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祖师的灭世之路》 第1章 手术室内穿了 “李云来,二十三岁。” “是!” “现在给你麻醉。” “嗯。” 这是第四次,医生说手术成功之后她就能恢复视力了。 当麻醉师将药注入静脉血管后,李云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意识陷入深深的沉睡中连微弱的视力也跟着消失。 她清晰地听见周围器械轻碰的脆响,而后骤然声音消失,眼睛里又突然涌入大量刺眼的白光,她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手上还在输液的针头,慌忙用手挡住光线缓解眼睛内的灼痛感。 “医生,眼睛好痛!这是怎么回事啊!医生!”李云来心中慌乱,另一只手胡乱地去抓能抓住的东西。 只听哐当一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听声音像是碎了…… “哎呀!我的药啊药啊!三百灵石的药啊,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她点儿。”山羊胡子刘大夫跺着脚一脸心痛,蹲下身去拾地上那块最大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药液捧着放到了旁边的矮几上。 “你们可知这药是用何物所制!哎呀哎呀!唉!”刘大夫可惜懊恼地看向李云来,又叹了口气去推开她的手,“丫头,眼睛怎么样了?” “好疼,好刺眼!”努力睁了睁眼睛,毫无感情的生理盐水顺着眼角哗啦啦地流下缓解疼痛。 刘大夫一手扯开李云来的下眼睑,一边说着让她别动将剩下的药液小心翼翼地分别倒入两只眼睛。 床上的李云来则不论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都是一片刺目的白光闪现在脑海里。只有当药液滴进来时有一阵清凉舒服的感觉。 努力睁了睁眼睛,默哀大于心死地想着这第四次手术是失败了吗?沮丧地问着医生,“医生,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医生?”刘大夫不解,随后又接着道:“依老夫看这应当是被某种法器用强列的光线灼伤了眼睛。” “法器?强光?”李云来觉得头有些大,现下又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一时脑子乱成了浆糊不知如何运转反应。 “此光线一直残留在脑海里,影响着你的视力,我这药能暂时缓解刺目感。”刘大夫皱着眉判断道。 “若想使眼睛恢复要么找到那法器将其毁掉,要么用药渐渐缓解使眼睛适应这种光线并逐步弱化它,使眼睛恢复本身的功能。丫头要好好休息啊。” 说完,刘大夫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夫妇道:“可惜了这瓶药,我也只剩最后一瓶了。原本需每日按时抹上不出半个月必能恢复,如今看天意了。剩下那点兴许还能用个三五日。” “刘大夫,谢谢刘大夫。”女子恭身对大夫连连道谢。 “刘大夫,这药真的就没有了吗?”男子抓着刘大夫的手臂恳切地再次询问道。 “三百灵石已是你们家一年的收入,回春堂虽有,但一瓶价格五百灵石。你们啊,唉,老夫还得去柳家看看,便先走了。”刘大夫说着将收拾好的药箱背上,男子将大夫恭送出门。 女子名唤净姝,妖精修炼成人。岁三百。 男子名唤李安福,仙域内的杂姓,岁四十三。 李云来行二,上头一个已成家的哥哥李凤来与父母同住,下头双胎弟弟妹妹在学堂念书。一家六口人在黄桃仙域种地为生。 净姝将李云来扶起来靠在床头,“还很疼吗?瑶瑶你感觉怎么样?” 方才的对话李云来感觉有些奇怪,手术室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对话? 她便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她的手背也没有留置针,现在的状况与前几回手术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女人方才叫她瑶瑶,瑶瑶是她的乳名,也就小时候长辈会这么叫,长大后便没人这么唤她了。 暂时停下对于处境的思考,李云来谨慎地回答着女人的话:“我刚刚听到说三百灵石,怎么回事?” “无碍,打翻便打翻了。你阿爹会想办法定不会让你看不见的,瑶瑶放心!”净姝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里满是心疼与怜惜,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今早出门发现女儿躺在门口便急忙叫来大夫,瞧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模样,她心都快碎了,不知道为何自己才一夜不见的女儿怎么成如此模样。 李云来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只摸到了妇人的手然后握紧不放。粗糙而温热,那掌心裂着口子, 妇人叹息一声又道:“瑶瑶想吃点什么?阿娘给你煨了菌汤,要不要喝一些?” 李云来点点头,原来是母亲啊,弯着嘴角冲着净姝笑道:“谢谢阿娘。” “阿娘,瑶瑶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刚送完货物的大哥李风来放下箩筐便冲到李云来屋内神色焦急气喘嘘嘘地道。 “我在屋门口刚巧撞见刘大夫了,他看着脸色并不太好。瑶瑶怎么样了?” 净姝站起身,“阿娘煨了汤去拿点给瑶瑶喝,你在这儿看着点妹妹。瑶瑶她刚醒。” 李风来点头,抹了抹额头的汗,“知道了。阿娘,阿娘,大夫怎么说?” “大哥。没事!大夫说了按时抹药就好。”李去来伸出手左右摆着寻找着大哥的位置。 李风来伸手握住妹妹的手,“大哥在这儿呢,瑶瑶还疼不疼?” 李云来摇头。 李风来长叹一声,“告诉大哥,这事儿谁干的!是赵家那小子,还是陈家那小子?” 李云来指尖微微颤抖,她也才察觉自己应当是穿到了别人身体里去了。 你们妹妹被人换芯子了,她要怎么说好,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其实,大哥我不太记得了。” “啊?脑袋也磕到了?”说完李风来摆弄着李云来的脑袋查看是不是还有其它隐秘的伤口。嘴里嘀咕着该找刘大夫再来看看。 净姝端着汤碗进来时听见这话,手顿了顿,眼神暗了一瞬,却仍强笑着:“瑶瑶刚醒,莫要吓她。” “哥,哥,大哥,别晃别晃。”李云来被这个憨厚的大哥晃得两眼冒星,头晕脑胀。“没磕着脑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接受不了暂时没了记忆了吧?” “那就好。”李风来放下她的脑袋将脸凑到她面前,憋着嘴:“那可还认识大哥了?” 李云来想摇头,后来又急切地点头,“认识认识。” 李风来闻言满意地放过了李云来他一屁股坐在床沿,“小雨小夏一会也下学回来,早上听说姐姐受伤都快急哭了,一个个吵着连学堂都不要去。还好大哥我扁担一挑一头一个给捆了去。不然一整天的啥事不干光收拾那两个小兔崽子去了。” “小雨小夏?” “那是我们的弟弟妹妹,今年十二岁还在学堂识字呢。瑶瑶也别急,慢慢来会好起来的,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李云来点头。 也渐渐知晓她这是在一个一家六口的大家庭,方才听说还有灵石法器什么的。想来是带点玄幻色彩的修仙界了,也不知现世的她这手术最后有没有成功。 现世的李云来谈了个180腹肌小男模,还没吃到嘴里就被人给泼了硫酸。好在是浓度不高的硫酸,脸上没落疤,但因为有些泼进了眼睛了,所以比较麻烦。 在对方给的五百八十万与硬刚到底之间她选择了五百八十万,虽然没骨气,但若不答应的话她们不会那么爽快地付钱,让她治眼睛。 有些委屈有些无奈,她再也不要见色起义了。小男模虽好,自己的小命更要看紧些。 第2章 李云来的记忆 李家一共有三间房,夫妇俩一间,四兄妹分了两间。抹过药的眼睛虽没有刺目感,但不论睁开与闭上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导致她有些怀念之前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感了,到少黑漆漆的能让自己睡个好觉。感觉现在的世界里她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像是二十四小时无休的工作状态。 “姐姐,我熄灯了哦。”李来雨看向姐姐轻声道,紧接着又咯咯咯自己笑了出来,“都忘记姐姐看不见了,熄不熄灯姐姐可没感觉,嘿嘿,那我们睡觉啦。” 说着小人儿李来雨吹灭了油灯,挨着着李云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云来努力地数着羊,从九百九十九只数到了七百七十八只,身体虽早已疲惫但神经却异常兴奋。 连带着入目的白光都好似泛起了一个黑点。 慵懒地舒展了自己僵硬的腰腿,黑点逐渐变大向她走来。吓着李云来转身又抱紧了妹妹。 李来雨睡得深沉没有被李云来折腾醒。 黑点渐渐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你不要过来啊!”李云来在心中无声呐喊。 对面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眶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穿着棕灰色衣衫的脚下随着她走动蹚着一汪汪的水。 像极了一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瞎眼女鬼。李云来如是想着。 只见她张嘴语调平稳地道:“你不是李云来,我才是。” 李云来闻言,顿时明白了,“原来你才是正主啊。” ‘李云来’面无表情,语调清冷地又道:“但我已经死了,这不过是留在身体里的一缕残魂,我已到人间界往生去了。你亦无需为我哭泣。” “额,我也不想哭,我只想回去!要么你叫你魂魄回来我给你腾位置,咱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还有好几百万没花完呢!”李云来只想回去现世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带着五百万云潇洒,这破地方连黑夜都没有,受够了! ‘李云来’摇头:“办不到了,我已往生,也是第一回死,我也不知你是如何进来这具身体的,更不知现在的情况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 “你所看到的这白茫茫的世界是虚界,每个在黄桃仙域死亡的人都会来虚界过度,随后去往人间界转世往生。” “什么意思?”李去来根本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虚界?那你现在是什么鬼?啊呸,是什么东西?不是不是,你现在这是什么?什么状态?” 李云来疯狂搜刮脑子里的词汇,怎么也形容不出她现在所看到的‘李云来’。灵力法器,再加上虚界,有点超脱她仅有的理解范围了。超纲了诶,犯规! “我昨夜去山中放笼子,因撞破陈行廷苟合,被他们害死。” “额,陈行延是谁?”李云来感觉这剧情有点熟悉。 “我的青梅竹马。”‘李云来’平静地道。 李云来嗤笑,“什么鬼,什么剧情。青梅竹马,原来这就是任务触发条件啊,那你眼睛怎么回事?” “往生镜拘我生魂,却不想我双眼乃是灵泉,阴泉反吸了往生镜内的法阵。她手中的法器成了废物,便想挖我双眼。” ‘李云来’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他们啊也是倒霉,阴泉吸了法阵,阳窟又将法阵反噬于他们。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最后是自己的魂魄往生镜被吸走了。也是这对狗男女的好下场。” 李云来明白了,但也疑惑,“那不应该是他们死了,可你怎么又死了?” “许是情绪太多激动,加上看不见,回家的时候不慎踩了块石头落了水。淹死了。” 李云来有些哭笑不得,这边才逃过一截,那头又死翘翘了。“那我这眼睛?” “眼睛无碍,阳窟反噬时他们挣扎间用另一面往生镜伤了我眼睛,用点药就没事了。” 李云来想骂人,但又突然想到药是自己打破的。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又想到大夫似乎说过找到伤眼睛的法器再销毁眼睛也可以恢复,随即问她:“那另一面往生镜在哪里?”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得毁了它,才能彻底修复眼睛,不然残留的往生镜的法阵会持续侵蚀我的眼睛。”李云来盯着她道。 ‘李云来’摇头,“倒是没注意那镜子去哪里了。” “我时间不多了,我将我的记忆留给你,请你代我好好活下去。有缘的话我们在人间界再相见。” “等等等等,咱们再商量商量。”李云来试图去拉她的手。 手挥过,可对面的‘李云来’却似从来没出现一般凭空又消失了。 入目的白光也跟着‘李云来’的消失而变成了一片漆黑。 恢复了李云来熟悉的盲人的世界。 身体太过疲惫,李云来带着‘李云来’的记忆睡着了。 今日是黄桃仙域成历年10699年十月十三日。 黄桃仙域是由一位祖师化神飞仙后留下的一方世界,域内居民皆为修仙之人。万物生长,生生不息,经过万年衍化已形成独特的修行体系与种姓制。 李家与陈家为外姓,乃仙域内最低等级的庶族,世代于仙域最荒僻的北山居住。 仙域之人十二岁时照魂,测出灵根属性,由宗门择优选拔修行。 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类,可有单灵根与多灵根的区别。其中单灵根者修行事半功倍,尤为尊贵。灵根越多修行越难被称为废灵根。 一年一度的照魂便是庶族子弟唯一翻身的机会。 李云来想起自己家弟弟妹妹今年便是十二岁,而照魂大典是每年十月二十八日。距照魂大典只剩十五日。 而她早在八年前就测出她乃是水火双灵根,相生相克的两条灵根,天生水火不容,被判定为废灵根,自此断了修行路。 如今她虽眼不能视,但不知是灵泉的原因还是换了芯子的原因,她能感知到周围天地灵气流转。虽然极其微弱,但那荧绿色的生命线般的气体盈盈地飘散缠绕在空气中。 因为有着‘李云来’的记忆,她屏息凝神,顺着灵气流动的轨迹缓缓伸出手,指尖竟触碰到一缕温润的波动,心中惊喜,随即这微弱的波动又消散殆尽。 折腾了一上午,李云来在房间内极其无聊。 弟弟妹妹去学堂了,父亲下地干活了,兄长与母亲将家中所种的作物背去集市换生活用品及灵石,嫂嫂回娘家还没回来。 五百个灵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攒足,思及此她好想叹气。 但灵石再难攒,也得攒。 第3章 一打四了 在‘李云来’的记忆里,灵石来自于拥有灵脉的矿山,由内域宗门掌控开采。 每一块灵石都凝结着灵脉精华,一方面当作货币交易,一方面可被修炼之人直接吸收提升修为。 庶族需用灵物或劳役向宗门换取,换取极为不易。一块下品灵石需三日劳作,‘李云来’攒了100个灵石就存在床板下。 其中有陈行延赠的也有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陈行延与李家比邻,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父母早年便为他们订了娃娃亲。 但是照魂之时他被测出土系单灵根,被域内的土灵宗收为外门弟子,自此虽身份有别,但却未断往来。早些年他依旧会悄悄塞给她几块灵石,近两年渐渐少了来往,一月一封的信也断了。 她怀疑他或许是受宗门影响,渐忘旧情,又或是在那等级森严的修行界中,不敢再与庶族多有牵连。直到到前日夜里,她撞破了他与同门女子在后山密会,言辞间竟是要解除与她的婚约,归还当年定亲信物。 那女子冷笑着提起庶族血脉低贱,不配与修行者结亲,陈行延起初辩解几句,最终沉默不语,只将一枚刻着李家纹的玉佩递回她手中。随后两人和睦地亲亲爱爱了。 ‘李云来’气不过上前现身拉开他们,然后就有了往生镜与灵泉之事的反转。 消化掉记忆的李云来深吸几口清凉的空气,压下胸腔中澎湃奔腾的草泥马。 同名又同命,憋屈。好在负心汉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不然李云来看见他都要给他来几巴掌让他尝尝味儿。 记忆中的灵石是荧光绿六面冰晶体的,握在手中能感受到丝丝清凉的灵力渗入经脉。 屋内李云来摸出那袋灵石后指尖传来熟悉的凉意,她默默数了一遍,一百块。 “李云来!你出来!” 院门外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夹杂着碰撞的脆响。 一行人撞开房门,直直地朝着李云来的房间走来。 屋内的李云来听到声音便迅速将灵石甩到床底。 屋外的脚步声应该有四五个人,现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在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和害怕。 “李云来!”陈行延的母亲看见李云来好端端地坐在床上,气得眼眶发红。 快步走向她声音尖锐地道:“李云来!枉我们两家是姻亲,你将我儿害死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杀人偿命,今天我便要你为我儿陪葬!” 说着便伸手将李云来拽下床,对后面的几个人道:“将她捆上,到我延儿面前请罪!” 李云来自知敌人不过,当她来拽她时便借力抓住陈行延母亲的手臂,反手向后折住扣在身前,瞬息间将她钳制住并对后面的人道:“陈行延与人苟合伤我双眼,自己被法器反噬意外身亡与我何干!李红娟我告诉你,就算把我押到大祭司那里,我也是这么说。” “放开我姐!你个小贱人杀了我外甥这是又想杀我姐了?真当北山没人了!”李红娟的弟弟李平安,一个粗狂魁梧的男人去拽李云来的手臂试图将两人拉开。 李云来膝盖顶住李红娟腘窝令她站立不稳半跪在地上,李平安第一下抓空了,准备抓第二下时,李云来手上用力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响,李云来生生将她的手臂折出了扭曲的形状。 李云来的头发同时也被李平安揪住,疼得她感觉头皮好像要掉了。 “做贼的喊抓贼,杀人的叫冤枉。李红娟你好大个脸!还有你李平安,再不放开,不止手臂,你姐的腿我也给她卸了。” “平安平安,平安你放开放开。疼死我了!这死丫头这死丫头是疯了吧!”李红娟被李云来钳制着脸部胀红,被折的手也迅速肿胀充血。 “平安平安,放开她放开!”李红娟的丈夫陈民盛上前扯开李平安。 李云来虽看不见,但也感受得到他们的惊慌,之前的慌乱害怕渐渐被一种快感所替代。 李平安本想趁放开她时再推李云来一把,但是看见她那无神的眼睛竟有一丝恐慌害怕,只骂骂咧咧地松开了她的头发。 “小贱人,放开我姐!” 李云来冷笑,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李红娟疼得嗷嗷直叫。 “好好说话!”睁着无神的眼扫过面前几人,李云来向来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你杀了我们延儿,今日又当着我们的面折了娟儿的手臂。李云来,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界石(一种法器,能记录当下所发生的一切)开着呢,等会到祭司那儿看你如何说!”陈民盛的弟弟,陈民涛是个练气,在北山巡司府挂了个职随身携带界石办事。这便是陈家今日敢上门找李云来的底气。 李云来冷哼,“不如何!不过是你们四人不请自来,擅闯我家欺辱我一个眼盲之人而已。如今以多欺小也打不过我,真好意思呢!巡司府怎么会要你这样的废物!说出去都丢人!” “尖牙利嘴!”陈民涛压着怒火道。 此时赶来的李家父亲李安福也瞧见了屋内的情况。 “瑶瑶,你没事吧?”李安福扒开陈民涛等人走到李云来身旁。 “李安福,看你教的好女儿!快叫她放了我!”李红娟梗着脖子歪着头朝李安福道。 “瑶瑶,爹爹来了!快将你姑放了。”李安福与李红娟同姓,却非同宗血脉。按排行,李云来确实得叫李红娟姑姑。 李安福说着便去抓李云来扣着李红娟的手臂。 “阿爹,你不先问一下他们搞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吗?你女儿又为何非得钳制一个妇人自保!”李云来不听,仍旧死死扣着李红娟。谁知道等会自己放手他们会不会乱棍将她打死,再来个死无对证,什么事情都往她身上扯。 “我若不是刚开始趁他们不注意抓住李红娟,现在阿爹看到的可能就是女儿的尸体了,阿娘回来了得多伤心!” 李安福放开自己的手为难地看向对面三个大男人。唉!巡司府的人在这儿,他又能如何呢。 “李云来害死陈行延,今日来只是拿她去问话。不过刚开始李红娟说了些比较激动的话,李云来便扣往李红娟还折了她一条手臂。”陈民涛站出来向李安福解释情况。 “瑶瑶,可是如此?”李安福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半差不差吧。”手也酸了,李云来给了父亲一个面子,松手抬腿随便踹了一脚,李红娟滚了过去。 捏着自己的手,李云来坐回床边上。 第4章 傅司冥 李安福看看对面四人再看看女儿,挡在她前面道:“待我们收拾一下自会去巡司府。先带红娟去看看大夫吧。” “诊费记你们家头上!”李平安指着李云来道。 李云来冷笑,她是看不见李平安的手指指着她,不然那指头也得折在这儿了。李云来就像御敌的刺猬,张开尖刺谁都不让近前。她眯起失明的双眼,嘴角扬起一抹讥诮,“呵,不仅没用还抠搜!” 李平安握拳就想揍李云来,被李安福大手挡住。“小孩子家家讲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先给红娟看手要紧。” 李平安凶狠地看向李安福,狰狞的表情仿佛想吞了他,使劲抽出手,却发现李安福云淡风清的表情下手使了全力,左右挣脱不得。 见李平安左右拉拽了几下,陈民涛上前搭了把手,“大哥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现下李云来好好的站在这儿,可陈行廷可是再也回不来了,现下也已经折了红娟的手臂这会是连平安也不放过了吗?你们是真的不把巡司府放在眼里了。” 陈民涛胸前的界石一闪一闪着亮光,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界石记录要被呈堂上的。 李安福冷哼一声,放开李平安。 此时集市上听到消息的李风来及母亲也赶了回来。在路上他便听人说了,今早失踪两日的陈行延出现在陈家门口,尸体旁边还写下几个血字:李云来杀我。 北山巡司府,双目失明的李云来被陈民涛带到真言室。里面有一个真言法阵,不怕她不讲真话。 室内有一蒙面之人,李云来坐在他对面。 蒙面人问:“马头镇李云来,年二十。” “正是。”李云来盘腿坐在真言法阵中央,枯叶般的长发垂落肩头,失明的双眸对着蒙面人方向微微扬起。这人不知是谁,声音还挺好听的。 “可知自己所犯何事?” “不知。”道出这两字时,李云来觉得胸口极闷似有一只手在抓挠自己的心脏般痒痒疼疼,蚀骨啄心。 “呵。”蒙面人起身朝李云来走去。“陈行延可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他想杀我奈何本事不行被我反杀,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咯!”说完,李云来咬着唇不让自己再说话。 “确实技不如人。”蒙面人纤长的手指在桌面反复叩出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如雷击般在叩在李云来心脏之上。 “北山有律,挑衅者技不如人被反杀属情有可原,恕无罪。”李云来怒气冲冲道。 “那是在武斗场内。”轻飘飘的声音传至李云来耳边。那夜他察觉到阴阳双窟的气息便过去了,到现场时只见河里飘着个人。捞起李云来给她丢到了自家门口。 “他们杀我不成被我反杀还怪我下手太重?我只是自卫!不还手难道让他们打死我?”反被杀,与我何干?李云来扬起头,枯发拂动,一脸桀骜。 “你可以制服他们,不必要他们性命!他们?”蒙面人找到了重点,勾着唇角笑了笑,这真言法阵下她还挺得住。“除了陈行延当时还有谁在?” 李云来咬死唇不想再开口:这该死的真言室什么狗屁原理!疼死我了! 耳边的咚咚声越来越急促,李云来坐不直了,疼得趴在地上,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陈行延与我有婚约,却在入土灵宗后与宗内女子私通竟带回北山约会,被我撞破后欲杀我毁尸灭迹,二人技不如人被我反杀!怎的还是我有罪了!” “都说了,制服就行了,怎么还是如此不服气非要他们性命呢!再说了他们两个都是筑基,你什么修为,练气都没有你如何反杀他们?说吧,你的帮手在哪里!”说着蒙面人的手从桌面移到了她的肩膀上。 “还有,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阴阳双窟不能说,那是她最后保命的底牌,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受什么酷刑的情况下。那个大BUG一定能让她活下去。 在李云来强忍着啄心之痛嘴唇咬出血也不自知后,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陈行延是因往生镜反噬而死。”来人名叫袁临,负责查询死因。 “往生镜?”男子明知顾问地装傻道。 “往生镜乃是内域的法器,并且只有内门弟子才有。陈行延一个外门弟子可没这本事。傅司冥,你可问出什么?”蒙面人名叫傅司冥。 “这丫头嘴硬得很,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傅司冥睁眼说瞎话道。 “那就难办了,土灵宗来要人了。” 傅司冥皱眉,这前夜发生的事情宗门就知道并且已经赶到了?“要谁?” 袁临朝着李云来颔首,“这丫头杀了他们长老的女儿,要拿回去问罪!” “祭祀大人怎么说?咱就是小小的巡司府,顶多再加一个小小的祭祀局。顶了天了也就是金丹修为,内域的金丹可是遍地走啊!”袁临如是夸张地说,内域其实他也没去过。 “内域来要人,我们外域有资格说不吗?” “呵,倒也是。”傅司冥朝李云来说:“听到了没?” 蚀骨啄心之痛消失,李云来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听到了。” “既然土灵宗要人,那也没办法。这丫头看不见,届时由我护送她去传送阵。” 袁临惊奇地看向傅司冥,“我都还没说护送的事呢,今日怎么的自己揽下来了。” “左右巡司府就我们几个人,也该轮到我了。”傅司冥轻巧地说道。 “咦,确定不是想给自己讨个媳妇过日子?我咋觉得有猫腻呢,之前给你介绍那么多都不见你有动静,现下?”袁临揶揄地看向傅司冥。“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不过内域水深,小心别栽了跟头。” 傅司冥笑了笑,没接话。 傅司冥身为修仙祖师于万年前便至渡劫期并抗过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但天道之门却对未对他打开,导致他亦未成功飞离。 顿时流言四起称这世界根本没有成仙一说,修仙之事乃是修道之人诓骗普通百姓的言谈。 但修道界已自成体系,各行各界牵连甚广。若百姓不信修道能成仙一说,现下所有门派皆面临崩塌。必将导致一块大混乱。 为了阻止混乱发生,也为了修仙界的命运,傅司冥创黄桃仙域。将其与人间界分隔开,并让世间灵气全陪聚拢与此域。 并设下结界,仙域之人非死不得往人间界。自此人间界与黄桃仙域分别独立。 傅司冥因此灵力耗尽,于仙山内休息。虚弱不堪的傅司冥已无甚用处,族内纷争不断。最终众人为家族荣耀聚阵将其镇压封印,并对外称傅司冥已飞升仙界。 封印在地宫内的傅司冥被族人一顿操作逗笑了,他只是虚弱不是死了。吃相那么难看,随即摆烂在地宫内休眠。 第5章 符傀之体 袁临又朝李云来看了看,“这丫头长得确实不错,性子也够野,这杀人夺命的,可凶狠了,原来傅兄是喜欢这口啊?啧啧啧,行吧。希望她有命回来。半个时辰后带人来中堂。土灵宗人已在那儿候着呢。” 袁临拍了拍傅司冥的肩膀送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都听见了吧?土灵宗埋人的本事可是一流,长老的女儿你也敢杀,杀就杀了还不懂得毁尸灭迹。呵呵,真不知道该说你莽撞呢还是说你蠢。” 李云来不言,人又不是她杀的。不管莽撞还是蠢反正都不是她。 当被关进冰冷的笼子里后,李云来的社会主义观真正被崩塌了。深刻感受到了没有律法,只有强权与血脉的碾压世界法则。 李安福一家人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李云来竟是这般模样。 神兽开道黄沙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三头独角猙兽踏地轰鸣。李云来蹲坐在铁笼子内。 “瑶瑶,瑶瑶!” “姐姐姐姐!姐姐!你们放开我姐姐!”李来夏李来雨二人拼命推开拦街的护卫。“你们为什么抓我姐姐!” 李风来则直接撂倒一个护卫撞开一个口子冲到了铁笼面前,“瑶瑶瑶瑶,瑶瑶跟哥哥回家!” 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当街劫囚。 傅司冥一脚踹翻李风来,匕首当啷落地。 “想死别拖累她。”他拎起李风来衣领低声道。 李安福跪地磕头,额前血流如注,“大人开恩,瑶瑶从未出过山村,怎会杀了长老之女。她天生水火双灵根就是个废物,练气都没有又怎么杀得了长老之女,其中定有冤情啊……” “住口!滚!”土灵宗弟子厉喝,将李风来甩回人群里,“再敢造次,当场格杀。” 李安福接住被踹飞的李凤来踉跄抱住儿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云来听见家人的声音,喉头一紧,在这灵力为尊的世界,辩解如蝼蚁嘶鸣。“阿爹阿娘,哥哥弟弟妹妹,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别耽误了小雨小夏的魂照,我去去就回来啊。”李云来也看不见外头具体是什么情况。 只得左右晃着脑袋想让他们看见自己,随后又突然想到了床底下的灵石,现下她也用不上了,不知道能不能被小雨发现。她哽咽,低声呢喃:“床底下……还有100灵石呢,唉,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发现。” 土灵宗实力在内域五宗里面排末尾,占内域的西方。有仙山六座,灵脉十条,门中修士三千,合体境修士三名,破虚境修士百名,化神境许多名。 此次遇害的确实是长老之女不错。但只是一个外室之女,资质平庸,灵根驳杂,本宗甚至未将其录入族谱。 土灵宗十条灵脉中三条已显枯竭,门派近年式微。外域之人不懂,他可清楚。 灵泉,内域人找疯了的灵泉千年后在外域出现,也是有点意思。 要说这灵泉吧,还是他留下的东西呢。傅司冥觉得呀,这群人忒忒不要脸了。 一行人到了土灵宗预留的传送阵,却发现守阵弟子早已横尸阵旁,阵旁预埋的传送灵石被人尽数挖走。 “有埋伏,小心!”领队的土灵宗弟子是个约摸四十左右留着小胡子的金丹期男子,他镇定地指挥弟子们以李云来为中心护在中央,手中长剑指地,低喝:“结土行防御阵!” 顿时地面张起了一张灵力大网半他们全数裹在阵中。 傅司冥悄悄燃起袖中符纸,一道隐匿灵纹疾射李云来眉心,封她灵觉以防意外。 李云来只觉眉心一凉,随即神识被隔绝,外界灵力波动尽数消失。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傅司冥负手而立,传音入耳道:“小东西,给我护好那两眼珠子好好呆在里面。” 李云来惊觉,眼珠子?他知道什么? “土灵宗才是好手段,先前夺我们火灵宗几回人了。夺你们一回无碍吧,再说了这个也不知是不是真货呢,要不,给我们得了呗,省得再打一次!” 突然出现的火灵宗众人狞笑着逼近他们,为首的是两个金丹期大圆满强者,目光贪婪地盯着李云来所在方位。她是他们这行的目标。 整个仙域的人从千年前就在找灵泉,也就是仙域的灵泉。 为首的火灵宗门徒余千野蓦然发现她双眼无眼,毫无焦距地四处张望。转头对身旁的兄弟方寻道:“你看那女子是不是失明?” 方寻眯眼打量,“好像确实看不见,她眼底灰白,毫无灵光。” “不过……这般状态竟能是灵泉么,倒也蹊跷。”余千野也是奇怪。 “管她看得见看不见,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火灵宗门徒手持长剑朝着土灵宗众人猛然劈下,金丹修士余千野狞笑一声,周身烈焰翻腾,如炎龙扑食直取阵心。 一盾土墙拔地而起硬生生挡下这记火炎猛击,火土相撞处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土墙与火炎瞬间都化为无有。 余千野冷笑更盛,手中长剑再度挥斩,炽烈火灵如瀑倾泻,轰然砸向五行阵心。土灵宗弟子纷纷吐血后退,阵型将溃。境界之差,是土灵宗人失算了。 “你们就一个金丹中期也想与我们抢人?真是不自量力。”余千野狞笑着踏前一步,火焰长剑高高扬起,剑势未落,忽觉背后寒意陡生。 傅司冥不知何已悄然到了他们身后,袖中符火如雨洒向火灵宗众人,每一缕火光皆含封灵之效。 火灵宗众人瞬间僵滞,灵力运转骤然凝涩。 余千野猛然回身,火焰长剑横扫,却被一道符引化作冰丝缠缚手腕,火势一滞。 傅司冥指尖掐诀,冰丝骤然收紧,余千野手腕崩裂,长剑落地。 他瞳孔一缩,怒吼道:“你竟是符傀之体!” 傅司冥不语,用力过度的他觉得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开始咔咔响。 叹息一声,这身体是连几个金丹都杀不动了。莫名有些些丢脸,想他出手一次不容易,原本还想装个大的。看向李云来,决定还是让她自己上吧。 随即袖中飞出十二道命符,直没李云来体内。她眉心方才下的封印应声而裂,神识回涌的刹那,听见他传音:“现在,看向我。” 李云来茫然转首——那双灰白眸子映入傅司冥身影的瞬间,天地灵流突然倒旋,灵泉在她眼底重现,呈现出一黑一白的模样。 她眼中阴阳轮转,仿佛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重临。 傅司冥衣袂翻飞,以命符为引,借她双目勾结天地,灵流如瀑倒灌而下。 灵瀑下的余千野惊骇欲绝,还未反应,身躯已寸寸冻结,化作冰雕碎裂成尘。火灵宗其余门徒嘶吼着欲逃,却被符阵封锁四野,尽数冻结爆裂。 第6章 哪里来的猫,啊,是我啊! “真正的灵泉。”一旁看戏的小蝼蚁土灵宗众人惊讶道。 为寻这灵泉他们错抓了不知多少回人,走了多少冤枉路,此行长老内部也有些异议,便只派了一个金丹中期来。 谁也没想到,真货就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他们要立大功了,眼底的狂喜藏也藏不住,加上眼前碍眼的火灵宗人也被巡司府的人清除,真是帮了他们大忙。 他们却高兴的忘记了,一个外域巡司府的下手竟能打过两个金丹修士,这么不合理的事情本身就带着危险。 土灵宗弟子冲着傅司冥躬身拱手,“多谢兄弟,待回到宗内我冡请求长老重赏于你。” “赏赐不必了,你们也在这里躺下吧。”傅司冥袖笑了笑,袖中符光一闪,土灵宗众人尚未回神,命符已全数没入他们体内。 他眸色淡漠,指尖轻掐,命符即刻封禁神魂。几人如火灵宗宗人般僵立原地,灵台封闭,沦为符傀。灵石堆出来的修为,真的太不堪一击了。 傅司冥转身望向李云来,“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说完一道神符飞上铁笼,只听见一声响笼子瞬间化为粉齑。 “他们?”李云来不可置信地问。 “都死了。” 李云来虽看不见,但却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坐在铁笼残骸上,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是好。 “是发生了什么吗?我方才感觉身体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忍着心底的恐慌,李云来如是问着这个还算比较熟悉的人。 “没什么,死了几个人而已。”傅司冥轻佻地说着,抬手将李云来挪到身边。 方才以符为引操控了李云来的身体及她眸中灵泉的灵力,没想到都万万年了,他当年献出的灵力仍旧能为他所用。 李云来拽住傅司冥的衣角,低声颤抖道:“你也要杀我吗?” “呵,杀你干吗?晚上给我下饭加餐吗?”傅司冥逗她。 李云来惶恐松开傅司冥的衣角转身便跑。 完全没想到这人竟是要跑的傅司冥一时没反应过来,急忙又将其拽住,“你跑什么跑!我又没说要杀你?” “可我觉得下一个就会轮到我,并且还得挖我眼睛那种。”李云来梗着脖子道,这个世界可太难混了,怎么好像到哪儿都要死啊。这灵泉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云来’的记忆里没给她答案。 “挖它干嘛,万年前给出去的东西,万年后再收回来?太麻烦了,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李云来歪着脑袋,不明白是何意思。 “笨!”傅司冥懒得解释。 “这里的尸体全被我炼成了符傀,我会让他们两两相杀,将这儿布置一个全部覆灭的模样。” “万年前给出去的东西?您今年贵庚?”李云来抬头看向傅司冥,哦,看不见。 “怎么想巴结我?” “可以考虑一下的吧。” “还考虑一下?”傅司冥也是笑了,这灵泉宿主有怎么有点憨呐,它们是怎么给自己找的主人。也眼瞎了吗?“你这灵泉认主,倒是比我当年选徒还随意。” “咦?”李云来感觉自己又听见了些不能听还听不懂的话。 傅司冥取出一个符傀扮作李云来的模样丢到现场。“现在你也死了。” “你做什么了?”李云来急忙道。 “给你做了个假尸,世人眼里你已经死了。救你一命总不能白救,我得讨点利息回来吧?你说呢?” 我说个鬼我说,李云来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想做什么。“你要什么利息?我可什么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百灵石么。”傅司冥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笑意愈深。 “连瓶药都买不起,您看得上那么点东西么?”李云来可不信。 “那你说,我要点什么好?”傅司冥认真衡量着面前这人能给他带来什么,又是否值得他利用。思来想去,除了这灵泉,她对他而言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我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跟了你还得管我吃管我喝管我住!大佬要么直接放了我得了?”李云来好心建议道。 “放了你?放了你也行啊,回头可别来找我就行。”说着,傅司冥觉得身子都轻松了,果然不能多管闲事。 彼时李云来想起自己现在是已死之人了,并且就算不死,她也是个杀死了陈行延及那个无名氏女的的那个罪人,回家肯定得给父母添麻烦…… 想来思去,世界很大,可她根本无处可去。 转念一想,李云来挥手随手一抓。也不知到底抓到了什么拽住不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佬,我错了!小的可以端茶送水,洗衣锤背,挑水煮饭,一定将大佬伺候得舒舒服服。大佬您就收留了小的吧……” 作为现代人磕头还是有点磕不下去,李云来死死拽住那片布料不放。 岂不知傅司冥眼都黑了,这死丫拽哪不好,拽他衣服下摆,并且还直接给拽掉了。傅司冥白色的里裤就这么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放手!”此地无人,面前这人也是个瞎子。但…… “不放不放,大佬收留了我吧!” 傅司冥拽住衣摆一头试图从她手中将衣服拯救出来,却又怕将衣服给撕烂了。黑着脸与李云来来回拉扯着。 气氛突然诡异。 “放开!”李云来死死攥着衣角不松手,傅司冥气急反笑,索性运起灵力震开她的手指,衣摆终于脱困。 他整理好衣服蹲下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哑然低沉:“既然求我收留,往后就别想逃。” “我不逃!我给您当牛做马!”李云来急忙道,双手仍举在半空抓着虚无的布料。“可有一条——”她顿了顿,“我得知道,您要我做什么。” “端茶送水,洗衣锤背,挑水煮饭……” 李云来想晕,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思衬原来他记着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小心眼,大魔头! “张嘴!” “啊?”李云来疑惑地抬头道。一粒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滑过她的喉咙直抵胃部。“什么东西?” “带着这么大个人不方便,换个模样吧。” 李云来只觉体内灵力翻涌,然后喵了一声,接下来喵了好几声…… 毛茸茸的尾巴不受控制地炸起,她惊恐地抬起前爪——那分明是雪白的猫掌。她想到有个说法,说白猫是猫界地位最低的猫。 傅司冥指尖捏起她的后颈皮,将她提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凉飕飕的话语落下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猫了。” 李云来崩溃得想尖叫,可张口却只发出一声细软的“喵”。 她挣扎着扭动身子,却被傅司冥稳稳提在半空,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小动物比较听话。” “听话你个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可出口的仍是“喵呜”两声软叫。 喵!李云来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四爪在空中徒劳挥舞,却只能发出软糯的叫声。 傅司冥看着觉得好笑,“跟上啊,我们得回去上报情况了。” 他松开手,将她轻轻放在肩头,指尖不经意拂过她耳尖的绒毛。李云来还想挣扎,却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上报之后,世间便无李云来了,你呀,就好好学学怎么做只猫。” 李云来以为他会将它丢下,没想到他却将自己放到他的肩膀上让她站好。 这感觉怎么有点舒坦,不过这个角度怎么视野真得很开阔啊。目测这傅司冥少说183了吧。 “咦,我竟然可以看见了诶!”后知后觉的李云来终于发现自从变猫后眼睛就好了。原来那粒药丸不仅改了她的形貌,还赋予了她光明。 “谢谢大佬!”声音也不再是喵喵声了。李云来身心舒畅,她这是因祸得福,时来运转了诶。 傅司冥侧目瞥她一眼,“谢我?” “我可是知恩图报之人。”李云来昂着头,猫毛蹭到了傅司冥后颈,痒得傅司冥差点想把李云来甩下来。 “我能回家看一下吗?”李云来问傅司冥。 回家? 傅司冥牵来自己的马,将李云来放置鞍前道:“回家做什么?” “我床底下还有一百灵石诶,本来是想攒够五百灵石买药治好自己眼睛的,现在我一个已死之人也用不上了,并且变成猫咪后也能看见。那灵石给弟弟妹妹们用更好,他们马上要参加魂照。”最重要的是,那是‘李云来’的东西。她不过是一个外来人。 “放心只是回去告诉他们灵石在哪儿就好了。不给你添麻烦,不然灵石放那儿也没啥用,你说是不是? 傅司冥垂眸看她片刻,“一刻钟。” 李云来顿时喜笑颜开,尾巴欢快地晃成小旗,“傅司冥你真是个好人!” 好不好人不知道,傅司冥可不想这些老头找到灵泉。当初被他们封印,自己索性就摆烂睡了万年,本以为万年之后这仙域差不多也灵气枯竭,届时仙域崩塌,他们便不得不重新回人间界。 世间再无修仙一说。 哪成想,他竟然忘记自己给仙域弄了两个灵泉这事。他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么大事能给忘记了。 路过陈家时,李云来见他们家已挂上了白绫,陈家人正在院中焚烧纸钱。门口有人陆续进出吊唁。 再行了一会儿到了自己家门口,此时刚好是晚饭时分,斜阳将屋檐染成橘红。傅司冥勒马停驻,猫身李云来轻盈跃下,奔向屋内。 第7章 哭哭虫 正在自家井边浣洗衣服的净姝转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只猫走进了自己家,看了几眼突然觉得眼熟,随即站起身问道:“你们?你是?” 净姝想起面前这个是谁了,看着他激动地问:“公子,瑶瑶怎么样了?” “李云来让我来告诉你,她在床底下藏了一百个灵石。”复读机傅司冥转述道,他心中纳闷,一百灵石而已,为什么要听她话绕道跑这一趟。虽然吧,他确实挺闲,可是想他万年祖师,何曾为凡尘琐事奔波。顿感不悦。 远处的李云来也听出某人声音不对劲了,回头看傅司冥喵呜了两声。 净姝捂住嘴,这傻丫头。“这丫头,她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李云来死了,夫人节哀。” 手中的木盆“哐当”落地,水溅湿了裙裾,她踉跄一步扶住井沿,嗓音发颤:“怎、怎么会……不是只问责吗?怎么会那么快?” 净姝是个三百年化形的镜妖,天赋较差也没有入过宗门习正宗的术法,化形后也使不出什么像样的法术。虽说是妖却也不过是像个寻常妇人般在家中操持家务,抚养子女。 “在传送阵法前,我们遇见了一拨火灵宗的人,交手时她被误伤。临终时她惦记着没花完的灵石,托我转告你们,灵石藏在床板第三块松动处。” 忽闻的女儿的死讯,净姝难以接受,一滴泪坠入井中,涟漪荡碎了晚霞。 “话已带到,我便先回去复命了。”傅司冥说完还唤了声喵喵,招呼围着净姝的李云来该走了。 “她的尸身呢?在哪里?”突地净姝似是情绪爆发,抓住傅司冥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撕裂布料,“我要带她回来,她不能一个人躺在外头!” 傅司冥垂眸看着她颤抖的指尖,所以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灵石,想了想道:“祭祀局会敛尸,届时你来祭祀局取。” 净姝猛地摇头,发髻散落一缕,喃喃道:“我不等祭祀局!我要把我女儿带回来。” 傅司冥静立原地,风掠过院中老槐,吹起他玄色衣角。李云来也压根没想到净姝作为母亲定会去为女儿敛尸一事。可现在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假的,这么欺骗一个母亲她觉得心中酸涩难安。 她喵喵叫地对傅司冥说:“不能让我娘去!就不能将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吗?她们定不会说出去的。” 傅司冥俯首看向李云来传音道:“李云来本就死了,已去人间界轮回了。如此这般告诉他们不也挺好的,原本尸首无存,现下一具符傀给了他们一个念想不也挺好的吗?” “你知道什么?”李云来惊,他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觉得呢?来自异界的灵魂!”傅司冥挑眉道,他确实是未飞升,但也曾窥见过一丝天道。 李云来震惊地看着傅司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灵泉,知道李云来已死,知道她来自异界。并且还能一人将火灵宗与土灵宗的人全灭。“你到底是?” “叫祖师。”傅司冥答。 李云来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面前这人是真大佬? “夫人,尸首在北岭的传送阵。”傅司冥停止与李云来交流,对着净姝道。 “谢谢大人,谢谢!”净姝朝着傅司冥弯腰鞠躬。 傅司冥抓着李云来的后颈转身离开。 马背上颠簸,李云来像坐摇椅似的舒服地睡着了。待到巡司府门口时,见她睡着傅司冥又转头将李云来带回了自己家。 天色已晚,上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睡得正香时,傅司冥被屋顶的瓦片轻响惊醒,努力睁着睡意朦胧的眼,此刻他很怀念曾经一觉睡万年的时光。 皱着眉不悦在坐了起来,转头看见一旁的猫。 “你倒是睡得憨甜!起来起来!”傅司冥忍着被吵醒的起床气一把将猫捞起。 被傅司冥手持挂在半空的李云来依旧呼呼睡着,傅司冥拎起猫耳朵喝道:“有人杀你来了?” 李云来一哆嗦,整个猫身从傅司冥手中滚到了被褥上。左右无措地探寻着道:“谁要杀我,人呢人呢!” 环视四周,毛茸茸的尾巴炸成蒲公英。 “看什么呢!要杀你难道还能被你发现?” “那不被我发现不站我面前,怎么杀我?隔山打牛隔空杀人啊?你们放毒?放箭?打子弹?”李云来望向傅司冥觉得他只是在骚扰自己。 “蠢!” 竟然骂自己蠢,李云来喵呜一声扑到傅司冥脸上,利爪带风却在触及他面容的瞬间凝滞,她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向地上滚去,李云来彻底清醒了。这是大佬,她刚刚是被猫妖附身了吧怎么敢对大佬下爪。 随即又蹭到傅司冥脚边,换上讨好的语气:“祖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只是一时没醒有点鬼迷心窍了。” 尾巴小心翼翼地卷住自己爪子,企图唤醒祖师的王霸之气,让他不要与自己一般见识,掉格。 傅司冥冷冷瞥她一眼,外头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屋顶,门前,窗外,由嘤嘤啼哭到哇哇大哭,声震屋瓦。 “这不是猫叫吧?”李云来带着肯定的疑问望向傅司冥道。 “还不错,知道不是猫叫。那你觉得是什么在叫?” “婴儿?应当也不是吧。”跳到床上的李云来堪堪到傅司冥大腿边高度,仰头望着他,“反正不管是什么,祖师都能对付不是!嘿嘿。” 傅司冥撇了李云来一眼,“你倒是会奉承。” “那必须的!”傲娇李云来又开始贴贴傅司冥。 不与小猫一般见识,傅司冥轻抬手,一道灵光自指尖流转,衣袍上身瞬间便穿戴整齐了。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如打雷般震得整个房子开始颤抖。李云来紧紧抱着傅司冥大腿。“所以祖师啊,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哭哭虫。” 李云来懵逼,在脑海里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模样的妖物。“虫?哭?” “以哭为引,惑人心智,若心志不坚者,顷刻便会被它感染一起哀嚎不止,直至气血枯竭而亡。”傅司冥话音刚落,窗外哭声骤然转为凄厉哀嚎,似无数婴孩齐声恸哭,耳膜几欲撕裂,李云来浑身炸毛,抱得更紧了,四只爪子紧紧贴着傅司冥。 本体还在封印,这符傀之体也受不住他的灵力。不敢太用力的傅司冥决定还是再次让李云来对付好了。也顺便看看这灵泉选的主人有何过人之处。 “想不想看看哭哭虫的真身?”傅司冥诱拐地问道。 李云来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听名字就是毛毛虫一样的东西。祖师啊,我就是个炼气都没有的废物,这么高难度的活儿还是您自个儿上吧。” “呵!”傅司冥冷笑一声,抬手一挥将李云来甩向窗外。灵光如锁链般缠绕其身,将她猛地拽出屋外。 狂风裹挟着哭声扑面而来,只见半空中无数透明细长的虫影盘旋飞舞,每一只都生着婴孩面孔,张嘴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李云来瞳孔骤缩,神魂几欲崩散,拿她祭虫,这是祖师大佬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傅司冥低喝:“闭气凝神!” 与此同时,一道符文自傅司冥口中吐出化作金色流光没入李云来眉心。 符火入体,又给她传知识了。她突然想到之前在传送阵前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人操作控过。原来不是觉得,就是面前的祖师趁她不备拿她当枪使了。 真祖宗啊,这一天都没过,玩她两回,李云来在风中凌乱。 被傅司冥架在虫堆之上炙烤的李云来僵在半空,寒毛倒竖,耳边哀嚎不绝,心中咒骂不断。 傅司冥可不知李云来心中所想,“看准中间那只——额生红痣者,乃虫母。灭了它!你就能下来了。” 她强压恐惧望去,果见一巨虫悬浮中央,面容扭曲如婴,血泪纵横,坠地成坑。她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肯定也扭曲得很难看。 虫母的每滴血泪落地,便会化作一只新生哭哭虫,使得它们的数目愈发庞大。 又恐惧又恶心的李云来胃里翻江倒海,她咬破舌尖,借痛意稳住心神,依傅司冥方才密音所授。 闭气凝神,指尖掐诀。 灵为引,血为符,燃吾之血,破尔邪躯! 体内有方才傅司冥渡过来的灵气逆冲经脉,再引动他方才在眉心所化的符文,灵气汇聚,额头骤然炽热。 她睁眼刹那,金光自瞳中迸射,锁定了那额间红痣的虫母。 不顾耳膜撕裂般的哀嚎,李云来猛然张口,一声清啸夹杂傅司冥灌注的灵力,化作实质音波直冲云霄。 原本缠绕周身的灵光锁链,如藤蔓绞杀般地向虫母缠去。顿时血泪崩溅,虫影震颤。 第8章 垮境界入金丹期 金光裂空,虫母发出尖利嘶鸣,身躯寸寸龟裂。 李云来喉头一甜,指尖诀印猛然收拢。 灵光锁链骤然收紧,伴随着一声脆响,虫母崩碎,庞大的躯体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雾。 余下的哭哭虫如断线傀儡般簌簌坠落,尽数消散于风中。 屋檐残雪簌簌滑落,天地重归寂静。 李云来神识一松,身形坠落,被傅司冥隔空托住。 大地重归寂静,唯余焦土弥漫着腥气。 “我现在炼气了没?”李云来虚弱地问。 傅司冥莞尔轻笑,“何止炼气,至少也有金丹了。” 李云来一愣,体内灵气翻涌,经脉如重塑一般,终于疼晕过去了。 傅司冥瞧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倍感烦扰。右脸咔嚓一声响,终是皲裂了。 第三百二十六具身体正在与他说再见。明早的班也不用去了,这个月没领的灵石又可以充公了。成天给人打白工的祖师觉得这世界不甚友好,第三千二百次感慨还是不要了比较好。 脚下亮起转送阵,瞬间功夫傅司冥与李云来被传送到了地宫深处。 诺大的地宫内,青铜灯影摇曳,映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阴森肃穆令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一口巨大的棺椁摆在中间。 棺椁外如活物般流动着的铭文昭示着里面住着个大家伙。 这里是封印傅司冥的地宫,天外陨铁打造的棺椁能屏蔽一切灵力。四周的铭文则是血脉至亲下的血脉禁制,唯有傅氏血裔方可开启。 这老傅氏野心挺大的。 不过谁叫那么多人就他一人修成了仙道,就他一人与天地同寿,就他一人能只手创了黄桃仙域还如造物主般给养活了这么多修士。 能力越大越被人嫉妒。 棺椁上方有一个经历万年滴水穿石而形成的天然小孔,傅司冥将李云来放至棺椁旁,自符傀内将分身抽出沿着那个小孔与本体融合了。 分身与本体交融刹那,万年寒铁棺椁嗡鸣震颤,符文如血蠕动。棺椁内的傅司冥眸中掠过一丝痛楚,右脸裂痕蔓延至脖颈,皮肉之下似有异物游走。 调息片刻方才将裂痕修复,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李云来是被痛醒的,醒的瞬间她希望自己再晕一下。 太吓人了,她竟然又看不见了。在坐起身的时候脑袋磕到了旁边的棺椁,咣地一声闷响,她仿佛又见到了祖师。 “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啊!” “吵什么吵。”棺椁内的傅司冥道。 李云来一时没听清是祖师的声音,只感觉旁边传来嗡嗡地震动。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有鬼啊!有鬼啊!” 手胡乱摆动着猛地摸到一截冰凉的铜链,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猛烈地咳嗽。 傅司冥叹气,没办法只能出来又钻到那具残破的躯壳中。 “安静些!”指尖一点又将李云来变成了一只猫。哑巴,省得再嚷嚷。 看着突然出现的祖师,李云来激动地一跃三尺高扑到了他怀里。 “祖师啊,您去哪里了!可吓死我了!” 傅司冥推开黏人的李云来,“好了,安静些我要再休息一下。” 说完化作一道灵光钻入了棺椁中,‘傅司冥’这具身体也轰然倒地。脸上的裂缝更大了,脑袋晃悠几下终于与身体成功分离了。 李云来尖叫,“啊,祖师您怎么死了啊!” “聒噪!”傅司冥指尖轻弹捏了点废铁将棺椁上的小孔堵上了。屏蔽掉李云来发出的杂音。 猫咪李云来蜷缩在棺椁旁,盯着那颗孤零零的头颅,越发觉得自己要更贴近棺椁才感觉到安全些。 李氏一家将李云来的尸身收敛好,连夜寻人打了口棺材。日出时分已将白幔挂上。 李云来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阴冷的风吹醒,棺椁外壁也不知何时结满了霜花,寒意刺骨。她蜷缩着发抖,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沙地上拖行。 猫首抬起,一个漂亮的大美女印入眼帘。看到真正长到拖地的头发的时候,李云来很想问她,脑袋重不重。 可是她真的好好看呀! 巴掌大的脸,皮肤细得简直能掐出水,眉眼如画,白衣胜雪,一点红唇,鼻子也是精巧可爱。 羡慕。 来人名叫司奕,北山祭祀局的大祭祀。 司奕皱着眉走了几步,十分埋汰这个地方,摇了摇头道:“祖师,休息够了就出来了。好好的尸首才用多久怎么就给糟蹋成这般了。” 司奕拾起‘傅司冥’的脑袋放到他脖子上试图将它拼凑完整。 李云来朝她喵呜了一大声。 “祖师,你什么时候养猫了。还是那么丑一只猫。”皱眉打量着猫,指尖凝聚灵光欲探其虚实。 李云来不知她抬手是意欲何为,猛地跳到了棺椁之上使劲拍着棺椁,“祖师祖师,快救救我呀,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来了个疯女人,她要杀我呀!祖师祖师!” 司奕瞳孔一缩,手中灵光骤散,她想起来这棺椁会反弹灵力,若灵光打到棺椁上自己可要被自己灼伤个大洞。 司奕迅速收手,不禁猜想这个猫是何来路。 “你来这作何!” 棺椁内发出一声低哑的质问。 “祖师昨夜整那么大动静,我不得来问问缘由届时也好做保密工作,省得上头查过来糊弄不过去呀。” “哼。不用保密了,这次咱明着来。” 司奕突然狂喜,“祖师要出关了?” “那倒没,去给我整个身子来。”棺椁中声音低沉如渊。 司奕神色不满,却未多言,只躬身应下。一道光闪过便消失在地宫之中。 李云来僵在棺椁上,对着棺椁内的傅司冥问道:“祖师要出关?” “您是真祖师啊?”不等他回答,李云来再问。 “呵,怕了?”傅司冥低声笑道。 “倒不是怕了,就是就是。”李云来在心里盘算她冲撞了真祖师多少回。 “就是什么?” “就是祖师能不能顺手将我这眼睛的伤给治了呀?”变猫就能看见,变人了又看不见,有点不方便呀。 “不能。”傅司冥拒绝。 李去来蔫,“小气。” “呵呵。” 棺椁内的傅司冥有点像呵呵怪,李云来安静地趴着不想动了。 傅司冥一生醉心修仙,眼里只有对仙法道术的渴望。 他不停地悟道修真,最终成为修仙第一人,却不想雷劫受了后这天道之门却始终不开。一时之间对所有修士造成了心理上毁灭性的打击,修士若修到最后成不了仙,那他们修仙的意义何在。 普通百姓开始质疑修仙之路,甚至将傅司冥奉为灾厄之源。街头巷尾流传着“仙路断,万骨寒”的谶语,百姓焚毁灵牌,驱逐修士,曾经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沦为过街老鼠。而天道之门依旧紧闭,无人知晓那雷劫之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傅司冥这才散尽修为独创黄桃仙域,为修士重新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然而不成想,飞鸟尽,良弓藏,蛟兔死,走狗烹。昔日同门实在太过贪心,联手将他封印于黄桃仙域深处,只为独占道统。 司奕归来时,手中托着一具玉雕般的躯体,瞧着约莫二十二三岁。与地上身首分离的‘傅司冥’有几分相似。 “祖师,这才刚死的。还温热着呢,要不要用用?” 李云来古怪地看向司奕,她觉得此人在调侃祖师。刚死还热乎,感觉胃在翻腾。 棺椁中的傅司冥沉默须臾,忽而震动,一道幽光自小孔内溢出,缠绕上身躯,顷刻间将其吞噬。 李云来屏息凝望,只见那玉人肌肤渐生血色,指节微动,活了过来。眼睛睁开时一眼望向了李云来。 这具身体的眼睛竟是一蓝一金!眼睛睁开时漂亮得有点过份。 “这身体是个人妖混血,血脉驳杂,方才被族人驱赶掉了悬崖刚好被路过的我拾着了。还好在中途掉落时就吓破胆了,不然掉到地上再死可就不好看了。” 傅司冥摸着隐痛的右下腹,掌心灵光亮起自行给这个躯体疗伤。“你倒会捡便宜。” “都捡了这么多年了,习惯了。我平日无事都会提前留意合适躯壳,以备不时之需。”司奕说话时神色淡然,仿佛拾取躯壳如同拾柴一般寻常。 傅司冥冷哼一声,却也未再多言。这具混血之身虽血脉驳杂,但经过他用灵光洗髓伐骨后,倒也纯净几分。他缓缓起身,眸中金蓝交映,似有星河流转。 第9章 人籍与妖籍之分 他抬手掐诀,残魂归体的滞涩感仍在经脉中游走,右下腹的隐痛随灵力运转渐化作一丝灼热。 “这里的人死之后不是还要去虚界才能往生人间界吗?这刚死的人魂魄暂时应该还在体内吧。”李云来突然想到之前身体里的‘李云来’。 “哟,妹妹竟然还知道虚界呀?怎么?你去过?”司奕对这只猫有兴趣了。 “额,应当算去过一回吧。” “虚界非生者所能踏足,你既去过,便是死过一回。妹妹身上可有奇遇呀?”司奕好奇地靠近李云来,“再细细一看,你这雪白的模样倒是不错,要不要跟了我呀?” 李云来看了看傅司冥又看了看司奕,额,好难取舍啊。 “你跟她试试!她可是大妖随时能把你吃了。”傅司冥在一旁修复着自己的新身体。 李云来不太相信地回望傅司冥,“不至于吧,我又不好吃。” “一个人妖混血确实不好吃。” “人妖混血?”什么意思?李云来望向司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母亲是镜妖,父亲是人族。可不就是人妖混血么?”司奕道。 李云来哑然,母亲竟然是妖族?那他们几兄弟不全是人妖么?啊呸,不全是混血么?为什么‘李云来’的记忆里没有。“你怎知我母亲是妖?” “我们祭祀局可不就是管这几口人的事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谁家有谁。”司奕答。 “你母亲当年怀你时还来局里闹过,我颇有印象。” “啊?” “那时人与妖所生的孩子是入妖籍的,但是你母亲想让你入人籍。在局里吵翻了天。她执意要你入人籍,说孩子是人族血脉承继者。” 司奕看着呆傻的李云来,停了半响又接着道:“仙域史记,共有五次人妖大战,前三次妖族胜,后两回人族胜。妖族修炼本就比人族要难,再加上灵气越发稀薄。妖族越发式微,在仙域妖族就相当于奴籍了。人妖混生的孩子天生灵力驳杂,难以凝粹,大多被划入妖籍,世代为奴。你母亲拼死争下人籍,便是想你有自由之身不受妖籍之苦。” 李云来懂了,“那后来我入的是妖籍还是人籍?” “人籍,祭祀局鉴于人妖混血越来越多,妖籍多,人籍少。后来就改过了,人妖混血所生子女可自由决定入妖籍还是人籍。” “倒是挺人性化的哦。”李云来对他们的制度感到意外。 司奕笑了笑,不言。她没说的是,只因她是大妖,又占了这个位置,才略作的调整。除了马头镇,别的地方的妖仍旧生存都困难。 傅司冥处理好体内的残魂彻底占有了这具身体,右下腹的灼热也逐渐消失。听完司奕话,忽而轻笑:“人与妖,人籍或者妖籍,并不妨碍活着。” “祖师是纯血统的人族,初时黄桃仙域灵气充足万物皆可修炼。所以后来生出了许多精怪妖物。早些年几次人妖大战,但这人与妖哪又有什么真正区别,不过都是些活物罢了。” 司奕蹲下身子给李云来顺了顺毛,又将她抱到怀里。 被人顺毛的感觉可太舒服了,李云来迷着眼睛窝在司奕怀里,软乎乎的汹涌澎湃,太舒服了,忍不住往她怀里蹭了蹭。“妖物都长得像你这般好看吗?” “也不全是,便大部分都是不错的。对了,听说内域最近好像在研究人籍与妖籍对于灵气的支配权限了。” “那会怎么样?”李云来问。 “若真区分灵气的支配权限,恐怕又要乱了。” “你自何处听说的?”傅司冥问并警告道。“别胡诌。” 司奕挑了挑眉,“这不是没找着机会与祖师说么,胡诌什么。魂照之时大抵就会颁布行令。” “乱便乱吧,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救了你一回,难不成还得管你一世?”傅司冥云淡风清地说。这仙域啊,罢了罢了。他自己都还在这里躺着呢,何苦管那么多闲事。果然是年纪大了,有些伤春悲秋老年痴呆了。傅司冥自嘲地笑笑。 “确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祖师是打算又不插手了?” 司奕是个大妖,上次人妖大战的失败者,被路过的傅司冥随手救了后便给傅司冥干起了跑腿的工作。 李云来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些不能听的话。 傅司冥撇了她一眼,“你该回去了。” 司奕轻哼一声,袖袍一甩,对李云来抛了个眉眼后将她丢到傅司冥怀中走了。 傅司冥接住李云来,晃了晃还不太适应的脑袋,又看了看地上‘前傅司冥’的脑袋,一脚踹开,断裂的身首瞬时被一道灵火烧尽。 “好歹是曾经用过的脑袋,这怎么下得了手啊?”李云来略感唏嘘。 傅司冥看向猫咪李云来,“那你把它供奉起来?” 李云来默然。抬起右前腿摇晃道:“算了,您老还是给它烧掉吧。是我多管闲事。” 傅司冥指尖擦过她额间绒毛,“你倒学会客气了。”他声音低沉,却带了点笑意。 猫儿炸了毛。 “这地方呆太久了,难闻,换个地。” 祖师抱着猫儿又传送到了千里之外。 哭哭虫原身便是夭折的婴童,因魂魄不全他们死后也入不了虚界而是会以一种寻常人看不见的状态滞留仙域。久之,便成妖。 他们游荡于荒野孤坟,啜饮生人悲泣,以此凝魂续灵。若遇善心之人为其超度,或许能补全残魄,重入轮回。可多数时候,人们只当那是夜风呜咽、荒草瑟瑟,听不见那无声的哀嚎。 第一只哭哭虫出现时,内域之人便在想收复之法。最终经历百年他们想出的法子竟又是封印。 这群老头子的脑子也只想得出这种办法解决问题了。 于是将它们封印在西山的洞窟之内。傅司冥带着李云来便来到了这儿。 洞中阴寒彻骨,哭声如丝,缠绕不休。封印符文早已斑驳,瞧着显然撑不了多久。 这斑驳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青芒,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从地底挣扎着要爬出。 月光被云层吞噬的刹那,青芒骤然暴涨,一声尖锐啼哭划破死寂。洞内的寒气凝成无数半透明婴孩虚影,张着无瞳的眼,扑向洞口残存的符文。 李云来又听到了那夜听到的哭声。 “祖师,您来这里做什么?” “找个东西。”说着两人便入了那洞窟中。 洞内寒气如针,刺骨侵魂。 傅司冥拂袖燃起幽蓝灵焰,照亮岩壁上古老的符文脉络, 在幽蓝火焰映照下,符文深处浮现出一行血色古篆——“以生魂祭,方镇残灵。” 生魂祭,李云来注意到这三个字。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古代陵墓。 “找到了。” 他停步于洞心石台前,指尖抽出一缕缠绕在残碑上的婴孩发丝——那是千年前第一个夭折者留下的执念之引。 发丝在灵焰下蜷缩,化作一缕青烟凝成婴孩轮廓,眉心一点血痕未散。傅司冥并指为引,将青烟纳入玉瓶封存。 “这是什么东西?”李云来问。 “是那第一个夭折婴童的残魄执念,也是真正的母虫。” 李云来想到了昨夜,“那之前那只?” “分身罢了。” “哦哦。那祖师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那群蠢人打不过就封印,解一时之急之后又置之不理。西山之下的怨气一旦爆发,百里之内生灵皆会被拖入虚实夹缝。” “是会死的意思吗?”李云来想到之前他说,乱便乱吧,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难道祖师是刀子嘴豆腐心? “差不多吧。” 额,李云来忽然觉得祖师挺有人情味的,竟然会怜悯苍生。 “想不想吃?”傅司冥将青瓶递给李云来。 李云来摇头拒绝并双手推开,“我不要!这么恶心。” 傅司冥笑了笑,“吸了它至少可涨千年修为,上两个大境界!不想要?” “我就是个学渣诶,水火双灵根。自己灭自己那种,是觉得日子太逍遥了给自己找点苦来吃吗?”李云来无能吐槽,祖师也太瞧得起她了。 傅司冥眸光一凝,“来了。” 洞中封印残碑突然裂纹蔓延,冰层下无数婴孩的虚影挣扎浮现,小小的婴孩长长的指尖抠抓石台,发出刺耳悲鸣。 李云来探出的脑袋重新缩回傅司冥怀里,真的被震撼到了,她不敢看了,颤抖道:“这……这又是什么?” “封印松动,剩下的哭哭虫它们感应到了母虫被收开始暴动了。”傅司冥掐诀结印,灵焰暴涨。“那怎么办?” 傅司冥看着惊恐的李云来玩味地笑起,“不怎么办,松就松了呗。” “啊……”李云来往傅司冥的衣襟深处钻去避难。 傅司冥却拽着它的腿将她拉了出来。“是时候测试一下成果了。” 说着便将李云来甩进了方才母虫所在的位置。“什么东西!祖师救我!” 一只可怜的猫咪就这么趴在冰层之上。 对面傅司冥悠然自得地看着李云来。 “傅司冥!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嘛!啊!”李云来双脚被冰层下的虚影缠住,只能朝着傅司冥急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