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无限〕》 第1章 深山探秘 头痛欲裂，像有锥子在脑袋里砸。 纪宁还没清醒过来，就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睁开眼，眼前的重影过了好几秒才消失。 他坐在一辆大巴上，大巴里的气味很闷，窗户紧闭，车上很沉默。 他正有点迷茫，这时他前面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这是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震惊的看着周围，坐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伸手抱住安慰她，小声说：“是不是撞鬼了？明明我们刚才还在街上。” 纪宁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攥紧了手，他边听着前面两人的小声交谈，边看其他人。 坐在大巴上的一共八人，他坐在最后一排。 这时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也跟着说：“对啊这是哪啊？你们知道吗？” 纪宁看过去，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手里抓着黑色公文包，瘦弱的身体半缩在座位上。 “谁搞的？知不知道这样犯法了啊。”一个有些发福的秃头大叔跟着说，“我还赶着回家接小孩呢。” 年轻女人抱紧了男友，声音很低：“感觉他们不像鬼。” 她男友说：“问问看前面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 一个染着红发的男人猛的站起，大步走到车头的司机位。那里有半透明的玻璃门，门后一个身影在握着方向盘。 他猛得拍玻璃门，大声说：“停车，给老子停车！” 门后的身影丝毫不动。 红发男人踹了一脚玻璃门，门上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他的脸扭曲了一下，放下的脚半着地，一瘸一拐的走到前排。 前排左右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神情冷漠。 红发男人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喂，你知道这是哪吗？” 女人不耐烦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红发男人本就烦躁，听了女人的话直接大怒，他骂了声脏话，伸手想拽住女人的衣领提起。 秃头大叔站起：“哎，有话好好说。” 红发男人痛哼一声，手臂垂下，手腕青紫。 女人收回手，“滚。” 红发男人瘸着脚走回，秃头大叔说：“大家一起商量嘛，不要吵架。” 红发男人瞥了大叔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秃头大叔走到前排，对一脸冷漠的女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美女，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吗？说说呗，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出力不是。” 女人还是原话：“下车后就知道。” 秃头大叔脸上的笑淡下来，他走到前排另一个男人面前，踌躇了会，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纪宁前面的年轻女人站起说：“既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不如先合作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李晓春，24岁，擅长画画，这是我男朋友王平，是一个户外探险爱好者。” 王平站起，对其他人点头。 秃顶大叔说：“这个好，我叫张栋梁，以前是个跑步运动员。” 西装青年提了提眼镜，扶着座椅站起，小声说：“我叫徐杰，就喜欢看书。” 红发男人坐在座位上揉着脚踝，“孙文，拳击手。” 纪宁站起来，说：“我叫纪宁，还在读书，计算机专业。” 自动忽略了前排两人，李晓春说：“大家在来这辆大巴之前经历了什么？说出来说不定有共同点呢？” 张栋梁率先说：“我下班正想去接小孩，走出办公室门就来到这里了。” 李晓春看向徐杰，徐杰抱着公文包，被注视的感觉令他如坐针毡，他低下头说：“我……我正要去公司，打开出租车门就坐在这里了。” 李晓春皱眉，她和男友对视了一眼，王平说：“我们在逛街，走着走着就来了。” 纪宁说：“我也是走在街上来的。” 孙文：“睡醒就坐这了，草。” 沉默蔓延。 纪宁看向车窗外，窗外茫茫一片白雾。 “叮！”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骤然响起，接着是悦耳的女音：“亲爱的乘客们，欢迎乘坐7号观光客车，下一站是青山古城站。温馨提示：记得带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 行李？纪宁顿了一下，外套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硬物。 他不动声色看着别人，张栋梁手放在兜里，看着窗外，徐杰紧紧抱着公文包，脸色苍白，孙文阴狠的看着前排，坐在他正前面的两人靠在一起低着头。 他把手伸进外套的兜里，摸到了一个打火机。 他摩挲着打火机，打火机表面光滑坚硬还有花纹。 车速慢下来，车窗外的白雾开始散去。 “前方到站青山古城。”女音说。 大巴停下，后门敞开，森森凉意渗入车内。 “你们真下车？”孙文突然说。 “你不想下车？”李晓春问。 “鬼知道是不是神经病搞的恶作剧，干脆都别下车，看他能怎么办。”孙文嗤笑。 徐杰犹豫的停住了，“孙哥说的有道理，谁知道下了车会发生什么。” 张栋梁也停下脚，左看右看。 李晓春拉住王平，纪宁的位置靠着后门，他裹紧外套，看向车外的青山。 前排的两人推开站在过道的人，毫不犹豫下车。 几人还在迟疑，纪宁总觉得车上越来越凉了，他冰凉的手贴着打火机冷硬的外壳，也跟着下车。 车外已经站了一个人，是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红色外套，左手臂带着黄色袖带，看到人下车，她笑着挥手：“游客们好！我是你们的导游，欢迎各位参加此次探秘冒险。” 纪宁站在旁边，看向前排那两人，他们在打量四周，神情警惕。其中的女人发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导游的身后是连绵的山脉，绿意葱葱，此时太阳还在东边，山里黑黢黢的，只能看清树林边界。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只有孙文还在车上，他大声道：“你们真的要留在这里？直接坐车走不好？” 导游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变。 神情淡漠的女人嘲讽的笑了笑。 没人再上车，都紧跟在那两人旁边。 大巴掉头，沿着山路开回。 没多久，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从回程的车上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极度的恐惧，几下过后，突然消失。 好几人瞬间脸色苍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纪宁心跳加快，忍不住又往那两人旁边靠。 “青山古城，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大山深处的一座千年古城，大家来之前一定听过古城的传说吧？接下来七天我将会带领大家走进深山寻找古城之谜。”导游带着大大的笑容热情说着。 “我为大家准备了进山需要的装备，一人一个包，很重要，不要丢失。”导游说着，转身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跟在她身后，走到山下。 一个高高的木头指示牌插在地上，指示牌上是“青山古城”四个红色的字。 指示牌旁边的地上放着八个包，纪宁拿起一个包，包不重，他打开看，里面是冲锋衣、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压缩饼干有三包，水也只有三瓶，明显不够七天。 他抬头看，众人神色各异，都不约而同的抓紧了包。 他换上一整套衣物，背起包。 “我们这里物产丰富，大家可以在旅行途中从山中获取食物和水，体验当地风情。”导游笑眯眯的说，“还有一个包，谁想要？” 王平离得最近，他快速走上去拿起包，“我要。” 张栋梁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小王啊，咱这么多人，不如一起分了？” 李晓春接过包，从中拿出一瓶水和一袋压缩饼干，递给张栋梁，说：“我们先拿到了，但也不是不能分。” 徐杰眼巴巴看着。 张栋梁利落的把水装进包里，留下饼干送给那个前排男人，语气讨好：“小兄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拿着，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 “吴启。”吴启接过饼干，脸上的冷意少了些。 纪宁双手放在口袋里，他很冷，即使在阳光下也很冷，这股寒意从山里散发出来。 “最后，大家听好，进了山一定要听我的话，跟紧大部队，不要擅自行动，不然会死哦。”导游说，她纯黑的眼睛扫过众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现在，出发吧。” “等等，我们晚上住哪？”李晓春问。 导游拍了下脑袋，歉意的说：“我忘了，帐篷在我包里，到时大家两人一顶挤一挤。”她看向李晓春，笑着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晓春对上她的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磕巴道：“没、没了。” 导游笑容明媚：“那出发吧。” 李晓春抓紧男友手臂，附耳说着什么。 纪宁看着贴在一起的那两人，慢慢靠近，跟在他们身后。 走进山林，环境一下暗了下来，高大的树遮挡了天空。 “古城存在千年之久，至今保存完好，山里动植物丰富，风景优美，希望大家多拍照帮忙宣传。”导游边走边说，还时不时回过头看着队伍，十分敬业。 他们沿着一条破旧的小路走，小路很窄，路面上的石板几乎已经消失，路边杂草丛生。 山中树木密集，枝干弯曲。 “那里有东西！”徐杰突然惊叫道，他指着一个地方，那里的草还在动。 “啥鬼东西啊？”张栋梁灵活的贴到吴启身边。 吴启皱眉，他说：“一只豹猫。” “哎，吓死人了，小徐你看清楚了再说嘛。”张栋梁抹去脸上的汗。 李晓春和王平也放松下来，李晓春说：“警戒点也好，徐杰你很敏锐啊。” 纪宁面无表情，他看不清，手心全是冷汗。 徐杰一手捏着鼻梁上的眼镜，一手把公文包抱在胸前，声音虚弱道：“对不起，我比较害怕。” 张栋梁摆手，“都是，我也害怕。” 徐杰低下头。 导游站在原地，等他们说完，忽然神秘一笑，说：“这座山有一个传说，这里有先人留下的宝藏，并有守护的生物，每当深夜，那生物就会出来巡视，杀死闯入者。” 纪宁盯着导游的脸，她虽然在笑，但纯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他默默又靠近前面的情侣，感觉更怕了。 “哈哈，开玩笑的啦。”导游大笑，她咧着嘴，牙齿锋利森白，“其实是环保组织为了保护当地动物想出的故事，是不是很吓人？大家一定要跟好我，不要随意破坏环境。” 张栋梁干笑：“哈，确实很吓人。” 徐杰跟在纪宁身后，颤颤巍巍的拉住了纪宁的衣服。 纪宁回头，徐杰苦笑道：“哥，我害怕，能不能让我拉着你，我保证不添乱。” 纪宁手里还有冷汗，他抽回衣服，说：“我也害怕。” 徐杰上前一步，几乎跟纪宁肩膀靠着肩膀，小声说：“那咱俩挤一挤，走一起吧。” 纪宁没反对，小路狭窄，他往路边让了让。 走到中午，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瞧，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看看。”导游神采奕奕的说。 山洞高五米左右，宽三米，洞前的草被刨光，泥土显露，刚靠近，就是一股浓烈的腥味和臭味。 “看来这里是某个动物的居所呢，我们稍微进去看看，大家小心，不要伤害野生动物。”导游说，她回身，招呼众人上前。 纪宁尽力看着洞穴内，隐约看到了里面地上有一些东西。 没人敢先走进去，导游站在洞外，重复了一次：“进去看看。” 她的眼极黑，脸上的笑淡下去后，看起来更像某种异类。 “没人进去的话，那就……”导游又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令纪宁心里发寒，他一咬牙，正想走上前，一个女人已走出队伍，“走吧。” 是一直没说姓名的那个女人，她小心翼翼走到山洞边，停了几秒。纪宁第二个走出，他先被兜头的腥臭气熏得也停了两秒，才继续走。 脚下泥土软黏，洞穴里很暗，纪宁拿出顺手摘的小树根，戳了戳墙壁。 墙壁紧实，还有很多刮痕。 前面的女人缓慢的走着，纪宁往墙靠了靠，仔细看。 这些刮痕很大，深深浅浅纵横交错，有的墙后露出岩石，墙角落了很多泥。 他脚步顿了下，半蹲下，在昏暗中用树根挑起踩到的东西，是几根粗硬的长毛。 身后的吴启走到他前面，往地面上的东西走去。 纪宁把长毛拨到墙边，再往前，他看清了地面上堆着的东西。 骨头、残肉被堆叠到一起，血腥味和腐烂味刺鼻。 女人站得更近，她正弯腰看。 纪宁忍着恶心，靠近了点。 骨肉堆最上方的肉还没腐烂，暗红的肉上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他看得更近，这些肉撕开的边缘呈撕裂状，底下的骨头形状不一。 他眼神一定，看到一块骨头上有两个洞，洞贯穿骨头，直径有几厘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剩下的人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导游站在洞口外，红色的外套格外显眼，将她的脸衬得惨白，“大家探险完这个山洞后，我们就地休息，期间可以自由活动，一个半时后出发。” 第2章 深山探秘 “在这鬼地方待久了，不得臭死。”张栋梁嘟囔说。 纪宁把手伸到鼻子下嗅了嗅，他身上似乎也沾染了这种气味。 绕过骨肉堆，洞口深处有一个干草、衣物组成的窝，大约能躺下四五个成年人。 吴启蹲在窝旁边，背影一动不动。 纪宁回头看，那女人还在研究骨肉堆，张栋梁磨磨蹭蹭来到了他身边，用气音说：“小纪，这里真吓人哈。” 纪宁点头，张栋梁走过他，特意加重脚步声走近吴启。 吴启不知在想什么，蹲着的背影丝毫不动。 张栋梁站到吴启右手边，低头看了吴启一眼。 纪宁走上前，正想看，张栋梁以与己身十分不符的灵活速度往后退了两步，拉住纪宁就往后走。 纪宁没出声，张栋梁拉着他的手又冷又抖，仿佛看见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吴启的背影仍然一动不动。 他心里发毛，跟着张栋梁急退到洞口处，那女人扭头看着他们，又看向吴启。 王平在研究骨肉堆，洞口处站着李晓春和徐杰。 纪宁借着光打量张栋梁，他喘着气，神色慌张，见纪宁看他，他用手指点了点里面，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鬼”。 李晓春靠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徐杰站在洞口光线处，他把头侧过来看，一步不敢向里走。 张栋梁咽了口口水，眼珠动了两下，他看着纪宁，对纪宁招手。 三人凑在一起，张栋梁非常小声的说：“那吴启，蹲在那脸白得要死，进来前他还挺黑的。” 张栋梁又重复了一遍：“真的，看起来就是鬼。” 纪宁听到脚步声，王平走过来，李晓春拉着男友低声说话。 那女人看完骨肉堆，往深处走。 纪宁走回去，吴启依旧蹲在原处，背着包的背影看起来像某种佝偻的生物。 女人停住，看向那个窝。 纪宁没靠得太近，指着吴启，提醒女人。 女人对他微微点头 。 可惜看不清，纪宁眯起眼睛，只能隐约看到窝的轮廓，窝里面有什么他看不到。 “咔嚓。” 吴启突然动了，他站起来，腿部发出一声咔嚓声，接着他转回身，直勾勾盯着两人。 纪宁心脏狂跳，他后退。 “看什么？”吴启说。 没人回答，吴启扭头，行动如常走向洞外，纪宁贴着墙，偷看了吴启一眼。 吴启肤色黑黄，脸色正常。 纪宁舒了口气，手掌下的泥土平整，他放下手，不经意看了看，然后发现了一些不同于刮痕的痕迹。 这些痕迹排在一起，像象形字。 纪宁凑近，仔细看着，附近都是无序的刮痕，唯独这里空出了一块地方，几个象形字刻得很深，痕迹细长，像用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 有个字像一个人。 他重新把洞穴内的墙看了一遍，只有那里不同。 女人在窝旁边看了很久，时不时左右看，她看到纪宁的动作，走过来。 纪宁指着那些痕迹给女人看。 女人也看了很久，摇头。 纪宁记下这些字，朝外走。 洞口处两波人泾渭分明，吴启自顾自站在一边，脸上不耐，另一边的李晓春等人则紧靠在一起，如同一群受惊的鸡仔。 看到两人走出来，张栋梁连忙说：“看好了咱就出去了，这导游也真是，人不齐不能出去，小学生春游咋的。” 张栋梁第一个快走出洞穴，导游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此时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光给了人不少安全感。 “洞穴探险完了可以自由活动，建议不要走太远，一个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导游脸上的笑依旧热情，笑容弧度也始终如一。 “这鬼地方能去哪。”张栋梁搓着手臂上的冷意，走到纪宁旁边，说：“小纪，你饿没？” 纪宁摇头，趁现在还算安全，他想在附近看看。 李晓春和男友找了个离导游不远的地方坐下吃起东西，徐杰也坐在旁边，神情不属。 张栋梁跟着他，说：“小纪，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啊？” 纪宁停了一下，才发现进山时的那股冷意消失了。 或许不是消失。 张栋梁嘴唇泛白，不停搓着手，缩着肩膀说：“真的冷，你不冷吗？” 纪宁站在光线下，暖洋洋的太阳晒得他有点热，他提议说：“你把包里的外套也穿上？” 张栋梁嘶了声，“唉我这脑子，还真没想到。” 张栋梁拿出外套套上，两层外套裹着的身形更显臃肿，他左右跺了跺脚，精神了点，说：“你去哪呢？万一走远了碰上这洞穴的主人咋办。” 纪宁没答，他走向独自一人的冷漠女人，说：“咱们组个队？” 女人看着两人，在看过张栋梁时她微皱了下眉，说：“我叫卫越，你确定一起吗？”她对张栋梁说。 张栋梁憨笑：“多个人多份力，我力气还是挺大的。” 卫越：“我打算去找洞穴里的生物生活的痕迹。” 纪宁点头，张栋梁也点头。 卫越不着痕迹看了看张栋梁，转身走，没多久，就找到两个脚印。 这边的草长得茂盛，有半米高。 脚印印记新鲜，有三厘米深，两个手掌大，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脚印离洞穴不过百米。 在太阳下，纪宁还是感觉到了森寒的恐惧。 卫越表情平静，又找到了几个脚印。 张栋梁声音有点抖：“这是在这附近吧，要不回去？” 纪宁手也有点抖，“来都来了。” 他调整呼吸，仔细看着脚印。 这些脚印看起来漫无目的，像是在懒散的游荡，有部分草被踩断。沿着不断找到的脚印和路上的痕迹，纪宁逐渐拼出了一条路。 脚印止在一片树林前，脚印上的泥土还湿润着。 纪宁往回走，把脚印边的痕迹都看了一遍。 卫越蹲下闻了闻，拨开一丛草，零星的小花藏在草丛里，一条长虫受惊爬走。 纪宁站在一块石头上，一览全景。 他走到卫越身边，说：“它特意绕开了一个地方。” 卫越抬头看纪宁，说：“哪里？” 纪宁带着两人走到一处，这里没有脚印，最近的脚印有三米远。 三人把这块地方搜查了两遍，除了白花绿草什么也没找到。 纪宁低下头闻了闻这块地方，接着跑到脚印边闻，又返回来，说：“这个地方，比较香？” 张栋梁：“香？这啥还不喜欢香味吗？” 卫越拔出几根草和花放在口袋里，说：“拿着吧，说不定有用。” “说不定是驱兽花。”张栋梁深以为然，一手拔了一大片塞进了口袋里。 纪宁拿了一些，卫越挖起土，张栋梁说：“小卫，我来，我挖土在行。” 卫越让开手，张栋梁两手挖土动作熟练快速，很快挖出了一个小坑。 土坑里是草根和虫子。 持续挖了一会，依旧是泥土。 卫越拍手站起，“走吧，先回去吃点东西。” 张栋梁搓掉手上的泥，跟在卫越身后。 纪宁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看树林，树林里是未知的黑暗。 走回去的时候碰见了李晓春等人，她见到三人，松了口气，说：“你们出去也太久了，我们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张栋梁笑呵呵说：“我们找到驱兽花了，就在那。” 他指向后面。 王平说：“驱兽花？” 张栋梁说：“那洞里不是住着啥嘛，它好像不喜欢这玩意，走的脚印都绕开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草和一朵花，“你们都去拿着试试，说不定有用呢。” 李晓春感激的笑了笑，“谢了张哥，远吗？” “不远，往前走，看到我们挖的一个洞就是。”张栋梁说。 三人急忙去了。 卫越收回眼，走到导游附近拿出食物。 纪宁也坐在导游附近，他先珍惜的抿了一口水，水清凉提神，身体不免放松了下来。 导游站着不动，笑容固定在脸上，黑色的眼里没有丝毫神采，像一个蜡像。 “不像个人。”张栋梁轻声说。 纪宁吃了几口饼干，这饼干又干又硬，吃得十分受罪。 艰难咽下几口，喉咙就开始刺痛，纪宁收好饼干，看到那三人回来了。 三人的衣服鼓鼓囊囊，手上还沾着草屑，李晓春对张栋梁友好的点点头。 “不要随意破坏环境。”导游突然冷硬的说。 几人僵住，纷纷看向导游。 导游脸上程序化的笑消失了，惨白的脸上是两个黑洞洞的眼，她冷冷的说：“不要随意破坏环境。” 张栋梁抖了一激灵，他缩起脖子，上下牙齿打架着说：“那、那我们把土填回去？” 导游的眼睛转向他。 张栋梁身体开始颤抖，“再把草种回去一些？” 导游定定看着他，然后看向那三人。 四个人快速跑走，兜里的草都被带动飞出几根。 纪宁拿的花草不多，导游没看过来，卫越也没动，他深深吸了口气。 四人回来时衣服都脏了不少，手指甲上也都是泥，他们小心翼翼看着导游。 导游重新挂起笑容，嘴唇猩红，两只眼极黑，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一个半小时时，吴启从某处回来，导游走到人群前，热情的说：“各位游客们，这次的洞穴探险一定很刺激好玩吧？接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星空草地，星空草地是一个久负盛名的美丽之地，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她用期待的语气说：“今晚的露营也是在星空草地哟。” 第3章 深山探秘 “小纪，你有没有觉得……”张栋梁走在纪宁身边，欲言又止。 纪宁：“觉得什么？” 此时是下午，春日阳光从树冠中的缝隙照下，地上的花草闪着金光。 导游走在最前方，徐杰被张栋梁挤到队伍最后，低着头紧跟着队伍。 “我怎么感觉总是有什么跟着我们呢。”张栋梁左顾右看，极小声的说。 纪宁默默离前面的卫越更近了点，张栋梁跟着贴紧，徐杰急忙跟上。 卫越被挤得踉跄了下，回头皱眉看了眼他们。 张栋梁笑得有点苦，说：“小卫，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卫越声音平静：“在哪？” 张栋梁眼睛微斜，手指指了指后左方。 纪宁离张栋梁远了点，张栋梁现在浑身冰凉，还往外散发着寒气，但他似乎已经察觉不到冷了，还脱了件外套塞回包里。 卫越的目光先在张栋梁身上停留了一瞬，再看向后左方。 那里有几棵树，金色阳光流淌在树干上，分外安静。 纪宁无奈收回视线，太远了看不清。 卫越转身跟上队伍，说：“没发现，你继续留意。” 张栋梁诶了声，纪宁离他又远了点，一人走到前面。 张栋梁放慢脚步，跟徐杰并排走，“小徐，你是不是很怕？” 徐杰打了个颤，试图从胸前抱着的公文包里汲取暖意，他恍惚的说：“是啊，从下车后，我一直在害怕。” “你是在怕什么？”张栋梁看着他问。 徐杰嗫嚅着说：“我感觉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 “徐杰。”纪宁回头喊他。 徐杰抬起失神的脸，眼神开始凝实，“纪宁。” 纪宁：“别想那么多，走吧。” 张栋梁拍了拍徐杰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那么多人呢。” 徐杰勉强笑了笑。 山路崎岖，小路已经完全消失，只能踩过茂盛的草前进。 “沙沙。” “沙沙。” 窸窸窣窣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发出来的。 一道黑影从余光中闪过。纪宁快速看过去，那里有风吹过半人高的草。 刚刚他也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导游在前面哼起了歌，轻柔的歌声在山里传出很远。 “招鬼呢这是。”李晓春小声骂了一句。 在经过一片果林时，导游停下，笑着说：“这片果林成熟了，大家要不要试试？” 拳头大小的白色果子满满挂在枝头，树也不高，伸手可摘。 “这些果子营养价值丰富，纯天然无污染，在外面很难得的。”导游笑吟吟推荐着。 吴启第一个走上去，一连摘了几个果，还嫌不够，他粗暴折断树枝，白色的果在枝上摇摇晃晃，被他一把薅下，清甜的果香立刻弥漫开。 果香勾动了人的食欲，仿佛看到了白色果子湿软香甜的内里，粗硬饼干刮过喉咙带来的细小伤口还在发疼，如果能吃下这些果子该多好。 纪宁一步一步走着，眼中的白色影子越来越大，如同白色旋涡。 “不。”耳边有谁在恐惧的低语。 “不要吃。”是徐杰在说话。 纪宁被拉了一把，他眨眼，眼前的重重白影慢慢褪去。 徐杰拉着他，脸上满是冷汗，他哆嗦着说：“你们、你们别去。” 纪宁回神，说：“不去，把他们也拉回来。” 徐杰张了张口，看着纪宁转身去拉住卫越和张栋梁，他闭上嘴。 应该还来得及。 卫越站在原地，她闭着眼，眼皮下眼珠不断乱动，纪宁拍了拍她。 卫越猛得睁开眼，喘了口气。 纪宁拉过张栋梁的衣服，他的衣服很冰凉，透着股寒气。纪宁用力拍着张栋梁的后背，张栋梁抖了抖，长出一口气。 李晓春和王平已摘下了几个果，他们边吃边摘，不断往嘴里塞着果子，黄白的汁水从手指流下，甜香更甚。 吴启大口吃着白果，把嘴撑得极大，鼓起的两颊能见皮下红色血管。 “别靠近。”卫越说，她捡起地上的石头打到吴启和情侣两人头上。 李晓春额头上的血流入眼睛，她动作停住，缓慢的低头看手里的白果，喉咙滚动了两下，开始呕吐。 呕吐出的果肉混合着血迹，果肉一跳一跳的，像一条条虫子。 “啊！！！”李晓春尖叫起来，两手撑着地，撕心裂肺的吐着。 王平也跟着吐。 吴启任头上的血流淌下来，他动作不停，疯狂吃着。 张栋梁盯着吴启，嘴巴张合说了什么。 吴启扭头看向他们，他的嘴还在不停嚼动，脸部皮肉被撑得几近透明，血和果汁一起从嘴角流下。 “你们不吃吗？”导游说，“山里面的食物可是很难得的。” “现在不吃，能留到以后吃吗？”纪宁问。 导游黑洞洞的眼直直看着纪宁，过了一会，她说：“这种水果不仅营养丰富，还能保存很久。” 纪宁对卫越说：“我们一人摘一个试试？” 卫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纪宁，说：“我来摘。” 两块石头精准打落两颗白果。 “好准头。”张栋梁说。 “你也要？”卫越问。 张栋梁摇头，“这里邪乎，我就不要了。” 徐杰尽力躲远了这里，小声说：“我也不要。” 纪宁拿着一根树枝把白果推到脚下，他蹲下，先看了看。 白果表皮光华，整体很圆，看起来与普通水果无异。 卫越走到他身边，说：“以后说不定有用，也有可能招来灾祸。” 她拿出两张纸，递给纪宁一张，“包起来。” 纪宁谢过，小心把白果包好，放到包里。 做完抬头看，纪宁心里一惊。 吴启的嘴已经完全合不上，白红的果肉挤在他的嘴里，突出的脖子艰难做着吞咽的动作，他还在往嘴里塞着果肉，肚子高高膨胀。 李晓春和王平互相搀扶跑过来，两人眼睛通红，嘴角裂着伤口，原本装满果子的背包空了下来。 “大家吃好了吧，我们接着出发。”导游拍拍手，走到前面。 阳光西斜，树林开始暗下来。 纪宁回头看，吴启坐在地上，背影一动不动。 路开始陡，树木逐渐稀疏。 导游指着一侧，说：“那里有一条河，河水水质很好，大家可以试试哦。” 纪宁走在导游身后，看向那一侧。 粼粼波光在树木后若隐若现，河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流淌。 “准备到了。”导游说。 李晓春和男友跟在最后，他们神情萎靡，步伐很慢。 徐杰低头走在纪宁和卫越后面。 张栋梁挠挠头，说：“你们还能走吗？要不我拉你们一把？” 李晓春抬起脸，脸色白得吓人，她虚弱道：“谢谢张哥。” 张栋梁伸手拉住王平，王平拉着李晓春，借着张栋梁的力，两人勉强跟上了队伍。 他们来到山顶。 山顶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周围树木环绕。 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底下延绵不绝的绿树，远处古城依稀可见。 导游说：“大家就地休息吧，今天的探险已经完成，明天早上七点出发。”她从背包里拿出四包帐篷，纪宁站得很近，看到导游包里还有一张黄纸。 导游关上包，抱着帐篷说：“可以自由组队哦，一定要两人一个帐篷。” 纪宁拿过一个米色帐篷，徐杰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说：“哥，我跟你一起睡？” 张栋梁打了个哈欠，说：“算了，小徐你跟我吧。” 徐杰犹犹豫豫，卫越说：“夜里一般很危险，注意守夜。” 张栋梁说：“小卫，再多说点呗，你看我们都没啥经验。” 卫越看着张栋梁，又看了看徐杰，说：“晚上别出门。” 徐杰看起来想哭，他鼓起勇气道：“纪哥。” 纪宁：“我跟张哥，你跟卫姐。” 徐杰立马点头，“好。” 卫越看着周围，没说话。 张栋梁嘴唇发白，又打了个哈欠，说：“那现在搭帐篷？” 纪宁：“嗯。” “我来吧，你搭把手就行。”张栋梁撸起袖子开始搭帐篷，动作熟练。 卫越也开始搭起帐篷，徐杰把公文包放在脚边，时不时低头看。 纪宁帮着张栋梁把帐篷搭好，看向李晓春和王平。 那两人的脸几乎一下扁了下去，脸上看不见肉，皮贴着骨，脸色蜡黄，与之相反的是膨胀起的肚子和浮肿的四肢，蹲下的时候像长了人头的青蛙。 他们搭起的帐篷歪斜着，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纪宁收回目光，手有点抖。 导游也在搭着帐篷，帐篷是纯白色的，搭在他们中间。 四顶帐篷呈直线排列，依次是李晓春王平、导游、纪宁张栋梁和卫越徐杰。 导游站在搭好的帐篷前，满意的说：“建议大家吃饱后去散步，说不定会发现惊喜呢。” 导游从旁边的树林里捡来一些干枯的树枝堆起，再拿出打火机点燃。 太阳西垂，天际的灰色长云如一条条蛇缠绕。 火焰腾起，纪宁才发觉自己早已手脚冰凉，他不动声色看向张栋梁，张栋梁打着哆嗦往火焰处靠近，直到火焰快要扑面才停下。 李晓春和王平从包里拿出白果，咽着口水，神情饥渴。 张栋梁突然叫：“你们还吃这玩意？” 李晓春如梦初醒，她干瘦的脸想露出一个笑，脸皮皱起，嘴角的伤口重新流出血，她说：“不吃，不吃。” 王平手里的白果被李晓春拿走，他直愣愣的眼跟随着白果，脖子伸得极长，张口想咬。 李晓春眼神挣扎，她摇摆站起，臃肿的腿紧撑着裤子，她举手，想把白果扔掉。 徐杰抬头，眼睛盯着白果，喉结上下滑动。 “不然给我扔吧。”卫越说。 李晓春的手停在头上，她慢慢扭动脖子，浑浊的眼看着卫越。 卫越勾唇笑了下，说：“你很累吧，我帮你扔怎么样。” 王平半趴在地上，手抓住李晓春的腿，“我想吃，给我吃，吃。” 李晓春干如树皮的脸闪过一丝恍然，她将手里的果子交给卫越，低下头，呕出一口血。 黑红的血掉在草地上，散发着一股臭味。 她摇摇晃晃坐下，抱住王平，神情在昏暗的火光中难以分辨。 纪宁想吐，他转过头，收起了压缩饼干。 暮色四合。 卫越用纸包好果子，往下面的树林走。 纪宁跟上。 卫越说：“你觉得应该扔哪里？” 纪宁说：“越远越好？” “不。”卫越说，她蹲下，浅挖了个坑，把包着纸的果埋起。 “明天再来看看。”卫越拍掉手上的泥。 纪宁回头看了看，无人。他说：“张栋梁怎么了？” 卫越定定看了他一会，说：“在洞穴里时发生了什么？” 纪宁事无巨细把当时的事说了一遍。 “他当时跟吴启站到了一起。”卫越皱眉，“你为什么跟他住？” 纪宁无奈，说：“我总感觉让他跟徐杰住会更不好。” 卫越轻声说：“不要相信他。” 纪宁：“嗯。” “徐杰。”卫越说。 纪宁回头，徐杰抱着公文包，站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神色惊慌。 “抱歉，我实在是很怕，所以跟来了。”徐杰说。 卫越说：“我们要在附近散步，你来吗？” 徐杰纠结的说：“我跟你们。” 卫越没再说话，在附近走起来。 纪宁跟着她，天色逐渐暗下来，他看不太清了。 卫越速度很快，很快他们就走出了树林。 她走到纪宁身边，说：“脚印。” 纪宁心脏猛跳，他不敢回头了。 草地上，四顶帐篷整齐排列，其中唯一一个白色帐篷更高一些，火堆在燃烧，四个人坐着，背影沉默。 圆形的草地被树木围绕，其中住着几个人类，不知在这片山林中多么显眼。 纪宁后悔了，说：“我可以换过来跟你住吗？” 卫越似笑非笑。 徐杰带着哭腔说：“哥，不要啊。” 纪宁抬头望天，天空很干净，繁星点点。 走近火堆，张栋梁侧头，对他们笑：“去哪呢这么久。” “散步。”纪宁说。 “这破地方有啥好看的，不见鬼就不错了。”张栋梁说，招呼纪宁到他身边坐下。 纪宁坐到张栋梁旁边，温暖的火光驱逐了寒冷和黑暗。 李晓春抱着王平，他们半低着头，蜡黄的脸如同干尸。 或许已经是尸体了，不然怎么会一直不动。 纪宁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里发寒，他靠紧卫越，想从同类身上获取安全感。 导游说：“今晚天气真好，能看清天上的星星，真美啊。” 只有张栋梁随着她的话看了眼天空。 导游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地方，咱们来搞点活动吧，大家是唱歌还是跳舞呢？” 纪宁默然，他两个都不会。 导游缓缓看过众人，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唱歌还是跳舞？” 在沉默中，徐杰小声说：“唱歌。” 纪宁和卫越一起看他，他低着头，镜片反射的光挡住了他的眼睛。 “那就唱歌吧，大家跟我一起唱。”导游站起身，双臂展开，动情的唱了起来： “美丽的古城啊， 那里生活着聪慧的人民， 他们勤劳、勇敢、善良， 我愿永远生活在此， 我愿永远生活在此， 我愿永远生活在此。” 纪宁用力掐着手心，在导游悠扬的歌声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座美丽的古城，城里生活着聪慧的人民，他们也一起唱着歌。 手指深掐入肉中，他疯狂眨眼，眼中一张张脸大张着一张张口唱着相同的歌，他们的嘴越来越大，如天空压下来。 强烈的疼痛唤醒了他，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唱完最后三句歌词。 “唱得不错。”导游说。 纪宁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沾到手心，他疼得抖了抖，彻底清醒。 李晓春和王平睁着纯黑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纪宁。 纪宁浑身一紧，他没敢动，眼神闪躲了几下，发现那两人是看着他旁边。 他往卫越那边坐了坐，李晓春和王平眼睛不动。 他舒了口气，看向卫越。 卫越脸色很白，汗水从额头流下，她对纪宁点了点头。 徐杰小幅颤抖着，嘴巴张开，好像还在唱歌。 卫越用石头把徐杰砸醒，徐杰茫然看着周围，哽咽着说：“好可怕。” 纪宁快速看了张栋梁一眼，张栋梁神色如常，甚至还有些陶醉的轻哼着歌。 “今晚的活动结束，早点睡。”导游对众人挥手，走进黑暗的山林中。 李晓春和王平僵硬的走进帐篷里。 纪宁和卫越对视一眼，卫越轻声说：“看来那顶白色帐篷不住人。” 纪宁走到白色帐篷前，绕着帐篷走了两圈。 这顶帐篷在夜里就像一座坟墓。 卫越也在看。 “起雾了。”跟在后面的徐杰说。 卫越当机立断：“马上回去，晚上不要出门。” 走前，卫越提醒道：“花和草，试试看。” 纪宁走到帐篷前，把花和草都挂在帐篷门口。 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帐篷里，火堆在夜色中安静燃烧。 白雾从森林里涌出，逐渐覆盖草地。 第4章 深山探秘 帐篷内的空间刚好够躺两个人，张栋梁拿出包里的外套盖在身上，打折哈欠对纪宁说：“小纪，我先睡了。” 纪宁坐着，没说话。 张栋梁嘟囔了两句，躺下。 米色的帐篷能通过火光看到外面，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外飘来，像一条条蛇环绕在帐篷周围。 逐渐的，雾气更浓，火光暗淡。 张栋梁的呼吸声绵长，已经睡着了。 纪宁握紧了兜里的打火机，随着雾气到来的，是那股熟悉的寒意。 寒意深入骨髓，纪宁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帐篷中，看起来有些惹眼。 纪宁躺下，耳边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沙沙。” 有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它慢慢走来，帐篷前的火光变得更暗了。 浓郁的白雾如同实物挤压着帐篷，篷布微微动着，像被轻风吹过。 一个影子出现在纪宁的帐篷外。 它静立在帐篷门帘处，许久不动。 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汗水流入眼睛，视野朦胧。纪宁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眯着眼用余光偷偷观察。 在模糊的视线中，那道影子靠近了一点。 张栋梁平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纪宁眨眼，汗水沾湿了睫毛。 冷静，他想。 另一个呼吸声突然出现在耳边。 纪宁僵住，他正对着帐篷顶躺着，左边是张栋梁，右边是谁？ 浅浅的呼吸声规律的一呼一吸，它贴得很近，呼吸带起的微风吹过纪宁耳边的头发。 门帘处的影子还在，它更近了。 余光中，右边也有一个影子，影子趴在地上，离他很近，像拿脸对着他。 纪宁呼吸紊乱了一瞬，右边的影子转过“脸”，强烈的目光锁定住他。 影子的呼吸声加粗了，它靠得更近， 寒冷的气息缓慢向纪宁攀爬，还夹杂着一丝腐臭味。 纪宁极轻的呼了口气，汗水从眼角滑落，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 站在门帘处的影子没再靠近，暗淡的光线中，别在门帘上的细长影子被拉得很长。 是他进来前放在门口的花草。 寒意逐渐浸入他的身体，右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纪宁的右肩膀冻得麻木，他慢慢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紧抓着花草。 淡淡的白花香和青草味散发在空气中，麻木的肩膀有所缓解，那道呼吸声重新变浅，紧盯他的目光也移开了。 过了很久，门帘外的影子离开了。 纪宁听着耳边的两道呼吸声，困意袭来。 在闭上眼的前一秒，一声惨叫声响起。 他睁开眼，凄厉的女声、男声像尖刀刮在他耳膜上，右耳边的呼吸声明显兴奋起来，它的影子变高，往叫声处走去。 张栋梁睡得很安稳，姿势一直没变过。 在尖锐的叫声中，帐篷前的火变大了。 是李晓春和王平。 “呼。” 一阵轻微的风从左边吹来。 纪宁转过眼，看到张栋梁睁着眼安静的看他。 张栋梁的眼睛在夜色下很黑，他咧开嘴笑了笑，轻声说：“你在看什么？” 纪宁缓缓呼吸了一下，半闭上眼。 张栋梁侧过身，说：“小纪啊，刚刚那声音怪吓人的，你说这不会真的有什么鬼吧？” 纪宁沉默，张栋梁的目光越发强烈，他声音飘忽的说：“小李和她男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得那么惨。” 他忽然笑了下，继续说：“你别睡啊，起来陪我说说话。” 纪宁闭上眼，呼吸放得平稳，只是心脏一直在高速上。 “别睡呀，来陪我说说话。”他的声音变得尖细。 纪宁手臂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能感觉到张栋梁在靠近。 他紧贴着纪宁的左手臂，身体冷得像死人，尖细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纪宁，纪宁，起来呀。” “你为什么不看我呢？”声音贴着他的眼皮说。 冷。 寒气从外钻入体内，冻结了血液，心脏的跳动微弱，他手里的白花绿草开始散发微光。 “唉。”长长的幽叹。 它安静了。 帐篷里只有纪宁的呼吸声，帐篷外树枝燃烧的噼啪声也消失了，黑暗笼罩住他，左边的寒意未曾消失，也不再靠近。 在寂静的黑暗中，纪宁分不清时间。 好像过了很久。张栋梁的呼吸声重新出现，活人的体温取代了那股寒意，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没睁眼，漆黑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亮光，夜晚的寒冷开始消散。 张栋梁身了个懒腰，翻身坐起，“这地方可真难睡，我的腰要断了。” 纪宁闭着眼，困顿和饥饿袭来，那又干又硬的压缩饼干在想象中重新变得美味，还有水，一夜不眠，他很渴。 “起来了小纪，等会七点要出发呢。”张栋梁拍了拍他。 纪宁没动，太早了。 “行吧，你继续睡，我到时来喊你。”张栋梁窸窸窣窣的收拾完，走了出去。 风吹过，树叶哗哗响，清晨的鸟叫得欢快，草地上响起了脚步声。 清晨的太阳光透过帐篷照到他的眼睛上，热气升起。 肠胃在饥饿的拧动，纪宁迷迷糊糊想起身。 花草经过一夜有些干枯，他的手指动了下，清香的气味骤然散开。 熟悉的呼吸声出现在右耳。 它的呼吸声很浅，几乎听不到。 纪宁僵住，冷意从心底蔓延。 它悄无声息又回来了，不知看了他多久。 帐篷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张栋梁的声音从帐篷外响起：“小纪，起床了，时间要到了。” “小纪，出来了。”声音离帐篷很近，就在门帘边。 投射在眼皮上的光变得暗淡，视野重归黑暗，比之前更冷的寒意贴在他右耳边，隔着薄薄的帐篷布，它死死盯着纪宁。 “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吗？”帐篷外的张栋梁声音说。 “呼。” 寒气拂过耳朵，纪宁不敢动。 左边，躺下了一个“人”。 张栋梁躺在他左边，尖细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纪宁，别出去呀。” “留在这里吧，别出去呀。”尖细的声音嘻嘻笑着说，“外面很危险的。” 纪宁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绝望过后反而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放松身体，嗅着花和草的清香。 他看不见，耳朵听到帐篷外多了几个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有人走到他的帐篷前。 “纪宁怎么还不起？要走了。”卫越说。 “纪哥还没醒吗？”徐杰也走过来，问。 “喂，纪宁，准备七点了。”卫越大声说。 “纪哥，我们要走了。”徐杰说。 卫越迟疑道：“他不会……” 徐杰小声说：“应该是，张栋梁也没出来。” 尖细的声音笑着说：“别出去了，永远留在这里吧。” 右耳边的呼吸声靠得更近，呼吸声粗重兴奋。 恐慌的情绪不断扩大，或许他跑快点，能躲过两边的“鬼”，跟着他们离开。 脚步声远去了，导游热情的声音在招呼他们：“早上好，各位游客，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今天去下一个地点哦。” 导游也在，他们真的要走了。 纪宁抓紧了手里的花草，弥漫的清香中，那个声音安静了一会。 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失，被丢下的孤独如身边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他。 在耳边的呼吸声、尖细嬉笑声中，他陷入昏迷。 …… 意识慢慢清醒，在睁开眼的前一秒又闭上眼。 纪宁还躺在原来的位置，浓重的黑暗压在他的眼皮上，周围很安静。 左边还是躺着张栋梁，他的呼吸声绵长，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活人的温度从两人相靠的地方传来。 万籁俱寂。 纪宁不敢睁眼，心咚咚的撞着胸口，他缓了一会，仔细听。 右耳边，是轻到几乎没有的呼吸声。 它还在，也许一直未走。 帐篷外响起脚步声，它缓缓走来，绕着帐篷，走到对着纪宁的位置。 纪宁身体紧绷起来，耳边似乎听到了体内血液疯狂流动的汩汩声。 脚步声慢慢在他旁边走着，好像在寻找。 纪宁极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他此刻仿佛置身在九寒天中，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得发抖。 “沙沙。” 脚步声走开了。 纪宁放松下来，他手脚冰凉，汗水浸湿了衣服。 “沙沙。” 汗水从脖子滑到心口，凉意刺骨。 脚步声停在他的头旁边，不动了。 过了很久，它走了。 疲惫的神经难以再做出反应，他想睡觉。 “沙沙。” “沙沙。” 脚步声半夜未停，他时睡时醒，熬到了天亮。 “喂。” 有谁在拍他的肩膀。 “别睡了，起来。”是卫越的声音。 纪宁条件反射的闭紧眼睛，卫越直接拍了他的头一下：“醒了就起来。” 纪宁迟疑着，然后被拎了起来。 “行了，不是鬼。”卫越拎着纪宁的衣领，快速低声说：“他们回来了。” 纪宁睁眼，卫越的脸在晨光中带着鲜活的生命气息，她神色严肃，说：“接下来一起行动，不要分开。” 纪宁点头，低咳了几声。 卫越放开纪宁的衣领，往外走。 纪宁迅速简单收拾好，走出帐篷，卫越和徐杰等在帐篷外，徐杰神色惊慌。 帐篷外的火堆旁站着四个人。 导游穿着显眼的红衣，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李晓春和王平背着鼓鼓的包，两人低头说着话。 吴启也背着装满了的背包，沉默站在一边。 纪宁停了一下，徐杰呜咽了一声，抓着卫越的背包带跟着她走 。 卫越头也没回，步伐稍微慢了些。 纪宁走在卫越身后，深呼吸。 李晓春和王平动作一致转过脸，四只深黑的眼珠盯着三人，笑着说：“早上好。” 她和他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语气也一模一样。 吴启看过来，对他们点了点头，他的眼珠同样深黑，肤色惨白。 纪宁没说话，尽力忽略他们了无生气的死人脸，看向导游，导游开始收起帐篷。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在树林里响起。 张栋梁从树林里走出来，步伐稍快来到纪宁身边。 他小声对纪宁说：“这几个回魂了？咋这么吓人。” 纪宁往前一步紧挨着卫越，不说话。 “七点了，我们出发吧。”导游挥着手里的红色棋子，“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是很好，大家跟紧我，注意我的旗子哦，别跟丢了 。” 第5章 深山探秘 天气阴沉。 李晓春和王平走在导游身后，两人左看右望，时而谈笑，步履轻松。 吴启跟在情侣后面，鼓起的背包硬生生与后面的人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纪宁走在他后面，能闻到背包里果子的甜香。 徐杰拉着纪宁的衣服，一路不敢抬头。 张栋梁走在队伍末尾，他缩着脖子对卫越说：“真冷啊，这山里要下雨了吧。” 卫越轻声说：“很冷吗？” 张栋梁说：“是啊，你们年轻人不觉得冷，我可冷死了。” 卫越的目光轻飘飘看过张栋梁，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张栋梁皱着眉：“一直做噩梦，半夜老醒，你们呢？” 卫越看着周围，说：“同样，怪不得你今天起得很早。” 张栋梁：“那不是睡不着吗，干脆起来走走，也没敢走远。” 卫越笑了笑：“你一个人不怕？” 张栋梁也咧嘴笑了：“出来发现导游来了，还好，不过那三个东西是真吓人，咱们得小心点，别靠近它们。” 远处的树木浸染在湿雾里，很快，这里也下起了小雨。 纪宁两手插在兜里，冰凉的细雨落在脸上，身体泛起阵阵寒意。 “跟紧，不要掉队。”导游大声说，她举起右手，红色的旗子在雨中湿哒哒垂下。 卫越走上前，跟纪宁并肩。 她小声说：“听清楚了？” 纪宁：“嗯，昨晚你埋起的果还在吗？” 卫越：“被挖出来了。” 纪宁：“谁挖的？” 卫越摇头：“不清楚。” 徐杰靠过来，声音微颤：“有东西跟着我们，在后面。” 纪宁侧头看，四周雾雨朦胧。 三人没再说话。 山路泥泞，队伍速度慢了下来。导游的声音穿透雨雾：“大家坚持，不要掉队。” 卫越问：“那东西长什么样？” 徐杰拧眉，说：“我没敢看清楚，就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离我们不远。” 卫越：“你再看看。” 徐杰慢慢回头，先是看到张栋梁。张栋梁走在他们后面，见徐杰看他，说：“怎么了？” 徐杰结巴说：“没、没什么。”他快速看了看后面，回过头，声音极低：“没看见了。” 卫越：“别的地方，你都看看。” 徐杰摘下蒙上雾气的眼镜，擦好，戴上。 他提着气小心看过四周，又缓缓松了口气：“看不到它了。” “啊！”李晓春发出一声尖叫，向后仰倒，泥水飞溅。 王平扶住她，脚底也跟着一滑，两人撞到后面的吴启，吴启背上的包沉沉砸向纪宁，纪宁抬手挡住。 某种坚硬的东西隔着布砸在纪宁手臂上，他顿时眼前一黑。 “诶，小心点。”张栋梁连忙上前推开吴启。 吴启沉默站好，张栋梁收回手，说：“背的啥这么重。” 吴启用黑沉沉的眼看着张栋梁，不说话。 张栋梁讪笑，嘀嘀咕咕的走回队伍末尾。 李晓春和王平从地上爬起，两人身上滚了一身泥，李晓春烦躁的说：“还要走？等雨停了再走吧。” 导游安抚说：“请忍忍，我们得走到能躲雨的地方。” 李晓春抹去脸上的泥，走到纪宁前：“你，跟我们换位置。” 冰凉的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滑下，隔着一米，纪宁都能感觉到她身上刺人的寒意。 纪宁走到导游身后，卫越和徐杰跟上，张栋梁哎了两声，也磨蹭的跟上来。 导游停在原地，等他们换好位置，说：“大家小心，注意前后，必要时帮一下旁边的人噢。” 山路难行，纪宁不慎也踩到了一个坑。 他向前滑了一步，被卫越抓住，堪堪停下。 导游鲜红色的外套在眼中扩大，他愣了一下，好像看见了一些红色的纹路。 他站好，离导游近了点。 红色的纹路极不起眼，纪宁看了许久，才勉强记住纹路的样子。 他看了眼卫越，手指导游的外套。 卫越沉思。 纪宁拉过徐杰，示意他看。 徐杰颤颤巍巍，看一眼躲两眼，满脸抗拒。 纪宁悄悄往后看了看，张栋梁低着头把下巴埋在领子赶路，李晓春和男友搀扶着走，两人的神色变成了瘆人的平静。 察觉到纪宁的视线，两人一致看过来。 纪宁转过头，背后两道冰冷的目光让他头皮发麻。 那两道目光盯着纪宁看了很久。 “今天的天气十分糟糕，为表歉意，我决定带大家去一个地方，到达时大家可以顺便补充食物和水。”导游挥了挥旗子，“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雨水打在树叶上哗哗作响，纪宁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宽大的叶子划过他的肩膀，叶子上聚集的水化成细线流下。 他不经意一撇，在滴落的水珠里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水珠转瞬掉落在地，融入地下。 纪宁僵住，浑身炸冷汗。 他向水珠反射的地方看去，那里风吹雨斜，荒草杂乱。 一阵邪风忽的吹来，纪宁开始发抖，身体从内而外的冷。 “准备到了，就在前面。”导游说。 纪宁冷得牙齿上下打架，他靠近徐杰，说：“你怕吗？” 徐杰连连点头：“怕。” “那靠一下。”纪宁挨靠着徐杰，徐杰的体温意外的驱散了大部分寒意，纪宁靠得更紧了。 徐杰感同身受，主动伸手搭在纪宁肩上，低声说：“还冷吗？” 纪宁擦擦脸上的雨水，说：“不冷了。” 走了不久，前方出现一个木屋。 木屋修得高大结实，外有铁围栏围绕，围栏上挂着几根长长的黑线，围栏上的门正开着，仿佛在欢迎客人到来。 导游：“这里的主人热情好客，大家进去就可以休息了，记得要保持礼貌。”说完，她走到敞开的门前，抬手在空中敲了四下。 她扭过头，对众人笑道：“进来吧！” 木屋的门自动打开，导游走了进去。 卫越走在前，纪宁和徐杰跟在后，张栋梁挨着他们，几人前后走进木屋。 木屋门口的地毯软而厚，纪宁踩在地毯上，恍惚间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木屋内很温暖，一个人坐在壁炉前看书。 他侧头看向众人，是一副高鼻深目、蓝眼褐发的长相。 “是你啊，欢迎来做客。”他笑着说，笑容亲切，目光温和。 导游也笑：“是啊，今天天气真不好，麻烦你了，我的游客们需要一些食物和水。” 他微笑：“又是来这里探险的？” “是的。”导游让开身，“看来今天雨不会停了，文先生，你需要他们帮忙吗？作为食物和借宿的报酬。” 文先生含笑道：“需要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的厨房里有食材，大家一起合作把午餐做出来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几乎遮住了壁炉中的光，他的大半张脸陷在昏暗中，淡红的唇勾起，“跟我来吧。” 情侣两人快走到文先生旁边，李晓春好奇道：“文先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文先生低头看两人，语气友好：“是的。” 纪宁跟上他们，张栋梁低着头沉默走在最后。 导游站在原地，脸上是更大的笑容。 “各位在山里走了这么久，不如先洗漱吧。”文先生打开两个房间，“男士这边，女士那边。” 纪宁谨慎走进房间，房间很大，内有几个小套间，足够他们一人一个。 张栋梁嫌弃道：“深山老林，别洗着洗着发现自己在和水鬼洗。” 纪宁迅速看了眼王平和吴启的死人脸，心有戚戚。 徐杰刚缓下来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他踌躇道：“哥，我跟你一起洗？” 纪宁心动，说：“那你洗的时候我背过去，你也同样。” 张栋梁笑了声：“还挺黏糊，我就随便说说。” 王平推开最近的门，走进去。吴启挑了旁边的一扇门，走进去时鼓鼓囊囊的背包还撞了门口一下。 张栋梁也随意推开旁边一扇门。 纪宁看着他们都关了门，走到里面开门，徐杰跟紧他走了进去。 套间内有简单的家具，纪宁仔细看过，没发现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纪宁问。 徐杰扶着眼镜看了两遍，说：“没有。” 纪宁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扔给徐杰一套。 徐杰把公文包和背包放在床上，神色如临大敌。 纪宁小心把手放在厕所门把手上，慢慢打开。 厕所里一片黑暗，纪宁摸索着打开灯。 厕所里的摆设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干净整洁，充满现代气息。 徐杰放松下来，声音很轻：“还好没有。” 厕所门边墙上贴着一块巨大的镜子，纪宁走过，看到里面的人动作神态都和他一样，也松了口气。 两人快速洗漱完，纪宁离开前特意再看了看镜子，无事发生。 走出门，张栋梁已经洗好，他的表情十分纠结：“那什么，那两，两分钟就出来了，我刚进去还没洗呢，就听到他们开门走了。” 纪宁疑惑。 张栋梁走近，身上带着湿气，“他们不会都没洗吧？还是说不是水鬼不能下水啊？” 纪宁默然，摇头。 张栋梁叹气，走出门。 纪宁：“去他们的房间看看。”不等徐杰回应，他快步走到王平的房间，推开门。 徐杰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看无人的房间大门，咬牙跟上。 纪宁打开灯，没走进去，“你看看有什么痕迹。” 徐杰看了会，说：“床边被坐过。” 两人走进房间，纪宁靠近厕所，闻到了很淡的果子香味。 厕所内很黑，纪宁打开灯，里面干净整洁如初，没有水汽。 徐杰摇头，无声说：没有。 吴启的房间同样。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张栋梁房间。 纪宁没有闻到其他的味道，徐杰看了又看，说：“跟我们一样。” 两人走出门，卫越站在门边，说：“她没洗澡。” 纪宁跟卫越对视：“不止，还有那果子的味道。” 卫越点头，“去厨房吧。” 三人来到厨房，文先生已经在教他们做菜，看到最后到的三人，他笑道：“人齐了，开始吧。” 第6章 深山探秘 王平从纪宁身边走过，纪宁侧身，看了王平一眼。 他惨白的脸浮肿了一些，黑色眼瞳占了大半眼眶，身上散发着隐隐臭味。 文先生站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笑意。 李晓春走到文先生旁，两人低声交谈。文先生专注看着她，时不时点头。 纪宁借着洗菜的动作看了他们几次，文先生的眼神极为认真，像是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王平打开了冰箱，从中取出一盘鲜肉。 鲜肉上的血迹还未干，血流满了整个盘子。 王平端着肉，脖子弯下，深深嗅了嗅。 吴启放下手里的碗，走到王平旁边，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着迷的意味。 李晓春闻味而来，她高兴道：“看起来很好吃。” 文先生：“这肉是今天刚杀的，很新鲜呢。”他看向张栋梁，接着说：“张先生，你会做炒肉吗？” 张栋梁看着那盘肉，咽了下口水：“会，我来做。”他从王平手里拿过肉，王平、李晓春和吴启紧跟在他身后，眼神不离肉。 张栋梁熟练的炒起肉，肉香四溢。 文先生笑道：“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纪宁放好菜，站在一旁。文先生没有关注他，他的目光定在李晓春和王平身上。 三人垂诞的看着锅里的肉，眼神狂热。 菜香勾人，纪宁却有点难受。 很快，饭菜都做好了。 文先生坐在主位，热切道：“不必客气，快吃吧。” 那三人夹起肉，将冒着热气的肉送入口中，嚼也不嚼的吞下。 张栋梁也吃着肉，不住说：“好吃啊，是什么肉？” 文先生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笑眯眯说：“从外面运来的，很不错吧？” 张栋梁大咬一口肉，含糊说：“确实好吃。” 纪宁夹起面前的青菜闻了闻，不知是不是一起做的原因，闻起来也有一股肉味。 他有些反胃，没吃下去。 “三位怎么不吃？不喜欢吗？”文先生的目光转过来，淡笑问。 卫越与文先生对视了一秒，错开目光，“他们很喜欢，菜够吗？” “自然是够的。”文先生的笑重新热情起来，“还是说你们不想吃这些菜？” 纪宁：“导游呢？她不来吃吗？” 文先生的目光幽暗了一瞬，他看着纪宁，“她吃过了。” 纪宁躲过文先生的注视，看到卫越夹起一片青菜，他也跟着夹起，在反胃的肉味中吃了下去。 青菜脆爽，还有点鲜甜味。 纪宁吃了几片菜叶，原本翻江倒海的胃开始变得渴望，他想吃更多了。 他压下这股渴望，看到那三人已经吃完了附近的菜，饥渴的眼神对着他们面前的菜，似要直接抢夺过来，却又保留着一丝理智，只是看着。 纪宁把菜推向他们，吴启伸手大力拿过，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纪宁收回手，吴启的手变得更冰凉了。 李晓春直接拿过徐杰前的菜，与男友分食。 卫越把菜推向张栋梁，张栋梁连忙接过，眼睛直直盯着菜，嘴里还说着谢。 文先生又喝了一口水，专注的看着他们，眼中带着笑。 三人吃完，死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如画了腮红般。 李晓春和王平撑着脸，两人声音都有些晕，他们异口同声说：“文先生，你的饭菜很好吃，多谢款待。” 文先生笑说：“你们喜欢就好，吃饱了吗？” 情侣两人说：“吃饱了。” 吴启靠在椅子上，慢慢说：“是，吃饱了。” 文先生站起，说：“那就回去休息吧，你们的房间都在二楼，晚餐时我再叫你们。” 李晓春和王平牵着手，两人动作一致走向楼梯。 文先生意味不明的看了看纪宁等人，转身走进一个房间。 卫越站起，纪宁跟着站起身，徐杰紧跟上，三人向二楼走去。 楼道里亮着灯，导游站在二楼楼梯口，看到三人上来，说：“卫越，201，纪宁，202，徐杰，203。请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破坏任何东西。” 在导游淡漠的注视下，三人分别走进房间。 纪宁关上门，环视一圈，房内的家具整洁齐全，没有用过的痕迹，像专门等待他们来到一样。 他把背包挂在架子上，那股鲜甜的青菜味久久缠绕着，饥饿感不断扩大。 他拿出压缩饼干，吃了一口，反胃感强烈，他跑到厕所吐了。 哗哗水声中，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唇部充血，看起来虚弱又无力。 纪宁洗过脸，走前瞄了一眼镜子。 正常。 房间里有一扇窗，他打开，窗户外能看到铁围栏和围栏外的树林，雨还在下，雨势更大了。 风雨声中，有人在敲门。 天色还不晚，纪宁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打开门。 卫越站在门外，说：“聊一聊？反正也无聊。” 纪宁侧身让卫越走进，关门前顺便看向楼梯口。 导游黑色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纪宁背后发凉，立马关上门。 卫越看着他房间，说：“看来房间一样。” 纪宁拉开椅子，和卫越坐下。 他无声问：你饿吗？ 卫越点头，也无声说：这里，需要探一探。 纪宁：什么时候？ 卫越：最迟今晚。 纪宁起身送卫越出门，一开门，导游就转头看着他们。 卫越回到房间，纪宁没回去，他走到走廊上。 导游如同实质的目光如影随形，纪宁走到另一个楼梯口，回头看。 导游已经悄声站到了他的身后，她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语气亲切道：“不要随意走动。” 离得近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更显诡异，像鬼，像妖，独不像人。 纪宁缓了缓，说：“导游中午吃过了吗？” 导游露出白森森的尖牙，说：“吃过了。” 说着，她离纪宁更近一步。 纪宁后退一步，头皮发麻，说：“导游带我们探险真是辛苦了，工资高吗？” 导游顿了下，笑容没有那么热情了，“不高也不低。” 她走近两步，身上的寒意直逼纪宁。 纪宁退到楼梯口上，说：“这房子建得真好，我想欣赏欣赏，导游不介意吧？” 导游：“需要我带你去找屋子主人吗？” 纪宁小退一步，抓着楼梯扶手，说：“不用打扰他休息，我看看就好。” 导游停下，说：“不要破坏任何东西。” 纪宁：“好的。” 他连退了两步，见导游没有跟来，低头开始看起楼梯扶手上的雕花。 雕花精美，是西方的样式，上面一点灰尘也无。 他轻轻摸了摸雕花，原本要走的导游收回脚，静静看着他。 纪宁顶着导游的眼神，慢慢看了许久，时不时摸一摸。 “你很喜欢？”有人问。 纪宁直起身，说：“文先生。” 文先生走上楼梯，蓝色的眼睛抬起看人时像某种野兽，只是这威胁感一闪即过，他笑了起来，说：“这座房子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他很爱惜，所以保存得很好。” 纪宁：“看出来了。” 文先生走到纪宁身前，语气温和：“不午休吗？” 纪宁回头，导游还在原地，神情如常。 困意随着他的话语袭来，纪宁头脑昏沉，身体涌上疲惫，“现在就去。” 文先生轻声说：“去吧，晚餐时再下来。” 纪宁往回走，他留意着背后的脚步声。 导游的脚步声极轻，她跟在纪宁身后，直到纪宁回到房间。 关上门前，也没听到楼梯里的脚步声。 纪宁眼皮沉重，他打着哈欠躺到床上。 腰间的东西硌到了他，他拿出打火机，随手打起火。 火光跃动，灼热的温度扑到他的脸上。 纪宁的眼神开始清明，脑海中的迷雾散去。 橙色的火光跳跃在他眼中，纪宁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 火焰熄灭，他把打火机收好，从床上坐起。 雨水打在窗户上，雨声不断。 他走到厕所里，对着镜子，按动打火机。 微弱的火光中，镜子里的人消失了。 镜子内出现一道门，门内漆黑一片。 纪宁缓慢回头，一扇门在他身后打开着，里面是纯然的黑暗。 丝丝冷风从内吹出，火苗时大时小。 他松开手，火苗熄灭，身后的门消失。 像在冬日里吹了一整天的寒风，纪宁不住的抖着，心里的寒意扩散到身体四肢。 他紧紧抓着打火机，像抓着连接人世的绳子，稍一松手，就是万劫不复。 他走出厕所，打开窗。 冷风急雨吹在脸上，他却放松了下来。 他没敢看厕所，侧着头走到床上躺下。 他把打火机放在心口，心脏还在快速的跳。 他又猛的坐起，走到背包处翻起背包，从里拿出焉焉的花草。 他的花草都放在口袋里，和打火机各占一边。 不知道那文先生给他下的是什么，也许本来到晚餐时才会醒，现在也不好出门。 纪宁躺回床上，在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咚咚。” 敲门声把纪宁惊醒，他先是闭紧了眼睛，竖耳听着。 “晚餐做好了。”导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咚咚。”另一道敲门声跟着响，导游重复说着。 纪宁睁开眼，眼前出现重影，眼皮沉沉。 全身无力，骨头也像散架了一般，纪宁挣扎坐起身，当时在厕所里的恐惧随着睡眠散去了不少，他纠结了会，还是决定去徐杰房里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