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苦海行舟》 第1章 续 希望之峰学园中降下了一场特别的雨。 一场由鲜血、疯狂与绝望构成的,死亡之雨。 粘稠的血雨将这所希望汇聚的学校彻底浸染,江之岛盾子欣赏着自己一路引导,终于开花结果的这片绝望的景象,忍不住浑身颤抖、脸颊通红、瞳孔放大,愉悦到不能自已。 “无聊……这种程度就让你满足了吗?你所追求的绝望,归根结底也与希望之峰所追求的希望没什么两样。” 就在江之岛盾子沉浸在绝望的快乐中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不解风情地打断了她。神座出流来到她的身边,有些乏味地看了一眼下方的人间地狱。 “啊啦,竟然把我的绝望跟希望之峰的希望相提并论,真是超级抖S的发言啊神座前辈,这种整个存在都从最根本被否定的绝望……啊哈~!”原本就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都要坐不住的江之岛盾子,在脸色阴沉了一瞬间后立刻又转为极度的享受,干脆抱着自己倒在地上扭来扭去,好一会才带着满脸的口水和泪水起身。 “虽然我也觉得预备科的垃圾唯有死亡的这一刻稍微有些可取之处,但是两千多人的集体自杀在神座前辈口中竟然也只是不过如此,就连我也要说一句好可怕啊神座前辈~” 神座出流没有回答,他们都知道神座出流话中所指。 “希望是预定调和,绝望才是能将神座前辈从无聊中解救出来的未知!”那天的江之岛盾子狂热地向神座出流伸出手。 无需蛊惑,不需证据,她自己那反直觉反本能的狂热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论证。神座出流果然被说动了,因为他从江之岛盾子身上看到了某种与希望之峰相似,但确实有所不同的东西。 而江之岛盾子也并未食言,那一发死后射出的子弹,在划破神座出流脸颊的同时,也仿佛在神座出流与这个世界间的无形屏障上划出一道痕迹,他不可抑制地对江之岛盾子描述的混沌的绝望升起了一丝兴趣。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但……也仅此而已。 江之岛盾子说希望之峰追求的希望是预定调和,绝望才是真正的未知,可是她所享受的绝望,在绝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两样,都是朝着她预订的路径走向毁灭的终点。 明明声称自己追求着在绝望的尽头爆发的混沌,可是面对毫无意外地走向预定终点的绝望,她也依旧享受不已。 江之岛盾子所追求的并非是绝望带来的混沌,她的绝望的确有分析力带来的无聊、也确实同样能够享受计划失败后的混沌。但归根结底她追求的,也仅仅只是绝望本身而已,她享受的也并非自称的混沌,而是那混沌带给她自己的绝望。 她的那些说辞,全部都是为了吸引在虚无中徘徊的神座出流而投其所好的精心包装。 “请继续享受你的游戏,我要离开了。” “是要进行之前的那个‘计划’吗?前辈果然还是放不下小盾子我的绝望,好害羞~”江之岛盾子如同恋爱中的甜妹双手捧脸扭来扭去,神座出流不语,转身离开。 江之岛盾子恢复原本面目,慢慢地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真心祝神座前辈可以得偿所愿,我随时都可以被你利用哦~” 第2章 梦里是谁(一) 向前,向前,我不断地在昏暗的环境中前行。 嗡嗡作响的机器,越过。片片碎裂的容器,越过。紧紧关闭的房门,越过。乃至是摇摇晃晃倒下的人类,同样也是越过。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多余的攻击,甚至也无需理由。仅仅只是向着目标,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法对我的行动与思维造成任何影响。 就这样向着既定的目的—— ……… ………………… 我睁开了眼。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被褥、家具和窗帘,这里是我的房间。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落下,照在身上落下暖色的光斑。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人在极静地情况下专注于听觉,可以听到很多一旦活动起来就不容易听到的声音。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隐约能听到远近不定的属于人类活动的声音,这个城市正在逐渐醒来。 窗帘缝隙落下的光斑也仿佛应和般缓缓移动,而我就这样近乎静止地躺在床上。我的目光不聚焦,思维似乎也不存在,通过光线、声音和各种感觉观察着这个世界,似乎我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但我仅仅只是在观察,与这一切的活动并无关系。 仅从生理的睡眠上讲,我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可是我的大脑和精神还没有醒,我仅仅只是在观察,与这一切的活动并无关系。 等一等,我打断了这个状态,不能这样下去,我开始尝试将发散思维收回。 想想自己……虽然并没有特别到需要特意拿出来说,但毕竟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那么……我是日向创。 说出自己的名字根本无需回忆,但是然后呢? 名字是符号,也是祝福,更是身份、是认同、是锚定。不论人类在名字上玩出怎样的花样,人们对名字的第一本能都是用以区分自己与他人。通过名字去识别他人,也通过名字去认同自己。名字,是人的自我认同和身份认同的重要构成部分。 在“我是谁”这个终极的问题上,名字虽然不能作为解答,但却可以给人以很强的锚定感,让人不必因为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就立刻迷失在自我缺失的漩涡中。 但是这对现在的我并没有那么适用,我是日向创,但这又如何呢?人的名字本身并不承载任何信息,让人为之动容的是记忆积累下,大脑将自己的经历与感情的抽象记忆同自己的名字连接在一起,在说出名字时会唤起相关的记忆。 可是现在的我的大脑不会在想到自己的名字时就将那些记忆调动起来,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也无法产生什么实在的“这就是我”的感觉,只是一个普通的任何人的名字。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但没关系,这种感觉我已经习惯了,上周我还因为这种精神上无处落脚的体验感到惊慌失措,今天就已经可以平静地加以应对了。 差不多该起来了。 这样想着,我的身体也有了动作,我先是眨了眨眼,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将脚放入拖鞋,然后站起身。 我的房间不大不小,并不凌乱,也没有过分整洁,家具的风格简洁温馨,书架上除了参考书之外还有很多种类繁多的课外书,墙上贴着明星的海报,角落里放着落灰的球拍之类的运动器材。整体来看很男高的房间,而且看得出从前的我家庭和谐、生活幸福,经济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远不到拮据的地步。 我在洗手池前站定,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映出我现在的样子,深棕色的头发并非天生卷发,只是带着自然的弯曲,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也让下方绿色的眼睛显得比印象中要暗沉一些。 在看到的第一眼无法将镜子中的人与自己联系起来,只有同步的神态与动作才让我意识到镜中之人就是自己。只是头发变长了一些,差别竟然会这么大,我原本的发型极短,发际和鬓角自然的碎发也称不上刘海,现在这种长度遮挡视野还是其次,主要是形象上很难习惯。 我撩起头发,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头上的整齐的手术疤,疤痕愈合极好,浅淡的痕迹显示出健康的颜色,如果不是创口过大,按照这种恢复的程度应该已经几乎没有痕迹了。 对于这道疤痕我失去了相关的记忆,根据父母的说法,我遭遇了某种意外,因此不得不做手术并留下了这道疤。关于意外他们没有细说,可能是受伤了,也可能是生病了。 巨大的手术疤暗示了意外的程度,后遗症也又多又严重,头晕头痛嗜睡失忆解离时间感知障碍等等,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的清醒,在父母找到新的特效药后才快速好转。 那段时间我一直没能剪发,头发就长到了这个长度,而现在这个长度虽然让我感到有些不习惯,但是刚好可以遮挡手术的疤痕,就一直没有剪掉。 如此巨大的疤痕,正常来说即使愈合得再好,出现在自己身上应该也会感到可怕,尤其是它还是在头上。可是我只能感到茫然,毕竟对失忆的我来说这道疤就是莫名其妙出现我我的头上而已,如果不是父母切实体现出担忧的情绪与行动,以及那些带来不便的并发症或者后遗症,意外也好手术也好疤痕也好都实在是没有实感,就好像与我完全没有关系。回想自己的记忆,也感觉像是在看同名同貌的不想干的人,听父母说起自己的事情,也完全无法产生任何感觉。 至于其他的记忆有没有遗失,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相关记忆都忘记了,导致我连失忆本身都无法察觉,如果硬要我回忆,也只能回忆起一些零散的情节。 但这种情况也说不上异常,毕竟人的记忆也是有加工和模糊的,未经训练的人在不刻意去记忆的情况下,别说上周的食谱,可能昨天吃什么都要回忆一下才能想起。而几年前的事,除了主要的“路径”,也只有那些重大的事件和深刻的感情与体验才会被鲜明地记住,实际上如果认真去回忆,也是会怀疑自己是否不知何时失忆的程度,绝大多数人能够调动的回忆也只是模糊的点线而已。 所以这种程度的失忆,就算真的有无法也对我的生活以及我自身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 让我困扰的是手术导致的后遗症,给我生活带来的不便要比失忆大得多。比如说仍旧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明明是自己的经历却像是在看以同名同貌的人为主角的电影;对着镜子都无法立刻产生我就是我的实感;在自己的房间中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却还是会有种奇怪的陌生感。 没有记忆的人就算会有迷茫和焦虑,只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创造新的记忆就好了,感情和关系,以及其他重要的东西不会随着记忆一同消失,但是如果对感情的感受出了问题、如果甚至不能将自己当作自己,那就算有再多的记忆也无济于事。 还有现在这样,一不小心思绪就跑到遥远的地方,我原本应该算是专注力较高的类型才对。 对了,要赶快收拾好下楼吃饭。 这么想着我开始催促自己的身体加快动作,整个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动作慢吞吞的,然而出来之后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的速度不仅不慢,甚至还有些迅速。 我来到餐厅,父母果然已经在这里了,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准备早餐,他们听到我下楼的动静,对我发出关心。 面包、鸡蛋、牛奶的香气,水果的清香,瓦斯炉和电阻丝加热散发的些微暖意,以及母亲与父亲关切的话语,这一切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在这种温馨中,我回应着他们的关心,试图帮助母亲准备早饭却被赶出来,这样的交流与活动让我与日向创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体,我终于成功地回到了角色,我就是日向创。 我坐到餐桌旁,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现在正是早间新闻的时间,新闻常用背景乐中,主持人严肃地播报着新闻。 【……近日,多地爆发冲突火并,九头龙组的负责人表示,对九头龙组的一切挑衅必将加倍奉还,警方对此深表担忧……】 对了,关于失忆和手术,我当然早就问过父母,但他们避而不谈,我能够察觉到到谈及这件事时,他们心痛中夹杂着懊悔与愧疚。 虽然光是从我的失忆以及各种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出现的状况来看,失去的记忆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或许不要回忆起来才是更好,他们的避而不谈,更多也是为了我的状态着想。 【极端事件愈演愈烈,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甚至我能够隐约察觉到,父母有种危机感与焦虑感,他们是在保护我,在为我的伤痛烦恼着愧疚着痛苦着。他们会这样都是因为我,可我却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感受。 当时的我向他们说明了这件事并道歉。 我的本意是想要让他们了解自己的状况,知道我其实是关心着他们的,只是因为身体情况让我很难表达出来,想让他们不要因为我的情绪受影响。 但是母亲却红了眼眶,抱住我说不怪你,头顶湿润的感觉,应该是她流泪了,父亲也是紧抿着嘴唇,一副隐忍的样子。 这与我的目的不符合,我本不想让他们难受,却适得其反。 他们的爱是如此温暖,就算是当时因为后遗症无法产生太多切实感受的我,也不由得因此产生了那种不愿脱离的安全感。 【xx地区再一次爆发武装冲突……】 但是,逃避的话,事情就不存在了吗?他们心中那种隐秘却深重的忧虑,是否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关呢?或者更进一步,会不会就是因为我忘记的什么事本身十分危险,才让他们有了这样的情绪呢? 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留在原地,被父母保护,我想要保护他们,甚至,让所有人都不需要为了保护对方而如此烦恼。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种想法不小心招惹到了什么事情,我才会失去记忆、留下奇怪的后遗症的…… 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而现在在我看来明显无法安心留在原地,虽然说行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当前,国际形势正经历深刻复杂的演变,全球安全环境日趋严峻。多个地区冲突频发,对抗加剧,和平与稳定的基本面面临严峻挑战……】 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新闻,都是这类令人紧张的消息,听着这些新闻,就有种和平根本不存在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随时都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爆炸。 【就在几天前,希望之峰学园中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极度恶劣的集体自杀事件!】 在我吃完早餐准备吃药时,原本的新闻突然中断,屏幕上方用大大的红字标着“重大新闻”,下方字幕非常“新闻标题”的写着“震撼绝望!希望之峰2300余人集体自杀!”。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甚至还来不及听懂看懂这条新闻,我的身体就本能地行动起来,抢走了遥控器。 然后紧接着,水壶水开的嗡鸣声,燃气灶的声音,冰箱之类电器工作的声音,在我的耳中全部消失了。 我看到父母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到他们嘴不断张合,起身太急撞到了椅子,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但是这一切仿佛也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的一切仿佛实景默剧般与我隔离开来。 世界变得如此寂静,让我可以无比清楚地听到主持人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不止可以听到,我还立刻理解了这段新闻的内容。 希望之峰预备科集体自杀……预备科……这并不是即时新闻,只是现在才突然播出而已,大概是希望之峰在压制消息吧。我头上的伤疤是因为这件事吗?不对,根本没到一周,我的手术远在这之前,两千余人集体自杀,那么至少半年前就已经整体陷入不正常的状态了,我是因此才发生那个“意外”的吗? 在最后,顶着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我甚至还有余力发散思维:我忘记的东西果然比我以为的多,明明我现在应该高中毕业了,却完全没有进行过关于高中的回忆,难道我一个手术昏迷了三年吗? 如果你觉得这不像日向创,那是当然的,后面会越来越像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梦里是谁(一) 第3章 梦里是谁(二) “……日向君?” 一开始听到有人这么喊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是在叫自己,毕竟日向这个姓氏并不罕见,但没走出几步,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跑过来,目标明确地拦在我身前,“是日向君、是日向创吗?” 我有些惊讶,我现在半长发的形象与以前一头清爽超短发的样子还没到大相庭径的程度,但因为过长的刘海遮挡了很多面部特征,也不是离着十几米还能立刻从人群里认出的。如此看来这个人对我应该非常熟悉,可是我却对他毫无印象,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说是因为失忆。 我有些迟疑地回答:“我是,请问你?” “果然是日向君!太好了,我就知道日向君你没事。”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新闻,预备科集体自杀,他可能是我以前的同学,知道我高中去了希望之峰,还看到了之前预备科集体自杀的新闻,然后在今天偶然看到担心可能死去的人,不论如何都要上前确认一番。 面前的倾吐着对见到我的喜悦,而我则在心中默默分析着,可能是这样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太突然了。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我是xx,初一和初二时与日向君分在一个班。” 他耳尖微红,目光漂移,看上去很是尴尬,可能他本身并不是那种会主动打招呼的人,在发现同学还活着的惊喜过去后重新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社交的困难也一并被回忆起来。但他却依旧没有离开,似乎还想要继续交谈,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和动作,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问道:“我们难道不算朋友吗?” 他一愣,双眼骤然亮起来,用力地点头,“算,我们当然是朋友!” 然而看着他如此高兴的样子,我的心中却明白了,初中的我们根本就不是朋友,而且恐怕还是我这边单方面的原因。 我不由有点尴尬,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回应着他的关心。 说起来感觉不太好,但是我对自己的经历好奇,在确定了自己几乎想不起高中的事后,那明显初中时的记忆也不知道是几分之一。 所以,想要接触看上去对自己有很大善意的同学,就算他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之峰的事情,但是通过他对初中的我的描述,或许能够给自己新的线索,能够推理出更多的东西。 毕竟在我这边原因而没有成为朋友的情况下,却过了这么久依旧一眼认出形象变化的我,一定对我有着相当的关注度,说不定可以注意到什么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面对为了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这么开心的老同学,难道要说“很抱歉刚才只是在试探你,其实我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你,只是想通过你知道初中的事情”? “日向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同学突然这么说。 “欸?”我有些意外,“我觉得自己的变化还挺大的,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 “…………” 像我这么普通的人,想描述应该没这么难吧?看着同学沉思的样子,我在心中默默吐槽,这时同学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歉意地点点头去接电话了。 【铃铃铃铃——】 旁边的公用电话亭忽然传出一阵铃声,一开始我并不想理会,但是铃声一直不停,犹豫一下后我还是走了进去。 刚刚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另一边的人就像是看到我的动作一样开口了。 【日向君,下午好。】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四周,但根本没什么反侦查技能的我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看谁都好像没问题,也看谁都似乎有问题。 【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在日向君的附近,也没有监视你,只不过我的运气很好,播出的电话恰好被日向君接到而已。】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最开始那一句可是完全的肯定语气,但我也没有隔着电话线找人的超能力,只能直接问出来:“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替日向君的父母报平安,他们现在在我这边做客,并且接下来会很安全。】 “哈?” 【所以日向君接下来也要努力活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但是我来不及问了,不远处同学的身后,一个黑白两色的机械玩偶熊助跑跳起,在空中抬起短短的手臂,手臂末端巨大的金属爪闪着冷光,眼看就要挥下,可专注打电话的同学毫无所查。 虽然玩偶那不正经的形象看上去像是谁的恶作剧,但是那个锋利的金属爪却是真的开了刃,完全顾不上电话那头的怪人,我来不及多想,立刻丢下话筒冲了出去。 “小心!!!” 我冲过去扑倒了同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熊玩偶的袭击,擦身而过的那一阵危险的风激得我全身汗毛倒竖,落空的攻击打中了后方的电话亭,熊玩偶的利爪带起一道特效般的刀光,在毫无意义的利落动作中,唰唰几下电话亭就被切成了碎片。 直到玩偶熊落地站定,只露出左侧闪着不祥红光的眼睛,电话亭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如同散架的积木般散落一地,那搞笑的玩偶外形,此时也蒙上一层恐怖的滤镜。看着那光滑的断口,我来不及进行多余的思考,下意识地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抓着同学的手转身就跑。 这不是个例,杀伤力巨大的黑白两色的机械玩偶熊,以及带着黑白熊头套、拿着各种武器的人冲入建筑和人群中疯狂杀戮、破坏。他们攻击面前的每一个人,破坏任何可以破坏的东西,他们的破坏似乎并不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有人交出金钱祈求饶恕,有人许以重利企图让他们倒戈,却无一例外被同样地杀死了,而那些金钱珠宝散落一地无人问津。 那些机械黑白熊玩偶的攻击力太过强大,在它们的合金爪子和高能炮面前,水泥钢筋的墙壁像切豆腐、炸爆米花一样被破坏。原本喧闹安宁的城市被彻底击碎,像是末日电影一样的情节在现实中上演,惨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血迹乃至尸体随处可见,破碎的水管喷出水流,残破的建筑中火光冲天,被击中油箱的汽车在大街上爆炸……瞬间这个城市就被泼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 最开始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我第一反应是逃跑,我的反应让我和同学得以保命,但也仅此而已,我同样因为恐惧完全无法思考,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这反而救了我们一命,等我想到警察的时候,却看到街上那些游荡的黑白熊头套中有穿着警服的人。 难怪秩序被破坏得这么彻底,城市的治安没有一点反应,虽然暂时只看到有穿警服的黑白熊头套,但可以推测,这个城市用以维护治安的绝大大部分力量恐怕都和他们是一伙的。 我喘息着,奔跑着,虽他从小就比较擅长体育的方面,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潜力竟然这么大,能在带着人的情况下躲过这么多的危险。 但是这种潜能,或者说好运似乎也到头了。 现在我和同学躲在一处角落,紧张地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 那些带着黑白熊头套的暴徒就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走近几步,再走远几步,让被追逐的我们一刻也不敢放松,终于那脚步逐渐走远了一些,还没等我放心,那带着疯狂与恶意的声音炸响。 “发现你啦——!” 瞬间我的心脏漏跳半拍,我面色惨白地听到外面那几个暴徒一阵欢呼,听到外面传来恐惧的惊叫。 原来是别人被发现了……我为自己松了口气的反应感到可耻。小心地向外面看了一眼,离得近的几个黑白熊头套都被吸引过去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惨叫传来的方向,最终还是咬牙扭过头去,看准机会和同学猛地向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我们的身后,在击打的声音中惊呼很快变成惨叫,然后连惨叫也很快变得微不可闻,我死死地攥紧拳头,强迫自己无视那些声音,强迫自己不要回头。我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没有去救人的能力,如果我出去的话,不仅什么都做不到,自己也会死,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逃跑…… 我们的动静当然被发现了,幸好我们够幸运,时机选的也正好,附近几个暴徒都去了一开始被发现的那个人那边,来不及在我们冲进掩体前追上来。 实际上在黑白机械熊那离谱的破坏力面前,普通的房子无法给人太多的安全感,但是我们别无选择,而且那些机械熊可能数量并没有那么多,除了袭击刚开始的时候,之后这些东西相当分散,现在这附近我都没有看到那个机械熊。 用重物堵上了门,又检查了一遍是否有其他可能的漏洞,获得暂时的喘息之机后,我终于无法再克制情绪,一拳锤在墙上。可恶!我心中骂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重播着之前被我甩在身后的惨叫,感到强烈的头痛与眩晕巨浪般向我袭来。 愤怒过后我又忍不住低落下来,我不由得产生了一阵绝望、以及强烈的荒谬感: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根本没道理的事,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我真的还活在现实世界、而不是在做梦吗?我现在虽然还活着,可是我真的能活下去吗?仅仅像这样一味逃跑,被抓住、然后被杀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我除了逃还能做什么?我想起一切开始前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或许反而是种幸运,我不必担心不知身在何处的父母的安危。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到我耳边。 “日向君……” 同学坐在角落,捂着腰侧,似乎已经叫了我不止一次,我看过去才发现不对:同学脸色惨白、浑身冷汗、身体不自然地颤抖,关键是腰侧已经晕开的大片红色。 他受伤了,难怪进来后一直没有行动,之前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怎、怎么会这样,你坚持住!” 我看着大片的血迹,手足无措,拼命地回忆脑子里的知识试图止血,只能把自己的衣服充作纱布,然后在屋子里团团乱转想找到能用的上的东西。 “日向君其实……根本没认出我吧?” 不知道是受伤导致的精神恍惚,还是他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同学反而没有我这种热锅蚂蚁般的焦急,转而说起不相干的话来了。 如果这句话提前一段时间说,我会被吓一跳,然后松一口气问他很多事,但现在我听到后只有一带而过的意外。 “可即使如此依旧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也一直不想抛弃我……果然日向君就是日向君呢。” “和初中的时候一样啊,根本无法被正在承受着压力的日向君看到,明明都救了他人、明明已经很优秀了,为什么还是如此的压抑痛苦,而我也一样只能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正是因此想要能够成为日向君这样的人,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日向君如此痛苦。” 同学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日向君寻找的东西……现在找到了吗?” “不止一次想过说不定死了更好,可是当死亡真的近在眼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想死,只有活着才有变好的可能,连现在这种事都发生了,那同等程度的奇迹说不定也会出现在眼前呢……日向君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沉默地听着,根本没有回应的心情,拼命地到处翻找,还真让我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一个急救包,我大喜过望,转身却看到同学变了脸色,艰难地试图挪动身体。 “日向君,快躲开——” 轰——!!! 强烈的冲击感伴随着巨大的声音袭来,等到我强忍着眩晕与疼痛爬起来,在摇晃的视野中艰难聚焦,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同学所在的那一侧,半面墙和一部分屋顶都不见了,尘土在气流中滚滚升起落下,参差不齐的断面上,碎裂的墙面在钢筋的连接下摇摇欲坠,砂石不时地落下,一具有点眼熟的伤痕累累的身体躺在这片废墟中,生死不知。在那破碎的墙外,一个机械黑白熊悬浮着缓缓接近,无机质的眼中红光大放。 ……就算希望再渺茫也应该逃跑的,而且这里不止一个出口,眼前除了一体的机械熊没有其他身影,成功逃走的机会是有的,似乎有什么声音这么说。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世界似乎被抽离了某种“要素”,时间流淌依旧,在我眼中却似乎变慢了、褪色了、远去了,在耳鸣般的寂静的覆盖下,世界变得震耳欲聋又空无一物,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具身体旁边,伸手去确认同学的生命体征。 没有反应,这是、死了……? 没有真实感,说实话完全没有记忆,既没有情节记忆也没有体验记忆,那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应该与路人无异,就只是个自说自话的陌生人而已。某种程度上人是靠记忆活着而不是靠事实,那这个人所谓的过去对自己来说在主观感情上应该是等同于不存在的,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打击。 明明已经拼命逃跑了,外面散落一地的机械零件,那个黑白色的机械熊可以自爆,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再小心一些就好了其实死在眼前的人已经不止这一个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非死不可希望之峰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一切会发生有才能就好了实际就是因为我太无力了我做的是什么手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日向创跪坐在尚带余温的身体旁,无视了近在咫尺的黑白熊,对对向自己的枪炮无动于衷。无法进行任何思考,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也无法产生任何感受,身体已经变成虚有其表的空壳,灵魂似乎也随之停滞。世界被噪音与雪花覆盖,一切都在飞速抽离,变为某种缺乏现实感的“存在”,就连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在逐渐消失。 发生了什么?似乎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在卡顿的发散中机械黑白熊对准着日向创发射能量炮,炮管预热能量聚集的过程似乎被无限慢放,威胁性的光芒越发强烈,直到彻底爆发。 轰——!!! 刺眼的强光模糊了一切。 ——一切都消失了。 第4章 梦里是谁(三) 奔跑,准确的说是逃跑。 无视呼啸的子弹,无视地上的尸体,无视烟尘与火光,无视无视自己肺部过度呼吸的烧灼,无视昏沉到疼痛的头部。 不理会四处的杀意,不在意耳边的惨叫;不知道前路,不知道来处,也不知道理由,仅仅只是奔跑。 ……… ……………… 我睁开了眼,心中的紧迫感与实际环境的安定感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啊!你醒了!”一个很面善的人凑上来惊喜地说道。 之前的情绪过于强烈,我尚且没有从中脱离,我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大脑一时无法进行正常的反应。 他很自来熟地对我挥了挥手,白色的头发蓬松如同火焰的形状,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带着亲切地笑容,十分体贴地以不带强迫之意的方式将话题继续下去:“初次见面,我是狛枝凪斗,是希望之峰本科的学生。” 希望之峰?听到让我在意的词语,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点点头,也进行自我介绍,“我是日向创。” 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我就没再多说话,狛枝凪斗也立刻给我递了一杯水,他果然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一边喝水我一边思考该通过什么话题与他交谈,得知他是超高校级,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兴趣——对他的才能产生兴趣。但是如果直接问的话太直白了,而且会不会显得不礼貌呢?我努力克制着好奇心用装作不经意的目光打量他,假装自己没有走神。 我对自己的演技很没信心,幸好他也没有让我好奇太久,他紧接着就说:“我是77届的幸运。” 难道才能者说明才能是如同自我介绍时说名字一样的惯例吗?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语气一转继续说:“很失望吧,当初的我也觉得自己不配进入希望之峰,拒绝了好几次,但是学校那边坚持让我入学,只好厚着脸皮去了。” “啊?怎么会。”我连忙否定,还用上肢体动作,因为我被他吓了一跳,我什么都没说,也可以肯定自己根本没露出质疑不屑之类的神色,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进入这种让人压力山大的方向? 一开始这句否定是真心的,但是随着这个人的解释我的话语变得虚伪起来,这是什么凡尔赛的发言?他是在炫耀或是在嘲讽我吗?完全分辨不出来,这人的语气和笑容都太真诚了,真诚到我甚至为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一丝愧疚。现在轮到我开始自我怀疑、担心别人会不会看不起我了,这个人真的自卑吗?他只是想把这种负能量的思维传染给我吧? 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失望,我又有什么资格失望,毕竟不论如何他都是才能者,有着货真价实的才能,而我只是个根本无法进入希望之峰的普通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入同样顶着希望之峰招牌的预备学科。我只是,对幸运这个才能感到心情复杂而已。 毕竟这样的话,不就说明才能是彻底的天生天赋,根本没有通过努力“成长获取”的可能了吗?即使不乏努力派的才能者,但从幸运都能是才能来看,或许努力展现才能也是一种天赋呢?毕竟这个世界上,努力了却无法取得对应成果的大有人在,努力能得到对等的回报,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我的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因为他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有点放松防备的我忍不住自暴自弃地说:“我有什么资格觉得失望,我连才能者都不是,只是个预备学科而已。” “日向君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狛枝凪斗忽然抬高了声音,表情很认真地反驳我,“正因为是普通人,日向君你的身上才蕴含着希望,跟我这种绝望的才能者完全不同!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不可以自暴自弃,应该更努力地展现你的希望啊!” “…谢、谢谢?” 面对狛枝凪斗突然不知是斗志昂扬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发言,比起被安慰到,更多是感觉莫名其妙,我是哪句话哪个词戳到他了吗?他怎么忽然这么认真。说话也奇奇怪怪的,什么希望绝望的,我们没有在说这么宏大严肃的话题吧? 而且听他的说法他好像觉得才能是绝望,普通人才是希望?你在希望之峰里到底都学些了什么啊?从觉得自己不配入学到直接地图炮认为才能都是绝望,宗旨就是才能即希望的希望之峰竟然能教出这种学生,不敢想象希望之峰的教育,这就是我不是才能者而狛枝凪斗被希望之峰录取的原因吗?原来这就是普通人与才能者之间真实的差距。 几句话的功夫,我对狛枝凪斗的印象就从温和亲切的好人变成了让人头痛的怪人,这么一会的交谈都已经让我受不了了,我忍不住对这家伙的同学们升起敬意与同情。 “嗯……”狛枝凪斗收敛情绪,有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以防万一,日向君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对,我正想问你,我怎么在、这…里……?” 不假思索问出来的话越说越慢,之前的记忆开始浮现,在机械熊和带着熊头套的人的破坏下城市近乎毁灭,还有死亡与鲜血,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但是手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和血迹一样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伤口让我明白之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是你救了我吗?” “也不算吧,只是正巧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狛枝凪斗笑着摆摆手,“我到的时候,正好房顶塌了一块,把那个要对着日向君开枪的黑白熊砸飞了,然后可能是被碰到什么地方导致出错,它刚落地就爆炸了,所以我只是把晕倒的日向君带走而已。” “我就那样晕倒在那里也非常危险,你就是救了我没错,谢谢你。” 虽然是个怪人,但是狛枝凪斗也是个好人,把我从那种危险的地方带走本身就是救了我,有什么好谦虚的。而且这个离谱的发展肯定不是我自己的运气,而是狛枝凪斗的才对,这就是能够被希望之峰认定为超高校级的才能级别的幸运吗?真是强大,原本还有点羡慕,但是这种程度的幸运只能说不愧是才能者。 说起来不止是手,我注意到原本逃跑时弄得脏兮兮而且到处都是擦伤的身上也变得干净清爽,有损坏还满是尘土血迹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衣服。难不成是狛枝帮我做了这些?我突然冒出这个猜想。 “毕竟不能让你就那么狼狈地躺在这,而且就算是擦伤不处理好也会变得有点麻烦,这点我可是很了解的。”狛枝凪斗突然对我说。 我的表情有那么好懂吗?我有些郁闷,更是有点不好意思,随便什么都好赶紧转移话题吧,于是我随口说道:“怎么感觉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话一出口我愣了一下,一个是这句话容易被误解从而让我更觉尴尬,另一个则是,这么说之后我突然意识到,狛枝的声音我的确好像在哪听过。 “呵!” 狛枝凪斗突然很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现在才发现吗?你还真是迟钝得让我惊讶。” ……哈? 他是怎么回事?我先是被狛枝凪斗突然变调的笑声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然后被他毫无前兆的态度突变搞得莫名其妙。比起因为被嘲讽感到生气,我第一反应是狛枝这家伙果然脑子有点问题吧,他是不是没吃药? 不等我做什么反应,狛枝凪斗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立刻被接下,是视频电话,对面是一间干净明亮的房间,通话另一头出现了我无比熟悉的两个人。 画面中的父亲以保护性地姿态站在母亲身边,两个人都浑身紧绷,正警惕地对着另一个方向说:“把我们带到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应该是双向的视频电话,母亲首先注意到电话这边,注意到了我,“小创!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我们来不及说什么,一根手指按下了挂断键,屏幕重回黑暗,我这才想起这不是我的手机,手机也没在我的手里。狛枝凪斗对我急切的怒视不以为意,他笑着摊了摊手,“好了,要说什么可以之后再说,到时候日向君有足够的时间,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你就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只能冷静下来配合他。最开始那通电话,之前莫名其妙的态度大变,还有他现在的言行,这些事让我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我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 狛枝凪斗看似态度很好地回答我的问题:“首先就像我在电话中说的那样,这是为了保护日向君的父母。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既是为了帮日向君扫除后顾,也是为了给日向君提供一个充分的动力,当然我不否认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我觉得比起我,这件事对日向君的重要性要大得多。” 他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不要说的好像是为我好一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 “如果你的理解力没有问题,你就该知道我正在给你解释。” 别以为你语气柔和我就听不出你在嘲讽我! 狛枝凪斗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一副仿佛全心全意为我着想、急我所急的态度,“日向君失忆了吧?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失忆,不想知道头上那个明显不正常的手术疤是怎么来的吗?” 我脱口而出:“你想让我去希望之峰?” 狛枝凪斗满意地点头,“这不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吗?这样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日向君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看来日向君的心中也很在意这件事,一直在意着可能的相关线索,否则怎么会立刻就与希望之峰联系在一起呢?” 他的讽刺很难听,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我追问道:“但是你的目的呢?找回记忆只是对我重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通过我达成什么?我的记忆里有你想知道的东西?还是说我的失忆也和你有关?” “这些就等你找回了记忆再说吧。” 连掩饰和敷衍都没有,狛枝凪斗干脆拒绝了回答,而我毫无办法,因为他手上有我无法忽视的人质。 我答应了狛枝凪斗,毕竟也没有别的选择,那之后我得到了可以与父母打视频电话的允许,但是之后的通话限时限量还要看我表现。可恶,这么看来父母可能已经被他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完全找不到破绽,而且考虑到这个人的才能,我很怀疑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我会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失败。 结束与父母的通话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很多的想法和担忧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比如狛枝凪斗的目的,我会面临什么,我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动了这么大的头部手术,杂乱到我自己都理不过来。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希望之峰,目前还是把精力放在这件事上,我努力压下那些胡思乱想,让思维集中起来,去思考对当下更有用的问题。 既然我要去希望之峰,那么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之前袭击城市的那种机械熊要怎么应对? 外面那种混乱的情况应该只是少数,但是至少这里已经是危险的区域,要不是狛枝凪斗到的及时,我现在都不知道怎样。面对那种东西,只是个普通人的我连逃命都很难做到,不过既然狛枝凪斗要我去希望之峰,他肯定有应对的方法。 狛枝凪斗把手机丢给我后就不知道去了哪,我的身体也太过疲惫,经历了这么多事,实际上今天还没结束呢,明天起来再去问那家伙吧,我想着这些,沉沉睡去 然而第二天起来,狛枝凪斗依旧不见踪影,这里只剩我一个。 我来来回回找了几遍,这里确实除了我空无一人,然后我开始确认这里都有什么,在我把整个屋子翻了两遍之后,狛枝凪斗给我的那个手机响了。 【日向君。】 我立刻抓起电话:“你去哪了?不是要去希望之峰吗?” 【你现在就可以去希望之峰了,我已经把你需要的东西都留下了,还是说日向君脆弱到会向我这个你眼中的绑架犯求助?】 听到狛枝凪斗的话,我一时间几乎想要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电话里拽出来,我以为狛枝凪斗对让我去希望之峰这件事非常迫切,为此甚至还绑架了我的父母,至少会直接把我送到那里,或者亲自监视直到我走进希望之峰,结果却是让我自己去。 但狛枝凪斗冷淡的声音让我的情绪冷却,我立刻察觉到,可能是因为之前黑白熊和那些人袭击城市的经历太过危险与痛苦,尽管狛枝凪斗绑架了我的父母、还以此威胁我,但他也救了我,我的父母也因此远离了危险,我大概无意识地认为至少在去希望之峰调查这件事上,他的力量可以依靠。 “我知道了。”我生硬地回答,然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房间中除了一些必须品,我还找到一把配有详细说明书的造型奇特的枪,根据说明书,这把枪可以发射对那个机械熊特攻的程式,对应不同的种类和目的有不同的程式可选,程式有储存数量上限,但是只要电量没有耗尽,每隔一定时间自动恢复。 而且因为这把枪是用来对付机械熊的,附带的说明书还详尽地说明了各类机械黑白熊的构造武器和攻击模式,光是这个说明书都能让人在机械熊的攻击下多活一会。 我松了口气,看来狛枝凪斗还在人类范围内,知道赤手空拳的我不可能在遭遇那种机械熊的情况下还能抵达希望之峰。我熟悉了一下这把枪的手感,记住了各种程式的功能,又谨慎地出去用游荡的黑白熊实际使用了几次,基本掌握了枪的用法,这把枪对那个机械熊完全是特攻,只要打中几乎就是一击必杀。 但这把枪也不是万能的。 首先,程式枪对机械黑白熊特攻,好用到让人怀疑它的来处,但前提是能打中,如果没打中,那就只是发射了一道毫无意义的电磁信号。而我只是个体能比较好的普通人,而不是军人或者相关才能者,包括射击水平在内,我的综合战斗水平当然也只是普通人的程度。 另外,程式枪的“子弹”虽然可以自行恢复,但是这需要时间,而且程式枪也需要能源,需要电量才能工作,一旦电量耗尽,不仅无法使用,直到电量再次恢复前程式的数量也无法恢复。 而且这个枪只能发射程式,没有实弹,所以对付不了那些带着黑白熊头套的暴徒。 也就是说,一旦我陷入连战苦战,程式枪的作用就会变得很小。再加上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的我根本没有战斗经验这种东西,一旦陷入慌乱或者体力不足,我轻易就会被打乱节奏,没有长时间作战的能力。 但总体来说面对这些家伙我已经勉强有了自保之力,这总算让我有了一点信心,想来那种陷入包围的情况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抱歉我对狛枝的刻板印象就是激动和失落的点异于常人的希望怪人神经病精神病( 这里的狛枝的状态,大概是介于召使和游戏(包括四章前后以及0章)之间的状态,还没有彻底变召使,因为我觉得召使是狛枝彻底自暴自弃放弃自己成希望的奢望,这会他还没放弃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梦里是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