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有雨》 第1章 第 1 章 十月,北城的天气渐渐转凉,整条道路被树上簌簌掉落的叶子铺满,阳光透过叶子缝隙洒在房子,车子,行人身上,处处像是被染了亮眼的金色。 红灯亮起,车子被迫排成长队,时雨从后座探出头看了看情况,无果,又摔靠在坐背上眉头微微拧起,心下暗忖,“又要被说了。” 旁边的助理余捷心里也很着急,晚上七点的聚会,现在他们被堵在路上到酒店最起码还要两个小时这要是迟到她根本不敢想象方知锦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偷偷瞄了眼靠在椅背上假寐的人,余捷还能想到第一次见到时雨时她的那张脸带给自己的冲击感。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帅哥,偏偏时雨175cm的身高,双腿纤细修长,面容像是被女娲精心打磨的作品,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浅色瞳孔的特征让她身上多了丝清冷感但当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却又让她整个人更加温和,海藻般的黑发散在脑后衬得她那张小脸更为精致。 感受到车身慢慢移动余捷收回思绪,看了眼手机,4点半,目光又在时雨的裙子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觉到被人盯着,那双眸子缓缓睁开浅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水汽,湿盈盈的。 窗外的景象快速倒退着,时雨坐直身体整了整身上的裙子,葱白细嫩的手指抚了抚耳边微微散乱的头发,方才开口,“方姐和你发信息没?” 没听到回答,察觉到身边人又跑神时雨不耐的咳了声,“问你话呢。” “哦哦,发了,她让我们一定不要迟到。” 车窗外的光线逐渐变暗,道路两边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叶子上落着的晶莹水珠那样透亮,车道上都是行驶的车子,泛红的尾灯时不时亮起,随处可见的灯光与天空亮起的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刚好六点半,时雨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方知锦一脸不悦的模样。 “怎么这么晚?知不知道差点迟到了?” 方知锦眼里没什么温度,原本清亮的嗓音中带着怒气让她其中几个字不自觉破了音。 “对不起,方姐,路上堵车。” 余捷小声在旁边解释,在方知锦这个经纪人面前她说话都要斟字酌句,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会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时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怔怔地看着这个酒店名字,心里苦笑一声,“怎么会在这里。” “算了,上去吧,陈总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了。” 看了看旁边愣神的时雨,方知锦心下越发不满拽着她的胳膊往酒店里面走。 包厢里面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倒是墙壁上几盏小灯发出柔和的光让室内看起来没那么冷清,一张浅灰色大型圆桌摆放在正中间,桌子后面墙壁上挂着大幅不规则的壁画让人看起来摸不着头脑但是时雨看着这些凌乱的线条浮躁的心反而平稳了不少。 七点多,方知锦见陈总还没过来便让余捷出去看看。趁着余捷出去她又把目光放在一旁正玩着手机的时雨身上,压下不满,嗓音轻柔,“小雨,今天这个商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拉过来的,我们就陪着吃一顿饭之后那个香水代言就是你的了。” 时雨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再抬头时那抹笑意已然不见,脸上挂着一副得体的微笑,柔声问道:“方姐,这次不会再和上次一样喝着喝着我就差点被送到别人的床上了吧?” 听见她提起这件事方知锦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一丝皲裂,勉强支撑着笑意说道:“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呢?之前不是说了吗?是小王弄错了房间号才把你送错了地方,幸好最后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我绝对轻饶不了她。” 时雨脸上表情不变,嘴角噙着笑意故意叹了口气,弱声道:“那就好,上次真是吓死我了,方姐,今天代言这个事你可一定要帮我拿下啊!” “当然,姐一定努力。” 看时雨脸上那副天真的模样哪还有前段时间要和她鱼死网破的样子,方知锦心下一松,她心想,要不是当初看中她的脸才把她签下来,就凭她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做着不知名的模特呢?虽然现在时雨资源也不是特别好但看上她脸的人大有人在,要是她不守着她那点清高不早就火了吗? 门被推开迟到的人终于到了,一个个子中等的中年男人身着一套灰色西装,低鼻梁的鼻子上带了副眼睛,看见方知锦身后的时雨时眼里闪了一下,和方知锦眼神交汇片刻嘴里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身后的另一个中年男人见状倒是微微蹙了蹙眉头,没作声。 方知锦拉过时雨,脸上挂起笑容,说道:“陈总,刘总这是我带的艺人,时雨。” “时雨,这位是芙香公司的陈总。”说着,方知锦又介绍旁边稍远的中年男人,“这是亚兰的刘总。” 双手交握,落座后时雨右手边是方知锦,左手边是陈总,这种场合对于方知锦来说如鱼得水,没说几句场子就被热了起来,菜一一上来,方知锦拿过红酒瓶给每个人倒满,朝时雨眨了眨眼睛。 时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椅子上起身端起酒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陈总,刘总,我先干为敬。” 一杯红酒见底,看着面颊明显泛红眼神多了丝水光的时雨,陈康的眼神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下打量,夸赞:“时小姐,好酒量。” 即使身穿长裙甚至胳膊和腿都被遮的严严实实时雨还是感觉一道让人不舒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旁边方知锦正在和刘总说话,余捷早在菜还没上来时就被方知锦支使回了酒店,现在整个包厢就他们四个,裙身传来轻微晃动,她低头看了过去,一双粗短的手正向她腰间伸来,马上就要碰到她的身体,“腾”的一声,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时雨说完,不顾他们脸上的反应拿过桌上放着的手机推门出去。 洗手间里,时雨用力搓着自己的手直至泛红才关上水龙头,镜子里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笑看起来是多么和善温柔,唇线猛然绷直,刚才的笑容消失不见,浅色的瞳孔里满是阴郁。 她知道方知锦的目的,就是要把她打造成一个听话娃娃,想到包厢里的那个男人她告诉自己“再忍忍,马上就要结束了。” 冰凉的手背轻轻碰了碰脸颊,时雨昏沉的脑袋稍微清明了些,从卫生间出来到包厢门口时她拍了拍脸确定自己脸上有笑容后伸手推开紧闭着的房门。 在时雨没注意的地方,二楼走廊拐角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头顶一头红发,耳垂上还带着银色耳钉的男人看见她的身影,嘴里呢喃:“好熟悉,是谁来着?” 手掌抚上后脖颈,慢慢晃了晃脑袋,猛地回头叫了一声,“时雨?”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旁边路过的人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秒,他立马瞪了回去,猛然想到重要的事情又收回视线赶紧打开手机,那边一直没人接就在他准备挂断时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传来,“有事?” “孟哥!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 那边半晌没吭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没一会儿,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明显带着疲惫感,“没事就去睡觉,别在这儿和我打哑谜。” 被训斥他也不反驳,眼里满是得到瓜的喜悦,“时雨!孟哥,我刚才见到时雨了,就在你家酒店。哎,这都三年没见过了吧,看起来......” 话还没说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电话被挂了。 挠了挠眉心,他收起手机,暗道:“哎!这被甩了的男人气性就是大。” 时雨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爆炸了,原本她以为刚才起身去卫生间他会收敛一下但自己却忘了,他是她们要讨好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合约快要到期方知锦在压榨着她最后的价值但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眼睁睁看着那人这样对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有软肋在她手中她就这样对她吗?冷眼看着那恶心的手,方知锦真当她是没脾气的? “你发什么疯?代言还想不想要了?” 陈康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好在时雨知道这家酒店隔音做的好,外面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她把空酒杯放回桌子冷眼看着身上沾满红酒的人,脸上,头发不可避免也被波及到正顺着脸颊往下流,看着这一幕时雨笑出了声,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下次还敢这样就不是泼你一杯酒的事了。” “反了,方大经纪人,这就是你手下艺人求人办事的态度?要代言?想都不要想!” 陈康怒指着时雨,一张肿胀湿润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方知锦现在可没有欣赏的时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不懂事,您先擦擦脸。”说着又看向时雨,眼睛像是要喷火,怒瞪着她,“时雨,你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陈总道歉。” 看着这场面时雨拍了拍腰间的褶皱,直接拿过手机和身后放着的包朝门口走去。 酒店一楼大厅人来人往的,时雨紧紧拽着包带往前走,腿上一痛,一个小孩撞到她腿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小姑娘倒是没哭直接从地上起来乖乖和她道了歉,时雨也没在意准备往外面走时旋转门那进来一个人,让她准备出去的步伐硬生生停了下来。 人群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整个大厅就剩他们两个,看见他时雨心里抽痛一下,三年不见他比以前看起来更成熟了,眼底的水雾越来越多她努力压下那抹痛感低下头似是没看见他一样准备继续往门口走。 “时雨,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时雨转身去看发现陈康和方知锦已经从楼上下来,陈康白色衬衣上还沾着暗红色的酒渍,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好不狼狈,时雨狡黠一笑,脸上的梨涡显得她更加俏皮,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她转身不再看目不斜视从身边男人旁边走过。 “孟先生!孟总!好久不见,您怎么在这儿?” 陈康原本青色的脸瞬间红光满面,一脸谄媚,伸出去的手却被尴尬地晾在那,半晌,他讪讪收回手。 孟修远偏头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女人,收回视线,冷眼看着面前一身脏污的男人,微微皱眉,“陈总,这是?” “还不是刚才那个女人,不识好歹。”陈康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说时雨坏话时孟修远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只是一个劲儿说着自己有多倒霉,等他说完只见孟修远原本冷淡的脸色更加阴沉,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孟修远的一句话砸的让他喘不过气。 “陈总,我看我们的合作之后没必要谈了,我实在不喜欢没礼貌的合作伙伴。” 第2章 第 2 章 想到眼前人的地位陈康额上的冷汗直冒,没了刚才追人的那股气势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为自己刚才得罪这位爷的冲动感到懊悔。 孟修远,家里世代从商北城谁不知道他背靠孟家还是孟世昌最疼爱的孙子,原本都以为他家里这么有钱这辈子衣食无忧该尽情享乐才对,偏生人家不这样,二十岁还在上学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接触家族酒店的管理之后又凭借对商业的敏锐度和果断的决策力投资不同类型的产业,偏就短短数年,听说他投资的产业都是稳赚不赔现在身家过亿这下本就身带光芒的公子哥更加让人高不可攀,谁见了都得讨好。 如今,31岁,年纪比他还大的人在他面前都得弯着腰走,毕竟人家的实力在那放着还没人蠢到和他作对。 “对不起,孟总,是我嘴臭不会说话,不知哪句话冲撞了您?” 陈康的低声下气没有惹得孟修远脸上神情发生一丝变化,他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不再吭声,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方知锦他双手插兜朝门口走去。直到孟修远的身影从酒店消失一直观察着情况的前台自看见一身休闲装的总裁进来后上脸上的惊讶就没消失过,集团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的打扮,哪次不是西装革履的贵公子模样。 - 出租车上,时雨降下车窗感受着外面的凉风吹在脸上,昏沉的脑袋慢慢清醒,男人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其实自从三年前分手之后她已经很少再想到他了,但是,今晚突然的碰面让她猛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忘记他。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脸只是如今他身上多了丝成熟男人的气质,没了之前的稚嫩,刚刚没敢看他的眼睛,她害怕从那双漆黑深情的眸子里看见对她的恨意,毕竟当年是自己先抛弃的他,即使是他先背叛自己,要和别人结婚。 “时雨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方姐呢? 余捷见她单独回来又想起之前方知锦黑如锅底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方姐说你了?” 时雨坐在酒店沙发上,眼睛毫无焦距地落在某个地方,她们之前一直在渝州只是近期打算把事业重心放到北城所以今天才会有方知锦组这个局的事情,她知道方知锦有时候替人谈代言会拿床上那种事当作条件但她没想到自己之前已经严词拒绝过的事情今天还会被她故技重施,这让她犹如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和公司合约还有半年,如果自己毁约必定还要赔偿违约金,这笔钱她现在拿不出来。她还要再找新的经纪公司,现在这个公司只能怨自己当初被方知锦画的大饼给迷住了,一签就是三年,但却没给过她什么好的资源,如今方知锦已经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她怎么还能任她宰割。 皱了皱眉,时雨压住自己想要摔东西的念头,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方知锦怒气匆匆甩上门,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时雨,你现在翅膀硬了,用不着我了是不是?谁你都敢打?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带着你挣钱才让你有了现在的样子,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方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和公司签的合约里没有让我卖身这一条,你看看你现在给我安排的事情是什么?要我陪睡?” 时雨脸上表情淡淡的但是最后四个字她加重声音,不难让人看出她对事情的不满。 “多的人陪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人家陪了有资源了有人脉有钱了,你呢?守着那点清高,有什么?”看出时雨的不满,方知锦又说,“你的合约还有半年到期,你之前说不打算续约的事儿我会和公司说但是我最近接的通告你都要拍完。” “你接什么了?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 没什么,就是几个内衣通告。” 时雨明艳的脸上带了些怒气,那双平静的瞳孔也因为方知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染上了几分愠色,想到当年签的合同她心下一阵无力,门被关上的同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门板后面响起。 - 翌日一早,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星锐酒店门口,裴然扭过头看向后座正在处理文件的男人,“孟总,到了。” 刚进酒店,裴然一眼瞄见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女人,心脏骤缩,暗道:“完了。”他都不敢去看老板的脸。 穿着Burberry风衣的宁知言看见裴然身边的人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过去。即使见过孟修远很多次但每次看到他时还是会怦然心动,他太合她的胃口,189的身高,长腿细腰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成熟稳重,优越的骨相,那锋利的下颌线像被精心雕琢一般,浓眉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为立体,只是每每见面他对自己都是冷冰冰的,哪怕她是他家里为他选好的未来妻子。 “宁小姐。” “修远!” 被当作空气的裴然已经习惯,他低了低头,移步到孟修远身后。 “什么事?我等着开会。” 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宁知言咬了咬唇,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今天晚上的家宴,你爷爷让我跟你一块回去。” 孟修远眉间蹙起,脸上满是不耐,“我们家的家宴宁小姐一个外人去干什么?如果真要去的话你自己过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 “可是...” 话还没说完,孟修远脚步已经朝酒店电梯走去,裴然朝她微微俯身点头赶紧跟了上去徒留宁知言一人在大厅中间,前台和旁边的同事对视一眼,无言。 一整天,星锐酒店里的管理层个个愁眉苦脸,生怕触到那位霉头。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刚从办公室出来还没关上身后的门,里面“啪”的一声响起,吓得他不敢往后看抱紧怀里的东西赶紧带上门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天蓝色文件夹被扔到地上,文件的主人两腿发软,鬓间开始泛出一层薄汗,不敢抬眼看黑色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男人。 “王经理,解释一下为什么最近酒店客房投诉率这么高?” 虽没有过于强烈的斥责但还是惹得被质问的人声音发颤,“对不起,孟总,是我管理不到位。” 瞥了眼桌子后面的人,孟修远那张冷淡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情,半天,冷声道:“集团里不养闲人,一星期之后如果还是这种情况直接走人,公司不是让你们拿着高额年薪来享福的。” “是,是。” 后边进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挨了训斥,等人都走光裴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靠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正揉着眉心,脸上一副疲惫的模样,“孟总,老爷子打电话过来了。” “知道了。” “孟修远,你是要气死我吗?怎么又把言言惹哭了?” 刚一接过电话,苍老中带着浑厚的斥责声从手机另一端传来,被骂,孟修远本来冷漠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丝丝笑意,“怎么会?您老身体这么健康。” “你别给我插科打诨,今晚带着言言回来,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谁要结婚?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要结婚了?” 听见孙子低沉的声音,孟世昌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强硬的态度软了软,“我知道你还在气那件事,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会同意你和那女孩的事情,你趁早死了那条心,更何况,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你死守着有什么用?万一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在这儿干等着?你要搭上你一辈子吗?” 闻言,孟修远嘴角笑意沉了下去,眼里没什么温度,只控制语气回道:“我今晚会回去。” 晚上七点,孟家老宅灯火通明,周边别墅同样亮起灯光发出耀眼的光芒,车子停好孟修远从车上下来还没站稳双腿就被一个小萝卜头抱住,把人从地上薅起来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问他:“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被你妈妈知道你屁股就要挨揍了。” “哎呀,不会的,舅舅。我妈妈都没在这儿,她去接我爸爸了。”周谦沫用他特有的小奶音说着挨揍的话。 看着这小玩意儿,孟修远轻声一笑,这小子最会卖弄自己的聪明劲儿,想做坏事都会准备的万无一失只不过最后被发现后难免要挨顿打。院子里灯光明亮到处都有监控,家里安保措施做的很好,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只是自己妹妹对孩子太过上心,尤其最近她又看了些孩子被拐的新闻更是不敢让小孩子单独在外面,抱住周谦沫,掂了掂,“你又胖了。” 周谦沫肉乎乎的小手立马捂上舅舅的嘴,小脸发红,“不要说呀,舅舅。” 往屋里走的时候周谦沫嘴巴一直说过不停,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孟修远也没在意直到听见他说“ 今天外婆说宁阿姨之后会变成我舅妈,舅舅,这是真的吗?” 孟修远脚步顿了顿,没回答反倒问他:“沫沫想要宁阿姨当你舅妈吗?” 周谦沫小脸上满是纠结,小嘴巴嘟囔着,最后才说:“不想,沫沫不喜欢。”谁让她之前在舅舅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打他的手。 孟修远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温声道:“不会的,沫沫的舅妈不会是她。” “那沫沫的舅妈是谁?是之前我见过的那个漂亮姐姐吗?” 5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周谦沫见舅舅不回他话只抱着他往屋子里走,小脾气上来了,挺直身子往后躺,最后也没换来答案反倒是自己屁股上先挨了舅舅的一巴掌。 第3章 第 3 章 孟修远抱着周谦沫刚打开深棕色实木的大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的说话声,灰色皮质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见他进来,蒋静姝立马从沙发上起身接过他怀里的周谦沫,拿手指轻点小家伙的头,“你又偷跑出去了?回来让你妈妈打你屁股。” “姥姥,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而且舅舅刚才已经打过了。”周谦沫嘟起小嘴,不满。 蒋静姝不理他的抗议让旁边阿姨带着他去洗手,她轻轻拍了拍被周谦沫弄皱的衣服,一身修身旗袍让她完全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妈妈,长发盘在脑后,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是眼角的细纹却还是能看出一丝年纪感,她收了收嘴角的笑容,对着孟修远不满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和言言一起回来,怎么是言言一个人先来的?” 蒋静姝拉过宁知言,看着她委屈发红的双眼,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故作安抚,“没事啊,阿姨替你说他。” 宁知言乖乖站在蒋静姝身旁,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只见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好似刚才被蒋静姝说的人不是他一样,她咬了咬唇,柔声说道:“对不起,阿姨,是我的错。修远哥哥本来就忙我还给他添麻烦,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们的家庭聚会总不能因为我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不关你的事,言言。”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孟世昌一身藏青色中山服,拇指上带着一枚多年的翡翠扳指表面被磨得微润水光,手持一根银色鹰头的手杖缓缓走到客厅,头发虽已花白但他腰背仍挺直地坐在沙发上,布满皱纹的脸上不带笑意满是严肃就连那双眼睛也是锐利如鹰隼,让人不敢和他对视。 院子里传来车声,是孟归之和孟景昭两人从公司回来了,孟世昌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从沙发上起身,经过孟修远身边时拿手杖杵了他腿一下,“要感谢你爸和你哥救了你,等会再跟你算账。” 孟修远听了不置可否,从回家到现在自己一句话没说,一整个被批斗他还能怎样? 晚饭过后,宁知言就提出告别,孟修远原本还在沙发上坐着直接被孟世昌叫到了书房,同行的还有孟景昭。 可能因为两人相差六岁的原因,孟修远从小和孟景昭关系不和,小时候,孟修远想要跟在哥哥后面一起玩时孟景昭则更想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等长大之后孟修远出色的学习能力让他更早接手家里公司的管理而孟景昭只能一步一步开始,差距被拉开,两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拿来比较,久而久之关系更加疏远。 “你又做什么事惹爷爷生气了?” 孟景昭嘴角含笑,其实兄弟两人长得很像,只不过孟修远长相更为冷硬而孟景昭则更显温润,看着沙发上只顾着玩手机不搭理他的人孟景昭也不再自讨没趣收了声,视线撇到对方的手机屏幕...什么也看不到。 门被推开,手杖落地的声音从地板闷闷传来,孟景昭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端正坐在沙发上,孟修远倒是慢条斯理关上手机,拍了拍身上的西装才坐好,书房里放的都是些奇珍异宝,老爷子的心头好,一般是不会让别人进来的除非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有人要挨训的时候。 孟世昌直接拿过之前放好的文件摔在桌上,声音苍老却有力,“景昭,你爸爸就算了,他没什么经商的头脑,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管理的那家酒店现在营业额下降那么多?要是我今天不问你,你们是不是还准备把我蒙在鼓里?” “不是的,爷爷,最近行业不景气,很多人宁愿选择条件不好的酒店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住好的酒店,再说现在物价都在上涨,什么东西都要花钱,酒店里的运营成本都在上升,所以现在营业额会有些亏损但我在努力弥补找解救措施了,您再给我一些时间。” 孟景昭的一通解释没有换来孟世昌的理解,反倒是劈头盖脸的指责,“别为你的无能找借口,不景气?运营成本上升?怎么只在你的酒店里面造成影响?你看看修远,人家的酒店效益可是又比上年增长了,怎么他就没受到影响?你的是酒店他的就不是?” 孟世昌重重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纸飘落在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放在哪里,收敛点,我能让你上去也能让你下去,不管是你,还是谁?” 孟修远抬头看了眼,四目相对之时,淡然一笑,仿佛并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里,倒是旁边孟景昭低着头,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你出去吧,修远留下。” 孟景昭眼神落在孟修远身上,眼神下沉,阴着张脸出去了。 书房内,只剩爷孙两个,孟修远看着眼前人气得直拍胸口,起身把桌上的水杯递给他,顺便帮他抚了抚背,出声,“别气坏了身子。” 那口气好不容易缓了下去,孟世昌没好气地把杯子放下,不满道:“你们两个少气我点,我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说他呢!怎么又埋怨到我身上了。” “别贫,你在管理上比你哥哥强,外面都说你背靠孟家实际现在完全是你靠自己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修远,爷爷老了,家里的事情之后还是要指望你,你爸爸和你哥哥趁我现在还活着就该早早为他们做打算。” 孟修远脸上神情不变,眼里闪过一丝疏离,只安慰他,“我知道了,爷爷,我会看着办的。” 孟世昌看了眼孙子温和的脸又开口提起晚上的事情,“今天晚上的事是你的不对,再怎么样,言言都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家的脸皮都薄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我们两家是世家,还是要结亲的,你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去见她爷爷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娶她,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 孟修远低沉的声音里暗含不满,嘴角的笑早已消失,他顿了顿又道:“你们总是把你们的想法强加给我,根本不问我想要什么?”说着,他声音低了下来,语气中满是悲伤,“也是,我想要的你们从不会如我所愿。” “砰。”车门被紧紧关上,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孟修远脚下用力黑色迈巴赫如离了弦的箭快速驶了出去。别墅周边的公路上没有车,车窗外的景象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只有模糊的光斑一直往后,他将油门踩到底享受彻底的失控,脑海中浮现着那晚见到的身影。 刺耳的铃声在车内响起,接通,向奇的声音里控制不住的兴奋。 “孟哥,干嘛呢?出来喝酒?” 孟修远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话锋一转,“一会儿到。” 无尽的夜色笼罩着北城,绚烂明亮的灯光在夜色下熠熠发光,时而被风卷起的金色落叶在空中盘旋几圈又归于地面,酒吧里激昂的音乐声让人们尽情在酒池中舞动着身体,孟修远微微皱了皱眉头,脚步不停,朝二楼走去。 酒吧二楼布局比较私密,从楼上能看清一楼所有景象加上二楼还得需要一定权限才能上来,这也是为什么孟修远会答应向奇的原因,包厢里的人一见他过来,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上窜下跳,哪还有工作时的正经模样。 “孟哥,快过来坐。” 其他人也都知道孟修远的习惯,只要他在的场合他们都不会找女人过来,所以一屋子也就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孟修远端起倒好的威士忌,杯口刚到嘴边,“孟哥,你那天挂我电话那么快干什么?我话都没说完呢。” 银色的耳环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璀璨,那头红发更显张扬搭配上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让他看起来竟多了几分魅惑。旁边是众人打趣的声音,“宋亭川,孟哥肯接你电话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要求呢你?” “滚蛋。”宋亭川抓起茶几上放着的骰子朝说话的人扔了过去。 没人注意到孟修远脸色稍变,片刻又恢复正常,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旁边向奇倒是好奇,杵了宋亭川一下,问道:“什么事啊?” 宋亭川偷偷瞥了眼孟修远,见他没注意这边,压低声音,“我昨天晚上见到时雨了。” “时...”向奇惊讶的声音有点过亮,刚说一个字就被宋亭川一个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向奇拍了拍宋亭川的手示意他知道了,两人往旁边挪了挪地方,小声交头接耳:“真的,在哪?她现在怎么样?” “就在孟哥的酒店,我就那么一瞟,她就进包厢了可能都没看见我。” 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宋亭川声音有些低沉,“那丫头也是心狠,我们之前待她不错吧?她可倒好,和宋哥分手之后和我们也断了来往,真是没良心。”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也是真的喜欢时雨这个妹妹,想当初那两人刚谈恋爱时,时雨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孟修远可能都会想办法给她,那股黏糊劲儿让他们都以为孟修远是他们当中最早结婚的人,哪知道,两人突然之间分手了,甚至就连分手也是时雨单方面提的,直到现在孟修远都不让他们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包厢里一片热闹,沙发后面是一片巨型窗户能将一楼所有景象纳入眼中,宋亭川几杯酒下肚整个人昏沉沉靠在沙发上,视线对上一楼一个稍偏的角落,两个女人坐在那桌角处还靠着两个男人,离得远加上他现在头晕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看见一个女人突然拿起桌上的酒瓶朝男人砸了过去,这个场面一下让他酒醒了半分。 “时雨?” 宋亭川惊讶一声,猛地从沙发上起身,靠近玻璃想要看得更清,旁边传来一阵声响,包厢门被关上,而刚才还在这儿的孟修远早已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