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鸟，宜居的岛》 第1章 Chapter1 林鸮在放学铃声中从美梦中苏醒，同学们大多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有个别学生还在赶着最后几分钟把剩下的作业写完。 只有林鸮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反手提起没装任何东西的书包，从座位旁的后门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排队准备放学。 她低着头看似随意地踢着空气，悠哉悠哉地等待排队下楼。 “林鸮，你的头发说了很多次了，再不剪是等着我来帮你剪吗，整个高三，只有你一个女生的头发不合格。” 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一脸严肃道，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林鸮的头发比划。 林鸮不耐烦地提溜了书包肩带，满是不耐烦的语气，“我知道了。”说着，在心里竖起礼貌的国际友谊手势。 走出校门，同学都有家长接送，有开着小车的，也有坐上电动车离开的，个别同学自己开着电动车上下学，或者是骑自行车。 她看着同学都有代步工具，只有自己走三公里的路回家；一直走到分岔口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剪头发的事情。 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咬一咬牙走进小巷子里，听说小巷子里剪头发能便宜不少，于是便想着碰碰运气。 在夜色中钻进阴暗潮湿的城中村，明明没下雨，地上却是一片湿漉漉的，经过时还能滴到一些头发，随处可见蟑螂老鼠，不过这些林鸮已经习惯了。 弯弯绕绕过后，在一家破旧的发廊停下脚步，上面的招牌能看得出来是白色的灯光，许是年代久远，这白色的灯只能提供微弱的光亮。 林鸮握紧书包肩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门口做过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有勇气走进去。 入眼的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洗头用的毛巾随意丢在破木头的沙发上。 有的男客人从二楼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清凉的长发女生，林鸮见状，走上前主动说出诉求。 “那个，我看外面的标牌写成剪发十块，能再便宜点吗。” 话音落下，她走到女人跟前，眨巴眨巴眼睛，女人看了一眼是学生，还以为是来捣乱的，反手就想把林鸮推到店外。 嘴上还嘲笑着她叫出口的称呼，“什么那个，这里没有叫那个的。” 林鸮刚被推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蓝发女人走到她跟前，脸上扯出笑容，温柔道：“明码标价，真便宜不了。” 康莱一边说着，一边将林鸮往理发椅上让她坐下，林鸮想要拒绝，摸着校服裤里仅剩的十块，是全部家当，都拿来剪头发怕是后面几天的日子不用过了。 “我不剪了，我身上就十块，是我这周的生活费，我……”林鸮磕磕绊绊地想要逃跑。 结果后者只是在唇角保持刚刚的笑容，声音变得温柔细腻，手指还在打量着林鸮的头发。 “不过，最近有不少高三生剪短发，那就便宜点，五元。” 先前被康莱推开的女人立刻走上前，拉住康莱的手，小声提醒，“康莱，这不是给你做慈善，再不开单老板就把你开了。” “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都主动了也不能不帮，就帮她剪个头发的事，不难。” “康莱。”女人再次压低声音，“你要清楚你来这里是干嘛的，这里不是理发店。” 康莱猛地点头表示清楚，另一边再次把这人推开，看样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我知道了，这钱我出，难得来个小妹妹，别再给人吓跑了。” 随后康莱笨拙地拿起剪刀，对着林鸮的头发一顿比划。 这业余的样子，让心里不停地在心里打鼓，生怕身后的蓝发陌生人把自己的颜值给毁了。 “你就把发尾剪到锁骨上就行了。” 康莱打量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掏出手机，在软件里搜索相关关键词，“看样子你是从鲻鱼头留长的吧，剪成狼尾吗。”说着，将搜索出来的内容交给林鸮，“是这个吧。” 林鸮尴尬地笑出声，这怕不是一家黑店，腹诽过后，将手机还给主人，“嗯，对，就……照着照片里的剪。” “行。”康莱答应地好好的，跟着照片里的样子，照葫芦画瓢，折腾四十分钟后，林鸮恨不得把这家店砸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丑到妈都认不出，这绝对不是一句夸张手法。 “算了，剪刀给我。”林鸮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康莱，紧接着对这镜子把不满意的部分剪掉。 回过头，康莱双手拿着一张五块满脸歉意。 “对不起，明天你再来，我保证给你剪的满意。”说到最后，她的底气都弱了。 林鸮只当是便宜没好货，要不是家里没剪刀，指定不花这冤枉钱，不过一把剪刀的钱都不止五块，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拿上书包出门前，故意回头看了眼康莱，她一头克莱因蓝的长发，给人的印象很深，再就是她那从身上散发出的温柔，像极了母亲对待孩子似的那般宠溺。 虽然是这样想的，林鸮也只是再多看了一眼康莱，随后在内心狠狠落下几个大字；再也不来了。 第二天上学，戴着帽子的林鸮挤着早高峰公交车，在人挤人的车厢里，在人群中见到了蓝色头发的人。 她不确定是不是昨晚上给自己剪头发的女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就是康莱。 于是林鸮乘着地铁站下车的人数较多，随着人流来到蓝色头发的身边。 “嘿。”林鸮装作偶遇地上前打招呼，“我以为你会住在发廊附近。” 康莱抬头皱眉看着跟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只能发出轻笑，“都说高中生热血方刚，怎么到你这连说话都听不清。” 林鸮听罢，尴尬地搓着校服外套，本就有社交恐惧症的她，主动和人搭话已经是奇迹，奈何声音太小，周围的噪音太大。 “我学校到了，我先走，有缘再见。” “你希望再见吗。”康莱温柔问道，“我挺喜欢你的。” 剩下的话林鸮没听清，就被同学挤下车，最后留给康莱的只有一个疑惑和慌张的表情。 混了一天又到放学时间，林鸮依旧是一副臭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她的形象在学校里已经成为了典范，她除了不打架，其他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全占。 林鸮在放学的人群中，又见到了那个蓝色头发的人；这无疑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远远朝康莱打了个招呼，随后一路小跑来到她的跟前。 少女的短发随着入夏的晚风吹起，奔来的身影充满朝气，康莱就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望着她。 结果还没等两人来得及说上话，就被不知从何冒出来的班主任截胡。 “你是林鸮的家长吧。” 康莱脸上的笑容变为疑惑，她对着林鸮打起马虎眼，而后再次带着笑容，“对，我是林鸮的姐姐。” 老师得到肯定的答案，便将林鸮的情况告诉了康莱，“林鸮转学过来之后，一天都没好好上课，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三个多月了，必须好好复习一下。” 后者赔笑着连连点头道歉，“我回去就教训这孩子。” “当家长的就要有当家长的样子，染个……” 林鸮听罢故意咳嗽起来，打断老师的施法，维护起身边的康莱，“用你管。”说着，自然地搂上康莱的手臂，往边上的人行道走去。 远离人群后，林鸮这才松了口气，“刚刚谢谢你，我爸妈不管我，所以联系不到家长。” 话音落下，康莱以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帅气女生。 “看样子你学习不是很好，不打算考大学？” “用你管。”康莱的话好似戳到林鸮心中的痛点，“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学校的。” 康莱百无聊赖地哼了一首古典乐曲，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回答，“我知道你在哪下车，我就知道你在哪上学。” 林鸮望向康莱，她那一头蓝色，确实能够吸引不少人注意，自然也能一眼记住。 两人一路上没再搭话，互相沉默地往前走，高跟鞋和运动鞋的步调意外一致，不知是刻意还是命运。 昏暗的路灯将两人身影拉长，周围只有高跟鞋落在油柏路上的声音，还有树上的蝉鸣；晚风轻轻吹过，康莱的视线被长发挡住。 林鸮侧过脑袋望着她在微风中的样子，一头蓝发也被路灯照得更加艳丽，这时，她终于开口扯出话题。 “你要送我回家吗。” 康莱轻笑，原本没这个打算，“可以啊，就当作我给你头发搞砸的赔偿，姐姐呢跟你一样，都没钱，但时间有的是。” 她见对方脸上的笑容都是温柔，悄悄在心里记住她的样子，而后又问：“你的技术那么差，老板怎么还不把你开掉。” “你这家伙，小嘴巴跟淬毒了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康莱瞬间隐去挂着的温柔，停下脚步捏了捏林鸮的脸，“姐姐我啊，也快没工作咯。” 康莱故意说得轻松，像是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林鸮站在她身边，能清楚感到一丝伪装的气息，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从她身上看不到平常人家的气质，“说得你好像有钱人家一样，来这城中村体验生活。” “以前有的，但都是以前。”康莱再次在脸上浮现温柔，随后一把搂住林鸮瘦弱的肩膀，“你看看你瘦的，姐姐带你去吃个晚饭，赏脸吗。” 第2章 Chapter2 林鸮脸上挂着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邀请，她握紧双拳，不轻不重地咬着嘴唇。 细微的小动作被康莱轻松察觉，纠结的小表情略带着几丝她这个年纪的可爱。 她在唇角扯出笑容，伸手揉着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短发，“看你瘦的，不多吃些怎么行，当做姐姐的赔罪。” 后者抬起眼眸，对上那双温柔的含情眼。 “我……我还得上学。”林鸮出口的声音磕磕绊绊的，“五点半就得起床赶首班车。” 康莱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就去你家附近，二十分钟吃个饭很快的。” 林鸮被说服，这才松开攥得紧紧的拳头。 这副模样惹得康莱心里泛起甜蜜，第一次见她时，板着一张死鱼脸，显然不是个好学生。 走了三公里，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林鸮的家楼下恰好就有夜市。 康莱随意看了几家的菜品，挑了一家人少的坐下。 “小孩，去旁边超市给我买两瓶啤酒。”说着，康莱掏出一张二十的整钱，“剩下的就当作赔礼。” 她拿着钱老老实实地买了两罐啤酒，提着红色的塑料袋就放在康莱面前。 师傅炸串的速度很快，买个酒的工夫就上齐了。 林鸮从坐下来开始，眼睛就盯着桌面上的炸串出了神，康莱见状把一整盘都递到对方面前。 温软的手掌再次落在林鸮的脑袋上，“平时没怎么吃顿饱饭。”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每周就给我五十生活费，饭卡里才给我充了五百，让我省着点，这是一整个学期的饭钱。” 光是这样听着就觉得这生活过得苦，康莱满眼心疼，这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在她身边陪着她。 康莱倒了杯酒，仰头送进肚子里，辛辣的感觉让她觉得胃有些烧。 林鸮见状，也拿过开过的啤酒就要给自己倒，康莱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手伸过来的时候，抢先一步将易拉罐拿走。 “小孩。”康莱脸上是温柔的严肃，这看起来更像是情侣之间的管束，不痛不痒，“小孩不准喝酒。” “我十八了……” 某人的声音很弱，害怕对方听到又害怕对方听不到。 康莱听到她的年纪只是皱了下眉头，随后把一次性杯子扔在地上，拿着易拉罐对着嘴喝。 林鸮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只能苦笑，紧接着是顺从，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成年也不能喝酒，好憋屈，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样子全被康莱看在眼里，但秉持着对方是学生的原则，还是将所有易拉罐都摆到自己面前，“是学生就不能喝。” 话音落下，某人只能老实地喝着商家为客人准备好的凉白开，一直到吃晚饭。 许久没有填饱肚子，这次不仅是心灵就连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无法言说的满足。 准备离开时，康莱顺手拿过林鸮放在旁边的书包，一上手就知道这书包空的什么都不剩，只有一只羽毛球拍，她扭头看了眼对方，什么都没说。 宵夜摊离林鸮很近，康莱一路送她到小巷子口，随后把黑色的书包还给它的主人。 林鸮接过后准备转身离开，后者见对方没有一丝留恋，心里有些空，于是灵机一动。 “小孩，我都请你吃饭了，我也喝了这么多，不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前者回头没说话，沉着一张平时的死鱼脸，她只是微微点头答应下来；小巷子里很小，地上都是水，入鼻的气息都弥漫着垃圾发酵后的酸臭味道。 路上还能看到到处乱窜的老鼠，还有不少手指大小的蟑螂尸体。 康莱不记得走了多久，只记得一路上弯弯绕绕的走过了不知多少巷子，这才走到一扇铁青色的大门前。 这是一个单开门的，隔壁连着的门是用于放自行车和电动车的，林鸮掏出电子门禁卡。 只听“滴”的一声，紧闭的门应声打开，林鸮拉开笨重的门，“住的有点高，你喝了酒又穿高跟鞋。” “什么意思嘛，我只是喝了酒，又不是个老年人。”刚说完，康莱一脑袋栽进林鸮的怀里。 林鸮没办法，只能扶起她，一路往自己家里带，上个楼梯的时间，都要吐槽一句。 喝不了就别喝。 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结果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喝不了，这是我今天喝的第三批了，头疼……头疼。” 说着，林鸮单手打开家门，这是一间很小的单间，一眼望过去就能把所有内容看完，康莱眯起眼睛打量一番，扭头就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她睁开眼，见到林鸮的样子，便觉得可爱，于是招了招手，“不是明天还要上课吗，还不过来睡。” “没洗澡。”林鸮有些尴尬，“我有点洁癖……不好意思。” 康莱听罢，瞬间从床上坐起，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林鸮便给她扔了一套自己很久不穿的衣服。 衣服皱皱巴巴的，像是从箱子底里翻出来的，上面还带着些许陈年木头的味道。 床上的人拿起衣服，故意在脸上露出笑容，走到林鸮身边后，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肩膀，蓝色发尾扫过那清晰可见的锁骨。 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一脸正经的样子，康莱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好笑，明知故问道：“看你这意思，是想让我明天送你上学吗。” “没有，只是看你喝多了，又是个女生，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林鸮如实回答。 康莱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后，故作明白地点头，随后转身来到浴室。 林鸮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浴室的大门，花洒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水声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留陌生人在家里，林鸮的心中泛起一阵无法形容的奇怪，况且对方还是个女人。 林鸮自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面对女人而言，更多的吸引，更多的喜欢，在第一次见到康莱时，便觉得她与众不同。 那种感觉，好像是感情层面的喜欢。 还在想着时，花洒声戛然而止，康莱推开门对上林鸮那双纯洁的眼睛，她眉眼温柔地笑了笑，“你快去吧。” 沐浴露的香味很好闻，还有一些混在其中的啤酒麦芽香气，林鸮很喜欢这种气息，像是某人的专属似的。 林鸮洗完澡康莱已经睡下，她有些奇怪，在康莱专门为自己留的夜灯下，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康莱长得很漂亮，特别是素颜下显得更为好看，她的蓝发将肤色衬托得更白，好似一朵绽放的蓝色花朵。 躺下后，身边的人主动抱上她，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让林鸮背后起了鸡皮疙瘩，明明已经初秋却觉得热得可怕。 “小孩别动，让我抱一下。” 温柔的声音传来，林鸮的眉头皱起，不断咽着口水，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不敢说话，只能默默感受康莱落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 “小孩，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康莱轻声问。 “林鸮，鸮是一个号再加一个鸟，雪鸮的鸮。” 康莱恶作剧般牵过她的手，在手掌心处写下她的名字，“是这样吗。” “嗯……”林鸮哏着要咳嗽的喉咙，回应的声音很闷，“你呢。”明知故问。 后者蹭着她的耳朵，“康，莱。” “你的名字很好听，不像普通人家。” 康莱没再回答，把呼吸均匀撒在她的耳后，感受着陌生人身上的安全感，在小孩的心里找到归属，想想就觉得可笑。 一夜无眠，林鸮上学的闹钟响起，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她的动作很轻，每一步都害怕吵到对方。 好在顺利出门上学，来到学校的时间刚好没迟到。 枯燥的课程让林鸮整个人都趴在桌面上，她的学校出名的差生，老师也不想救她，只要不打扰其他要高考的学生就行。 她就从早上一直熬到下午，一整天都拿着铅笔画画来打发时间，直到训练时间直接拿起球拍就跑出去。 林鸮是体育特长生，有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正是因为这样，学校才会收一个高三下学期转来的学生。 训练完的林鸮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留着一头蓝色头发，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撑着脑袋看书。 下课的教室也很安静，大多都在认真刷题，努力备战高考，林鸮紧蹙眉头，将羽毛球扔到自己的座位旁。 康莱低头看向羽毛球，再抬头看着林鸮：“本来是打算接你放学的，老师见我过来，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原来你每天在学校是这样的啊。” 说着，她举起从笔记本撕下来的单行本，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侧脸，头发被风轻轻吹起，上面还用蓝色的圆珠笔勾勒线条。 林鸮见到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瞬间脸红心跳，猛地夺过那张纸，随后撕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没有……”她的狡辩引起全班人的注意，感受到视线后，林鸮立刻蹲下趴在桌子边，“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偷偷画下康莱的模样是不是喜欢，她不知道看见康莱会脸红是不是喜欢，再次面对康莱的时候，林鸮只能回答出那四个字。 第3章 Chapter3 康莱歪着脑袋听着那四个字落下，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收拾东西。” 林鸮不明所以，后者这才解释道：“你啊。”说罢伸出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鼻尖，“上课不听，在家反思检讨一周。” 听到这番话，某个不爱学习的人顿感两眼一黑，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做。 学校里空空荡荡的，每个班级都在复习备战高考，林鸮却被赶出学校。 她站在康莱身边，不免有些好奇，“你不用上班吗。” “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到那个地方啊。” 林鸮不解，“什么意思。” 康莱只是笑着搂过她的肩膀，故意不回答。 一路上林鸮总是将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身上，仿佛她有无限的光芒在吸引自己，只是这样看着就想和她成为朋友。 过于炽热的眼神引起当事人的注意，她扭头看向林鸮，故意伸出温热的手掌。 “我就送你到这。”脸上是无边温柔，康莱把书包还给林鸮，“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昨天晚上很开心，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说罢，她张开双手，想要索取对方的拥抱，林鸮只是紧蹙眉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人，昨晚的感觉，很奇妙…… 最后林鸮也只是留给她一个略带抱歉的眼神。 分开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的车流，挡住了康莱的视线，再次眨眼间，林鸮那消瘦的身影已经映入路灯中。 康莱无奈笑着，倒是松了口气，转身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来到理发店，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的，康莱只是看着就觉得一阵心里恶心。 “走吧。”满脸肥油的男人声音极其难听，“去台球厅吧。”说着，就想上手动手动脚。 康莱厌恶到生理不适地往后退了几步，穿着的短裙也用最快的速度往大腿下拉。 “好……”答应得难以启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发廊，康莱低着头玩手机，在招聘页面不断刷新着信息，一直走到巷子外的台球厅。 这台球厅一进去就烟雾缭绕的，音乐声，台球碰撞的声音，人群喧闹的声音，康莱只觉得头疼，“先说好价格，不陪睡。” “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 康莱听到这番话，手里的拳头都握紧了不少，“出来嫖的又在装什么。” 男人开好台后，回头瞪了一眼康莱，又把话咽在喉咙里。 来到台球台前，康莱顺手拿了一根合适的球杆，上下打量着是否跟手，负责摆球的服务员，动作干净利索，没一会儿就摆好了球。 林鸮没抬头看打球的人是谁，只顾着手里的工作，好去摆下一张台的球。 “老板请开球。” 这稚嫩的声音让康莱转过身，恰好对上林鸮的视线，明明才分别不久，却又再次遇上，还是在台球厅里。 康莱略带尴尬地躲过那明媚的视线，转身来到男人身边，“这球你来开怎么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见状，总算是在脸上露出笑容，“算你识像，要不是我兄弟都说你陪玩的服务好，我就点那个小李了，都出来陪男人了，怎么就不能上床呢。”他的手袭上康莱的脸，上下打量着。 “那你怎么不去陪男人。”康莱故意用温柔的声音问。 林鸮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但看见那张笑脸面对的是一个男人，心里就极度不舒服，说是嫉妒又或者是吃醋。 白球撞击其他球的声音响起，男人开的球特别好，率先进了个全彩色球，留给康莱的是花色彩球，位置刚好都不在袋口。 那男人又进了一个球，露出势在必得的得意，“你说今晚我要是清台了，你陪我一晚怎么样。” 康莱依旧满脸笑容，歪着好奇地脑袋看过去，这一球在袋口被撞开，眼看难得的机会落到手中。 举起球杆，对准白球，还没出杆身后就被一个人抱住，林鸮刚才一直在忙着摆球，终于忙完扭头就看见康莱的裙子险些走光。 她也顾不得其他，穿上自己的工作外套便来到她的身后，她将手搭在康莱的手上，另一只手握着球杆。 “放松些。”林鸮的声音很小，却充满安全感，“不常打球吧。” “小孩，不是说好好学习吗。”她以同样的声调反问起林鸮。 后者没说话，只是握着手不断调整姿势，最后稳准狠的一杆轻推，中袋稳稳进球。 这一幕把那满肚肥肠的男人给气得半死，“喂，不是这样玩的。”说罢，主动上手推开林鸮。 “不好意思，我是这位小姐点的助教。”林鸮绷直腰板理直气壮地礼貌回答，让人根本听不出来她在撒谎。 康莱竟觉得这小孩，又执着又认真还有些可爱，居然张嘴就把谎话说出口。 林鸮给出自己的回答，随后再次握起康莱的手，又是一杆轻推，剩下的球也都是又稳又准的轻推，将彩色球送入袋口。 最后一球黑色林鸮松开了康莱，“边库的位置，继续轻推就好，只要撞到就能进。”话音落下，她便脱下身上的外套系在对方腰上。 听着这番专业指导，康莱的动作有些笨拙和生疏，但有了刚刚的教学也算是手拿把掐。 白球的撞击声响起，黑球稳稳进入袋口。 林鸮见状跑去拿了一瓶红牛，放在球台旁，“一杆清台的奖励，每个人都有。” “搞事是吧。”男人面对一个又一个的轻推挑衅，早已是怒气冲天。 男人刚说完，手臂就毫不客气地推在林鸮身上，这一推换作其他人早就摔了个狗吃屎，但林鸮是打羽毛球的，这样的力道只能说是挠痒痒。 她用力地推开那双恶心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像是攥着一股劲等着发泄，指节用力到发白。 就差一个契机，林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里人多不好说，到个安静的地方我再和你解释我们店的规矩。” 话音落下，她拿起桌面上康莱刚打开的饮料喝了一口，扭头往监控视角处走。 店铺老板只觉得要亏钱了，但还是让其他员工以电路故障为由，将客人请出去。 台球厅的玻璃大门瞬间关上。 林鸮心里的那股嫉妒，让她不顾一切地从男人身上发泄出来，身高和体型的悬殊也没弄出个所以然，脸上还挂了彩。 “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手脚乱摸，有几个钱了不起啊。”康莱拉着如牛般的林鸮，即使这样也拦不住她的嘴，“别让我再看见你来这，看见一次我打一次。” “好了好了。”康莱温柔地抱住那个脑袋，轻声安慰，“年纪轻轻的气性这么大。” 男人只能坐在地上，捂着被打掉的牙，眼巴巴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 最后不出意外，林鸮就坐在派出所的铁皮椅子上，满脸的淤青像是个受伤的小动物。 康莱做完口供后出来，见到那瘦弱的林鸮安静地坐在那边一声不吭。 年轻警察拿着录完的口供递到她面前，“不是说好不打了吗，都成年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林鸮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更不是第一次因为打架进来，这里对于她来说比家还要熟悉，她抬头望着，“我爸还不来啊。” “说你已经成年了，让你蹲监狱。” “好啊。”林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应下来，康莱有些不忍心见她这样，来到跟前，轻声道：“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吗。” 她无奈的笑了，这笑容还带着几丝嘲笑，“不想读了，没用。” 康莱满眼都是心疼，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地抱着她。 林鸮感受着这份温暖，内心紧绷的情绪好似得到缓解，又或者是绷着的皮筋断裂。 走出派出所后，林鸮手里握着一颗牙齿，满手的鲜血以为是被划伤，林鸮伸出的手有些颤抖。 “我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主角把牙齿敲下来送给自己的女朋友。” 这副模样有些傻，让人心疼，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安慰，“我不喜欢你这样，下周回去上学好吗。” “等你接我放学。”林鸮的声音有些沙哑，轻轻吻着她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发现。 林鸮松开了对方的拥抱，把手里的牙齿强硬地塞给她，转身没留给她太多回忆，一股脑地沿着街边狂奔。 第二天林鸮照常出现在台球厅摆球，好在昨天的事情闹得并不大，按照互殴的条件来处理，对台球厅影响不大。 只是她不知道，下午三点的时候，康莱又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这里，甚至不是一个，是很多个。 习惯了这些娱乐场所，林鸮逐渐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她坐在属于自己的休息区，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她。 不管是从任何方面上看，都不像是的在心里所想的那样，可又觉得其中有几丝不对劲。 康莱的长相很漂亮，一头克莱因蓝的长发也足够有特点，性格温柔又很亲切，怎么看都不像是风月场中的女人。 林鸮正想着走神，前台的漂亮小姐姐就拿着一瓶功能饮料走过来。 “那边那个蓝色长发的客人请你喝了。”说着就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看着这瓶饮料，心里竟然泛起从来没有的温暖。 随后抬头对上康莱的眼神，见她举起手里的饮料朝自己示意，于是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对方。 康莱；林鸮喝着饮料，默念出她的名字。 第4章 Chapter4 林鸮看着康莱在陌生男人身边赔笑，怎么都觉得难受，工作时总是不受控地往那边看去。 十二小时的工作时间很难熬，林鸮需要服务的时候才会起身干活，更多时间是坐在柱子边上的高脚椅上休息看手机。 后半夜的台球厅人少了很多，她的工作也就变得懒散起来。 手指上刷着视频，屏幕上突然多了一台手机，本以为是和之前一样来搭讪的猥琐男，结果在抬头时，是那熟悉的蓝发。 康莱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微信的添加好友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吗。” 林鸮眼神满是欣喜，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而外灿烂，“不行，我们有规定。” “那下班呢，认识一下也不行吗。”康莱继续死缠烂打。 “你可以加我们前台的微信。” 康莱失落地收起手机，“某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被戳到心窝的林鸮瞬间暴跳，“我才没有。”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明显气势弱了下来。 后者见状在唇边扯出笑容，“手。”林鸮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给到对方，看着她在自己手掌上写下一串数字，“记得联系我。” 话音落下，康莱就被两个陌生男人搂着离开，在走出大门时，她回头将视线落在康莱身上，示意她记得联系自己。 林鸮看着上面的电话，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赔笑的样子，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最终还是抵过原先那番别扭，在手机上添加了她的好友。 康莱的社交头像是小叮当，圆头圆脑的很是可爱，和她给人的感觉不同，康莱身上更多的是成熟知性，原以为会是什么御姐动漫来当作头像。 可爱的小叮当头像让林鸮笑了许久，这才点击添加好友按键。 那边没有立即同意，林鸮有些失落地把手机放进口袋，扭头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客人一并离开。 凌晨十二点的酒吧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候，李嘉欣很自然地搂着林鸮的手臂，她是这家店的老板，林鸮偶尔有时间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兼职。 在这间酒吧里，林鸮算得上是红人，有姣好的面庞，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纪，会调酒会唱歌，再加上算不上直女的狼尾长发，惹得很多女生对她感兴趣。 李嘉欣走进前台为林鸮调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满脸挂着笑容，“这次又因为什么被领回家了呀。”她的口吻全是轻松地玩笑。 林鸮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要被劝退了，上课开小差影响其他同学。” “你怎么想的，真的不读了吗。” “都没钱读什么读，吃住都成问题。”林鸮的笑容显得命苦。 一杯酒进入肚子里，林鸮便觉得头晕，李嘉欣见状魂差点吓飞，“这酒是无酒精，但也不是这么喝的啊。” 说着，手忙脚乱地在前台接了一杯冰水。 林鸮没喝下去，而是继续趴在吧台上，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吧台里的人擦着杯子，扭头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是理发师，但是不会剪头发，我现在这样都是她弄的，后来她就一直缠着我，说什么都要和我睡一起。” 李嘉欣检索到了关键字，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凑到林鸮脸上，激动问，“睡了吗，谁先主动。” 话音才落下，林鸮猛地抬起头一把推开眼前的人。 “大姐，我哪能啊，我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我都没牵过。” “我还以为有什么最新八卦呢，快去上班。”李嘉欣可不算温柔那一卦的，在吧台后拿出工作马甲丢到林鸮面前。 脑袋还有些发蒙的某人穿上衣服便进入工作状态。 穿上衣服后，一张吧台对面的卡座单子落在林鸮脑袋上。 点的是一杯特调的“血腥玛丽”，这酒对于她来说无比熟悉，到这上班的第一天，背的配方就是血腥玛丽，点的最多做的最多了也是这杯调制鸡尾酒。 林鸮正准备洗个手，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她面前的吧台上坐了下来，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手中的酒杯明显顿了顿。 “小酒保，现在调的是B13的酒吗。”康莱笑脸相迎，“你这一天打多少份工啊，这么努力，学习一定很好吧，” 提起学习成绩，林鸮暗暗握紧拳头，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硬是挤出笑容，“姐姐你是不是喝多了。” “嗯？”她歪头露出温柔，笑脸中还带着些许可爱，“小朋友，知不知道在酒吧随便喊别人姐姐是会被拉去上床的。” “那你知不知道调戏工作人员是会被赶出去的。” 康莱摇了摇蓝色的脑袋，随后眨巴水汪汪的大眼，“我的酒呢。” “你喝多了。” “小朋友，你知道吗，姐姐真的好喜欢你。” 林鸮再一愣，摇晃摇酒壶的动作顿住，而后假装没听到的继续手里的工作，动作很快，快到想要抓紧时间逃离这个地方。 康莱看着桌面上红色的鸡尾酒，再望着林鸮仓皇逃走的背影，即使在酒精的麻痹下也清醒的知道，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多越界。 明知道会得到她的拒绝，却还是要倔强的说出那句话。 尘埃之下，混迹在灯光圆舞曲中，康莱只是千万分之一，被玷污，被划过，被鄙夷。 可是，康莱…… “美女，一个人吗。”李嘉欣的说话声打断了康莱的自我感动，“嗯。”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能请你到楼上喝一杯吗。” 直白的要求让康莱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笑却是无比地勾人心弦，在蓝发和灯光的加持下，她身上的那股温柔显得疏离和冷漠。 “我有女朋友了。”康莱撑着脑袋，视线落在服务客人的林鸮身上，“不过，您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说着，她故意当着林鸮的面搂上李嘉欣。 康莱离开的背影带着潇洒，仿佛是刻意留给林鸮一层薄雾，等待她一点点窥探其中。 林鸮顺着她离开的步伐望过去，结果只有缓缓消失的一抹克莱因蓝。 李嘉欣见状搂上林鸮的肩膀，用下巴点着康莱离开的地方，“你认识啊。”她说着，点燃一根细支香烟，缓缓吐出，“这么漂亮的女生不给我介绍，还是不是朋友了。” “介绍给你有什么用，人家是直女，你没机会了。”林鸮回答完，醋意地推开好友搭上来的手臂。 “我看她样子不像啊，虽然年纪可能比我小点，但是看起来就有姐感，很会钓啊。” “食懵你啊。”她重重白了一眼，“看见个漂亮的就想搭讪来当女朋友，到底谁能收收你这喜欢美女的心。” “嗯？比如刚刚那个美女。”说着，李嘉欣掏出康莱塞给自己的纸条，“还有联系方式呢。” 林鸮见状，一把夺了过来，看着上面的电话和留给自己的不是同一个。 死康莱，还有两幅面孔；咒骂过后，这才想起来好友申请没通过，“那你加啊。”林鸮只用几秒钟的时间把这十一串数字记住。 她故作不感兴趣地把纸条扔在一边，扭头跑到门口在李嘉欣的视线盲区中，后背靠着墙掏出手机，在添加好友页面输入刚刚记住的数字。 果真搜出来了一个人的主页，头像是一个对镜全身自拍蓝发的少女，手机挡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清晰的鼻梁，黑丝长腿都要溢出屏幕。 就算不说，林鸮也能认出这照片里的人就是康莱。 加了她的好友，康莱秒就通过了，林鸮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微信添加后没同意，不免让她以为这是康莱仅对自己的针对。 手机那头的人先发出消息，发来的是一张价格表，明码标价，还有一个地址。 林鸮不敢回复，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她的朋友圈后瞬间删除好友；她害怕康莱真如所想的那样。 “干嘛呢。”凌晨三点半，酒吧接近打烊。 林鸮被吓了一跳，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收起来，“没客人点单，看一下手机而已。” 李嘉欣见她被吓到的样子，笑了笑，“先下班吧，早点打烊。” …… 李嘉欣神神秘秘地来到定位的小巷子前，开着跑车的她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她一身高定超短裙脚底下踩着二十年前的老款球鞋。 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小姐的样子，她略带嫌弃地反复确认过定位上的地址，在不显眼的地方看见手写的门牌号后，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时间还没等她来得及震惊，康莱便来到她的身后，语气冰凉，全然没有先前在酒吧里的样子。 “先说好，价格表上的那些我不陪睡，不接受包养，不接吻不牵手。” “那你干嘛？”李嘉欣第一次见到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反问对方。 康莱眉头皱了皱，如实说道：“情绪价值，另外可以做一日女友，能见家长，但这是另外的价格，其中也包括不陪睡，不接吻，不牵手。” 李嘉欣苦笑，甚至有些无语，在心里大喊出两个字，诈骗！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我不这么说，能让你来找我吗，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