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专业收破烂》 第1章 古董玉佩 南城的夏日常被黏腻的暑气裹着,老城区边缘的废品回收站里,生锈的铁皮棚顶被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旧纸张。 苏颜戴着一副洗得发白的棉布手套,正弯腰分拣着刚收来的一摞旧书。 她穿了件简单的灰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裤脚随意挽到脚踝,露出一截白皙却沾了点灰尘的小腿。 “苏老板,这堆旧报纸还要不要?再加点钱呗,你看这里面还有几本年画呢,好歹是老物件儿。” 收废品的老张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指着车斗里的一堆杂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苏颜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腰肢。她的身高在女性里算高挑的,哪怕穿着不起眼的工装,也难掩舒展挺拔的姿态。 她抬眼看向老张,目光平静无波,声音清冽得像冰镇过的矿泉水:“老张,咱们老规矩,报纸八毛一斤,年画要是没破损,额外给你五块钱一张。你这堆里年画都卷边了,还沾着霉点,最多给你算三块一张,要卖就过秤,不卖你再问问别家。” 老张搓了搓手,心里嘀咕这苏老板看着年轻,做生意却一点不松口,可转念一想,整个老城区也就她收废品给价公道,从不缺斤短两,便连忙点头:“卖卖卖,苏老板说了算!” 苏颜没再多言,转身从墙角拖过磅秤,动作麻利地将旧报纸和年画分门别类搬上去。 她的动作不算快,却透着一股有条不紊的利落,指尖纤细,指节分明,哪怕戴着粗糙的手套,也能看出几分与这废品站格格不入的精致。 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守着废品站过活的年轻女人,几年前还是商界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莲花”。 苏颜曾一手打造出市值数十亿的科技公司,以精准狠辣的手段在男性主导的商圈里杀出一条血路,对手提起她,无不忌惮她的智谋和决绝。 可就在事业巅峰时,她却突然宣布解散公司,变卖所有资产,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跑到这鱼龙混杂的老城区,做起了收破烂的营生。 只有苏颜自己清楚,那些无休止的商业谈判、尔虞我诈的利益纷争,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 她厌倦了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厌倦了为了利益勾心斗角,比起坐在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算计人心,她更偏爱此刻的平静。 收废品虽然辛苦,却能让她远离纷争,活得踏实自在。 过秤、付钱,老张推着空三轮车乐呵呵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说:“苏老板,下次有好东西还给你留着!” 苏颜点点头,将换来的旧报纸捆扎好,堆到墙角。 刚忙活完,天边突然滚过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砸在铁皮棚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抬头看了眼天,眉头微蹙。这废品站的棚顶有些漏雨,要是雨下大了,堆在地上的旧书和纸箱怕是要遭殃。 便连忙找来塑料布,快步走向堆在中间的杂物,打算先把容易受潮的东西盖起来。 就在她弯腰拉扯塑料布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苏颜稳住身形,低头看向地面,只见一堆破旧的木柴和废铁下面,露出了一个深色的木盒一角,盒子表面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不起眼得很。 她本没在意,废品站里什么破烂都有,木盒子更是常见。可当她伸手想把木盒挪开,避免被雨水淋湿时,指尖触到的触感却让她微微一顿。 那木盒的材质细腻温润,绝非普通的杂木,哪怕隔着厚厚的灰尘,也能隐约感受到一种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苏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拂去木盒表面的灰尘,又将周围的废铁和木柴挪开,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渐渐显露出来。 木盒的表面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纹路流畅自然,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但依旧能看出雕刻工艺的精湛。 她尝试着打开木盒,卡扣已经生锈,费了点劲才撬开。盒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呈椭圆形,通体翠绿,质地通透,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 苏颜不懂古董,但她早年跟着祖父学过一些玉石鉴赏的皮毛,一眼便能看出这枚玉佩绝非凡品。 玉佩的触感冰凉丝滑,入手温润,上面雕刻的云纹栩栩如生,线条细腻得仿佛浑然天成。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表面,能感受到纹路里沉淀的岁月痕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疑惑。 这样一件宝贝,怎么会被埋在一堆废品里?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废品站门口响起。 苏颜抬眼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门口,车身线条流畅,价值不菲,与这破败的废品站显得格格不入。 车内,陆沉正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平稳。 他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驱车前往老城区附近的一处私人会所。 本无意关注路边的景象,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废品站棚下的那抹亮眼翠绿。 那抹绿色太过特别,不是寻常玉石的暗沉,而是带着一种通透灵动的光泽,哪怕隔着雨幕和一段距离,也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陆沉的眼眸骤然睁开,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 他痴迷古董收藏二十余年,尤其对高古玉颇有研究,刚才那惊鸿一瞥,让他几乎可以断定,那绝非普通的工艺品。 “停车。”他沉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司机连忙踩下刹车,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废品站斜对面的路边。 陆沉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潮湿泥土和废品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有严重的洁癖,平日里出入皆是高端场所,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 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抹翠绿,他还是耐着性子,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迈步朝废品站走去。 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打湿了他的西装裤脚,可他毫不在意,目光紧紧锁定着棚下那个低头擦拭东西的女人。 苏颜正专注地擦拭着玉佩,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纤长,随着低头的动作,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手中的玉佩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陆沉站在废品站门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 那玉佩的器型、雕工,还有那独特的“苹果绿”色泽,分明与他追查了半年之久的一枚失传古玉极为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走进棚内。 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品站里显得格外清晰,苏颜这才察觉到有人来了,下意识地将玉佩放回紫檀木盒,合上盖子,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深邃立体,轮廓分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盒上,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 苏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老城区的废品站很少有这样气场卓绝的男人光顾,看他的穿着打扮,显然不是来卖废品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木盒往身后挪了挪,放在一个堆满旧书的纸箱上,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语气淡然:“先生,有事吗?” 陆沉收回目光,落在苏颜脸上。女人穿着朴素的工装,身上沾了些灰尘,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气,可那份从容不迫的姿态,却让他有些意外。 这种反应,让陆沉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见过无数趋炎附势的人,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他时还能保持如此淡然的态度。 他定了定神,声音依旧低沉:“你好,我路过这里,看到你在擦拭一件东西,似乎是块玉佩?” 苏颜心里了然,原来他是看到了玉佩。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反问:“先生有什么指教?” 陆沉看着她戒备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什么指教,只是我对玉石略懂一二,刚才远远瞥见,觉得那玉佩品相不俗,一时好奇,想多看看。” 他的语气平和了些,试图打消她的顾虑。 可苏颜是谁?当年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温和,眼神里的精明和势在必得,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过是收废品时捡到的破烂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说着,她便要将木盒收进身后的柜子里,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沉见状,连忙开口:“别急着收起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是来抢东西的,只是真心觉得那玉佩不一般。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鉴定一下,或者……我出钱买下它,价格你开。”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仿佛只要他开口,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苏颜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她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想买一件破烂玩意儿。 而且看这男人的穿着打扮,想必身价不菲,怎么会对一枚废品站里捡来的玉佩如此感兴趣? 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却依旧清明:“先生,我都说了,这只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没必要花钱买。如果你实在好奇,要看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陆沉挑眉:“你说。” “雨下得这么大,我的废品还有不少没盖好,”苏颜指了指外面堆着的几摞纸箱,“你帮我把那些东西盖好塑料布,我就给你看看。” 她这话一出,不仅陆沉愣住了,连司机都在心里替这个女人捏了把汗。 谁不知道陆总身份尊贵,别说盖塑料布这种粗活,就是让他弯个腰,都算是给别人天大的面子。这个女人,竟然敢让陆总做这种事? 可出乎司机意料的是,陆沉愣了一下之后,竟然点了点头:“可以。”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雨伞递给司机,挽了挽西装袖子,走到苏颜指的纸箱旁,拿起地上的塑料布,开始动手遮盖。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显然从未做过这种体力活。 西装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沾满了灰尘,可他却毫不在意,专注地将塑料布铺在纸箱上,还细心地用石头压住边角,防止被风吹开。 苏颜看着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本是随口一说,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她没再多想,转身回到柜子旁,将木盒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却没有立刻打开。 陆沉盖好最后一摞纸箱,转身看向她。他走到桌子旁,目光紧紧盯着木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现在,可以看了吗?” 苏颜点点头,缓缓打开了木盒。 刹那间,一抹莹润的翠绿再次映入眼帘。 这一次没有了雨幕的遮挡,玉佩的光泽愈发清晰,翠色均匀透亮,雕工精湛绝伦,哪怕是不懂古董的人,也能看出它的价值。 陆沉的呼吸微微一滞,伸手想要触碰,却在靠近木盒时停住了,转头看向苏颜,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颜没有阻止,只是淡淡道:“小心点,别摔了。” 陆沉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指尖触到冰凉温润的玉面,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仔细地观察着玉佩的纹路、质地,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玉佩的细节反复查看。 越看,他心里越确定,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枚失传古玉“云纹碧玉佩”。 这枚玉佩乃是南宋时期的珍品,存世量极少,半年前在一场海外拍卖会上失踪,他追查了许久,没想到竟然会在南城的一个废品站里见到。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抬眼看向苏颜,语气郑重:“这枚玉佩,我确实很想要。你开个价吧,多少钱都可以。” 第2章 敲诈 苏颜看着陆沉眼中毫不掩饰的郑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盒边缘,语气依旧淡然:“我说过了,这玉佩我不卖。” 陆沉握着玉佩的手指微微一紧,深邃的桃花眼凝视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神色里找到一丝松动。 他见过太多人为了利益趋之若鹜,却从未遇到过有人能对这样一枚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的物件如此云淡风轻。 “你可知这玉佩的品相有多难得?”他沉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玉质通透无杂,雕工细腻流畅,绝非寻常工艺品。就算你不懂古董,也该知道它的价值不低,与其留着蒙尘,不如卖给我,换一笔能让你彻底安稳度日的钱。” 他刻意避开了“古玉”“珍品”这类字眼,只强调价值,怕太过直白反而引起她的警惕。 可苏颜只是淡淡瞥了眼他手中的玉佩:“值多少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收废品不是为了发财,留着它,也只是觉得和它有缘。” 这话并非虚言。当年变卖公司资产时,她账户里的数字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她想要的平静。 比起被财富裹挟着再次卷入纷争,她更愿意守着这个废品站,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陆沉看着她笃定的神色,心里有些无奈,却又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愈发有趣。 他一向行事果决,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可面对苏颜,他竟有些无从下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回木盒,指尖划过冰凉的盒面,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不缺钱,也不想被打扰。但这枚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我寻找了很久的藏品。如果你愿意割爱,除了金钱,你提出的任何合理条件,我都可以尽力满足。”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执念。苏颜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探究。 她从陆沉的眼神里看到了真切的渴望,不像是说谎,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警惕就越重。 商界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越是看似恳切的言辞,背后可能隐藏着越多的算计。 “任何合理条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沉,“如果我让你以后再也不踏入这个废品站,再也不要来找我,你也能做到吗?” 陆沉的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依旧坚定:“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 苏颜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弯腰将木盒合上,重新锁进身后的铁皮柜子里,转身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积水和杂物,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先生,雨已经停了,你该离开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挽留的意味。 陆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知道今天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他深深地看了眼那只铁皮柜子,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经常来这里,直到你愿意卖给我为止。”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废品站。司机早已将车开到了门口,见他出来,连忙撑开雨伞迎上去。 陆沉接过雨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废品站里从容忙碌的身影,才弯腰钻进了车里。 迈巴赫缓缓驶离,消失在老城区的街巷尽头。苏颜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陆沉绝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平静了。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继续打扫废品站。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心里暗暗想着,无论陆沉再来多少次,她都不会轻易动摇。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果然如他所说,每天都会来废品站。 不过他没有再提玉佩的事情,只是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东西。有时是几袋新鲜的水果,有时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午餐,有时甚至是一些整理废品用的手套、绳索。 苏颜一开始是拒绝的,可陆沉总能找到各种理由留下。 他说水果是朋友果园里摘的,太多吃不完;午餐是路过餐厅时顺手买的,买多了浪费;工具是公司仓库里闲置的,扔了可惜。 苏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穿着考究、气质卓绝的男人,为了一枚玉佩,竟然纡尊降贵,每天跑到废品站来送温暖,实在是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渐渐地,她也不再刻意拒绝。陆沉送来的东西,她会收下,有时也会在他来的时候,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或者让他在棚下避避暑。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了许多,偶尔也会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通过聊天,苏颜得知陆沉是做“投资生意”的,平时喜欢收集一些老物件,古董收藏只是他的爱好。 而陆沉也从苏颜的只言片语中,对她多了一些了解。 她性格淡然,喜欢安静,对物质没有太多要求,唯独对这个废品站有着很深的感情,似乎是在刻意远离过去的生活。 他没有多问,心里却对这个神秘的女人愈发好奇。 她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既有着与废品站格格不入的精致和从容,又有着面对他时的淡然和疏离,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天下午,阳光格外炽烈,苏颜正坐在棚下的阴凉处分拣旧书,陆沉的迈巴赫又准时出现在了废品站门口。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休闲衬衫,下身搭配一条黑色长裤,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多了几分随性。 “苏老板,今天天气热,给你带了点冰镇西瓜。”陆沉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西瓜走了进来,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 苏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放那里吧,谢谢。” 陆沉将西瓜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到苏颜身边,看着她分拣旧书的动作,忍不住开口:“这些旧书看起来没什么用,你还要这么仔细地分拣?” “怎么会没用?”苏颜头也没抬,“有些书虽然旧了,但内容还是有价值的,整理出来可以送给附近学校的孩子们。还有一些品相好的,能卖给二手书店,多少也能换点钱。” 陆沉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些触动。 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像苏颜这样,明明有着远超常人的气质和谈吐,却愿意守着一个废品站,做着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实在是难得。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他忍不住问道。 苏颜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街巷,眼神里带着一丝向往:“嗯,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活得踏实自在。” 陆沉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可你这样的人,守着一个废品站,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了?” 苏颜笑了笑,眼神清澈而坚定:“委不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对我来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陆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这个女人了,不仅仅是因为那枚玉佩,更是因为她身上那份独特的气质,那份在浮躁世界里难得的从容和淡然。 就在这时,一阵粗鲁的叫嚷声从废品站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苏颜!你给我出来!”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走了进来,为首的光头指着苏颜,眼神凶狠,“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骗老子!我昨天卖给你的那堆旧书里,藏着我家祖传的宝贝,你赶紧还给我!” 苏颜的眉头瞬间皱起。她认出这个光头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无赖,叫王虎,平时就喜欢敲诈勒索,没想到今天竟然找上了自己。 “王虎,说话要讲证据。”苏颜站起身,身形挺拔,哪怕面对几个壮汉,也没有丝毫畏惧,“你昨天卖给我的只是一堆旧书,我按规矩给了你钱,何来欺骗一说?” “证据?”王虎冷笑一声,伸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小弟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废品站的出口,“老子说有就是有!那宝贝是我爷爷传下来的玉佩,就夹在旧书里,肯定是你这个娘们见财起意,偷偷藏起来了!” 苏颜心里了然,这王虎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想来敲诈勒索。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当年在商界,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岂会怕这些地痞无赖? “我这里没有你的玉佩,要找东西,你自己去别处找。”苏颜语气冰冷,“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废品站,否则我就报警了。” “报警?”王虎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苏颜,“你以为老子怕警察?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把玉佩交出来,要么就给我拿十万块钱赔偿,否则别想善了!” 他说话间,伸手就要去推苏颜。苏颜眼神一凛,正要侧身避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住手。” 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王虎竟然动手动脚,瞬间就没了耐心。 王虎被突然出现的陆沉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考究,气质不凡,心里顿时有些发怵,但仗着人多势众,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是谁?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赶紧滚开!” 陆沉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王虎,语气冰冷刺骨:“她是我朋友,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王虎和他身后的几个小弟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王虎心里嘀咕,这男人看着来头不小,可他今天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朋友又怎么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少多管闲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陆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立刻道歉离开,要么,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 王虎看着陆沉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心里顿时慌了。 他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根本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实在太没面子。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陆沉突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简洁明了:“老陈,带人来南城老城区的废品站,处理几个闹事的。” 挂了电话,他冷冷地看着王虎:“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考虑清楚。” 王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陆沉势在必得的样子,知道今天肯定讨不到好处。他狠狠瞪了苏颜一眼,咬牙道:“算你狠!我们走!” 说完,带着几个小弟灰溜溜地离开了废品站。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苏颜这才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陆沉,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谢谢你。” 刚才若不是陆沉及时出手,她虽然也能解决这些地痞无赖,但难免会有些麻烦。 陆沉转过身,看着她,眼底的冰冷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和:“不用谢,举手之劳。”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以后可能还会来找麻烦。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苏颜笑了笑,语气淡然:“没关系,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们要是敢再来,我自有办法对付。”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陆沉心里有些心疼。他知道她不想依赖别人,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每天来的时候,可以多待一会儿。有我在,他们不敢再来闹事。” 苏颜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这段时间以来,陆沉虽然一直想要买玉佩,但从未有过任何逼迫的行为,反而多次帮助她。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也渐渐放下了一些戒备。 “不用麻烦你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 陆沉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好。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颜,“这是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苏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名片设计简洁大方,上面只印着“陆沉”两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和公司信息,和他神秘的身份一样,让人看不透。 她将名片收好,轻声道:“谢谢你的好意。” 陆沉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西瓜,道:“天气热,我帮你切了吧。” 不等苏颜回答,他已经转身去找刀具了。 第3章 林浩宇 陆沉切好西瓜递过来时,苏颜指尖碰着冰凉的纸碗,忽然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她咬了口甜脆的果肉,没抬头:“刚才的事,谢了。” “说了是举手之劳。”陆沉靠在棚柱上,目光落在她分拣旧书的手上,“王虎这种人,不会轻易罢休。你真打算一直硬扛?” 苏颜指尖一顿,将一本泛黄的诗集放进纸箱:“老城区的规矩,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他要再来,我自有办法。”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当年在商界,比这难缠百倍的对手都见过,几个地痞无赖,还不至于让她慌神。 陆沉挑眉,没再多劝。他发现苏颜身上总有种矛盾感,明明看着淡然随性,骨子里却藏着股韧劲。 像是被包裹在粗布下的利器,平时不显山露水,真遇到事,绝不会任人拿捏。 两人沉默着吃完西瓜,苏颜起身收拾碗筷,陆沉自发地拿起扫帚,帮着清扫地上的瓜皮。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陆沉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宁静。 苏颜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陆沉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你谈吐、气质,都不像长期守着废品站的人。更像是……见过大场面的。” 苏颜心里微凛。她已经刻意收敛了所有锋芒,没想到还是被陆沉看出了端倪。 她淡淡一笑,避开了核心问题:“以前在城里打几份工,见的人多了,自然懂些规矩。比起勾心斗角,还是收废品踏实。” 陆沉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苏颜不想提过去,就像他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没说那枚玉佩对他而言,不仅是藏品,更是祖父留下的念想,关乎家族旧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彼此的过往,话题又回到了无关紧要的琐事上。陆沉说起他收藏的那些老物件,语气里带着难得的热忱。 苏颜则偶尔应和,说起收废品时遇到的趣事,比如捡到过民国时期的钢笔,或是几十年前的老照片。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沉看了眼时间,道:“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苏颜点头,没挽留。看着他的迈巴赫消失在巷口,她才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只印着名字和电话的名片,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若有所思。 这个陆沉,神秘得像一团雾。他对玉佩的执着,他的身份背景,还有他看向自己时,那藏在探究背后的温和,都让她觉得琢磨不透。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依旧每天准时出现。有时帮她搬沉重的废品,有时陪她坐在棚下晒太阳,偶尔还会带来一些他收藏的老物件画册,和她一起翻看。 苏颜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会在他没来时,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几眼。 她知道这种变化很危险。她选择隐退,就是为了远离复杂的人和事,可陆沉的出现,正在一点点打破她筑起的防线。 这天上午,苏颜正在整理一批刚收来的旧家具,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她以为是陆沉,抬头望去,却愣住了。 门口停着的不是迈巴赫,而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旁站着一个穿着西装、气质张扬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场,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废品站。 苏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林浩宇,她当年在商界的死对头。 林浩宇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浩宇也很快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嘲讽的笑意。 他迈步走进废品站,脚下的皮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颜?真的是你。”林浩宇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轻蔑,“当年叱咤风云的‘黑莲花’,竟然沦落到收破烂的地步?真是让人没想到。” 苏颜握紧了手中的扳手,指尖泛白。她压下心底的波澜,语气冰冷:“林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老城区有个收废品的女人,眼光很毒,收了件好东西,过来看看。”林浩宇的目光在废品站里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墙角的铁皮柜子上,“听说,是枚玉佩?” 苏颜心里一沉。林浩宇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连玉佩的事都知道了。她不动声色地挡在柜子前:“林总听错了,我这里都是破烂,哪有什么好东西。” “是吗?”林浩宇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苏颜,“苏颜,你别装了。当年你抢走我那么多项目,让我损失惨重,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你落了难,手里就算有宝贝,也守不住。不如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林浩宇,你少做梦。”苏颜眼神锐利如刀,“当年的事,各凭本事,输了就输了,别像条疯狗一样咬着不放。至于玉佩,我没有,就算有,也绝不会给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浩宇的脸色沉了下来,“苏颜,你以为你还能像当年一样嚣张?现在的你,就是个收破烂的,我要对付你,易如反掌。” 他说着,抬手就要去推苏颜。苏颜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林浩宇痛得叫出声来,脸色瞬间涨红。 “林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苏颜的声音冷得像冰,“滚。” 林浩宇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好,好得很!苏颜,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守着这个破废品站多久!” 苏颜松开手,林浩宇捂着被拧痛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狼狈地离开了废品站。 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苏颜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林浩宇的出现,意味着她的平静生活彻底结束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麻烦找上门来。 她靠在铁皮柜子上,心里满是烦躁。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不肯放过她? 就在这时,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了门口。陆沉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苏颜脸色苍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颜抬起头,看着陆沉关切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情绪,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遇到个难缠的客户。” 陆沉显然不信。他走近几步,看到她紧握的拳头和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地上散落的几根被踩断的树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是刚才那个开保时捷的男人?”他问道。 苏颜一愣,点了点头。 “他对你做什么了?”陆沉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废话。”苏颜不想让陆沉卷入自己的麻烦,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陆沉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他知道,苏颜不想依赖别人,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他再来找你麻烦,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扛。” 苏颜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在这个陌生的老城区,除了几个熟悉的邻里,陆沉是第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陆沉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递给她:“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淡口味。” 苏颜接过饭菜,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眼眶有些发热。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软糯的米饭混着鲜美的汤汁,熨帖了她烦躁的心。 “谢谢你,陆沉。”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我说过,你不用跟我客气。”陆沉笑了笑,眼神温柔,“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苏颜看着陆沉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或许,让他留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4章 日常 苏颜的废品站是往日的平静。晨光透过棚顶的塑料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正蹲在地上分拣刚收来的旧报纸,指尖熟练地将褶皱的纸张抚平、叠整齐,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抬头望去,迈巴赫稳稳停在巷口,陆沉推门下车,今天没穿往常的高定西装,而是换了件浅灰色的休闲T恤和深色工装裤,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疏离,多了些烟火气。 “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苏颜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陆沉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堆积如山的废品上,语气自然:“猜你今天要出去收废品,换身方便干活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颜挑眉,有些意外:“你?收废品可不是坐办公室,又脏又累,还得跟各种人打交道。” “正因为没试过,才想体验。”陆沉眼底带着几分认真,“而且,多个人多份力,万一再遇到像昨天那样的麻烦,我也能帮你搭把手。” 他没明说,其实是放心不下她独自外出,林浩宇心思阴狠,谁知道会不会暗中使绊子。 苏颜看着他眼底的笃定,没再拒绝。她转身从墙角拖出一辆半旧的电动三轮车,车斗里放着秤、麻绳和几个蛇皮袋。 “上来吧,带你去老街转转,那里有几家老住户固定要卖废品。” 陆沉看着眼前的电动三轮车,愣了愣。他开惯了千万级的豪车,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接地气的交通工具。 苏颜见他迟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率先跨上驾驶座:“不敢坐?” “怎么可能。”陆沉回神,利落地上了车斗,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车沿。 苏颜脚下一踩,三轮车缓缓驶出废品站,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老街往前开。 老街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遮挡住大半阳光,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 路上不时有提着菜篮子的老人走过,看到苏颜,都热情地打招呼:“小苏,又出去收废品啊?” “张奶奶,李大爷,早啊。”苏颜笑着回应,语气熟稔,“这位是我朋友,陆沉,今天跟我学学收废品。” 老人们好奇地打量着陆沉,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气度不凡,怎么会跟着收废品? 陆沉坦然迎上众人的目光,礼貌地点头示意,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倒让老人们放下了戒备,纷纷打趣:“小苏眼光好,朋友看着就靠谱。” 苏颜没解释,驾着三轮车在一家红砖墙的小院前停下:“这是王伯家,他儿子昨天打电话说有一堆旧家电要处理,咱们先从这里开始。” 她下车敲响院门,很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打开门,看到苏颜,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小苏来啦,快进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院子里堆着一台旧冰箱、一台洗衣机,还有几个纸箱装着零散的旧书和塑料瓶。王伯搓了搓手:“这些都是老物件了,放着占地方,扔了又可惜,还是给你收去划算。” “王伯放心,我肯定给你算公道价。”苏颜说着,转头对陆沉道,“收废品第一步,先分类。你看,家电是一类,纸制品是一类,塑料制品又是一类,不同品类的回收价格不一样,不能混在一起算。” 她拿起一个塑料瓶:“像这种PET塑料瓶,回收价是一毛钱一个,如果是带瓶盖的,要先把瓶盖拧下来,瓶盖是PP塑料,价格比PET低,得分开装。” 陆沉认真地听着,跟着她的动作拿起一个塑料瓶,笨拙地拧瓶盖。 他手指修长,平时都是握笔、签字,此刻对付小小的瓶盖,竟然有些手忙脚乱,试了好几次才拧下来,还差点把瓶子捏变形。 苏颜看在眼里,没笑他,只是示范道:“不用太用力,顺着螺纹拧就行。纸制品要注意有没有受潮,受潮的纸重量会增加,但回收价会打折扣,所以收的时候要先摸一摸,感觉潮湿的要单独挑出来。” 她走到旧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检查了一下:“家电回收要看品相和能不能用。 这台冰箱看着旧,但制冷功能还好,价格能高一点;如果是完全坏了的,只能按废铁价算。” 陆沉跟着她的样子检查洗衣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机身的铁锈,瞬间沾上了一层红褐色的印记。 他愣了愣,看着手上的污渍,有些无措。苏颜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给他:“收废品难免会弄脏,习惯就好。” “谢谢。”陆沉接过湿巾,仔细擦拭着手,目光却落在苏颜的手上。 她的手不算纤细,指腹带着一层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虽然沾了些灰尘,但动作麻利利落,透着一股别样的韧劲。 接下来是称重。苏颜把分类好的纸制品装进蛇皮袋,放在磅秤上:“你看,磅秤的读数要平视,不能低头或者抬头,不然会有误差。这袋纸是23公斤,回收价是每公斤1.2元,算下来就是27.6元,四舍五入给王伯28元。” 她一边说一边算账,速度飞快。陆沉拿出手机想按计算器,结果还没输完数字,苏颜已经报出了价格,让他有些惊讶:“你不用计算器就能算出来?” “干这行久了,熟能生巧。”苏颜笑了笑,“有时候遇到不识字的老人,还得一口报出价格,不能让人家觉得我坑人。” 王伯在一旁连连点头:“小苏就是实在,每次都给我算得明明白白,从不缺斤短两。” 付完钱,接下来就是把东西搬上三轮车。旧冰箱和洗衣机都很重,苏颜挽起袖子,打算和陆沉一起抬。陆沉连忙拦住她:“你别动,我来。”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抱住冰箱的一侧,试着用力抬起。平时缺乏体力劳动的他,这一下用得有些猛,脸都憋红了,冰箱却只挪动了一点点。 苏颜见状,忍不住道:“别蛮干,用巧劲。你抬前面,我抬后面,咱们一起发力。” 两人默契配合,一人抬一端,随着苏颜喊“一、二、三”,旧冰箱被稳稳地抬了起来,慢慢挪到三轮车旁。 陆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后背的T恤也湿了一片,他却没喊累,只是喘着气问:“接下来是洗衣机?” “嗯。”苏颜看着他汗湿的额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你歇会儿,我自己来就行。” “不用,说好一起干的。”陆沉抹了把汗,眼神坚定,“再来一次,我已经找到窍门了。” 这一次,两人配合得更默契了,很快就把洗衣机和纸箱都搬上了车斗。苏颜用麻绳把家电固定好,防止路上晃动。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眼陆沉,发现他脸上沾了点灰尘,像只小花猫,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 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苏颜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陆沉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 苏颜反应过来,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衣服:“走吧,下一家。” 陆沉“嗯”了一声,默默坐上三轮车斗,目光落在苏颜的背影上。 阳光照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她的背影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刚才她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暖暖的,麻麻的。 下一家是住在老街深处的陈阿姨家,要收的是一堆旧衣物和几个废铁锅。 苏颜教陆沉:“旧衣物要分棉质、化纤、羊毛的,棉质的回收价最高,羊毛的次之,化纤的最低。废铁锅属于废铁,每公斤2.5元,要注意有没有掺其他杂质。” 陆沉学得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就及时问,苏颜也耐心解答。他渐渐熟练起来,拧瓶盖、分类、称重,动作越来越流畅,虽然还是会偶尔出错,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收完陈阿姨家的废品,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渐渐升高,天气变得有些炎热。苏颜驾着三轮车往废品站方向开,路过一家小卖部时,停了下来:“渴了吧,我去买两瓶水。” 她刚要下车,陆沉已经抢先一步:“我去买,你等着。” 他快步走进小卖部,买了两瓶冰矿泉水,回来时递给苏颜一瓶:“快喝点水,解解暑。” 苏颜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缓解了燥热。 她看了眼陆沉,他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衣领,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野性的帅气。 “没想到收废品这么累。”陆沉放下水瓶,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总觉得收废品是件很简单的事,今天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还这么耗费体力。” “每行每业都不容易。”苏颜淡淡道,“不过干久了,也就习惯了。而且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很踏实,不用勾心斗角,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心里踏实。” “以后我常来帮你。”陆沉认真地说,“不管是收废品,还是应付那些麻烦,我都陪着你。” 苏颜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没有丝毫敷衍,仿佛在承诺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她的心轻轻一动,沉默了几秒,轻声道:“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能行。” “不麻烦。”陆沉看着她,语气温柔,“能和你一起收废品,我觉得很开心。” 苏颜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脚下用力,三轮车加快了速度。 巷子里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梧桐树的清香,也吹散了她心头的几分燥热。 回到废品站,两人把车上的废品卸下来,分类堆好。 陆沉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后背的T恤完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苏颜看着他疲惫的样子,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汗吧,辛苦了。” “还好,不算太累。”陆沉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看着分类整齐的废品,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今天学到了很多,以后再跟你出来,就能帮上更多忙了。” 苏颜笑了笑,没说话。她转身走进棚子,从保温桶里拿出早上准备的饭菜,加热了一下,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快吃饭吧,吃完歇会儿。” 饭菜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汤,是苏颜早上特意做的。陆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青菜,清甜爽口,很合他的口味。 他抬头看向苏颜,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几分笑意:“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比我家厨师做的还合胃口。”陆沉真心实意地说。他吃惯了山珍海味,却觉得这简单的家常菜,格外美味。 两人坐在棚下,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陆沉说起他刚才收废品时遇到的趣事,比如把化纤衣物当成棉质的,被苏颜纠正,还有称重时差点看错读数,闹了个小笑话。 苏颜听得忍不住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不像平时那样淡然疏离,多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陆沉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暖暖的。 他发现,苏颜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透着一股干净纯粹的气息,和她平时清冷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麻烦缠身,只有简单的烟火气和彼此的陪伴。 第5章 夜色 废品站的铁皮棚混杂着旧纸张与铁锈的燥热气息。 苏颜和陆沉并肩坐在小桌旁,简单的一荤一素已见了底,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目光落在陆沉手腕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上,眼底掠过一丝冷冽。 陆沉还在说着刚才分类时把PP塑料瓶盖和PET瓶混在一起的糗事,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 苏颜听着,嘴角未动,心里却早已掀起波澜。 初次见面时他紧盯紫檀木盒的贪婪眼神,为看玉佩甘愿淋雨盖塑料布的反常,如今放下身段跟着收废品的执着,串联起他显赫的身份,答案昭然若揭。 这男人哪里是来体验生活,分明是冲着她从废品堆里捡来的那枚玉佩。 商界摸爬滚打的 years 教会她,所有不合常理的示好,背后都藏着算计。 她早已厌倦了尔虞我诈,却没料到退隐到废品站,还是逃不开这些弯弯绕绕。 陆沉察觉到她的沉默,话音顿住:“怎么了?” 苏颜抬眼,目光平静却带着锋芒,语气没有丝毫温度:“陆先生,今天的忙我记下了,以后不必再来。” 陆沉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理由。” “道不同,不相为谋。”苏颜起身收拾碗筷,动作利落干脆,“你是云端上的大人物,我是守着废品站的小人物,没必要凑在一起浪费时间。” 她刻意加重“浪费时间”四个字,暗示他的“别有用心”不过是白费功夫。 陆沉伸手想拦,却被她侧身避开,指尖只擦过她的衣袖。他眸色沉了沉:“我不是来消遣你的。” “是不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苏颜将碗筷重重放进水桶,水花溅起几滴,“我这里只有破烂,没有你想要的宝贝,别再白费力气了。” 她没明说玉佩,却字字直指核心,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堵墙,将两人彻底隔开。 陆沉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解释,却知道在她的戒备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最终只沉声道:“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我没恶意。如果遇到麻烦,随时打我电话。” 苏颜没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算是回应。 迈巴赫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她才转过身,眼神冷硬如铁。 走到柜子前,她打开抽屉,将紫檀木盒取出,指尖抚过冰凉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谁要是敢打这东西的主意,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颜独自忙碌着,分类、打包、称重,动作快而准,没有了陆沉的帮忙,她虽累得额头渗汗,却依旧脊背挺直,不见半分狼狈。 夕阳西下,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颀长。她锁好废品站大门,犹豫了片刻,还是骑上电动三轮车,打算去附近几条偏僻巷子碰碰运气。最近废品回收价涨了点,多收点能多赚些。 她拐进一条窄巷,这里租户多,废品量大,却也鱼龙混杂。 刚走了没多远,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黄毛染着夸张的发色,嘴角叼着烟,目光在三轮车斗里扫来扫去,透着贪婪。 “站住!”黄毛吐掉烟蒂,一脚踩灭,“这废品是刚收的?” 苏颜握紧车把,脸上依旧平静,气势却丝毫不弱:“让开。” “让开可以啊。”黄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给哥几个交五百块保护费,或者把废品留下一半,不然别想从这儿过。” “凭什么?”苏颜挑眉,语气冷得像冰,“这条巷是公家的,还轮不到你们来收保护费。” “凭什么?”黄毛身后的瘦高个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拽车斗里的纸箱,“就凭哥几个说了算!在这一片收废品,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苏颜抬手一格,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指尖发力,瘦高个立刻痛得龇牙咧嘴:“放手!你他妈找死!” “想抢东西,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苏颜眼神凌厉,手上力道加重,瘦高个疼得直跺脚。 黄毛见状,立刻挥了挥手,另外一个矮胖的男人瞬间扑了上来,目标直指苏颜的胳膊。 苏颜侧身避开,同时松开瘦高个的手腕,顺势推了他一把,瘦高个踉跄着撞在墙上。 但对方人多势众,矮胖男人死死抓住了她的车把,黄毛也绕到她身后,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苏颜奋力反抗,拳脚间带着商界谈判桌上的狠劲,可她毕竟是女人,力气远不如这几个常年混迹街头的混混,渐渐落入下风。 即便如此,她依旧脊背挺直,眼神狠厉,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你们最好现在放手,不然我报警,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报警?”黄毛嗤笑一声,伸手去夺她口袋里的手机,“哥几个怕过谁?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就在手机即将被抢走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刹车声划破巷口的宁静。 苏颜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巷口,陆沉推开车门快步走来,身上还穿着上午那件浅灰色休闲T恤,只是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黄毛几人。 黄毛几人看到迈巴赫,动作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但仗着人多,还是强装镇定:“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陆沉没说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黄毛拽着苏颜胳膊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黄毛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动手。 “滚。”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矮胖男人和瘦高个见状,顿时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苏颜趁机挣脱束缚,揉了揉被抓得发红的胳膊,眼神依旧冷硬,没有丝毫软弱。 她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气势丝毫不输:“想讹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黄毛疼得脸色惨白,看着陆沉冰冷的眼神,再也不敢嚣张,带着另外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苏颜嗤笑一声,没放在心上。这种小混混的威胁,她早年在商界见得多了,比起那些釜底抽薪的阴招,这点狠话不值一提。 陆沉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胳膊上,眉头皱起:“有没有事?” “没事。”苏颜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感激,“谢了。” 这声谢谢说得疏离又客套,像在完成一项必要的程序。 陆沉看着她明明胳膊受了伤,却依旧硬撑着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她要强,不肯示弱,便没再多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递过去:“擦擦,避免感染。” 苏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抽出一张,动作利落地擦拭着胳膊上的抓痕,眼神始终保持着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陆沉救了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下戒备。玉佩的事没说清,这个男人依旧是她需要防备的对象。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颜一边擦拭,一边问道,语气里带着审视。 “路过。”陆沉没有隐瞒,“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就跟过来看看。” 他说得坦诚,没有丝毫掩饰。 苏颜抬眼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陆先生,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请你不要再跟着我。玉佩我不会卖,也不会给任何人,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她的防备心有多重,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没有再提玉佩,也没有再提跟着她的事,只是道:“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苏颜刚想拒绝,陆沉已经率先走到三轮车旁,不容置疑地说:“上车。你现在胳膊不方便,自己开车不安全。” 苏颜看着自己发红的胳膊,又看了看天色渐暗的巷子,最终没有反驳。 她跨上驾驶座,陆沉则利落地上了车斗,双手抓住车沿。三轮车缓缓驶出巷子,朝着废品站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疏离。 苏颜专注地开着车,脊背挺得笔直,哪怕胳膊隐隐作痛,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她是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黑莲花,哪怕现在收破烂,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陆沉坐在车斗里,目光落在苏颜的背影上。她的背影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力量,像沙漠里的胡杨,无论环境多恶劣,都能顽强地扎根生长。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敬佩,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 回到废品站,苏颜停下车,没有回头:“到了,你可以走了。” 陆沉没有下车,而是道:“我帮你把废品卸下来再走。” “不用。”苏颜拒绝得干脆,“这点活我还能干。” 她说着,就要起身下车,却因为胳膊用力不当,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陆沉见状,立刻跳下车,扶住她的胳膊:“别动,我来。” 苏颜想挣脱,却被他按住肩膀。陆沉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坐着休息,我来卸。”他说完,便转身走向车斗,开始搬运废品。 他的动作已经比上午熟练了不少,分类、堆放,做得有条不紊。 苏颜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复杂。 不得不承认,陆沉确实帮了她不少,先是上午帮忙收废品,现在又救了她,还帮她卸车。 可一想到他的目的可能是玉佩,她的心里就只剩下警惕。 陆沉很快就把废品卸完并分类堆好,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到苏颜面前:“好了。” 苏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了。 她看着陆沉,语气依旧疏离:“谢了。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会还你。” “不用还。”陆沉看着她,“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还人情。” 苏颜没有接话,只是转身走进棚子,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扔给陆沉:“这个你拿着,刚才动手可能也伤到了。” 陆沉接住药膏,看着她转身忙碌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他没有打开药膏,而是放进了口袋里。 他知道,苏颜虽然嘴上说着拒绝,心里却并非毫无波澜。 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她会放下戒备,相信他并非为了玉佩而来。 “我走了。”陆沉道,“如果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他说着,留下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便转身离开了。 苏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拿起那张纸条,看了一眼,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是黑莲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遇到麻烦,她自有解决的办法,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走到分类好的废品旁,开始继续忙碌。胳膊依旧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她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或许是林浩宇的报复,或许是陆沉的纠缠,又或许是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但她不怕,她经历过商场上的血雨腥风,这点麻烦,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废品站的棚下,苏颜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却也格外强大。 她拿起一块废铁,用力扔到铁桶里,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声音,像是在宣告她的决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顽强地走下去,绝不低头,绝不示弱。 第6章 小桐狮 晨光透过铁皮棚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颜刚把一捆旧报纸搬上三轮车,就见巷口慢悠悠晃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沉穿着件简约的白色Polo衫,手里拎着个印着古董纹样的帆布包,和这鱼龙混杂的老城区依旧格格不入。 苏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转身就想往棚里躲,却被陆沉快步追上。“苏老板,早啊。” 他语气自然,仿佛昨天被揉碎纸条扔垃圾桶的不是她:“我打听了,东边老家属院今天有搬家清仓,据说有不少老物件,一起去看看?” “没空。”苏颜头也不回,弯腰整理着车斗里的废品,“我还要去收废品,没空陪陆先生找宝贝。” “我不是去找宝贝。”陆沉把帆布包往车斗里一放,语气带着几分坦诚,“我查了下,那片家属院有几十年历史,很多住户是老教师、老工匠,他们清仓的‘废品’,说不定有你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跟你抢,纯粹帮你搭把手,就当……还你昨天那瓶药膏的人情。” 苏颜动作一顿。她没想到陆沉会记得这点小事,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不越界”的方式靠近。 她抬眼看向他,男人眼底没有了之前对玉佩的势在必得,反而多了几分纯粹的期待,倒真像个痴迷老物件的爱好者,而非别有用心的商人。 犹豫片刻,苏颜终究没再拒绝。东边老家属院她去过几次,确实能收到些有意思的老东西,而且陆沉那张脸自带威慑力,遇到想坐地起价的住户,或许还能省点麻烦。 三轮车慢悠悠地驶向老家属院,一路上陆沉没提玉佩,也没追问她的过去,只是偶尔指着路边的老建筑,说些关于南城老物件的趣闻。 哪家的砖雕是民国时期的,哪个巷口的石墩子是明清遗存,说得头头是道,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苏颜没搭话,却悄悄听着。她发现陆沉说起古董时,褪去了原有的疏离和强势,多了几分难得的鲜活,倒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到了家属院,果然热闹非凡。不少住户在门口摆着旧货,从旧家具到老钟表,五花八门。 苏颜刚停下车,就被一位老太太拉着看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匣:“小姑娘,这是我老伴当年的木工工具箱,都是好木头做的,你给个价呗?” 苏颜蹲下身,指尖抚过木匣的纹路,认出是老榆木做的,虽然磨损严重,但榫卯结构依旧牢固,确实是件耐用的好东西。 她刚想开口出价,就见陆沉凑了过来,指着木匣内侧的一个小刻痕:“阿姨,这刻痕是‘光绪年造’的款吧?您老伴当年怕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 老太太眼睛一亮:“可不是嘛!我老伴当年是城里有名的木匠,这工具箱跟着他几十年了!” 苏颜心里讶异,她只看出木头好,却没注意到这隐蔽的刻痕。陆沉的专业性,让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陆沉一眼,对方却冲她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几分小得意,倒少了几分疏离。 最终,苏颜以合理的价格买下了木匣。陆沉主动帮她搬上车,还不忘叮嘱:“这老榆木怕潮,回去记得擦干通风,别堆在潮湿的地方。”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配合得意外默契。苏颜谈价利落,不卑不亢,总能以最合适的价格拿下有价值的“废品”; 陆沉则负责甄别老物件的年代和价值,偶尔帮她搭把手搬重物,遇到难缠的卖家,他只用一个眼神,对方就不敢再坐地起价。 临近中午,车斗里已经堆了不少“宝贝”。一个带着鎏金纹样的旧铜盆、一摞民国时期的线装书、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老座钟。 苏颜看着这些东西,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倒像是找到了收破烂的乐趣。 陆沉将最后一个旧藤椅搬上车,看着苏颜眼底的笑意,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累了吧?前面有个卖馄饨的小店,味道不错,我请你?” 苏颜刚想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有些窘迫地别过脸,耳根微微泛红。这半天忙下来,她确实饿了。 “走吧,就当是谢谢你带我找到这么多好东西。”陆沉语气温和,没有丝毫调侃,只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馄饨店里飘着浓郁的香气,两人相对而坐,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雾气氤氲了彼此的眉眼。 苏颜低头舀起一个馄饨,小口吃着,眼角余光瞥见陆沉正小心翼翼地挑着碗里的香菜,动作认真得有些可爱。 “你不吃香菜?”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陆沉抬眼,眼里带着几分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嗯,有点吃不惯。” 他顿了顿,看着苏颜,“你倒是不挑食。” “收破烂的,哪有挑食的资格。”苏颜语气平淡,却没有了之前的疏离。 “收破烂也可以有讲究。”陆沉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就像这些老物件,在别人眼里是废品,在你眼里是宝贝。生活的讲究,从来不在身份,而在心态。” 苏颜心里一动。这句话,恰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隐退收破烂,不就是为了这份不被身份束缚的自在吗? 她抬眼看向陆沉,男人眼底带着真诚的暖意,没有算计,没有贪婪,只有对生活的通透。 那一刻,苏颜心里的防备,悄然松动了一丝。 吃完馄饨,两人一起往废品站走。路上,陆沉突然指着车斗里的旧座钟:“这个座钟是民国时期的西洋钟,机芯还完好,修一修还能走。” “你会修?”苏颜挑眉。 “略懂皮毛。”陆沉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我明天带工具来帮你修修?” 苏颜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拒绝。她看着车斗里的旧座钟,又看了看身边步履从容的男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收破烂日常,似乎也没那么枯燥。 回到废品站,陆沉帮她把东西一一搬下车,分类摆放整齐。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制摆件。是个造型憨态可掬的小铜狮, “这个送给你,放在废品站门口,辟邪。” 苏颜看着那只小铜狮,指尖微微蜷缩。她知道这小铜狮是老物件,价值不菲,却不是她需要的“废品”。 可看着陆沉眼里的期待,她终究没说拒绝的话,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这声谢谢,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陆沉看着她收下小铜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明天我准时来修钟。” 苏颜没回应,却也没反驳。看着陆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她低头摩挲着掌心的小铜狮,冰凉的触感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把小铜狮放在棚子门口的石墩上,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苏颜转身走进棚里,看着堆得满满的“宝贝”,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或许,收破烂的日常,也能藏着不期而遇的惊喜。而那个执着于老物件的男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缠。 第7章 情愫 每过午后的阳光都会愈发炽烈,透过铁皮棚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苏颜如往常一样蹲在车斗边,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只民国铜盆,鎏金纹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陆沉则坐在一旁的旧藤椅上,手里拿着块细绒布,细细打磨着那只老座钟的外壳,动作专注而轻柔。 “这里的铜绿不用完全擦掉,”陆沉头也不抬地说,“保留一点包浆,更显老物件的韵味。” 苏颜指尖一顿,顺着他的话轻轻摩挲铜盆边缘的铜绿,果然见那深浅不一的绿色纹路,恰好在鎏金花纹旁形成了天然的过渡。 她没说话,却悄悄放慢了擦拭的力道,心里对陆沉的专业又多了几分认可。 两人默契地分工,一个整理刚收来的线装书,一个检查老座钟的机芯,棚子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工具轻敲的笃笃声,倒也清静。 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伴着个爽朗的女声:“苏丫头,在家呢?” 苏颜抬头,脸上立刻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陈姨,您怎么来了?” 走来的是住在隔壁巷的陈桂兰,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蓝布衫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 她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馒头,快步走到棚子门口,视线扫到陆沉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趣:“哟,这是你朋友啊?看着倒是斯文,怎么跟你一起守着这堆宝贝?” “陈姨好,我叫陆沉,”陆沉主动站起身,礼貌地打招呼,目光落在竹篮上,闻到了淡淡的麦香,“是来帮苏老板看看老物件的。” “原来是懂行的!”陈桂兰眼睛一亮,放下竹篮就往棚子里凑,“我就说苏丫头有眼光,收的都是好东西。你帮我瞧瞧,我家那只陪嫁的铜茶壶,最近总漏水,是不是哪个零件松了?” 苏颜笑着递过一把椅子:“陈姨您坐,陆沉刚好懂这些。您那茶壶可是您婆婆当年特意打给您的,用料扎实着呢。” 陈桂兰坐下,打开竹篮拿出两个馒头塞给苏颜:“刚蒸的,热乎着呢,你和你朋友垫垫肚子。我家那茶壶,前几天烧水泡茶,漏得满地都是,我心疼得不行,又找不到会修的人,正愁着呢。” 陆沉接过苏颜递来的馒头,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坯,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您要是方便,改天我去帮您看看,”他说,“老铜壶漏水多半是壶嘴和壶身的接口处松动了,或是密封圈老化,修起来不难。” “那可太好了!”陈桂兰喜出望外,“我这就回去拿,正好让你帮我瞅瞅。”说着就起身要走,又回头叮嘱苏颜,“丫头,别总忙起来忘了吃饭,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苏颜点头应着,看着陈桂兰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柔和。 “陈姨是个热心人,”她对陆沉说,“我刚开废品站的时候,不懂行情,被人坑过几次,都是陈姨帮我出头,还教我怎么辨别老物件的好坏。” 陆沉咬了口馒头,含糊道:“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嗯,这老城区的街坊,大多都很热心,”苏颜说着,拿起一本线装书轻轻拍打,“不像城里的高楼大厦,住了几年都不知道邻居是谁。” 正说着,陈桂兰已经提着个暗红色的铜茶壶回来了,壶身刻着缠枝莲纹样,虽然有些氧化发黑,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陆沉接过茶壶,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壶嘴接口处的铜圈松了。 “问题不大,”他从工具盒里拿出小锤子和铜丝,“我帮您加固一下,再重新做个密封圈,就能继续用了。” 陈桂兰坐在一旁看着,嘴里不停念叨:“这茶壶跟着我快四十年了,当年我男人追我的时候,特意托老匠人打的,说是寓意‘一辈子不离不弃’。后来他走得早,我就靠着这茶壶念想他,每天都要拿出来擦擦。” 苏颜安静地听着,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她知道陈桂兰的丈夫在十年前因病去世,无儿无女,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却始终乐观开朗,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陆沉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却有些触动。这些老物件之所以珍贵,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承载着主人的回忆和情感,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半个多小时后,陆沉把修好的茶壶递给陈桂兰:“您试试,应该不漏水了。以后用的时候别用大火猛烧,用完擦干,能保存更久。” 陈桂兰接过茶壶,当即就往里面倒了点水,果然滴水不漏。她高兴得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要塞给陆沉:“小伙子,辛苦你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烟抽。” 陆沉连忙推辞:“陈姨,举手之劳,不用给钱。您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有不用的老物件,想着苏老板就行。” 陈桂兰见状,也不再勉强,转而对苏颜说:“丫头,你这朋友可真好,又懂行又热心。我看他对你有意思,你可得把握好啊!” 苏颜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忙摆手:“陈姨,您别瞎说,我们就是朋友。” 陆沉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没解释,只是帮着把茶壶放进陈桂兰的竹篮里。 送走陈桂兰,棚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苏颜还在为刚才的话有些窘迫,低头整理着线装书,不敢看陆沉的眼睛。 “陈姨是个有趣的人,”陆沉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笑意,“她说的老物件,承载着回忆,这话很有道理。” 苏颜“嗯”了一声,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这里的老街坊,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的旧物,大多都藏着念想。” 正说着,巷口又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半大的孩子追跑着过来,为首的男孩手里拿着个弹弓,不小心撞到了三轮车,车斗里的旧铜盆晃了一下,差点掉下来。 “小心点!”苏颜连忙上前扶住铜盆,眉头微微蹙起。 那男孩吓得停下脚步,低着头小声说:“苏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这男孩叫小石头,是附近棚户区的孩子,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跟着腿脚不便的奶奶生活。 平时总带着一群小伙伴在巷子里疯跑,偶尔还会帮苏颜搬些轻便的废品,换块糖吃。 苏颜看着他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样子,眉头渐渐舒展,语气缓和下来:“下次跑慢点,这铜盆要是摔了,可就修不好了。” 小石头连忙点头,抬头瞥见陆沉手里的工具盒,眼睛亮了亮:“苏姐姐,这位哥哥是在修东西吗?我奶奶的收音机坏了,能不能让哥哥帮忙看看?” 陆沉闻言,看向苏颜,眼里带着询问。苏颜淡淡道:“你要是有空就看看,没空也没关系。”她知道陆沉身份不凡,未必愿意管这种琐碎小事。 “举手之劳。”陆沉笑了笑,对小石头说,“你把收音机拿来,我帮你瞧瞧。” 小石头喜出望外,扭头就往巷子里跑,边跑边喊:“谢谢哥哥!我马上就来!” 剩下的几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苏颜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分给他们:“别在这儿打闹,去那边空地上玩,小心碰坏东西。” 孩子们接过糖,欢天喜地地跑开了。棚子里又恢复了宁静,陆沉重新拿起老座钟的零件,指尖动作依旧轻柔。 “你倒是有耐心。”苏颜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当年在商界,那里的人以雷厉风行、不近人情著称。她从未想过,陆沉他一个常年驻扎在商界他会对一个陌生孩子的请求如此温和。 陆沉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时候,我爷爷也总帮邻居修东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老物件和孩子一样,都需要好好对待。” 苏颜没再接话,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她一直以为陆沉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那块玉佩,可此刻他的温柔,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没过多久,小石头就抱着一台老式晶体管收音机跑了回来,收音机外壳已经掉漆,边角也磕得坑坑洼洼。 “哥哥,就是这个,上次下雨淋了点水,就再也打不开了。” 陆沉接过收音机,仔细检查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线路受潮短路了,晾干再重新接一下就行。” 他从工具盒里拿出万用表,熟练地检测起来。 苏颜蹲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刚创业时,也曾为了修一台故障的设备,熬夜研究到天亮。 那时的她,眼里也有这样的光。 “好了,你试试。”半个多小时后,陆沉把修好的收音机递给小石头。 小石头迫不及待地按下开关,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传来了清晰的戏曲唱腔。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能听了!能听了!谢谢哥哥!苏姐姐,太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苏颜笑了笑,“以后别让收音机再淋雨了。” 小石头用力点头,抱着收音机蹦蹦跳跳地跑了,跑了没几步又回头喊道:“苏姐姐,哥哥,我明天带奶奶种的西红柿来给你们吃!” 看着他的背影,陆沉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这孩子挺可爱的。” “嗯,”苏颜应了一声,“他奶奶身体不好,家里条件也差,这收音机是她唯一的消遣。” 两人重新投入到整理旧物的工作中,气氛比之前更融洽了些。 陆沉偶尔会说起一些古董界的趣闻,苏颜也会分享一些收废品时遇到的奇葩事,棚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轻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林舟再次出现在废品站门口,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镖。 “陆总!”林舟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欧洲那边的合作方又在催了,说必须现在开会议,不然就取消合作。” 他说着,视线扫过周围的环境,看到地上的废品和苏颜身上的工装,脸色更加复杂。 陆沉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冷了几分:“我不是让你推迟一小时吗?” “对方态度很强硬,说您再不参加,就视为自动放弃合作。”林舟递过手机,“这是合作方负责人的电话,他想亲自跟您说。” 陆沉接过手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 苏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他终究不属于这里。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老板,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在废品站里消磨时光。 没过多久,陆沉挂了电话,走到苏颜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得先回公司一趟。” “会议重要,你去吧。”苏颜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 “座钟还没修完,线装书也没整理好。”陆沉看着桌上的物件,“等我开完会,马上回来。” 林舟在一旁急得不行,却不敢多说什么。他实在想不通,陆总为什么会对这些破旧的老物件如此上心,甚至愿意为了它们耽误上亿的合作项目。 陆沉转身看向林舟:“你先带保镖回去,把会议资料准备好,我随后就到。” “陆总,这……”林舟还想劝说,却被陆沉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照做。”陆沉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舟无奈,只好带着保镖离开了。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陆沉正帮苏颜把线装书整齐地摞在一起,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这场景让他大跌眼界。 “不用麻烦了,”苏颜看着陆沉,“这些东西我自己能处理。你赶紧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正事?”陆沉抬眼,深深地看着她,“对我来说,现在做的就是正事。” 苏颜的心猛地一跳,她避开陆沉的目光,低头整理着铜盆:“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陆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我开完会就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等我。”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转身离开了废品站。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苏颜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她走到棚子门口,看着石墩上的小铜狮,又看了看桌上没修完的老座钟,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或许,陆沉对她来说,也不仅仅是一个想拿玉佩的商人。 阳光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废品站里,给那些旧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苏颜坐在旧藤椅上,拿起那本民国线装书,轻轻翻看着。 书页的泛黄,墨香的淡雅,还有陆沉留下的温度,都让她觉得,这个看似枯燥的收破烂日常,似乎也藏着别样的温暖。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苏颜抬头,看到陆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巷口。 他跑得有些急,额头上渗着薄汗,脸上却带着笑意。 “我回来了。”他走到苏颜面前,喘着气说,“会议开得很快,没耽误太久。” 苏颜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坐吧。” 陆沉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没修完的老座钟,继续打磨起来。 棚子里再次响起工具轻敲的笃笃声,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宁静而温馨。 苏颜看着陆沉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那块玉佩,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 毕竟,能遇到一个懂老物件、也懂她的人,不容易。 夕阳的余晖透过铁皮棚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为这段不期而遇的缘分,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而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故事,还有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在这温柔的时光里,慢慢发酵。 第8章 喜欢 陆沉手里的老座钟快修好了,最后一下轻敲后,他把钟摆轻轻一拨,“滴答、滴答”的声响均匀散开,像时光在耳边低语。 “成了。”他侧头看苏颜,眼里的笑意比余晖还亮。 苏颜刚要说话,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哐当哐当”的自行车铃声,陈桂兰领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风风火火闯进来:“苏丫头,陆小伙子,给你们带个贵客!这是我远房表弟,专门做古董修复的,听说陆小伙子手艺好,特意来切磋切磋!” 老头姓周,盯着桌上的民国铜盆和老座钟,眼睛直放光,上手摸了摸铜盆的包浆,又凑近座钟听了听声响,连连点头:“后生可畏啊!这铜盆的鎏金纹样没过度打磨,座钟的机芯校准得也精准,比市面上那些只会瞎抛光的半吊子强多了!” 陆沉刚要谦虚,周老头话锋一转,突然指向苏颜手里的线装书:“姑娘,你这书借我瞧瞧?我瞅着封皮像是民国二十年的荣宝斋版本,要是内页没破损,可是个宝贝!” 苏颜愣了愣,把书递过去。周老头翻了两页,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某一页的角落:“你看这印章!是‘玉衡先生’的私印!玉衡先生当年可是文人圈的翘楚,他的藏书千金难换啊!” 陆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之前竟没注意到这细节。苏颜更是惊讶:“这是我上个月从一个老教授家收的,他说搬家带不走,我看着纸张完好就留下了,没想到这么珍贵?” “何止是珍贵!”周老头激动地搓手,“我有个老主顾,专门收藏玉衡先生的遗物,愿意出高价收!姑娘,你要是愿意出手,我帮你牵线,保准你不吃亏!” 苏颜还没说话,陆沉先开口了:“周老先生,这书对苏颜意义非凡,她未必愿意卖。” 他看向苏颜,眼神里满是尊重,“而且,好东西也该遇到懂它的人,不能只看价钱。” 苏颜心里一暖,轻轻点头:“我确实不想卖,这书翻起来很有味道,留着自己看也挺好。” 周老头见状也不勉强,反倒对两人竖起大拇指:“姑娘有风骨,小伙子懂分寸,般配!般配!” 陈桂兰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凑到苏颜耳边小声说:“我就说这小伙子靠谱吧,不仅懂行,还疼你!” 闻言,苏颜低头假装整理铜盆,耳尖却热得发烫。陆沉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小盒子,趁没人注意塞到苏颜手里。 “这是什么?”苏颜低头一看,是个小巧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一朵缠枝莲,和陈桂兰那只铜茶壶上的纹样很像。 “给你的。”陆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看书的时候用得上,免得折坏了书页。” 苏颜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抬头想道谢,却撞进陆沉温柔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夕阳的光晕,还有她的影子。 就在这时,小石头抱着一兜红彤彤的西红柿跑进来,后面跟着他拄着拐杖的奶奶:“苏姐姐,陆哥哥,我带西红柿来啦!奶奶说要谢谢你们修好了收音机!” 石奶奶拉着苏颜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这收音机陪了我十几年,没它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小伙子,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心人!” 陆沉笑着接过西红柿:“奶奶客气了,举手之劳。” 小石头突然指着苏颜手里的书签:“苏姐姐,这个好漂亮!是不是陆哥哥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呀?我们老师说,送礼物就是喜欢的意思!” 这话一出,棚子里瞬间安静了。陈桂兰和周老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苏颜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手里的书签差点掉在地上。 陆沉却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苏颜的手,对小石头笑着说:“你说得对,我是喜欢苏姐姐。” 苏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陆沉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又坦荡:“苏颜,我不是只想拿玉佩,也不是一时兴起陪你修老物件。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觉得很踏实,很开心。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故事,还有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对我来说,比任何合作项目都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们身份悬殊,不合适。但我愿意等,等你相信我,等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些旧时光里的温暖,延续下去。” 棚子里的风好像停了,只有老座钟的滴答声和西红柿的清香。 苏颜看着陆沉真诚的眼睛,想起他为陈桂兰修茶壶时的专注,为小石头修收音机时的耐心,想起他说“对我来说,现在做的就是正事”时的坚定,心里的那道防线,悄悄塌了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陆沉,我也……挺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陈桂兰立刻拍着手叫好,周老头也跟着起哄,小石头更是蹦蹦跳跳地喊:“在一起!在一起!”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巷子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陆沉紧紧握着苏颜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心里,暖烘烘的。 老座钟还在滴答作响,线装书的墨香萦绕鼻尖,那些老物件沉默地见证着这一切,而两人之间的情愫,在这温柔的夜色里,终于破土而出,绽放出最甜的花。 苏颜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锦盒,递给陆沉:“这个给你。” 陆沉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块他一直想要的古董玉佩,温润通透,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你……” “不是给你拿走,”苏颜脸颊微红,“是借你戴几天。” 她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你得继续帮我修老物件,还得陪我收废品。”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把苏颜的手攥得更紧了:“没问题,别说陪你收破烂,就是陪你一辈子,我也愿意。” 棚子里的笑声、老座钟的滴答声、巷子里的虫鸣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夜曲。那些曾经蒙尘的旧物,因为遇见了懂它们的人而重焕光彩。 而两个原本隔着山海的人,也因为这些旧物,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温暖与归宿。 往后的日子,废品站里总能看到两人的身影。陆沉依旧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陆总,却也是苏颜身边最靠谱的“修物先生”。 苏颜依旧是那个守着旧物的废品站老板,却多了个懂她、疼她的伴侣。 他们一起修复老物件,一起听街坊们的故事,一起在平凡的日子里,收藏着属于彼此的、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