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 第167章 前世今生,她为这两个字,付出了所有 那块浸透了暗红血迹的蜀锦,轻飘飘地躺在紫檀木的桌案上,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坤宁宫内满室的百合香都凝滞了。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字——“公道”。 前世今生,她为这两个字,付出了所有。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它牢牢握在手中,可这封来自千里之外的血书,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提醒着她,在这盛世的锦绣袍服之下,依旧有数不尽的脓疮与冤屈。 她能感觉到意识深处那片金色的海洋正在翻涌,那道代表着“生”的求助信号,如同一颗投入海洋的巨石,激起了万丈波澜。那是无数个曾经的“苏浅月”在共鸣,在呐喊。 直接派禁军去蜀地?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否决。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等大军开拔,层层审批,抵达蜀中,那百名女子恐怕早已被贩卖至西域,尸骨无存。更何况,此事牵涉地方织造官,背后必然是盘根错错节的利益网络,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只会立刻撕票。 这不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朝堂之事,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场发生在阴影里的战争。而阴影里的战争,需要用阴影里的规则来打。 “青禾。”苏浅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奴婢在。” “传锦绣阁掌柜,魏澜,即刻入宫。” 青禾一怔,有些不解。锦绣阁是女学商科毕业生创办的绣坊,魏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娘娘此时宣她,与这封血书有何关联?但她没有多问,躬身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魏澜被带到了坤宁宫。 她还是第一次踏足这后宫最尊贵的地方,纵然商场上历练得再沉稳,此刻也难免手心冒汗,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以为是锦绣阁的账目出了什么问题,一路上把近三年的流水在心里过了十几遍,确信没有一文钱的差错。 “臣女魏澜,叩见皇后娘娘。”她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起来吧,赐座。”苏浅月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魏澜谢恩后,只敢坐半个绣墩,腰背挺得笔直,像女学里听讲时一样。 苏浅月没有绕圈子,她将那封血书推到魏澜面前。没有提“希望基金”,也没有说这是系统的指引,只是陈述事实。 “这是从蜀锦贡品里发现的。写信的女子,自称蜀中织造官之女,满门被屠,她与另外上百名女子被贼人所困,即将被贩卖至西域。” 魏澜的目光触及那暗红的字迹,瞳孔猛地一缩。她也是女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字里行间藏着怎样的绝望。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商场上练就的冷静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肺腑的愤怒。 “这群天杀的畜生!”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仪,慌忙跪下,“臣女失言,请娘娘恕罪!” “恕什么罪?”苏浅月淡淡道,“你若不骂,我反倒要怀疑,我教出来的学生,是不是都读成了没有心肝的木头。” 她顿了顿,看着魏澜,目光锐利如刀:“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骂人的。魏澜,我问你,若你是这群贼人,你要如何将上百名女子,从蜀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西域,并卖出一个好价钱?” 魏澜愣住了。她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人的本能开始运转。 “回娘娘,”她定了定神,思路逐渐清晰,“此事关键不在‘运’,而在‘销’。西域路途遥远,风险极高,若没有提前找好买家,定下价格,这笔买卖便是亏本生意。所以,他们手里一定有销路,甚至已经收了定金。” “说下去。” “这上百名女子,是‘货’。要让货卖出高价,便要保证‘货’的品质。她们是官家之女,知书达理,这便是她们最大的卖点。贼人一定会将她们伪装成商队女眷,或者某个落魄大族的家眷,分批上路,绝不会大张旗鼓地捆绑押送。” “至于路线,从蜀地入西域,官道只有一条,但商道、茶马古道,不下十余条。他们一定会选择最隐蔽,但沿途补给又最方便的商道。” 魏澜越说越快,眼中闪烁着一种属于商人的精明光芒,方才的紧张早已不见踪影。她仿佛不是在坤宁宫里回话,而是在锦绣阁的议事厅里,分析一桩棘手的生意。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人财两空,血本无归 “很好。”苏浅月点了点头,“现在,我再问你,若你是锦绣阁的掌柜,你的手里有一笔庞大的资金,有一张遍布大雍的商业网络,你要如何,救下这批‘货’?” 魏澜呼吸一滞。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苏浅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终于明白了,皇后娘娘不是在考校她,而是在给她派发一个任务,一个比锦绣阁所有生意加起来都更重要的任务。 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头顶。 “臣女……”她张了口,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用商人的手段,去救人?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别用‘臣女’的身份想。”苏浅月打断她,“用你‘魏澜’的身份,用你女学商科第一名的脑子想。朝廷有朝廷的刀剑,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武器。你的武器,就是你最擅长的东西。” 苏浅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魏澜脑中的迷雾。 是啊,她最擅长的是什么?是算计,是人心,是利益。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直接派人去劫,是下下策。贼人穷凶极恶,一旦动手,女子必有伤亡。” “用钱去赎,也不妥。上百名女子,狮子大开口,锦绣阁就算倾家荡产也未必够。而且,这会助长贼人的气焰。” “所以……不能硬抢,也不能傻买。得让他们……自己把‘货’吐出来,甚至,是求着我们收下。” 魏澜的眼睛越来越亮,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娘娘,有了!”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苏浅月,神情激动,“我们可以打一场商战!” “第一步,‘釜底抽薪’。我们锦绣阁与西域最大的几家珠宝、香料商人都有往来。我们可以立刻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在他们之前,向所有潜在的买家散布一个消息——就说蜀地近期爆发了一种专门针对年轻女子的恶疾,无药可医,染上后面容尽毁,状若厉鬼。我们甚至可以伪造几个病例,让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如此一来,这批‘货’在买家眼里,便成了烫手山芋,价格必然一落千丈,甚至无人敢要。” “第二步,‘驱虎吞狼’。蜀地到西域的商道上,盘踞的匪帮绝不止这一伙。有买卖,就有竞争。我们可以动用锦绣阁在各地的眼线,查出他们的死对头是谁。然后,匿名将这批‘货’的消息,连同‘价格暴跌’的假情报,透露给他们的对头。告诉他们,有一批上好的货,因为染了‘恶疾’的谣言,现在成了白菜价,正是黑吃黑、捡大便宜的好时机。” 苏浅-月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魏澜越说越兴奋:“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雀占鸠巢’。当两伙贼人为了这批‘不值钱’的货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时,我们的人,就可以出手了。我们不必伪装成官兵,就伪装成一支路过的、实力雄厚的商队。到那时,我们不是去‘劫’,而是去‘救’。甚至可以当着那些女子的面,‘打跑’贼人,将她们‘买’下来,再以护送她们回乡的名义,将她们安全带出。如此一来,既救了人,又不会暴露我们,更不会惊动地方官府。” 一整套计划,环环相扣,阴险,毒辣,却又直指核心。它利用了人性的贪婪、猜忌,将商业竞争中的手段,完美地运用到了一场救援之中。 这,是朝堂上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的法子。 “好一个‘雀占鸠巢’。”苏浅月由衷地赞叹。她看着眼前的魏澜,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女性力量的缩影。她们或许不懂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但她们在自己的领域里,磨砺出了最锋利的爪牙。 “这计划,需要人,需要钱,更需要精准的情报。”苏浅月道,“锦绣阁,可有这个能力?” “回娘娘!”魏澜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钱,锦绣阁这几年攒下的盈利,足够支撑这次行动。人,我们女商会的姐妹遍布大江南北,许多人本就是镖师或商队护卫的家眷,一声令下,召集一支可靠的护卫队不成问题。唯一欠缺的,就是关于那伙贼人最核心的情报。” 苏浅-月笑了。这正是“希望基金”存在的意义。它提供火种,提供那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她方才在魏澜思索时,悄然写下的。她意识深处那片金色的海洋,早已将关于这伙贼人的信息,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将纸条递给魏澜。 “这伙贼人的首领,外号‘火眼三’,嗜赌如命。未来三日,他每晚都会在蜀州府最大的地下赌场‘通福宝局’出现。负责看管那批女子的,是他的副手,一个叫‘刀疤刘’的瘸子。此人贪财好色,且与‘火眼三’素有嫌隙。” 魏澜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情报,手都有些颤抖。她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就是她们的胜机! “臣女……不,魏澜,明白了!”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团火焰,“三日之内,我必让锦绣阁的商队出发。一个月之内,我要让那‘火眼三’,人财两空,血本无归!” 看着魏澜转身离去时那杀伐果断的背影,苏浅-月知道,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 而它结出的第一颗果实,将用一场匪夷所思的商战,来宣告女性互助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浅月与赵玦相守,共度余生岁月长 又是一个深秋。 御花园里的枫叶红得像一团团燃烧的火,将满园的萧瑟都点燃了几分暖意。苏浅月坐在暖亭里,膝上摊着一卷来自岭南的奏报。与其说是奏报,不如说是一封长信。信是雍华女学第一批毕业生、如今已是岭南市舶司女官的周晚晴写的。 信中没有枯燥的关税数据,而是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第一艘由女船长驾驶的商船,满载着大雍的丝绸与瓷器,从港口扬帆出海时的情景。周晚晴写道,当那艘船的帆影消失在海天尽头时,码头上许多来看热闹的女子,都自发地鼓起了掌,有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苏浅月看得入神,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笑。身侧传来轻微的鼾声,她侧过头,看见赵玦靠在软枕上睡着了。他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是她方才亲手给他盖上的。午后的阳光透过亭子的雕花格窗,在他苍白清瘦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岁月在他眼角刻下的痕迹,比她记忆中要深了许多。 他不再是那个能在朝堂上雷霆震怒、令百官噤若寒蝉的帝王了。这几年,他的身体时好时坏,朝政早已尽数交由太子念月处理。他如今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者,贪恋着秋日的暖阳,和片刻的安眠。 一阵风过,卷着几片红叶落在亭中。赵玦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他没有问时辰,也没有问国事,只是看着苏浅月手中的信,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是岭南那丫头的信?又在炫耀她的女船长了?” 苏浅月将信纸折好,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参茶。“可不是么,信里还夹带私货,问我讨要你御书房里那张《万国海图》的拓本,说是要挂在市舶司,给那些出海的姑娘们壮胆。” 赵玦接过茶,啜了一口,失笑道:“朕的江山,快被你的学生们给搬空了。前儿安禾来,顺走了太医院一半的珍稀药材,说是要去边境研究新方子。昨儿念月来,又把朕珍藏多年的几本孤本农书给‘借’走了,说是要改良北方的冬小麦。现在连个小小的市舶司女官,都敢打朕海图的主意。再过几年,她们是不是要把朕这把龙椅也给拆了拿去研究?” 他嘴里抱怨着,眼底却全是笑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看着自家田地里庄稼丰收的满足。 “那可说不准。”苏浅月也笑,“说不定她们研究完了,能给陛下您再造一把更舒服的。比如,加个轮子,再配个能自动暖手的汤婆子。” 赵玦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笑声牵动了胸肺,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苏浅月立刻坐到他身边,熟练地伸出手,在他背心几处大穴上轻轻按揉。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力,不过片刻,他的咳喘便平复了下来。 “老了,不中用了。”赵玦靠在她的肩上,叹了口气。 “谁说的。”苏浅月扶着他,顺着亭外的石子路慢慢走着,“前日念月还跟我抱怨,说他想推行的一个新政,被几个老臣顶了回来。回来翻看您当年留下的批注,才发现您早就预见了其中的弊端,还批了八个字——‘欲速不达,必生内乱’。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父皇的智慧,他再学十年也未必及得上。” 赵玦听着,脸上露出一丝自得,却又故作谦虚地摆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是他们的天下,我这个老头子,能做的,也就是陪你种种花,散散步。” 他们走到一处池塘边,池里的残荷败叶,在秋风中摇曳。赵玦停下脚步,看着水面倒映出的两人身影,一高一矮,发间都已染上了风霜。 “浅月,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在这里。”他轻声说,“那年中秋夜宴,陈皇后发难,你就是站在这里,不卑不亢,一句话就扭转了乾坤。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瘦弱的肩膀上,怎么能扛起那么重的分量。” 苏浅月也看着水中的倒影,恍如隔世。当年的剑拔弩张,如今都已成了风轻云淡的闲谈。 “那时候,我只是想活下去。”她轻声回答。 “可你不仅活下来了,”赵玦转过身,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你还让成千上万个和你一样的女子,都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盛满不甘与仇恨的眸子,如今像一汪被秋阳照暖的深潭,宁静,温和,却又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有时候我在想,史书会怎么写我们这一朝。”赵玦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或许会写朕平定了内乱,开创了盛世。但朕自己清楚,若没有你,这盛世,不过是空中楼阁。真正让大雍万古流芳的,不是朕的刀剑,而是你的女学,你的医馆,你种下的那些,名为‘希望’的种子。” 他从未问过她脑中那个秘密的来历,也从未探究过她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从何而来。他只是选择相信,无条件地相信。这份信任,比任何情话都来得厚重。 苏浅月的心底,那片由万千苦主演化而成的金色海洋,泛起温暖的涟漪。她知道,这世上,唯有眼前这个男人,能真正看懂她所有行为背后的底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反握住他的手,笑道:“那史官可得记清楚了,这些种子,也有陛下您一半的功劳。若不是您这位皇帝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给我撑腰,我早就被那些老臣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两人相视而笑,多年的默契与扶持,尽在不言中。 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晚归的宫人提着灯笼,远远地看见帝后相携的身影,都悄悄地绕道而行,不敢惊扰那份宁静。 他们走得很慢,仿佛要将这条走了千百遍的路,走到地老天荒。 “浅月,”赵玦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若有来世,我不想当皇帝了。” 苏浅月的心微微一颤。 “我想当个教书先生,”他望着天边的晚霞,眼中满是憧憬,“就在你的女学里。我教她们读史,你教她们明理。我们开一个小小的书院,院子里种满兰草。春天,我们一起看花开;冬天,就围着炉子,喝你煮的茶。那样,也很好。” 苏浅月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知道,他在害怕。他在害怕这盛世太短,这相守的岁月,太匆匆。 她抬起头,看着他清瘦的侧脸,轻声说:“陛下,你看,天黑了。” 赵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幕被染成了深邃的藏蓝色。远处,坤宁宫的灯火,已经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像一颗颗温暖的星。 “天黑了,总会再亮的。”苏浅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要灯还亮着,就没什么好怕的。” 赵玦怔怔地看着那片温暖的灯火,又看看身边的人,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弛下来。是啊,只要她还在,这世间,便没有什么黑暗,是真正值得畏惧的。 他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感受着从她掌心传来的、永恒不变的温度。 晚风吹过,卷起苏浅月鬓边的一缕银发,轻轻拂过赵玦的脸颊。他忽然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又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这一次,咳嗽声比方才更深,更沉,像是一面破旧的鼓,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了疲惫的闷响。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三道旨意,一道比一道雷霆万钧 那一阵深沉的咳嗽声,像一枚石子投入静谧的池塘,在暖亭中漾开久久不散的涟漪。 苏浅月扶着赵玦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和之后试图平复呼吸的细微颤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更深地传递过去。 回到寝殿,赵玦很快便又睡下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始终浅浅地蹙着。苏浅月为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侧脸。殿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将帝王脸上那些被权力和病痛共同蚀刻出的沟壑,映照得格外分明。 她知道,那个曾许诺要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正在不可逆转地老去。而她一手缔造的这个盛世,也即将迎来它真正的考验。 考验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三日后,江南连下七日暴雨,云梦泽决堤,洪水滔天,淹没良田万顷,江陵、华容等数个产粮重镇尽成泽国,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雪片般飞入京城,每一封都浸透了水汽和绝望。 早朝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龙椅之上,太子赵念月一身玄色常服,代替龙体违和的父皇,第一次独自监国理政。他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安静地听着底下百官的争论。 “殿下,当务之急,是立刻开国库,拨发赈灾银两!迟则生变啊!”户部尚书急得满头是汗。 “不可!”兵部尚书立刻反驳,“往年惯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更有流民作乱。应先派兵马,稳定灾区秩序,再谈赈灾!” “稳定秩序固然重要,可灾民嗷嗷待哺,饿着肚子,如何能稳?依老臣看,还是该征调民夫,先修补堤坝,堵住源头……” 朝臣们吵作一团,提出的都是历朝历代沿用至今的老法子,听起来冠冕堂皇,但谁都清楚,赈灾的银两层层盘剥下去,能到灾民手里的还剩几成?征调的民夫,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 赵念月一直没有说话,他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一份地图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那份地图,不是普通的疆域图,上面用各种颜色的朱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地官仓的储量、水文的变化,甚至还有几条不起眼的、由女商会开辟出的新商道。 直到殿内的争吵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他才缓缓抬起头。 “户部尚书,”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孤想知道,三年前河东路大旱,朝廷下拨的五十万两抚恤银,最终发到灾民人均几文?” 户部尚书一愣,脸色瞬间涨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那是笔烂账,谁都清楚。 赵念月又转向兵部尚书:“兵部可有统计,江陵府驻军的军纪如何?派他们去弹压灾民,是去安抚,还是去火上浇油?” 兵部尚书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至于修堤,”赵念月的目光扫过工部尚书,“孤记得,去年年底,工部上奏云梦泽大堤加固工程完工,用银三十万两。如今看来,这三十万两,是修在了纸上,还是修进了某些大人的私宅里?” 三问出口,满朝皆静。 那些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老臣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惊恐地发现,这位平日里只在母后和父皇身边读书的太子,对朝中弊病的了解,竟比他们这些在官场里浸淫了一辈子的人还要透彻。 赵念月没有再追问,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传孤的旨意。”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命龙骧卫副都统李牧,即刻率三千兵马,携带工部所有水利工匠,星夜驰援江陵。此行不为弹压,只为救人。以工代赈,凡参与修堤、清淤者,每日管两餐,发粮一斗。粮食,由军队直接发放到人,过手者,斩。” “第二,户部不必拨银。传信给‘锦绣阁’女商会,以朝廷名义,向她们借粮五十万石。命她们动用所有商路船队,三日之内,将第一批粮食运抵华容渡口。沿途所有关卡,不得阻拦。告诉她们,这笔买卖,朝廷会用江陵府未来三年的商税来还。孤相信,她们是聪明的商人。” “第三,所有与云梦泽大堤工程相关之官员,即刻停职,由大理寺与都察院共同审查。孤要看到每一文钱的去向。” 三道旨意,一道比一道雷霆万钧,一道比一道匪夷所思。 动用龙骧卫去当苦力?向一群女人借粮?还要用未来的税收做抵押?这简直闻所未闻! “殿下,万万不可!”一个白胡子的御史终于忍不住,跪了出来,“自古以来,朝廷岂有向商贾借粮之理?更何况是一群……一群妇道人家!此举有损国体,有损天家威严啊!”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皇子公主皆成才,大雍江山永固基 赵念月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国体,是万民安康。威严,是江山永固。若万民流离,江山动荡,国体与威严,又在何处?”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锋芒:“还是说,在陈大人眼中,这几十万灾民的性命,比不上您那点可笑的‘体面’?” 那御史被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殿侧的珠帘后响起。 “殿下,臣妹还有一事补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监国公主赵安禾一身素色宫装,手捧一份文书,从帘后走了出来。她没有行礼,只是径直走到地图前,指向那片被洪水淹没的区域。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江陵地处湿热,最易滋生霍乱、伤寒。儿臣已命太医院女医署,连夜备好了三车药材,皆是针对此类疫病。另,儿臣绘制了《灾后防疫图册》五万份,上面用最简单的图画,教会百姓如何饮用净水、处理秽物。” 她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赵念-月:“这是女医署所有志愿前往灾区的女医名录,共计五十二人。请皇兄准许她们随军南下,在灾区设立临时诊所,专责防疫。” “荒唐!”那白胡子御史又跳了出来,这次他气得胡子都在抖,“公主乃万金之躯,怎可议论此等污秽之事!女流之辈,上不得战场,更去不得疫区!此乃祖宗之法!” 赵安禾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陈大人,我只想请教一句,病痛,也分男女,识贵贱么?” 不等那御史回答,赵念月已冷冷开口:“陈大人,莫非在你眼中,我大雍子民的生死,也是‘污秽之事’?”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目光沉静,一个言辞犀利,竟将满朝文武压得哑口无言。 坤宁宫内,苏浅月正陪着赵玦用早膳。殿外的争论,隐隐约约能传进一些。 赵玦靠在软枕上,喝着一碗清粥,听着殿外传来的消息,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 “你听听,你听听。”他放下粥碗,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忍不住向苏浅月炫耀,“念月这小子,知道用未来的税收去撬动商会,这脑子也不知像谁。还有安禾,居然都学会先斩后奏了,药材都备好了才来禀报。这丫头,比你当年还胆大。” 苏浅月只是微笑着,替他擦去嘴角的米粒,没有说话。 她知道,念月能想到动用女商会,是因为他从小耳濡目染,看惯了她是如何将这些民间力量化为己用。他明白,这些由女性建立起来的网络,在某些时候,比朝廷的官僚体系更高效,更可靠。 她也知道,安禾敢在朝堂上直面非议,是因为她从出生起,看到的就是一个女子可以凭医术救人,可以凭才华议政的世界。在她的认知里,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不是在模仿她,而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将她种下的种子,培育成参天大树。 赵玦看着苏浅月,眼中的笑意渐渐化为深沉的温柔。他知道,自己可以安心了。这江山,交到这两个孩子手上,他无比放心。 “咳……咳咳……”他又开始咳嗽,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就在此时,一个小黄门快步从殿外跑了进来,神色却不似方才那般慌张,反而带着几分古怪。 “启禀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已经下朝了。” 赵玦点点头:“让他们去办吧。” 小黄门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太子殿下在下朝前,还下了一道旨意。” “哦?他又动了什么歪脑筋?”赵玦来了兴趣。 小黄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子殿下说……此次赈灾,事关重大,为表朝廷决心,命……命方才在殿上非议公主的陈御史,作为‘监灾御史’,即刻随军南下,与女医们……同吃同住,共赴国难。”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史官笔下留美名,一代贤后传千古 大雍史馆,坐落在皇城最偏僻的一角,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与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像腌透了时光的咸菜。这里是帝国的记忆府库,一言一行,一功一过,都将在这里被称量、记录,最终凝固成青史上的寥寥数笔。 今日的史馆,却比往日热闹了些。太子殿下在早朝上的三道旨意,尤其是最后那道针对陈御史的“恩旨”,像一块投进死水潭的石头,在这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和一场无声的口水仗。 几位年轻的史官围坐一处,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情。 “听说了吗?陈大人被打包塞进南下的军车时,据说脸都绿了。他那身崭新的官袍,还没出京城就被溅了一身泥点子。” “活该!让他整日里把‘祖宗之法’挂在嘴边,如今太子殿下让他亲身去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民生疾苦’。” “我倒是好奇,等他亲眼见到女医们救死扶伤,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回来后这史书上的评语,该怎么下笔。” 角落里,几位须发花白的老翰林则连连摇头,满脸不赞同。 “胡闹,简直是胡闹!储君威严,岂能如此儿戏!将朝廷命官与一群……一群女子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国之储君,行事当以稳重为先。此举虽一时痛快,却开了个坏头。日后若是人人效仿,拿朝廷法度当玩笑,纲纪何存?” 争论的中心,是端坐在主位,沉默不语的当朝太史令,刘秉文。 刘太史今年六十有三,在大雍史馆待了四十余年,从一个抄录的小吏,一直做到执掌国史的太史令。他一生只信两样东西:一是圣贤书上的道理,二是自己笔下的事实。可如今,这两样东西,似乎头一次打起了架。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着一卷写了一半的《今上起居注》。墨迹未干的字句旁,是他用朱笔写下的几个小字:“后宫辅政,女子议事,兴办女学,商会借粮……”每一个词,都像一根针,扎在“祖宗之法”的旧袍子上,扎得他这个缝补匠心惊肉跳。 一个时辰前,他刚从坤宁宫请安回来。皇后娘娘,不,如今该称太后了。她只是坐在窗边,安静地翻着一本来自岭南的信,听他汇报史馆的近况。她没有对史书的写法提出任何要求,甚至连问都未曾问起。可她越是如此云淡风轻,刘太史心里的那杆秤,就越是摇摆不定。 他忘不了,十多年前,他还是个不起眼的编修。那年科举舞弊案,满朝文武都以为周砚死定了,是苏浅月,一个待字闺中的相府嫡女,硬是凭着一本半旧的日记和一张药方,撬动了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为寒门士子争回了一线生机。 他也忘不了,北方边境之乱,朝堂上战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又是她,一纸奇袭之策,经由赵玦之手,四两拨千斤,解了国之危局。 这些年,他亲眼看着雍华女学从无到有,看着锦绣阁的女商会富可敌国,看着女医的身影出现在灾区和疫区。他甚至知道,自己那个早年守寡、靠给人浆洗衣物为生的妹妹,如今也在京郊的女学里当了一名识字先生,每月领的月钱,足够养活自己和一双儿女,腰杆挺得笔直。 圣贤书上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妇人干政,国之大殃”。 可他眼见的事实却是,这位太后,用她的“才”,救了无数人的命,安了无数人的心。她“干”的那些“政”,让大雍的国库日益充盈,让大雍的疆域固若金汤。 “刘公,”一位老翰林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指着那卷起居注,痛心疾首,“史者,秉笔直书,鉴戒后世也。太后虽有安定社稷之功,然其行多有逾矩之处。若不加以警示,恐后世效仿,牝鸡司晨,乱了纲常啊!” 刘太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拿起笔,蘸了蘸墨,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整理民间采风的小史官,捧着一叠纸,匆匆走了进来。 “太史令,这是从江南灾区那边,刚刚传回来的民谣抄本。” 刘太史接过,展开最上面的一张。纸是粗糙的草纸,字迹也歪歪扭扭,显然是识字不多的人记录下来的。 那是一首五言民谣,唱的正是这次赈灾之事。 “太子爷,坐京城,一道旨意天下惊。不发银,不征兵,商会借粮快如风。龙骧卫,好儿郎,不抢民财只筑墙。公主娘,赛神仙,一碗药汤退病愆。要问谁人教得好?坤宁宫里活菩萨。” 歌词粗鄙直白,毫无文采可言,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刘太史的心上。 “活菩萨……”他喃喃自语。 老翰林凑过来看了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乡野村夫,愚昧无知,懂什么国家大义,只会人云亦云。此等俚语,岂能录入正史!” 刘太史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去年冬天,他奉旨去整理皇家内库的档案,无意中翻到了一份关于前宁王赵承的陈年卷宗。卷宗的末尾,附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先帝赵衍的亲笔朱批,只有寥寥数字,却看得他心惊胆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上面写着,赵承谋反,曾欲用一种名为“兰草”的秘药,控制朝臣家眷,进而操控整个朝堂。而识破并最终阻止此事的,并非任何一位王公大臣,而是当时还是三皇子妃的苏浅月。此事干系重大,为免引起恐慌,被先帝悄悄压下,只在内库留了这一笔记录。 牝鸡司晨,乱了纲常? 刘太史心中一阵冷笑。若不是这位“牝鸡”,这大雍的“纲常”,恐怕早就成了宁王赵承的掌中玩物了。 他放下那张民谣抄本,又拿起另一份刚送来的、来自南下监军的简报。上面只有几行字,却比那民谣更有趣。 “陈御史于华容渡口,因与灾民争抢窝棚,被一老妇以泥巴掷面,狼狈不堪。后染风寒,卧床不起。为其诊治者,正是其在朝堂之上所斥之女医。陈御史闭目拒不服药,女医只留下一句‘病不等人,命是自己的’,便转身去救治其他重症灾民。至晚间,陈御史高烧不退,终遣书童,将药求回……” 殿内一片死寂。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老翰林们,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甩了几个耳光。 刘太史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所有纸张。他挺直了四十年来因伏案而有些佝偻的腰背,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我且问一句,何为‘德’?”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书》曰:‘惟善为宝,惟德为辅’。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病有所医,难有所助,是不是德?让国家免于战乱,社稷长久安稳,是不是德?” “太后一生,所作所为,若这都不算‘德’,那何为‘德’?难道非要将女子禁于深闺,坐视其才华枯萎,坐视百姓流离,才算守了那不知所谓的‘德’么?” “至于纲常……”刘太史拿起御笔,这一次,笔尖稳如泰山,“《易》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太后之行,承天之健,效地之坤,以一己之力,载万民之生,何乱之有?我看,这非但不是乱了纲常,反倒是让这天地纲常,前所未有的和谐、稳固!”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众人震惊的目光,在那卷《今上起居注》的扉页上,挥毫写下了八个大字。 笔锋凌厉,墨透纸背。 “一代贤后,女性之光。” 写完,他掷笔于案,长身而起,对着目瞪口呆的众史官,沉声道:“传我将令,即日起,凡史馆所藏,有关太后之所有言行、决策、手书,乃至民间歌谣、乡野传闻,全部汇总结册,不得有丝毫遗漏。我要为太后,单独立传!” “此传,不入《后妃列传》,当与开国帝王同列,入《本纪》!”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将一个皇后,以帝王之规格写入本纪,这是大雍开国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就在刘太史下定决心,要为苏浅月铸就一座不朽的青史丰碑之时。 那个方才送来民谣的小史官,正在角落里整理那些从民间搜集来的杂七杂八的材料。他翻到一本从说书人手里买来的、印制粗糙的话本,名叫《凤仪天下录》。他本想将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丢掉,可目光无意中扫过话本的序言,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那序言写得神神叨叨,说什么“凤之涅盘,非凭天命,乃赖交易”,还提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苦主交易所】。 小史官嗤笑一声,正要将这无稽之谈扔进废纸篓,可他的视线,却被紧跟在“苦主交易所”后面的第一句话,牢牢吸住了。 “雪夜破庙,烈火焚心,毒入肝肠,是为始……” 雪夜……破庙? 小史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猛地想起,在整理先帝密档时,曾看到过一份残缺的记录,是关于当年苏浅月与赵衡退婚前的一桩悬案。上面只模糊地提到,苏浅月曾在京郊的一座破庙里,失踪过一夜…… 他手里的那本薄薄的话本,忽然变得滚烫起来。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悄然爬上后颈。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晚年浅月忆沈兰芝,母女情深终释怀 已是暮春。 坤宁宫的暖阁里,阳光筛过窗格,像融化的金子,懒洋洋地淌了一地。空气中浮动着兰草清幽的香气,不是熏香,而是从墙角那几盆君子兰上散发出来的。花开得正好,叶片肥厚,翠色欲滴,每一株都养得精神十足。 苏浅月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云锦毯。她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细纹如蛛网,鬓边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不再是那个能搅动朝堂风云的皇后,也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后,如今的她,更像一个安详的老妇人,在春日的暖阳里打着盹。 一盆兰花就摆在她的手边,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那是母亲沈兰芝生前最爱的品种,“春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轻轻触碰到一片温润的花瓣。 就是这个触感。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被悄然推开。 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相府后院。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女孩,刚刚能抱住母亲的小腿。母亲沈兰芝就蹲在花圃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银剪,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兰花的枯叶。 母亲的手指很美,修长,干净,指甲里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她会一边修剪,一边用极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浅月,你看,兰草性子傲,不能惯着,水多了烂根,肥多了烧心。得懂它,敬它,它才能开出最好的花来。” 小小的苏浅月似懂非懂,只觉得母亲身上那股混着兰香和药香的味道,是世上最让人安心的气息。她把脸埋在母亲的裙摆里,蹭来蹭去,惹得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计,无奈又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那双手,曾教她识字,曾带她辨认百草,也曾在她生病发热的夜里,一遍遍地为她擦拭额头。 那双手,本该抚琴作画,悬壶济世。 可最终,却只能在深宅大院里,捧起一碗又一碗淬了毒的补药。 苏浅月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澄明,没有泪,也没有恨。那些曾经灼烧了她两世的烈焰,如今都已成了炉底的余温,暖着她衰老的骨血,却再也烧不伤她了。 她拿起手边那本已经翻得很旧的《雍华女学年度报告》,慢慢翻看着。 青州分院的女学生,改良了当地的织布机,让布匹产量翻了一倍。 北境的女医,找到了治疗当地一种风湿骨病的廉价药方,用的就是山里最常见的几种草药。 甚至,还有一名毕业于律法科的女学生,被外派到了西南蛮族,成了大雍第一位驻外女官,她用大雍的律法,结合当地的风俗,为部族制定了第一部成文的财产继承法,其中明确规定了女性的继承权利。 她看着这些,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母亲日记本里那些模糊的字迹。 “……今日又得一古方,若能成,或可解城东张大娘之咳疾……” “……若女子亦能读书识律,世间或可少几桩冤案……” 母亲的愿望,简单,朴素,却像一粒被埋在顽石下的种子,在那个时代,连破土而出都做不到。 而如今,这粒种子,经由她的手,早已长成了覆盖整个大雍的参天大树。 她想,这或许比单纯的复仇,更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她为母亲讨回了公道,让所有害她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替母亲实现了遗志,让母亲的才华与悲悯,以另一种方式,在千千万万的女性身上得以延续。 她还给了母亲一个更好的未来。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她的外孙女,安禾的女儿,小名唤作“思兰”的女孩儿。 思兰今年刚满七岁,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木弓,脸蛋跑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她一溜烟跑到苏浅月跟前,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一只野兔。 “外祖母,您看!这是我今天在西山猎到的!太子舅舅教我的箭法,厉害吧!”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子,里面满是骄傲和勃勃的生气。 苏浅月看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思兰不仅跟着太子念月学骑射,也跟着母亲安禾学医理,甚至还能对朝中新政说出几句有模有样的见解。她的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她可以成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可以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医官,也可以成为一个指点江山的女宰相。 她永远不必知道,她的曾外祖母,那个同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一生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能在自家的花园里,平安地活下去。 苏浅月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思兰的头顶。 “我们思兰,真了不起。” 这一刻,压在她心头两世的沉重枷锁,终于彻底消散了。 不是因为大仇得报的快意,也不是因为权倾天下的满足。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鲜活的、自由的、拥有无限未来的生命。 她终于可以对母亲说,她不仅为她复了仇,更替她看到了一个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世界。 母女之间的那份深情,那份不甘,那份遗憾,在跨越了两世的时光之后,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最圆满的释怀。 苏浅月靠回软榻,心中的宁静与满足,如春水般满溢。 她轻声地,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另一个时空的母亲说: “母亲,您看,她们都很好。” 天色渐晚,青禾端着一盏安神的莲子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如今也已是满头华发,但身子骨依旧硬朗,是这坤宁宫里说一不二的总管嬷嬷。 “太后,夜深了,用些羹汤,早些安歇吧。”青禾将白玉小碗放在桌上,又拿起一封信,“这是刚从宫外递进来的,说是……给您的一封旧信。” 苏浅月有些意外。如今朝政有念月和安禾,宫中事务有贤妃打理,已经很少有信会直接递到她这里了。 她接过信,信封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素面纸,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印鉴。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展开信纸,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却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毛笔字。 那字迹她从未见过,可上面的内容,却像一道惊雷,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太后娘娘,何为雪夜破庙,何为苦主交易所?”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女学春桃育新苗,青禾嬷嬷伴左右 那张薄薄的信纸,在苏浅月指间,重若千钧。 几十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感觉。无论是朝堂风云,还是人心诡谲,她总能拨开迷雾,看到最深处的脉络。可这短短一句话,像一把毫无预兆的尖刀,精准地刺破了她用两世光阴织就的、最严密的那层外壳。 雪夜破庙,苦主交易所。 那是她一切的起点,是她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是连赵玦都未曾探究过的根源。 殿内兰香清幽,暖意融融,可苏浅月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她沉静如古井的眼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一圈圈荡开。 是谁? 是敌非友。 对方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却并未声张,而是用这样一种近乎挑衅的方式,将一封信悄无声息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本身就是一种示威,一种无声的宣告: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青禾端着空了的汤碗,正要退下,却发现太后的脸色有些异样。那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极度紧绷后松弛下来的疲惫。 “太后,您可是乏了?”青禾关切地问。 苏浅月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张信纸缓缓地、一寸寸地重新折好,动作平稳得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将信纸收入袖中,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便笺。 “去雍华女学看看吧。”她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青禾和一旁的张妈都有些意外。太后近来身子愈发倦怠,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了。 马车穿过宫城,驶入京城繁华的街道。苏浅月没有看窗外车水马龙的盛世景象,只是闭目养神。但她的意识深处,那片沉寂已久的金色海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涌着。她试图从中寻找关于写信人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对方像一个不存在的影子,干净得可怕。 这让她感到了久违的、一丝兴奋。 就像一个棋道高手,在独孤求败多年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能与自己对弈的对手。 雍华女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挂靠在相府名下的小小院落。如今的它,占据了京城东区最好的一片地,红墙碧瓦,书声琅琅,俨然已是与国子监分庭抗礼的最高学府。 马车在侧门停下,苏浅月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青禾和张妈,像一个普通的老妇人,信步走了进去。 正是午后,学堂里传来阵阵激烈的辩论声。苏浅月循声走到一间名为“格物堂”的敞轩外,停下了脚步。 堂内,几十名身着统一青衿学子服的年轻女子,正分成两派,就“是否应开海禁,与西洋诸国通商”一题,辩得面红耳赤。 “……开海禁固然能带来巨利,然西洋之人,心性难测,其船坚炮利,若引狼入室,动摇国本,谁能当之?”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子站起身,引经据典,言辞凿凿。 立刻便有人站起来反驳:“孙学姐此言差矣!固步自封,方是取死之道!我大雍地大物博,丝绸、瓷器、茶叶,皆是西洋诸国梦寐以求之物。以我之长,换彼之长,取其格物之学,利我工巧之术,何愁船不坚,炮不利?待我大雍商船亦能纵横四海之日,何来‘引狼入室’之说?” 这反驳的女子,言辞锋利,逻辑清晰,眉宇间带着一股勃发的英气。 苏浅月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那是林晓。”青禾在她耳边低声说,“就是当年青州那个带头请愿的小姑娘,林晚的妹妹。陛下特许她入了女学,如今是律法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张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老天爷,这……这群丫头片子,讨论的都是朝堂上相爷们才说的话。她们……她们听得懂吗?” 青禾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笑意:“张妈妈,您可别小瞧她们。上次户部核算漕运亏空,账目做得一塌糊涂,还是商科的几个女学生,熬了三个通宵,硬是从一堆烂账里把亏空给算了出来,连藏在里面的几笔假账都给揪出来了呢。” 就在这时,堂上的辩论暂告一段落。一个身穿深色教习服的女子走上前来,进行点评。她没有立刻评判谁对谁错,而是从两方的论点中,各取其长,又各补其短,最后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在限定的港口设立“互市”,以官方为主导,民间商会为辅,先行试之,再图后效。 一番话,鞭辟入里,既有远见,又具可行性,让堂下所有学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心悦诚服的神情。 那女子,正是春桃。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陈皇后宫里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岁月的沉淀,知识的浸润,以及多年来管理偌大学府的历练,让她身上有了一种独特的、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她站在那里,便如一块温润的玉,自有一番光华。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自信果敢的林晓,看着沉稳大气的春桃,看着满堂朝气蓬勃的“新苗”,她心中的那丝寒意,不知不觉间,被一股温热的暖流所取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这就是答案。 那个写信的人,或许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力量的来源。可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力量,早已不是那个冰冷的【苦主交易所】。 是春桃,是青禾,是魏澜,是林晓,是这千千万万个被她唤醒、并与她一同站起来的女性。她们,才是她一手建立的、无人能够摧毁的王国。 交易所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而她,用这个机会,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想通了这一点,苏浅月只觉得通体舒畅,连日来的倦怠都一扫而空。 她没有进去打扰她们,只是转身,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向后院的静心湖走去。 “太后,”张妈跟在后面,还在小声地感慨,“老奴活了这辈子,真是开了眼了。想当年在相府,谁能想到,一个丫鬟,也能站在这么大的学堂里,给学生们讲大道理呢?” “这不是大道理。”苏浅月轻声说,“这是她们自己的人生。” 青禾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臂,闻言也笑了:“是啊。小姐,您还记得吗?您刚回相府那会儿,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捧着个空米缸来找张妈妈。那时候,谁能想到今天呢?” 一句话,将三人都拉回了悠长的岁月里。从破庙的绝境,到相府的隐忍;从扳倒柳氏母女,到朝堂上舌战群臣;从兴办女学,到辅佐两代帝王……这一路走来的每一步,她们都相互扶持,从未分离。她们是主仆,更是见证了彼此一生的家人。 苏浅月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一片宁静。 那个写信的人,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他能激起一时的涟漪,却永远无法改变这湖的深度与广度。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系统道具,才能在绝境中求生的苏浅月了。 她,就是这个时代本身。 回到宫中,夜已深。苏浅月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灯下。她再次拿出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卷曲,化为灰烬。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见不得光。可当秘密所缔造的一切,都已经沐浴在阳光之下,那秘密本身,便也失去了被威胁的价值。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过那个躲在暗处窥探她的人。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青禾。”她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满头银发的青禾推门而入:“太后。” 苏浅-月端起桌上的凉茶,状似随意地问道:“我记得,史馆的刘太史,上个月告老还乡了。如今接替他的,是哪一位?” 青禾想了想,回答道:“回太后,是新晋的状元郎,叫……叫李修。听说是个很有才学的年轻人,只是性子有些孤僻,不太合群。” 苏浅月用杯盖轻轻拨了拨茶叶,眼帘低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么。”她轻声说,“年轻人,有点好奇心,总是好的。”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月光下的宁静夜,浅月眼中光芒永 月华如水,静静地淌过坤宁宫的琉璃瓦,在庭院的青石板上铺开一层清冷的银霜。晚樱的最后一拨花事已尽,风中只剩下淡淡的草木气息,混着泥土的微腥,是属于深夜独有的味道。 苏浅月独自坐在窗前,没有点灯。她的面前摆着一盘残局,黑白二子在月光下界限分明,厮杀的态势却已凝固。这盘棋,是她自己与自己下的。 那封信烧成的灰烬,早已被晚风吹散,可信上的字,却像无形的刻刀,在她平静的心湖上划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雪夜破庙,苦主交易所。她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她的死亡而彻底湮灭,却不想,在她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时,被人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 她没有感到恐惧,那份两世为人、早已浸入骨髓的警惕,只是像被拨动的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而后复归平静。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那个藏在幕后的执棋人,究竟想做什么。 “太后。” 青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掌灯,只是借着月光,将一件织金披风轻轻搭在苏浅月的肩上。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寂静。 “哀家记得,新任的史馆太史令李修,是恩科的状元?”苏浅月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是,听闻此人文采斐然,策论更是被先帝爷朱笔御批为‘字字珠玑,洞若观火’。”青禾一边为她拢好披风,一边回答。 “去,把他当年殿试的卷子,还有历年来所有的文章,都找来给哀家看看。” 青禾的动作顿了一下。太后已经多年不过问具体的科举人事,更别提去翻一个新晋官员的旧文章。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恭顺地应了声“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浅月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着。她不信巧合。一个性子孤僻、不喜交际的年轻状元,一上任便能接触到宫中最核心的秘档,还能精准地将一封信,越过层层宫禁,递到她的面前。这背后,若说没有推手,她是不信的。 她想看看,一个能被先帝评为“洞若观火”的人,他的笔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乾坤。 夜色更深,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赵念月和赵安禾来了。兄妹二人刚刚从议政殿出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夜露的寒气。 “母后深夜还未安歇?”赵念月走上前,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为苏浅月续上一杯温茶。 赵安禾则坐到苏浅月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像一只恋家的小猫,挨着母亲坐下。 “江南的水患,处置得如何了?”苏浅月问道。 “都妥了。”赵念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完成了一件大事后的轻快,“锦绣阁的船队比我们预想的还快,三日之内,第一批粮食就运到了。李牧的龙骧卫也争气,以工代赈的法子效果极好,如今大堤已经合龙,灾民也都安置妥当。最有趣的是那位陈御史。” 说到这里,赵念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儿臣收到前线来的密报,说陈大人刚到灾区时,还端着他那御史的架子,嫌这嫌那。结果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救他的,正是他口中那群‘有辱斯文’的女医。病好之后,这位陈大人像是脱胎换骨,不仅不再提什么‘祖宗之法’,还主动帮着女医们管理营地,分发药材。前日,他还上了一道万言折子,请求儿臣在全国各州府,都设立女医署,所需银两,他愿意捐出一半的家产。” 赵安禾在一旁补充道:“他那是怕了。我听南下的女医说,他当时高烧不退,人已经说胡话了,嘴里还念叨着‘子曰,子曰’。是我们的人撬开他的嘴,硬把药灌下去的。他醒来后,抱着给他治病的女医的腿,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兄妹俩一唱一和,将一桩朝堂大事,说得像一出街头趣闻。 苏浅月听着,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看着眼前这对儿女,一个沉稳果决,一个聪慧通透,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们做得很好。”她没有夸赞他们的雷霆手段,也没有表扬他们的仁心仁德,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有时候,让一个人亲身去泥潭里滚一圈,比在朝堂上与他辩论一百次都有用。让他亲眼看到百姓的苦,亲身感受求生的难,他才能明白,那些写在书本上的‘大义’,究竟有多重。” 赵念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儿臣明白了。就像母后常说的,与其教人向善,不如让他知恶。” 苏浅月看着他,又道:“那知恶之后呢?” 赵念月一怔。 苏浅月拿起棋盘上的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知恶,是为了避恶,更是为了生善。念月,你把陈御史派去灾区,是惩戒,是让他知恶。可你让他活着回来,还给了他上书言事的机会,这便是生善。帝王之术,不在于毁掉一个人,而在于用好一个人。哪怕是他的一点善念,一丝悔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暮鼓晨钟,重重敲在赵念月心上。他站起身,对着苏浅月,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受教。” 赵安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看着母亲在月光下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母亲就像这盘棋,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步都藏着无尽的深意。她穷尽一生,或许也只能窥得其中一二。 兄妹二人又陪伴了一会儿,才告退离去。 空旷的大殿,再次恢复了寂静。 苏浅月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木窗。一阵带着花香的夜风涌了进来,吹动了她鬓角的银发。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这双手,曾被毒药灼烧,曾在破庙的草堆里死死掐进掌心,也曾无数次在深夜里,紧紧攥着那本写满仇恨的日记。 那时候,她每一次动用【苦主交易所】的力量,都像是与魔鬼做交易,用自己的委屈和痛苦,去换取复仇的筹码。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是她雪夜里唯一的慰藉,也是她前行路上最深的枷锁。 可现在,这双手抚摸过女儿的脸颊,牵过外孙女的小手,也曾翻阅过堆积如山的、来自女学和民间的报告。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力量的来源,也是真实的。 那个神秘的写信人,以为他抓住了她的命脉,窥见了她力量的源头。 他错了。 苦主交易所,不过是她渡过那条名为“绝望”的河流时,所乘的一叶扁舟。当她踏上对岸,亲手开辟出这一片广阔天地时,那叶扁舟,便不再重要了。 她真正的力量,是青禾和张妈数十年如一日的陪伴,是春桃在女学里点亮的万千灯火,是林晓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的辩驳,是念月和安禾眼中那份清澈而坚定的传承。 是这满城的灯火,是这安居乐业的万民。 想到这里,苏浅月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空明澄澈。她抬起头,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映出的,是比月光更璀璨、更永恒的光芒。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永不熄灭的光。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宫阙,望向京城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是京中旧日世家大族的府邸所在。与皇城彻夜通明的灯火不同,那个区域,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幽暗深沉,一座座高门阔府,像蛰伏在阴影里的巨兽。 月光之下,万物皆有其影。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京城世家暗涌动,旧势力不甘沉寂 大雍的盛世,像一幅泼墨山水,壮丽恢弘。但在画卷的边缘,那些被浓墨甩出、浸润不到阳光的角落里,正悄然滋生着另一番景象。 京城东南,郑国公府。 这里的时辰仿佛比别处要慢上一些。府内没有点新式的玻璃灯,依旧是昏黄的烛火,在层层叠叠的纱幔后投下幢幢鬼影。空气里闻不到时下流行的花露水香,只有一股沉闷的、仿佛浸透了百年时光的檀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花厅内,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围坐一桌,桌上是上好的武夷大红袍,茶汤红艳,却无人有心思品尝。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安远侯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浑然不觉,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我那嫡亲的孙儿,昨日竟跑来与老夫说,他要娶雍华女学的一个商科学生为妻!还说什么那女子有经世之才,能助他打理家业!我呸!一个抛头露面、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也配入我安远侯府的门?这天下,真是反了!” 旁边一位姓王的宗室老王爷,长长叹了口气,神情颓然:“何止是侯爷您府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原本在工部领着个员外郎的闲差,上个月,竟被一个从女学里出来的女官给顶了!说他‘考评不合格’!那女官才多大?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水利营造?这不明摆着是那宫里的……在剪除我等世家的羽翼么!” “牝鸡司晨,国之将亡啊!”另一个老臣捶胸顿足,声音里带着哭腔,“想我大雍立国数百年,何曾有过女子入朝、女子议政之事?如今倒好,朝堂之上,阴风阵夕,我等老臣说一句话,倒要被那些丫头片子指着鼻子说‘思想陈腐’!这……这叫什么世道!” 抱怨声此起彼伏,整个花厅都充满了怨怼与不甘。 唯有主位上的郑国公,始终一言不发。他年近七旬,面容清癯,一双三角眼深陷在眼窝里,看不出情绪。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安远侯的抱怨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哭够了?骂完了?”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老树皮在摩擦,却让整个花厅瞬间安静下来,“哭能把你们的官位哭回来?骂能让那些女官滚回绣房里去?” 他扫视一圈,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宁王赵承,手握京营兵马,又有先帝宠爱,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你们比他更尊贵,还是比他兵更多?”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众人心头的虚火。 安远侯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呐呐道:“国公爷,我等……我等也就是发发牢骚。如今太子监国,公主辅政,背后又有那位太后撑腰,我等还能如何?” “如何?”郑国公冷笑一声,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蛇打七寸。那位太后,如今看着是无懈可击,可她也是人,不是神。她越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尊完美无瑕的活菩萨,就越说明她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们以为,她靠的是什么?是那两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还是朝堂上那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都不是。她真正的根基,无非三样:一是雍华女学,为她培养爪牙;二是锦绣商会,为她聚敛钱财;三是她那‘救苦救难、女性之光’的好名声。” “宁王蠢就蠢在,他想直接去砍树干,结果把自己给崩死了。而我们,要做的,是当蛀虫。”郑国公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在吐信,“从根上,一点一点地蛀。让她的女学生闹出秽乱宫闱的丑闻,让她的女商会血本无归,让百姓觉得,大灾大难,皆因她女子干政、有违天和而起……只要在这三样上撕开一道口子,她那活菩萨的金身,自然就破了。” 众人听得心头一凛,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往上爬。 安远侯还是有些迟疑:“可……可从何处下手?如今她势大,我们稍有异动,便会招来雷霆之击。” “所以,要等。”郑国公靠回太师椅里,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等一个时机,也等一个人。一个能递刀子的人。我已经派人,往那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小石子。现在,就看那水里的鱼,会不会咬钩了。” …… 子夜,坤宁宫。 苏浅月面前的灯火跳动了一下,将她专注的侧脸映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青禾捧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太后,您要的东西,奴婢都找来了。” 苏浅月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她面前摊开的,正是新任太史令李修的殿试策论。字迹是极漂亮的馆阁体,工整端方,一如其人。文章更是锦绣无双,引经据典,论证严密,通篇都在为新帝的仁政歌功颂德,对太后的教化之功更是赞不绝口。 若只看表面,这无疑是一份完美的答卷,是一个对新政充满拥护的青年才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苏浅月看得,却是那些藏在华美辞藻之下的东西。 在论及“民生”时,李修提出要“藏富于民”,但他紧接着便说,“然民心易变,当以士绅为骨,宗族为基,方可长治久安”,巧妙地将世家大族的地位抬高到了国本的层次。 在谈到“边防”时,他赞同与蛮族、胡族通商互市,却又在结尾处笔锋一转,写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怀柔之策,只可为一时之权宜,不可为万世之典范。”骨子里那份华夷之辨的傲慢,若隐若现。 最有趣的是一篇他早年所作、论女子教育的文章。他没有像那些腐儒一般,高喊“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极力赞同女子读书识字。可他的理由却是:“女子识字,方能更明事理,知三从四德,上以孝顺公婆,中以和睦夫君,下以教养子嗣。此乃固家之本,亦是安国之基。” 他不是反对女子读书,他是想把书,变成新的枷锁。 好一个李修。苏浅月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新政的拥护者,这分明是一个将旧制度的腐骨,用新时代的墨水重新粉饰包装起来的顶级画皮匠。 她拿起另一份卷宗,那是李修的履历。出身寒微,聪慧过人,一路青云直上,堪称寒门崛起的典范。一切都完美得毫无瑕疵,除了最后一栏,那个在无数举荐人中毫不起眼的名字——顾衍。 “顾衍……”苏浅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 “青禾,”她头也不抬地问道,“郑国公府上,是不是养着一个叫顾衍的清客?” 青禾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答道:“回太后,确有此人。听说是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但性子古怪,从不见外客。早年郑国公曾想请他出山为官,被他拒绝了,之后便一直在国公府的别院里隐居,由郑国公供养着。” 线,就这么连上了。 一个由旧世家领袖供养的、性子古怪的老师,教出了一个满腹经纶、深谙伪装的状元徒弟。这个徒弟,一上任,便能接触到宫中秘档,还能“恰好”发现那桩被尘封的、关于“苦主交易所”的无稽之谈。 这颗“小石子”,投得还真是精准。 苏浅月将所有卷宗缓缓合上,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味。 郑国公以为他找到了她的“七寸”,以为他在暗,她在明。他想看看她会不会因为这个秘密而自乱阵脚,从而露出破绽。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当一个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制定规则时,所谓的“秘密”,便不再是弱点,而是可以用来请君入瓮的诱饵。 苏浅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东南方向那片沉寂的黑暗。 “青禾,”她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传哀家的懿旨给春桃。” “告诉她,雍华女学今年的春日大辩,哀家亲自出题。” 她看着窗外那一轮被乌云半遮的月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题目就是——《论世家门阀之存废》。”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浅月布局探虚实,暗中观察世家动 懿旨传出坤宁宫时,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 整个京城上层的圈子,瞬间炸开了锅。 安远侯府,前厅。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天青釉茶盏,被安远侯狠狠掼在地上,碎成一地惊心动魄的蓝。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跪在面前、脸色煞白的孙子,唾沫星子横飞,“《论世家门阀之存废》?她这是要做什么?她这是要刨我们的祖坟!是要把我们这些开国功勋的后人,赶尽杀绝!” 小侯爷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过是在学堂里,听同窗议论了几句女学今年的辩题新奇,回家随口一提,竟招来祖父如此雷霆之怒。 “还有你!”安远侯的怒火转向一旁吓得噤若寒蝉的儿媳,“我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偏要把我那宝贝孙女送去什么雍华女学,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现在好了,人家要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你立刻!马上!去把人给我接回来!再敢与女学有半分瓜葛,我打断她的腿!” 类似的场景,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世家府邸里,轮番上演。 有砸了心爱古董的,有罚了子孙跪祠堂的,更有甚者,直接备了马车,冲到雍华女学门口,强行将自家女儿、孙女从学堂里拖走。一时间,京城东区的女学门口,哭喊声、斥骂声不绝于耳,比菜市口还热闹。 这些激烈到近乎失态的反应,像一张张雪片,通过无数个隐秘的渠道,迅速汇集到了坤宁宫,摆在了苏浅月的案头。 坤宁宫内,温暖如春。 苏浅月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黄叶。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外界的喧嚣,只是窗外拂过的一阵风。 青禾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刚从女学递来的消息。 “……今日共有三十七名学生被家中强行领回,其中,吏部尚书王家的小姐,走的时候哭得最凶,拽着春桃教习的袖子不肯松手。还有郑国公府的旁支,一位姓郑的姑娘,被她父亲当众掌掴,骂她‘不知廉耻,甘为妖后爪牙’……” 苏浅月剪下最后一片黄叶,将银剪放在一旁的托盘里,才抬起头。 “春桃怎么说?” “春桃教习说,那些被领走的学生,大多是家中并非长房嫡脉,或是父母官位不高,指望着靠女儿攀龙附凤的。真正根基深厚的几家,如郑国公本家、安远侯府,反而没什么大动静。”青禾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春桃也提到,今日女学外多了不少生面孔,三三两两聚在街角茶寮,看似在闲聊,眼睛却一直盯着女学的大门。” 苏浅月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拂去茶沫。 她脑海中的系统界面,此刻正无声地运转着。兑换了「洞察人心」后,她看这些情报,已不再是看表面的文字。 【目标:安远侯。情绪波动:愤怒85%,恐惧15%。核心诉求:维护家族特权,担忧被清算。】 【目标:吏部尚书王大人。情绪波动:恐惧70%,投机20%,愤怒10%。核心诉求:害怕站错队,想通过激烈反应向旧世家示好。】 【目标:郑国公。情绪波动:平稳。核心诉求:未知。】 果然,叫得最响的,往往不是最想咬人的。那些急着跳出来划清界限的,不过是些色厉内荏的墙头草。真正麻烦的,是郑国公这样,稳坐钓鱼台,连情绪都不露半分的老狐狸。 他这是在等,等别人先出头,他好在暗中观察,寻找自己真正的破绽。 “让春桃安抚好剩下的学生,告诉她们,去留随意,女学的大门永远为她们敞开。”苏浅月放下茶杯,声音平淡,“至于那些被强行领走的,也不必强留。一盆花,愿不愿意在你这里扎根,看的不是园丁的力气,而是这里的土,够不够肥。” 她又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 “另外,我那些‘眼睛’和‘耳朵’,也该动一动了。” …… 入夜,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 三楼的雅间里,一群世家子弟正推杯换盏,酒酣耳热。 “听说了吗?雍华女学那辩题,简直是疯了!什么叫‘存废’?我等祖上为大雍流过血,拼过命,才换来这世代的荣光,她一个妇道人家,一句话就想给我们废了?”说话的是安远侯的孙子,白天刚被罚跪过,此刻借着酒劲,满脸通红。 “谁说不是呢?我爹今天也发了好大的火。我看啊,那位太后,就是想把咱们都换下去,好让她那些女学生上位!以后这朝堂,岂不成了她们的梳妆台?” “嘘!慎言,慎言!”一个稍微年长的公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眼中的不忿却怎么也藏不住,“话虽如此,可如今太子监国,那位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我等能如何?” 角落里,一个穿着锦衣,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一直沉默地摇着扇子,闻言冷笑一声。 “如何?就由着她们骑在咱们头上?我听说,那辩论之日,不仅女学学生能参加,还允许外人旁听。诸位,人家这是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我们去看戏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人是郑国公的侄孙,郑明轩。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向他。 郑明轩“刷”地一下合上扇子,在掌心轻轻敲打着:“她不是要辩论吗?好啊。咱们也去。我倒要看看,一群连《女诫》都读不明白的黄毛丫头,能辩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道理来!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句,引经据典,问得她们哑口无言,看她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谈‘议政’二字!” “对!郑兄说得有理!”安远侯的孙子一拍大腿,“就这么办!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圣贤文章!什么是天地纲常!” 雅间里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女学生被驳得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场景,纷纷叫好。 无人注意,在他们隔壁的雅间,窗户开着一条细细的缝。 缝隙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低着头,专注地给桌上的客人添水。她叫阿兰,是雍华女学商科二年级的学生,出身贫寒,却是班上最机灵的一个。 她的手很稳,茶水倒得不急不缓,可她的耳朵,却将隔壁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心里。 添完水,她躬身退下,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后门悄然离开。在拐过一个街角后,她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小的炭笔和一卷纸,借着灯笼昏暗的光,将刚才听到的内容,用一种只有女学内部才懂的速记符号,飞快地记录下来。 写完,她将纸条卷好,塞进一只信鸽的脚环,随手一抛,那信鸽便“扑棱”一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做完这一切,阿兰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露出一抹与她“丫鬟”身份毫不相符的、狡黠的笑容。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醉仙居那灯火辉煌的牌匾,心中冷哼。 一群蠢货。 太后撒下的这张网,他们还真就一头扎进来了。 …… 子夜,坤宁宫。 苏浅月看着阿兰送回来的那张纸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洞察人心」技能告诉她,那个郑明轩,在说出那番煽动性言论时,内心的真实想法并非是“维护纲常”,而是“博取声名,获得叔公(郑国公)的赏识”。 一个急于表现的年轻人。 好用,又好对付。 “青禾,”苏浅月将纸条递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去告诉春桃,辩论那日,除了女学学生,再额外开放五十个‘百姓旁听席’。” 青禾有些不解:“太后,那些世家子弟本就来者不善,再让百姓进去,若是场面失控……” “就是要让百姓进去。”苏浅月的目光落在窗外,东南角那片蛰伏的黑暗,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深沉,“他们不是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讲‘圣贤文章’,讲‘天地纲常’吗?” “那哀家,就给他们一个更大的戏台子。” “让全京城的百姓都来听听,他们所维护的‘纲常’,究竟是想让天下人吃饱穿暖,还是只为了让他们自己,能永远富贵安逸。”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世家子弟挑衅女学,言语轻蔑引不满 雍华女学要公开辩论“世家存废”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滚油的冰,在京城里炸开了锅。这股油烟味还没散尽,新的火星子又被点燃了。 事情发生在城南最热闹的“百味楼”茶馆。 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城中百姓闲暇时最爱聚集的地方,说书的、唱曲的、谈天说地的,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午后的阳光正好,茶馆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哟,这不是安远侯府的小侯爷吗?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这种地方喝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上来了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为首的正是安远侯的孙子,旁边簇拥着几个同样出身世家的子弟。而开口说话的,是前几日在醉仙居里大放厥词的郑国公侄孙,郑明轩。 小侯爷脸上有些挂不住,昨日刚在祖父面前挨了训,今日又被当众调侃,他冷哼一声:“郑兄说笑了,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 “透气?”郑明轩摇着扇子,施施然走到一张靠窗的空桌坐下,眼神却轻蔑地扫过整个大堂,“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污浊之气,有什么好透的?要我说,就该学学那位太后,把这些闲杂人等都关进‘学堂’里,教教他们什么叫规矩。” 他故意把“学堂”二字咬得很重,引得同行的几个公子哥都哄笑起来。 大堂里的喧闹声小了下去,许多百姓都皱起了眉头,但看他们那身华服和嚣张的气焰,大多敢怒不敢言。 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三四个身穿青衿学子服的年轻女子。她们是雍华女学外务科的学生,刚去官牙办完了女学采购新一批桌椅的文书,准备回学里,路过此地,想买些新出的桂花糕带给同窗。 郑明轩的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等到了正主。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指着那几个女学生,对同伴高声道:“快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雍华凤雏’们吗?一个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去上朝呢?” “哈哈哈,上朝?她们怕是连朝堂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吧!” “我听说她们还要辩论什么‘世家存废’,真是天大的笑话!一群连《内则》都背不全的丫头,也敢妄议国本?我看她们最该学的,是怎么相夫教子,而不是在这抛头露面,与男人争高低!”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那几个女学生脸色煞白,攥紧了拳头。她们都是寒门出身,好不容易才考入女学,平日里最是自尊自爱,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公子,我等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出言不逊,辱我女学清誉?” “清誉?”郑明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子,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们女子,本该深居闺中,恪守妇德。如今却公然入学,与男子同处一城,高谈阔论,早就没了清誉可言!还敢在这里与我等顶嘴,真是……不知廉耻!” “你!”那女学生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这位公子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众人望去,说话的是邻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看打扮像是个铺子的掌柜。他站起身,对着郑明轩拱了拱手,脸上却没什么惧色:“小老儿是个开布庄的。去年,我那布庄的账目出了岔子,亏了好大一笔钱,请了好几个账房先生都算不明白。后来,是我家那在女学商科念书的闺女,回家熬了两个晚上,不仅把亏空给找了出来,还揪出了一个做假账的伙计,替我挽回了几百两银子的损失!” 他拍了拍胸口,声音更大了:“我家闺女没学什么相夫教子,可她学的东西,能让我一家老小吃饱穿暖!小老儿不懂什么国本大义,只知道,女学教出来的姑娘,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这些公子爷,嘴上说得好听,除了会投个好胎,还会做什么?” 这番话说得实在,一下子就戳中了在场许多百姓的心窝子。 “就是!张掌柜说得对!” “我邻居家的媳妇,难产快不行了,就是被女医馆的姑娘给救回来的!母子平安!” “前阵子江南水患,我亲戚从那边逃难回来的,说锦绣阁的船队第一个把粮食运到,里头好多管事的就是女学出来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原本沉默的百姓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女学说话。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全是自己身边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些好处,远比郑明轩口中的“天地纲常”要来得真实。 郑明轩的脸色阵青阵白,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羞辱几个女学生,竟会捅了马蜂窝。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也有些慌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一群刁民!一群愚夫!”郑明轩恼羞成怒,指着那张掌柜骂道,“你一个臭卖布的,也配跟本公子讲道理?信不信我明日就让你那破布庄开不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 不知是谁,从二楼泼下一盆洗碗水,不偏不倚,正好浇了郑明轩一头一脸。那水里还混着菜叶和油污,顺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往下淌,狼狈到了极点。 “哎呀,手滑了,手滑了!”二楼传来一个伙计惊慌失措的道歉声。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整个茶馆都爆发出哄堂大笑。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快意。 郑明轩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楼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走!”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一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同伴,在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和笑声中,落荒而逃。 那几个女学生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她们对着仗义执言的张掌柜和周围的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为我等正名。” 张掌柜连忙摆手:“姑娘们快别这样!你们是为咱们大雍女子争气,我们护着你们,是应该的!” 一场风波,看似以世家子弟的狼狈收场而告终。 但那几个女学生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开始。她们回到女学,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份详细的陈情,呈交给了春桃教习。 当晚,这份陈情,连同京城里各个角落收集来的、关于此事的舆论反应,一同被送进了坤宁宫。 苏浅月看着那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郑明轩等人的言语,也记录了张掌柜和百姓们的反应。 她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问青禾:“今日之事,念月和安禾怎么看?” 青禾答道:“陛下和公主殿下都震怒,陛下当即就要下旨申饬郑国公府,被公主殿下拦下了。公主说,此事应由女学自己来解决,这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历练。” 苏浅月点了点头,安禾长大了。 她拿起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青禾:“把这个,交给春桃。” 青禾接过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字: “辩其行,更要诛其心。” 喜欢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请大家收藏:()退婚后,我靠演技骗哭全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