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朝臣和我一起穿回来了》 第1章 第 1 章 启运元年,将军府。 府上的丫鬟们从早上起就没停下来过,各处装点打扮,连树枝尖头都点缀了剪纸。 中秋夜宴的大日子就在今晚,按照祖制往年皇宫里都是家宴,今年却是有了例外:新皇头一年登基,后宫还未充盈,下旨宴请群臣一同参加。 将军府的主人们自然也要前往,而府上的家宴也得兼顾,是以,将军府上所有人严阵以待,从上到下忙而不乱、分工明确。 这天气里落叶纷飞,院子里一伙小丫鬟被分到了洒扫,一边扫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 “咱们少爷平常就风度翩翩,这么一打扮就更是温润如玉、俊秀如竹。” “少爷也到及冠的年纪了,没有少奶奶也就罢了,怎么就坚决不纳妾呢,咱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嘛,你自己不害臊,也不怕少爷听见。” ...... 一墙之隔,管事丫鬟以蓝正在替他家少爷整理腰带。 洁白的手指上下翻飞,锦绣的腰带一封,朝服终于完完整整上了身,再戴上乌纱帽,端的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玉面郎官,也不失高门贵公子的风采。 较常人稍淡的面色,戴着乌纱的鬓角如墨色松烟渗入新雪,一身绯红色的官服不仅衬得他肤色白皙,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的官职位分。 倘若在朝中随便寻一位大臣向他询问“林清影”这个名字,对方大致都会如此回答:“绯袍玉带是四品大员的专属,偏那翰林院新晋编修林清影破了例——年方廿一便着朱服入内阁,满朝文武无不侧目。” 以蓝上前要为这位官场新秀继续整理,林清影却看向镜子:“我自己来吧。” 自己作为大丫鬟却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在边上看着他家少爷自己整理官帽,以蓝不禁有些落寞。 她看着少爷的好身段,却又忍不住调笑两句,“看把院子里的丫鬟们迷得,个个恨不得对少爷以身相许呢。” 林清影本来面上没什么表情,闻言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他调好官帽的角度,说道:“小丫头们随口一说罢了,你还真放在心上。” 少爷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伴,以蓝其实心里也有些着急。 将军府的独子,少爷还是官场上的新晋红人,又有一副好容貌,简直是媒婆眼中的香饽饽,朝中更有资历深的老臣直接找上门来,说要将家中独女嫁给他。 “那您也得让咱们放心呢,都二十一岁了,您同年入仕的几乎都已成婚,孩子都两三岁了,就您还单着,房中连一两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这话林清影这一两年听得太多了,他面上刚刚扬起的笑意收敛。 “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晓我的心意吗?” 他淡淡开口,有些不虞。 “我刚进官场不久,前途还未卜,朝堂险恶,何必找个姑娘来跟我一起受罪。”林清影手中整理朱砂帽,面无表情道:“朝代更替没过几年,江山百姓动荡不安,我无意改变别人的想法,只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无牵无挂。” “承天下事,渡天下人。”他声音不大,眼眸垂落看着地面,语气中似乎带着决心,又藏着些别的什么情绪。 “少爷......” 以蓝听着动容,也不由得心疼。 “好了,今夜还有要事。收拾收拾进宫吧。”林清影轻斥打断了她,不欲再言。 * 月轮压着飞檐角,引路宫灯在青砖上拖出细长影子。金丝楠木殿梁下,满殿桌上摆开桂花酒和蟹黄酥,穿鸦青比甲的宫女捧着漆盘穿行。 各方大臣一一入座,闲聊攀谈声不绝于耳。 而将军府向来是人群中的焦点,熊鹏程大将军和他的公子林清影文韬武略兼能而各有侧重,一个是武将中的巅峰,一个是文臣中的新秀。 自他二人进来,屡屡有人前来敬酒,林清影便通通接过,一杯杯酒水下肚,除了面色红润些许,别的反应一概没有。 熊鹏程在这种休闲的场合更是保持战神的威严,年近五十威风更盛,身上透漏着沙场上带来的凌冽气息,连喝酒时的浑厚笑声都带着西北的爽朗。 “哈哈哈哈哈,尚书还是那么幽默。” 熊鹏程主动抬了一杯酒,同样身着红衣的户部尚书管元青赶紧抬手迎上,“哎呦,这可怎么敢当,和该是晚辈先敬给您才是。” 管元青眨眨眼睛,勾起一抹笑容,姣好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狡黠:“ 我可不是那种在长辈面前养鱼的人。” “啊,大将军别介意,这是年轻人随口瞎说的话...”管元青突然止住声音,开始解释,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看着这人还要再要找补两句,熊鹏程举杯饮下自然接话。 “管大人一向是海量,千杯不倒之人,熊某自然知晓。”熊鹏程眨眨眼,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竟然产生了名为“你懂得”的情绪。 管元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就差尖叫出声了,他擦擦手赶紧又倒了一杯酒敬上:“大将军!” 熊鹏程热情回应:“管大人!” 两人随即对上了暗号,将两杯酒一饮而尽后各自扔向一旁,随即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一般热情拥抱在一起。 “啊—,好久不见您!大将军,我可想死你了。”管元青拍拍熊鹏程的肩膀,怅然若泣。 熊鹏程不语,只是一味将管元青抱得更紧,老泪纵横。 简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互诉衷肠!殿堂级的情绪流露! 看得周边人感动连连,纷纷鼓掌,感慨着朝中关系皆如熊管二位大人才是江山黎民之幸。 只有一人例外。 林清影站在一旁,双臂交叉看着这两位不顾旁人的激动。 简直不成体统,林清影眉间微颦,眼中闪过几分不解。 尚书大人也就算了,表面正经的人私下几乎都是这样跳脱的性子,可父亲一向端庄自持,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 还有,这养鱼是何意,林清影还没思考出结果就被打断。 “啊对了,管大人。”熊鹏程放开管元青,抬手拍拍林清影的肩膀,粗犷热情的声音响起,“这是犬子。” “管大人好。”林清影朝他行一揖礼,管元青是正二品大员,直接受皇上管制,也算是他的直系领导,两人之前有些交情。 管大人为国为民,身为户部尚书按省设司管理赋税,一直是他学习的榜样。 “客气客气。”管元青连连摆手。“你我同在内阁为皇上办事,林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他墨竹一般的身形挺立在原处,微微笑道。 “tmd真是折煞了,回来好不习惯。”管元青转过身嘟囔道。 “管大人您说什么?”林清影没听清,他已经被这两人奇怪的反应弄得有些不愉快了,林清影一向不喜欢事态脱离掌控的那种陌生的感觉。 “啊,没什么的,林大人无需在意。”管元青抬起袖口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恰好,管元青眼前一亮,一个良好的转移话题的机会出现,拯救了他。 “圣上来了。” 红烛摇曳,冷香浮动,殿外红缎绵延的尽头立有一人,来人玄衣纁裳垂十二旒,日月星辰绣于肩,山龙华虫藏于袖。每行一步,玉佩组绶叮咚碎响,恰似山河社稷在御前低语。 “皇上驾到——” 群臣叩拜行礼,林清影随着人群跪倒在地,却不似群臣一般俯首低头。 他半点不怵,目光竟然直视天颜。距离很远,林清影还看不清神色,却能感受到圣上一步步走近的威仪。 林清影身处官场一直仰慕于圣上,虽然圣上登基还不足半年,但他做出的种种决策已让林清影拜服不已:王朝变换、朝堂更迭之际,圣上却凭借着雷霆手段整治叛党,减免赋税,让百姓过上了比之前安稳许多的生活。 更何况......林清影自己知道,他同圣上不只有这半年的君臣缘分。 少时,他曾被选入宫,作为伴读同皇子们一同在学堂学习。他学习进度快,性子又稳重,本来即将被指给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圣上做伴读,却因为家中变故不得不回家守丧。 少年突遭巨变,无人照拂,就算有朝廷给的安抚,也无法让林清影再恢复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他只能被迫开始学着照顾自己,学会料理父母留下的东西,就这样勉强过了好几年,养成了现在这样倔强的性子。 直到后来被和父母私交甚密的熊大将军收养为义子,才过上了稳定些的生活,却已经过了年纪,便再无入宫机会了。 但圣上少年时的风姿,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圣上缓缓走过林清影面前,看见有人未低头,不由得仔细看一眼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直视天颜。 林清影自恃内阁大臣,跟圣上关系亲厚,又因着某些原因,得见如此也并未低下头去,和行走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圣上才刚刚年过二十,甚至还比他小一岁,身量处于少年同青年之间。 林清影目光直直看着,不曾移开些许,因此他并未错过少年看见他面容的那一瞬间,原本庄重的面容猛地迸发出光彩,双眸明亮如星,抿起的唇边随即绽开一抹笑容。 圣上这是...... 林清影心中震颤,恍若失神一般久久盯着那个方向。 自从他离开上书房不再当那伴读,林清影曾多次幻想着这样的时刻。如今,脑海中的景象和现实中重合,林清影怔怔地看着他,眨眨眼,却看见圣上眼角眉梢的笑容又扩大了许多。 直到圣上在首领太监的搀扶下落座,少年天子转身,袖口一挥扬言道:“众爱卿平身。” 群臣一同落座,林清影才如梦初醒,眉头微皱看向殿堂最中央龙椅上那道黑色的身影,理智回笼。 朝堂上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并不是恋爱脑,他敏锐察觉出来圣上的状态与从前大不相同。 有点,不对劲? 他将视线收回,恰好没看到他人投来的目光。以蓝在给他倒酒,杯中酒液逐渐斟满,酒液的表面波纹不止。 直到昨日为止,圣上与他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同他同桌比试棋艺、谈论史书国策,并无私交。他是圣上最锋利的、用得最顺手的那把刀,而主人怎会对刀产生多余的情感,不过是用着顺手,多些礼遇罢了。 皇上虽然对他亲厚,却也并不会跟他亲近至此。而这一抹笑容,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发生了什么呢? 他皱着眉,盯着杯中盈盈的酒液思考。 …… 二十世纪有这样一句话。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楼玉宇回味着刚刚清冷大美人的目光,忍不住又探头向台下的美人看去:林清影现下低着头,手中捧着酒杯停在嘴边却也不入口,清冷自持地端坐着。 终于看到那抹身影,楼玉宇心下无限回味:阔别已久,他想死这宝贝大美人了。 走了那么多天,他几乎已经适应了那边的生活,甚至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王权将相他不在乎,偌大的天下他也不在乎,只有林清影一人让他日夜魂牵梦萦。 如今有缘分能够再度相逢,他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楼玉宇手在身前胡乱结了个印:感恩老天爷,王母娘娘,月老,兔儿神。 还有耶稣和丘比特。 阿弥陀佛—— 装皇上的大学生呼了口气,快速把自己下意识抬起来的二郎腿收回去,身旁的公公在提醒他要走流程了,楼玉宇站起身来将酒杯举向满殿臣民,咳咳两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说罢饮尽此杯,朝臣们赶紧抬手举杯,满杯饮下。 楼玉宇接着说道,“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们一同在此团建...哦不。” 他一时激动说错了话,卡顿了一下赶紧找补了回来,“今日是中秋佳节,朕同前朝诸位大臣一同在此宴饮赏月,多为一桩美事。” “诸位大人不必拘束,尽情享受便是。” 台下齐声应和,纷纷称是,又来往恭贺一番,尽享中秋欢愉。 楼玉宇为自己阔别两年的表现欣慰不已,坐下开始享用美食。他看着眼前这满满一大桌珍馐佳肴也是十分怀念:虽然现代食物多种多样,但他这“家常”味道也是好久没有享受过了。 汤汁鲜美的松针银鱼,白绿分明的上汤白菜,鲜浓入味的莲子葫芦鸭...... 虽然不知为何回来了,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回来也好,回来就好。 美酒、美食…… 他用银筷夹起一道荔枝肉送入口中,目光游移,意图寻找美人的面容来下饭。 楼玉宇在桌后品鉴阔别许久的美人和美食,却听得下方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皇上他刚刚说‘团建’了是吧。” “没错,这‘团建’一词是为何意。” “圣上他是不是也...” “大人你也!” 随即几人拥抱作一团。 林清影身处其中听得更真切些,心中不由得升起些愤怒,今日这些人没事抱什么,莫名其妙! 况且虽然身处宴会,却也不该如此议论圣上、窃窃私语。 他正要制止,却看见刚刚与他交谈过的管大人目光空洞、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好似冲破了某些屏障或者内心的信念一般,大喊着“奇变偶不变——”随后涕泪横流张牙舞爪冲向陛下。 “......哇哦。” 林清影转头坐定,已然麻木,淡定道。 林大人os:都tm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楼玉宇凌然站起身来,肩上的大氅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快速绕过面前的案席,迎上了冲刺过来的尚书大人,接住了他因为踉跄倒下的身子。 其实,林清影在下面看得分明,圣上一开始似乎抬腿想从桌子上翻过来,可能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 楼玉宇激动焦急的声音响起:“爱卿,你刚刚说的是......” 管元青都管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他扶着皇上的手,目光中全是期盼地再次出声。 “奇变偶不变!” 他说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便亮晶晶看向这位新皇,渴望从对方的表情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终于,耳边响起一道同样激动的声音,宛若天籁。管元青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劲越来越大。 “符号看象限!” 楼玉宇面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好像他不是什么初初登基的帝王,反倒是青春的男大生,哪怕身上穿着玄衣似墨,身量修长,两袖盘龙,也挡不住那种激动的少年意气。 “啊哈哈哈哈哈哈,元青,没想到今夜你我二人会在这里再次相见啊。” 楼玉宇将人扶起来,激动地拍着管元青的背,一掌接着一掌,直拍得管元青从欢欣雀跃到叫苦连连。 求豆麻袋,等一下! 管元青努力躲开了这过分的掌击。 “咳咳咳——”管元青勉强扶着楼玉宇的胳膊站稳,伸手胡乱抓到了他的衣服,手指在感受到刺绣金线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他们如今还站在朝堂之上,台下坐着文武百官。 管元青尬在原地,感觉有慢镜头从他身上聚焦,画面慢慢扩展到不明状况的文臣武臣面面相觑。 其实就他刚刚那一出,御前侍卫没把他当成刺客拿下都算他幸运了。 管元青再也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连忙躬身行礼,试图提醒楼玉宇。 “皇上英明,世上怎有皇上不知晓之事,臣能得圣上眷顾一二乃是三生有幸。” 同时手上动作微微用力,试图提醒激动的圣上这还是在万人瞩目之下。 林清影看着二人互动隐隐不满,今天的形式真是远远超乎他的意料。林清影拧起自己好看的眉毛,目光直直看着管元青仍然压在龙袍上的手。 但台上一个是他敬爱的圣上,一个是他向来尊重的管大人,林清影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和疑问,站起身来为台上两位解围,“圣上睿哲钦明,自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圣心关怀,海清河晏,实乃太平盛世之象。” 他躬身跪下,行了端端正正的大礼,庄重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下,任这些大臣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只能暂且放下猜疑,跟着跪地随声附和: “吾皇万岁万万岁——” 楼玉宇清清嗓子,弯唇微笑,回忆着自己两年前是如何在朝堂上应付这群大臣的,血统里的王霸之气似乎渐渐复苏。他把双手背到身后,掩去和尚书嬉闹的不正经,冠冕垂下的白玉旒串哗啦荡开,缓缓抬头,露出剑眉下炯炯星眸。 “众爱卿平身。” 言谈举止间,少年天子初具天日之表,众大臣跪在堂中,被天子之威震慑,许多心中有小九九的人也暂且按下各种想法。 朝堂之上,楼玉宇必须谨言慎行,无数臣子琢磨他嘴边流露出来的每一个词汇,这是一个一言一行都会引起国家乃至天下震颤的位置,并且,没有人会在乎这个皇上是不是从现代刚穿越回来。 楼玉宇看着座下的无数面孔,有人目光中透漏着重归故地的兴奋,有人佯装恭敬,其实目光中满是算计,等着抓到他的任何一个疏漏。 他尝试摒弃自己清澈的大学生思维,重新回归那个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登上王座的帝王。 楼玉宇冷静下来,看向刚刚给他解围的林清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头略微构想,开口道:“诸爱卿不必如此,管大人也是夸大了,这世上怎会有无所不知之人,只怕是孔老夫子也不会如此自称。” “朕也只是想着,前一段时间从古籍上读到了这样一句话,便让管大人记了下来,正巧当做今日的中秋灯谜吧。”楼玉宇想到个好点子,淡淡微笑。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能解释这句话的臣子在散会之后找管大人讨论一番,答对之人皆可以领到朕的赏赐。” “但是。”楼玉宇嘴角勾着,说话懒洋洋,却有几分不怒自威的高深莫测感,“尚书大人会考验各位大人,要是有人从别人那里听了答案胡乱回答一通,就得付出点代价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台下大臣皆噤若寒蝉。 楼玉宇觉得火候已经够了,就抬抬手让大家都起来落座。 他任由下面的人猜测,反正该知道这句话的人已经知道了他表达的意思,而那些不该知道的人,想破脑袋也会一问就露出破绽。 只是有一人例外。楼玉宇抬眼看向林清影,思索他会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只是在那边两人没有相遇? 如果没有的话,清影会不会觉得他现在有点奇怪? 林清影面上淡淡,带着点办公状态,冷淡镇静,看不出来所思所想。 楼玉宇思索一下,决定再给点试探。 他略一沉吟,一只脚“咣叽”跨上了龙案,好几米长的桌子被踏得桌角尘土四起,楼玉宇决定让场子上的气氛热切起来。 各位大臣刚刚被警告过,正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看见皇上这猛地一下子,简直是给他们受到惊讶的心灵再添一重刺激。 “圣上这是....” “皇上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祖制......” “你不懂!” 下面自有人为楼玉宇开解,一年轻大臣眼里冒着光,振振有词道:“祖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皇上,皇上当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老大臣恍然大悟:“阁下说的对啊。” 楼玉宇记住了这个大臣的脸,一会儿直接让管元青给这个驴友登记成册。 他清清嗓子,开始发表宏图大论。 “朕现在登基第一年,身上扛着的,是祖辈传下来的基业,眼前看到的,是老百姓的生活。” 台下试图鼓掌。 楼玉宇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手掌攥拳。 收—— 影响他发挥了。 “现在是我们蓬勃发展的时刻,我决定提出两个目标。”楼玉宇正色,“我们深耕农业、工业、手工业,抓住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的关键因素,扎实推进脱贫攻坚。” “目标一:我们要开展各个改革系统,比如科举改革、女性改革、行政体系改革。让我们大安朝朝着新时代新征程迈进,改掉以前的沉疴旧疾,让老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目标二:我们要加强和外国的合作交流,学习别人的先进技术,同时把咱们自己国家的优秀技术和产品推广出去,去外面更广大的市场上提升和发扬咱们自己的实力。” 他说了这么多,也在观察下面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了数,继续说道: “想要实现这些,我们也需要一个具体的截止时间来激励我们不断前进。” 楼玉宇踩在桌子上的脚稳稳放在原地,施展了一番言论更有抱负了,桌面上,鞋底正圆的绿色翡翠盈盈放着光彩。 他激情澎湃道:“诸爱卿吃好喝好,我们朝着启运13年实现全面小康的目标前进,朕先炫了啊!” “欧咦——” 座位上不少人听见之后纷纷握拳,斗志昂扬。 他振奋人心的言论狠狠鼓舞了满朝堂的大臣,所有内心真正心怀国家,为国为民的臣子听到他的这一番话都十分振奋,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大展拳脚,要扎根投入到国家的建设里去了。 更别提那些跟着楼玉宇刚从现代穿越回来的,听到这一篇陌生中带着熟悉的鸿鹄大志,也是怀念中带着干劲,想要立马带着先进经验见证大安王朝的蓬勃发展。 林清影是心怀国家的有志之士。 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从小被灌输最正统的学士思想,跟着皇子在尚书房听讲学习,听最权威的老臣讲述治国之道,内心的抱负从未熄灭过。 就算他内心装着仇恨,和自己的私心。 林清影看着他变化许多的圣上,静默两瞬,手持着的瓷白酒杯被他抵在唇边,接着喉结一动,酒液酣畅淋漓被咽下。 林清影默默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抬手与他视线中的人影碰杯,用衣摆挡住杯口,仰头喝下。 变法,改革,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先帝早年间或许也是贤君,但随着年级增大和执政期间的权利的侵蚀,也是逐渐昏懦,固步自封。 先帝执政期间,大小战争接连不断,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差点被后代子孙败尽,别说变法改革了,守住国土都很困难。 还是多亏了原来的太子,现在的丞亲王亲上战场,才维持住边疆平安。 * 楼玉宇呼退了首领太监吕兴贤,半躺在龙椅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壶中的酒液流尽,杯子却没有斟满。 “去再倒一壶。”酒香弥漫,椅子上的人似乎半醉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台下的武将在玩军中常玩的划拳游戏,神色懒懒。 “皇上,您不能再喝了,奴才不是不想再给您倒酒,是实在怕伤了您的身子啊!”吕兴贤鞠躬尽瘁、痛心不已。 “那不喝了。”楼玉宇也不是酒蒙子,只是今天心情高兴,想放松一下。 他拨了拨自己耳边的碎发,刚从利落的短发重新恢复成古代繁琐的发饰,还很不适应。 “给我...给朕端一壶果汁来。” “是。” 楼玉宇等待果汁的过程中,目光扫视台下,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靠着椅背的身子微微抬起,探着头向嘈杂之处看去。 远处热闹非凡,一大伙人凑在一起,声音激昂。 “一二......走!” “一二......走!” 有两个穿着文臣服装的人影在一众臣子的包围下正在斗鸡。 刚刚在宴会上发表惊天地泣鬼神“奇变偶不变!”的管元青撩起衣服将腿盘起,两只手抓着脚,原地蹦来蹦去,试图给自己营造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效果。 另一个人楼玉宇也很有印象,楼玉宇摸摸自己下巴,试图想起。 场上的那人穿着文雅,一双眼睛飞扬向上,嘴角擎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林清影在这人后面站着,让楼玉宇恍惚中想起了这人的具体身份。 是林清影的堂哥,在朝堂上常常发表言论,是一个君子端方的人。 “受死吧管狗!” 楼玉宇:“......” 堂哥张嘴就是暴击。 很好,同一个现代旅游团的没跑了。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林清影看着他堂哥这种持重的人做出这样的行径来,觉得自己应该惊讶一番,却已经实在分不出什么心力来做出这个反应了。 这癫狂的一夜。 他双手环臂,轻靠在一旁的柱子旁,正在思索今日种种不寻常之处。 从今天的反应来看,管大人和堂哥父亲,还有朝中的诸位大臣,不仅性情大变还似乎共同拥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在他们今日见面之后才有,他们似乎有不足以为外人插足的默契。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林清影在唇边默念。 “……” 林清影饱读诗书的大脑也暂时没有想出来这是何意。 皇上对他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也产生了变化,小时候跟着父母在乡下村子里住,听闻村里也有这种性情大变之人,后来请了神婆招魂才恢复如常。 但是林清影可以确定,圣上只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内里的人,没有半分变化,他还是他。 没有人比林清影更了解圣上。小时伴读的经历和之后格外的关注,让林清影清楚皇上哪怕一点点的微小习惯。 圣上说话的遣词用句,圣上唤他名字时候的尾音,圣上看着人时候专注的眼神...... “清影。”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影以为日思夜想竟出现了幻觉。 直至身前出现了大片阴影,脑海中的俊朗面容凝聚在眼前,林清影猛一抬头。 “皇上!” 林清影一撩裙摆就要俯身行礼,楼玉宇赶紧制止住了他。 年轻的帝王清咳了几声,一只手放在后脑勺上,想到自己将要说什么,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要你送我回去。” 嗯? 林清影眼神微动,左右看看周围。 我吗? 热闹非凡的宴会中,林清影心中的灰暗疯长。 无缘无故的,肯定是皇上见他在旁边,顺嘴这么一吩咐罢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降临在他身上。 他眨眨眼,看向面前的人,疑惑中给这突兀的言语找了个理由:圣上似乎喝醉了,吕兴贤也不在。 楼玉宇一身玄黑色的龙袍,那样昂贵的布料都微微有些褶皱,领口也没有好好拢在一起。 这吕兴贤,真是不尽职责,林清影在心中斥责。 “可以吗?” 楼玉宇没有等到回答,又复问一遍,眼神湿湿润润,虽仍站在原地,意识已然不十分清醒了。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是这让林清影想到了小时候乡下奶奶家那只小土狗,想讨要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 林清影微一抿唇,勾起一点笑意,于公于私,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回绝他。 “我扶您,皇上。” 带着冷香的衣袖拂过来,触到楼玉宇腕子上的手似玉一般,带着凉意。 手这样冰,楼玉宇皱眉。 虽是深秋时节了,可也不至于身上这般冰凉。 他想要关心,可眼下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现下自己已经醉了,现在调戏美人小手冰凉岂不是像个登徒子。 楼玉宇将话咽回肚子里,尽力克制住了自己。 他在林清影的搀扶下往寝殿走去,越往寝宫的方向走,歌舞声和宴会声就渐渐远去,中秋的圆月高照在天空中,月光下只有他二人。 耳边有微风流淌,夜晚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清影,中秋之夜,能够团圆,实在是一件佳事。” 悠扬的声音传来。 “是,皇上。”林清影回答。 但他不甚理解,先皇已然去世,皇上和丞亲王关系虽好,但也没到此种感叹思念的地步;而曾经试图谋反的黎亲王更是没有让圣上感慨的必要,这团圆从何而来。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感慨的声音响起。 楼玉宇一笑,“看来我还是更喜欢团圆的温暖,远处实在是高处不胜寒。”他喝了酒的眼神亮亮的,眉目间一股醉态,看起来风流洒脱。 “皇上不是一直在这?” 可能是今晚圣上的态度和之前太不一样,林清影略一沉吟,问了出来。 “虽然我的身体在这里,但是我的精神已经跑向了远方。”楼玉宇回答。 林清影灿然一笑,“皇上说笑了。” 他从轻轻搀着楼玉宇的胳膊,转变为扶着他肩膀快步往前走去。 楼玉宇看着被风吹起的发丝,在大美人看不见的地方噘噘嘴。 并非说笑。 * 言语间,寝殿里的灯光已经近在眼前,照亮了两人的身形,门口有宫女太监迎接。 太监们要上来搀扶,却被楼玉宇挥退,“不必,朕和林大人还有政务要商讨,你们先下去。” 他转过来,满眼期待:“清影,你送我进去吧?” 林清影有些犹豫。 但是他又实在是想送圣上进去。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身影,思考了两秒,缓声应下,“是。” 他林清影一向是贤臣,怎么能够抗旨不尊。 这太不合礼数。 两人一起走入,寝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已经是秋天了,屋里早早点上了暖炉,户外穿的衣服已经不合时宜。 此刻身边没有宫女,林清影看着带着醉意和倦意的陛下,将他带到塌边,将头冠取下仔细放到一边小桌上,犹豫后,又抬手将楼玉宇最外层的衣服脱下。 楼玉宇顺着力道抬起手,方便林清影的动作,他眼神敏锐地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林大人。”楼玉宇冷不丁开口。 他声音很小,语气里透着点隐秘的激动,“你耳朵红了耶。” 楼玉宇的声音低沉又兴奋。 什么? 林清影拿着龙袍的手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 楼玉宇又带着笑意直勾勾看了他好几秒,直到林清影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的内容。 一秒、两秒、三秒。 轰—— 他彻底懵了,手一抖将手里的玄黑大氅掉下,怕衣裳被弄脏又赶紧捡起来,却再也不敢看楼玉宇的方向。 手臂机械将大氅拍拍打打,其实一国之君的寝殿里日日有专人打扫,衣服上根本没有粘上灰尘。 林清影心中忐忑不安,手上下意识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咚咚的鼓点声。 他多年未娶,朝廷中对于他的性取向已经是流言纷纷,要是圣上听信了他人谗言,发现了自己的隐秘心思,会有什么反应。 会难堪吗,会恶心吗? 林清影不想赌,也不敢再细想下去。 “皇...皇上,臣。” 他一向能辩的,这会儿竟然因为楼玉宇的话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随后只能带着自己羞红的脸,转头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却因为刚刚楼玉宇说要跟他商量正事,不敢直接告退一走了之。 最后林清影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恢复自己的面部表情。 楼玉宇失笑,他仰头靠在床上,单手撑在身后,姿势极为惬意,一腿盘着一腿竖着,诺大的龙榻上还有大片空闲。 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林大人,过来坐。” 林清影站在原地,看了皇上一眼,一动不动。 那可是龙塌,他又不是妃子,外臣上龙榻,若是个昏君,便是治一个谋逆之罪都是不为过的。 楼玉宇看他脚步不动,催促道:“林大人?” “皇上,臣不敢。” 楼玉宇道:“朕让你上来,你不来?” 他语气诱惑:“那你是抗旨不尊喽?” “……” “臣不敢。” 楼玉宇达成目的,开心了,“那你还不赶紧过来?”他又拍拍自己身侧,“朕是真的有话要跟林大人商讨。” 殿里点着熏香,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房间里,楼玉宇闭上眼,感受着林清影逐渐走进的脚步声,直到腊梅青竹一样的寒冷香气和熏香的味道混合,林清影站到了床边。 楼玉宇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胡乱摸索了一把,抓住了林清影的手臂,把他拉到床上坐下,睁开了眼睛。 又闭住,然后再度睁开。 大美人清亮的眼睛从下方直直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眼中带着疑惑,细白的颈子上蒙着薄薄一层未消散的红,和身上鲜艳的朝服相映成趣。 楼玉宇:! 这是他可以看见的吗? 就算现代有手机,各种各样的明星轮番斗艳,也不及眼前的这一抹风景。 别拿这些考验干部! 他强装镇定,实则心里早就怦怦直跳了,他看向还冷着脸抿着嘴的大美人,心里的罪恶感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楼玉宇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语气磕磕巴巴,“爱卿今晚宴会上用得怎么样,吃饱了吗?” 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怕林清影没吃好。 林清影莫名其妙,抬头和他对视了两三秒,没能说出话来。 “......” 这就是要跟我在床上商量的事情。 林清影开始怀疑自己也没那么了解皇上。 他侧了侧头,一头黑发随着动作委顿于床上,为了不让这个气氛继续尬在原地,尝试回答道: “还不错?” 场面似乎更加尴尬。 楼玉宇开始强行转变话题。 他抚了抚衣服上面的褶皱,开口,“朕方才这宴会上说的,和周边国家的合作交流,林大人你怎么看?” 林清影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强行咽了下去,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风光霁月的林大人。 林大人一向主张变法,但先皇思维腐朽,生怕交流会助长他国妄念,影响边境和平。 前朝却有霍乱频繁,林清影上书一次被驳,也就只能作罢。 如今丞亲王已经扫清边境遗乱,圣上又有此意,正是开放交流的好时机。 林清影略一思考,说道:“臣认为此举甚好,古往今来各国之间的贸易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现如今我朝新帝登基,可召周边我朝附属国来朝觐见,命他们带上献礼,皇上您也可以命礼部赏赐我国的特色回礼。” 不错,楼玉宇细细回顾了之前的记忆,发现本朝还没有土豆,这怎么行。 楼玉宇在现代那两年是个学建筑的大学生,幸好这专业壁垒不高,让他能够跟上学校的进度。当时熬夜画图的时候,都是宿舍楼下的麦门给予了他巨大安慰,给他了精神上的支持。 一口深夜的外卖,慰藉了无数学子的心。 薯条薯饼土豆泥,我们喜欢你。 他大手一挥:“爱卿挑一良辰吉日,命附属国来朝觐见。” “从明日开始,你在上书房办公,随时同朕商讨。” 林清影一顿,随后脚步一动,下床谢恩。 “是,臣遵旨。” 指指点点,严禁办公室恋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楼玉宇就在早朝宣布了要举办朝贡宴。 台下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各国使节合该来朝觐见,皇上可唤礼部着手准备。” 一大臣双手交叠,行礼进言。 “这种普通的觐见朕早就看腻了。” 楼玉宇坐在朝堂上,不自觉翘着二郎腿,瞧见吕兴贤看见他的动作一脸大受惊吓的苦瓜色之后才悻悻把腿放了下来,但仍然是大马金刀往后一靠。 这是他看小说时候学来的最装逼的姿势,楼玉宇美滋滋。 在现代是快要毕业的最后一年,考研的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早八,现下有些精力缺缺。 “朕的打算是,让各国不必带那些花里胡哨的华贵礼物,中看不中用的。” “让他们带着农作物和民间小吃来交换即可,之后可以在我朝定期举办这种带有主题的展销会,先在皇家试行,之后等贸易放开之后也可以在民间推行。” 台下悉悉索索,窃窃私语。 有讨论政策能否正确实施的,有心思缜密不动声色的。 还有十足松弛开始八卦的。 有两个昨天在管元青那边登记过的官员头对着头,自以为小声。 “展销会,咱皇上就是有想法,不愧是学霸。” “皇上惨啊,马上考研了又穿回来了,要不还能成为第一个研究生皇帝。” 哎? 等等等。 楼玉宇眉头一皱,说什么晦气话呢。 考上研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多少人考上岸了也找不到工作。 反正他觉得现在挺好,能把他学到的知识带回来建设国家,还能和清影见面。 楼玉宇这么想着,控制不住开始设想之后的美好未来,要不是憋了一把,差点在朝堂上狂笑出声。 幸福啊幸福。 但是很遗憾,根据物质守恒的原理。 幸福的时候,就会有不幸福的声音发出。 “我大安朝怎么能如此纡尊降贵,这样不体面的宴会,怎么当的起万国来朝?”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一片祥和友好的氛围里,显得异常突兀。 楼玉宇警惕,是谁在不合时宜? 成语还用得这么奇怪。 他向着发声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亲王制服的身影桀骜不驯地在发表言论,这人眉目清隽而锋利,和楼玉宇的长相有四五成相似,皱着的眉携着抹不开的少年意气。 阔别两年。 楼玉宇想了好几秒才想起,这是他那个差点当了皇储的弟弟,现在的大安朝黎亲王,楼星剑。 他来了几分兴趣,“哦?看来贤弟有话要说?” 楼玉宇矜持地挽了挽袖子,靠着软垫上的姿势更放松了。 “臣弟无话可说。” 楼星剑死死盯着坐在朝堂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 “只是我大安朝本就是最强大的国家,理应接受各个国家最高的礼仪来贺,只收些农作物和民间小吃,难免落人笑话。”他表情轻蔑,说是无话可说,实则句句夹枪带棒。 “皇兄如此决定,只怕草率,难安民心。” 竟然给他扣帽子。 楼玉宇把支撑手从左手换到右手,更加玩味了。 “那按贤弟的意思,该当如何?” 楼玉宇表情不变,似乎无限宠溺的样子,“要不朕把这个礼官干脆交给你好了,以免贤弟有万千想法不得实施。” 楼星剑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该听出来他这位皇兄的言下之意了,无非就是: 话真多,你行你来。 但他巴不得能有这个机会,只要把着宴会办好,在民间重得民心,总有一日能够回到本来该属于他的位置。 区区嘲讽算什么,楼星剑死死咬着后槽牙,额角的青筋泛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他称王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会变成他的来时路。 他吐了口气: “皇上要是信任臣弟,臣弟甘愿领命,定能将这万朝会办的风光至极。” 楼星剑一边说,一边行了个大礼,双手握拳,单膝下跪,面上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的恭敬。 “……” 楼玉宇扭头,把视线移开。 谁在说话。 他都阴阳地这么明显了,还以为楼星剑肯定会愤怒离场呢。 看来他出去混了两年,都不了解他弟弟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楼玉宇刻意忽视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红色身影,在殿里扫视一圈,很少人敢和他目光相接。 这种皇权的争斗,大部分人还是秉持着说多错多,少沾染的觉悟。 就算现下局势已明,但事态风云变化,在当今圣上爆冷登基之前,一向是前朝就已经封亲王的黎亲王最受期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个节骨眼要是站出来,等于直接宣布站在了黎亲王的对立面,怎么着也不算是个好消息。 楼玉宇这么看过去,除了他自己的心腹和乡党之外,唯一敢和他目光直视且意味明显的只有一人。 楼玉宇笑了。 他开口:“既然黎亲王不愿,台下还有谁愿意主持大典?” 黎亲王都如此表态了,圣上竟然还在询问人选。 台下臣子惊讶万分,皇上此举简直就是把黎亲王的面皮按在地上摩擦。 众人犹豫之时,一道清朗坚定的声音响起。 “臣愿请命。” 不愧是清影。 “好,那就由林清影林大人来担任总负责人,礼部要全力相助。” 事情盖棺定论。 礼部众人纷纷行礼领旨,一切如火如荼进行着,仿佛结界一般将楼星剑隔离在外,但没有人忽略他发青的面色。 欻——的一声。 楼星剑起身转身行云流水,头也不回地离开。 “呵。” 楼玉宇在他背后挑了下眉,手指在龙案上点点。 “黎亲王少年意气,心愿是好的。” 他淡淡飘出一句: “朕不怪他。” * “皇上今日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上书房内,林清影红袖添香,字面意义上的。 他穿着朱色的朝服,纤长的手捧着更长的线香,从专门引香的灯火上方掠过,轻轻吹了吹,细微的香灰落下。 “你说楼星剑?”楼玉宇正在强行让自己看奏折。 他一只手捧着绿豆汤,另一只手捧着奏折,余光瞥见林清影没地方坐,赶紧招呼吕兴贤。 “先等等,快,兴贤,赶快给林大人搬个椅子过来坐。” 林清影把香插进香炉里,转过身正要道谢,却听见楼玉宇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又不让坐了? 父亲说的对,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喜怒在一瞬之间,不能因为一时的态度而松懈。 林清影漠然忍下心中这一跳,强忍着失落,刚要开口说自己不需要,却又听见了楼玉宇继续自然吩咐道: “……不要搬椅子。” “去搬个软塌来。” 旁边的吕兴贤自然地应了声,虽然他感到十分疑惑,但是作为黄金牛马,他只会对皇上不和礼法的行为进行规范。 这种体贴臣下的行为,是十分值得提倡的。 等到两个小太监把软塌给搬过来,楼玉宇目光直直看着林清影坐下来,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清影低头看看这波澜起伏s形的软塌,一时有些无措。 要不是皇上一直盯着他,好像十分希望他坐下的样子,以他林清影的克己受理,是肯定不会再皇上面前如此轻浮的。 他被迫半躺在美人榻上,忍受着难以言喻的不自在,尤其是皇上他还一直看着自己。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 着实有些奇怪…… 楼玉宇的目光一点点游弋,扫过垂落的发丝,白皙的手腕,还有在此情此景下不自然摆放的小腿。 林清影的小腿猛地一颤。 一秒、两秒、三秒……! 他一瞬坐起,顾不得其他,深深喘了两口气。 秀长的眉颦起,林清影抿唇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皇上,臣尊敬您爱戴您,只是臣实在不愿在上书房如此作态。” “皇上若是想看臣出丑……大可不必如此。” 什么? 什么出丑? 楼玉宇没反应过来,他一开始愣在原地,直到看到了林清影羞红的脸,才开了窍。 完了。 玩脱了。 楼玉宇回忆起自己刚刚盯着林清影发呆的时间有些过长,没有注意到林清影是何种神态。 如今回忆,清影似乎早早就红了脸,想来是忍无可忍才说出来的。 长久填满的思念以不太美好的方式溢了出来,吓到清影了。 楼玉宇看着林清影冷着一张如玉般的容颜,心下慌张,赶紧开口安抚。 “朕并非这个意思。” “听熊将军说你曾受过重伤,身体一直没养好,如今还是带着气虚咳嗽的毛病,朕想让你歇歇。” 皇上如此言辞恳切,林清影一瞬心软,他低着头平复了心情,只是面上还有些不虞。 但君臣有别,他没有立场向皇上生气。 楼玉宇看了出来,乘胜追击。 “清影。” 皇上叫了他的本名,林清影抬起头,楼玉宇露出一点笑容。 他说:“朕只是心疼你。” * 林清影最后还是不肯躺在那张软榻上。 楼玉宇不敢再勉强他,只是吩咐吕兴贤又准备了一张正直的软椅。 吕兴贤查人眼色的能力极强,这软椅的靠背方方正正,不再带有一丝旖旎。 林清影这回没推辞,对着吕兴贤点点头,顺着楼玉宇的话头坐下了。 不敢再骚了,楼玉宇跟人聊正经的: 他观察着林清影的脸色,确认把心尖尖上的美人哄好了,楼玉宇语气放松了很多。 “朕登基尚不足一年,根基还未稳固。” “黎亲王之前是竞争皇位的热门人选,老皇帝…咳咳,父皇也对他寄予厚望,如今我骤然上位,他不服也是正常的。” “他之前掌握的势力不小,但无论如何,乾坤已定,如果我想要让这朝堂维持勉强的稳定,今天对他的敲打就必不可少。” 楼玉宇这次开口前斟酌了一下,自然说道: “朕刚刚登基,手里也没几个可用的人,清影你可得好好帮帮我。” 正经只维持了一瞬。 但林清影向来有着一腔抱负,任何能为朝堂做出贡献,能让百姓安乐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这事本用不上皇上提点。 “臣领旨。” “臣回府就整理我朝回礼之物的清单,待理好之后请皇上过目。” 大红的袖摆一并,林清影领了皇命,施施然告退。 手臂轻撑在龙椅扶手上,楼玉宇看着人影转身而去,直至那一抹鲜红从慢慢变小逐渐消失。 他回忆自己今天的表现,开始反思: 实在太像个大se魔了,楼玉宇痛斥自己: 孟浪!别太像个变态一样。 克制点,楼玉宇。 你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处男! 吕兴贤看向一拳砸向自己大腿又猛的收住力道的皇上,稳稳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抬着头不愿去看。 吕兴贤: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是夜,将军府。 林清影从皇宫里回来,前往父亲的寝室去寻他,今日下朝之时,父亲曾说要在今日跟他说些什么。 昨夜父亲和管大人畅聊许久,想必就国家政务促膝长谈,今夜叫他来必是有要事相商。 一路穿过庭院的假山树木,看到了父亲院里熹微的亮光,林清影推门而入。 被镇在原地。 空气沉默。 “……” 林清影皱着眉,好半天才把这称呼说出口:“父亲...?” “怎么,清儿。”父亲如常回复他。 林清影确定父亲没有被换魂。 如果他也没有拿着他最珍爱的那把陪他出生入死上战场二十年有余、取过无数敌人首级的宝贝金丝大环刀雕萝卜花就好了。 单单是雕花还不要紧。这老头子还穿着官服,外面还罩着一件类似于厨房的围裙,站在桌旁一边雕花,一边含含糊糊唱着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异域长调。 像是蒙古族的音乐风格。 浑厚的声音响起。 “苍茫的天涯.....花盛开!~~” 林清影站在原地,惊讶让他险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刻在骨子里的矜持让他尽力保持良好的仪态。 这还是口口声声说着‘君子远庖厨’的那个父亲吗?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熊鹏程摇晃自己魁梧有力的身体,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变化明显。 林清影深吸一口气,吐出。 这小老头今天莫名其妙。 等到熊鹏程终于雕完,珍而重之将紫色大萝卜花放进了木制饭盒中,然后抬起头来,终于注意到他,嘿嘿一笑,开始和他对话。 “哎哟,清儿回来啦。”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清影淡淡,随手脱了外衣,交给了身旁的以蓝,示意她先出去。 “圣上留我商量万朝会的事情,今夜我还要将名单继续列出。” “父亲有什么话快说。” 他语气冷冷,又透着几分无奈。 熊鹏程默了几秒,热情被浇灭又重新点燃,“哎呀,清儿还是这么不可爱。” “跟两年前一样。”他小小声。 林清影一瞬敏锐,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两年前的字眼。 “什么?”林清影问。 “!” 呼吸一瞬停止。 熊鹏程瞪大两只眼睛,带着被抓包的神色,赶紧摆摆他的手,“没有,清儿你听错了,哪有什么两年前。” 林清影闭了闭眼,谁说两年前这几个字了。 父亲的灵魂还是一如既往地玲珑透彻。 工作一天本就有些疲惫,现在更加疲惫了,他按上自己的额角。 他语气虚弱,“父亲,你今晚要和我说什么?” “嗷对。” 熊鹏程止住越描越黑的话题,说道: “今日满朝无人应声,你能站出来,为父很欣慰。” “皇上要走的这条路很艰难,你要多为皇上分忧,父亲也是一样的。” “很多话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说,但你一定要记住,皇上对我们家,是有大恩的。” 林清影少见父亲这样正经跟他说话,他低了头,看着地板,回答道。 “好。” * 哪里来的这么多秘密。 父亲也是,圣上也是。 林清影看着礼部送来的清单,执笔在其中勾选,旁边以蓝又搬过来一大摞书籍和文稿,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重量带来“砰”的一声响。 他心中微堵,可是手脑并用动作不停,将心下选定的农作物和有交流价值的传统小吃进行勾选。 大安朝地大物博,各个省份都有自己的特色,想要全部交流完一时不太现实,这次先选取京城和江南经典美食来参加万朝会。 但就是这两个地方,登记成册的也有几百样之多。 屋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更暗,直到月亮笼罩在云雾之间,朦胧而又淡雅的月光笼罩在窗棂,入秋之后虫鸣声少了些许,屋外空气变得清冷。 以蓝给林清影抱了个暖炉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暖炉外面包了绸缎套子,摸上去顺滑又细腻。 “少爷,今夜一定要看完吗?” 以蓝眉头紧促,他家少爷自从那次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气血还没养回来,这么熬着可怎么行。 “没事,剩的不多了,你困了先去睡吧。” 林清影抿了口一直放在手边的红枣水,嘴角终于勾起一点笑容:他最喜欢这些甜的东西,喝了之后眉头舒展许多。 深夜,少了许多纷纷扰扰,反而让林清影多了几分安心闲适。 他捧着杯子,看向窗外,外面竹影从从映在窗纸上,心中升起一点慰藉。 以蓝:“我陪着少爷。” 林清影点点头,没再劝她,以蓝这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以蓝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件,递给他,“今日下面的人传来消息,在巴州找到了当时的知情人,说是当时在府里劈柴火的小伙计,他当时年纪小,个子生的小,能躲在没生火的灶台里。” 林清羽接过信件,他快速把信封撕开,信纸在空气中“蔟簇”发出皱声。 “信上写的什么?” 林清影没回应,只是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重新拧起。 他一目十行看完,把纸放到烛火上点着了,明艳的红光一点点吞噬,林清影的眼里也被火焰照得晦暗不明。 他抬头。 “这小伙计,是我们的家奴,父母都被杀了,他父母临死前拼着受伤的身体帮他找到了最熟悉的隐蔽之处。” 林清影顿了顿,说道,“我们家对不起他。” 这话题难免会让气氛落下来,以蓝知道林清影定然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有些担忧地开口。 “少爷……” “没事。” 以蓝揪心道:“少爷别这么想,这分明是那罪魁祸首的冤孽,少爷别太苦了自己。” 林清影敛下眼,坐在原地没有出声,又拿起一张纸写了什么。 “你去给巴州的人说,让他务必要把人给我带回来,让他们告诉这个伙计,我不仅能帮他报杀父弑母之仇,事成之后还会给他黄金百两。” 以蓝领了命,伸手接过纸条,细细叠好收起。 “是。” “好了,下去吧。” 以蓝还是担忧地看着他家少爷,但领了命得即可布置下去,只得先行退下。 林清影没再抬头,只是自顾自将自己沉浸在书海里,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之前的事情。 …… 等他再抬头,天边已经出现一点点幽蓝色的亮光。 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又该上早朝了。 林清影将桌上一摞摞文档清单全部审查完毕,整理出一份精简的名单。 他将文书归置好,加上夹板,打算等来日上朝过后,在上书房办公时交给圣上。 一切都归置好。 林清影起身准备休息,脚步却突然顿住,他尝试伸手支撑,却连桌子角都没来得及碰到。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林清影眼前一黑。 “少爷!” 耳边隐隐传来以蓝的声音。 * 同一时间,楼玉宇正处在睡梦中。 他的梦荒谬绝伦。 一开始时自己坐在大巴车上要和全年级一起去踏春写生,大巴车却一路把他们拉到了戈壁滩。 既来之则安之,戈壁滩就戈壁滩吧,很好的经历。 楼玉宇开始物色自己写生的对象:戈壁滩长着许多蘑菇,画些蘑菇也不错! 楼玉宇赞赏自己的灵机一动。 只是画着画着,笔下的蘑菇不知道为什么长了脚,变成了动漫里常出现的那种可爱拟人形象,开始绕着他拉着手转圈圈。 然后排着队“扑通”“扑通”,一个个跳进了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大煮锅里。 楼玉宇:“……” 真是血腥恐怖的画面。 他此时已经有一种梦将要醒来的不真实感。 等到蘑菇又从汤底浮上来开始搓澡时,楼玉宇一下被吓醒了。 “!” 卧槽。 楼玉宇从两平米的龙榻上醒来,剧烈呼吸。 他顾不得许多,先把吕兴贤叫醒。 “来人啊,来人啊!” 吕兴贤赶紧一溜烟出现,揣着手着急道,“怎么了皇上——” 楼玉宇被吓得呼吸还没平复,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去御膳房查验一番,昨天朕吃的那道小鸡炖蘑菇里,蘑菇都没毒吧。” 吕兴贤赶紧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不适,奴才去宣太医。”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楼玉宇觉得也没那么夸张,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尝试伸手拦住吕兴贤,但此人腿脚功夫了得,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楼玉宇只能悻悻坐回床塌,发现还是心慌的不行,觉得让太医看看也好,别落下什么心悸受惊的毛病。 这大蘑菇给他吓得。 “呼~” 楼玉宇拍拍胸口,给自己顺顺毛。 * “皇上您乃是食物中毒之兆。” 太医的手搭在龙脉上,摸摸胡子开口道:“昨夜可误食了什么东西。” 楼玉宇:“……” 严查小鸡炖蘑菇。 吕兴贤一听这话着急的不得了,“皇上每日饮食都是御膳房精挑细选过的,也拿银针一一试过毒,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说着又直愣愣跪下,“都是奴才的错,没有检查好皇上的饮食,皇上遭此大罪,奴才该死。” 楼玉宇摆摆手赶紧让他起来。 没事跪来跪去的,他都害怕自己折寿。 楼玉宇其实觉得自己没啥大问题。 就是心有点慌,头有点晕,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也在逐渐消退。 他把自己这种感觉给太医一说,太医还是很老成持重地摸摸自己的胡子。 “没事儿,皇上这么年轻,代谢肯定好,过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了,根本不用开药。” 哟,现代中医。 楼玉宇听这话就放心多了,“太好了,朕没事就好,吕兴贤,快给太医拿大金瓜子。” 太医眼神一下亮了,跟探照灯似的。 “谢谢皇上!臣退了。” 楼玉宇看着他的背影,没由来想到。 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什么东西。 楼玉宇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废话都请出去,将这种症状归结于自己余毒未清。 “朕没事,去御膳房还是查查蘑菇,其他人别也误食了。” 他衣服已经穿好,莫名其妙的早起让他心慌的同时斗志昂扬! “走,上朝去。” …… 楼玉宇坐在朝堂上四面八方转头。 发现自己半夜的心慌终于有了原因。 林清影不在。 大狗转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