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途逆袭:郭清悟皇后之路》 第1章 现世惊梦 年三十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郭清悟就被后座的颠簸晃醒了。 “醒了?”驾驶座上的父亲郭建明回头看了眼,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避开路边结着薄冰的水洼,“还有半小时到老家祠堂,你妈让你再检查下祭品,别漏了香烛。” 郭清悟揉了揉眼睛,后座堆满了红色的礼盒和捆好的纸钱,母亲李慧正在低头数着黄纸折成的元宝,指尖沾着金粉,蹭得指腹亮闪闪的。 “早弄好了,”她扒开礼盒看了眼,里面是按老家规矩准备的糕点、水果,还有给族中长辈的红包,“爸,今年祠堂怎么突然要重修?我记得去年回来还好好的。” “说是祠堂大梁上的木雕被虫蛀了,族里老人说不吉利,”郭建明叹了口气。 车轮碾过乡间的水泥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爷爷那辈就总念叨,咱郭家祖上出过大人物,祠堂得修得气派些,这次正好借着重修,把祖宗牌位都请出来晒晒。” 车窗外,熟悉的乡间小路渐渐被抛在身后。年三十的清晨,薄雾像刚熬好的白粥,稠乎乎地糊在田埂上,偶尔有早起的农户家烟囱里冒出点烟,在雾里散成一缕缕的,倒比城里的烟花还添年味。 “还有十分钟到祠堂,”开车的老爸郭建明突然开口,“今年祠堂重修,族长说要把从大梁上拆下来的老物件请出来,让咱们这些小辈沾沾福气。” “老物件?”郭清悟来了精神,“是爷爷说的那个……皇后同款金镯子?” “什么金镯子,听着就俗气。”李慧翻了个白眼,“族长说是块玉佩,据懂行的人看,可能真是宋代的。” 车刚停在祠堂门口,就被一阵鞭炮声炸得耳膜疼。几个穿着深色棉袄的老人正站在台阶上抽烟,看见郭建明下车,赶紧掐了烟迎上来:“建明来啦?就等你们家了,唉呀,你闺女都长这么高了?” “快别夸她,越长越懒。”郭建明笑着摆手,把后备箱里的祭品搬下来——两箱苹果,一捆黄纸,还有给族里老人准备的红包,红包上印着“恭喜发财”,跟祠堂的古色古香格格不入。 郭清悟跟在后面,眼睛忍不住往祠堂里瞟。去年还斑驳的木门被刷了层新红漆,门框上贴的春联墨迹未干,“祖德流芳思木本,宗功浩大想水源”,字写得遒劲有力。 “这对联谁写的?写挺好啊。” 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是一方天井,角落里堆着几堆木料,几个工匠正拿着刨子打磨木梁,木屑混着松脂的味道飘过来,倒比往年多了几分生气。 “先去偏房歇歇,等会儿族长主持仪式。”一位白发老人引着他们往里走,路过正厅时,郭清悟下意识地朝里瞥了眼。 原本摆着祖宗牌位的供桌被挪到了墙边,空荡荡的供台中央,放着个半开的木盒,里面似乎垫着红布,不知道装了什么。 “那就是那老玉佩?”她拽了拽老妈的袖子。 “那是这次修祠堂时,从大梁上拆下来的老物件,”老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说是明朝时候传下来的,族里打算修好了祠堂,就摆在供桌上当镇物。” 郭清悟没太在意,跟着父母进了偏房。屋里已经坐了不少族人,嗑着瓜子聊着天,话题无非是谁家孩子考了大学,谁家今年赚了钱。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想刷会儿消息,却发现这里信号弱得很,屏幕上只有打转的圆圈。 “别玩手机了,”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背,塞给她一把瓜子,“等会儿祭祖要正经些,你爷爷要是还在,看见你这样该说你了。” 郭清悟无奈地收起手机。爷爷是四年前走的,退休前是中学历史老师,总爱跟她讲郭家的历史,说他们祖上是宋代的将门,出过皇后,只是年代久远,族谱在□□时丢了大半,好多事都没法考证了。她那时只当听故事,现在想来,爷爷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总带着点她读不懂的怅然。 没坐多久,外面传来族长的喊声:“祭祖开始喽——” 众人起身往正厅走。工匠们已经停了工,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三十多号族人,脚步声在青砖地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族长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族谱,站在供桌前清了清嗓子:“老规矩,先拜祖宗,再请新物件入位。” 仪式比往年复杂些。众人按辈分排好队,对着墙上临时贴的祖宗画像三鞠躬,然后由族长念祭文。祭文是半文半白的句子,郭清悟听得一知半解,只隐约听到“大宋”“节度”“皇后”几个词,心里不由得嘀咕:爷爷说的,难道是真的? 祭文念完,两个年轻后生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木盒,放到供桌中央。族长打开盒盖,里面铺着的红布上,静静躺着一块玉佩。 “这是从祠堂大梁的夹层里找到的,”族长得意地拍了拍盒子,“村里懂行的看过,说是老和田玉,上面的凤纹是宋代的样式,说不定真是咱祖上那位皇后留下的。” “都摸摸,沾沾福气!”族长吆喝着,把玉佩从盒里拿出来,递到小辈们面前。 “这叫凤纹佩,宋代皇后礼器上常见这纹样。”旁边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开始科普,估计是族里的“文化人”,“你们看这包浆,这沁色,绝对是老物件!” 郭清悟没心思听他叨叨。 那玉佩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暗青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凤凰展翅的形状,边缘处有些磨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奇怪的是,玉佩中心有个指甲盖大的凹槽,颜色比周围深些,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浸染过。 她盯着玉佩上的凤凰眼睛,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总觉得那两点墨色在动,像活的一样。 “小悟,发什么呆?”母亲拉了她一把,“族长让年轻人都去摸下玉佩,沾沾福气。” 郭清悟这才回过神,跟着几个同辈的年轻人走上前。轮到她时,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玉佩。玉质冰凉,触手生温,倒不像放了几百年的老物件。 她指尖沿着凤纹的轮廓划过,忽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刚才剥瓜子时被壳尖划了个小口子,血珠正慢慢渗出来。 一滴血恰好落在玉佩中心的凹槽里。 那滴血没有顺着玉面滑落,反而像被海绵吸住似的,瞬间渗入了玉中。凹槽里瞬间亮起一点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 郭清悟吓了一跳,‘什么鬼’,猛地缩回手,再仔细看时,玉佩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红光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旁边的族兄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没事。”郭清悟摇摇头,心跳得像打鼓,指尖的刺痛感还在,心里莫名发慌,匆匆退到了人群后面不再上前。 祭祖仪式结束后,族人们聚在祠堂门口吃了顿便饭,郭清悟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就拉着父母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脖子后面发凉,好几次想回头看看,又硬生生忍住了。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李慧看她一直沉默,关切地问,“是不是祠堂里太冷,冻着了?” “可能吧。”郭清悟含糊地应着,视线落在窗外掠过的田埂上,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那滴血渗入玉佩的画面。那玉佩的花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她选修课上看的宋代皇后礼服图,上面的凤纹和玉佩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春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父母在厨房忙着准备年夜饭,郭清悟却已经没了过年的兴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搜索关于宋仁宗皇后的内容,郭清悟三个字赫然在目:“郭氏,名清悟,平卢节度使郭崇孙女,天圣二年立为皇后,景祐二年卒于瑶华宫……” 她忽然想起爷爷生前说过的话:“咱郭家的女儿,名字里带‘悟’字的,都得记着,别重蹈覆辙……”当时她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想来,爷爷说的,难道就是这位郭皇后? 窗外的烟花炸开,照亮了半边天。郭清悟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不过是块老玉佩,几滴血,怎么可能和千年前的人扯上关系? 她洗漱完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祠堂里的玉佩,一会儿是课本上的文字,还有爷爷临终前模糊的念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点缥缈的回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却异常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带着哭腔: “救我……救救郭家……” 郭清悟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路灯的光。她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 “谁?”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应。 也许是幻听?她松了口气,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救我的家族……”那声音又响起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带着浓浓的悲戚,“改变命运……不要重蹈覆辙……” 可那声音却像缠人的藤蔓,紧紧攥着她的心脏。 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伸手去摸台灯,可开关像被焊死了一样,怎么按都没反应。黑暗从墙角爬出来,像墨汁滴进水里,一点点漫到床边。 她看到黑暗里有个影子,穿着长长的宫装,头发梳得老高,正慢慢朝她走来。那影子的脸看不清,可郭清悟莫名觉得,她在笑。 “你是谁?!”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我是郭清悟……”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在……你心里……” 影子走到床边,伸出手,那只手白皙、纤细,指甲上涂着红色的蔻丹,指尖朝着她的脸伸过来—— 郭清悟猛地闭上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下真要被老祖宗带走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脖子上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贴上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仿佛有人在拽着她往黑暗里拖。 “不——!” 她想挣扎,却像掉进了漩涡,意识被一点点抽走。最后关头,她好像又听见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又带着一丝恳求: “来吧……回到该去的地方……” “记住……别信任何人……” 最后几个字落下的瞬间,郭清悟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黑暗彻底淹没她的前一秒,郭清悟突然想起爷爷藏在书柜最底层的那本残破族谱。她小时候偷看过,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没展开翅膀的凤凰,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天圣十年,凤还巢。” 天圣十年?那是……那位郭皇后被选入宫的年份。 原来爷爷说的不是幻想。 原来那块玉佩不是普通的老物件。 原来……她不是被老祖宗带走,而是要去一个她只在历史课本里见过的时代。 去做什么? 那个声音说“改变命运”……是让她去拯救那个和她同名的短命皇后吗? 可谁来拯救她这个刚穿越就要开局地狱模式的现代社畜啊喂! 意识沉入深渊的瞬间,郭清悟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会穿越,当初就该把《宋史》全背下来的!现在好了,连金手指都没带,这破局之路怕是比考教师资格证还难…… 第2章 椒房初醒 郭清悟猛地睁眼。 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的帐顶,明黄色的流苏垂在眼前,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鼻尖萦绕的不是檀香味,是种清雅的熏香,混着点淡淡的药味。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铺着锦缎的被褥,丝滑得像流水。再摸自己的脖颈,刚才被发丝扫过的地方还留着点凉意,掐了把胳膊,疼是真的。 “姑娘,您醒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郭清悟转头,看见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青布襦裙的小姑娘,正端着个黑漆托盘,见她看来,吓得差点把托盘摔了。 “水……”郭清悟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发疼,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时,郭清悟瞥见她袖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 水是温的,带着点淡淡的甜味,滑过喉咙时,那股撕裂感减轻了不少。她靠在床头,打量着这间屋子——雕花的木窗,描金的妆镜,墙上挂着幅没绣完的牡丹图。 这不是她家,更不是医院。 “现在是什么时候?”郭清悟试探着问,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这丫头看着才十五六岁,眼神干净,不像演古装剧的群演。 小姑娘愣了愣,怯生生地答:“回姑娘,现在是天圣十年。” 天圣十年? 郭清悟的心猛地沉下去。她是历史系研究生,再清楚不过——天圣是北宋仁宗的年号,天圣十年。 “我是谁?这是哪里?”她攥紧了掌心,发现手上有个硬物,咦,玉佩?这怎么在这里? “姑娘您是……郭清悟啊。”小姑娘更慌了,眼圈都红了,“您前日在储秀宫前晕了过去,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您忘了?今日该复选了呀。 郭清悟。 储秀宫。 复选。 三个词像重锤砸在她脑子里。爷爷的胡话、黑暗里的呼救、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古装女子……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了一起。 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被绑架。 她穿越了!!。 穿成了和自己同名的、爷爷口中的那位“郭皇后”——还是在她参加选秀的时候。 “我晕了多久?”郭清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涩意。不管这是怎么回事,先搞清楚状况。 “两天了。”小姑娘绞着帕子,“前日您看到复选名单,突然就倒了。孟夏……奴婢吓坏了。” 孟夏?是这丫头的名字。郭清悟点点头,刚想再问,门外突然传来阵脚步声,伴着个尖细的嗓音:“郭姑娘醒了吗?太后让奴婢来看看姑娘怎样了?” 孟夏的脸“唰”地白了,抖着嗓子喊:“请嬷嬷稍等,我家姑娘刚醒,容奴婢伺候她梳洗!” “醒了就赶紧的准备明天的复选!”门外的人不耐烦地踹了下门,“到时候耽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郭清悟皱眉。王嬷嬷?听这语气就不是善茬,赶紧把手中的玉佩藏起来。她掀开被子想下床,脚刚沾地,就被身上的衣服绊了下——身上是件藕荷色的襦裙,裙摆又宽又长,走起路来像拖着片云。 “姑娘小心!”孟夏连忙扶住她,手忙脚乱地想帮她理裙摆,“这是您母亲特意给您做的参选裙,说要显得端庄些。” 郭清悟低头看了看。襦裙是好料子,绣工也精致,但领口勒得太紧,裙摆重得像灌了铅。她在现代穿惯了牛仔裤,这会儿简直像被捆在茧里。 “不用穿这个。”她摆摆手,目光扫过妆镜旁的衣箱,“有没有素净点的?” 孟夏懵了:“素净的?可复选要……” 郭清悟翻了个白眼。她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她,枪打出头鸟,闷声才能发大财。 “就要素净的。”郭清悟打断她,走到衣箱前翻找。箱子里全是绫罗绸缎,颜色不是绯红就是宝蓝。 最后,她从箱底翻出件月白色的半臂,配了条同色的襦裙,料子是细棉布,摸起来软乎乎的。 “就这个。” 孟夏急得快哭了:“姑娘!这太寒酸了!别的秀女都穿金戴银的,您这样……” “穿得再花哨,要是过不了嬷嬷那关,有什么用?”郭清悟拿起月白襦裙往身上套,比划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穿。这古代衣服设计得比她的论文还复杂,里三层外三层的,像是在玩解谜游戏。 “姑娘,我帮您吧。”孟夏憋着笑,过来帮她系腰带,手指戳了戳她的腰,“姑娘您最近瘦了,这腰带都要多打两个结。” 郭清悟尴尬地挠挠头。她在现代可是奶茶不离手,体重稳定在三位数,没想到穿到古代还能体验一把“瘦身成功”的快乐。 穿好后,郭清悟走到妆镜前,看着里面的人——柳叶眉,杏核眼,皮肤是没被现代污染过的白皙,就是脸色有点苍白,嘴唇没血色。 “有胭脂吗?” 孟夏递过个螺钿盒子,打开是片通红的脂膏,闻着有点冲。 郭清悟皱眉, “这是……死亡芭比粉的祖宗?”郭清悟嘴角抽搐,果断摇头,“有没有自然点的?” “自然点的?”孟夏想了想,从妆奁底层摸出个小瓷瓶,“这是玫瑰膏,您母亲说抹唇用的,颜色淡。” 郭清悟倒出点,果然是淡淡的粉,带着玫瑰香。她没往唇上抹,反而蘸了点抹在颧骨上,又用指腹轻轻拍开,再把剩下的抹在唇上,用纸巾(幸好孟夏给了块干净的细麻布)抿掉大半。 镜里的人顿时鲜活了些,不是浓妆艳抹的俗气,是透着点病后的娇弱,又藏着点说不清的韧劲。 “完美。”郭清悟打了个响指,这“伪素颜”妆容,在古代忽悠个嬷嬷应该没问题,有时候“泯然众人”比“鹤立鸡群”更安全。 刚收拾好,门就被“砰”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灰布褂子、身材微胖的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都拿着账本。她三角眼扫过郭清悟,在看到那身月白襦裙时,嘴角撇出个讥诮的弧度。 “郭姑娘倒是好兴致,病了两天,还穿得这么……素净。”王嬷嬷的声音像钝刀子割肉,“看来郭太傅家的规矩,是比宫里的还大些。” 郭清悟没接话。她知道这是下马威。选秀就是筛沙子,嬷嬷们专挑刺儿,好给背后的人递话。 “嬷嬷说笑了。”她微微屈膝,动作不算标准,但也算有礼数,“只是刚醒,怕穿得厚重又晕过去,耽误了复选。” 王嬷嬷哼了声,转头冲小太监抬下巴:“没事就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不要耍花招。” 说完,她又深深看了郭清悟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等人走了,孟夏才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姑娘,您吓死奴婢了……那王嬷嬷是刘太后宫里的人,最是难缠,还好您有准备。” 刘太后? 郭清悟心里咯噔一下。历史上这位刘太后可是个狠角色,当年那位郭皇后能入宫,全是她一手安排的,后来却…… 她没再想下去,拿起那本嫁妆清单,指尖划过“郭清悟”三个字。墨迹是新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写的。 这个姑娘,大概早就知道选秀不易,才做了这么周全的准备。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真的是因为“忧思过度”吗? 郭清悟攥紧清单,“孟夏,”她突然开口,“我晕倒前,看到的复选名单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孟夏想了想,摇摇头:“就是些秀女的名字……哦,对了,好像少了个姓林的姑娘。前几日还见她在院子里练舞呢,听说家里是做胭脂生意的,胭脂做得特别好。” 胭脂? 郭清悟的心猛地一跳。 那位郭皇后后来的死因,似乎就跟一盒毒胭脂有关……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郭清悟突然明白——原主的晕倒,那个消失的林姑娘,王嬷嬷的敌意,还有那枚来历不明的凤纹佩…… 这选秀场,根本不是选后,是修罗场。 “姑娘,您刚才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发髻上的玉兰花簪子晃得像个小风车,“您没瞧见王嬷嬷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郭清悟正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新脸,闻言挑了挑眉:“吃我?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 话音刚落,她就被镜中那张脸逗笑了。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就是这双眼睛里的狡黠,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机灵劲儿。 “对了,孟夏,”郭清悟转过身,顺手拿起桌上的梳子,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往头上比划,结果梳子卡在发间,扯得头皮生疼,“这朝代……哦不,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有多离谱?” 孟夏被她这笨拙的样子逗笑了,赶紧过来帮她解梳子:“姑娘您忘啦?咱们是天圣十年,当今陛下是仁宗爷,太后是刘太后。选秀的规矩可多了去了,走路不能有声音,说话不能露牙齿,连吃饭都得小口小口嚼的。” 郭清悟听得眼皮直跳。这哪是选秀,这是参加古代版“极限挑战”啊。 “那我昨天为啥晕倒了?”她追问, 孟夏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前日复选名单贴出来,您看了一眼就……就倒了。奴婢听别的宫女说,好像是名单上少了几个人。” “少了人?”郭清悟捕捉到关键词,“是没选上被淘汰了?” “不是淘汰。”孟夏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是……凭空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连她们住的屋子都被锁了,说是‘染了时疫,需消毒’。” 郭清悟心里咯噔一下。这剧情怎么听着像悬疑剧? “那原主……我以前见过那些人吗?” 孟夏点点头:“有个林姑娘,跟您住对门,前几日还送过您一盒胭脂呢。” 又是胭脂! 郭清悟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身后的妆镜。她想起祠堂里那古装女子嘴角的黑红色,想起爷爷说过的“毒胭脂”,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那盒胭脂呢?”她抓住孟夏的胳膊,指尖都在抖。 孟夏被她吓了一跳:“您前日说颜色太艳,让奴婢收起来了……在、在妆奁最下面的抽屉里。” 郭清悟几步冲到妆镜前,拉开抽屉翻找。一堆珠钗环佩下面,果然压着个描金小盒子。她捏着盒子边缘打开,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的胭脂红得发黑,像凝固的血。 这玩意儿,别说涂脸了,看着都像三步倒。 “快扔了!”郭清悟把盒子往孟夏手里一塞,“不,烧了!烧成灰那种!” 孟夏被她这反应吓得不轻,‘好的,姑娘’。 “对了,那个林姑娘,除了送胭脂,还跟我说过别的吗?” 孟夏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她家里是开胭脂铺的,还教您怎么用玫瑰汁调唇色来着。哦对了,她总说‘宫里的胭脂,看着好看,实则都加了料’,当时奴婢还以为她是嫉妒别人的胭脂比她的好。” 加了料? 郭清悟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可不是什么美容秘方的暗示,听着像下毒指南啊。 “算了,你先把胭脂藏好。”她挥挥手,突然觉得头晕,扶着妆镜站稳,“对了,我还得学礼仪吧?总不能到时候给评委……哦不,给太后和陛下磕个响头,直接把自己磕晕过去。” 孟夏被她这笨拙样逗得"噗嗤"笑出声:"姑娘您忘啦?前几日学拜见礼,您对着李嬷嬷作揖,差点把自己折成个对折的春卷,李嬷嬷说您''像块没发好的面团,软趴趴站不稳''。 郭清悟捂脸。原主这技能点,怕不是全加在“怎么在选秀里活不过三集”上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教我。”她拉着孟夏走到屋子中央,“从最基础的来,比如……走路怎么才能不像刚喝完假酒?” 孟夏忍着笑,开始示范:“走路要像踩在棉花上,步子不能大,胳膊得贴着身子,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郭清悟跟着学,刚走两步就顺拐了,胳膊甩得像个风车。 “不对不对,姑娘您这是要去跳舞吗?”孟夏赶紧拉住她,“要端庄,优雅,想象自己是根移动的芦苇,风一吹就晃,但不能倒。” 郭清悟试了半天,要么走得像僵尸,要么像企鹅,最后索性放弃:“算了,我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吧,到时候少动少错。主打一个低调做人,高调保命。" 她拍了拍孟夏的手,"赶紧的,把宫里的''生存手册''给我补补课。比如...皇上喜欢甜妹还是御姐?太后吃不吃''独立女性''这一套?" 孟夏被她这串现代词砸得晕乎乎:"姑娘您说啥呢?陛下今年刚亲政,性子看着温和,可听说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后娘娘就厉害了,听说前朝大臣都怵她三分,最恨铺张浪费,上次有个刺史送了两匹云锦,被她当众退回,说''不如换十石米赈济灾民''。" 郭清悟眼睛一亮。嚯,这太后居然是个务实派?那她这"反套路"人设说不定能对上胃口。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声。孟夏探头看了一眼,回来时表情有点复杂:“是张姑娘她们,刚从礼仪课回来,听说被李嬷嬷夸了,正炫耀呢。” 张姑娘?郭清悟在脑子里翻了翻论文素材,好像是后来那位张贵妃?历史上跟郭皇后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位? “走,去看看。”郭清悟突然来了兴趣。知己知彼,才能在宫斗剧里活到大结局。 她拉着孟夏溜到廊下,就见一群穿着华丽的秀女正围着个穿粉色襦裙的姑娘说笑。那姑娘生得明眸皓齿,一笑两个酒窝,正是张嫣。 “嫣儿妹妹刚才那个旋身礼,真是绝了!”一个绿衣秀女拍着马屁,“我看啊,这次复选的魁首非你莫属。” 张嫣娇羞地低下头,用帕子捂着嘴笑:“姐姐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好。倒是郭姐姐,听说病了两日,不知好些了吗?”她说着,目光往郭清悟这边瞟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 郭清悟心里冷笑。来了来了,标准的宫斗开场白。这才刚开场就放技能?看来宫斗界也卷得厉害。 她刚想开口,就见张嫣脚下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一歪,直直往她这边倒过来。郭清悟脑子里瞬间闪过三个选项:A.伸手扶住,上演姐妹情深戏码;B.往旁边躲开,让她摔个屁股墩;C.顺势也倒,看谁演得更像。 还没等她选,张嫣已经"哎哟"一声撞在她身上,手里的香囊"啪嗒"掉在地上,滚到郭清悟脚边。 周围的秀女瞬间安静了,目光齐刷刷落在郭清悟身上。 “郭姐姐,你怎么推我?”张嫣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我知道你病了心情不好,但也不能……” 郭清悟看着脚边那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又看了看张嫣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差点气笑了。这演技,不去参加奥斯卡真是屈才了。 “我可没碰你。”郭清悟蹲下身,捡起香囊闻了闻,"张妹妹这香囊倒是别致。"郭清悟把香囊往张嫣手里一塞,笑容可掬,"就是这味儿浓了点,怕是蚊子闻了都得醉三天,这香囊里放的什么呀? 张嫣的脸僵了一下,捏着香囊的手指紧了紧:"这是我母亲特意求来的安神香,郭姐姐要是不喜欢..." "喜欢喜欢。"郭清悟打断她,突然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压低了些,"毕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云锦做香囊的,妹妹家当真是...财大气粗啊。可得收好,别动不动就掉地上,万一被人踩了,岂不是成了‘平安符变倒霉符’?” 她说着,故意往张嫣脚边看了一眼。刚才张嫣“摔倒”时,裙摆下露出的鞋尖,明明是往她这边勾了一下。 张嫣的脸色"唰"地白了,捏着香囊没说话,那香囊的料子看着普通,实则是江宁织造专供宫廷的云锦,她特意让人做旧了才敢带出来,没想到被郭清悟一眼识破。 旁边的绿衣秀女想帮腔:“郭姐姐怎么说话呢?张妹妹也是不小心……” “我说话怎么了?”郭清悟挑眉,“难道我说错了?还是说,这香囊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掉地上被人看见?” 这话一出,周围的秀女都变了脸色。在宫里,私藏禁物可是大罪。 张嫣赶紧把香囊往袖袋里塞,强笑道:“郭姐姐说笑了,我只是……只是怕弄脏了。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复选,先告辞了。” 她说完,带着一群人匆匆走了,连背影都透着点狼狈。 孟夏看得目瞪口呆:“姑娘,您刚才好厉害!跟换了个人似的!” 郭清悟拍了拍手:“对付这种白莲花,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张嫣那香囊,你觉得眼熟吗?” 孟夏摇摇头:“没见过。不过那料子看着挺贵的,像是贡品云锦。” 贡品?郭清悟皱起眉。一个秀女用贡品做香囊,要么是家里有矿,要么是……有人撑腰。 “走,回去继续学礼仪。”郭清悟转身往回走,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张嫣的小动作,消失的林姑娘,那盒诡异的胭脂,还有王嬷嬷的刁难…… 这选秀场,简直是大型剧本杀现场,而她手里的线索,还不及半张纸条。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站在廊下,见她们回来,塞给孟夏一个小纸条,转身就跑。 孟夏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纸条飘落在地。 郭清悟捡起来,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字: “今夜子时,李都知在假山后等你,有要事相商——郭明。” 郭明?那个在历史里出场的表哥? 李都知?那个和毒胭脂有关的太监? 郭清悟捏着纸条,指腹划过“李都知”三个字,突然想起孟夏说过,林姑娘消失前,有人看见她跟一个太监在假山附近说话。 夜色渐浓,廊下的宫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在地上,像铺了一地碎金。 郭清悟抬头望向远处的假山,那里黑黢黢的,像个张开嘴的怪兽。 去,还是不去? 这分明是个陷阱,可万一……里面藏着林姑娘消失的真相呢? 郭清悟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槐树发呆。穿越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她现在就像个刚进新手村的玩家,却要面对一群满级大佬。 “孟夏,”郭清悟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今晚的月色,适合‘夜跑’吗?会不会被巡逻的侍卫当成刺客?” 孟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姑娘,您要去?那可是李都知啊!听说他连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敢罚,咱们……”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想唱哪出?”郭清悟把纸条揣进袖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了,我总得知道,是谁想请我‘吃席’啊。” 孟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姑娘您真要去?那可是狼窝啊!要不...咱们假装没收到纸条?" "假装没用。"郭清悟站起身,走到妆镜前理了理衣襟,"他们既然敢约,就有办法让我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孟夏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扑通"跪了下来:"姑娘要是非去不可,让奴婢陪您一起!万一出事,奴婢...奴婢替您挡一下!" 郭清悟赶紧把她扶起来,心里一暖。这小丫头看着胆小,倒是个忠心的。 "不用,你留在这里。"她从头上拔下那支素银簪子,握在手里。 孟夏攥着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重重地点了点头。 子时的梆子声"咚"地响起,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宫苑里回荡,像催命符。 郭清悟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假山在月光下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黑暗中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这个送上门的猎物。 宫灯的光晕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 第3章 血色胭脂 子时的风冰冷冷的,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郭清悟缩着脖子往假山挪,心里把郭明那损货骂了八百遍——约人见面选这么个阴森地儿,咋不直接约去坟头蹦迪呢? 假山这边黑黢黢的,只有几盏宫灯在远处晃悠,把树影投在石头上,活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 郭清悟攥紧了藏在袖袋里的发簪,这玩意儿虽说扎不死人,但戳眼睛应该挺管用,算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飘出去,回来时带了点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没人应。 郭清悟心里打鼓。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还是说,这是"请君入瓮"的标准流程,就等她往里钻呢?她往假山后绕了绕,脚下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 是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林"字。 郭清悟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这是林姑娘的东西!她捡起来对着月光看,玉佩边缘还有点磕碰的痕迹,像是被人用力摔过。 "林姑娘?你在吗?"她提高了声音,往假山深处走了两步。石头缝里黑漆漆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突然,一阵极轻的"滴答"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郭清悟屏住呼吸听了听,声音是从假山最里面的石洞里传出来的。 她壮着胆子走过去,刚走到洞口,一股腥甜的味儿就飘了过来,不是胭脂的香,是……血腥味。 郭清悟的手开始抖。她捏紧手中的银簪,往石洞里探了探,没碰到什么东西。借着远处的宫灯光亮往里看—— 洞角蜷缩着个人,穿着青色襦裙,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林姑娘! "林姑娘!"郭清悟心里一紧,赶紧蹲下去想扶她,手刚碰到林姑娘的胳膊,就吓得缩回手——冰凉冰凉的,跟块石头似的。 林姑娘的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洞顶,脸上还带着点胭脂,只是那胭脂红得发暗,混着点黑褐色的东西,看着触目惊心。 她的嘴角有白色的泡沫,郭清悟凑近闻了闻,一股苦杏仁味直冲脑门。 是中毒! 郭清悟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她在历史系实验室见过□□中毒的案例图,症状跟这个一模一样。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住嘴才没吐出来,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就是林姑娘消失的真相?她不是被送走了,是被人害死了,还藏在了这假山洞里? 郭清悟的腿有点软,扶着石壁才站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林姑娘散落在地的裙摆。裙角沾着些灰黑色粉末,看着像胭脂碎屑,旁边还躺着个摔裂的螺钿盒子——正是前几日林姑娘送她胭脂时,同款的"李记"包装盒。 她刚想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踏踏"的,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谁?"她猛地回头,手里的银簪对着声音来处。 月光下,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小太监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灯笼,脸色白得像纸。看到郭清悟,他吓得"妈呀"一声,灯笼差点掉地上。 "你、你怎么在这儿?"小太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李都知让我来看看,说……说郭姑娘应该到了。" 郭清悟心里冷笑。来了,正主的人总算露面了。她稳了稳神,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我、我等了半天没人,刚想走就看到这石洞……里面好像有个人!" 小太监顺着她指的方向往洞里看了一眼,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不、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啥也没看见!"他说着就要往外跑,"我得告诉李都知去!" "站住!"郭清悟喝住他,往前走了两步,"你慌什么?难道你认识洞里的人?" 小太监的身子僵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眼神躲闪,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像是怕被什么东西沾上。 郭清悟盯着他的鞋。那鞋边沾着点暗红色的泥,看着像是……血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喊着"巡逻了"。小太监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郭清悟了,转身就跑,灯笼摇摇晃晃的,没几步就消失在拐角。 郭清悟皱起眉。这小太监不对劲,他肯定知道什么。但现在不是追他的时候,巡逻的人快来了,她要是被撞见在死人旁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最后看了一眼洞里的林姑娘,心里默念了句"安息",转身就往回跑。刚跑出没几步,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低头一看—— 是块碎布,挂在石头缝里,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料子看着像是太监常穿的那种灰布褂子。 李都知的人? 郭清悟一把扯下碎布塞进袖袋,刚想走,就听见巡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人用灯笼往假山这边照。 "那边好像有影子!" "过去看看!" 郭清悟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被当成贼抓了,明天就得去浣衣局报道。她眼疾手快,钻到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丛里,把自己埋在枝叶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巡逻的侍卫举着灯笼走过来,光线扫过假山洞口,其中一个"咦"了一声:"那洞里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另一个凑过去看了看,突然惊叫起来,"妈呀!是个人!" 乱糟糟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响起,郭清悟缩在灌木丛里,后背全是冷汗。她刚才要是慢一步,现在就成了"犯罪现场第一嫌疑人"。 趁着侍卫们忙着叫人、报上官,郭清悟猫着腰,跟个小偷似的溜出了灌木丛,一路低着头往自己住处跑。路过拐角时,差点撞上个人,吓得她差点喊出声。 "姑娘?"是孟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可回来了!我以为您被……" "别说话,先回去。"郭清悟拉着她就往屋里跑,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孟夏赶紧倒了杯热茶给她,看着她发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姑娘,您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您的脸白得像纸……" 郭清悟喝了口热茶,暖了暖冻僵的身子,才把刚才的事捡能说的说了说——当然,隐去了自己发现尸体的部分,只说看到了林姑娘的玉佩,还撞见了个奇怪的小太监。 "林姑娘她……"孟夏的声音发颤。 "没了。"郭清悟低声说,"被人害死的,藏在假山洞里。这是她的玉佩,还有......"她指着那块绣着"李"字的碎布,"这是从李都知的人身上刮下来的。" 孟夏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茶盏差点脱手:"是李都知干的吗?他为什么要杀林姑娘?" "不知道,但肯定和那盒胭脂脱不了关系。"郭清悟想起林姑娘送的那盒胭脂,还有她脸上诡异的妆容,"对了,让你藏的胭脂,拿出来看看,有没什么不一样的。" 孟夏从妆奁底层翻出个东西——正是前几日孟夏没来得及烧毁的胭脂盒。她打开盒盖,那股甜腻的香气混着洞底的腥气在鼻尖萦绕,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烧了看看’,郭清悟说。 孟夏把胭脂放到火盆里,烧的时候火光特别亮,还冒黑烟,闻着跟烧塑料似的。" 郭清悟皱起眉。正常的胭脂烧起来不该这样,看来那胭脂里确实加了料,搞不好就是毒药。 "还有这个。"她从袖袋里掏出那块绣着"李"字的碎布,"你看看,这是不是宫里太监的料子?" 孟夏看了看,点头道:"是!这种灰布是内务府统一发的,只有太监才穿。这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自己补过的。"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李都知的人杀了林姑娘,还想把自己引过去,嫁祸或者干脆一起灭口? 郭清悟捏着那块碎布,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这些人草菅人命,怕的是自己一个现代来的"历史爱好者",真能斗得过这些在宫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孟夏怯生生地问,"要不要告诉管事嬷嬷?" "告诉她们?"郭清悟冷笑,"现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贸然报上去,说不定咱们明天就成了''畏罪自杀''的典范。"她想起那个小太监和巡逻的侍卫,"而且,你敢保证管事嬷嬷不是他们一伙的?" 孟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抓着她的袖子不放:"那、那咱们就这么看着?" "当然不。"郭清悟的眼神沉了下来,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轻响,"他们想让我当第二个林姑娘,我偏要活着,还要把这摊浑水搅个混。"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刑侦剧,别的没学会,找线索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把那块碎布和林姑娘的玉佩放在桌上,又拿出从袖袋里摸出来的另一样东西——是她刚才在石洞门口捡到的一个小胭脂盒,跟林姑娘送她的那个款式一样,只是里面的胭脂已经空了,只剩下点残留的粉末。 "孟夏,你去把咱们屋里所有的胭脂都找来,包括你自己用的。"郭清悟盯着那个空盒子,"我倒要看看,这些胭脂到底有什么猫腻。" 孟夏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去翻箱倒柜,把大大小小的胭脂盒都找了出来,堆在桌上像座小山。 郭清悟拿起那个空盒子,又拿起孟夏刚从林姑娘住处偷偷拿回来的另一盒(她怕被人发现,特意让孟夏去取了个同款),打开来对比。两个盒子一模一样,连上面的描金花纹都分毫不差。 "这胭脂是宫里统一发的?"她问。 "不是,是外面铺子送来的,说是''贡品同款''。"孟夏指着盒子底部的印章,"你看,都印着''李记''的章,听说老板是李都知的远房亲戚。" 李记? 郭清悟的眼睛亮了。这不就对上了?李都知的人做的胭脂,送给秀女们用,林姑娘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她拿起一根银簪,蘸了点林姑娘那盒残留的胭脂粉末,又在火上烤了烤。银簪的颜色慢慢变黑了。 "果然有毒。"郭清悟把银簪扔在桌上,"这是最老套的下毒方式,用砒霜混在胭脂里,少量用能让人慢慢中毒,量大了直接毙命。"她在历史纪录片里看过,古代人常用这招害人。 孟夏吓得脸都白了:"那、那用了这胭脂的人……" "要么慢慢生病,要么''意外''暴毙。"郭清悟拿起那个空盒子,"林姑娘肯定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他们灭口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日说''落水''的那个秀女,是不是也用这个牌子的胭脂?" 孟夏想了想,点头道:"是!我记得她最喜欢''李记''的胭脂,说颜色正,还显白。" 这下全串起来了。落水、暴毙、失踪……根本不是意外,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郭清悟看着桌上那些胭脂盒,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这深宫里,原来处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就没动了。 郭清悟和孟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谁? 是李都知的人?还是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什么,找上门来了? 郭清悟慢慢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银簪,指了指里屋的方向,让孟夏躲进去。孟夏吓得腿都软了,刚走到里屋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像是故意压着嗓子: "郭姑娘,小心李都知,他要对所有用''李记''胭脂的人下手了……" 声音很陌生,说完就没了动静,只听见脚步声匆匆离开的声音。 郭清悟愣在原地,手里的银簪差点掉地上。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提醒她? 她冲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但郭清悟知道,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她低头一看,门槛上放着个小小的纸团,像是被人塞进来的。 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 "明日复选,穿红色。" 郭清悟捏着纸团,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个神秘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李都知的计划?让她穿红色,又是为什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桌上那盒空胭脂盒上,反射出一点诡异的光。 郭清悟突然觉得,这深宫大戏,比她看过的所有宫斗剧都要复杂。而她,已经被卷进了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明天的复选,怕是不只是选妃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