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暖阳》 第1章 你修无情道，我修你 昆仑之巅，终年积雪。 漱□□府深处，寒意比外面呼啸的北风更刺骨几分。玄冰砌成的修炼台上，凌霜雪闭目盘坐，周身灵气如丝如缕，缠绕着她，在她长睫与墨发末梢凝上薄薄一层白霜。她像一尊玉雕的神像，隔绝了尘世一切喧嚣，连同温度一起摒弃。 “师姐——！” 洞府口的禁制光华一阵急促的闪烁，伴随着一道清亮却难掩焦急的呼唤，硬生生撞破了这片死寂的冰寒。 凌霜雪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周身流转的灵气微微一滞。不必睁眼，她也知道来的是谁。整个昆仑，敢这样不管不顾闯她漱□□的，只有一个人。 苏暖阳像一团闯入冰天雪地的火，带着外面清冷的空气和她自己身上独有的暖意，几步就冲到了修炼台前。她呼吸急促，脸颊不知是急是气，泛着红晕，一双总是盛着光亮的杏眼此刻却蒙着一层水汽，眼眶通红地瞪着台上的人。 “师姐！”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他们……他们都说你要嫁人了！是真的吗？” 凌霜雪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极美的眸子，颜色浅淡，如同覆着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冰层，清晰地映出苏暖阳此刻狼狈焦急的模样，却没有半分波澜。 “与你何干。”她开口，声线平直冷澈，听不出丝毫情绪，像冰棱敲击在玉磬上。 这四个字，比洞府里的寒气更伤人。 苏暖阳像是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晃。但随即，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积压已久的不甘与愤懑，猛地窜了上来。 她突然一步踏上修炼台！ 玄冰触脚生寒，她却浑然不觉。凌霜雪因她这突兀的靠近终于动了，她下意识想后退，身形微侧，却被苏暖阳逼得后背几乎抵住了冰冷的洞壁。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可闻。 苏暖阳身上淡淡的、如同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暖香，蛮横地侵入了凌霜雪那片纯然由冰雪气息构筑的领域。 “与我何干？”苏暖阳仰着脸，逼视着那双冰雪之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过去，“师姐要嫁……也是嫁给我。” 洞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暖阳急促的呼吸声，以及…… 凌霜雪素来平稳的气息，在这一刹那，彻底乱了。她一贯冰封般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眸中冰层下似有惊涛掠过，尽管转瞬便被强行压下。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放肆……胡说什么！” 她抬手欲要推开这胆大包天、口出妄言的小师妹，手腕却在半空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苏暖阳的手心很烫，像两块烧红的炭，紧紧箍着凌霜雪冰凉滑腻的腕骨。那温度灼得凌霜雪肌肤微微一颤，体内运转周天的灵力竟有种凝滞逆流的错觉。 而苏暖阳的另一只手，已如灵蛇般，趁着她心神震动、防守失据的间隙，轻柔又固执地，按上了她左胸心口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冰绡制成的衣料，那其下传来的震动，一声声，沉重、迅疾，完全失了往昔的冷静自持，如同被困的擂鼓，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也撞击着苏暖阳的掌心。 苏暖阳怔住了。 她原本只是凭着一股冲动，一股不愿失去、不愿放手的绝望，想要靠近，想要抓住什么。她预想了师姐会震怒，会斥责，甚至会动用灵力将她轰出去……唯独没有料到，会触碰到这样一场兵荒马乱。 她抬起眼，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清冷容颜，师姐的唇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了一些，紧抿着，下颌线绷得极紧，唯有耳垂透出一抹极其可疑的、与周遭冰雪格格不入的薄红。 苏暖阳眼中的水汽蓦然凝聚成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又哭又笑的、极其复杂的神情。她掌心下那失控的心跳如此真实，烫得她的指尖都在发颤。 她带着泪音，一字一字，轻轻地问，像是在确认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师姐的心，跳得好快。” 凌霜雪猛地抽回手，连带拂开了那只按在她心口、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掌心。她转过身，背对着苏暖阳，宽大的云袖因这过急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 “出去。”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寒意，仿佛要将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彻底冻结、掩埋。 可苏暖阳看得分明，那背对着她的、挺得笔直的脊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还有……那藏在广袖之下，微微颤抖的指尖。 心底某种猜测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出一片滚烫的笃定。 苏暖阳没有再逼近，她站在原处，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盯着那清冷孤绝的背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与清晰： “凌霜雪，你听着。” “你修你的无情道，我修你。” “从今往后，你的大道里，必须有我。”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了漱□□。 洞府内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死寂。 凌霜雪依然背对着洞口的方向，一动不动。许久，她才极缓、极缓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自己方才被苏暖阳掌心熨帖过的左胸。 那里，失控的心跳，仍未平息。 砰——咚—— 砰——咚—— 一声声，撞击着寂静，也撞击着她坚冰筑就的道心。 洞外，昆仑的风雪依旧，呜咽着掠过山崖。 而一抹暖阳，已固执地、不容拒绝地，照了进来。 第2章 “修为不见长进” 洞府内重新陷入冰封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错。 苏暖阳那句“从今往后，你的大道里，必须有我”如同滚烫的烙印，悬在冰冷的空气里，灼得凌霜雪背脊发僵。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执着、滚烫，像正午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她试图冰封的一切。 良久，凌霜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那片尚未平息的惊涛，迫使自己转过身来。她不能一直背对着她，那像是某种示弱。她必须重新掌控局面，用她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冰冷。 目光落在苏暖阳脸上，那张总是明媚飞扬的脸庞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眶红着，可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她看不懂，或者说不敢看懂的火焰。 凌霜雪蹙起眉，刻意忽略了那眼神，将视线定格在苏暖阳周身那并不算浑厚凝实的灵气波动上。她寻到了一个看似最安全、最符合师姐身份的切入点，声音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欲盖弥彰的训诫口吻： “苏暖阳，你入宗门修行时日也不短了，为何修为迟迟不见长进？” 这话问得突兀，甚至有些不讲道理。苏暖阳的天赋在同期弟子中已属佼佼，进步速度并不慢。凌霜雪知道自己是在转移话题，是在用“师姐”的身份，去覆盖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与暧昧。 苏暖阳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微微一怔。 随即，她看着凌霜雪那双刻意维持冰封的眸子，看着那紧抿的、线条优美的唇瓣，还有那白玉般的脸颊上尚未完全褪尽的、极淡的绯色。 一个狡黠的、带着点委屈又理直气壮的笑容，在她唇角绽开。她向前踏了一小步，无视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安全距离，仰着脸，目光直直地望进凌霜雪试图躲闪的眼底，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抱怨的娇憨，却又像羽毛般搔刮着人的心尖： “因为……师姐常常扰乱我的心啊。” “嗡”的一声，凌霜雪只觉得刚勉强平复的灵台又是一阵震荡。 那直白得近乎莽撞的话语，像一支裹着暖意的箭，精准地射穿了她层层叠叠的冰甲。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你……！”凌霜雪气息一窒，下意识地想斥责，想让她闭嘴，想将她推开，恢复这洞府应有的、冰冷的秩序。 可迎上苏暖阳那双清澈见底、毫不掩饰依赖与倾慕的眼睛，那些冰冷的、训诫的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偏过头，避开了那过分灼人的视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慌乱气息的嗔斥，声音比刚才训诫时低软了不知多少，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是一种无力的辩解： “……又、又胡说什么！” 那抹绯红，却不受控制地，从耳根悄然蔓延至了她白皙的脖颈。 苏暖阳看着她家师姐这副明明心跳失序、脸颊泛红，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心头像是被蜜糖裹着，又软又甜。她不敢再得寸进尺，怕真把这只表面冰冷、内里却似乎柔软得一塌糊涂的雪鹤吓跑了。 她抿着嘴偷笑，乖乖地后退了半步，声音放得轻快：“师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好好修炼，定不让师姐失望！” 说完，她转身，脚步轻快地朝洞外走去，那背影都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直到那团暖阳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府口，禁制光华重新稳定下来，凌霜雪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冰冷的洞壁。 掌心下，岩石寒气刺骨。 可她的心口，那片被苏暖阳的手掌贴过、被她的言语搅乱的地方，却依旧滚烫。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嵌入石壁细微的缝隙中。 “……孽障。”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漱□□冰冷的空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无奈的纵容。 第3章 “你可喜欢？” 自那日漱玉□内近乎撕破伪装的对峙后，已过了半月。 凌霜雪试图恢复以往冰封般的修炼状态，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师妹连同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语一同摒除在心门之外。她依旧终日枯坐玄冰台，引动周天寒气，试图让经络中流淌的灵力重新变得纯粹而冰冷。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道暖阳般的身影，那带着哽咽的质问，那按在心口滚烫的掌心，还有那句“我修你”……如同在她完美无瑕的冰之道心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痕。偶尔灵力运转至关键处，那日失控的心跳声便会不合时宜地回响在识海，带来一瞬间的凝滞。 这日，她正试图驱散这烦人的“心魔”，洞府口的禁制再次被触动了。 不同于上次的急促，这次的光华闪烁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却又掩藏不住雀跃的节奏。 凌霜雪眉心微跳，强行压下的纷乱思绪又有翻涌的迹象。她甚至不用散开神识，那股熟悉又扰人的暖意已经透了进来。 苏暖阳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这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冲进来，而是先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明媚得有些过分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师姐！” 凌霜雪没有睁眼，声音淡漠：“何事？” 苏暖阳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几步走到修炼台下，却没有再贸然踏上去。她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师姐，我前几日随宗门队伍去了一趟南疆秘境，”她语气轻快，带着献宝似的得意，“得了一件……嗯，十分难得的稀罕物！特地拿来送给师姐！” 凌霜雪终于掀开眼帘，浅淡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宗门所获，当上交库房，或留作己用。不必予我。” “哎呀，这个不一样嘛！”苏暖阳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凌霜雪垂在冰台上的衣袖，“这东西，库房那些老头子才不懂欣赏呢，只有配得上师姐！” 她说着，一直藏在身后的手终于拿了出来。 那并非什么灵光四溢的法宝，也不是什么奇花异草。 在她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冰。 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并不规则，通体剔透无瑕的寒冰。奇异的是，这冰块中心，竟封着一小簇跃动的、金红色的火焰！ 冰与火，这本该截然对立、互相湮灭的存在，此刻却以一种极其诡异又和谐的方式共存着。火焰在冰芯中无声燃烧，舒展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将周围剔透的冰体映照出流光溢彩的瑰丽色泽，而外层的寒冰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依旧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冰封之火。 凌霜雪清冷的眸光，在触及那冰中火焰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她认得此物。乃是极寒之地深处，机缘巧合下，吸纳了一丝太阳精火，却又在瞬息间被万古玄冰彻底封存，方能形成的天地奇物——【冰芯焰】。确实极为罕见，非大机缘不可得。此物于修炼冰系功法者，若能参透其中冰火共生之妙，于道心领悟大有裨益，但也因其内蕴火精，一个不慎，反而易引动心火，扰乱寒冰道基。 风险与机遇并存。 “师姐，你看！”苏暖阳见她目光被吸引，笑容更加灿烂，带着点讨好，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冰里的火，像不像……”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带着某种暗示，“……像我？” 她鼓起勇气，将捧着【冰芯焰】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凌霜雪的指尖。 “师姐，”她仰着脸，眼中映着冰中那簇温暖的火苗，也映着凌霜雪冰雪般的容颜，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和一丝狡黠的试探，笑问道： “你可喜欢？” 洞府内一片寂静。 只有那冰芯中的火焰，在无声地跳动，金色的光晕流转，映在凌霜雪白皙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冰与火的奇迹之上，又缓缓移向苏暖阳那双盛满了期待、几乎要溢出来的眼眸。 这礼物，与其说是稀罕物，不如说是这小师妹又一次莽撞而直白的“进攻”。带着她特有的温度，不容拒绝地，想要融化她周身的坚冰。 凌霜雪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应该拒绝的。应该冷声斥责她不该浪费机缘在此等无用之物上，应该告诫她此物于自己修行有扰，应该让她立刻拿着东西离开…… 可看着那冰中燃烧的、温暖却不会灼伤她的火焰，看着苏暖阳那几乎将“快收下快收下”写在脸上的表情…… 那些冰冷的、拒绝的话语，在喉间滚了滚，最终，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触碰到那块封存着火焰的寒冰。 在接触到苏暖阳温热掌心的前一瞬，巧妙地将【冰芯焰】拈了起来。 触手冰凉刺骨，那是万古玄冰的寒意。可冰芯深处，又隐隐传来一丝奇异的、不容忽视的暖意，顺着指尖，悄然蔓延。 凌霜雪垂眸看着掌中之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看苏暖阳，只是望着那冰中火，用比平时更低沉、更轻缓的嗓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喜怒地，应了一个字： “……嗯。” 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但这一个“嗯”字，对于素来惜字如金、拒人千里的凌霜雪而言，已是破天荒的回应。 苏暖阳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她心底炸开，眉眼瞬间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知道，她赢了这一小步。 师姐收下了她的“火”。 凌霜雪握着那块带着奇异温度的冰，感受着那丝暖意如同细微的电流，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经络，与她修炼多年的冰寒灵力产生着微妙的对冲与交融。 她抬起眼，看向笑得像只偷腥小猫般的苏暖阳，本想再维持一下师姐的威严，说些什么。 可最终，她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那过分灿烂的笑容，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还不回去修炼。” 声音依旧带着惯常的冷意，却似乎……不再那么冻人了。 苏暖阳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知道啦，师姐最好啦！”，这才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漱□□。 洞府内重归寂静。 凌霜雪独自一人，低头凝视着掌心那冰封的火焰。 冰，是她的道。 火，是那个闯入她世界的……苏暖阳。 冰与火，能否真正共存？ 她不知道。 但她握着这冰芯焰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第4章 那我，可有奖励？ 苏暖阳得了那一声“嗯”，又见师姐虽偏过头去，耳根却染上薄红，心中早已被巨大的欢喜填满，仿佛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扑棱着翅膀。她看着凌霜雪纤长的手指握着那块冰芯焰，冰雪般的侧颜在冰中火焰的映照下，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和。 胆子，便在这无声的纵容里，又肥了几分。 她非但没有立刻听话地“回去修炼”，反而又往前蹭了一小步，几乎要挨到凌霜雪的衣角。她仰着脸，那双杏眼里闪烁着狡黠而期待的光芒，像是最纯净的星辰落入了暖泉。 “师姐，”她声音放得软软的，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我寻来这么稀罕的礼物送你……那我，可有奖励？” 凌霜雪正兀自对着掌心的冰与火出神，心绪纷乱如麻，冷不防听到这句，指尖微微一颤，差点让那冰芯焰脱手。她倏然抬眸，对上苏暖阳那双亮得过分、写满了“不怀好意”的眼睛。 这小师妹，真是……得寸进尺！ 方才收下礼物已是破例，她竟还敢讨要奖励？ 凌霜雪本能地想冷下脸斥责，可话到嘴边，看着苏暖阳那副期待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想起她方才红着眼眶说“我修你”的执拗，还有捧着冰芯焰时那小心翼翼的紧张……那些冰冷的字眼，竟又一次卡在了喉间。 她发现自己对着苏暖阳，那些修炼了上百年、早已融入骨血里的冰冷与决绝，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你，”凌霜雪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你想要什么？” 她问出口，便有些后悔了。这小孽障胆大包天，谁知道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 果然，苏暖阳闻言，眼睛瞬间亮得像是最璀璨的宝石，嘴角弯起一个坏坏的、计谋得逞般的弧度。 就是现在！ 趁着凌霜雪因那片刻的迟疑和询问而心神松懈的刹那，苏暖阳猛地踮起脚尖，身体如同最灵巧的雀鸟，向前一探—— 如同暖风拂过冰雪，如同蝴蝶轻触花瓣。 一个轻柔、迅速，却带着无比清晰触感的吻，带着苏暖阳身上独有的、阳光青草般的暖香，精准地落在了凌霜雪微凉的脸颊上。 “啵——” 一声极轻的响动，在这寂静无声的漱□□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霜雪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瞬间接触的柔软和温热，像是一滴滚烫的蜜糖，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激起圈圈无法抑制的涟漪。那被亲吻的一小块肌肤，先是传来轻微的触感，随即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的热意迅速蔓延开来，烧透了她的半张脸，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以及那再次失控、疯狂擂动的心跳，比上一次，更加汹涌，更加无处遁形。 苏暖阳一击得手，立刻后撤，落回原地。她捂着嘴，看着凌霜雪那副罕见的、完全呆滞的模样——冰雪雕琢的容颜绯红一片，浅淡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和无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形象荡然无存。 苏暖阳的心也跳得飞快，脸颊发烫，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得意。 她看着石化般的师姐，笑得像只偷到了全世界最好吃小鱼干的猫儿，声音清脆，带着满满的欢喜和理直气壮： “这便是我的奖励了！” 说完，她再不敢停留，生怕下一秒师姐回过神来，会羞怒交加地一掌把她拍飞出漱□□。她转身，像一阵红色的旋风，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嗖地一下便窜出了洞府，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带着羞怯又大胆的笑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里。 “师姐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洞府内，再次只剩下凌霜雪一人。 禁制光华稳定地闪烁着，隔绝了外界。 可那柔软的触感，那暖热的温度，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如同最霸道的禁制，烙印在了她的脸颊，她的耳畔，她的……心上。 许久，许久。 凌霜雪僵硬的身体才微微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空着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上刚才被苏暖阳亲吻的地方。 指尖冰凉，触碰到的那片肌肤，却依旧滚烫。 “……”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掌心中，那块冰芯焰散发着稳定的寒意，可冰芯里的那簇金红色火焰，却仿佛燃烧得更加活跃了，温暖的光晕跳跃着，映照着她绯红未褪的脸颊，和那双冰雪消融、只剩下茫然与悸动的眸子。 她修的是冰系功法，此刻却觉得周身血液都在发烫。 “……孽障。” 这一次，低哑的叹息里，那丝无奈的纵容，再也无法掩饰。 而唇角，似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第5章 守住本心，明辨己道，方为正途。 脸颊上那抹被亲吻带来的滚烫尚未平息，心跳也仍在失序地鼓噪，凌霜雪兀自对着掌心那冰封的火焰出神，试图理清这纷乱如麻的心绪。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威压悄然降临漱□□，洞府口的禁制光华如水纹般荡漾，并未发出警示，显然是得到了最高权限的认可。 凌霜雪神色骤然一凛。 方才所有的恍惚、羞赧、悸动，在感知到这股气息的瞬间，被她以极强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冰封的面具重新戴上，只是眼底深处残存的一丝波澜，以及脸颊上未完全褪尽的薄红，泄露了方才的不平静。 她迅速将掌心的【冰芯焰】收起，宽大的云袖垂下，遮住了微颤的指尖。随即转身，面向洞口方向，躬身，行礼，动作流畅而恭谨，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稳，甚至比平时更刻意绷紧了几分： “弟子拜见师父。” 一道身影随着她的话音步入洞府。 来人身着素雅道袍，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气息圆融内敛，看似平和，却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她面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与智慧，目光温润，却仿佛能洞悉人心。正是凌霜雪与苏暖阳的师尊，昆仑仙宗的长老之一——玉衡真人。 玉衡真人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凌霜雪托起。 “免礼。”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者特有的慈祥，目光在凌霜雪身上轻轻一扫，似是随意地问道：“方才过来时，似乎看到暖阳那丫头从你这里出去，跑得飞快，像是后头有灵兽追她似的，叫她都没听见。” 玉衡真人的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件趣事。 然而，这话听在凌霜雪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她刚刚强压下的慌乱险些再次破冰而出。师尊看到了！她看到苏暖阳从这里出去，还看到了苏暖阳那异样的姿态…… 凌霜雪垂在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借助那细微的刺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师尊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师妹她……方才确是来寻弟子，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疑难。” 她顿了顿，找了一个最寻常、也最不易出错的理由，“想必是有所领悟，急着回去尝试，故而行色匆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符合她作为师姐的身份，也解释了苏暖阳的“匆忙”。 玉衡真人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凌霜雪依旧泛着淡淡红晕的耳垂，以及那比平时更显紧绷的下颌线。 她没有继续追问苏暖阳的事，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别处，语气依旧温和：“嗯，姐妹间互相砥砺是好事。你近日修行如何？观你气息，似乎……略有浮动？” 凌霜雪心头一紧。 师尊果然察觉了！是因为方才被苏暖阳扰乱的心绪，还是因为那冰芯焰中蕴含的、与她功法相冲的那丝火意？ 她不敢怠慢，连忙收敛所有杂念，恭声应答：“劳师父挂心，弟子近日参悟功法，偶有所得，灵力运转确比往日活跃些许，正在尝试掌控，定不会耽误修行根基。” 她将原因的模糊地指向“参悟功法”，这是最安全的解释。 玉衡真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片刻后，她才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勉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修行之路，漫长悠远，有时看似是扰动，未必不是机缘。守住本心，明辨己道，方为正途。”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凌霜雪躬身应道，背后却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师尊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好了，你且静修吧。”玉衡真人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去。 直到师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府之外，那温和而强大的威压也随之散去，凌霜雪才缓缓直起身。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洞府内恢复了冰冷的寂静，可她的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纯粹的、万物不萦于怀的冰封状态。 脸颊上那短暂的柔软触感，苏暖阳带着笑意的“奖励”，师尊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在她心湖中投下巨大的阴影，也投下了一缕……无法言说的微光。 她抬起手，再次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属于苏暖阳的，灼人的温度。 第6章 该如何抉择？ 洞府内重归死寂，冰寒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实体，压迫着凌霜雪的每一次呼吸。 玉衡真人已然离去，可她那温和却洞彻的目光，那句意有所指的“看似是扰动，未必不是机缘”，却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凌霜雪的心头，越收越紧。师尊她……究竟看到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脸颊上，那被苏暖阳亲吻过的地方，原本已渐趋平复的灼热感，此刻竟又卷土重来，甚至比方才更加鲜明、更加滚烫。那柔软的触感，那带着青草暖香的气息，混着苏暖阳银铃般的、带着羞怯与大胆的笑声，在她识海中反复回响，驱之不散。 “这便是我的奖励了！” 孽障！ 凌霜雪猛地闭上眼，纤长的手指死死攥住冰冷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试图运转《冰心诀》，引动周天寒气，将这股不该有的躁动强行镇压下去。 玄冰台上寒意升腾，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缠绕上她的身躯，试图将她重新拉回那无情无欲、唯道永恒的冰雪世界。 灵力在经脉中奔流，遵循着早已刻入骨髓的轨迹，冰冷而顺畅。可当那冰寒的气息流转至心脉附近时，异变陡生！ “砰——咚——” 那颗沉寂了百余年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猛烈地跳动起来，沉重而迅疾，撞击着她的胸腔，也撞击着她坚冰筑就的道心。与之呼应的是，被她收入储物法戒中的那块【冰芯焰】，竟也透过空间屏障，隐隐传来一丝奇异的暖流，如同苏暖阳那莽撞而固执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她灵力运转最关键的一个节点上。 冰与火，在她体内产生了微妙的交锋。 “唔……” 凌霜雪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原本平稳运行的灵力骤然一滞，随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混乱的涟漪。一股逆冲的气血涌上喉头，带着腥甜之气。 她强行将那股逆血咽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走火入魔？ 不，还不至于。但道心已乱，灵力反噬，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睁开眼，浅淡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冰封，而是翻涌着惊怒、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她修的是无情道，求的是太上忘情。宗门上下，谁不知她凌霜雪是万年不化的寒川，心中唯有大道登仙？可苏暖阳……苏暖阳她…… 那个像太阳一样不管不顾撞进来的小师妹，用她那滚烫的眼泪，莽撞的言语，和那个……那个该死的吻，硬生生在她完美无瑕的道心上，凿开了一道裂缝。 如今，这道裂缝，正在引来灵力反噬之危。 凌霜雪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燥热。她重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试图再次入定，将那些纷乱的念头、那失控的心跳、那冰芯焰带来的异样暖流，统统剥离出去。 可越是压制，那抹暖阳般的笑容就越是清晰。 ——“师姐要嫁……也是嫁给我。” ——“我修你。” ——“从今往后，你的大道里，必须有我。”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锤子，重重砸在她冰封的心防上。 冰台寒冷刺骨，她却觉得周身血液都在发烫。脸颊上被亲吻的地方，更是如同烙印般，时刻提醒着方才发生的、离经叛道的一切。 ……必须斩断。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这是唯一的出路。趁着道心裂缝尚未扩大，趁着灵力反噬尚可控制，趁着……还未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她应该立刻去禀明师尊，请求严加管束苏暖阳，甚至……将她调离自己身边。她应该闭关，彻底炼化那冰芯焰，将其中的火精彻底湮灭。她应该…… 无数个“应该”在脑海中盘旋，每一个都指向那条最正确、最符合她道途的冰冷之路。 可是…… 当她想起苏暖阳红着眼眶冲进来的模样，想起她捧着冰芯焰时那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神，想起她得逞后那像小狐狸般狡黠又满足的笑容…… 那声冰冷的“斩断”，竟变得如此艰难。 凌霜雪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久久未动。 洞府内，只有她略显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冰芯焰隔着空间传来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意。 冰与火在她体内拉锯，理性与某种陌生的情愫在她心中交战。 她仿佛站在了一道万丈深渊的边缘，一边是她坚守了百余年的、冰冷而孤独的大道，另一边，则是苏暖阳带来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温暖。 该如何抉择？ 凌霜雪缓缓抬起手，指尖光芒一闪，那块封存着火焰的冰，再次出现在她掌心。 冰寒依旧，火焰无声燃烧。 她凝视着这矛盾的奇迹，冰雪般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挣扎”的痕迹。 长夜漫漫，漱□□中的寒意，似乎再也无法冻结那颗悄然萌动的凡心。 而此刻，逃回自己住所的苏暖阳，正把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里，滚烫的脸颊贴着微凉的丝绸，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回想着师姐那呆住的模样，那绯红的脸颊，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涌起一阵后怕和羞涩。 她不知道，自己那大胆的“奖励”，正在她心心念念的师姐心中，掀起何等滔天的巨浪。 她只知道，她好像……离融化那座冰雪，又近了一点点。 第7章 我可是很想师姐了！ 自那日讨要“奖励”风波后，苏暖阳安分了几日。倒不是她转了性子，而是被师尊玉衡真人那看似随意的一问惊出了一身冷汗，加之自己也羞赧难当，需要时间平复那过于激动的心绪。 但这安分，终究是暂时的。 如同被阳光吸引的向日葵，不过三五日功夫，苏暖阳便又按捺不住，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寻了个由头，再次溜达到了漱□□外。 这一次，她没敢再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而是先悄悄探入一丝神识，观察洞内情形。 只见凌霜雪并未在玄冰台上打坐修炼，而是静坐于洞内一角的寒玉榻上，似在闭目养神。她周身气息比往日似乎更加冰寒了几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凝，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苏暖阳心头一动，师姐这是……心情不好？还是修炼出了岔子？ 担忧瞬间压过了那点小小的怯意。她收敛了气息，放轻脚步，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慢慢靠近寒玉榻。 凌霜雪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立刻察觉她的靠近。直到苏暖阳已经站到了榻边，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暖香，阴影笼罩下来，凌霜雪才倏然惊醒，长睫一颤，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暖阳那张放大的笑脸，眉眼弯弯，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和一点点狡黠。 “师姐~” 苏暖阳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尾音，见她醒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得寸进尺地俯下身，张开双臂就想如同往常撒娇那般抱住她，“可想我？我可是很想师姐了！” 她动作自然，带着一贯的亲昵，以为最多会换来师姐无奈的推开或者冷斥。 然而，她低估了凌霜雪此刻内心的紧绷与混乱。 就在苏暖阳的手臂即将环上她脖颈的瞬间，凌霜雪脑中那根名为“理智”和“戒备”的弦骤然绷紧！方才她正在内视调理那日因道心紊乱而导致的灵力滞涩，苏暖阳的突然靠近，以及这过于亲密的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那日被亲吻、被扰乱的所有记忆闸门。 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机制被触发！ “别碰我！” 凌霜雪脸色一寒，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腕一翻，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瞬间涌出，精准地拂在苏暖阳的肩头。她并未用上伤人的力道，只是想将这小孽障推开，拉开这让她心慌意乱的距离。 可她忘了，苏暖阳此刻正俯着身，重心本就不稳。加之她完全没料到师姐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毫无防备之下—— “呀！” 苏暖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落在肩上，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推得向后踉跄几步，脚下被冰滑的地面一绊，竟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坐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屁股上传来的钝痛让她瞬间懵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抬起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榻上瞬间也僵住的凌霜雪，杏眼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瘪着嘴，声音带着疼出来的颤音和浓浓的委屈，控诉道： “啊~好痛哦……师姐，你、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凌霜雪完全愣住了。 她看着跌坐在地上，疼得眼圈发红、泪光闪烁的苏暖阳，方才下意识推拒的动作还僵在半空。她根本没想伤她！只是……只是那一刻，她太慌了，慌到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冰冷外壳。 此刻，看着苏暖阳那委屈巴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模样，凌霜雪心头那点因被扰乱而生的薄怒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 “我……”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那冰冷的语调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暖阳见她只是愣着，也不来扶自己，心里更委屈了，金豆子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带着哭腔嘟囔：“不就是想抱一下嘛……师姐不喜欢就说嘛，推人干嘛……屁股好痛，肯定摔青了……” 听着她带着哭音的抱怨，看着她坐在地上可怜兮兮揉着屁股的样子，凌霜雪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了。 她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寒玉榻上起身，快步走到苏暖阳面前，蹲下身来。冰雪般的容颜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无措，伸出手想去扶她，又似乎有些犹豫该碰哪里。 “你……”凌霜雪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没事吧？” 苏暖阳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姐那慌乱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反而生出了一点点的……得意？原来师姐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她趁机一把抓住凌霜雪伸过来的手，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却握得更紧，带着哭音撒娇：“有事！可疼了！师姐你拉我起来~” 凌霜雪被她温热的手紧紧抓着，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挣脱。她稍一用力，将苏暖阳从地上拉了起来。 苏暖阳站起身，却故意装作脚下一软，“哎呀”一声，整个人顺势又靠进了凌霜雪的怀里，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脸颊埋在她微凉却柔软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清冷的冰雪气息。 “师姐……”她闷闷的声音带着得逞的笑意，还有未散的委屈，“你以后不准再推我了。” 凌霜雪身体彻底僵住。 怀里的身躯温暖而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紧紧地贴着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暖阳的心跳，以及自己那再次失控的心律。 这一次，她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却没有再推开。 只是任由那暖阳，驱散着她周身的寒意，也一点点，融化着她心中的坚冰。 洞府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