊,他没吃过这种肉,一筷子一筷子地停不下来,吃到好吃的东西时,眼睛都半眯着,一副全身心享受的模样,同时也大大刺激了甄曜的食欲。 两个人依偎在床前头小小的桌子上吃完了晚饭。 徐符遥吃完就去洗澡了,甄曜把东西收拾干净。 今天他为徐符遥的事情跑了一下午,把之前留下的监控录像全都删干净,还替他办了临时的证件。 带他回去这个计划不是想想,他问了自己的伯伯,他对此很惊喜,拉上宋婶婶两个人隔着电话就开始叽叽喳喳的打听徐符遥的事。 他们甚至立刻想出发去给徐符遥买一整套起居用品,被甄曜婉言阻止才有所收敛。 人徐符遥还没说他想不想去呢。 不过想起徐符遥每次盯着高楼大厦目不暇接的表情时,他心里都浮现出满足感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靠纯粹的助人为乐而感到的快乐了。 他一肚子计划想跟徐符遥说,结果徐符遥洗完澡出来垂直就倒下了。 甄曜正要和他说正事,瞅着瞬间入睡的徐符遥愣了一秒。 他在家干什么了,这么累?! 算了,等他置办完之后一块跟他说吧。 往后的两天都是如此。 甄曜早早出门,他走了没多久之后,徐符遥也跟着出门。 然后每次都不带钥匙,在楼道里等到晚上。 几次之后,甄曜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家伙在搞什么?!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先是假意出门,然后躲在公寓楼下,果然,没一会,徐符遥就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他带着一个小水杯,穿着他最爱的中山装,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走去。 他尾随了两条街,看着他停在了一家, 幼儿园门口?! 关于教师地位的部分我完善一下,遥遥穿过来之前社会处于一个敏感时代的前期,是在酝酿风暴的阶段,本文不多描述那部分,只是带过,其余都是蠢作者胡编乱造,架空哈架空,切莫当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小徐来了!” 一个热情的女老师出来接他。 “来的这么早啊。” 徐符遥有些不好意思,小幅度点头,“第一天嘛,我也没什么事,早来点好。” “是,早来点好。”女老师笑的灿烂,“你这么早来,吃饭了吗?” 徐符遥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吃。” 甄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没吃饭!那早上他那八个大包子喂狗了! 女老师笑道:“那正好啊,里头开饭了,你跟着进去吃吧。” 徐符遥眼睛一亮,“嗯,谢谢。” “诶,不用谢,进去吧,小朋友们该来了。” 甄曜瞅着他们进了大门,犹豫了一下。 要跟着进去吗? 这小傻子是在哪里找到的工作?他每天昼伏夜出,就是为了找工作? 也是,他虽然看着呆呼呼的,但是又特别要强,除了吃饭,他一分钱也不花他的,跟他说了无数此,现在的物价不一样了,可他还是拿着自己的毛票当宝贝。 甄曜站了一会,最终是叹了口气,抬脚进去了。 去看一眼吧,安全,他根本没个身份证,怎么能办入职呢? 他摸着进了园区才发现,这家幼儿园规模小的可怜,院子里满打满算只能站上三十个大人,剩下的边边角角都放满了小朋友们的幼儿设施。 甄曜踩在软乎乎的草坪上,没有直接进大厅,而是被一旁的透明玻璃吸引了目光。 是徐符遥,在里头吃饭呢。 他表情严肃,认认真真的抱着一个小孩用的碗,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吃碗里的粥,盯着米粒像在做什么学术研究一样。 甄曜心里一动,正要进去,刚才那个女老师突然坐到了徐符遥身边,他额角一跳。 “小徐,怎么样啊,还吃吗?” “我吃饱了。”他放下碗,对着她笑道:“谢谢你的款待。” 甄曜站在外头,一眼就看到他左手离开桌面之后,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胃上。 不舒服? 吃撑了? 为什么饱了还要吃? 甄曜沉下一口气,掀开帘子进去了,正看见那个老师又给他添了一勺,他莫名心里有几分火气。 徐符遥没注意到他进来了,还苦恼着怎么拒绝这位同志热情的举动,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像之前,如果有人表示了自己不愿意要也没关系,对方不会生气,但是现在不同了。 昨天问路的时候,有个女同志拿着手机过来问他要什么微信还是什么的,他不懂,就拒绝了,结果那个女同志立刻生气地离开了。 这段时间他总是碰壁,也慢慢磨搓出来一些东西,他发现现在的人和他们那个时代过去的人不太一样。在这里,人的距离似乎没有过去亲近了,所以难得展现出来的善意是很可贵的,如果直接拒绝,就是不礼貌。 所以小胡老师说他吃过早饭了没,尽管他已经被甄曜晨跑带回来的包子喂饱了,还是告诉她没吃,不想拒绝她的好意。 “我...那就最后一碗吧。”徐符遥勉强笑了一下,硬逼着自己把碗送到嘴边。 一只手突然拉住碗边,将它抽走,徐符遥欻地一下抬起头来,和甄曜的眼神相撞。 “你怎么--?” 甄曜不悦地把碗放到后头的空架子上,徐符遥听着碗和桌边接触时“吭”地一声,下意识抖了一下,不安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甄曜肯定是看出来了... 但是女同志还在呢,他要是说出来了...有点丢人啊。 徐符遥温吞吞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甄曜扫了小胡老师一眼,然后对着徐符遥说:“正式入职了?” 徐符遥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嗯,小胡老师说这间学校规模小,教师紧缺,所以实习三天就可以入职了。” 看出来规模小了。 现在已经快八点半了,屋里才坐了七八个学生。 小胡老师有些害怕甄曜,就想先去帮孩子们盛饭,但是退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嘱托徐符遥一句,“对了小徐,你身份证带了吧,一会得用复印件。” 身份证... 徐符遥已经有点害怕听见这三个字了。 现在似乎去哪里,做什么,都要身份证,可是他没有,甚至他在这个地方连个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住所名字都没有。 “我--” “不要再说忘记带啦,上次就算了,今天办入职是肯定需要的。” 徐符遥好不容易想好的说辞又被怼回去了,他梗住。 “其实我没..” “身份证在这里。” 徐符遥垂在身侧的手掌突然被塞进了一张温润的卡片,硬硬的。 他呆滞了一下,看向手中的东西。 是这样,他们都有这样一张身份证,小小的照片,一串又一串信息,底下还有一行专属于他自己的数字。 他看着照片眼熟,盯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前两天甄曜帮自己拍的照片吗? 他欻地一下抬头看甄曜。 甄曜对着他挑挑眉,“你的身份证,收好。” 小胡老师也松了口气,把他的身份证接过来,“害,还真是忘记带了啊,多亏你身旁这位了,不然今天你就办理不了入职了,没事没事,我去帮你打印。” 小胡老师走了之后,甄曜才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瞅着他。 徐符遥还沉浸在感激里呢,正想道谢就发现甄曜目光不善。他拘谨地贴着另一道墙站着,感觉自己才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孩子。 “这个月发了工钱,我就能把生活费给你了。” 甄曜愣了一下,随即皱眉,“我不要你的钱。” 徐符遥摇头,“你帮助我,证明你是好人,活雷锋,但是我自己不能不清醒啊,我不能一直依靠你,你好像也不是这里的人,我也不能老麻烦你,你总归是要走的。” 甄曜气笑了,觉得自己口袋里的身份证明烫的他大腿发热。 “行,那你上班吧。” 徐符遥立刻察觉出他表情里的嘲讽,“你生气了?我出来上班你不开心吗?” “我没有。”他把头别开,“你说的挺对的,你得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我没义务照顾你,也不能总帮你付包子钱。” 这话其实挺不好听的,但是徐符遥都认认真真听到耳朵里了。 “嗯。” 甄曜扭头就要走,徐符遥却低声叫住他。 “我..我现在手头还没有钱,所以我今天还可以住在你家吗?” 甄曜抬手,“随便,反正我今天不住那里了。” 天天俩人挤一个小破床,一个卫生间,还为他忙前忙后,真是闲的。 徐符遥看着他走之后,情绪低落了一会,直到胡雅洁来叫他。 “来了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得好好做才是。 甄曜离开幼儿园之后,就回公寓收拾出来一个小包。 本来他此行就是为了游玩的,因为徐符遥耽误了几天,现在看来,徐符遥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那他也可以继续自己的行程了。 这个小镇他还没有转过,他想去后山看看,可能得七八天才能回来。 他这次给自己放了三个月的假期,在来这座古镇前,他已经玩了近两个月了,后头他还有三个计划点,如果确定了徐符遥没问题之后,那让他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重点看他。 他走之前还特意跑去看了一眼鞋柜上的钥匙,空的。 今天徐符遥记得带钥匙了。 不错。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地方,关门出去了。 * 徐符遥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他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家长把最后一位小朋友接走。 胡雅洁走过来,“第一天工作怎么样啊?累吗?” “不累!” 其实这分工作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因为小朋友听不懂什么,所以他不像是来教书的,更像是来带孩子的。 “那就好,不早了,你也早点下班吧,你哥应该还等着你呢吧。” 胡雅洁回忆起那个男人心里还有点矗。 他人高马大的,站在旁边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唬人。 徐符遥怔了一下,解释道:“他不是我哥。” “不是你哥?” 不是哥哥又能管的那么宽,那他的身份显而易见是...男朋友? 不过这事涉及徐符遥的个人**,胡雅洁也不方便多问,把幼儿园的钥匙交给他之后,又随意搭了几句就拿着包走了。 徐符遥在空荡荡的幼儿园里坐了一会儿,看着手中的两把钥匙沉默了片刻。 * 秋雨来的快又急,第一滴坠下的时候,夏天的踪迹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因为山里下了大雨,所以甄曜的计划泡汤,只在山里住了五天五夜,他折返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甄曜心大,那天早上的气早就消了,他手上还提着给徐符遥买的蛋糕。 是只兔子蛋糕,做的栩栩如生,白乎乎的屁股翘着,上头还顶着一只尾巴。 他在橱窗里一眼就看到了这款。 徐符遥每天早上从被窝里挣扎起来,穿着白色内裤扭着屁股去洗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站在大街上就笑出了声,然后直接拐进去买下来了,结账的时候他还在脑海里想象着徐符遥看见这款的蛋糕时的样子。 越想越乐。 结果一推开家门,看着冰冷的屋子,甄曜一下愣在原地。 徐符遥呢? 第5章 第 5 章 甄曜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只兔子盯了半个小时。 他第一时间给徐符遥打电话了,等了两秒,铃声在卧室里震天响。 甄曜扶额。 这傻子终于记得带钥匙了,结果没带手机... 之后他给徐符遥工作的盛誉幼儿园办公室打了电话,无人接通。 直到他刚才终于找到胡雅洁的电话,却被她告知,徐符遥每天一下班就走了。 失踪了?还是还记得那天早上他凶他的事跑了? 跑了最好,省的他天天为了一个没良心的操心。 甄曜还在盯着那只兔子,突然外头轰鸣一声,开着昏暗灯光的室内顷刻间被点亮转而又陷入昏暗。 雨下大了.. 甄曜蹭得一下站起来,从鞋柜上拿了把雨伞就冲了出去。 跑了归跑了,要是真被人带走噶腰子了,那他罪过就大了。 他没敢坐车,怕错过他,就顶着雨一步步走去盛誉幼儿园,一路上他恨不得自己长八只眼睛,穿过墙壁去看这人到底缩在什么地方了。 街上基本没人了,甄曜一口气冲到幼儿园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心悬了一瞬间。 不会也不在这里吧。 他抬脚上前,用力拍门。 “有人值班吗?开一下门!” 或许是雨下的太大了,甄曜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他侧目看了一样旁边的矮墙,心一横,打算翻上去看看。 一手举着伞不方便,他索性抬手就扔了,没了雨伞,很快他就被淋个浇湿。 甄曜咬牙,在雨中努力辨别方向。 真是欠这傻子的! 他往后退了一截子,然后猛地俯冲,单脚在墙边的垃圾桶上借了一下力,麻利地坐上了幼儿园的墙头。 正当他坐稳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甄曜?你在墙上做什么?” 甄曜往下一看,举着透明雨伞,穿着自己给他买的一身小熊睡衣,头发都睡翘了的,不正是徐符遥吗! 等徐符遥把他拉进去擦干头发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了。 甄曜坐在徐符遥趟过的小床上,一边把淋湿的衣服晾起来,一边看着徐符遥打电话的背影。 “小徐,不好意思啊,你男朋友给我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都睡得脑子不清醒了,他问我你走了没,我张嘴就说走了,等他挂了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赶紧给你打个电话,你没事就好。” 徐符遥不太会用手机,每次把手机贴到耳边的时候,脸蛋子总是误触屏幕,甄曜就这么被他莫名其妙挂了好几次之后,才教给他可以开免提。 所以胡雅洁说的话甄曜听的一清二楚,他动作一顿,掀起眸子看徐符遥。 徐符遥吓得手机差点扔了,脸爆红。 “胡老师!他不是我男朋友!” 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这传出去不是要被人当街打死的吗?同性恋是病啊! 对面沉默了两秒,之后响起爆炸似的声音,连着说了十几个对不起。 “我看你们住在一起又不是哥哥,就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实在不好意思啊。” 徐符遥难得板着脸说了几句,“小胡同志,这事不能瞎猜测啊。” 小胡同志赶紧点头,“是是是,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关了幼儿园的窗户就赶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诶--”徐符遥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可不可以就住在幼儿园里胡雅洁就把电话挂了,说半夜来关窗户还是甄曜给想的主意。 毕竟他是偷偷来住的,而且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徐符遥握着手机舔了舔唇,踌躇了一下就走到他跟前。 “手机给你,我打完了。” “嗯。”甄曜此刻光着上半身,靠在桌子边上晾肉,明明好几天没见了,但是他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和姣好的腹肌形状让徐符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联想到自己软绵绵的小肚腩,他无声地叹口气。 “为什么不回去了?” 甄曜突然发问,徐符遥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他认真的眸子,他抿唇。 “嗯,你那个早上的时候,不是说...” “说什么?” 甄曜站起来,迈着长腿靠近他,“我说我不回去住了,是因为我要进山,可能要在山里待上两天,没有说过不让你回去住的意思吧?” “啊。” 徐符遥呆住。 他那天理解的意思就是,虽然甄曜没直接说,但是主人都不在了,他一个客人当然没有理由再住着。 原来甄曜说的,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徐符遥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是吗?那我理解错了。” 他有些局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生活环境,然后接着说,“我现在暂时还有别的地方住,所以就不回去了。” “你说的地方就是幼儿园的大厅?你知道这里是有监控的吗?也就是你们幼儿园疏于管理,要是哪天让他们发现你悄悄住着,不仅住所没了,工作都丢了。” 徐符遥心里咯噔一声,抬头一看,果然在头顶发现了监控的存在。 “你真是够要面子的。” 甄曜鼻子轻轻出气,他走到晾着的衣服前头,把外套内兜里的证明拿了出来,虽然他淋了雨,但是这些纸被保护的很好,依旧干燥。 他一张张抖开,摆在徐符遥面前。 “这是前些天我在忙的东西。” 徐符遥上前拿起一张,看到第一行时瞳孔微收。 “这是?” “你的出生证明,户口本,以及一系列□□,还有你口袋里的身份证,这些是能保证你在这个社会畅通无阻的全部证明。” 徐符遥握着这些纸的手一抖,划过一行又一行的字,眼都瞪直了。 “这些都是你帮我办的?” “嗯。”甄曜凑过来,指着户口本,“这里有个事,我要和你商量,我在首都有个伯伯,一直想要个儿子,他不在乎你的出身,来自哪里,只要你想的话,我可以把你的户籍迁到首都去。这样的话,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亲人。” 徐符遥垂着头,额前的碎发盖住双眼,一声不吭。 甄曜蹙眉,“不愿意?” 听到甄曜的声音,他单薄的肩膀发生细微的颤抖,隐忍的哭腔细细密密的流出。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帮你?” 是啊,他为什么要帮他?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缩着肩膀站在老板面前很像一只小动物,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帮你还要什么理由,你就当我有钱烧的吧。” 徐符头抬不起来,“我知道我反应迟缓,接受力也不算快,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要是换做别人,早悄悄把我撇了,只有你,还愿意回来找我。” 甄曜叹息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了,我这人也很少这么热心肠,为你忙前忙后跑了好几天,但是决定权还是在你,如果你想留在这个地方,也随你。” 徐符遥泪眼破碎地看他,“你最多还会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最多半个月。” “好。”徐符遥面对他,一字一字地说,说得慢而真诚,“甄曜,你是我来到这里,不对,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不管我去或者不去,都会给你一个答复,你以后就是我徐符遥最好的兄弟!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甄曜表情复杂,启唇又合上,末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行了,现在已经是两点半了,你明天八点还要上班,回去睡觉吧。” “嗯!” 第二天一早,胡雅洁来上班的时候,一推开门,发现徐符遥已经站在了大厅里打扫卫生了,一见她进来,充满活力地和她打招呼。 胡雅洁还记着昨天的尬尴,包都没放下就蹭过来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昨天真是睡得鬼迷日眼了。” “没事的。”徐符遥突然笑了,露出一排齐齐整整的小白牙,把胡雅洁看的一愣。 徐符遥仿佛吃了什么美容养颜的药了,明明前几日还憔悴的像一颗蔫蔫的小白菜,今天就满血复活了,状态好的发光。 “快准备分碗筷吧,孩子们快来了。” “哦哦。” 幼儿园一共有16个孩子,没有大班,全部都是学龄前的孩子们,基本都是这附近的家长忙于工作,所以才给送来的,与其说是幼儿园,不如说是托管班。 徐符遥觉得自己每天表面上精疲力竭,但是体内却依然活力满满,一肚子的知识和价值输出不出去,憋的他难受。 他好几回拿着笔想给孩子们讲点什么,但是碍于他们太小了,小到让他们在座位上乖乖坐半个小时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胡雅洁也劝过他,不要白费力气,孩子们听不懂,他们只想看看粉红色小猪,然后在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玩一天,并不需要太早学习知识。 时间长了徐符遥也放弃了,但是每次回去,路过书店,他都忍不住进去待一会,尽情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过去许多研究不了的问题,在60年后的今天都有了答案。 每天离开书店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脑子身体里全都塞满了学问,只要有人轻轻一摁,就会不受控制的跑出来很多,那是他无处安放的倾诉欲,可是这些东西,小朋友是不会懂的。 但是有一个人是懂的,那就是甄曜。 徐符遥很佩服甄曜,他好像没有什么不会的,自己随便说出什么,他都能很快理解到,每次和甄曜聊天,都让他觉得自己幸福地快要飞起来了。 但是。 这种幸福是短暂的。 因为半个月很快就要到了。 他已经看到甄曜买了很多属于这里的土特产。 这是要走的征兆。 甄曜要走了。 珍惜现在还会问你要不要跟他走的甄曜,后面他根本不会问你(笑),不把你别裤腰带上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甄曜就没有再提过要带他走的事,徐符遥有点时候悄悄看他,忍不住猜测。 是不是他后悔了?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突然看到甄曜把行李箱都放到门口了,徐符遥牙刷到一半就跑出来,满嘴泡沫,“你要肘了?” 甄曜一拍手,“不啊,这不是快了吗,先把行李拿出来。” “哦....” 中午的时候,甄曜把阳台上挂的衣服收进来。 徐符遥放下薯片蹭过去,“你要走了?” “不啊,但是也快了。” 晚上吃完饭,甄曜看他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故意跑到玄关撞了一下钥匙,叮铃一声。 两秒之后,徐符遥像是听见开罐头的猫一样冲出来,眼巴巴地看,“你要走了?” 甄曜在心里微笑,面上不漏风声,“不啊,但是快了。” 徐符遥咬着指甲盖,纠结地看他。 甄曜到底走不走啊,弄的他好难受啊。 “对了,你帮我把电脑拿出来。” 徐符遥瞅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的托着下巴走到床头柜前,身上的小熊睡衣都跟着左扭扭右扭扭,把他的电脑拿起来。 甄曜愉快地笑了一声。 很快,甄曜对着那个屏幕开始敲敲打打。 这段时间徐符遥突飞猛进,已经知道这个东西不仅能看电视,还能玩蜘蛛纸牌,还能办公。 他有些好奇,凑上去看了。 甄曜眼睛放在屏幕上,认真地打字回复邮件。 徐符遥看了一个字就移开了视线,总盯着人家不太礼貌。 眼瞅着徐符遥好像不感兴趣就要走,甄曜赶紧咳嗽一声,徐符遥立刻送上关心,“感冒了?” “没有,你就不好奇我在回复谁的邮件吗?” “谁的?” “也没谁,就是一个北大的教授,聂永青教授。” “聂永青!” 徐符遥双眸欻地一下被点亮,小狗似的,屁颠屁颠凑上来看。 “是那个报纸上的聂永青吗?你怎么会认识聂教授。” 甄曜心里得意着,但是面上装作无所谓,“就,就认识呗。” 徐符遥舔舔唇,厚着脸皮问他,“那,能不能让我也认识一下。” “你?”甄曜撇嘴,“他认识一个幼儿园老师做什么?他小孙子都已经上四年级了。” 徐符遥一下就蔫了,楸在沙发上不动了。 甄曜忍俊不禁,咳嗽了一声,“你之前说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栾京。” 甄曜语气带着些引诱,“那你就不想看看栾京大学变成什么样子了?聂教授就是那里的教授。” 徐符遥果然心动了,他犹豫了一下,“可是..” “这么犹豫啊。”甄曜耸肩,“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就算了,你喜欢当幼儿园老师就继续做吧,做个十年二十年的,等你的学生回园看你的时候,说不准就能听懂你说的话了。” 徐符遥脸一下皱成苦瓜,但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幼儿园那边说。 当初没有一个学校愿意收他,只有盛誉幼儿园愿意,不计较他没有什么经验,里面的同事也都很友善,可这还没过半月,他就要走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甄曜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所以也没有逼迫。 “别的我不多说了,我订了两张大后天的机票,剩下的,你来选择吧。” * 徐符遥今天到学校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的,胡雅洁老远就看到他这朵小黄花,特意上前打趣他。 “怎么了小徐老师?今天你这个小太阳不发光发热了?” 徐符遥表情复杂,胡雅洁也一下收起笑脸来,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他实在是憋的难受,终于没忍住,找了个小角落和小胡老师全盘托出。 说完之后徐符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会怎么看自己,但是出乎意料的事,胡雅洁非但没生气,还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小徐你糊涂啊!这是天大的好事!” 徐符遥摸摸脑袋,“真的吗,可是这样很不负责任啊。” 胡雅洁恨铁不成钢似的,“你傻啊,你这是做慈善来了吗?你这是工作,工作不合适当然可以换啊,我就问你,你见过园长吗?” “没有。”徐符遥在脑海中回忆一圈,确实没有园长的踪迹,他一开始还以为小胡老师就是园长呢。 “对吧,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这是工作,你别看他是园长,之前开会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手底下有好几个幼儿园,这个是规模最小的,另外几个私立的幼儿园,光是一天的流水就顶上盛誉一周的!所以一两个老师走了或者留下,他压根不在乎,而你!” 她掷地有声,“这是你大好前程的开端,你要是抓不住,你就后悔去吧!” 徐符遥膛目结舌。 “是这样的吗?” “当然!” 胡雅洁拍拍他,“你要是说你因为舍不得我们才不愿意走的,我姑且还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你要是因为这个不走,我就只能给你一个冰冷的白眼了,这不是纯纯凡尔赛吗,我们想要这机会都没有呢。” 徐符遥心中豁然开朗,前方道路上的阴霾一下就被轻扫光了。 他满目喜色,终于笑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兜里揣着离职报告和幼儿园结给他的工钱美滋滋的回家了。 一推开门就下意识想找甄曜。 “甄曜,你回来了吗?” “我在外头。” 徐符遥发现声音是从外头传来的,他又跑出去,看到甄曜正在公寓的另一条楼道里,对面站着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中介。 他不明所以,走过去,正好听见中介说到之前那个屋子已经修好腾出来了,如果他们想回去住,马上就可以。 徐符遥以为甄曜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毕竟他已经吐槽自己好几回了,说他晚上睡觉不踏实。 结果甄曜居然拒绝了!! 他瞪大眼睛看他,甄曜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 “后天就走了,懒得搬了,也没什么必要。” 徐符遥也不挑,怎么都行,中介走了之后他们就缩回了自己的小屋里。 当徐符遥把东西一件件陈列在甄曜面前的时候,甄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徐符遥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表情看,发现甄曜确实没什么别的情绪了,他一下像是踩空了似的,自己“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甄曜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行了,为了庆祝我的机票没白买,我给你带了蛋糕。” 他走到他们临时搭起来的小桌子上,掀开罩布,把上次徐符遥没能吃到的兔子蛋糕送到他面前。 徐符遥的表情果然如他当初所设想的,眼睛亮亮的,嘴都微微张开,蹲在桌子前头,一脸期待的盯着那个白乎乎的蛋糕。 甄曜的内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慢悠悠地把蛋糕切开,递给徐符遥。 徐符遥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他根本不舍得咽,不断用舌头卷走口腔里甜蜜的奶油。 甄曜没吃,就在旁边看着他吃,眼睛忍不住放在他亮晶晶的唇上,喉咙上下滚动。 有那么好吃吗? 徐符遥握着小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他站起来,还不舍得把蛋糕放下,就端着那只duangduang的小兔子跑进了卧室里。 不一会,他拿着什么出来了。 “是什么东西?” 徐符遥还有点不好意思,快速塞到甄曜手上。 “你自己看吧。” 甄曜低头一看。 是一块手表。 ...... 准确来说, 是个带表的啪啪圈。 徐符遥已经坐回了位置上,解释道:“我一直考虑要送你什么东西,但是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加上我也...嗯,我也没多少钱,所以今天我最后一次送小朋友回家的时候,看到他们人手一个,他们说,这个又能看时间又好玩,主要是戴上时的那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啊,现在的东西就是高级,我小时候玩的都是滚铁环。” 甄曜嘴角一抽,“是...是不错。” 徐符遥突然来了兴致,蛋糕也不吃了,“你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 甄曜表情严肃,“这么贵重,我得出门的时候再戴。” 这话说的。 都给徐符遥整的不好意思了。 “倒也没那么重要啦,你就戴吧,我想看看。” 甄曜瞅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实在是拒绝不了,只好把那个直直的手表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慢慢地摁下去,尽量不让它发出声响来,因为真的有点羞耻,他嘴唇都是绷紧的。 “戴好了。” 徐符遥看着他没说话。 甄曜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这不是戴上了吗?” 徐符遥炯炯有神,不容抗拒,“你戴的不对,重新戴。” 甄曜表情扭曲了一瞬间,想拒绝。 这东西,他小时候都没玩过。 徐符遥一直在看着他,眼瞅着甄曜神色不断变化,他叹了口气,语气温柔道: “连玩都不会,还是让小徐老师教你吧。” 他的手接触到甄曜冰凉的手腕时,气息也吐到了他的耳畔。 甄曜先是瞳孔莫名其妙颤了一下,随后心脏开始不正常的狂跳,最后随着距离的靠近,演变为指尖都跟着跳动。 他看着徐符遥柔软的黑发和流畅白皙的脖颈,用力咽了下口水。 他真不愧是在幼儿园做过老师的,刚才这么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他妈的感觉连呼吸都不会了。 “啪!”一声无情的啪声打破了甄曜独自暧昧的情绪,他眼神霎时间抽了回来。 徐符遥替他扶了扶啪啪圈,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我就知道这个颜色是最适合你的。” 甄曜低头一瞅。 刚才怎么没发现,这该死的啪啪圈,是基佬紫........ 第7章 第 7 章 徐符遥辞职了,第二天他不用早起了,一口气睡到甄曜晨跑回来都开始工作了,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你醒了?桌子上有饭。” 徐符遥脑袋睡得像个鸡窝,眼睛也迷糊着,他走过去瞅了一眼。 豆浆油条。 不错,他喜欢。 甄曜自从他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他站在桌子边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才舒展开身体,继续投入工作。 这家伙,怎么能连着吃一周的豆浆油条都不腻啊。 徐符遥吃早饭的时候,甄曜突然告知他,“今天和我出去。” “出去?”徐符遥忙着把油条对折泡进豆浆,“去哪里?” “马上要跟我去首都了,这个地方现在你除了上班的必经之路外,没怎么玩过吧,我带你去玩玩。” 这个好! 徐符遥立刻就答应了。 吃完饭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甄曜上山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昨天报道了山里发生了山体滑坡,就是他前两天露营的地方。 山是上不去了,在街道上随便转转还是可以的。 麟州隶属于安南省,位于南部,临水,街边上就是河,这里风景很好,没有太多被雕琢过的痕迹,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本的古色古香,很受各地游客喜爱,在麟州城的最边上,还有一座古城,经常被剧组的人租下来拍戏。 徐符遥在手机上看过这个影视城的照片,最近有个剧组过来拍旧时代的戏,正巧就是他那个年代的,徐符遥无论如何也要来这里看看。 买了门票进去之后,徐符遥的眼睛就没停转过,忙的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对!就是这样的!我们那里就是这样!” 他抓着甄曜的胳膊,激动道:“真的和我们那里一模一样!” 甄曜扫视一圈,跟着他点头。 这个地方,是他家开发的,其实当时项目开始的时候,很多人是赞成发展成模式化的商业景区的,毕竟这样能最大的扩大可利用的部分,谋取更多利益。 但是甄曜坚决否对,就因为这个,这个项目足足脱了半年,最终这座原汁原味的古城被他保了下来。 甄曜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看着徐符遥开心的样子,最近频繁显现的那股满足又如昙花般涌现。 “看这里看这里!”徐符遥跑到街边上,指着一道布满苔痕的墙,他就用手把苔藓拨开,仔仔细细地找着什么。 “找到了!” “是什么?”甄曜凑上去看。 “是我刻的字!居然还有!”徐符遥笑得烂漫。 一共两行字。 第一行歪歪扭扭,已经模糊了,但依稀能根据几个还没模糊的字眼猜出全部的意思:“尊敬的王母娘娘保佑我,所有打我的人都掉茅坑。” 甄曜先是错愕一秒,然后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他眉眼压的低低地,“有人打你?” “对啊,还不少呢!”徐符遥很坦率,“好多人说因为我,孩子们都开始做不切实际的梦,说什么读书能出息,可是他们连饭都吃不起,更说提别的,所以我再去送书的时候,有个叫王真的就用扫把打我,把我推倒稻田里,呛一脸的泥!” 甄曜手放在身体两侧不断收紧,“就这样,你还要继续?” “别急啊,你看第二行!”徐符遥似乎一点都不难过,兴冲冲的。 甄曜顺着他去看第二行。 “灵了!” 甄曜反应了一秒,沉默了。 这事算得上是下乡之后为数不多的乐事,徐符遥笑得要背过去了,“王真他平时老是打他家的狗,也不舍得给狗吃好的,想起来喂一顿想不起来就算了,所以他家狗老吃屎,那天早上我趁他没睡醒跑去他家在他鞋上浇了肉汤,他起来去厕所狗就一直跟着,蹲下之后狗急着舔他脚指头,王真知道他家狗吃屎,赶紧往后挪,谁知道他早跟他妈说厕所垫脚的石头不稳当了,半个月了他妈还没修,这一挪直接摔进去了。你是不知道他从汤里出来之后和他妈吵架的声音我在房子后面都能听见,他妈还让他别浪费,去地里滚一圈。” 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压抑了两秒,没忍住,和徐符遥挤作一团,前仰后合。 徐符遥擦干净眼角的泪花。 “这事我是偷偷干的,没敢跟别人说,也没人和我聊天,但是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所以就刻在了这里,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过来看看,每一次看我都很开心。” 甄曜停下来看着他,眼睛的笑意还在往外倾洒。 徐符遥人虽软,但是不受气。 真要是惹急了他,他也是会反击的。 “下次做了什么事,没人和你分享的话,可以跟我说。” 徐符遥愣住,抿了抿唇,有些腼腆的点头。 甄曜拍他的肩膀,“走吧,前头有驴打滚。” 徐符遥悄悄弯了弯眼睛。 * 两天后,麟州通往首都的飞机落地。 在卫生间里,甄曜给徐符遥递了瓶水,“你没事吧。” 徐符遥吐的脸都白了,他摆摆手。 “喝口水。”甄曜拍拍他的后背,有些自责,“本来想带你新鲜新鲜,没想到你晕机,下次出去,还是坐高铁吧。” 徐符遥漱了口,用气声说:“没事,咱们走吧,行李不是还没拿呢吗?” “不用担心,有人拿走了,咱们出去就行。” 徐符遥一路上紧紧跟着甄曜,心里说不上的恐慌。 大城市,路上的人比他熬的大米粥还稠,一条马路恨不得装七八个红绿灯,小小的人夹在大大的楼中间,仿佛喘息一下就会被吸入城市奢靡的漩涡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2025年的生活,却没想到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可以差出这么多来,就算是他没下乡之前,在城市里呆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甄曜一直关注着他,看到他慌得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一把把他扯到自己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我手机号是多少。” 徐符遥别的不说,记性非常好,肌肉记忆似的,立刻脱口而出,“10047383” “不错。”他颔首,“只要你记住这串数字,你就永远不会有找不回去的时候。” 徐符遥手扯着自己的衣领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踏实一些了,他一直躁动颤抖的瞳孔也老老实实的恢复平静。 甄曜点头,“走,带你看认认人。” 从出口往外一拐,徐符遥还没看清,三四个人就围了上来。 “这就是遥遥!真好看啊,跟小闺女似的!” “看着就机灵啊!” 徐符遥愣愣的站着,白乎乎的脸被两双双手来回揉搓,也不知道抗拒。 甄曜赶紧阻住他婶婶和他妈对徐符遥的摧残。 “行了行了,回头眼珠子都让你们搓下来了。” 甄曜他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话啊,这不是看见小徐稀罕吗。” 他婶婶乐的嘴都合不拢,“这真得好好谢谢小曜,这孩子啊,我一看就合眼缘!” 甄曜的伯伯是个风雅的中年男人,一直站在后头打量他,此刻也忍不住上前,“是,看着就乖巧,这一路受了不少罪吧。” “对对对!赶紧回家!我和小曜他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先回去吃饭!” 甄曜他爸好不容易插进来,“司机在外头等半天了,走吧。” 徐符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见面有些无所适从。 他父母是很寡淡的人,对于他从来都是批评大于夸奖的,平日里见面也很少,除了每月一次的家庭用餐外,陪伴他长大的也只有他的老师和两个保姆。 但是面前的这几个人,似乎连他能长全十根手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都要夸赞一番。 其实他不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开心。 等下了车,徐符遥才知道。 甄曜家和他即将要去的家庭,就住对门,近到他直接可以从自己卧室的阳台跳到甄曜卧室的阳台上。 饭是在甄曜家做的,所以除了吃饭之外,徐符遥又多了一项任务。 看看甄曜长大的环境。 他想看看,能养出这么好的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甄曜家的装修风格是欧式的,复式小别墅,处处都透露出“奢华”二字,饭桌子比床还要大。 徐符遥想起他们在麟州住的小公寓,简直还没这里的一个厕所大,甄曜一定住不习惯,但是却一直委屈自己跟他住在那个地方。 再这样想下去,似乎从认识以来,他就一直在给甄曜制造麻烦。 甄曜的婶婶宋佳是个细腻的女人,一眼就看出徐符遥的不对劲,她温柔地拍拍他的胳膊,“遥遥,来了这里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啊。” 旁边喝酒的男人们也停下筷子来,“也是啊,我们欠考虑了,遥遥大病初愈,应该先休息的,这么陪着我们折腾半天,估计早累了。” 大病初愈。 这也是甄曜出的主意。 他告诉他的家人们,徐符遥是被人从偏远山区拐卖来的,因为路上抗拒受了伤,导致了失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在医院住了很久,才被甄曜带回了首都。 初次听到这一切的甄家除了心疼这个孩子以外,没有丝毫怀疑,所以甄曜一提出,甄曜的伯伯,甄渊海就同意了。 徐符遥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直摇头,“没事,我不累。” “遥遥,来了这里你就要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所以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可以直说。”宋佳不急不缓,手抚在他的后背上。 徐符遥心里动容,小幅度的点头。 甄曜刚才一直被伯伯拉着喝酒,现在转过头来问他,“你吃了什么?” 徐符遥如数家珍,“一碗米饭,蒸饺,还有菜,鸡蛋羹。” 甄曜闻言,估摸着他肚子里应该已经有个底了,就撤开凳子,“叔叔婶婶,你们吃,我带他上去歇着了,一会他饿了再热就行。” “好嘞。” 徐符遥跟着他上了二楼,推开了甄曜的房门。 一张巨大的熊皮平铺在一进门的墙上,他猛地来了个急刹车,撞到了甄曜的怀里。 第8章 第 8 章 “熊..熊皮?!” 甄曜没想到徐符遥会被这个吓一跳,赶紧走过去把它用窗帘遮住,“假的,是假的,别怕。” 徐符遥惊魂未定,扶着凳子坐下。 他从前被熊攻击过,所以很怕这种生物,只是打个照面都不行。 甄曜也是许久没见他这样了,从屋里的小冰箱里替他拿出来一瓶水,徐符遥一口干掉,才放松了一些。 “你很怕这个?” “嗯...去年去一个学生家的时候被熊截过路。” 甄曜一下就想起来他小腿上那道不算浅的疤痕,在家的时候他见过几次,他的心顿时抽紧了,徐符遥那具软绵绵的身体怎么能抵挡熊的攻击? 徐符遥点头,“对,我小腿就是熊抓的,不过还好有人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他说着手还忍不住摸了摸那道伤疤。 “我们?” “对,是我的学生,我特别喜欢他,他爱看书也爱学习,那天他来我家找我拿书,我送他回去的路上遇到的熊。”徐符遥情绪低落,那天的场景时时浮现在脑海里,明明都知道天很晚了,应该留下那个孩子住一晚的,他带着侥幸心理送学生回去,在走了一半的时候,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我没用,熊扑过来的时候我使劲护着他了,带着他玩命的跑,他一直在哭,我以为是吓的,结果进村了有灯了才看到,熊把他的脸抓花了,一路从额头破到嘴角,后来这个孩子的父母怨恨我,带着他搬走了。” 甄曜脑袋里“叮”一下,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额头破到嘴角.... 桃县泊村,麟州城.... 他一把抓住徐符遥的小臂,“那个学生叫什么?” “刘玉林。” 真的是他!! 甄曜瞪大了眼,话全一口气塞到嘴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怎么会这么巧,从熊口救下他的人,和徐符遥救下的学生居然是同一个人! “怎么了?” 甄曜呼吸都加快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去了麟州城吗?” “不是去旅游吗?”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要去看望一位重要的救命恩人,是当年在麟州的密林里把我从熊口救下的恩人。”甄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熊的牙齿,“我记得那个时候是我自己乱跑才遇到熊,只差一点就要被咬死了,是那个人开枪救了我,他打断了那头熊的一颗牙,把熊吓跑了,我才得救。这张熊皮是仿制的,假的,是我妈为了警告我的行为特别给我买的。你知道救我的那个人是谁吗?” 徐符遥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屏住呼吸。 “他就是你的学生,刘玉林!” “玉林?!”徐符遥也激动的不行,“他现在还好吗?” 甄曜点头,面露喜色,“好,我这次回去正巧赶上他给孙子办升学宴,他孙子考上了安南省最好的大学。” “真的吗!那他呢!他后来有没有上学啊,现在在做什么?” 看得出徐符遥很兴奋,甄曜摁了摁他的肩膀,“你听我说,你救了他之后,他没上学了,搬家后他因为脸毁了,好几年出不了门,后来也讨不上媳妇,在麟州城的森林里当管理员,快六十的时候在外头抱回来个孩子养着,就是他孙子。” “是吗。”徐符遥怅然若失,勉强挤出笑来,“那我还真是对不住他了,把他害惨了...” 屋里欢快的氛围眨眼就消散了,进门时高高兴兴的人现在霜打的茄子一样,软趴趴地驼着背,一个人沉甸甸的未来压在了这具不算宽的肩膀上,徐符遥不说甄曜也知道,他心里难受。 “遥遥。” 徐符遥很轻的“嗯”了一声。 “我能抱抱你吗?” 没等人回答,甄曜就抱了上去,把他的头埋在自己颈窝里,为他搭建了一处小小的港湾,怀里的人像一只小小的动物,单薄带着馨香,是一种让甄曜无比满足的感觉,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刘玉林说过,能选择供一个孩子一路上到大学都是归功于年幼时遇到了那位先生,教会了他读书写字,让他明白了生活不是只有家里的十几亩地和娶妻生子,你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他把从你这里学到的没有完成的愿望都寄托在了下一代,成功养出来一个大学生已经让他非常自豪了。” 徐符遥听到这话脸总算不苦着了,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做什么,他戳戳甄曜的腰,“不用抱我啦,我能想明白。” 甄曜的腰最是敏感,被戳的小腹一缩,下肢下意识往后躲,“抱抱你怎么了,朋友之间表达安慰都是这样的。” 虽然对于这样的说法有些存疑,徐符遥还是嘟囔了一句,“好吧...” 可能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开放吧。 在甄曜看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随着这一抱一戳变得有些缱绻,他抵住拳头咳嗽了一声,不甘心的松开了徐符遥,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老刘跟我说过,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一件是那天下午没有听你的在你家住一晚上,另一件就是告诉了他父母你家的地址。他父母后面是不是去找过你?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徐符遥晶亮的眼睛转了半圈,似乎想不起来了,“找我吗?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他使劲在脑海中回忆刘玉林曾和他说过的话,“大概是他们搬走第二年的秋天,十月一的...前三天!对,他当时说的很含糊,我怎么问都不告诉我后面怎么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九月二十八号,当时你遇到他们了吗?” 九月二十八号...... 徐符遥脸色唰白,艰难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第一次遇到我的那天是几号?” “九月二十八号啊。”甄曜一震,“你那时说有人绑架你!” “是,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绑架,我记得有人敲了我家的门,我跑出去开门,但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鸡舍前面,突然感觉。”他比划了一下,“有人拿棍子敲了我的头,我晕过去了,想醒但是醒不过来,后面感觉我好像泡在水里,很冷,喘不上气,再醒来,我就出现在麟州城的山上了。” 徐符遥再次醒来之后一直没有仔细回想过那天的事情,他觉得想也没有意义,反正也回不去了,更不会知道那天到底是谁动的手,与其活在愤怒里,不如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从甄曜这里知道了凶手。 甄曜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更无法想象徐符遥曾受到的委屈,他一直认为自己就算称不上是一个冷漠的人,也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的人,换做别人,他大概不会有现在这种心脏快要爆炸想要把刘玉林的父母从墓里挖出来的感觉,他看着面前这张纯真的脸,声音被撕成了碎片。 “是刘玉林的父母,把你打死的....” “我,我..”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这不算死吧。” 甄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没有经过同意抱住了他。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刘叔怎么也不肯说后面的事了,小时候问的急了,刘叔还会跟他生气,原来都是因为打那以后,名为徐符遥的先生,已经被人害了,凭空出现在了2025年的现在。 室内无言。 甄曜把他环的紧紧地,感觉自己像是从时间的洪流中捕捉到了一只蝴蝶,如果不抓紧,蝴蝶就会飞回湍急的岁月中,被撞成碎片。 因果这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谁都说不清道不明,一环扣一环,当初要是刘叔没有去找徐符遥拿书,这小傻子大概也会自己送去,然后返程的路上独自遇到那只熊.... 刘叔躲开了那只熊大概心也飞到了外头,没有踏踏实实在家娶妻生子的想法,保不齐,他父母还是会怪罪于他。 如果换条路,徐符遥没有去送他,刘玉林就会死在路上,他就没有机会在13岁时被救下。如今被挂在墙上的或许就不是这张假熊皮,而是他的遗照了。 算来算去,唯有当初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徐符遥,最是可怜... 甄曜叹息一声。 “好了,我没事,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幼儿园教师徐符遥还反过来安慰甄曜小朋友,他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不用替我惋惜。” 甄曜的声音闷闷的,“你当时...疼不疼。” 徐符遥还认真的想了想,“不太疼吧,一棍子下去我就不动弹了,又被扔到水里,估计早就没知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符遥好像看到甄曜的眼睛红了,不过还没看清楚,甄曜就躲开了。 他抠抠自己胸口的位置,感觉里面痒痒的。 过了许久。 “我们出去住吧。” “嗯?” 徐符遥不解,“这不是在家吗,为什么还要出去住,你不用怕我不适应,你就--” “不是。”甄曜终于抬起头来,严肃道:“我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如果回家住的话,可能咱们一星期都见不了几次面,你能接受吗?” 徐符遥一愣。 是啊,他还得上班,他见过这里的人工作,都是不要命的,早上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他不能打扰家人休息,所以只能在他休假才能见到了。 甄曜看他表情纠结,又用熟悉的引诱语气,“一个星期啊,像你之前每天都能跟我讲当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在分开住之后可就是说不了了。” 果然,徐符遥脸都皱到一起了。 “而且你不想吃我做的饭吗,如果我伯伯婶婶不在,你自己能开火做饭吗,现在可不让烧柴火了。” 甄曜故意省略掉家里有保姆这件事。 徐符遥松动的幅度又扩大,“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你只要点头就好了。” 现在徐符遥最信任和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甄曜一个人了,他只好,“那,那好吧。” 甄曜悄悄勾起嘴角。 于是在家停留了一天晚上,第二天一早,甄曜就带他回了自己的房子。 早上走的时候,尽管前一天已经说好了,几个大人还是不太高兴。 “你说你,你走就走呗,把遥遥给我们留下多好,非得走哪儿都踹你□□里是吧。” 甄曜被自己亲妈说的猛咳嗽两声,“哪能啊,他跟我住习惯了,再说了又不是不回来,我们保证一周回来一次。” 徐符遥也在旁边点头,“对,叔叔婶婶,我们这周末还回来呢。” “真是乖死了,怎么长这么俊。”卫子悦恋恋不舍,“行吧,那你们走吧,路上慢点。” “好嘞。” 甄曜的车流畅的滑出去,徐符遥坐在副驾驶新鲜的不行,男人对永远都是充满兴趣的,他左摸摸右看看,是不是还发出惊叹的气声。 甄曜忍俊不禁,“去学个车本?我车库里好多辆,或者我送你辆新的,你随便挑。” 一说这个,徐符遥立马就把手收回来了,“不用,我就看看。” 甄曜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听不了徐符遥拒绝自己,只要一听,就烦的挠头,他没忍住,“啧”了一声,但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猛然想起上次就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这小傻子就自己跑去幼儿园大厅住了三天,他立马像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似的,坐正,又跟着“啧”了两声。 “怎么了?” “牙疼。” “....去看看吧。” 甄曜住在靠近市中心的高层公寓里,同是公寓,但是一进大厅,富丽堂皇的装修就和麟州城全然不同。 电梯停在了29。 甄曜拖着两个人的行李箱,“一层两户,隔壁的邻居是个大学生,不常回来,回来的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 “进来吧。” 欧式简约的风格,大体黑白灰,客厅和餐厅全部打通,铺上地毯,没有茶几,只有一张巨大的黑色沙发和一台投影,右边被划分成健身区,摆着几台器械。 从外头望去,两件卧室,但是相隔甚远,需要跨过整个房间才能走到对面。这是当时甄曜装修的时候特意选的。 美其名曰,互不打扰。 但是现在,甄曜站在中间似乎有些纠结,行李箱还贴着他的腿站着。 “我住哪间啊?” 听到徐符遥问他了,他才拧了拧眉毛,不情愿道:“左边的吧。” “嗷。”徐符遥推着箱子,往左边转身了。 甄曜只能往右边自己的卧室走。 徐符遥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好,把屋里擦拭了一遍,最后才坐在床上怅然若失。 真快啊,一眨眼就又换了一个新的地方。 明天他就出门接着找工作,争取找到一个中学老师的职务,这下他有了教学经验(?)应该很快就能遇到合适的岗位,然后月末可以把伙食费住宿费给甄曜,再给他挑几件小礼物。 光是想想,徐符遥就已经乐出声了。 “不行不行,我还没拖地呢。” “叩叩!” “你收拾完了吗?” 徐符遥点头,“差不多了,怎么了,要出去吗?”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甄曜身后熟悉的箱子.... “这是...” “哦。”甄曜打着磕巴,“害,我屋里那个空调滴水,走的时候就坏了一直忘记招人修了,明天该上班了,我怕晚上睡不好,就---” “滴水?”徐符遥秀眉一敛,“一直滴水的话确实是睡不好,要不咱俩换换?我去你屋,反正我白天也没事。” 甄曜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自己屋好端端的空调,“那不行啊,真的很吵,反正你这屋床也大,还一块睡得了呗,咱俩谁跟谁。” 徐符遥表情变得复杂,“你愿意跟我睡?不是你说的吗,我睡觉总摸你鸟。” 第9章 第 9 章 甄曜不得不承认,他被徐符遥随口一句话搅得心脏乱跳,一股无名火。 小腹。 “摸鸟....就摸呗,反正都是男的,摸一下又不会死。” 他是这么说了,但是徐符遥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 甄曜脸皮厚,好意思直接说,但是他不好意思。 他说自己睡觉摸他鸟,可是甄曜晚上也总摸他胸..... 经常睡着睡着,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伸了出来覆盖在他胸前,每次他都被吓一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甄曜闹他,结果叫了几次,他也不回应,估计真的是睡得迷糊了,把他当成前女友之类的了。 关键是,这家伙,光放上去还不行,他有点时候还....捏一下。 他是觉得两个男的,老这么睡不是个事,甄曜一身活力,每天早上老二比鸡起的还早,动静又大,就差不会叫了,他要是哪天撞见,够他臊几天了。 甄曜瞅他左说右说不乐意,只好用大招,“行,我不跟你睡,没事,虽然我明天还要上班,睡沙发肯定睡不好,但是没关系,你睡的舒服就行了,我不碍事,最近降温了,我皮糙肉厚的,冻不坏我。” “那好吧,你记得多穿点睡觉,晚上睡的时候可以不脱秋裤,然后把秋裤扎到袜子里,这样早上醒了还是暖和的。” “我才不穿秋裤。”这句话是从甄曜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符遥乐了,指指他的卧室,“要不你把你屋里那个小床搬进来吧,我看那个大小正好。” 只能这样了,好歹不用秋裤扎到袜子里。 他这边一答应下来,甄曜立马就把行李箱往里推,徐符遥一手摁在衣柜上,问他,“为啥,衣服也放一起?” “早上起那么早,屋子又这么大,跑来跑去太浪费时间了,你这这么大,我就两件衣裳,不占地。” 这也是个徐符遥无法拒绝的理由。 刚才半空着的衣柜慢慢被填充满。 徐符遥看着这个屋子,好像眨眼间又被甄曜的东西淹没了,一言不发坐在床上发呆。 他好像是有点贪心了,还以为自己能有个独立的空间,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证。 好在他有身份了,只要他努力工作,迟早能买上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用像甄曜家这么大,只要有,他就很满足了。 甄曜这边在用余光悄悄看他,趁徐符遥不注意,他赶紧把自己的黑色内裤和徐符遥白色内裤紧紧的放在一起,收拾的红光满面,妥当后一拍手,“好了!我带你吃饭去!” 大中午的,徐符遥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甄曜就找了个附近的餐厅。 今天吃的是泰国菜。 看到一个个菜品上桌的时候,徐符遥才终于打起精神来。 甄曜在他碗里打了颗可生食鸡蛋,“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嗯!” 服务员端着一碟芒果糯米饭上来,结果手没端稳,盘子翻了,里面的食物撒了徐符遥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徐符遥看出她不是有意的,浅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就好。” “实在对不起啊先生。” 甄曜把他身上的米粒全拨下来,面色不善,“我跟你去。” “不用,肉再烫就要老了,你先吃着,我马上就回来了。” 徐符遥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用纸沾着水,简单的把衣服擦拭一下,今天穿的是白衬衫,湿了之后有些透,徐符遥就靠在烘干机前头吹衣服。 “需要帮忙吗?” 徐符遥愣住,一抬头看到一位金发青年,一脸友善的笑意,指着自己的衣服。 “不用,我已经收拾好了。” “没关系的,是不是白衬衣很透啊。”他一眼看出徐符遥的窘迫所在,转身在自己随行的包里掏出一间带着吊牌的背心。 “把这个穿在里面就不透啦。” 徐符遥不好莫名承受陌生人的善意,下意识又想拒绝,对面的男孩却笑道:“只是一间背心而已啦,是给我弟买的,结果买小了正好我要拿去退掉的。” 紧接着,他又掏出手机来,打开二维码,“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你后面把钱给我也行,你这吹得什么时候,一会就要闭餐了。” 徐符遥不太懂这些一维码二维码的,他就掏出手机扫了一下。 “我叫夏瑜,刚才就坐在你和你朋友后面那桌,可以给我留个备注吗,你叫什么啊?” 徐符遥生疏地填写着跳出来的好友申请,答复他,“我叫徐符遥。” “徐符遥...”夏瑜又念了一遍,随机露出笑容,对着他摇了摇手机,“我记住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钱不用着急,我下午有事,晚上我找你就好。” “行。” 徐符遥握着手里的棉质背心,心里感激了一秒。 真是好人。 他火速拿着换掉,之后就回到了位置。 甄曜见他回来,松了口气,“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盯着徐符遥嘶了一声,“你出来的时候,有穿这件背心吗,不是,你有背心吗?你的衣服都是我给你买的,我从来不会给你买这种又土又耐穿的衣服,哪来的?” “这个啊,是刚才卫生间碰到了一个先生给我的。”徐符遥送了一块牛肉入口,愉快的嚼嚼嚼。 甄曜一听,顿时敏感起来,他佯装成不太在意的样子,边喝酒边问他,“谁啊?” 徐符遥把手机上的好友信息翻出来,“叫,夏瑜。” “还加好友了?!” 甄曜眼一热,就兀自点击了右上角的三个小点,手比偷摸徐符遥胸还自然地往下划,要去摁那个红色图标。 这个时候徐符遥意外的敏锐,叼着肉,“你别给我不小心删掉啊,我还没给人家钱呢。” 甄曜悻悻一笑,把手机还给他,“哪能啊。” 徐符遥又涮了一筷子夹给了甄曜,催促他,“快吃快吃,这个肉好嫩。” 一顿饭,甄曜吃的心不在焉,本来还高兴着晚上又能睡一个屋,现在全都被徐符遥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搭讪弄得烦躁不堪。 他那么单纯,能懂那个夏瑜的意思吗? 诡计多端的男同。 甄曜气急败坏。 吃过饭回去之后徐符遥就开始午睡,甄曜则自己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他出去了好几个月,欠下了好多工作。 这一低头再抬起来就已经是晚上了,徐符遥早起起来自己安静的看书了。 甄曜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出去,“徐符遥,你饿了吗?” 徐符遥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塑料袋,“不饿,我出去买了吃的,这份是你的。” 甄曜挑眉,一摸饭菜,还是热的。 不仅饭是热的,他心也是热的。 自打他出来自己住以后,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人搭伙,有人惦记,随便说个什么稀松平常的事都能被一双崇拜的眼睛盯着。 这种感觉,太好了。 徐符遥放下书,“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吃。” “成,天凉了,你把那个浴霸打开。” “哦。” 徐符遥进去没多久,浴室就传来水声。 甄曜一下就把筷子扔了,弹射起步,飞到沙发的另一边,做贼似的把他手机拿起来。 结果一划。 “请输入密码。” 密码! 徐符遥居然设置了密码! 他之前从来不设置的!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和那个夏瑜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甄曜气得呼哧带喘。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送衣服,真要是好心,还收什么钱,要是收钱,加什么微信! 甄曜吊着一口气试了一次。 123456 密码失败,还剩四次机会。 生日呢?!试试生日。 1117 密码失败,还剩三次机会。 要不...试试他的生日? 甄曜吞咽一声,输入了0523。 密码失败。 “....” 就两次了,不能再试了。 “叮!” 正好这时徐符遥的手机响了,甄曜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惊魂未定,看了一眼屏保。 是那个夏瑜发来的消息! 徐符遥设置的是不解锁的情况下,在外头只能看见是谁发来的,看不到内容。 甄曜抓耳挠腮。 这个小壁灯究竟给徐符遥发了什么?! 巨大的魔力吸引着他,甄曜神差鬼使地把手伸向屏幕....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上已经赫然出现了。 【机会用尽,请12小时后重新输入。】 甄曜:....完了。 徐符遥今天洗的特别舒服,足足待了快一个小时才热气腾腾的出来。 “我好了,你快去吧。” 甄曜坐在阳台上,听见他叫他,跟见鬼似的蹿起来,抓了件衣服就跑进了浴室。 徐符遥搞不懂他怎么了,揉着头发进了屋。 首都的夜晚很吵,吵到徐符遥明明10点就上/床了,但是12点还没睡着。 老实说,不止是因为首都吵,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甄曜一直在翻来覆去。 他崩溃的坐起来,“甄曜,你明天不是上班吗?” 甄曜被吓了一跳,“我...我,我一会就睡了,你不用管我。” 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手机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还好徐符遥一个小古板,没有网瘾,一晚上不玩手机他也不会想起来。 甄曜放松下来,靠着沙发扶手闭上了眼睛—— 可惜徐符遥来现代不久已经沾染上了睡前要看一眼手机的坏习惯,“诶,我手机呢,你看见了吗?” 甄曜眼睛歘一下掀开,瞪得比铜铃还大。 那边被吵醒的徐符遥是彻底睡不着了,兔子一样跳下床,翻箱倒柜的找手机,“我手机呢?” “我手机呢?” “甄曜,你真没看见我手机吗?” “我记得就放在这里了?” 甄曜快呼吸不了了,徐符遥每说一句都像一道惊雷一样在他脑袋里炸开,他捏紧被角一点,实在装不下去了就假惺惺地翻身忽闪被子,“别吵,我要睡觉了。”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甄曜隔了好久,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结果迎面就对上了徐符遥的在黑夜中的脸。 徐符遥跪在他的床前头,一脸认真,“我手机呢?” 甄曜喉结滚动,心脏被吓的狂跳不止,“我,我怎么会知道?” 徐符遥抿唇,“那你能起来一下吗,我想看看你身子底下有没有?” “你不相信我!” “没,我就看看。” 甄曜本来还要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他清了清嗓子,不太情愿的站起来,“真是的,都睡着了,我真不知道你手机去哪里了,你找吧,我去床上睡觉了。” 徐符遥来不及阻止,就看到甄曜像只飞鼠一样,瞬间扑倒了他的床上,盖上了,他的被子.... 第10章 第 10 章 徐符遥心里惦记着没还钱,坐立难安,他跑到甄曜旁边扯他的袖子,夹起一点嗓子,“帮我找找吧,好吗?” 把头都埋到被子里装死的甄曜眉宇猝然一动。 撒娇了.... 徐符遥居然,撒娇了。 甄曜“烦躁”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我都要睡着了,那好吧,帮你找一下,你想想刚才放到哪里去了?” 徐符遥眸子亮了一瞬,有些苦恼的摸了摸头发。 “洗澡之前我还看了一眼来着,应该就在沙发上的啊,怎么会不见呢?” 甄曜已经站起来了,把床上的薄毯递给他。 徐符遥最近在屋里穿的越来越凉快了,之前还誓死不愿意穿短裤短袖,现在倒是怎么也不愿意脱了。 一双腿又细又白又直溜,甄曜就是瞧了多少次都看不腻。 他假模假式地转了一圈,四处扒拉扒拉,连冰箱都打开瞅了,最后心情愉快得回到床上坐下,“找过了,没有,已经快十二点了,要不先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再找。”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徐符遥裹着毯子就要往甄曜的小单人床上躺。 “诶!你要在这睡?” “不然呢,你不是睡大床吗?” 甄曜气的咬牙,这小傻子真是够犟的,说不一起睡就真的不一起睡。 “你回来!我去!” 徐符遥缩缩脖子。 甄曜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一点都不是自愿的样子。 “我不,我就在这里睡吧,你明天要早起,赶紧睡吧,一会我可能在去看看手机忘在什么地方了,不能让夏瑜等我太久。” 甄曜一听这个名字,脖子后头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冷哼一声,说了句随你的便,就重新躺下了。 徐符遥知道自己又让他生气了,沉默了好一会,等他没动静了才悄悄站起来,去了客厅。 他轻车熟路的从花盆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往左一划。 果然。 被锁定了。 下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甄曜莫名对夏瑜有很大的敌意,可是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徐符遥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跟自己生气,还小心翼翼的打听。 只要是甄曜想知道的,无论是什么,他但凡张嘴问了,徐符遥都会说。 可是他没问。 徐符遥洗澡之前就设置了密码,就想看看甄曜会不会去看,如果要是没看到,一会会不会问,谁知道甄曜做的更狠,不仅给他试的锁定了,还悄悄藏起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甄曜有什么可问,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能再从他脸上看到那种拈酸吃醋的表情的。 有点难以启齿,但他其实是很喜欢甄曜对自己的占有欲的,显得自己很重要。 像是他上大学的时候,舍友喜欢和他玩,有一天突然有一个新来的介入他们,虽然徐符遥觉得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但是他舍友因为他的态度生了好久的气。 徐符遥没有第二个手机了,他只能把手机埋了回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轻手轻脚的回了卧室。 本来他都在小床上坐下了,但在看到床上那个已经睡着的愤怒的后脑勺时,他还是捻着毯子回到了床上,躺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合上了眼。 第二天甄曜睁眼就收获了个意外之宝。 徐符遥怎么自己跑床上来了? 他无声地咧嘴笑,伸出手指虚空去摸他卷翘浓密的眼睫毛。 怪好看的,这么好看的脸,招些烂桃花也不能怨他,以后自己再盯得紧一点就是了。 笑着笑着甄曜就笑不出来了。 徐符遥不听他的,每天东奔西跑,看都看不住,在麟州的时候就不愿意依仗他,来了首都更是。 烦死了。 甄曜呼吸沉重,鼻息扫到了徐符遥脸上,害的徐符遥睡梦中无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然后随意地把手搭在甄曜的腰上。 甄曜被他贴着的地方一下紧的发疼。 视线下滑,落在徐符遥微翘起的唇上,他注视了两秒,不受控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徐符遥的嘴好好看,丰盈的唇形,饱满的唇珠,喝水的时候,沾了液体亮晶晶的,颜色也好看,跟片花瓣似的。尤其是他最近还迷上了喝牛奶..... 喉咙滚动。 看起来好软啊。 甄曜的眼睛一刹那也从那处移不开,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明明大脑疯狂作响,告诉自己快停下来,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为什么那么细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好像压的他气都喘不上来了。 往前靠靠吧,往前一点,呼吸就顺畅了。 甄曜黑眸深沉,大片旖旎的色彩在眼底绽放,脑中那根弦不断绷紧,撕扯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他不受控的对着绵软的部分伸出手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甄曜实在贴的太近还是徐符遥本来就快醒了,他突然溺出一丝哼声,暧昧至极。 甄曜耳边轰鸣一声,弦丝尽断,直接就吻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顿时都变成了电视的雪花屏,亲都亲了,他被吵的心烦索性闭上眼睛,轻轻去抿,一下下沾。 徐符遥的唇被他嘬的濡湿,像被人强迫着喝了一大杯水。 甄曜不满足这样了,他呼吸急促,攻破城门,和另一道柔软肆无忌惮地纠缠在一起。 殊不知徐符遥早在他靠近的时候就醒了,他只是想知道这人要干什么,结果甄曜一把抓住他的屁股,徐符遥顿时炸毛。 他怎么摸我?!这对吗? 还要不要装睡啊,好尴尬啊啊。 直到甄曜失控吻上去。 徐符遥装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他,气喘吁吁地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嘴,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你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你的嘴要放在我的嘴上?” 甄曜怔了一秒,这种情况在刚才他彻底失控摸上他的股间时就已经想到了,但混沌沉迷的大脑能提前预想几秒钟之后的事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恨不得全身心去享受刚才那个神志不清的吻,更别提分出精力去思考如何应对。 他嗤笑。 “慌什么。” 徐符遥眼睛通红,死死地摁着自己的嘴,一副被轻薄糟蹋了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你疯了,真疯了。” 甄曜耸肩,脊背僵直,“别太古板了,现代社会很正常,帮兄弟解决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刚睡醒睡懵了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他表情轻佻倜傥,但背后的一双手已经被汗浸满了,把深色床单抓出一个更深的颜色来。 徐符遥瞪着眼睛连连摇头,“理解不了,我理解不了,就算你们再开放,那也不能.....” 甄曜啧了一声,直接站起来拽掉了自己唯一的布料,徐符遥还坐在床上呢,这样一来就和甄曜....的....对上。 “你!” 甄曜心里骂娘,后知后觉的后悔了,面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到了?这不是自然反应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天天跟你住一起,你见过我自己来过吗,昨天还吃了海鲜,今天要是不闹我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我也没你这样啊?!” 甄曜看着徐符遥全然抗拒的脸,直觉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了。 他沉吟半刻,猛地掀开了徐符遥的被子,对方两个手合拢捂着自己,一下蹿到了床头。 “甄曜!!” “你不也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甄曜眼疾手快,一只手攥住他两只脚踝往自己身上拉,“我帮你。” “不用!” 徐符遥力气不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粗暴的拽下了自己的裤子,缓缓覆盖上去。 甄曜邪笑,“什么也别想,躺着就行。” 徐符遥两条腿蹬地飞快,又白又滑溜甄曜差点没抓住,他啧,直接伸手...了一下,对方闷哼一声瘫软了。 “家里什么也没有,你放松点,省得我硬来磨红了。” 徐符遥忍受着身体异样的感觉,时不时抽搐一下,无力反抗。 没过一会,他剧烈一抖,脖颈向上脆弱地抻着,甄曜终于心满意足,松开了手,“这么快?” 徐符遥羞愤欲死,一被放开就缩进了被子里,刚把脑袋蒙住要装死就听到甄曜近乎挑衅的一句,“舒服吗?” 舒服个屁。 起身地时候他还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知道了吧,男人都这样的,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 徐符遥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了,累的想哭,“随你的便吧。” 甄曜低低笑了几声,转身火速去洗了个手回来,徐符遥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长袖长裤,甚至把衣领全都立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出门?” 甄曜挑眉,“等一会吧,我现在走不了。” 徐符遥抿唇,摊手,“手机给我。” 甄曜虽然自己没纾解,但是看到徐符遥愉悦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爽了,乐呵呵的,转身就把徐符遥的手机从花盆里拿出来,然后装模作样的编造了段,他是如何在客厅的花盆里发现手机的,并顺便把锅推给了“粗心大意”的徐符遥。 徐符遥一句话没说就进了洗漱间,还没五分钟,他就出来了,出来直奔着玄关走,甄曜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大阔步的追上去拉他。 “你干嘛去?” 徐符遥一把挣开他,“夏瑜等了我一晚上,我现在去请他吃饭。” “不许去!”甄曜的声音淹没在了关门声里。 他急的火烧眉毛,上身下身一起着火,愤怒地锤了一把墙,人生中头一次讨厌自己。 站在阳台吹了三分钟冷风后,他脑子突然嗡了一声。 刚才徐符遥是不是说,把手机给他,他怎么知道手机在他这里...... 徐符遥冲出来之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神情飘忽。 夏瑜除了昨晚发了消息之后根本就没再找他,他也不可能请夏瑜吃饭,借口跑出来无非是想膈应膈应甄曜。 他买了三屉小笼包一杯豆浆,边走边吃。 今天早上他真的吓了一跳,一睁眼就看到甄曜如痴如醉地啃自己的嘴唇,那一瞬间,他一下就想起来自己的堂哥徐佳明。 就因为和男人搞在一起了,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 当时他才七岁,一觉起来就听家里的女工说徐佳明和马夫的事被叔叔撞破了,正在街头对峙呢。 徐符遥和自己的堂哥关系特别好,一听这个火速就蹿了出去,可惜他去晚了,等他站到了街口时,徐佳明已经没气了,婶婶也哭晕过去了,边上全是人,叔叔站在最中间,举着浸了盐水的藤条还不死心的往徐佳明身上抽,嘴里念叨着,他给徐家丢人了。 徐家是当地的大户,出了这档子事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可是就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更没有一个人为一个留洋回来,即将要一展宏图的大学生的死感到惋惜,他们只觉得徐家真是倒了血霉,才会养出这样一位“怪物”。 后来听说和徐佳明在一起的那个马夫,隔了两年,在徐佳明的忌日当天,跳湖了。 徐符遥说不出什么想法来,但是看到自己父母对此也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只能把对这事的恐惧深深埋进心里,任谁也挖不出来。 不只是他,那天徐佳明扭曲死去的身体在所有在场的孩子心里种下了一颗忌惮的种子。 后来在栾京读大学的时候,他又遇到几个像徐佳明那样的人,不过也都是藏藏掖掖,见不得人的,徐符遥那是已经大了,知道当时打死徐佳明的不仅是徐正,还有人人都带着偏见的眼神,但他从小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不免也是个俗人.... 徐符遥叹了口气,把三个空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想这些做什么,甄曜大概也是糊涂了,总不见得真喜欢男人吧? 果然还是不能睡一间屋子。 出都出来了,找工作吧。 他站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呼啸的轿车公共汽车就在眼前,脚下轰鸣着过去的地铁,他抬头望向被高楼环抱的魔都。感觉自己就好像站在时光的洪流中,只是眨眼,63年的光阴就如白驹穿过,矮小的房屋被推翻,土地铺上柏油,整个世界都被裹上了金属的外壳。 徐符遥胸中开阔,慢慢呼出一口气。 还是要快点适应这里的生活,总和甄曜一起住也不是回事,将来甄曜谈了女朋友怎么办,他不能留下碍事吧? “凭什么他先谈。”徐符遥往上拽了拽书包,撇撇嘴,“说不定我先谈了。” 甄曜:你谈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结果,一上午过去后,徐符遥灰头土脸,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 “完了,现在幼儿园都不要我了。” 他不明白,高中初中不接受他就算了,毕竟他的学历只能伪作到高中,但是当他站在幼儿园的大厅里,看到同样来面试的,都是一些顶尖大学的学子时,他彻底迷茫了。 徐符遥学到一个新词,叫内卷。 为什么教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需要这么高的要求啊。 同行的女生告诉他,现在大学生遍地走,压根不是稀罕物件,出了学校,学生们的竞争才刚开始,人太多了,所以大家不得已在一些非必要内卷的岗位争得头破血流,就比如眼前这所有名的私立幼儿园。 徐符遥情绪低落的走出去,一股难言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头。 他想为这个美好的时代做点什么,但可惜的是,这个时代并不需要。 徐符遥只能先回家,今天出来一天让他摸清楚了局势,在麟州那个小地方好使的东西,换到人才辈出的首都就是一颗轻飘飘的尘土,没有分量,也没有厚度。 这次回家的路太远了,几乎跨过了半个城市,公交太麻烦,打车又太贵,徐符遥衡量之下,选择独自去坐地铁。 松林园站挖的很深,所以这一节的楼梯很长,大多数人自然而然站上了扶梯,只有一个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楼梯下去。 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在现代不常见了,却穿在一个能被称呼为漂亮的年轻人身上,扶梯上的人经过他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多看一眼的。 等徐符遥好不容易走到下面的时候,身后不知道何时跟上了几个女孩,悄悄拿出手机拍着什么。 徐符遥当然没觉得她们是在拍自己,他现在表情严肃,握着自己的手机郑重的,站到了自动售票机前头。 他看着错综复杂的地图,和弯弯绕的文字规则,怔住了。 这怎么选? 徐符遥不得已掏出手机来,在百度上打开搜索,他后头的人许是等不及了,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小伙子?” 徐符遥顿了一下,转过身才发现,和自己搭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他想起电视上看到的,许多老人第一次坐地铁,对流程不熟悉,只能无措的在地铁站里来回踱步,想要寻求别人帮助也鲜少有人理会,毕竟大家都很忙。 面前的奶奶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背都直不起来了,但笑容却温暖阳光,一双弯着的眼睛格外熟悉,正不急不缓地看着自己。 徐符遥以为她要寻求自己的帮助,赶紧指着手机说,“是不会买票吗?您别着急,我,我先学,我学会了就教您。” 对面的奶奶愣了一下,随机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徐符遥摇头,“是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徐符遥还没反应过来呢,老奶奶就已经站在了自己前头,问他,“你去哪里呀?” “瑞泰园庭” “哦,那你坐四号线吧,直达。” “咣当。”票从机器里掉出来,老奶奶把它亲在塞在了他的手里。 “好了,去左边安检吧,安检完下楼,坐往右边开的那一辆。” 看徐符遥还愣着,老太太碰碰他,“快去吧年轻人,你的车还有五分钟到站。” 徐符遥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现金..... 还是他视若珍宝的毛票。 他都塞给人家了才想起来,时代变了,钱不够了。 奶奶笑得更欢了,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钱我收下了,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下次遇到问题还可以打电话给我。” 徐符遥摁头道谢。 “快去快去,就剩两分钟了。” 等他终于坐到了冰凉的座椅上,徐符遥才终于喘了口气,看了一眼手上捏着的名片。 蔡宜,1939年生,京北大学,中文系教授。 京北大学...... 京北大学!!! 他母校的老师! 等等! 蔡宜.... 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比他小两岁,也就是小两届,中文系蔡宜,1939年生,1939年生.... 刚才见过的蔡宜和徐符遥记忆中的那个蔡宜慢慢对上。 徐符遥双眼一黑。 刚才那个教他买票的奶奶,是他的学妹!还是同乡! 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梳着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呢,穿着当时最时兴的衣服,经常去找他问题,笑起来甜甜的,人又大方开朗,徐符遥对她印象很深。 徐符遥头往后一靠,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他的学妹已经老态龙钟了,可他还是一副年轻的样子,称呼从徐大哥变成了小伙子,这像什么样子。 “打扰一下帅哥。” “嗯?” 徐符遥的思绪一下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拉了回来。 她低头抿唇,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 徐符遥注视了她两秒,眉头慢慢拧起来。 不是因为他不高兴,而是因为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碎花裙,梳着蓬松的丸子头,画着淡妆。 “你多大了?” “啊?”对方似乎很惊讶他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十五。” 还真是! 徐符遥表情一下认真起来,“你还没有成年,15岁,正是好好读书的年纪,出门在外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做自己这个年纪该做的。” 女孩愣了一下,笑容变得僵硬,“我说,可以加个微信嘛,回了学校我会好好学习的。” 徐符遥心里摇头,看来她还是不明白,这个社会上坏人很多,他才来了没多久,就已经体会到了,得亏是遇到了他,要是遇到了心怀不轨的,那就真的糟糕了。 当过幼儿园老师的徐符遥耐心格外的足,他打开手机,想翻出个之前的案例给小姑娘看,徐符遥慢慢滑动着手机---- “喂,你他妈的给不给啊。” 徐符遥一愣,看着刚才还乖巧的女孩被拒绝之后顷刻间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桀骜烦躁。 “我就问你要个微信,你在这说教个屁啊,我爹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爹味不要太重好吧。” “问你要,你就给,你也就是表面装,等到了背后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炫耀今天有人要你联系方式了。” 徐符遥面对这样尖锐带刺的人一时语塞,手机的屏被他误触,归于黑暗。 女孩把手机递过来,差点撞上他的鼻子,“加啊。” 车厢里的人视线都飘过来,最边上的人甚至在用手机悄悄录像。 女孩还在咄咄逼人。 “真会扫兴啊,快点啊,长的娘唧唧的,要不是我姐妹喜欢,我才不会来。” “拿走。” 女孩一愣,“啊?” “我让你把手机从我面前拿走。”徐符遥掀开眼帘,平静地看着她。 “不是你--” “如果我的话让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但是我同样没有得到你的尊重,所以现在,把手机拿走,然后离开我这里。” 身后一道道视线愈发炽热,女孩恼羞成怒,更上一步,想抓他的手。 徐符遥没有给她机会,快速把手侧到身后,然后突然偏头问了旁边的人,“拍下来了吗?” 他旁边的人怔住,下意识收回了偷拍的手机,讪讪一笑,“拍下来了。” “那好,麻烦你可以发给我吗,如果这位女士后面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给警察。” 女孩一听脸色立马不好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徐符遥叹气,和身旁的人道了谢之后就愣愣的坐在位置上发呆。 其实这么被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心情挺不好的,尤其是在本来就这么糟糕的一天,现在的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徐符遥,又见面了。”一直站在两个车厢中间的金发男生突然靠近,这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夏瑜?”徐符遥惊讶,快速把自己不好的情绪藏起来,“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夏瑜笑容温暖,“我刚上车,一上来就看到刚才的事,你真厉害啊,本来想帮你的,结果你三两句话就解决了。” 徐符遥抿唇挤出笑来,“没有。” “对了,我今天早上转给你的钱,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夏瑜撅起嘴来,“不过昨天晚上你是很忙吗,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也没有回复。” 徐符遥表示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确实是有些事耽误了。” 夏瑜本来就是和他开玩笑的,他的心思也是明摆着的,但显然,徐符遥全然没有察觉。 他悻悻道:“我开玩笑的啦。” 后面夏瑜找了许多话题和他聊天,徐符遥也一直应答着,但是他对话题本身还是对夏瑜,都没有很大的兴趣。 夏瑜也看出来了,所以很快他就下车了。 徐符遥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地铁,又走了一公里的路,回到了家。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距离甄曜回家应该还有一个小时。 还好,他还有时间调整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差,那么沮丧。 甄曜好像是在有名的公司里当老板,他在网上看过照片,他坐着的那栋楼,站在下面抬头都看不到顶。 虽然平时生活中甄曜和他的差距看着并没有那么大,但是那道沟壑,的的确确就摆在他们中间。 和他一起生活的人,能做的那么好,他怎么就不行呢? 徐符遥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过是被拒绝而已,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经历过,难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走才是正道。 甄曜工作一天也很累了,不要让他被自己的情绪影响,没什么可不高兴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但是当他一推开门,看到点着暖光灯的家,系着围裙本来在厨房做饭却听到他回来就奔出来甚至还拿着铲子的甄曜,徐符遥突然就有点不想憋着了。 他看着那个男人,一丝委屈就这么不受控的泄露了出来。 “甄曜,为什么现在的社会这么难混?” 小徐老师遇到困难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甄曜本来惦记着早上的事,为此忐忑了一天,想着徐符遥回来之后肯定要和自己闹别扭,所以早早赶回来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贿赂一下徐小同志,结果一看早上神采奕奕出去的人,回来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他立刻两步化作一步走过来。 “怎么了?今天不顺利?” 徐符遥摇头,累的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要借你肩膀靠一靠?” 徐符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有忘记早上的事情。 “怎么了?”甄曜装傻,甄曜拿腔,“不是吧徐老师,你该不会还想着早上的事吧,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很正常吗,就是因为咱俩关系好才可以这样,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远离我吧?” 说罢,他豁达地顶顶左边的肩膀,“靠吧靠吧,只借你靠三十秒。” 徐符遥真的很累了,看着面前宽厚有力的肩膀,他让自己忘记了那些糟心的不愉快一头砸了上去,声音闷闷地,“让我靠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甄曜受宠若惊,有种看到自己家的猫第一次上床怕惊跑它不敢乱动的感觉,但他手上还拿着铲子,不能回抱住他,只能单手拍了拍徐符遥的后背。 “还好吗?” 徐符遥闷闷地“嗯”了一声。 甄曜低头瞅着他小小的发旋,舔了舔唇,得寸进尺地将把他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唔!我要被捂死了!” “好好好。”甄曜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得罪他,使劲往后撤了一大步。 徐符遥难得看他反应这么大,顿了一下之后就笑出声,早上的阴霾总算是翻篇了。 可能就是甄曜说的,现代社会很正常吧。 “饭马上好了,你先坐着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桌子上有我给你买的水果捞,你先吃。” 徐符遥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里也没那么压抑了。 吃饭的时候,徐符遥慢慢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甄曜说了。 甄曜听完之后沉默片刻,突然问他。 “你还想不想继续读书?” “啊?”徐符遥怔了片刻,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现在有的不够了,但是如果有时间,如果有机会,那我想继续学习。” 甄曜胳膊肘支着桌子,托着下巴,“那好,说说你的想法吧。” 徐符遥沉吟,“高中学历在这个地方不够用了,想继续当老师的话我需要获得这份职业的敲门砖,比如学历提升,这是现阶段我能做到的,也是我想了很久的。” “比如呢,具体你要做什么?” 傍晚的清风从敞开的窗子刮进来吹拂徐符遥的头发,他把手放在桌子上,双眼放光,仿佛看清了未来的方向,郑重道:“我要参加明年的高考!” 甄曜听完噗嗤一笑,“你已经23岁了,备考一年,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你这是打算从头开始啊。” 徐符遥眼中的光芒噗嗤熄灭一半,迷茫了,“高考已经是我能获得那两个如果的最佳选项了。” 对面的人噙着毫不在意地笑,亲手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些你都有。” 只要徐符遥不明白的事,他就会微微蹙眉,眼尾上抬,用水润的眼睛看着你一眨不眨,嘴唇抿地紧紧的,直到揭晓谜底。 甄曜自然受不了他这么盯着,维持了两秒就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站起来走到后面的桌子上,拿给他一份资料。 “这是聂永青教授现在在研究的项目,前不久我向他推荐了你,他决定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你能完美的答出这份考卷,你就可以直接进入他所在的研究小组,这样你就能清除一切不必要的阻碍,直接从终点开始,不过你通过之后不是过去上学,是过去上班。” 直接从终点开始。 像有颗离膛的子弹拨开云雾,一下射进了徐符遥的身体,这句话产生的震荡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任由它若口被敲响的钟一般来回盘旋在脑海里。 徐符遥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受,但是现在的他看着甄曜,胸口鼻尖都胀得发疼,指间攥着那沓子纸逐渐收紧。 这些都是当年的他都未必能接触到的东西。 而甄曜一共交给过他两份这样的纸。 一份,在麟州,给了他身份。 另一份,在首都,给了他未来。 这么好的人,他要如何去回报。 甄曜看的出他激动,但还是把他拉回座位上,替他摆好碗筷,“好了,距离交卷还有一周,你现在可以好好把东西吃掉了吧?再给我敷衍地往嘴里塞米粒我就立马收回来了。” 徐符遥重重点头,圆滚滚的眼睛里乘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雾蒙蒙的,他握着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饭,脸颊都鼓起来了还不忘对着甄曜笑。 甄曜心软的一塌糊涂,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位青年,并非池中之物,他值得更大更远的舞台,去展现他的能力。 幸好,无论是远方还是高地,现在的他都有能力站在他身边。早一点,他还没站稳脚跟,自己都飞不好如何去帮他,晚一点,可能他已经被恶心的利益场熏陶的彻底丧失本心,没有热情再去施以援手。 他们相遇的刚刚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符遥早早洗漱完,还乖巧的告诉甄曜,自己给他放好洗澡水了。 甄曜当下惊喜得不得了,拿着东西就进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了半个小时之后,一出来就看到徐符遥卧室紧闭的大门。 甄曜:.... 他不死心上前去敲,“遥遥,开开门,我要睡觉了。” 徐符遥的嗓音和他翻动纸张的声音同时传出来,“你屋里的空调我找师傅修好了,你今晚回去睡吧,不吵了。” 甄曜:..... “可是我的衣服还在里面。” “不在了,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甄曜:..... 他最后看了一眼徐符遥的门,咬了咬牙。 小没良心的,回来的时候还抱着他呢,现在睡觉了就这样了?! 不行!只要有一次分开睡,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一起睡了! 他四处转了一圈,打开了电视,调到徐符遥最喜欢的综艺节目,故意放的很大声,期间还不忘来回开关厨房的冰箱,说自己发现了今天忘记拿出来的蛋糕,结果甄曜忍着直钻脑心的吵等了半个小时,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睡着了? 甄曜有点沮丧,心不在焉地走到吧台前头给自己倒了被水,电视里的综艺突然爆发一阵大笑,他手没拿住,杯子脱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他啧了一声,还没赶弯下腰去收拾,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拉开。 徐符遥从里头冲出来,门口探去,书页翻飞撒了一地,他急匆匆的跑到甄曜身边,“杯子碎了?割到手了吗?” 甄曜怔住。 综艺那么大声音他都没听见,这小小的玻璃杯碎了,他倒是听得清楚。 甄曜本来想说没割到,但是话都到嘴边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来,眼珠子一转。 “你回去睡吧,我自己收拾。” 他装模作样的把手往下一伸,正好探到玻璃的边缘,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来,他立刻大声“嘶!” 徐符遥果然着急了,抓着他的手就举到自己眼前,语气凶巴巴的。 “看看!割到了吧!” 甄曜低垂着眉眼哼哼两声,阴阳怪气道:“你回去睡呗,别管我了,我瞅你现在挺烦我的,屋都不让进了。” 徐符遥突然不说话了。 甄曜余光扫到他没表情的样子一下就慌了,马上把臭脸收起来,结果还没张嘴,人徐符遥站起来就走了。 “啊,好疼啊,玻璃肯定是刺到肉里了,明天早上我可能会因为手指发炎发烧,现在还是流感高发季节,你醒来的时候,就得给我打---” “闭嘴。” 难得A一下的小徐老师气哄哄的停住,从电视柜下头把药箱翻出来,一转头,看见甄曜已经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了,眼睛却还贼贼的盯着自己的卧室。 徐符遥打着手电筒先检查了一遍他手上有没有残留的玻璃碎渣,仔细检查过后才给他涂了酒精最后用创可贴包好。 “好了。” “我..我这自己睡不了...” 徐符遥抱着箱子站起来,俯视着甄曜,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久到甄曜愈发心虚,主动移开了视线,他才悠悠道:“对了,昨天那个手机..” “哈哈,突然就困了,我去睡觉了啊。” 甄曜转过身独自面容扭曲:怕什么来什么啊,一晚上了提心吊胆就怕他翻出来说,结果人没说,自己倒是贱嗖嗖的挑了。 “你不想我加夏瑜的微信,对吗?” 甄曜背影直接僵住,顿了一下之后他才挤出一抹笑来,回头,“..没啊。” “撒谎。”徐符遥浅色的瞳孔一眨不眨,“昨天吃饭的时候,你看到我穿了夏瑜给的衣服还加了夏瑜的微信你就一直不开心,晚上甚至还费尽心思把我的手机藏起来了,你就是不高兴了。” 甄曜难堪得别过头去,他知道徐符遥一向敏感,却没想到他细腻到连枝梢末节这些小情绪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是他不高兴归不高兴,却没有立场去阻止徐符遥认识新的朋友,接触到新的人。 因为自打认识以来,徐符遥的人生中好像只有自己,他眼中看着的也只有自己,想要分享好玩好笑好吃的东西的对象也只有自己,只要一想到未来,他可能会把这些原来属于他的,分给旁人,他就忍不住的烦躁,想要掌控徐符遥。 甄曜几次深呼吸,努力压制连自己都知道不正常的情绪,最终哑着声音应答,“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情绪低落到极点,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就想回房间去,背后的人却突然抱住了他,手牢牢地摁在他刚吹干毛茸茸的头发上,将甄曜整个人揽进怀里,像认真地抱着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金毛。 “以前我看过班上的女同学因为自己的朋友结交了新的朋友就生气,还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现在,放在你身上,我却觉得这不是一件不能包容的事情了。” 他呼啦几下头发。 “不要担心我身边会没有你的位置,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只要你想,最重要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你想知道的,我也会全部都告诉你,我不太懂开玩笑,所以有什么事,就问我好了,我不会瞒着你的。” 一整个夜晚,甄曜心甘情愿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窗,门都大敞开着,他捧着一颗异常跳动的心,耳边是徐符遥软绵绵的安慰声,鼻尖是他身上留下的清香气息,甚至发丝..都没出息的在不断回忆着徐符遥伸手摸动时的触感。 他睁着眼睛翻身,看到墙上的表已经转到四点五十了,甄曜捂着脸,用拳头重重地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崩溃道: “草...别再跳了,有点出息成吗?” 哎呀,被小徐老师迷倒,人之常情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往后的日子平淡又平静,徐符遥白天独自在家复习,晚上等甄曜回来之后,要不就窝在家看电影,要不就跟他出去逛街。不过小徐老师经过一开始的兴奋激动之后,现在看商场里陈列的那些商品和之前看乡下邻居的柴火堆儿也没什么区别。 甄曜有意无意地多带他出去,一是想尽快带他熟悉一下这里的生活环境,填补这63年来的信息差,二是小徐老师虽然适应能力强,但是胆子并不大,要是第一次去了什么没去过的地方,他会特别紧张,这种时候就会攥着甄曜的衣服不松手。甄曜深深的拿捏了这一点,故意带他去密室逃脱这种地方。 徐符遥一开始还觉得俩男生勾勾搭搭的不太好,不肯和他走一起,甄曜就有意带着他去NPC蹲守的角落里,看到扮着鬼脸的NPC往出一跳,徐符遥吓的哇哇大叫眼泪都飚出来了,急忙往甄曜身上爬,这个时候甄曜再故意推开他,不让他抱,这种徐符遥脑子里只剩下保命二字,哪管什么别人的眼光,使劲贴着他,八头牛来了都拉不开。 这种满足,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也是,毕竟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捡回去一个长的好看身上又香,脑子好使,还爱黏人的小老师的。 甄曜合上笔记本电脑,看向另一张桌子上盘腿坐在地垫上看书的人。 “明天是周末,该回家看看了。” 徐符遥放下书,嘴唇微张,显然还沉浸在思考了,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啊。” 说完就继续埋头看书了,一副啥也不操心的模样。 操心的事情他来做就可以了,甄曜哼着小调打开了衣柜。 打扮小徐老师是他的另一个爱好。 他想了想,从衣柜里拎出一套衣服,甚至连袜子都帮他搭配好了,他递给徐符遥,“明天穿这个吧。”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甄曜的不懈努力,徐符遥的衣柜里除了中山装,白衬衫,老头衫外多了许多别的衣服,红红绿绿的,大都是彩色的。 其实徐符遥是不理解的,但是甄曜说他穿彩色好看,他也就默许了。 但是今天这件... 徐符遥打了个哈欠,有点嫌弃,“这好看吗?” “好看啊。”甄曜转身拿了另一身,“看!咱俩颜色多搭配。” 徐符遥沉默片刻,“嗯...有点像风干的狗屎上盖了一片菜叶。” “什么?!”甄曜拎起来衣服又看了一眼,瞠目道:“这是今年塔瑞达的秀款!你说他是什么?!” 徐符遥脸拧巴起来,“又绿又棕的,这好看吗?而且你这个衬衫和我那件绿衬衫有什么区别?还卖的那么贵。” 他说的绿衬衫是他们初遇时徐符遥身上穿的那件。 甄曜把衣服啪一下拍在桌子上,手拍的震天响,怒道:“那能一样吗?!我这是秀款,有钱都买不来,你那是什么,你那是猪饲料厂统一发的工装!我告诉你,不许穿!你来的时候那一套,尤其是那六块钱一双的鞋,都不许穿!你最好都给我藏起来,不然我看见了全拿剪刀给你剪了!” 徐符遥习惯性让着他,看他表情扭曲了,赶紧敷衍两句,“好看好看,行,明天我就穿这个了。而且,那个鞋不是六块,是四块。” 说完他忍不住小声嘟囔,“就知道摆弄我,穿什么都没自由,我那鞋好穿着呢。” 小徐老师的脚趾在七百块钱的拖鞋里动了动。 甄曜瞅着他敷衍地又撇了两眼,终是没忍住,走过来伸手蹂躏他的脸。 “拿你怎么办好啊。” “shong开我。”徐符遥抗拒地抵着他的胳膊,“唔还没看完呢。” 甄曜泄愤似的又揉了两下,才勾着唇放过他。 “再学半个小时,我一会出来要是还看见你亮着灯,我就拉闸了。” 徐符遥一抬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刚才的困意也被甄曜插科打诨的弄没了,他提起精神来,准备再看半个小时。 甄曜转身走到浴室里给他放洗澡水。 放好玫瑰,加上浴球。 甄曜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走出去,余光瞥到了浴室的角落有个蓝色的盆,里面装的是...小徐老师还没来得及洗的白色纯棉内裤。 他脸腾一下红了,手指头紧紧扣着睡裤的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盯着人家换下来的内裤看,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甄曜又盯着那个白色的棉质内裤看了半天,喉结像上了发条似的,来回滚动,最终他神差鬼使的走了过去..... 四十分钟以后,徐符遥一伸懒腰从位置上站起来,他先在屋里坐了一会,外面静悄悄的。 他拿着衣服进浴室的时候正巧碰到甄曜从里头出来。 甄曜脸上通红一片,眼尾都带着潋滟的红。 “洗完了?”小徐老师问道。 甄曜压着嗓子“嗯”了一声,抱着一团衣服出去了。 “奇奇怪怪的。” 直到徐符遥走进去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甄曜大概在里面干嘛了。 不是第一次了,他也就没那么惊慌,了然的点点头。 甄曜是男人中的男人,没吃海鲜,又是大晚上的还能来一炮,牛。 结果下一秒,他看到了自己本来打算和今天一起洗的内裤,已经被人洗好了,洗的人不知道对它做了什么,此刻它皱皱巴巴地挂在卫生间单独的阳台上迎风飘舞,旁边还有件大了自己两圈的黑色内裤。 徐符遥脸瞬间爆红。 他在浴室里足足墨迹了一个半小时,才严严实实的套好衣服走出去。 甄曜已经恢复正常了,还在客厅里等他,困得半倚在沙发上小憩,听到他开门的动静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出来了?快去睡吧,明天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走,赶上吃中午饭就行。” 徐符遥揉着衣角,唇掀开三四次,把欲言又止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甄曜瞅了他一眼,“你想问内裤的事?” “啊?”熟悉的温度又爬上脸,徐符遥臊得说不出话来,勉强点了下头。 他父母都没碰过他的贴身衣物。 “我洗完澡看见了就一起洗了,怎么了吗?” 徐符遥没想到甄曜态度能这么坦率,愣了足足七八秒,才扣着手说:“那,那下次我给你洗。” 甄曜刚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这下一滴不剩地喷了出来,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去想象徐符遥用那双白嫩的手去揉搓自己的内裤,尤其上面还沾了自己的.... 他这手上擦的都不知道是白水还是口水。 甄大总裁不自然的捏起来个抱枕挡在身前,别到一边去,“你的手还是留着握粉笔吧,这种事,别在意,顺手的事。” 最后两个人回屋子的时候,目光都躲躲闪闪,慌张地错开身,猛地一下,同时关上了门。 第二天徐符遥醒了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到十点多快十一点了,短暂地充了下电睡了个懒觉,感觉浑身都轻盈了不少。 餐桌上甄曜留了纸条。 他上午去了公司,一会十一点就溜回来了。 徐符遥想到一身西装革履帅气逼人的大总裁,还没到饭点就鬼鬼祟祟地偷跑回家,顿时咧嘴笑了半天。 “叮!” 大门的指纹锁响了。 “你醒了啊。” 甄曜把买的东西放在玄关口,换了室内拖鞋。 “嗯,早点去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甄曜乐了,“倒是积极。” 徐符遥跑去翻了翻他买的东西,“鲍鱼海参燕窝...嘶,要不再买点土鸡蛋?别的呢?” “你这是要去见公婆啊。”甄曜调侃他,“一周回去一次,下次回去的时候你给我提前列个表。” 徐符遥努嘴,“上次见面我就没精打采的,这次有精力了,想好好表现一下。” “不用刻意讨好他们,你就是什么也不干,他们也喜欢你喜欢的够呛,把你带回来也不是为了将来伺候他们什么的,我伯伯和宋婶年轻的时候有个孩子,但是生病去世了,要是没出事的话,估计现在和你也一般大了,他们看见你也是图个念想。” 徐符遥没想到看着温润如玉的甄伯伯和仪静体闲的宋婶婶经历过丧子之痛,他默默把这件事记到心里,盘算着后面每个星期多去看看他们,就是可惜他很少和长辈接触,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好。 等到了甄家正好是十二点,四个长辈早早准备好一切就等两个孩子回来。 比起第一次,这次徐符遥舒展了很多,说话也自然了,乖巧地跟在宋佳后头,听她跟自己说话。 “听曜曜说你想考聂教授的项目?” “对。” 宋佳轻笑一声,“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很拼,但是别太累了,慢慢来,时间还长,遥遥把那个水壶递给我。” 她接过水壶,细细浇撒阳台的花,语气温柔,“我和老甄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出去闲逛逛,到处旅旅游,曜曜也是,他小时候没少跟着我们出去。” 徐符遥自然地拿起另一个水壶,跟着她的步伐一起浇花,“他一直都很喜欢旅游吗?” 宋佳摇摇头,“倒也不是,之前出去都是他爸妈忙,我们所幸也闲着,就全当看孩子了,后来...好像是上大学的时候吧,谈了个女朋友,就突然喜欢出去了,尤其是麟州,每年都去。” 甄曜的...女朋友。 是因为她,甄曜才去的麟州? “诶,水漫出来了。” 徐符遥嘶了一声,赶紧把水壶抬起来,“不好意思不好生意,我刚才走神了。” 宋佳打趣他,“怎么了,提到曜曜女朋友你就反应这么大?” “没有。”徐符遥抿唇,握住手巾擦台子上的水,静了一会之后,“那现在还在一起吗?” 宋佳噗嗤一笑,“早分了,但是那个女孩好像是曜曜的初恋,分手之后他难过了好久,跟他爸请了两个月的假出去散心。” 散心。 甄曜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休假散心,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无坚不摧的人,能让他感到疲倦的,甚至请假出去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人,或者说,是不是还是那个女朋友... “遥遥,水又漫出来啦。” 徐符遥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整个人弹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讪讪一笑。 “好啦,饭好了,咱们下去吃饭吧,再叫你浇下去啊,我这几朵小花就要撑死了。” 他腼腆地垂着头,不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徐符遥被几个大人连着灌了几杯酒之后就只会坐着傻乐了。 甄曜于心不忍,“行了行了,都给孩子喝傻了,我陪你们一会。” “谁稀罕你陪。”卫子悦瞪了他一眼,面向徐符遥的时候又是笑吟吟地,“秋天了,少喝点暖暖身体挺好的,是吧遥遥。” 徐符遥嘿嘿一乐,“是。” 甄曜扶额,看瞅着这小傻子又伸手把酒接过来了,他大臂一挡,拦住了那杯酒,端起来就一口闷了。 徐符遥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看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之后,非但没感谢,反而默默把凳子往远处挪了挪。 甄曜看到了,眉头皱起。 “对了啊遥遥,一直也没问过你,在麟州也行,首都也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啊?”卫子悦最是喜欢张罗这些,还没等他答复就自说自话,“我跟你说啊,前两天我瞅见你罗叔叔家的女儿了,长的那是真漂亮啊,今年刚从国外读完研究生回来,才学兼备的,我一会给你看看照片,你要是喜欢,我就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没意思也先当个朋友嘛。” 甄曜把不高兴直接写在脸上,嗤笑道:“有女孩不先惦记你亲儿子,新侄子倒是给安排好了是吧?” “嘿,有你什么事啊。” “可以的,那我先谢谢婶婶了。”出乎意料的,徐符遥点头了,他笑容很淡,但眼底亮亮的,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甄曜听到这句,脸咣当拉下来,气温低了八个度,他直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你可以个屁。” 徐符遥:皿 甄曜:Or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甄曜很少发火,他这一下整的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徐符遥一点也不怵,仰着头看他,眼底的情绪干干净净。 “我不可以谈女朋友吗?” 甄曜脑袋里嗡一下,怒火立刻装填满他整具身体,不仅烧的滚烫还钻心的疼剥骨的酸,“是你自己说的,想当老师,想再继续学习,你要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搞对象,我还为你前前后后忙活个屁。” “坐下!”甄远程也发了火,“你现在这是干什么?” 甄曜哐当站起来,冷眼环视一圈,最后停在徐符遥脸上,一字一句道:“你要真把心思全放这上面,当我白费这些心思了。” 徐符遥脸一下就红了,仿佛被这句话扇了一巴掌,酒精带来的混沌感瞬间在脑子里退了个彻底。 “我没怎么,全当我犯病吧。”甄曜走了。 他离开饭桌之后,卫子悦和宋佳两个女性很快把气氛又活跃起来,数落了他两句,告诉徐符遥别管甄曜那个牛脾气,他一会就好了。 但是徐符遥就是全身都像泡在冰水里一样怎么都暖不过来。 原计划是甄曜和徐符遥要在家住两天,周一早上再回去,但是甄曜吃完饭之后说公司有事就先走了,留下徐符遥一个人。 徐符遥站在二楼看着甄曜的车驶离之后,灵魂就好像被人抽走了。 他压根,就没有心思谈女朋友。 但是吃饭的时候,就是神差鬼使地那么说了。 是因为听到了甄曜有女朋友,还是因为知道了甄曜会去麟州,完全是因为别人? 他之前说了,去麟州是看望刘玉林。 徐符遥发怔。 那甄曜,算不算骗了他。 其实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甄曜去麟州是为了那个女孩,自己也不会想这么多了,也不会...像个傻子似的,觉得他们相遇是一场天赐的缘分。 徐符遥压低眉梢,小声唾骂自己。 “真矫情。” 可是这是甄曜头一次对他发火。 心脏好像肿起来了,撑的他难受,徐符遥只能用力揪着衣领,让它远离自己的脖子,让气管能顺利的流通氧气。 * 他独自在家住了两天,期间甄曜没有发任何消息给他。 周一一大早,徐符遥先回了甄曜的房子拿了资料换了衣服,出门去京大了。 今天是考核的日子。 他们约在了京大校园里的一家咖啡馆。 徐符遥到的时候,聂永青已经在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聂永青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目光停留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温润一笑,“你没迟到,是我来早了,坐吧,我给你点了咖啡。” 聂永青仔细翻看了他递过来答好的试卷,赞赏得情绪不动声色地闪过,之后他把考卷放到一边,问了几句题外话。 “听甄曜说,你一直在自学中文系的内容?” 自学? 徐符遥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这里还没有大学学历,所以甄曜就改成了自学,但其实他原来在栾京大学学的就是中文。 “是。” “不错。”聂永青赞赏的意味更重,“你今年23岁了,不急着结婚生子什么的吧。” 这两天这种词好像频繁被提起啊。 徐符遥摇头,“没有,不急。” “那好。如果你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来学校了。” “真的啊!”徐符遥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连声道谢。 聂永青笑眯眯的,“不用谢我,是你完美的答卷给了你自己机会,恭喜你,希望未来的这段旅程能对你有所帮助。”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徐符遥简直精神都要恍惚了。 报纸上才能见到的聂永青诶。 居然成了他的导师。 他站在玻璃镜子前头,借着反光看自己的脸。 充满喜悦的脸。 徐符遥乐了一会,笑容慢慢淡下去。 他抬头想看一眼天,入目的却全都是高楼大厦。 徐符遥勉强自己又笑了一声,然后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徐符遥围着柜子转了一圈,停在一个兔子形状的小蛋糕前头,指着橱窗,“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的。” 店员转身去打包的时候,徐符遥的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好巧啊。” 夏瑜从外面进来,惊喜道:“隔老远就觉得像,没想到还真是你啊。” 徐符遥也诧异了一下,“啊,真的好巧。” 他瞅了一眼徐符遥,见他只带着一个手提包,笑得卧蚕都鼓起来了,“今天你一个人啊?” “对,我来见了个人。” “那你下面是不是没事干了?” 徐符遥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就点了点头。 夏瑜更高兴了,“那这样吧,正好我朋友今天放我鸽子了,我手上两张环球影城的票用不出去,咱俩玩去吧,反正你也闲着。” 光说不够,他还掏出手机来给徐符遥看图片。 徐符遥眼睛瞅着花花绿绿的照片,也有兴趣了,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行。” 夏瑜立马粘上来,替他接过手里的包和蛋糕,搡着他往前走。 “快快快!我跟你说啊,环球影城里有家店可好吃了,比上次我遇见你的那家泰式餐厅还好吃,咱们一起去吃吧。” “行。” 环球影城离这里不远,他们打了个车五分钟就到了。 等到了地方,徐符遥才知道环球影城的人有多少,密密麻麻,一路排开足足绵延了百米。 这是要把时间全浪费在排队上啊,徐符遥有点打退堂鼓。 “要不咱们--” “走这里走这里!” 夏瑜直接带他穿过人群,走到另一个检票口。 “VIP通道”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遥遥领先,站在了里面迎着外面还在排队的人羡慕的眼神。 他瞠目结舌,“好厉害。” 夏瑜嘿嘿一笑,“这票可不好抢,要不我说不来就可惜了呢。” 省去了排队,这下徐符遥是真的十分期待了。 “走!咱们先去玩激流勇进!一会再去买套应景的衣服然后去哈利波特主题园区。” “嗯!” 他们满园区疯,几乎把所有的项目玩了个遍。 最后一人买了个冰淇淋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歇脚。 徐符遥光顾着吃,旁边的夏瑜却一直在翻手机里的相册。 “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你看看。” 徐符遥瞄了一眼,看到镜头下的自己穿着一身黑红色交错的袍子神气地挥舞魔法棒,第一反应是有点羞耻,伸手去捂他的屏幕。 “你怎么还拍下来了?” “怎么了?多好看啊,你再看看这几张,啧啧,真是脸好看怎么拍都养眼啊。” 徐符遥舔舔唇,忍着害臊看了几张。 看习惯之后,他发现夏瑜的拍照技术是真的不错,光影什么的都捕捉的特别好。 他心痒痒,指着其中几张,“能不能发给我啊?” 夏瑜一脸了然,“就知道你会喜欢,等着吧,我都发给你。” “叮叮叮。” 连着响了几声之后,徐符遥才掏出手机来。 点开微信时才发现,甄曜联系他了,而且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你在哪里?] “这是那天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朋友啊?”夏瑜凑上来把徐符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出了和甄曜的聊天界面。 “对,是他。” 夏瑜眯起眼睛,“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能是什么关系。”徐符遥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朋友啊,或者说兄弟。” 夏瑜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重新摆出一贯的笑脸来。 徐符遥把那几张照片又看了一遍,一一保存。 “你不发朋友圈吗?” “朋友圈?”徐符遥不理解地看着吃冰淇淋的夏瑜,“那个是干什么的?” “啊,你不知道这个吗?”夏瑜伸手在他手机上滑动几下,替他点开了朋友圈,解释道:“朋友圈就是用来记录生活的,平时遇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事都可以分享到朋友圈,你加的好友看见了之后,就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了,变相的分享嘛。” “分享...”徐符遥悄悄咀嚼着这几个字。 甄曜会想知道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对啊,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要是遇到了有趣的不记录下来,很快就忘记了。” 徐符遥觉得有道理,“你说的对,这个朋友圈要怎么发啊?” 夏瑜悄悄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压下去,帮徐符遥操纵。 很快,徐符遥的第一条朋友圈编辑好之后发送出去了。 “今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夏瑜把他送到地铁站口,又确认了一遍,“你自己可以?” “当然。”徐符遥笑着跟他挥手道别,“你回去的时候也慢点,晚上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夏瑜无奈的摇头,“什么时候你不计较咱们之间的得失了,我们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吧。” 回去的路上,徐符遥一直在回想夏瑜这句话。 朋友之间,是不计得失的吗? 在他心里,夏瑜已经是他的朋友了,可是夏瑜心里的界定好像和他的不一样。 夏瑜是这样的。 那甄曜呢,也是这样吗? 仔细想想,好像每次和甄曜说钱啊什么的时候,他都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是因为这个吗? 下班时间,地铁上人很多,徐符遥被挤得左摇右晃,手机一直握在手里。 结果好不容易出了地铁站之后,他才发现,刚才挤得时候没注意,微信被他误触卸载了。 徐符遥:..... 剩下的脚程他一直在捣鼓怎么把微信下回来。 直到出了电梯,他才成功登陆。 四条未接通话记录立刻弹出。 “甄曜?” 徐符遥皱眉。 连着打了四通...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摁了指纹锁,打开了家门。 一瞬间,一股阴风拂面而来,徐符遥被吹地连着后退三四步。 再抬眼时,一脸凶煞的甄曜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手机被他握在右手上,徐符遥晃了一眼,那个界面...是他下午发的那条朋友圈。 甄曜停留在夏瑜拥着他站在喷泉前的那张。 他压低嗓音,眼神暴戾,像一头被惹怒的丛林野兽,“你一整个下午,不回我消息,就一直和夏瑜待在一起?” 第15章 第 15 章 “对,我和他去玩了。” “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甄曜话说到一半泄气地低骂一句。 “他对我怎么了?”徐符遥情绪一直很平稳,既没有莫名其妙被他吼了一顿产生恼怒的情绪,也没有阴阳怪气,仿佛只是平静地问。 甄曜烦地揪了一把头发,闪开门的位置,“先进来。” “哦。” 徐符遥不急不缓地换了鞋,把钥匙挂在了门钩上,转身把外套脱掉也挂起来。 甄曜没走开,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给自己一个解释,结果徐符遥收拾完之后,什么也没说,径直拿着自己的包往卧室走。 客厅沙发上的抱枕掉在了地上,平时眼里全是活儿的徐符遥却停也没停,跟没看见一样,跨过它继续走。 “站住。” 徐符遥站住了,转身,“你有什么事吗?” 甄曜压着火走过去,“你在生气?” 徐符遥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摇头,“我没生气,是你在生气。” 对待这样的徐符遥,甄曜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一肚子火全倒进胃里,烧的他只能强压着,他指着厨房的餐桌上。 “我给你买了蛋糕。” 徐符遥目光平平,“为什么买?” “因为你今天通过了聂教授的考核。” 这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只要徐符遥达成了什么小成就,甄曜都会带回来这样的一个小蛋糕。 但是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一起庆祝的日子。 徐符遥语气不咸不淡,“哦,原来你知道啊,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甄曜心脏骤停一秒,呼吸都滚烫了,“和谁?夏瑜?” “...嗯。”其实蛋糕进了园区之后就掉了,谁也没吃上,徐符遥不太喜欢说谎,但是他还是这么说了,尽管含含糊糊的,连声肯定的“是”都说不出口,但他还是说了。 不过这用来对付马上要自燃的甄曜,完全足够了。 甄曜气地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拉,徐符遥脚下不稳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松开!” “你都和夏瑜关系这么好了?” 明明这个小骗子前几天还说自己永远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没一周,他就被徐符遥一脚从高处踹下来了? 甄曜眼睛激出一圈红来。 距离一下拉进,对方沉重的呼吸都打在他的脖子上,徐符遥温度立马上去了,不适地挣扎着。 甄曜一身反骨,徐符遥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用力,他一只手就可以同时环住徐符遥两只手腕,圈在掌心里之后,甄曜把他的两只胳膊都带连着抬起来,不容置喙,另一只空下来的手就锢在他的腰上,就用一种像在押犯人似的姿势往前走。 最脆弱的腹部全然袒露着。 徐符遥觉得难堪,嗓音都模糊了,狼狈地避开对方的目光,问他,“甄曜,你要打我吗?” 甄曜瞬间松开了手。 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手抵在胸口上,声音闷闷地,“我怎么..”舍得。 徐符遥莫名摸了一下眼角,然后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挣脱之后没有离开,反而站在原地看着怅然若失的甄曜。 “我们谈谈。” “谈?”甄曜心里突然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股不好的预感驱使着他赶快离开这里,回到房间里去,他努力拉平下扬的唇角,逃避似的转身,“谁和你谈?” “我们必须谈。” 身后是徐符遥捡起抱枕把它扔到沙发上的声音,然后-- “我打算搬出去了,甄曜。” 甄曜背对着他,瞳孔骤缩。 “我问了聂教授,研究小组的任务很重,每天两个地方来回跑来不及,正好学校有宿舍,所以我明天开始,去学校住。” “但是离开之前,我还是要和你解释清楚,短时间内,我不会谈恋爱,像你说的,谈恋爱只会影响我的前程,所以我会一直保持冷静的。” 甄曜没想到徐符遥会这么快想明白,其实他那天的话就是单纯的吃醋,大白话说就是,徐符遥不可以谈恋爱,但是要是谈恋爱的对象是他,那可以。 可是现在徐符遥冷静下来了,把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放下了,甄曜却高兴不了一点,因为他清楚,他也是杂七杂八里的一部分。 这两天没和徐符遥在一起,没有一刻是不想徐符遥的,也没有一刻是不生气他那天说的话的,只要一想到他未来身边可能跟着个女人,他呼吸就要停止了。 他喜欢徐符遥,这点不用再纠结了。 他从来没喜欢过男人,所以他用了两天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接受,尤其对象是徐符遥的时候。 静下来想想,其实他们之前一起做的事,哪件是兄弟能为对方做的,现在也只不过是他先醒过来了而已。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徐符遥说了这种话。 真的是在解释那天的事,还是徐符遥在警告自己。 甄曜越想越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窟。 他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在挽留徐符遥。 “能不能,不走?” 徐符遥的声音更冷,“不能,甄曜,我们都该冷静一下了。” 要是刚才那句只让他坠入冰窟,现在这句就直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什么情况下,才需要冷静。 徐符遥绝对感知到什么了,他那么细腻。 甄曜仓皇转身,却只捕捉到了徐符遥关门的身影,和他那只隐着难过的眼睛,他颓然垂下双手。 已经回到卧室的徐符遥背靠着门板,直到听见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才挪动身体。 甄曜出去了。 徐符遥小声地吐着气息,想来缓解一下心里的酸涩。 搬出去这件事,他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遍了,本来还在犹豫,但是今天经过这次,他不得不重视甚至直接提出来。 在甄家的时候徐符遥仔细回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足足想了两夜。 甄曜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先前他粗枝大叶,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也只当做是甄曜跟他亲近,关系好,才会这样,但是事实证明。 一个朋友或者兄弟,绝对不会因为你谈不谈恋爱而扔下你走人的,更不会对着你...起反应。 徐符遥想到那天早上甄曜手心的温度,就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从小到大的礼义廉耻,他都忘记了吗? 可是... 他又想到甄曜是谈过女朋友的。 既然谈过女朋友,那怎么会对男人.... 甄曜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正处在一个新奇探索的阶段,而这个阶段刚好碰上一个他,于是甄曜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而且。 徐符遥崩溃地往下滑落。 不说甄曜,他的反应也不正常。 太怪了。 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在意到这种程度的吗? 如果再这样下去,等甄曜玩够了抽身的时候,他要怎么自处。他还能回到过去吗? 徐符遥感觉有道无形的手快把自己撕裂了。 可以了,到此为止吧。 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小打小闹而已,是太近的距离让他们都看不清楚了,正好借着这次搬出去,可以把距离拉远,像个正常的朋友一样相处。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打破这层隔膜的代价他们谁都承受不起。 徐符遥眼前又浮现出徐佳明蜷缩在地上皮开肉绽嘴唇淌血的样子。 他捂住脸,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徐符遥收拾好了东西,拉着箱子出来。 发现饭桌还是像从前一样,摆满了吃的。 甄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眼圈乌黑,唇干裂起皮,一夜没睡的样子。 “先吃东西吧,一会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了。” “先吃东西。” 他的语气强硬,徐符遥不得不把箱子推到一边,坐在了桌子前头。 豆浆油条。 明明是和在麟州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徐符遥就是没有一点胃口。 他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吃地很快。 甄曜全程一刻不离的盯着他看。 徐符遥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所以尽管他没有胃口,但还是吃干净了。 “好了,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 甄曜颇有几分受伤,压着眼尾看他,“你很少拒绝我的。” 就像甄曜抗拒不了徐符遥求知的眼神,徐符遥同样也抗拒不了甄曜委屈的眼神,所以他又一次妥协了。 “那好。” 上了车,徐符遥没有像平时一样东摸摸西看看,只是安静的坐着。 甄曜对这种变化感到心痛,但是他又无可奈何。 没有人再去解释那天饭桌上的事,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变成现在这样,不止是因为那两句拌嘴了。 车驶进京大校园的时候,徐符遥才提起几分兴奋来,爬在窗户上往外看。 京大不愧是百年名校,学校大的吓人,就算是开着车,从门口到最里面的公寓也足足开了十几分钟。 “吱嘎。”尽管甄曜开到最慢,可路还是走到头了。 甄曜拉下手刹,全身的力气卸下来。 “到了。” 徐符遥“嗯”了一声,拉开了门。 就这几秒,甄曜绞尽脑汁去想他还能跟徐符遥说些什么,但是无论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最后,他只能无力道:“周五晚上,我来接你,要回家。” 徐符遥拉着箱子的背影一顿,末了,他点了点头。 甄曜看着他彻底消失在宿舍楼下之后,才降下窗户,点了一支烟。 他无声地吐出一阵烟雾。 他还真是应该庆幸,自己把徐符遥留在了甄伯伯身边,要是换了别家,怕是他们真的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徐符遥站在窗边,看着甄曜抽完那支烟又待了很久才驱动车离开,等他回过神,猛然惊觉自己的姿势和那天看着甄曜开车从甄家别墅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苦笑两声。 姿势一样,但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了。 当时的他,其实是充满慌乱的,那个环境对他而言,几乎等于全然陌生,他那两天,每天起床开门前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去笑容满面地迎接他的新家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了他人的兴致,同时还要理清楚自己混作一团的心思。 况且宋佳夫妻对自己真的没话说。 但是现在不同。 从今天开始,他要开始真正的,独立的生活。 徐符遥:智者不入爱河 甄曜:Or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京大给他安排的宿舍是顶好的,毕竟是聂教授的科研小组,徐符遥住的是双人间,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住。 徐符遥自己忙活了半天,终于赶在中午吃饭前把屋子收拾好了。 这次是真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屋子。 聂教授的小组组长把他叫了出去,帮助徐符遥先和成员们熟悉起来。 小组一共七个人,三个女生,剩下的全是男生,大家在烤肉店里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相熟了。 徐符遥端着一小杯烧酒,喝的从脸烧到脖子根。 他正喝着,突然感觉自己胳膊被小幅度的牵制了一下,徐符遥当即就把酒杯放下了。 “砰”地一声。 等扭过去看到对方是同组的女生时,才讪讪一笑。 刚才那下,真像甄曜在拦着他喝酒时的样子,也是,要是他在场,估计第三杯下肚之前,面前的酒杯就一扫而空了,自己也不会喝的想吐了,还拒绝不了的一直往嘴里送。 “可以跟我喝一杯吗?” 徐符遥点头,端起杯子和面前叫张清雅的女生碰了一下,对方看他一饮而尽,愣了片刻,也跟着喝完,她对着徐符遥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端着杯子又走了。 “好了,现在小徐跟大家也熟了,明天早上教授给咱们放半天假,下午别忘了去教学楼哦。” 小组组长赵琦站起来说了两句结束语,就把大家遣散了。 大家都住在校内,但是走的时候都是单独个走的,徐符遥在最后面,想借着晚风散散酒意再回去。 走到一半,徐符遥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支撑不住扶着路边的杆子就吐了,等胃吐空之后,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停着的地方是个玻璃展台,上头陈列着历届优秀毕业生。 而第一排第一个,就是甄曜和一个女生并排站着的照片。 一瓶水突然递到他眼前。 “喝吧,看你挺难受的。” 徐符遥抬头一看,是刚才小组里的男生,好像叫毕嘉益。 他小声道谢之后,用水漱了口。 “刚才看着你对着这张照片发呆,怎么?认识上头的人?” 徐符遥含着水,温吞吞地点头,指着甄曜。 毕嘉益了然道:“哦,甄曜啊,当年金融系的,校草嘛,另一个你认识吗?” 徐符遥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不认识。” “这个是甄曜当时的学妹。” 毕嘉益笑了,“当年他们的事可是闹的沸沸扬扬啊,说甄曜为了她,游遍了大江南北,分手之后还惦记了她好几年。” 徐符遥的笑容已经淡到没有了,“是吗?” “可不是吗?” 徐符遥手里的水瓶发出“嘎吱”一声,面无表情。 毕嘉益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真的信了?假的!” “啊?!” “都是当时传出来的谣言,其实压根没有的事,因为他俩,就没在一起过。” “没在一起过?”他皱眉。 可是连宋佳都知道的事,怎么会是假的? “不信啊?”毕嘉益小幅度的挑眉,“这个女生,叫毕婕,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徐符遥错愕,“那为什么会有这些谣言?” 说到这里,毕嘉益目光露出几分鄙夷,挤出两声笑,“是我姐传的,当时我姐她,遇到点困难,所以退学了,甄曜和她是一个专业的,在校外遇到了...甄曜也算是帮了我姐吧。” 遇到点困难? 徐符遥想问是什么困难,但是一看毕嘉益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就只能压下去,看着毕嘉益继续说:“没想到正好碰到甄氏集团给学校投资了栋教学楼,有记者来采访,遇到了个不知深浅的学生当着镜头问了甄曜这个问题,后面记者再一宣传报道,就成这样了呗。” 原来是这样.... 徐符遥怔住。 原来甄曜喜欢旅游,每年都去麟州城,不是因为那个女朋友。 毕嘉益看他目光呆滞,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触霉头的话,“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姐当时给甄曜惹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听到你认识甄曜就没忍住,多说了一点,诶---”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呢!”面前的人双眼弯弯,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和刚才遇到时的灰暗截然不同,阴霾一扫而光。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的时候慢点,明天教学楼见!” 毕嘉益还没反应过来,徐符遥就跟一阵小旋风似的跑了。 徐符遥冲回自己的小屋,一下蹦到床上,在上头来回翻滚。 “哈哈,甄曜不是为了她才去的麟州城!” 他把自己的头发滚成鸡窝,才高兴地坐到床边。 从宋佳嘴里听到那些的时候,徐符遥当时就是一个如鲠在喉。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遇到甄曜,是他上一世未曾有一日懈怠才能换得今日遇到这样好的人,可如果这一切的前提不是偶然,而是甄曜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才去的,他心中的美好一下变得粉碎。 他们的相遇,只是甄曜和别人感情的附赠品。 一想到这里,徐符遥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 还好。 徐符遥咧嘴笑,又直直地躺下。 他下意识想点开和甄曜的聊天界面,指间却停在语音通话按钮前,僵住了,隔了一会,他丧气地一摔手机,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 另一边。 甄曜离开京大之后,根本无心工作,凳子上好像有根刺儿似的,坐也坐不住,这一天抽的烟抵得上他中学叛逆时期一共抽的了。 他又开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卫子悦只是抬眸瞅了一眼就冷漠地移开。 “哟,还知道回来呢,把人遥遥一个人扔在这里不闻不问,我寻思你不要了呢。” 甄曜眉毛一抖,“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徐符遥又不是什么给来给去的东西。” “是吗?”卫子悦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满眼嘲讽,“那你之前心疼他跟心疼眼珠子似的,别人恨不得挨一下都不行,还不是说不管就不管了。” 甄曜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问道:“那两天...他是不是不太好?” “好?”卫子悦冷笑,“每天魂跟被抽走一样,一天吃的加起来还没刚来时难受的时候多,在我这里住了两天走的时候小脸都尖了。” “那你就由着他这样?” 甄曜心尖跟被人掐了一把似的。 徐符遥这两天过的这么不开心,他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他那个时候还他妈的在生那股子傻逼气。 卫子悦是甄曜亲妈,自己儿子因为一个男人变得阴晴不定还大发脾气,怎么想都不太对劲,揶揄地看着他,“诶,我说,妈也不是老古董,你这是真的为了给你伯伯带回来个孩子,缓解他们的相思之苦啊,还是给我们带回来个儿媳妇啊?” “妈!” 就连甄曜这样的厚脸皮都被卫子悦直白的话搞得不好意思了,“行了啊,这事您别掺和了,也别跟爸说,我自己解决,尤其是别跑到遥遥面前瞎说,他这两天都够躲着我了。” 卫子悦努努嘴,“成,我不管你,但是你可有点底啊,别回头遥遥你追不回来,然后人家收拾东西跑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我感觉吧,遥遥对你应该不是一点意思没有。”卫子悦突然说。 甄曜现在正头疼俩人关系呢,一听这话两眼冒星星,拽着亲妈胳膊眼巴巴的,“怎么说,你展开讲讲,在你眼里,你觉得遥遥对我有意思是吗?” “我可不是鼓励你去掰弯直男啊!我告诉你,我也就是猜测,要是遥遥没那个意思你赶紧给我收手,别到时候弄的老死不相往来,你和遥遥的矛盾别扯到我们身上了。” 甄曜现在只想听徐符遥是怎么对他“不是一点意思没有”的,其余的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秒不带留的。 卫子悦一看他驴脾气上来了也懒得说他,“那天你们回来吃饭,佳佳不是带遥遥上去聊了一会吗,下来之后佳佳跟我说他好像离魂了一样,坐着倒茶都倒出去好几次,我问他们都聊什么了,她说就聊了一下你那个前女友,说你是因为她才去麟州城。原话原事,我没添油加醋啊,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不明白,你自己琢磨去。而且要不是我说你啊,好歹一桌子长辈呢,你当着面就对遥遥发火,先不提尊不尊重我们,遥遥那面皮那么薄,他能受得了?” 甄曜一听前女友几个字就直觉问题出在了这里,正掏空心思琢磨呢,就听见卫子悦后面说的话,他一下傻在原地。 对啊,徐符遥那么要面子的人,当时孤身一人,为了不白拿人家的东西,不被误认为是叫花子,宁可被推倒也不愿意吃嗟来之食的人,就那么被他平头盖脸的当着一群人的面教训。 甄曜越想越心惊。 他可真是在徐符遥的雷区来回蹦迪。 “行了妈,我先走了。” 卫子悦习惯了他的想一出是一出,在后头赶紧补充道:“诶!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掰弯直男天打雷劈啊!” “直倒了!” 甄曜在晚上十一点十五分,赶到了徐符遥的宿舍楼下,等车停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遥遥住哪个屋子。 京大的宿舍楼有七层,每层住的人都很满,要是一间一间找,第二天早上他都找不到,他抓起手机拨给宋烨。 等待的时间,甄曜叼着烟,懒散地抬眸往上撩了一眼,先是整个扫了一圈楼面,然后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停在二楼一间屋子阳台上的一盆君子兰上。 “喂?” 甄曜回神,“哦,宋烨,徐符遥的宿舍是哪间你知道吗?” 对面拿远了话筒问身边的人,“清雅,徐符遥的宿舍是哪间啊?” 一道清冷的女生回应,“东区12栋220。” 宋烨的声音又变大,“听到了吧?” “嗯。”甄曜正要挂,宋烨叫住他,“别挂别挂,你让我老婆给你在实验小组里照顾他,总得告诉我们徐符遥是你谁吧?” 甄曜注意力全都忙着用来找220了,别说回宋烨,就连烟都从嘴边拿下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了,晃了两圈终于找到了,就是阳台上养着君子兰的那间,他面露喜色,正要上前,220的灯“啪”地一声灭了。 手机里宋烨还在喋喋不休,“快告诉我他是谁,值得你这么为他跑前跑后,必须说昂,不说我就不让我老婆帮你盯着。” 隐于黑暗中的男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猩红的烟头被捻灭顺着抛物线进了垃圾桶,宋烨喂了好几声。 “你到底说不说啊!他到底是谁?!” “是你爹。” 甄曜你这样容易没朋友(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甄曜挂了电话就一直在楼底下坐着。 入秋的天气凉了,他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终于吸引了宿管阿姨的目光。 她揣着手走出来,笑容和善,“外头冷,赶紧上去吧,一会我就关门了。” 今天甄曜没去公司,身上就随意地穿了件休闲外套,里面是灰色连帽卫衣,头发也没打发蜡,乖巧舒适,一副大学生的样子。 甄曜一愣,快速反应过来,准坡下驴,“好的阿姨,我现在就上去了。” 他长腿一迈,借着一张帅脸,跟在阿姨后头,轻而易举地进了男寝。 甄曜半刻也没耽误,直接站到了220外头。 遥遥应该睡了。 他的手由食指勾起准备敲门的动作转化为手掌轻轻贴着门面。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趟来得太匆忙了,就连进去说什么他都没想好,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徐符遥又带着火气度过一晚上。 胸口堵着一团火睡不着的感觉他这两天是深刻体会到了。 甄曜沮丧地叹气。 但是他现在没有资格生气。 他眼巴巴地瞅着220金色的门牌,懊恼道:“我那天到底发什么疯。哪怕给自己留个活口啊,真把自己那点跑腿当回事了,说的什么狗屁话。” 甄曜越说越起劲,跟自己较劲,“真是够没出息的,看见朋友圈个照片就开始犯神经,环球影城?我都没带他去过,夏瑜倒是会抢占先机,到底是哪儿出来的兔崽子....” 他倏地想起那天,徐符遥被自己擒着手,一副无力至极还强忍着地模样,瞬间心都碎成渣渣了,一句话也吐不出了。 甄曜就站在宿舍门口深呼吸,隔了好一阵,他面目表情地总结:“我他妈的就是个大傻逼。” 他话落,屋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甄曜心脏骤停,跟做贼似的,钻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不对!我跑个屁。” 甄曜捏了捏手指,准备出去,甄远程的电话却来了。 ........ 等电话结束,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说国外的公司项目出了问题,甄远程要他出个短差。 要是别的时候他不去也就不去了,但他刚结束了休假,本来就欠下一屁股的工作,甄父既然提出来了,他就不能拒绝。 甄曜抬头看了一眼徐符遥宿舍原木色的门,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终于下定决心,转身下了楼。 * 四天过去了,徐符遥自从独居之后,现在每天早上起来按时去教学楼,中午吃完饭之后就泡图书馆,直到天黑才回寝室。 这样孤独的日子本来就是他的常态,但是自从认识了甄曜之后,他就很少有这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了。 尤其是一打开灯,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饭,没有他喜欢的综艺节目,没有客厅上他熟悉的抱枕,更没有上来迎接他的人。 徐符遥叹了口气,把打包回来的吃的放在桌子上打算先去洗澡。 塑料盒磕到桌子上的时候,他的手背碰到了一旁的毛绒挂件。 一只仿真的小金毛。 是上一次和甄曜看完电影,在街上买的,他的是小兔子,甄曜的是小金毛,但是甄曜非要换着戴,硬是把代表他自己的挂件挂到了徐符遥的钥匙上。 徐符遥拿起它,眼尾透出几分黯淡。 甄曜...好几天没有主动联系他了。 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想通了,还是厌烦他突如其来的脾气了。 桌子上烤鸭饭的味道钻出袋子,徐符遥站在旁边没有刚才的食欲了,他捂着胃摁了两下,就拎起来袋子扔进了小冰箱里。 夏瑜突然打电话给他。 徐符遥接起来,“喂?” “你回去了?下来下来!我在楼下等着你。” “哦,好。” 徐符遥也是在学校偶然一次碰到了才知道原来夏瑜也是京大的学生,外语系学法语的。 夏瑜对此感到非常惊喜,而后就总找机会叫他出来,但是徐符遥工作很忙,拒绝的时候更多。 徐符遥握着手机站到阳台上,看到楼下的夏瑜奋力对自己招手,听筒里传来他充满朝气的声音。 “下来啊,我有东西给你。” “马上。” 徐符遥随意套了个外套就下去了,夏瑜迎面跑过来。 “你怎么穿这么少!入秋了,前两天刚下了雨多冷啊。”他把围巾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绕在徐符遥脖子上。 徐符遥下意识皱眉,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夏瑜也看出来了,讪讪一笑,快速收回手来,转移话题。 “你等一下。” 他噔噔噔朝着自行车跑过去,从后座解下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拆开看看。” 徐符遥观察了两秒,“这是什么啊?” “你打开!” 夏瑜一直催促着他,徐符遥犹豫了一下,温吞吞地解开了包装绳。 里面是一小瓶香水。 夏瑜笑眯眯地,“这是我有个学姐送我的,是他们的新品,我寻思我一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啊,就拿来给你了。” 徐符遥脸微微抽搐,盯着这瓶香水,“我也是大男人。” “咳咳!你不一样,你长得好看。”夏瑜拿起来掀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喷在他的围巾上。 一股清新的茉莉花味钻到徐符遥的鼻子里,香而不腻,味久了有股木头的香味。 “好闻!” “好闻吧。我一看见这个味道就觉得像你。” “我把钱转给你吧。” 夏瑜一听这个,笑容立刻消融三分,他淡淡道:“给我钱不如请我吃顿饭。” 徐符遥闻言点头,“行,吃饭也行,你想吃什么。” “你还真是....”夏瑜苦笑三分,这么长时间了,他送东西或者带着徐符遥出去玩,要不说是别人送的东西他用不上才拿来给徐符遥的,徐符遥绝对不会要,出去玩也是,恨不得把矿泉水钱也A给他。 他低头瞅着徐符遥的发旋,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么木的人。 徐符遥还在等着他回复,夏瑜突然心生一计。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哎呀走吧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把围巾裹紧!路上冷。” 十五分钟后,夏瑜的自行车停在了一间酒吧前。 徐符遥揪了揪衣服,有点抗拒,“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夏瑜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不是一般的酒吧,你进去就知道了,说好了请我的,你不能反悔啊。” “要不然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吧。” “徐符遥!你要气死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符遥只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跟在夏瑜后头进去了。 夏瑜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进去和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徐符遥找了个最偏远的卡座。 徐符遥坐下之后哪里都不舒服,一个劲地四处看,脚收得很后面,只用脚尖着地,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别怕,现在还没什么人,我就带你来玩一玩,一会人多了你要是不舒服我立刻带你走。”夏瑜隐在黑暗里,唇角勾起。 得给他来点刺激。 很快服务员就递上两倍酒水,夏瑜反复叮嘱了他三遍,只要是在外,离开视线的东西绝对不能入口。 徐符遥小脸发白,连连点头。 又过了半个点,开始上人了,音乐也从刚开始舒缓的变为节奏较快的。 这时候徐符遥已经喝了小半杯了,警惕放松不少,人也舒展了,眼神有些迷离,来回来去地盯着进出的人,看着看着,他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呆呆一乐。 “这里跟我在电视上看的不太一样,是不是灯太暗了,都没有女同志来。” 夏瑜在他身后笑容扩大。 很快,他们周围的位置就满了,舞池里也涌进大批人群。 他们发疯的舞动着,手、腰,肆意挥舞,脸上坨红,沉浸其中又快乐至极。 徐符遥先是觉得尴尬,后来慢慢地转变为羡慕。 “想去吗?” 徐符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点头而后又火速摇头。 夏瑜看出来他不敢,主动站起来走到他前头去,“来,我带着你,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放松一下而已。” 徐符遥又多看了他们两眼,最终同意了。 但徐符遥骨子里的矜持注定让他做不到完全在陌生人面前放开自己,很快他就厌烦了,小声告诉夏瑜自己要去厕所。 夏瑜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意思是遇到什么问题打给他。 徐符遥溜出舞池,跟着牌子转了一圈才找到卫生间,他伏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用沾了冰水的手去贴滚烫的脸,末了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总有一种心虚感。 “呃,轻点!” 厕所隔间突然传来一丝声响,徐符遥没太听清,狐疑地直起身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声粗犷的男生混着低压,语气暧昧,“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 徐符遥明白过来之后脑袋瞬间爆炸。 这里是男厕所!怎么会有女人? 他手脚像被人捆住一动不动。 这时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徐符遥猛地转头看去。 刚才在舞池最前面跳舞的两个男人,正如胶似漆地拥吻在一起。 徐符遥:“!” 他连着后退好几步,惊扰了门口的两位。 个子较小的那位掀起妩媚得眸子来扫了徐符遥一眼,笑着推他身上的那位,“吓到别人了。” 另一个男人似乎没有精力关注别的人,头也抬不起来,就当着徐符遥的面,手缓缓往下。 一片混乱。 徐符遥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亲眼撞见这样的场面。 他双眼一黑,推开门口的两个人就冲了出去,一路从后门狂奔出去。 只跑到后街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狂风迎面打来,脸上的热度飞度下降转变至惨白,徐符遥全身紧绷,六神无主。 他想打电话给夏瑜,告诉他自己不舒服要先走了,但是他的手实在太抖了,等那头的电话接通了,他才从双眼的迷雾中挣扎出来,看到上头的两个字。 甄曜。 “喂!喂!徐符遥!你说话!”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甄曜已经从惊喜变成了焦急。 熟悉的声音.... 徐符遥的嗓音一下就裹上一层水雾,“甄曜。” 第18章 第 18 章 甄曜安抚的声音不断传来,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气息也跟着紊乱起来,听得出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站着别动,最多十分钟,你一定能见到我。” “嗯。”徐符遥就靠着墙站,眼睛闭得紧紧的,用尽力气想把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甄曜的声音上,然后逃避现在这里的一切。 但是脑海里,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 男人和男人.....原来也可以那样吗? 他先前了解颇浅,最多也是皮毛,因为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和这个群体扯上关系,亲眼撞见的冲击远比想象中强大、可怕。 羞怯、恐惧,他根本分不清哪个站上风。 徐符遥嘴唇微微颤抖,脑袋晕眩。 “你在想什么?遥遥!别想了,什么也别想,我马上就过去了。” 甄曜突然加大音量,徐符遥被吓得一抖,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 “好。” 别再想了! 徐符遥溺出一丝无助地哼声,把自己埋在膝盖里。 “遥遥!” 没过多久,甄曜的嗓音就从听筒里跳跃出来,徐符遥顷刻间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双大手牢牢地摁在他的短发上,声音呵护又眷恋,“没事了,我来了。” 徐符遥的脸藏在甄曜的外套里,就由着他这么抱着自己,嗅着他的味道,放空一切。 甄曜则是怒火滔天,自打看见徐符遥无措地缩在这个地方之后脑袋就哄地一声炸了。 一方面看着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声不吭地徐符遥气的想杀人,另一方面又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为什么没找人看着他点。 两个人在昏暗的后街相拥,身旁只有一盏明明灭灭的路灯,影子交叠相融。 甄曜看徐符遥的情况好转一些,就把唇贴在徐符遥的耳边,慢慢地把自己这两天不联系他的原因解释给他听。 “公司国外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连夜去了法国,刚去的时候手机掉了,联系不上你,我两个助理打给你你都没有接,微信你也没有回过,刚才你打给我的时候,我刚进了你们学校的大门。” 徐符遥身体僵硬了一下,看的出来确有此事,他小声抗议,“是你告诉我的,接了陌生电话,我银行卡里的钱就都被人盗走了,而且那个微信,我也不常用。” “都是我的错。”甄曜顺着他的头发,带着引诱的意味慢慢引导,“告诉我,谁带你来的?” 徐符遥不说话。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还是不吭声。 甄曜呼吸沉重一度,“回答我。” 徐符遥突然动了,他推开甄曜,使劲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先走了,学校该--” “徐符遥。” 他一下抿住嘴。 “跟我回去。” “回哪里?我要回学校了。” 甄曜周身忽地围绕上一层可怕的阴霾,强硬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扯着他进了自己的车,然后发动。 一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徐符遥已经冷静下来了,坐在副驾驶上不断用余光扫视着甄曜。 他生气了。 徐符遥攥着安全带,脑袋撇到窗户外头去,后知后觉地也生起几分恼怒。 他生什么气! 徐符遥双手往怀里一踹,哼哼了声。 车拐进熟悉的小区,停在楼下,甄曜先下了车,徐符遥还憋着劲不下车,心道:就不下就不下!不是只有他能生气,我也可以生气。 甄曜转到另一边给他打开车门,没有好语软言,只有硬邦邦地, “下车。” “.....” “哦。” 徐符遥不敢惹他,钻了出来,跟在他后头上楼。 甄曜摁了指纹锁进门,徐符遥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憷。 “等什么,进来。” 徐符遥喉咙动了一下,终于踏进了屋内。 “甄曜...我不能待得太久,一会我得----唔!” 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徐符遥视线天旋地转,死死抵在门背上,下巴被人捧着,脸无助地扬起,承受着身前人的怒火。 “甄曜,唔!疯了?!” 他气息乱得一塌糊涂,叼着唇凶他,“闭嘴!” 甄曜这次下了狠劲,不像上次缠绵,倒像是要把他活吞下去,徐符遥很快就喘不上气了,踏在他胸膛上的手软绵绵地垂下来。 本来徐符遥已经自暴自弃地以为甄曜要这场滔天怒火要持续很久,他却倏地移开唇,头靠在自己的肩窝里,显现出几分无助。 “徐符遥,你个混蛋。” 可怜徐符遥两眼昏花,站也站不住,全靠甄曜站着还要受他的指控,委屈钻到鼻子里,“我怎么混蛋了?我还成混蛋了?” 甄曜比他更委屈,“你还要生多久的气,你凶凶我行吗,别不理我,我都快急死了,你还什么都不想跟我说。” 徐符遥沉默两秒,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然后试了试推开他,无果。 “甄曜。” “嗯?” “你装都不装了?” 甄曜愣了两秒,低笑两声,胸膛跟着振动,连带着徐符遥也觉得麻麻的,他强硬地又扒拉着徐符遥亲了一口,发表感言。 “凉凉的。” 徐符遥脸一下升温。 他唇上全是他们两个人的口水,晾了一会当然凉。 甄曜终于直起身,抹了一把徐符遥的嘴唇,紧接着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扔在地上。 “谁的围巾,臭死了。” 屋里一直没开灯,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照射下树影的斑驳直接穿透玻璃闯入室内来,打在地上,印出一片黑影。 室内无言。 良久,徐符遥看着他,艰难地问道:“甄曜,你是同性恋吗?” 甄曜的身体僵硬了两秒,摇头,“我不是。” “那你刚才在干吗?” “亲你。” “我是男人。” “我知道。” “你是同性恋?” 甄曜半个身体都麻了,被他可爱的语塞,而后拉着他的手一句一句地说:“我不是同性恋,我没喜欢过男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了吗?” 徐符遥心里轰鸣震颤,之前的猜测全部化为现实,他掩饰地低头看着地上,试图给甄曜讲道理。 “阴阳阴阳,女阴男阳结合才是天经地义。要是都像你这样胡来,社会不是乱套了吗?我们不是这么自私,我们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身上还担着任务的,你——” “嗯哼,然后呢?” 徐符遥正色,“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甄曜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从眼睛挪到了唇,徐符遥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渴望,喉结压抑的滚动,耳边感受到他喷洒出的热气。 “你放的小狗屁,我敢不听吗?” 徐符遥恨不得真的化身小狗咬死他,“你放的才是小狗屁。你知道同性恋是多重的词吗?” “多重?” “甄曜!” 甄曜叹了口气,又俯身抱住他,“我不管,反正窗户纸已经捅破了,你要是不让我进,我就把窗户带门全给你拆了。” “混蛋。” “那天我听见你说想谈女朋友,我说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我说谎了,我就是吃醋,就是不想听见你说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包括夏瑜,我讨厌他,我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面凶你,也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下,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能不理我,更不能急着和我撇清关系,知道吗?” 徐符遥像个木头一样站着。 甄曜亲昵地摩挲他的脖子,“你听见了,回应我。” 徐符遥肩背和甄曜紧紧相贴,他一动不动,合住双眼,心里只剩下沉甸甸的,说不清的东西。 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真的把甄曜掰弯了。 甄曜身上的清香一直往他鼻子里钻,是这些日子里他最想闻到的味道,这一刻,徐符遥真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混沌下去。 他只是喜欢和甄曜待在一起而已啊。 但是甄家父母慈祥的面容突然闯进徐符遥的脑海里,给他注入一丝冰凉的绝望,徐符遥凝了凝神,推开甄曜。 “我们还在冷战,你先清醒一下吧,不管你是不是,我不是。” “我不在乎。”他露出尖牙,“时间很长,我不急。” “无赖!” 徐符遥气急了,比起晚上遇到的,现在站在面前的的甄曜说的话更叫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之前每天和他同吃同住的人吗! 怎么先前没看出来他这么不要脸。 甄曜大概能从他控诉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勾着唇,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饿吗?” “不饿!我要回学校了。” “好。”甄曜答应地出奇的快,还没等徐符遥站起来跑,他就从地上捡起刚才激战时掉落的钥匙。 “走,那就去学校外头的小吃街吃东西,等回去正好能赶上关宿舍。”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徐符遥拒绝道。 可惜甄曜根本没理会,他的视线下沉,停留在钥匙串上,徐符遥也看到了,缓缓敛住声。 甄曜嗤笑,把钥匙提起来。 “你的挂件比你诚实多了。” 两串钥匙挂件上的磁扣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吸在了一起。 他的小金毛腹壁贴在兔子的背上,尾部紧贴,以一种动物交/配,极其羞耻的模样呈现在二人面前。 徐符遥双颊爆红,吓得左脚绊右脚,歪歪扭扭地伸手就要去扯开它们,甄曜却往高一托,“不行!它们不仅都是公的,还有生殖隔离!” “别动,就让他们这么待着,吃了饭才允许你拿走。” 徐符遥忿忿地看他,怪不得当时甄曜非要买这两个不成套的钥匙挂件,原来早就没安好心! 但是钥匙上还挂着他的门禁卡,他只有屈服。 甄曜带他去了京大后头的小吃街。 “之前我上学的时候,同寝室聚餐都是来这里。” 徐符遥扫了一圈街边油滋滋的桌子和角落里堆积的废物,微微震惊,“你也回来这里吃东西吗?” “不然呢,我是什么新奇物种,吃不了小吃?” “我就是好奇而已。” “慢慢好奇吧,日子长着呢。” 徐符遥抿着唇,余光突然看到甄曜口袋里的挂件们跑出来一节,短短的白尾巴和结实的金色大尾巴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古怪。 他一下臊住,顿时觉得跟自己被看光一样,着急地往里捅了捅,想让玩偶们滚回口袋里去,甄曜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还在小幅度的移动着,给他指他们常去的小店。 结果徐符遥的手就直直地桶上了甄曜敏感的腰腹部,他微微一收紧,玩偶“啪”一下,连着钥匙一起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周围几个人一齐低头去看。 兔子和狗..... 徐符遥瞳孔骤缩,往后猛撤了两大步,装作不认识甄曜的样子。 追老婆还要什么脸面[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甄曜看着周围空了一小圈的人群,低头一看,被气笑了。 “你倒是躲得快。” 徐符遥用眼神示意他,快捡起来。 甄曜闷笑两声,他瞅着避之不及的徐符遥,唇边泛起几分不怀好意,甄曜稍稍后退,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捡起来。 徐符遥看到他的动作敏锐地盯着他。 甄曜对着他狡黠一笑,就这么用手指夹着它们,放大音量---- “徐符遥,你东西掉了。” 直到他们吃上面,徐符遥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 甄曜笑着给他夹鸡蛋,徐符遥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呢,就立马抱着碗机敏地往后躲。 “我不闹你,把鸡蛋吃了,不给你叫第二碗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徐符遥哼哼着把碗拉回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甄曜的鸡蛋。 甄曜光是看着他吃,心里就满足得不得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打完篮球来吃这家店。” “篮球?”徐符遥停下来。 这项运动在他们那时候当然是没有的,但是他也在电视上见过几次,身材高大的男生抱着球在场上挥洒热血,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强烈的男子气概。 徐符遥其实是有些向往的。 “想试试吗?我回头带你去玩。” 徐符遥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接着吃面。 向往归向往,他接触的运动很少,跑地急了都会穿不上气来,要是甄曜带他去,没多久他就要歇着。 有点丢脸。 甄曜捏捏他的胳膊,不满地“啧”了一声,“你确实该锻炼一下了,太瘦了,等入冬了体质弱的话会总生病的。不玩篮球也行,以后早上跟我跑步去吧。” “我住学校,没法和你跑步。” 甄曜眼睛一眯,危险的气息从中略过,他很快掩饰下去,“不怕,明天就是周五了,周六日要住家里,你每周跟我跑两次就行。” 他看着徐符遥呼噜呼噜吃面,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他弄回来。 天天见不着面,他可受不了。 甄曜低着头发信息,徐符遥却悄无声息地抬起头注视他的侧脸,眼神透露出几分迷茫又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隐藏的很好,汹涌的情绪只外泄了一秒就被好好的遮掩住。 吃到一半,徐符遥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响,本来他不想理会,但是隔了几秒,却还是拿起来了。 甄曜本来也没当回事,结果看见徐符遥背过去回消息,耳朵一下支棱起来。 “...谁啊?” “没谁,同学。” 小骗子。 要是没谁,还至于背过去回消息? 怕他看见,就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甄曜把筷子放在碗上,平静道:“是夏瑜对吧?他为什么发消息给你?” 徐符遥没想到他一猜就猜对了,心里直打鼓,结结巴巴地,“不是他...” “今天晚上,是不是他带你去的gay吧?” “不是。” “哦,那看来就是了。” 徐符遥脖子都憋红了,知道骗不了他了,只能点点头,点完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可不兴找人麻烦啊,人家也是好心。” 出乎意料地,甄曜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反而笑眯眯地,手支在后头的凳子上,懒散道:“我不会。” “那就好,你一个大人,肯定不会和一个二十出头岁的孩子置气的对吧,况且我也没什么事。” “嗯,你说的对。”甄曜没去纠正其实他没比夏瑜大几岁,他站起来,把外套递给徐符遥,“穿上,我送你回学校,快宵禁了。” 徐符遥全然相信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把他摁在门板上亲的他满脸的口水,听这样这么说了,就高高兴兴地披上衣服,跟着他往外走,甄曜走在他前头。 狭小的面馆来了两个新客人,是两个女生,和他们迎面碰上,本来笑吟吟的,结果一看到甄曜立马跑开了。 徐符遥自认为自己的脸蛮有亲和力的,他扒拉了扒拉甄曜,见他还跟刚才一样,没什么异常。 这就奇怪了。 甄曜收起那副要杀人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 那可能是她们突然不想吃面了吧。 甄曜的笑容维持到徐符遥转身上楼。 他回过头,一脸煞气。 “喂,宋烨,他现在还在校门口是吧?” 那边宋烨的声音裹着风声,“对,他还在,好像还在等徐符遥。” 甄曜嗤笑一声,眼尾掀起,露出一片阴鸷,“给我看住他。” 夏瑜在徐符遥离开半个小时之后就察觉出不对劲了,他立马冲进厕所,却只看见了两对发疯的伴侣。 夏瑜脸色当场一白,猜测出徐符遥经历了什么。 他从酒吧出去,连着给他打了十二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他又折返回去找老板查了监控,可惜厕所那块是监控死角,只能看见徐符遥拐进去,一直没看到他出去。 就在夏瑜一筹莫展之际,服务员告诉他,好像看见徐符遥从后门跑出去了,然后跟个男人走了。 夏瑜瞬间爆炸。 在gay吧,被男人带走,这意味着什么不用任何人多说。 他直接报警。 在警察局等待的过程中,他终于联系上了徐符遥。 徐符遥说他已经到了学校附近了,马上就回学校了。 夏瑜直接摊在地上,狠狠地尝了一把自食其果的滋味,他对今天晚上的事充满歉意,所以叫徐符遥在东门等等他,他马上就回去。 徐符遥没回。 夏瑜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今天的事没有妥帖的处理好,以后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在的东门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徐符遥还没来。 秋风把他全身都吹冷了,包括他的心。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你叫夏瑜?” 夏瑜把烟在脚下碾熄灭,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对,我是夏瑜。” 夏瑜说着说着拧起眉来。 这个男人,怎么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甄曜冷笑,“不知道我是谁?” 夏瑜轰的一声瞪大双眼,身体像被跟针扎了一下似的,他只在徐符遥只言片语中了解过这个男人,甚至没看过照片,可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 错不了,他是甄曜。 甄曜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常年厮混于商战场的气势是一个在校毛头小子比不了了,更何况他远远高出夏瑜半头。 夏瑜全身进入警械状态,“你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他挤出冷笑,“你把我家人带到不该去的地方,你说我来找你干什么?” “徐符遥什么时候成了你家人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甄曜看着在自己面前叫嚣的夏瑜,只觉得他可笑。 “我有什么义务跟你解释。” “你找我究竟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徐符遥没有答应之前,咱俩半斤八两,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甄曜眸色转冷,吐出的字像是结了冰,“你算什么东西,跟我公平竞争。要是遥遥现在在这里,你看他会不会分给你半个眼珠子,你跟我,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你放屁!” 夏瑜被他说的话激怒,举起拳头就往上冲。 甄曜往后轻轻一闪,侧身攥住了他的拳头,只是一抬手就把他往后掀了几步。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随意地将它剥落下来,扔下地上,然后把西装外套的袖子认认真真地匾上去。 甄曜张扬一笑,“来吧。” 夏瑜双目猩红,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甄曜左脚作为支点,右脚随意活动了一下,等夏瑜靠近时高速对着他腹部一扫,他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轰然倒在了三四米开外的地方。 “站起来。”甄曜笑眯眯地看着他,用嘴型描述出两个字,“废物。” 夏瑜也是富家子弟,从小没少学习武术防身,中学时期也叛逆过,没少打架,这还是头一次,面对一个人,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甄曜扶着手腕,垂眸看他,“泰式餐厅里,你坐在我们后面,盯着遥遥看了很久,服务员是你伸腿绊倒的,你跑出去,去隔壁商店买了一间男士背心,然后假装偶遇遥遥。” “这周一,你又假意偶遇,实则刻意,把遥遥带去了环球影城,帮他拍了那组照片,并且撺掇他发在朋友圈,为了让我不高兴。你也是京大的学生,但我问了你的导员,他说你已经休学很久了,为什么这段时间突然回学校了?” “今天,你不安好心,把他带到gay吧来,却又撒手不管,让他受了委屈,你告诉我,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要怎么跟你算账?” 话落的瞬间,甄曜一脚踢在他的后腰上,又生生把他踢出去两米,让夏瑜彻底隐入黑暗之中。 甄曜靠在墙上,掏出盒烟来,先从中间抽出一根,扔在倒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的夏瑜身上。 “抽,我请你的。” 接着他又抽出来一根,点了火,缓缓地吐息着,叼着烟语句含糊不清,“没事啊,你歇着,一会等你能站起来了,咱们再继续。” “甄...曜,你来找我,徐符遥知道吗?”夏瑜连咳嗽地力气都没有,强撑着自己爬起来,摇晃着站在甄曜面前。 甄曜不以为然,“不知道啊,打你还得跟家属汇报?” 夏瑜抹掉唇边的血,冷笑,“那你信不信我就这样去找他,告诉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可以试试,除非你不在乎这个月夏家在forerunner招标会上的表现。” 夏瑜目眦尽裂,“你威胁我?!” “对啊。”甄曜笑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也威胁我啊。” 夏瑜被他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甄曜觉得没意思,把烟灰弹在他脚底下,“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了,让你爷爷不用谢我,管教小辈,应该的。” “你!”夏瑜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巷子,怒火攻心,一拳锤在了墙上,鲜血四溅。 “该死!” 他从地上捡起来衣服,打算回学校去,可灰还没拍完,刚才走的了人却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不由分说地,又给了他一拳。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夏瑜咆哮,疯了似的用尽全力回击。 这下甄曜却没有躲开,而是硬生生地挨下这一拳。 夏瑜举着冒血的拳头还没反应过来。 甄曜就对着巷子口,捏着嗓子叫道:“遥遥!他打我。” 夏瑜一抬头,徐符遥就站在前面,平静地注视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 诱拐警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你别听他瞎说---” “遥遥,我疼死了。” 夏瑜双目充血恨不得咬死甄曜,他挣扎着靠近徐符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徐符遥站着,穿着今天的衣服,脖子上的围巾不翼而飞,整个人被笼到路边昏黄的灯光里,看不清表情,阴郁又封闭。 面对这样的徐符遥,夏瑜的脚步突然就慢下来了,不敢靠近。 就是他犹豫地这一秒,身后的人毫不犹豫地超越他,步伐坚定扑到了徐符遥的身上。 夏瑜微怔间,甄曜已经半个身体挂在徐符遥肩膀上,把脸凑上去给他看,故作委屈,“我挨打了。” 距离靠得很近,徐符遥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颧骨处的一小块青紫,平日里总带着漫不经心弧度的唇角也裂开一小道口子,黑眸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好像只要他泄露出一丝心疼的情绪就会被他牢牢抓起来,徐符遥全身紧绷,克制自己的情绪。 “起来。” “...什么?” 甄曜不敢相信地看着徐符遥推开自己,愣愣地站着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徐符遥抬脚向夏瑜走去,他眉骨压低,阴霾爬上眼尾。 夏瑜已经变成死灰的心脏复燃,他迫不及待:“我---” “这钱你拿着,甄曜下手重,你去医院看看。”徐符遥温吞吞道,随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几百块钱递给他,一只手伸展在寒风中。 夏瑜神色扭曲,“我不,要去也是你陪我去。” 徐符遥垂眸,“夏瑜,你学习很忙,以后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他... 夏瑜倒退两步,挤出声音来:“什么意思,没有需要的时候不能找你吗?” “适可而止。”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搭在徐符遥身上,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姿势却极具占有欲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漠视夏瑜。 徐符遥不语。 已经够了。 足够明显了。 夏瑜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踉跄后退,“好,你也早点休息,今天对不住了。” “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记得擦药。” 他听着徐符遥尽管是现在还依旧温柔的话语,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死命低着头,到底是个少年,仓皇“嗯”了一声就跑了。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甄曜。” “....嗯。” “你不是答应我不和他计较了吗?” “这不算计较。” “你快把他打死了!”徐符遥声音突然放大,刚才压制的情绪小小爆发一波,他抖着眉梢指夏瑜离开的方向,怒不可赦,“胡同里这么黑我都能看见他脸上跟油画似的,身上指不定怎么样呢,要是真弄出个好歹来,你将来怎么办!” 甄曜心冷三分,嗤笑:“你要是担心这个就大可不必,就算是真打残了,也不能怎么样。” “甄曜!” “嗯。” 徐符遥脸色难看,唇张了又合,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又被什么阻拦着,最终以叹气收尾,“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替我出口气,我刚才急了才凶你的,我不说了,你早点回去吧。” “我没说不让你凶我,如果你对于我打了夏瑜这件事感到生气的话,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甄曜胳膊一横拦住想走的徐符遥,眼尾带愠。 他最怕徐符遥什么都不说,哪怕他现在暴怒,三天不理他,也好过现在这样明明一肚子的心事却全压在自己心里。 “我没什么生气的。”徐符遥又叹一声气,不再抗拒,直面甄曜,睁着眼睛看他,声音轻飘又无力,“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很晚了,快回去吧。” 甄曜站着不动,他无奈,从甄曜的胳膊下头钻出来,清润一笑:“回去的时候慢点。” 徐符遥拍拍他,眼神中翻涌着甄曜看不真切的情愫,在甄曜还没从中抓到蛛丝马迹的时候徐符遥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手机叮咚一声。 甄曜根本没有精力理会,发消息的人大概知道他在忙其他,一条一条,不停歇的发消息,甄曜的手心被震麻,终于垂眸看了一眼。 是张清雅发来的。 甄曜看到的瞬间身体剧烈一颤,眼底翻腾着大片浓稠的墨色,他抬眸,神色诡谲,“你要回哪里?” “回家。” “是回学校,还是回咱俩的家....亦或者,是回你的麟州城?” 徐符遥停住,侧脸被暖光环抱,影子忽明忽灭,像一只快要消失的蝴蝶,仿佛一个鼻息就能把他吹走。 甄曜额角的青筋隆起,双拳紧握,却半分也不敢惊扰他:“回答我。” “麟州城。” “徐符遥!” 徐符遥被一道巨大的冲击揽住,他脚下不稳就要倒下,身后的人稳稳地抱着他,带着他逼到了墙角,被抵着后背囚禁在这片领域。 “松开我。” 他小小的挣扎换来更用力的禁锢。 “你要离开这里是吗?” “是。” “为什么?”甄曜的声音泣血,“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逃走?你好不容易能接触到你喜欢的教授,能继续你想要的事业,就因为这个,要全都放弃?” 他几乎不敢再听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还是说,你讨厌我?” 徐符遥沉默一秒,不再抵抗。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已经把你带坏了,一直以来我都太依赖你了,才会让你产生误解,你说的这一切确实是我的梦寐以求。”他一哽,“但你是一切的基础,我不能毁了你。” 甄曜自嘲一笑,“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像没办法带走路边的流浪狗,所以扔了根火腿肠给它,等他吃完你再心安理得地离开,徐符遥,你心真坏。” 徐符遥背影僵硬,眼眶泛红。 “随你说吧。” “那好。” 甄曜松开他,冷笑:“你走吧。” 徐符遥没想到自由来得这么快,刚才还不容置喙换在腰间的胳膊就这样轻飘飘的落下去了,他心尖蓦然一疼,鼻尖酸涩,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去看甄曜的表情,艰难地点头道:“好,保重。” 保重二字他说的极慢,字头字尾都压实,好像这严肃的两个字真的能为甄曜换来平安。 徐符遥摇摇欲坠,一步一步走的很慢,眼圈颜色一直加深,视线一片模糊。 今天过后,他就见不到甄曜了,这一切都像一场梦,是时候醒过来了。 “咔!”清脆地破裂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你走不了。” “.....”徐符遥应声回眸。 甄曜傲然屹立在刚才的地方,张扬的笑着把掌心坦露给他。 一张掰成两半的身份证闯入他的视线。 徐符遥立刻去摸口袋,空的。 他眼前一黑。 那个身份证,是他的。 “你--!” “今天你走不了。” 甄曜盯着他,心里庆幸自己没告诉过他现在火车站都能办理临时身份证,“就算你走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快接近凌晨的大街少有人烟,此刻除了老旧的电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外,只剩下甄曜步步紧逼,皮鞋碾过地面的声音。 “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上周回家吃饭的时候,宋婶婶和你说了什么吗?”甄曜周身仿佛迷茫着一层烟雾,似梦似幻,褪去在喜欢的人面前的亲和,气息更浓郁更具侵占性。 徐符遥招架不了他过于直白的眼神,难堪地避开:“什么也没说。” “说了我的前女友对吧。” “所以呢?” “所以?”甄曜停在他面前,轻笑:“小徐老师,你能告诉我,你听到我有女朋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不对,你听到宋婶婶说,我是为了她才去的麟州城,你是什么感觉?” 徐符遥抿着唇不说话。 “生气?愤怒?觉得我是个骗子?” “我没有。” “在麟州城你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你在雨夜看到我翻墙去找你是什么感受?” “.....” “惊讶我的出现?厌恶看到我?” “没有。” 甄曜鼻息轻喷,沉下身,唇贴在他的耳畔,语句轻佻:“我再问你,那天早上我...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徐符遥偏过头逃避,但脖子连同无休止往下蔓延的红却逃避不了。 “羞愤,恶心,害怕?还是用羞愤恶心害怕这三张遮羞布来掩盖你的愉悦?” “我没有!” 甄曜的手轻轻落在他的下巴,轻柔地握住,让徐符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攻破他内心的防线:“在幼儿园你看到我的时候是高兴的,听到我去麟州城是为了前女友的时候,你觉得我骗了你同时也感到失落,那天早上,但凡后面你抗拒,我就会松开手...” 他下了结论, “承认吧徐符遥,你喜欢我,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徐符遥瞳孔骤缩。 他的嗓音破碎,“你胡扯。” “如果你不喜欢我,刚才我说让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徐符遥大脑充血头晕目眩,舌头好像被绞住让他说不出一句反驳来。 “因为你不想走。” 甄曜握住他单薄的肩,对上他的双眸,“本来下午我还想放你一马,让你慢慢接受,但是你起了想跑的心思,我只能逼你面对,算帮我个忙好吗,别抗拒你自己。” “我...”徐符遥腰背微微屈想要缩起来,手攥着衣角用力到发抖,眼前,甄曜和徐佳明的身影交替出现。 他喜欢甄曜? 甄曜叹气,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小徐老师那么勇敢,学校被人三番五次推倒,挨打吃不饱饭都不曾退缩过,为什么现在却退缩了?” “和我在一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点头就好。” 徐符遥摇头,“我们...都是男人,我怎么可能--” 甄曜颔首,松开他一些,做了最后的引诱:“假如你遇到的一直都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男人,你会愿意跟他回家,跟他远离故乡来到陌生的土地吗?” 徐符遥试着在分崩离析的脑海中梳理他说的话,随之想象,把往日甄曜的影像全都换成别人。 在麟州城包子铺前捡走他的,容忍他半夜淹房子的,为了他能名正言顺有社会身份满城跑的,在幼儿园一次次来接他下班的,找到工作请他吃蛋糕的,陪他去古城看曾经字迹的,聆听他不厌其烦说过去的事的。 倘若不是甄曜..... 他好像不能接受。 徐符遥呆呆地看着甄曜,右眼滑下一滴泪。 甄曜耐心地回望,这双温柔又眷恋的眼睛,跨越时空和另一双黑眸重合。 是当年他被大人拉走时,仓皇和人群中嘶吼的人对上的一双眼睛,徐佳明男朋友高士的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沉痛的眼神,仿佛黑暗的深渊马上就要吞噬他,可他不曾有一刻放弃地往前爬,想要拯救自己的爱人。 徐符遥数次在家里的马棚看到过高士。 高大的身躯,微屈的脊柱,遇到人只会退避,躲闪。 像这样的人,日后居然也会有被人一次次踹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如此不顾一切的癫狂模样。 甄曜对他,也是这样同等的喜欢吗? 如果将来甄曜也面临同样的处境,他能做到像高士一样吗? 心里的声音越发震耳轰鸣。 甄曜疼惜地为他擦去,叹息道:“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你的回答呢?” 徐符遥听见自己用颤抖地声音说。 “只是,试试。” 那就试试。 媳妇到手啦。徐老师的逃跑计划三个小时不到就夭折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砰!” 大门被甄曜粗暴的合上,一双大手死死扣住徐符遥的腰肢,把他狠狠推向门板,又在脊背快撞上的时候把他拉回来。 徐符遥天旋地转,脚软的站不住,轻轻抗拒,“别。” 他一出声,甄曜就叼住他的耳尖,尖牙微微用力。 “不许说话。” 变了调的“嗯”委屈地哼出来。 甄曜笑了,徐符遥听到这声几近于无的鼻息,富有希冀地仰眸,结果下一秒他就被用力掼到床上。 细仃仃的脚腕被人毫不怜惜的扯过来。 甄曜随意地脱掉衬衣,沉下身:“家里没有东西,两个选择,你来或者我来。” 徐符遥还残留着今夜在酒吧厕所看到那些时的害怕,也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恐慌,瞳仁无助地震颤着:“能不来吗?” “那就我来。” 徐符遥一下慌神,白玉似的的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讨好地扶着甄曜,手指还可怜地发着抖:“我害怕。” 甄曜全身只剩下黑色西装裤,胸前肩背的肌肉鼓囊囊的胀着,双腿屈膝张开,对着徐符遥的方向跪在床上,两只手垂在腿侧,黑眸中闪烁的**的光芒听到这句话被他强行压制,宛若原始森林中,对猎物臣服的黑豹。 我害怕三个字一出,甄曜闭了闭眼。 半晌,他哑声:“不害怕,不做了。” 说完他麻利地起身,在徐符遥额间落下一吻,克制地绷紧下颌,“我去厕所。” “我--” 徐符遥不敢往下看,闭着眼用力挣扎一番,掀开眼睫:“我,我来。” 甄曜微微诧异,身体顿了一下又回到原位看着他从睫毛抖到脚趾,不忍轻笑:“算了,会吓到你。” “我来!” 床上抱着膝盖的人慢慢展开身体,向他靠近,尽管脸红的滴血...直到距离只剩下眨眼间。 徐符遥看着一切,无从下手。 “不会?”他揶揄:“小徐老师不是最聪明了,怎么连这个也不会?” 小徐老师这个称谓猛地出现在这里,徐符遥脑中的蒸汽机“腾”地一声发动,他举着汗涔涔的手去捂他的嘴,“别叫这个。” “不让叫?”甄曜舔舐他的掌心,对方颤抖着逃走后又俯身叼住他的脖颈,满意地听到对方小小的闷哼声,才伸出舌尖,薄唇贴近他的耳朵,同时手缓缓靠近那块更大的白玉,枝丫覆上红梅。 “小徐老师,小徐老师,小徐老师....” 他每叫一声,徐符遥的意志就下沉一分,逐渐地,眼前炸成白茫茫的烟花,刚才说要主动的豪言壮语也跟着消散在一片片的绚烂里,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 甄曜看着他涣散的眼神,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把他抱起来,在最后时刻撕咬他,“乖乖,忘记今天晚上看到的,只记住你我,听到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甄曜继续惩罚,直到徐符遥崩溃地捂住脸哭出来,“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到了。” 他才满意。 一夜过去,徐符遥脑中在酒吧看到的场景,被甄曜亲手,驱逐地干干净净。 * 周五一大早,徐符遥就背着包回了学校。 他开寝室门的时候隔壁的室友刚好出来洗漱,看见他整整齐齐的还诧异了一秒,“这么早?” 徐符遥僵硬了一瞬间才支支吾吾道:“嗯,早上出去运动来着。” 对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抱着盆走了。 徐符遥进屋躲进了卫生间里,镜子里,他的脸红的吓人,他谴责自己:“现在真是瞎话张嘴就来了。” 聂教授的消息正好发过来:[今天早点来教学楼。] 徐符遥温度逐渐冷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 其实他昨天,已经一笔一划写好了离职信,想要发给聂教授,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张清雅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了两句。 她平日里虽然不太近人,但是却非常细腻,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徐符遥含糊的说了点,张清雅表示尊重他的意愿之后又告诉了他自己在学校东门看到了甄曜,对面还有她见过的夏瑜。 徐符遥当即抓起东西就往东门跑,阴差阳错,那张已经勾选好的照片就躺在聊天框里没有被发送出去.... 他把那封离职信仔仔细细叠好,装到箱子里,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抱着书往教学楼走。 等徐符遥赶过去,大伙基本都到齐了。 去了才知道,今天聂教授把大家叫来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在挖掘的文物终于全都整理好了,最近接二连三发现了好几个大墓,研究院那边忙不过来,就委托聂教授和他的小组成员来完成文献的研究工作。 聂教授在前头嘱托了两句,众人就齐齐投入到工作中。 整间屋子除了低声交谈和翻阅资料的声音外没有旁的声音。 徐符遥领到最厚的一本,双眼放光,找了个最边上的桌子看,期间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听见。 直到过了中午许久,聂教授才想起来大家还没吃完,但是时间紧急,就只能叫到教学楼里来吃,吃完不等消化又继续开始。 晚上天黑的时候,任务终于进行到了五分之一。 聂教授皱着眉头揉肩膀。 “不行,还是太慢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些文献要用最快最高质量的水平完成,今天还都是简单一些的,要是按现在的速度,怕是半个月都交不上去。” 教室里无言了片刻,张清雅说:“要不我带回去一部分今天晚上加班赶赶进度。” 聂永青沉吟片刻,“光你一个不行,你弄不完,三个吧,九个人里出三个,再加上我,大家辛苦一下。” 剩下的几个人都面露难色。 “都不愿意?” 聂永青看着底下的学生,失望都写在脸上,“那我也不强求,你们不做这个,记得把本职工作做好。” “教授...我也可以。”徐符遥在角落默默举手。 别人都不想做,那他这个时候接过来就不算抢功了。 聂永青赞赏地看着他,“不错。” “教授。”一直站在最后头的一个男生上前,经过徐符遥的时候露出几分鄙夷,“徐符遥今天刚来第一天,交给他要是弄不对的话,反而会增加大家的工作量。”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既然大伙都有别的事情忙,那就我来吧,也不用三个人了,我和清雅就行。” 后头两个女生轻嗤一声。 张强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啊,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刚才不说,现在等徐符遥主动站起来了,他又怕徐符遥抢他的功劳。 身为教授自然是不喜欢掺和底下的事的,但是聂永青还是用眼神提醒了一下徐符遥,提醒他注意搞好个人关系,徐符遥看到了,小幅度的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这个张强针对。 “不用,下午小徐做的挺好的,既然张强也说了,就徐符遥清雅张强,你们三个一块来,周一早上,我要在桌子上看到成品。” 大伙一哄而散。 徐符遥在最后头收拾资料,张强特意绕远经过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没说什么狠话,徐符遥手里的书就做自由落体坠下,重重砸在张强的脚上。 “啊!”这本书少说得有三斤,又是硬包装,张强疼的脸都白了,张嘴想骂人又不敢闹大,只能自认理亏,瞪了徐符遥一眼,小声骂就两句之后走了。 徐符遥手上一直没动作,直看着张强离开,他才耸肩继续收拾。 “你是真没拿住还是故意的?” 张清雅从后面靠近。 徐符遥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看到,尴尬一笑。 他刚才确实是早就看见张强走过来了,书就一直虚握着,换言之,就等着张强撞他呢。 张清雅偏过头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不错。” 试了坏还意外得到了夸奖....徐符遥舔了舔唇,心情不错。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 空旷地教室炸响铃声,他惊了一下赶紧拿起来,在教学楼待了一天基本没大声说过话,他一时没改过来,压着声音:“甄曜?” 对面的甄曜一愣,也跟着小声:“你干嘛呢?” “刚结束,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要回家了。” “啊!”徐符遥连声道歉,“还真忘了,不好意思。” “你身边有人吗?” “没有啊。” 甄曜气笑了,“那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做贼呢?现在学会不开免提打电话了是吧?” 徐符遥反应过来囧了一秒,恢复正常的音量,“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去。” “不急,你跑慢点。” 徐符遥风风火火一路跑到校门口,看到大门一侧,甄曜支着长腿靠在车上,见他出来立马迎上来。 “叫你别着急。” 徐符遥额前的刘海翘起来一撮,不安分地跟着风摇摆,甄曜看着心痒痒想上手给他摁下来,徐符遥身体却还残留着对他靠近的恐惧,一矮身体。 “先上车吧。” 私密的空间,甄曜求之不得,他挑眉,“好。” 徐符遥兴冲冲地坐进去,主动系好安全带想跟甄曜分享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嘴还没张开就被熟悉的气息堵住。 甄曜把一天的思念全都宣泄在这个吻上。 罢辽他控诉:“热恋第一天你就一天不搭理我。” 徐符遥呼吸凌乱,头发比呼吸更乱,根本跟不上甄曜谈恋爱的节奏,刚才想说的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今天一天都在忙没看手机。” 甄曜勾唇,“那好吧,但是之后你看到要第一时间回复我。” 车发动没几分钟,宋佳给徐符遥打来电话,说是麻烦他们临时跑一趟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徐符遥自然是答应的。 甄曜在旁边听地清清楚楚,一打方向盘,拐去超市。 第22章 第 22 章 进了超市。 徐符遥颇为好奇,睁着眼睛四处打探,“真是不错啊,放过去哪里敢想这种生活。” 甄曜推了辆购物车,“你是哪年下的乡?” “五七年。” “大学毕业就去了?” 徐符遥捡了一颗白菜放进车里,“对,那年我十七岁,学的是文学,本来父母安排我出国的,在外面也联系好了,结果没等我毕业,他们去了躺安北,泥石流,就都留在那里了。” 每次听到徐符遥说起过往的经历,甄曜都很难不去心疼他。 十七岁的半大小子,又是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他是怎么独自去应付柴米油盐的生活,又是如何决定离开家去条件艰苦的地方摸爬滚打的。 徐符遥一看他就知道甄曜在心疼,他还反过来安慰人,“没事啊,我早就不在乎了,反正我父母从小陪伴我的时间几乎没有,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偶尔想起我问的也是我的课业,我生病发高烧要不是保姆起夜的时候进来看了我一眼,我早就烧死了,抛开这些不说,他们给我提供的物质条件的确不差,而且--”他顿了一下,讥讽一笑。 “而且后来大家听说他们是因为救一个陷在泥石流里的男孩才去世的,都跑过来慰问我,我都十七岁了,还家家户户争抢着想要帮扶我,养我。” 甄曜停下购物车,专注地看着他,“另有原因?” “是啊。”徐符遥指着架子上的货品,“宋阿姨要的是这个吗?这么多牌子买哪个呢?” “你别打岔。继续说。” 他缓缓吐出口气,瞳光一亮一暗,“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男孩。” “这个所谓他们救下的男孩早就死了,死了一年了,讽刺的是,他还是我父母害死的。” “我们家是当地最大的航运企业,半个泊县的码头都是我们家的,手底下不计其数的员工,所以根本没人在意因为我父亲在雨夜强行让船工出海导致出事死去的父子,小的,就是那个男孩。” “起初我父母自己也不在意。”他步伐放慢,似乎在回忆,“直到第二年,生意跌的不像样,他们找人看过,说是冤死的亡灵在诅咒徐家,他们才连夜开车去了男孩他们的老家,想要赔礼道歉,在他们那里捐了不少钱,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故。估计真的是那对父子对他们怀恨在心吧。” 购物车急刹轻轻撞上了柜子,旁边就是带着孙子逛超市的老太太,而他们两个人躲在货架后面相拥,徐符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耳边传来他压抑着心痛的声音,“那你呢,后来是怎么过的?” “奶奶我要这个橙汁!” “傻孩子,这是洁厕灵。” 一老一小慢慢走远了。 徐符遥被圈在怀里发怔,“你还是头一个听了我家故事之后先问我之后过的怎么样的。” 甄曜心揪起,抿着唇,“你家那么大的产业肯定很多人去挣,从小你父母就很少把你带在身边,公司的事情估计也不让你插手,那么大的盘,你一个人要怎么应对?你后来又是怎么决定要下乡的?是他们逼的?” “后来啊。”他似乎回忆到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脸微微皱起,“我父母死后徐家的生意其实有一段时间有起色了,可我知道这注定是昙花一现,后来泊县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都找过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到他们家去,好方便照顾我,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想照顾的是我家的钱,连已经定居在外国的二叔一家听了这事也要急赤白脸的跑回来,说要保护徐家白手起家的一切。” 甄曜眯起眼,薄唇吐出两个字,“虚伪。” 徐符遥赞同地点头,“对!” 他狡黠一笑,一抹异彩浮现,“所以我在他们回来之前,直接把徐家的所有产业都一口气贱卖了,爱谁管谁管,我拿着钱跑到了乡下,让谁都找不到。” 甄曜愣住,随机低笑出声,胸中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也是,初遇时一身傲骨的徐符遥,怎么可能就那样任人摆布,当时他隔着人海,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不沉于世,不脱于俗,他就那么看着,情不自禁,等到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他顺了顺徐符遥的毛:“徐老师真聪明。” 徐符遥还不能坦然自若的接受这么直白的赞美,不好意思地催促他快走,“好了好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咱们快走吧,家里该等急了。” 甄曜喜欢死徐符遥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又难掩喜悦的小表情,坏心眼的在他手心里轻轻一扣,看着他受惊缩起来,才收回手:“吃薯片吗,家里的吃完了,再买两包?” 这个徐符遥感兴趣,“好!” 结账的时候,甄曜忙着把东西放到收银台上,垂着头嘱咐徐符遥,“遥遥,帮我去前头架子上选两盒糖。” “哦。”他侧身,对着两个架子上花花绿绿形状不一的盒子犯愁。 怎么都是外国字?还不是英语。 收银员看了他俩一眼,“嗯,那个架子上的都是水果味的,今天打折,买五送二,很合适。” 买五送二?! 徐符遥一听这个,也不纠结了,直接大刀阔斧地从架子上一种颜色拿了一盒递给收银员,对方手脚麻利,直接扫了条形码就装到袋子里了。 很快,他们提着两兜子东西出了超市,驱车回家。 一拐进最后两栋别墅的路口,宋佳小跑着出来接他们。 “哎呀快进去歇着吧,忙了一天累了吧,还辛苦你们跑一趟超市。” 徐符遥笑得甜滋滋,“不累。” 宋佳指着里头,“去你卫婶婶家,今天她下厨,一会还来客人呢,先去进去吃点水果垫垫。” 两个人刚往沙发上一坐,甄远程就跑出来,“甄曜,让你带的东西呢?” 甄曜懒散地靠着沙发靠背:“门口,绿袋子的是你们要的,另一兜子是遥遥的零食。” 甄远程拿了东西就又折返回厨房,进去之前还不忘把装零食那兜子递给徐符遥,笑容亲切,“饿了先吃点,饭快了。” 等他走了,甄曜才连连啧声:“徐小同志啊,你可真是甄家的宠儿啊,我爹从小到大都没对我这么和善过。” 徐符遥勾唇,去翻了翻袋子。 “糖呢?” 徐符遥先拿了袋沙琪玛出来,正好看见那几盒花花绿绿的,随手都倒出来给甄曜,还不忘叮嘱。 “别都吃了,小心蛀牙。” 甄曜听他絮叨正想再臊他两句,结果一低头,看见怀里的一堆,“....” “小徐同志,你要不要看看你买的是什么东西?” “就糖啊。” 对方指着上头的图案,憋笑。 “避孕套,你不认识?” 他一盒盒拿起来,“强悍薄荷,蜜香蜜桃,果味葡萄,还有...清爽黄瓜?就原味呗。” “小徐老师这生理卫生知识学的实在差劲啊。” 外头来来回回都是人,徐符遥浑身像着了火,一路红到脑门儿,“我怎么知道啊,快收起来。” 甄曜挑眉,“急什么?” 门口传来宋佳的声音。 “就等你们了,快请进。” 客人来了! 徐符遥火烧眉毛,他和甄曜穿的都是衬衫根本没地方装,他急的恨不得全让甄曜吃了算了,眼睛都红了,“快点啊。” 甄曜还在逗他,来回摇晃。 徐符遥气的不行,所幸全收回来,自暴自弃:“好,全塞我裤/衩儿里吧,还显大呢!” “得了吧你。”甄曜差点被他一口水呛死,赶紧挽救快自燃的徐符遥,三下两下把东西藏到抱枕里,靠在身后。 宋佳正好带着人走进客厅。 “你们俩快来。” 徐符遥惴惴不安地跟着甄曜站起来,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后头,甄曜则是坦然至极,主动问好,“夏爷爷。” 对方是个矫健和善的白发老人,闻言含笑点头:“五年不见,当时跟我屁股后头跑的小小子都变成独当一面的甄总裁了。” 甄曜姿态不算疏离也不亲近,微微颔首,笑容得当:“是,人总得成长的。” 夏瑞城目光转移到徐符遥身上,“这位是?” 甄渊海笑着说:“这是我儿子。”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徐符遥错愕了,几不可闻地捏了捏手指,左看看右瞧瞧,有点惶恐又有点欣喜。他好像慢慢开始融入这个家了。 宋佳为夏瑞城介绍道:“他叫徐符遥,年纪还不大,跟着聂老在京大学习呢。” 夏瑞城活了半辈子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副慈祥的面容:“好啊,长得真俊,聂老不轻易收人,将来肯定跟小曜一样有出息。” 宋佳和甄曜都爱听别人夸徐符遥,两个人顶着同款骄傲脸,又跟夏爷爷聊了两句,剩下两位在厨房忙活的大厨才匆匆跑出来。 众人到齐。 卫子悦问:“夏瑜呢,那孩子怎么没来?” 夏老眉头一蹙,“他说他直接从学校过来,这孩子,真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徐符遥听到熟悉的名字坐直身体,用眼神询问甄曜,看到甄曜点头后,徐符遥轻声抽气。 真是夏瑜?! 可他... 正说着,门口一道低沉的男声。 “叔叔婶婶们,路上堵,不好意思迟了。” 夏瑜抱着一个头盔,满脸青紫的踏进来,然后对上两张熟悉的面容 “......” 最先炸的是夏瑞城,一拍桌子站起来。 “荒唐!你去哪里鬼混了,让人打成这样!” 夏瑜看着稳稳坐在凳子上的罪魁祸首,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要是知道今天要来的是甄家,弄死他他也不会踏进这里的大门。 “我问你话呢!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夏爷爷胡子都快吹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再凑一遍不成器的后代。 “没怎么,就是骑车磕着了,不碍事。” “你骑车专门磕脸是吧!” “就是磕的!”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众目睽睽下,甄曜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眼中塞满了只有在场三人懂的奇妙意味,全然挑衅,掀唇。 “那还真是,太不小心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室内氛围莫名有些紧张。 卫子悦招呼大家,“大家快坐吧,尝尝我和老甄的手艺,可不许说不好吃啊!” 夏老在边上冷哼,顺着卫子悦的台阶下坡坐下,从身后掏出瓶酒,“来,也尝尝我带来的好东西,在地窖里放了五年了,今天一早我亲自去地窖取上来。” 气氛逐渐回温,徐符遥察言观色,原本甄曜和夏瑜的座位挨着,他趁着倒酒的间隙挤到了二人中间把他们隔开。 眼看着甄曜的表情从原来的散漫变得危险,徐符遥赶紧夹了一筷子羊排给他,讨好一笑,“这个得吃热的。” 甄曜装作不情愿,实则心里美的冒泡泡,当着夏瑜的面把羊排放进嘴里,故意咀嚼地很大声。 夏瑜脸色更暗,一双筷子在他手中岌岌可危。 甄曜咽了肉,一面故意恶心夏瑜,欺身亲昵地贴近徐符遥,一面小声给他解释。 “夏瑜他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我爷爷退伍之后在北方经商时两家走的很近,不过我们现在的甄氏和我爷爷的臻鼎集团很早就分家了,没什么联系,我知道夏瑜他们家生意一直在国外,最近才把公司迁回来,我才知道夏家和我们成了同行,后头又见过几次,不过也基本是在工作上,私下见,还是头一回。” 徐符遥叼着筷子点头,“那很好啊,夏爷爷大概是不想让你们小辈断了联系。” 对方顿住,微嗤一声,眼中意味深长。 徐符遥敏锐地品出什么东西来,想要再询问的时候,甄曜却坐直了身体,抬眼看见夏老正端着酒杯站起来。 他先是叹气,“不瞒你们说,我这老头子突然造访,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夏老哪里的话。”甄渊海作为甄家长子自然不能失了礼仪,回敬道:“您尽管说。” 甄曜一扯凳子,同样起身敬酒,“夏爷爷您言重了。” 徐符舔唇,视线从甄曜慢慢移到夏瑜身上,对方只和他交汇一秒就匆忙移开,手也换不择路的拿下桌子。 夏瑜在怕他? 是因为昨天的事? 此刻甄曜休闲外套的袖子卷到小臂,流畅紧实的线条握着酒杯,朝着夏老稍稍一抬,礼貌却不亲近,颔首:“我父亲和伯伯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左右不能怠慢了您,您今天是为了小夏?” 徐符遥怔住,仰起头看甄曜,甄曜也有预兆似的,眸子往下一斜,和他四目相对。 刚刚对方眼中的没有点破的意味深长此刻好像慢慢展露出来了。 夏瑜双拳紧攥,腮帮子咬紧,用一种回避的姿态对着门口的位置。 夏老无奈,点点头,“小曜真是聪明啊,不错,今天就是为了夏瑜。”说罢,他强硬地把夏瑜扯起来,“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说。” 场上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是晶莹的酒液,只有徐符遥被甄曜换成了果粒橙,他端着自己的杯子往后靠远离战场,宋佳余光看到他的动作,担心他不自在,正要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就看见他亮着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 甄曜勾着唇,脚下挪动少许,给身后看戏的人闪出空间来,“怎么?小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说出来看看我那不能帮你。” 夏瑜忿忿地盯着他,怎么品感觉他那句后面接的都应该是,说出来让他高兴高兴。他气的想现在就走,但是爷爷还在后面催促着他。 他觉得难堪,腮帮子一紧一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夏爷爷忍不住了,替他说了,“小曜,能不能让他去甄氏集团工作。” 此话一出,饭桌上顿时死寂两秒。 徐符遥眉头微蹙,正琢磨着,甄曜若有若无的眼神飘过来,无形中拍了拍他,徐符遥宛如醍醐灌顶。 卫子悦不急不缓,“小夏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夏瑜脸色非常难堪,吞吞吐吐,夏爷爷不成器似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话来,对着甄远程和甄渊海道:“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本事,自己家的事扯不清楚,还闹到外头来,不瞒你们说,这次把公司迁回来是小夏舅舅的主意。” 他又是一口叹出,“当初夏氏是夏瑜他爸和夏瑜舅舅一手创建的,好不容易这些年走起来了,小夏他爹却去了,他还小,有些东西自己拿不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拿,就落到了旁人手里,我老了,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让小夏来甄氏学点东西,好好历练一番,将来好有点技能傍身,不至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外人分走了。” 徐符遥抿了一小口果汁。 这夏老说话弯弯绕绕的,就是不说谁是这旁人,谁是这外人,明明已经到了连把自家人安排进去的权利都没有了,很明显,他说的就是夏氏的另一位合伙人,夏瑜的舅舅。 他刚还说夏老来就是为了联络联络感情,看来他把人看的太简单了。 连他个没从过商的人都知道,相同性质的公司是竞争关系,哪能随意把对手家揽进自己家的大门。而且和夏爷爷交好的是甄爷爷,甄曜也说了,他们一家和爷爷都不联系了,夏爷爷跳过甄爷爷来找他们,不合适,再说了夏瑜好赖是甄爷爷战友的孙子,岗位安排小了,于情说不过去,于理,又是怎么安排都不好说。 夏老是给甄家出了道难题。 徐符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甄家两兄弟,也就是他的养父和叔叔。 两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太多情绪,淡笑着,仿佛这件事并不足他们挂齿,徐符遥盯着他们舒展随意的坐姿,有些好奇他们会怎么处理。 “还是云城会教育小辈啊,两个儿子齐齐的一条心,一家主内一家主外,才能办成现在的甄氏来,我们啊,真是自愧不如了。” 卫子悦和宋佳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一家主外一家主内,听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具体谁家主外谁家主内,深层意思就是挑拨兄弟俩权利分配不均。 甄渊海自始至终没说话,听到他这句才摇头,笑吟吟地:“夏老您误会了,我们两家现在不是谁主内主外这么分,而是全部交给曜曜,换言之,甄氏集团,是甄曜的。” 夏老一滞。 甄远程也道:“我们早就退休了,到了该享儿孙福的时候就要好好去享儿孙福,至于其他的,我们不想管,所以现在只有每年甄曜去旅游的那两三个月,忙不过来,我们才回去帮帮忙,旁的时间基本都在家钓鱼养花。” 徐符遥哑然。 他还在猜测他们会怎么做时,兄弟二人却是极有默契的把事情丢给了甄曜。 夏老牵动脸上的肌肉,“小曜这孩子真能干。” 众人的视线又都汇集在甄曜身上,甄家的几个大人大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的,夏瑞城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半辈子没求过人,现在站在这里大抵也觉得有些荒唐,最后头的徐符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极其拙劣的掩饰自己的笑声。 甄曜面对这小没良心的嘲笑声,眉尾松松一抬,他转而去看夏老。 “夏爷爷,您若是不急,就陪我等上一会,我有位朋友要来,说不准能帮上您什么。” 夏瑞城只得应下。 徐符遥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继续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结果没想到,菜还没夹一轮,夏老的眼睛停到了自己身上。 “小徐是个夏瑜在一个学校是吧?” 他筷子小幅度一抖,被他放下,点点头:“是的夏爷爷,我也在京大。” “那感情好啊,平日里你和小夏离的不远,可以多走动走动。”夏瑞城转身扒拉一直反着坐的夏瑜,“夏瑜,你快,加小徐个联系方式。” 长辈开口,徐符遥不好拒绝,他点了点头,“好,那——” 温度骤降。 甄曜带着和善的笑容一拱手,“不错,加啊。” 平时算得上愚钝的小徐老师在甄曜第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敢加他就完蛋了! 他当即求生欲拉满,讪讪收回了手,“爷爷,我用的手机不能加好友。” 夏瑞城不死心:“怎么会加不了好友?你们年轻人的手机不都是又能视频又能打电话?” 小徐同志举手:“老年机没这功能。” “......” 温度回升。 卫子悦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先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出来了才对上好友和丈夫疑惑的眼神,她连忙打圆场,“是,遥遥的手机摔坏了,他平时忙着工作,却是不怎么用手机,就随便买了个老年机用着。” 夏瑞城半信半疑的点点头,继续聊些别的,但旁边的夏瑜看到徐符遥在聊天的间隙大腿肉被甄曜一把捏住,而当事人并不抗拒反而伸出小拇指轻轻推开时脸上那娇憨的笑容,一支离弦的箭穿云而过,刺穿了他混沌的大脑。 他全身僵硬。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 徐符遥就从看到男人做\爱都会害怕的直男小古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甄曜对他做了什么? 还是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对自己装作崆峒的模样? 一道混着嘲讽和得意的深棕色瞳孔晃来。 夏瑜面色发白,几乎想要离席。 “这么说来,小徐来首都之前,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回到饭桌,宋佳听到这句脸色微沉,怕夏瑞城的话会让徐符遥产生不适的情绪,可是对比之下,她的抵触情绪比徐符遥还要大些。 徐符遥不忍她总是惦记着甄曜编出来的那几句瞎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其实,应该还有表哥一家,我有个小侄子。” 在座的几位皆是虎躯一震。 “遥遥你想起来了?!” 徐符遥始终谨记失忆人设不能崩,连忙找补,“没没没,我就是有一点点印象,大概是表哥一家对我很好所以我还能记得一些吧。” 甄曜所有所思,食指的关节轻轻敲击桌面,“那你还能记起来你小侄子的名字吗?” 如果徐符遥真的还有亲人在世,大概率只会是他的小侄子,连他的学妹都满头花白了,他的表哥就更别提了。 甄曜的眼睛落在那个温和的面孔上,他此刻明明笑着,就坐在自己眼前,却总有一种他抓不住的感觉。 徐符遥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直很浅,尤其是昨天他威胁自己要走的时候,甄曜表面平静,内心世界却轰然倒塌,他一下意识到这么渺小的一个人,一旦撒开手,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如果他有真的血亲在身边,会不会能和这个地方的联系加强一些,徐符遥转身时脑海里浮现的人多一点,犹豫的时间久一点,他也好,有更多的机会能拉住他的手让他留下来。 徐符遥在众望所归的目光里,吞咽一下:“我小侄子叫--” “夫人,徐盛海先生到了。” 徐符遥心脏蓦然紧缩,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反应,他捂着胸口仓皇抬起头,对上了刚出现在甄家大厅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 与此同时,座位上的两人同时起身。 “舅舅?!” “你来做什么!” 徐盛海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蹬着锃亮的皮鞋走来,雄姿英发,满头墨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着,唯有眼角的细纹泄露出他的真实年龄。 “怎么了大外甥,一个多月没见到舅舅了,不想我吗?” 夏瑜尴尬一笑,“哪能啊。” 夏瑞城对徐盛海的到来非常气愤,他难得展现出恼火来:“小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冲,本是兴师问罪,可对方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关切的看着,那个养子?! 甄曜看到他死死揪着衣领白着脸以为是他不舒服,脑海里的种种取乐行径一下被他抛掷一边,他扶着徐符遥的肩膀,一手替他顺气,“遥遥,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口的徐盛海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他从未见过于自己相识许久一贯云淡风轻的甄曜有这样惊慌的一面,急的眼珠子都打颤,他定下心来,正欲开口帮忙,却在徐符遥扬起脸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骨子里流淌的血液让他对着徐符遥脱口而出。 “叔叔!?” 一片死寂之后。 “叔叔??!!!!!” 第24章 第 24 章 徐盛海察觉到自己失态,赶紧对甄家几人示意,“大概是巧合吧,这位小先生和我过世的小叔叔长的很像。” 他压制下去蓬勃喷涌的情绪,走到徐符遥身前,岁月累计的沉稳让他在几个呼吸间调整好了状态,平静地说出,“需要帮助吗?” 徐符遥盯着他,眼圈通红又湿润。 甄曜直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但现在人多眼杂不便说,他用单手揽住徐符遥,眼神意识徐盛海。 “我带他上去休息一会。” 徐符遥支撑自己站直,冲甄曜露出笑容,“我自己走,没事。” 甄家四个大人都捕捉到端倪,但遥遥现在还难受,他们没多问,只道:“曜曜你带他上去,一会医生会过来。” “没事的婶婶,我就是有点累了,睡一会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就好。” 徐盛海从始至终注意力就没离开过徐符遥,既不敢相信又千真万确。 面前这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和他的小叔叔几乎一模一样,但小叔叔如果在世的话今年岁数不比他小了,怎么可能还像个少年一样。 他的视线过于直白,甄曜怕徐盛海会吓到遥遥,上楼前看了他一眼,用自己的身体将徐符遥牢牢挡住。 徐盛海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对着甄曜的背影摇头。 不管怎么说,得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符遥独自在二楼待了很久,只到听见底下传来的骑车轰鸣声,后知后觉地走到窗边。 是夏爷爷他们走了。 甄曜一声不吭就叫来他百般看不顺眼的人,估计以后夏爷爷也不会想再和甄家联系了。 徐家,小海... “叩叩!” “遥遥,我进来了。” 吱嘎一声,门被人推开,甄曜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门口,一脸担忧,身后跟着的是徐盛海。 徐盛海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甄曜不爽地拦住他,“你急什么?” “你不懂,起来起来。” “让他进来吧。” 甄曜听见徐符遥的话更是不爽,冷哼两声,终于肯放行。 徐盛海在楼下把老头和大外甥呛得半死,十足的总裁派头,到了徐符遥跟前却是一个字也不往外蹦了。 他手指回弯,无意识地用食指扣大拇指的中缝线。 “别扣了,怎么小时候就有的毛病,现在还没改掉?” 一句话就让徐盛海的眸子湿了,他高大的身躯弯曲,肩膀抖动的尤为明显,声音不似方才的云淡风轻,染上几分哀痛:“叔叔,真的是你。” 甄曜眉眼舒展开来——果然,严肃的神情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毫不在意徐盛海的悲伤,溺出得意地笑:“遥遥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举世无双的叔叔?” “去你的。”徐盛海分出注意力瞪了一眼,“别妄议我叔叔。” 迷弟姿态十足啊。 现在屋子的场景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看起来最嫩的徐符遥坐在软软的沙发椅上,旁边站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给他端着热水,年纪最大的那个反而跪在最小的脚下。 徐符遥赶紧打破这种诡异,扶徐盛海站起来,“小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正常人时隔六十年看到不会变老的人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惊恐或者害怕,再不济也只当是认错人了,长得像而已,哪有像小海似的,张嘴就叫人的。 半截身子已经埋上黄土的徐盛海听到这句“小海”,依旧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握住徐符遥的手:“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额头?”徐符遥摸了摸,“可以。” 发皱的手指轻轻撩开他额角的发丝,确认了片刻,徐盛海眼眶更红,“没错了。” “叔叔的长相一点也没变,我本来是不敢认的,但是你开口叫了我小海,而且额角,我亲手造成的浅色伤疤,是不会认错的。” “伤疤?”甄曜不悦,推开徐盛海,伸手捧着徐符遥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在确实看到额头光滑的皮肤上,那处几乎看不见的桃形伤疤时,愠道:“你弄的?” 徐盛海拳头抵在嘴唇上咳嗽两声:“小时候叔叔身体不太好,我父亲让我带他出去运动,结果还没跑一圈他就累的脸色惨白,我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急的不行想把他抱起来,伸手的时候没个轻重,手上的饰品在他脸上挖了一道。” “挖一道?!”甄曜摸着手底下这处细微的凸起,冷笑:“你怎么不给自己的老脸上也挖一道?” “行了行了,别怪小海。”徐符遥没想到他又把这事翻出来了,赶紧换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今年岁数也不小了,怎么看着还这么年轻?” 徐盛海长舒一口气。 “我不缺钱,不结婚,也没孩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为别的事操心,自然老的慢,但是,叔叔你...” 徐符遥和甄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又不是小说,正常人怎么能接受穿越这种超自然现象。 “穿越是吧,我能接受。” “!” 徐符遥倒吸气,“你?” 徐盛海笑容不减,眼底却难藏情绪,“你当年突然消失,我和我父亲把整个世界翻过来找了一遍,才在很远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现了你的踪迹,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村里人都说见过你,我们高兴坏了,跑去你家,屋里的粥还温着,院子里养着鸡,床上的被子甚至还没折起来,可是你就是不在。” “就是不在。” 鼻子酸了,他难堪地避开徐符遥痛苦的眼神,独自站到窗边,继续说。 “我们在你家等了你一个月,你还是没有回来,我父亲不敢跟我说你可能是遇害了,只是闷头做事,我们把倒了的学校又盖起来,给村里修了路,捐了银票,委托村民如果看到你回来一定要传信给我们。” “时间过的很快,直到我父亲临终,都没能等到那封信来。” 徐符遥呼吸颤抖,死命的扛着不想在小辈面前掉眼泪,一双大手握住他的肩头,微微往下摁,他掌心的温度很快传递过来。 “以后的日子还长。” 徐盛海囵囤抹了把脸,“对,日子还长着呢!” 几个人又在屋子里聊了好一阵,眼看天都快黑了,徐盛海终于憋不住了。 “叔叔,搬去跟我住吧,你还有家人在,我可以照顾你。” “不行!” 甄曜瞬间拉成驴脸,扯着徐符遥就把人往身后掖,说话冷言冷语夹枪带棒的:“人是我从麟州城带回来的,他在我身边早就熟悉了,你看他容光焕发的又想把人抢回去?我告诉你,没门!” 徐盛海也急了,“什么叫我看他容光焕发的想把人抢回去?他就是面黄肌瘦的我也照样要把人恭恭敬敬的请回家!是,我没说不感谢你照顾我叔叔,但我叔叔顶着那张脸,谁带回家了舍得不好吃好喝的伺候?凭什么你说没门就没门,我听我叔叔的,你跟我叔叔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 徐符遥神情蓦然一紧,果然,甄曜仰着脑袋,傲气道:“我跟你叔叔是--” “甄曜!” 被徐符遥喊了一声的甄曜愣在原地,身后的人越过他,对着徐盛海说:“甄曜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甄曜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心都凉了,他噎的心口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徐符遥背着身子不看他,他只得冷笑,眼睛落在二人之间,“需要我这个救命恩人给你们一家腾出来点时间单独聊聊吗?” “不用。”徐符遥看徐盛海,“小海,这些事情一时半刻的说不清楚,甄曜的长辈还都在楼下,让他们等太久不好,你先下去,我回头和你解释清楚。” 徐盛海目光停留在甄曜身上,收回的时候情况他已经猜到个十成十,他默不作声,“嗯,那我下去了,甄曜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事记得找我。” “好。” 房间里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符遥看着甄曜,他还端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水,孤零零地站着,没有生气没有辩驳,就只是站着,看起来却是委屈到骨子里。 “甄曜..” “水凉了,我再去给你换杯热的。” 一双手拉住他。 “甄曜,我们的事,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甄曜脸侧的咬肌鼓起,忍无可忍,他不理解地对着徐符遥,眼底丝丝暗光略过,“你不让我告诉爸妈和叔叔婶婶,这我尊重你,为什么连你的亲人你也不让我告诉,和我在一起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吗,徐符遥,你是不是有点太欺负我了。” “我没...”徐符遥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小海是个人精,他应该是可以看出来的。” 甄曜一下就没话说了。 徐符遥确实没在徐盛海跟前隐藏自己,他们平时怎么样刚才就是怎么样,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早就用手推他了。 正是因为他的默许,才叫甄曜觉得就算是告诉徐盛海也没关系。 他叹气,搬回徐符遥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好,这个我们不说了,但是你真的要从这里搬走?” “这个我还没想好...” 甄曜沉默,室内一阵死寂。 “好,那你再想想吧,我先下去了。” 徐符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咚咚狂跳,浓浓的不安缠住他。他不想让甄曜离开。 于是他大步流星,脚步声汇聚成一连串的鼓点,直到他用力抱住甄曜。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甄曜叹气,第一次,松开了徐符遥的手,“今天你睡我屋,早点休息。” 晚上。 徐符遥用了两个小时都没能进入状态,平时爱不释手的资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心事重重,最终还是合上了书,做贼似的,点开了百度。 [同性恋] 一口气跳出好多页面,徐符遥看着这堆信息眼花缭乱,心紧紧的揪着。 [同性恋犯法吗?] [同性恋的危害。] [结婚十年,我的老公今天却告诉我,他是同性恋。] 徐符遥手一抖,不小心点进一个叫“反同吧”的贴,大刺刺的标题一下冲进他的眼睛里。 [要我说,同性恋能去死吗?看见他们就恶心。] 心脏骤停。 底下几条评论回复道。 [复议] [复议 1] [复议 10086] 后面一条是:[贴主受什么刺激了,展开讲讲。] 这个贴主怒气冲冲,[我姐姐今年生二胎了,去产检的那天在医院碰见她老公了,在做什么检查,我姐跟上去看了一眼,那男人看见我姐就想跑,硬是被我姐大着肚子追上了,拿过报告单一看,性病!还是只有和男人会得的那一种,我姐当场就崩溃了。] 底下有几条反驳:[贴主严谨点,艾滋只是男同性恋之间传播的多一点,但并不是只有和男人才会得。] [楼上,你是同性恋的狗吧,拥护他们干什么?]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吵起来。 最后吃瓜路人总结, [看吧,扯到他们准没好事。] 徐符遥盯着最后这一行字看了很久,怅然若失,关上了手机。 他和甄曜干干净净的,没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周末一晃就过去了,周一徐符遥抱着一沓子翻译好的资料踏进了教学楼,一身版型立正的灰色大衣脖子上套着甄曜系的蓝色围巾,羊毛围巾外缀着一只摇摇晃晃的通行牌。 这栋楼里大部分是研究生,要刷卡才能进,徐符遥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捧着热可可只好弯腰用通行牌去碰感应器。 挂牌太轻了对着机器撞了好几次都没碰到感应区,围巾系的太结实了,徐符遥又急又热。 “滴——”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通行牌精准的摁在了感应器上,他眼睫顺势抬了一点,先看到了踩在光洁地板上的那双混着泥土的布鞋。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牵着孩子的女性,看起来和这里来来往往的研究生岁数差不多,但是随意扎起的发丝里混着几根灰白色让她整个人变得沉暗无光。 她牵着的那个孩子还不够她腰高,只有几岁的样子,有些吵闹。 女人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符遥。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通行牌还被女人抓着。 “你好?”徐符遥眨了眨眼,“你认识我吗?这个姿势很难受可以先松开我吗?” 她恍然清醒,赶紧松开了牌子带着孩子后退了一步。徐符遥微微蹙眉,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你认识我。” 不是疑问句。 “我,”她攥着袖子咬着下唇,“我是——” “徐符遥!” 毕嘉益冷着脸跑出来,视线落在女人和孩子身上时更像是淬了毒,“符遥你快进去吧,小组还等着你的资料开组会呢。” 徐符遥被他半推半搡只好过了闸机,在拐过楼道口的时候,他看到毕嘉益给那个女人怀里塞了一包厚厚的信封。 看来是想找毕嘉益,别人的家事他就不便过问了,他赶紧摘了围巾钻进了会议室。 今天的张强很是难缠,交任务的时候百般挑事,一会嫌他不够精细一会说他字迹太小写的太密,张清雅明显不爽了,怼了他两句,张强终于消停。 集体工作的时候不知道是被张强的话恶心到了还是惦记着昨天在网上看到的论坛,徐符遥出了两次错。 “抱歉抱歉。” 同组的大都是女生,非常和善,还反过来安慰他,最后把错全都归功到张强身上。 气的张强在后头狠狠锤墙。 “我来吧。”张清雅接过他手里的笔,“这块后面是我弄的,我正好一块改了,你去旁边歇一会调整一下。” 旁边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姑娘塞给他一块薄荷糖,“去吧去吧,你揽下那么大的活这两天肯定没休息好,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做出的牺牲。” 她也塞给张清雅一块,“清雅姐也去!都去歇着,我们做就好。” 结果就是徐符遥和张清雅被几个小不点赶出教室,被迫在京大的校园里散起步来。 “今天怎么了,真是没休息好?” 徐符遥摸摸脑袋,“可能是吧。” “是没休息好,还是跟甄曜吵架了?” 瞅着徐符遥的难言的表情她就知道答案了,轻笑,“因为什么吵架了?” 徐符遥扣了扣手指头,“也不算是吵架吧?” “不用跟我藏着,我丈夫是甄曜的好朋友,你们在一起的事我都知道。” 他一下瞪大眼,不敢相信,“你都结婚了?” 张清雅被他逗乐了,难得摆脱了那几个常用的严肃脸,伸出手来给他看戒指,“看,我大学刚毕业他就把我娶回去了,现在我都研二了。” 徐符遥落在她无名指闪亮亮的戒指上,不知怎么得,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祝贺她:“恭喜你。” “这下跟我说说吧,发生什么了?” 两个人正巧走到路口,红灯亮着,他们停下来。 街上人不多,徐符遥盯着前方,情绪低落,“这事其实怪我,甄曜给我的让步已经很多了,但是我还是...不争气。” “不争气?”张清雅摇头,“养大你的父母可以说你不争气,培养你的领导、老师可以说你不争气,但是在一段恋爱关系中,没有不争气这个说法,你们只是缺少正确的沟通。” “我惹他生气了。” “上一次在聚会上你喝醉摊在沙发上一脸愧疚也是因为跟他吵架了,觉得惹他生气了对吗?”张清雅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慢慢说:“你不觉得你总是低他一头吗,总是觉得亏欠,总是觉得对不起,他一生气你就立刻反省自己的错误,而他对你态度不好的时候你却能包容。” 徐符遥身体动了一下,头垂地更低,“他确实帮了我很多,而且比我优秀。”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所在,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比他差,还是说,你不认可聂教授看人的能力?” “当然不。”他摆手,“我只是对自己不自信,尤其是在我还远远比不上他的时候,加上我俩的关系特殊..” 绿灯了。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 过马路的时候张清雅一直没说话,徐符遥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孺子不可教也,所幸不说了,结果一踏上对岸的人行道,张清雅突然问他:“所以现在除了我和宋烨以外,还有别人知道你俩的事吗?” 徐符遥支支吾吾,“大概,没有了。” 张清雅笑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宋烨曾经跟我说过,甄曜是个极其爱显摆的人,小学显摆满分考卷,中学显摆新妈妈做的早饭,大学显摆奖牌奖章还有他那张帅脸,他得了你这样的一个大宝贝,你硬是不让他说,甄曜啊,估计快憋死了。” “什么?”这和徐符遥脑海中甄曜的形象不太符合,印象中他似乎是个什么都有的人,从来不会过度彰显自己拥有的,怎么过去却是截然相反? “其实他现在也这样。”张清雅悠悠道:“他前两个月,在朋友圈晒过一只紫色的啪啪圈手表,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挂件还有一件他平时不会穿的衬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都是你给他买的吧。” 徐符遥彻底呆住。 半晌才说出话来,“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他大概还想维护在你心中的高大形象吧。”张清雅嗤笑,“我问你,他是不是很喜欢在你面前卖弄些你不知道的,引得你两眼冒光崇拜的看着他?” 徐符遥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的种种,汗颜道:“.....好像,还真是。” “他这个人啊,恶劣着呢,我告诉你怎么对付他。”张清雅神神秘秘地扯着他过来,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徐符遥听了压不住笑,眼都弯了。 二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转了一圈回到了教学楼下。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花时间告诉我这些。”徐符遥道谢。 “希望下次你来的时候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一定。” 就在进楼的那刻,徐符遥眼尖的看到刚才的那位女士缩在旁边的排风扇前,似乎在,抹眼泪? “清雅你先上去,我有点事去看一眼。” “好。” 徐符遥靠近那位女士,小心地伸手拍了拍她,“需要帮忙吗?” 她吓了一跳,仓皇地转过身来,在看到他的脸时一愣,“是你?” “是我。”徐符遥上下打量她,看着对方和毕嘉益有三分相似的眼睛,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心中浮现,“你是,毕婕?” 毕婕一愣,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一下有些无措,把身后的孩子藏了又藏,掩面道:“你怎么认识我?” “别怕,我没有恶意,你的弟弟是叫毕嘉益吧,我和他是一个研究小组的。”他看出毕婕的抗拒,没有靠近,本想就这么离开的,眼睛一晃瞟到了她后面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眼睛大的吓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正好奇地打量他,徐符遥不忍,问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毕婕下意识就要摇头,动到一半突然刹车,她扯扯嘴唇,表情很难看,似乎在心里做出了一番挣扎。 “我,你叫徐符遥对吧,听小益说你和甄曜关系很好。” 徐符遥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早上那天看我,是毕嘉益和你说的?” “对...小益提过一次。”她鼓起勇气,“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甄曜的联系方式,我想约他出来见一面。” 毕婕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把孩子拉出来,推到徐符遥面前,虽眼神躲闪,但说出来的话却暗藏玄机,“你应该听过我和甄曜的事吧?” 小男孩刚才在后头偷看着还行,乍地被母亲推出来,一下变得怯懦,也不敢看他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后拱,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想跟甄曜见一面,又暗示他们曾经的关系。最近徐符遥恶补电视剧,按照里面的剧情,这个孩子就该是甄曜的了。 但毕嘉益早就说过当年甄曜根本就没有和毕婕在一起何谈什么孩子,他平静道:“你不是和他谈过吗,怎么会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是你当年利用甄曜的时候他就把你删了?” 毕婕先是傻了一秒,随后羞恼就爬上了面庞,美丽但缺乏保养的脸变得狰狞,“是毕嘉益告诉你的?我不过是问他要了点钱,他用得着这么对着外人羞辱我吗?!” 事已至此,徐符遥也明白这个人不值得帮忙,不想多辩驳了。 毕婕不依不饶扯着徐符遥的袖子不让他走,语气又变得可怜,“求求你了,把联系方式给我吧,我真的遇到点困难,而且当年的事不都是假的,他当时帮了我,就该帮人帮到底,我找了他好几天了,公司我也去了,但是根本见不到他。” “你还带着孩子去了公司?”徐符遥表情有些难看,“你应该知道,只要甄曜不想,你是见不到他的,你带着孩子去公司楼下,是又想用一样的手段给甄曜戴帽子吗?” “那又如何??”毕婕几乎喊出声,“像他们这种人,手指头缝里随便流出来一点都够救一个人的命了,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你们不是兄弟吗,我见不到他,你总见得到吧?” 徐符遥板着脸,“我们不是兄弟。” 孩子在后面疯狂哭喊,她心里的烦躁更甚,直接松开孩子的手,语气咄咄逼人,“你不是他兄弟你刚才掺和什么,是不是有病。” 毕婕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她冲上来揪着徐符遥的衣服使劲地摇,“不是兄弟你掺和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利用甄曜!” 徐符遥举着手往后躲,一来一回间围巾掉到了地上被毕婕沾满泥水的鞋染上了污物。 这条围巾一万五!! 喝可可的时候他都是摘下来喝的,生怕弄脏了! 徐符遥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反抓住毕婕的手,“我不想你见到甄曜你就绝对见不到!” “你算什么?!” “我算他男朋友!” 他不得不承认,在接触到毕婕震惊的天崩地裂地表情时,确实很爽。 可是过后。 未来还没发生的假设争前恐后的涌入他的心脏。 “不可能!”毕婕大受震撼,“怎么可能?!” 徐符遥脚步微乱,眼睛微微瞪大,“我...” 身后脚步声递来。 紧接着,熟悉的味道和声音牢牢地包裹住他全身的感官,轻而易举地接住他所有下坠的情绪,徐符遥呆愣着站在原地,听那道带着浓浓喜悦地声音低笑两声。 毕婕没想到会在这时看到甄曜,她想上前抓住他,却被二人躲开。 精致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三件式西装,宝蓝色领带镶嵌其中,好闻的香水味道在这一小片区域弥漫开,毫不吝啬地挥发出自己的魅力,尽管外面大风天他的发丝依然整齐有型。 在毕婕眼中,这是救世主,是世界上散发着最夺目光彩的男人。 她曾无数次后悔过没能真的得到这个男人,而今天,甄曜却搂着另一个男人,笑的一脸开怀。 小徐老师发威了【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毕婕手指都在抖,颤颤巍巍地指着这对她眼中的“狗男男”连连后退,“你弯了?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甄曜耸肩,他现在不想分半分注意力给不相关的人,只想赶紧把他快要自燃的宝贝搂回车里。 徐符遥两眼一闭恨不得撞柱,昨天还在小侄子面前不敢承认他俩的关系,今天就在外人面前大放厥词,还他不同意毕婕就见不到甄曜,甄曜一个总裁难道还真是他说了算了?徐符遥啊徐符遥,你怎么得了两天宠就口不择言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甄曜,“你们有事要说,我就先进去了。” “说什么?”甄曜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笑嘻嘻地,“你不是说了吗,你不想我今天见到她,我都听你的。” 徐符遥这才抬起一点头来。 毕婕终于从不敢相信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她往前一扑,想去牵甄曜,却被他连带着徐符遥后闪了三米。 甄曜冷眸,欲走。 “甄曜,看在曾经是朋友的分上帮帮我吧好吗,算我求求你了,豆豆生病了,没几天好活了,救救他吧!” 孩子察觉到母亲强烈的情绪波动,也跟着嚎啕大哭。 毕婕怕他们不信,转身抱着孩子送到他们二人跟前,扯掉了他的假发,露出光溜溜的脑袋来,触目惊心。 徐符遥一震,“这是?” 甄曜也没想到,浓眉紧缩。 毕婕把假发重新给豆豆戴好,哭得满脸泪水,抽抽噎噎:“白血病三期,治了有五个月了。” “华子豪知道吗?” 毕婕摇头,“我们早就不联系了,这些年孩子都是我养大的。” 徐符遥露出几分疑惑,问甄曜:“华子豪是谁?” 甄曜表情凝重,“是豆豆的生父,曾经也是我的舍友。” 豆豆受了惊吓情况突然变得不好,留了鼻血之后垂直倒地,毕婕惊慌失措,甄曜弯腰一把将孩子抱起来。 “先去医院。” 豆豆抢救了三个小时,总算稳定下来,小小的身体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毕婕隔着玻璃摸了摸她的孩子,明明三十不到的女人看着却满目疮痍,仔细看去手指上也带着不少伤疤冻疮。 她说:“都怪我,年轻的时候想的太好,想着身边有人能依靠,就随随便便把苦学了多年换来的东西扔掉了,辍学跟着华子豪回了老家,本来还算踏实,结果孩子还没生,他就在外面赌博输了很多钱,气不过出了赌场又冲回去把人伤了,判了三年。” 毕婕说到这里又落下泪来,仿佛这个女人身上的苦难一般永远数不尽,“我真恨啊,当年为了华子豪跟娘家断了,后来又为了挣钱忙着工作,疏忽了孩子,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跌到地上,徐符遥伸手去扶她,被毕婕反拉住手。 “真的对不起了,我今天是去问小益要钱的,他不同意我治豆豆所以拌了两句嘴,正巧看见你过来了,又想起小意跟我说过你,才脑袋一抽说出了那些。” 徐符遥没有说原谅她的,也没有说刺激她的,只问她:“你还差多少钱。” 毕婕崩溃地捂着脸呜呜出声,“还差十多万。” “那好。”徐符遥转身看甄曜,两人的目光只交汇碰撞了一秒,甄曜就懂了他的意思,先一步离开了。 徐符遥低头对着她:“我没有这么多钱,所以我先从甄曜这里借走十万,然后再借给你,将来你还钱还给我。” 毕婕哭着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甄曜去缴费了,毕婕情绪稍微控制住以后两个人就坐在医院冰凉的凳子上。 她看着惨白的天花板,脸上也灰暗无光,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毕婕才开口,“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甄曜,我利用了他,还道德绑架恳求他不对外说,甄曜是京大最耀眼的存在,不仅优秀也很善良,当年和顾...没想到几年过去一切都变了,他现在和你在一起看起来挺开心的,我和你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私下联系甄曜。” 徐符遥不知在想什么,小幅度地点头,“他确实很优秀。”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没有。”徐符遥仰头算了算日子,“从甄曜在麟州城遇到我到现在,差不多小半年。” “麟州城?”毕婕想起什么来,突然去翻了手机相册,“你也知道华子豪之前和甄曜是一个寝室的,所以他有过甄曜两张照片好像就是麟州城照的,我也看过,还存下来了,你看。” 徐符遥疑惑,接过来手机。 照片上的甄曜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青涩,穿着运动服,头皮比现在长些,眼睛没有对着镜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旁边是一颗巨大的梧桐树,被大地滋养了多年的样子,枝丫繁密。 第二张照片看起来好像已经过去几年了,甄曜不再是顺毛,衣服也从休闲为主变成了稍微正式一些的,他站在一座老旧的石桥边,双手支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徐符遥一凛,提起精神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番,确认这两张照片上的背景就是麟州城。 他心脏蹦蹦直跳,拉开放大看第一张的古树,这棵古树数腰上围了一圈红布,历经风雨,它立在那里就足以遮天蔽日。 徐符遥手指微微颤抖。 他认得它。 这是他家门口的树,它腰上的红布还是他亲自围上去的.... 第二张... 徐符遥凝眸,看着甄曜身后的大桥不断回忆。 他思索着,视线落在照片中的甄曜身上,他双臂弯曲着,透着一小圈阴影,阴影的中央.....徐符遥放大。 符遥桥。 放学的路上,穿过溪流,翻过一个山头,进村前。 是这座桥没错! 之前村里和外头没有路,要想出去必须是翻山越岭或者淌水过河,他来的第一个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工人去修这座桥,桥头还被工人刻下了他的名字! 徐符遥瞳仁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冥冥之中,好像又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指引他们。 为什么甄曜会特意去这两个地方拍照? “毕婕,华子豪还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 毕婕点头:“有,我记得华子豪曾经跟我说过,甄曜第一次去麟州城是去山里玩的,但被熊攻击了,古怪的是自从那次回来,甄曜就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的时候是听到有人小声说话,有的时候有能听到来回踱步的声音。他父母以为是他被下了什么降头,不允许他再去麟州城。但是到了大学这种症状就愈发严重,甚至有的时候华子豪半夜起来上厕所都看到甄曜一个人在阳台抽烟,问就是又做了那个梦。也是上了大学之后甄曜才开始自己去麟州城,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在这两个地方站了很久,拍下了这两张照片。” 徐符遥听过后怅然若失,呆呆坐了很久。 不一会甄曜回来了,毕婕对他仍心有余悸,所幸站起来,“我给你们买点吃的去,你们先歇着。” “不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直接走了。”甄曜把单子递给毕婕,“祝你以后好运。” 毕婕眼睛歘地红了,看也不敢看他,仓皇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等出了医院,甄曜才发现徐符遥好像有些不对劲,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他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两个人在冷战。 甄曜坐在驾驶座上,微微懊恼,暗骂自己一点出息也没有,一天都没过就上赶子跑过来求复合。 他在心里构思着要怎么张嘴,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 “甄曜。” 徐符遥突然叫他。 “一会送我回学校吧。” 甄曜满腔要说的话瞬间被冷水扑灭,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动钥匙。 “陪我把宿舍清空,我要回家住。”徐符遥停了一下,笑着补充,“咱俩的家。” “就是得麻烦你以后每天上班都得捎带手送我来学校了。” 甄曜好像被人猛地从悬崖上推下去,在快落地的时候,一辆吊车蛮横地又将他吊上去,甚至在空中荡起秋千,乐地简直找不着北。 “你今天是怎么了?” 甄曜心痒痒一直偏头看他,徐符遥乖巧地坐着,目不斜视,但他身上的皂香味像是长了个小勾子,勾的甄曜没心思开车。 “遥遥。” “怎么啦?”徐符遥歪头看他。 车被停到路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车里光线昏暗,这条路平时没什么车经过,黑暗中甄曜的双眼亮的吓人,“后座我给你买了零食你吃吗?” “零食?”徐符遥不解,“马上到家了,要不回家吃吧?你怎么把车停了?” 甄曜盯着他颇有肉感的唇,嗓音丝丝沙哑,“还是现在吃吧,不然薯片一会就凉了。” “你在说什么?” “去后面看看吧遥遥。” 徐符遥古怪地看着他,但还是听他的话拉开了车门下车挪动到了后座,可后座没有什么零食,徐符遥刚要转头,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了,甄曜和他坐在了一起,近到大腿紧紧贴着。 后排不算狭窄,可两人实在离的太近了,甄曜的目光像是燃起一串电火花,烧的徐符遥心脏噼里啪啦,他也跟着咽口水,用手腕抵住男人的胸膛,想从稀薄的空气中为自己争取一点。 但甄曜不允许。 他一寸寸的逼进,姿态是强势的,言语却是柔软的引诱的,“遥遥,抱一抱好不好?” 徐符遥再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就算是白活了,他羞恼,“这在大马路上呢,党和人民都看着呢,你——” 甄曜不愿听他再放小狗屁直接捏住他的下巴把人送到自己口中享用。 徐符遥被亲的七荤八素,意识模糊间气不过张嘴咬了甄曜一口。 殊不知这一口彻底点燃了男人,徐符遥眼前景象突然颠倒,一双大手掐住自己的腰把他整个人抱到大腿上。 硬——! 徐符遥吓得捂着屁股蹿起来,惊恐地看着甄曜,“你干啥?” 甄曜坐着没动,只是一味地捏着眉心,被拆穿了还在装,“我不干什么,就是今天开了一天会,有点累。” 徐符遥毫不给面子手指头指着那里,“这么累还能石更?” “...我精力旺盛。” 这个徐符遥认同,甄曜时常有**点才下班的情况,换做是他回来洗个澡就倒头睡了,甄曜还要再健两个小时的身,结束之后要是他还没睡还会被拉下楼去散步。 “那也不是你这样的理由!” 甄曜无辜地看着他,“我干什么了?我只想要一个拥抱,小徐老师不会这么吝啬吧?” 徐符遥试探性的伸出手戳戳他硬邦邦的肌肉,像在安抚一只危险的野兽,“抱一下可以,你别动,我自己来。”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一股馨香包围住甄曜时,他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手自然地搭在了徐符遥腰上,徐符遥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倒是没阻止。 他们现在是情侣,这些简单的触碰是正常的。 好在甄曜没再做别的,像是真的被徐符遥驯服了一般,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眷恋。 徐符遥看着他干净的脖颈,试着拍了拍他,“你要是累了可以跟我说,我会安慰你的,但是别的现在还不行,我们才刚谈上,得一步步来。” “牵手和拥抱都是在一起之前就可以做的了不算,接吻是在一起的当天就完成了,下一步到哪里了,小徐老师?” 徐符遥被这声小徐老师叫的红了脸,感觉有种禁忌的背德感,“下一步,哪有那么快!我们那里都是认识半年才能牵手,结婚了才能那个的,再说了,你今天这么冲动,车里什么都没有,懂不懂卫生安全!” 甄曜突然不吭声了结束了这个拥抱,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徐符遥。 徐符遥被盯地浑身发毛,打了个寒战,“怎么了?” 甄曜启唇,“把手给我。” 徐符遥犹豫地把手掌递出去,看到甄曜右手在他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摸了一下,接着拢着拳头把什么放在了徐符遥手心。 他瞳孔一震—— 是一只已经被撕开的套子。 甄曜笑嘻嘻地往后仰,“从你确认关系的那瞬间,我就随身带着,你刚才一坐到后座,我就已经撕开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直到回家了徐符遥脸上的高温还未褪去,进家门的时候连鞋都忘记换了。 甄曜无奈,牵着那只有点冰的手带人到沙发上坐下,在徐符遥怔怔的注视中捏住了他运动鞋的鞋帮,露出了套着白袜子的脚。 甄曜娴熟的搓了搓,把室内拖鞋挂了上去。 “回神了呆瓜。” 徐符遥嗖的一下站起来,也不敢看他,一米七一米六的回了卧室。 男人抬抬眉毛,“我煮面你吃不吃?”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一道闷闷地男声传出来,“你摸了我的脚,记得洗手。” 甄曜笑出了声,他走到门口环着肩轻轻靠了上去。 “遥遥,你不用开门,听我说。” “我知道你接受的教育里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也知道你因为我在努力接受,但我这个人霸道惯了,小时候都是四个大人哄着我宠着我,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在一段感情里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的感觉,所以我有的时候会很混蛋,给你耍脸色。” 甄曜的眼神变得柔软,好像隔着门看到了门后咬着手指呆站着的遥遥,那个生活里总是犯迷糊但是感情却无比细腻,每次想回避想躲起来可没有一次真正退缩过的小动物。 “遥遥,你不要怕我,不要怕我不高兴,不要怕我生气,更不要怕我会不喜欢你。我想要你在这段情感中,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作为你一直的追求者,我会等待你,真正的接受我。如果你听到了,就回应我,好不好?” 里面缓慢地敲了一下,面对这样炽热的告白,敲门声都透露着羞怯和犹豫。 甄曜失笑,“二十分钟后出来吃饭,我给你烤蜂蜜小鸡腿。” 门又敲了两下。 这次轻快多了。 分开的几天仿佛把所有锋利尖锐的情绪倒的干干净净,说好了一起看一部电影,实际上只是看了两分钟还是跳着看的,两个人就已经亲的无法喘息。 暧昧的气息如同柔软的蛛丝,拂在仰躺胀红的面上,拂过朦胧迷茫的双眸,最后落在透亮红肿的唇上,心尖痒痒。 在这样安静昏暗的夜晚,甄曜撑在他两侧,气息微乱,瞳孔中倒映的全是小徐老师害羞欢喜的表情。 电影到这里刚好播完。 徐符遥仓皇把眼睛挪到屏幕上,“这个肖生克最后是怎么逃出去的?” “笨宝宝。”甄曜吻他。 小徐老师撅着嘴反驳,“我才不笨。” 下一秒就被人腾空抱起。 “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徐符遥扑腾了几下,“每次就喜欢欺负我!” “我哪里敢欺负小徐老师?” 徐符遥被放在了床中央,看着男人即将起身的动作脑袋里突然想起白天张清雅和他说过的专治甄曜的小妙招,他眼珠子转了两圈,直接坐了起来,食指放在下唇小声地挤出了一句,“daddy。” — “你说,什么?” 甄曜嘴角的笑容褪去转为眼底幽亮渴望的光芒,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压回床上。 徐符遥刚才急着坐起来,只用了腰腹的力量,一双又长又细的腿没伸直,掰成了m,软乎乎的大腿肉被挤得变了型,宽松的上衣往上蹿了一截,奶白色的內裤**裸的扎进甄曜的眼睛里。 祖宗。 他哑着嗓子,“谁教你的?” 徐符遥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抿直嘴一个劲的摇头。 甄曜在他腰上轻轻一挠,他就什么都说了。 “张清雅说的!她说现在大家都爱吐槽爹系男友,就是你这种爱欺负人的!用英文叫能显得你更老!” 徐符遥梗着脖子说完,甄曜就咬住了他的脸蛋,放在齿尖研磨。 “以后少和她玩,再说了,咱俩谁老?” “……什么意思?你干什么!我衣服!甄曜——!” —— “遥遥,醒了没。” 刚过八点甄曜就掀开被角,露出徐符遥睡得通红的脸蛋儿,对方听见动静挣扎要把被子扯上来盖住想继续睡去。 “是谁昨天嘱咐我今天一定要早点叫你起来的,不是要去找聂教授吗,不去了?”一股清爽的薄荷混着剃须水的香气强势地闯进,徐符遥不情愿的睁开眼。 徐符遥两条眉毛拧地快要打结。 下一秒他被甄曜腾空抱起来,像个小宝宝一样放在腿上,抓着他的脚给他套袜子。 他瞬间清醒,踢了甄曜一脚从他身上逃命似的滚回床上,身体上的痛觉被同时唤醒,徐符遥连爬到床脚都很困难,双臂双腿都打颤一下栽倒在被子堆儿里。 甄曜拿着一只袜子在旁边欣赏,“都过去一个晚上了,还难受?” 徐符遥爆红,无声且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纯粹就是个混蛋。” “怎么混蛋了,我不是没做吗?”甄曜笑得很贼,坐到他边上手不老实的摸了摸他后背,威胁道:“daddy这个词,以后只准对我说,敢对别人说你就完蛋了。” 徐符遥气鼓鼓地把衣服套上,坐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小肚子也酸软的不像话,甄曜说什么都没做,但也好像什么都做了。那种羞人的姿势......徐符遥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 “多穿一件,下雪了。”甄曜不由分说塞给他一件毛衣。 “下雪了?!”他还没见过雪! 徐符遥趿拉着拖鞋往阳台上跑,身后的甄曜看着他这两步道跑的歪歪斜斜忍不住嗤笑,“慢点,雪到中午才会停。” 其实尽管首都在北方,也有好几年没下雪了,昨天临睡前甄曜就看到天气报告了,这年头天气报告十有**不准,所以他没有提前告诉徐符遥,没想到今天早上一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变成冰雪世界了。 就这一会,徐符遥的睫毛上都沾满了雪花,随着他眨眼消融在脸上,他尽量不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是甄曜太了解他了,伸手掸掉了他头发上的雪花,“每次初雪的日子,北广场那里会有夜市,想去吗?” “想!” 甄曜失笑,“你下午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博物馆那个案子弄完了,今天不忙,大概五点左右吧。” “好。” 吃过早饭,两个人下了车库,自动感应灯一亮一排排豪车铺开在徐符遥面前,甄曜偏头问他,“今天想坐哪个?” 徐符遥随意一指,“这个吧,昨天刷到一个同城的up主也开的这辆车,他说这个叫阿斯顿马丁?尤其是这个颜色好像很贵的样子,路上都不常见。” 甄曜“嗯”了一声,手指从众多钥匙里扒拉了两下,翻出这辆银色阿斯顿马丁的。 徐符遥坐上甄曜的副驾朝着京大的校园开去,雪下的突然,早晨的街道上多了很多铲雪车和扫雪的工人,家家户户拿着扫把在门口清扫雪堆。 徐符遥啃着甄曜在路上给他买的炸糕往外看,兴致很高。 不多时,车在京大门口停下。 “你去上班的时候慢点。”徐符遥嘴里嚼着炸糕囫囵吞下还不忘嘱咐甄曜,后者却一脸莫测,摘了安全带盯着徐符遥。 徐符遥被盯的不自在,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我昨天...做了什么让你那么开心?” 徐符遥看着甄曜说这话的时候头上好像突然冒出两只狐狸耳朵,一抖一抖的摇晃着,精明的不得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告诉你。” 甄曜可惜的咂舌。 “好了我走了,结束的时候我会发信息给你。” “好。” 徐符遥背着包噔噔噔跑进了研究所,昨天中途请了假,聂教授又说今天要单独见他,徐符遥有点心虚,特意提早来。 他站在门口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敲门。 “教授,我--” “快进来。” 徐符遥不安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熟面孔。 一头花白的头发,笑吟吟的脸.... 是他年近百岁的学妹! “孩子过来。”蔡宜显然是有备而来,见到他一点也不意外。 徐符遥听见她自己的称呼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讪笑,“是您啊。” 聂教授摘了眼睛起身,没有徐符遥想象中的严厉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指着蔡宜,“没想到啊,你和我爱人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蔡宜点点头,招呼徐符遥坐在身边,“我前天帮聂教授整理文件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你的档案,才知道你原来是我先生的学生,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上次谢谢您帮我买票了。”徐符遥摸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蔡宜同样回忆起那天的事,呵呵乐了两声,“不用谢,你不都给我钱了吗?” “那几张哪够啊。” 聂教授喝了口茶,笑着打断他们,“行了啊,快到上班点了,说正事吧。” 蔡宜一拍巴掌,转身拿出一张纸,没急着说,先问了徐符遥一个问题。 “聂教授带的这批研究生明年就毕业了,你从聂教授这里出来,打算去做什么?” 毕业之后... 徐符遥倒是没想过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十有**.... “还是当老师吧,别的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了。” “好!好!”蔡宜眉开眼笑,把纸递给他,“我这啊,正好有一份适合你的工作,这所学校呢,是北城区的重点中学,校长是我的好朋友,这年头愿意当老师的年轻人变少了,一样的薪资更多的孩子都去做别的了,如果你想当语文老师的话,可以去这里试试。” 下午结束的时候,徐符遥在食堂给甄曜打了个电话,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翘着脚在凳子上等了一分钟,无人接通。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徐符遥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个时,张强突然气势汹汹的跑过来。 “徐符遥。” 徐符遥吓了一跳,“怎么了?” 张强把杯子摔到桌子上,质问他,“我今天早上看见聂教授带着蔡教授来找人了,你什么意思,走后门呗,出国留学的名额我看我们也不用争取了。” “什么出国留学...我没-”他皱着眉头话都没说话,张强猛地把他的饭推到地上,上前动起手来。 徐符遥力气不敌他,很快被搡到地上,胳膊重重磕到消防柜上。 食堂的人一听动静,纷纷围过来,张强一看人多立马扯着嗓子喊:“这个人,道德败坏,没有参加统一的考试直接飞行插入我们研究小组,平时爱出风头又喜欢讨好老师,今天早上我看见他进了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乐的嘴都合不上,肯定是贿赂教授了!”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传进徐符遥的耳朵里,他从满是油污的地上爬起来,看着今天早上甄曜给他挑的毛衣,现在已经惨不忍睹。 “如果这个人不退出我们组,京大百年的名声都要被他玷污了,对不对各位!” 张强凑上去,还想动手,徐符遥抬眼,冷冰冰地看着他。 “干嘛!”平日里的徐符遥一向和蔼可亲,像个软柿子一样好拿捏,所以张强今天并不怕他,但这个眼神在此刻却叫他凭空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靠近。 “张强。”徐符遥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背包,拍了拍上头的尘土,“我记得你报名了精鹰杯竞赛对吧?” “是又怎么样?” 徐符遥拿出一支笔,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名表,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信息填写上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最好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咱们组只有一个名额,有我在,你绝对拿不到。” “你--!” 议论声扩大。 “精鹰杯的裁判是京大最严的顾教授,有他在不可能有作弊行为。” “那就知道他们两个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了。” 张强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一甩胳膊匆忙离开了食堂。 人很快散去。 “你没事吧。”一个姑娘递给徐符遥一张纸。 “谢谢你,我没事。”徐符遥恢复了往日和善的模样,那姑娘看了两眼悄悄红了脸。 “我支持你,你肯定能行。” “谢谢。” 徐符遥拎着包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这么脏,一会还要和甄曜去夜市。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已经五点四十了。 甄曜说好五点整会给他打电话的.... “现在播报一条交通讯息,西二环往北的高架桥上,一辆银色阿斯顿马丁与一辆灰色大众发生碰撞,阿斯顿马丁被撞击冲下高架桥掉入河中,已经打捞上来送到最近的人民医院了,请来往的车辆注意避开这条路。” “是啊,今天刚下了雪路面很滑,大家出行务必小心,根据现在打捞上来的证件看,这位男车主才25岁,年轻有为....” 西二环往北,银色阿斯顿马丁,25岁.... 徐符遥心脏徒然开始剧烈跳动,他拿出手机,给甄曜拨过去。 无人接通。 连着七通,全都无人接通。 徐符遥猛地往大门外跑去,他要去人民医院! 五点,正赶上工作党下班,学生党下课的时候,尤其赶上初雪,徐符遥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他慌得六神无主,霓虹灯在眼中都晕成了一团团小圈。 “同学,这里不好打车,你要不叫网约车吧。” 徐符遥惊醒,连忙划开手机叫网约车。 这是他第一次用手机叫车,下载加注册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在这种时刻他才开始痛恨自己平日太依赖甄曜。 这时手机嗡的一声,电量耗尽,关机了。 徐符遥看着手里这块砖,脑袋里嗡嗡作响,路上行人来回穿行,雪大的快要迷了眼,在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如果没了甄曜...... 他怕的浑身发寒,不敢再想,揪着书包的带子迈下了台阶。 打不到车他就走着去。 “甄曜还在医院等我。” “谁在医院等你?” 听到这声,徐符遥一直挂在边上摇摇欲坠的眼泪歘地砸到地上,他的头好像坠了千斤顶,一点点往上看,入目是甄曜抱着两颗热气腾腾的红薯气喘吁吁的正站在身边,看到他如此狼狈,原本平静的双眸霎时间被投入一颗石子。 徐符遥双眼一热,猛地扑到他的怀里,死死地,像是要把血肉都融进对方身体里一般抱住他。 “甄曜,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你是去买红薯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甄曜稳稳接住他,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哑然,“我迟到了,你联系不到我吓坏了?” 徐符遥不吭声,只是用力的抱着他。甄曜一只手拿着红薯,一只手托住他的胳膊要看他的脸,谁知道刚一碰到小臂,怀里的人就嘶了一声。 “遥遥?” 甄曜正色,把他袖子往上撸,果然,白皙柔软的小臂上青紫一片,余光又瞟到了徐符遥的衣服,男人脸色变得难看,“刚才我就想问你,衣服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你挨打了?” 徐符遥觉得丢人,模模糊糊地想要糊弄过去,“嗯”了一声,又重新黏上去。 今天的黏人不太对劲,甄曜语气稍缓,“遥遥,怎么了,告诉我。” 徐符遥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很闷,“你干什么去了,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还不得多谢你的大侄子。”想起这个甄曜就咬牙,“徐盛海今天叫我去他家附近钓鱼,说初雪那天钓的鱼最好吃,结果去的时候车就坏了,他又一直拖着我到快四点,回来的路上手机又没电,我打车到前头那条路的时候堵车了,跑了一段所以迟到了。” 所以今天傍晚甄曜没开车。 徐符遥和他说了自己在食堂看到的交通新闻,越说越后怕越说越心惊,猫儿一样的眼珠子瞪得愈发大,想要把刚才收到的惊吓都一口气倒出来似得。 甄曜讨厌看他没有安全感的模样,他把人捞到怀里使劲亲了两口,“我下次不会让你联系不到我了好吗?” 雪还在下,路上没几个人,小徐老师没挣扎安静地缩在怀里,手指头扣着甄曜大衣上的扣子,“我今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起头望向甄曜,嗓音满是不安,“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我们今天不会分开。” 车辆穿过,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甄曜看的出徐符遥情绪低落,摸了摸他的下巴紧紧地牵住他问:“还想去玩吗?” “都行。” 徐符遥已经不在乎去不去夜市了,他还没有从惊恐中平复好,只是想和甄曜在一起,去哪里无所谓。 正巧这时候来了辆空车,甄曜拦下来,推着徐符遥上车,自己绕了半圈,打开另一侧车门,在他身边坐下。 “先去买身衣服。” 在车上的时候甄曜手把手教了他怎么叫网约车,前头的师傅透过后视镜奇怪地瞄了他们好几眼。 “会了吧?” 徐符遥温吞吞地点头,这时候胸前的黏腻和不适才慢慢浮现出来,“现在身上是脏的,买衣服也会蹭上....” 甄曜若有所思,不一会,打了个响指,对着前头,“师傅,调头,去世纪家温。” “世纪家温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甄曜不忘那两个热烘烘的烤红薯,先塞到他手上,然后又变出个小勺儿来,“吃吧,吃完就到了。” 红薯软糯香甜,徐符遥一勺一勺的挖着吃,时不时喂给甄曜一口,甜蜜的粉红泡泡不断漂浮在狭小的车内,师傅眼观鼻鼻观心,等红绿灯的时候手指头一直敲着方向盘,眼睛撇向窗外。 一会他也要买一个! 车里交通电台的两个主持人说的一来一回。 “刚才高架上那辆阿斯顿马丁的车主已经醒过来了,据说还是本市小有名气的up主。” “下雪天开车可得小心,这么厚的雪他还加速超车,有钱也买不来命啊。” 后座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进了世纪家温的后厅,徐符遥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看着三三两两成群穿着拖鞋浑身散发热气的人穿梭在各处,不安地扯了扯甄曜的衣角,声音还不敢大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 “洗浴中心。” 甄曜把一套新的棉质短袖短裤递过去,自己也拿了套一样的,二人一起进了更衣室,他率先脱掉外面的衣服,露出强悍的上身,灯光从他身后打过,却没有照到徐符遥一丝。 徐符遥边换衣服边羡慕甄曜的身材。 练得真好啊,男人就该这么结实! 甄曜早就知道有双眼睛在旁边瞅着,不由失笑,用上衣抽了抽他的屁股,“换啊,我带你洗澡去。” 往前推60年,徐符遥也没有去过澡堂类似的地方,一时间他难以接受,抗拒:“不...咱们还是回去...” 甄曜挑了下眉,“怕什么,这里人这么多,回到家可是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那还是这里好。”他麻利地把衣服脱了,快速蹬着腿穿上裤子,闪到边上等他。 甄曜看着他光着的上半身皱了下眉,捡起座位上的短袖给他,“穿好。” 徐符遥眼睛滴溜溜的转,停在对方鼓鼓囊囊的胸肌上,小声嘀咕,“你不是这样穿的?” “祖宗。”甄曜反手给自己套上短袖又让他把胳膊抬起来亲自给小祖宗穿好衣服才允许他走到外面去。 两个人手上各自挂了一只淡绿色的手牌,其实这里是甄氏的产业,甄曜来根本不用挂这个,但是徐符遥第一次来对什么都好奇,看着别人排队领手牌,他也拉着甄曜去领,站着的时候也不老实,东张西望的。两人晃悠悠地往里走,一掀开帘子热气铺面而来,大大小小七八个池子错落着。 徐符遥咬着手指头,“就只有咱俩吗?” “不然呢?”甄曜眯眯眼睛,“你觉得我能去泡别人泡过的池子,还是让你泡别人泡过的池子?” 终于坐下。 说是单间,其实也不小,一个屋子分布着三个大小不一的池子,有的放着花瓣有的扔了浴球还有的汤底呈现奶白。 徐符遥早就忍不了身上的不适了,他选了一个最近的,试探着把脚放进去踢了踢水。 橙黄色的短裤直到大腿中央,衬地他白的发光,活力又有朝气,露出的一节漂亮纤细的小腿,笔直光洁,玉做的脚趾调皮地撩着水,脚腕后两个小小的凹槽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不要把衣服弄湿,脱下来泡。”甄曜克制着自己在他身边蹲下,调笑他:“还没洗怎么就这么香?” 徐符遥的脸被蒸得很红,他用手背贴了贴脸,舔唇:“甄曜,我想喝水。” “嗯。”甄曜收回视线,起身给他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瓶矿泉水,等折返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脱光了泡进去了。 跟他使心眼? 甄曜蓦然一笑,又返回桌前把有人提前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到他的跟前,方便他口渴的时候吃,徐符遥学着刚才看到的那样把胳膊搭在池子上,甄曜摸了摸他的头发拧开瓶盖递到他嘴边。 小徐老师真的渴了,想拿过来牛饮,甄曜不给,徐符遥一伸手他就拿着瓶子躲开。气的小徐老师在水下蹬腿。 “我要干了!” “我给你拿。” 徐符遥狐疑地眨了下眼,下一秒顺从地伸长脖子去够水瓶,甄曜这才大发慈悲地把瓶子倾斜了一点弧度。 透明的水被小心翼翼探出来的粉舌一点点卷走,偶尔还能看到漏出来的贝齿,缩在柔软的唇下。 看到甄曜在看什么地方,徐符遥立刻把舌头收回去一点,甄曜毫不犹豫抬高了水瓶。 “唔——!” 小徐老师只能屈辱地伸长舌探入狭窄的瓶口,舔舐,吮吸,甄曜的眸光就这样一点点暗了下去。 半瓶水下肚眼睛还盯着水瓶看,甄曜却不喂了,开口时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他嗓子变得好哑,“喝多了泡澡难受。本来想带你去泡温泉的,但是西山离这里有点远,就先来这里了,温泉等休假带你去,先泡着,我把浴巾也给你拿过来。” 徐符遥不会游泳,就跟一只落了水的小狗似的,在水里刨着前行,撞上人还抱怨两句,“你去那个呀,这个我在了。” “我就喜欢你泡过的。”甄曜淡淡道。 徐符遥坏心眼道:“那我故意在水里……,你还喜欢吗?” 甄曜看着他没说话,徐符遥还以为他嫌弃自己说的恶心想要解释自己是守法有道德的好公民这种事情他不会做的,就感觉到水下突然出现了某种力量,浑身一震!! “袅吧,袅我手上。” (我请问,他们俩只是说话也不行吗,说话也要被锁?两个主角什么都没做,只是字面意义的泡温泉,撑死抱了抱,这有什么可锁的我问你) 徐符遥浑身一软差点摔在水里,男人如愿赤身**地把人抱个满怀,细嫩滑溜的皮肤紧紧贴合,舒服地甄曜长叹一声,小徐老师嗔怒地捂住胸脯,男人却道:“松开,我看看还肿吗?” “甄曜你是小时候没喝过吗?” “的确没喝过,我喝奶粉长大的。” “我是男人!你就是吸破皮了我也没有!” 甄曜目光从那张张牙舞爪的脸上淡淡地往下一挪,“谁说没有,我昨天明明就尝到小猫奶了,很甜,就是有点腥。” 两朵红色的蘑菇云在徐符遥脸上爆开。 “你——!” “我纯粹就是个混蛋。” 他笑的舒爽,徐符遥潜在花瓣池子里,只漏出鼻子和眼睛,忿忿地注视他。 他俩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里头出来,徐符遥完全适应了,挺胸抬头往前走,甄曜跟在后头,看着他每一寸肌肤都被养地透光,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这和当时站在街上苦巴巴买包子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了。 这时甄曜充满电的手机一震,他低头看到来电通知,眉头一拧,转身和徐符遥说:“我去打个电话。” 徐符遥顾着玩别的,草草地回应了一句。 甄曜看他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无奈地拿着手机去了通道。 徐符遥则是自己拐进一间空着的娱乐室。这里的私密性很好,三楼以上的区域普通客人是无法进来的,所以进屋的时候徐符遥没有关门。 他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研究拼豆。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进来,看见徐符遥时眼前一亮,男人挪动着臃肿的身躯坐在沙发上,笑容不怀好意,眯着眼睛对他招手,“过来,正找你们呢。” “我?”徐符遥以为这也是客人,错把他当成了服务员,刚要翻出来手牌给男人看,他的手腕被人擒住,脚下一个没站稳,一头撞到了沙发一角,发出噔的一声。 男人丝毫未怜惜撞得眼冒金星的徐符遥,抓着他的头发拖着他往前走。 徐符遥这时意识到不对劲了拼命挣扎,男人被他逃跑的行为激怒,扯着他出去进了其他房间,然后咚地一声关上门。 明明是洗浴中心,大家都洗过澡,可是徐符遥就是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他越挣扎头越晕,“松开我!” 男人猛地把他掀到地上,徐符遥被他无意击打了下腹,疼的脸一白,不受控的跪倒在他跟前。 “妈的,老子花这么多钱进来,一个能伺候的都没有。” 他粗壮的手摁住徐符遥的脑袋逼着他靠近自己的□□,“来!一晚上给你一万。” 徐符遥拼命扭转脑袋,一阵阵地恶心翻涌,刚才泡暖和的身体霎时间跌入冰窖。 “装你妈!”一个巴掌呼啸着刮过来,徐符遥被打地脑袋阵阵发懵,爬都爬不起来,他匍匐着往门口靠近,呼救。 外头有人路过,隐约有脚步声穿过门板。 徐符遥仿佛看到了救星,伸手去抓,手在抬起时却被男人狠狠踩住,他疼得闷哼,恍惚间彻底坠入深渊。 “什么没有鸭子?我就说为什么三楼拦着不让进,就他妈是想让我继续花钱,呸!我今天就白嫖你这的臭婊子!” 甄曜一脚踹开门进来的时候,肥头大耳的男人伏在徐符遥身上啃咬,他捧在手掌心里的宝贝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头发浸泡在血液里,上半身的衣服落到肩膀,右手腕,一道血迹缓缓从沙发上滴落..... 第29章 第 29 章 医院长廊尽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甄曜!” 听见卫子悦喊他,甄曜才把埋在双臂间的脑袋抬起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满身血迹,嘶哑地叫了一声妈。 “遥遥怎么样了?”宋佳大概从接到电话就已经哭过一轮了,声音哑地听不清,身上也只裹了一件不算厚的外套,她垫着脚往里看,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孩子现在躺在惨白的房间里,头上的纱布一层又一层,下半张脸蜷缩在呼吸机里,只有旁边均匀闪烁的红灯能证明他此刻还在呼吸着。 “脑震荡,额头缝了十六针,手腕缝了十四针,流失了身体将近一半的血。” “怎么会这样.....”她几乎要瘫到在地,被甄渊海扶到凳子上。 “是我的错。”甄曜不敢看里面的场景,每从口中说出一项徐符遥遭受过的痛苦,他都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从来没有弯下去的脊背深深地佝着。 卫子悦抹掉眼角的泪珠,拍了拍甄曜的后背,“去,把你自己处理一下,一会遥遥醒了看到你会害怕。” 甄曜没动,他不想离开这里半步。 甄远程打完电话回来,一脸凝重,“那个畜生在隔壁医院,甄曜打断了他七根肋骨,大腿骨折,刚抢救完家属报警了。” “他报警?!”宋佳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玻璃窗,“他把我的孩子打成这样,他还有脸报警!” “甄氏的律师已经过去了,不用担心。”甄远程沉稳道:“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出来。”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突然开启,医生走出来,“患者醒了,谁叫甄曜?换了无菌服可以进去看他了。” 甄曜浑浑噩噩地跟着医生进了消毒室,脱掉了浸泡在血液里的衣服,穿上无菌服踏进徐符遥呼吸的那一方小天地。 进去的那一刻,甄曜的眼泪汹涌滴落,看着平躺着几乎看不到有人存在的病床,他一步都动弹不得,心脏牵连内脏发出沉闷的钝痛。 巨大的悔恨如黑色粘稠的胶液将他吞噬。 为什么,遥遥明明说过,他今天预感不好,平时害羞内敛的人今天紧紧地黏着他,唯恐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他却还是把遥遥丢在那间房子里。 徐符遥醒了,有机器在身上,他发不出声音,他知道甄曜在这间房间里,也猜测到他大概在躲着哭鼻子,徐符遥用尽一切力气挪动了食指,盼望着甄曜能够看到。 甄曜看到了,隔着防护服他无法擦掉眼泪,又不舍得徐符遥费力叫他,只好用力眨眼挤掉泪珠,然后坐到了徐符遥床边的位置。 徐符遥的手被甄曜攥住,透过指间他能感受到甄曜的害怕,本能地想要安抚他。 他竭力发出声音,“甄..曜,不..不怕。” 眼泪彻底失控。 甄曜尝到了舌尖的血腥味,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吞进肚子里,他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被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哭腔压回去,像一个哑巴。 好恨。 伤害遥遥的人都该死。 窗外的几个大人看着从小到大没掉过一滴眼泪的甄曜,现在抱着徐符遥的手哭到抬不起头浑身颤抖,心里都是五味杂陈沉重万分。 隔壁医院抢救室。 甄氏的律师从踏入走廊的第一秒眉头就紧皱起来,那家人聚在一起,大肆吵闹,医生出来劝说了两次反而遭受威胁。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肇事者李诚的弟弟李阳。 “要我说,咱就要五百万精神损失费!治疗也得他们全出!” 旁边的女人大概是李阳的妻子,附和道:“对!把人打成这样以后生活能不能自理都不知道,必须多要!” 她扒拉角落里一直不吭声地女人,“嫂子,你别一句话不说,这钱得你去要,看病全是花的我家的钱,到时候你把钱要来还得还给我们的。” 那女人欲言又止,警察合上本,“好,我打过电话了,对方的律师很快就过来。” 律师.... 几人眼中闪烁,面面相觑。 能叫律师过来的,不是小人物吧... “别怕,请律师谁不会啊,吓唬人呗。”李阳嘴唇发干,安慰自己。 “还真不是吓唬人。”何律师一出声,在场几人齐齐安静下来,他先和警察同志握了手,然后面向几人。 “监控调出来了,李诚涉嫌故意伤害罪和□□未遂,按照法律将要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律师推了推眼镜,冰冷地眼神透过镜片落到傻眼的李阳和李阳妻子身上。 “不..不可能!我哥就是喝多了,误闯进去,你们三楼那个地方又没人看着,再说了,他也被人打成这样了,凭什么你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何律师皱眉,他不想费更多的口舌在他身上,正巧这时候电话响了,他接听,神色微微一变。 警察等了一会,问他们,“既然何律师来了,那就走程序--” “不。” 何律师笑了一下,“委托人改主意了,我们不告了。” 两个小时之后,李阳一脸喜气从医院出来。 “真他妈冤大头啊,这种傻货也能叫律师,还倒送钱的。” 他脚步轻快,刚要拐进胡同里,角落里蹿出个人影,一棍子闷在他后脑,李阳眼前一黑,扶着墙摔倒,视线天旋地转后,停在了面前那道熟悉的脸上。 “何律师?!” 何栋扔了棍子活动活动脖子,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他噙着笑靠近李阳,“我下班了,现在不是何律师,忘记告诉你了,我不止是甄氏的律师。” “我还是甄曜的打手。” “我靠!你们黑白通吃!” 何栋向下睨视他,掏出手机拨了什么,李阳吓得六神无主,脚蹬着往后退。 手机传来嘟嘟声,紧接着传来女声,李阳瞠目。 这是他嫂子的声音,何律师打给了他哥! “你...你要做什么?” “刚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你哥已经醒了,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干什么,也让他听听。”何栋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好,抡圆胳膊劈下,一道惨绝的叫声响彻整条巷子。 电话那头的李阳气若游丝,但惊恐万分,“你--!” 何栋面无表情一拳接一拳,仿佛跪在地上挣扎的不是人只是一头待宰杀的活猪,他手上动作又狠又快却不见血,很快,何栋看着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李阳,掸了掸灰尘。 “你和你哥身上都有案底,有些是已经知道的,有些是还不知道的,你媳妇儿在服装厂上班,肚子里怀着一胎,李诚儿子在实验附中,有家暴史,他手下有两个厂子,都做的是非法产业。” “我错了我错了。”李阳哆哆嗦嗦,脸高高肿起,何栋每说一句话,他就害怕多一分,此刻人被打的晕头转向,但脑袋格外清醒。 他们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何栋嗤笑,用光亮的皮鞋踩上他的脸,“你最好祈祷着李诚能晚点出院,要是比我们委托人家那位早的话,你就替你哥进去躺着,惹了不该惹的,以后怎么过,就自己兜着吧。” 电话那头自从听到李阳的惨叫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来,直到何栋挂掉。 “只要让我在任何地方听到了我今天这通电话的录音....尽管试试。” 李阳眼神彻底灰暗,歪倒在地上看着何栋拎起衣服慢悠悠地离开。 徐符遥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第四天转入普通病房,阳光照在脸上的那刻,他用力吸了口气。 “天气真好。” 卫子悦和宋佳刚走,甄曜拉开窗帘,余光看见他乱动,吓的心脏一颤,急忙走过去,“你要做什么告诉我,躺好躺好,别牵动伤口。” 徐符遥笑眯眯地,“我没事了,就是躺久了想伸展一下。” 甄曜不放心,但看他实在不舒服的样子,就端着他的胳膊腿,一点点替他揉捏,徐符遥舒服地直哼哼。 揉到右手附近的时候,甄曜蓦然安静下来,盯着他裹着纱布的手腕发呆。 徐符遥赶紧收回来,“这就不用捏了。” 甄曜压制下去眼眶的热意,对他展开双手迎上去,“抱抱。” 他把头埋在徐符遥柔软的后颈,感受着身下这剧身体的温度,鼻尖都是他身上的馨香。 “如果我晚来一会...”甄曜说不下去了,“遥遥,对不起。” 徐符遥叹息,转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微微煽动睫毛,像是在逗他开心,接着露出齐齐整整的白牙,“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他一下一下摸着甄曜的头发,“我们都忘掉好吗。” 甄曜隔了很久,慢慢点了头。 尽管他知道徐符遥根本忘不掉,他在重症的这几天,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从噩梦中惊醒,哭的满脸泪水。 他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身下许久不见的手机嗡嗡振动两声,徐符遥突然想起来什么,露出几分紧张,问道:“甄曜,你没告诉小海吧?” 甄曜神色一僵,他还没出声,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 徐盛海一脸愠怒冲进来,“晚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扫视了徐符遥两圈,眼中的怒火已经可以化作实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孙子现在在哪里?!” 徐符遥面上浮现几分尴尬,“小海...没事,我就是...” 徐盛海不看他,而是一转头,对准甄曜,炮语连珠。 “我知道你跟我叔叔在一起了,本来看在我叔叔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我不打算掺和你俩的事,但是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把他看成这样?!我叔叔小时候在家里身体不好,凉水我都不舍得让他碰,吃饭我和我爸都恨不得送他嘴里,他还从来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徐符遥表情瞬息万变,甄曜则是垂着头一言不发,挫败和自责围绕着他。 徐盛海没完,继续说:“你是我朋友,但他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等他出院,我要把他带走!你俩趁早断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听见没有!” 甄曜艰难地动了一下,黑眸中的哀痛看的徐符遥心尖一颤。 “小海!”徐符遥动怒,“坐下!” 徐盛海高涨的气焰瞬间被扑灭,他看着自己的小叔叔颇有些委屈,“叔叔...” 徐符遥深吸一口气,扔下一道惊雷。 “这事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够自责了,再者,甄曜是你婶婶,对他客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