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第1章 初见,似曾相识 高三(1)班教室,月考成绩榜张贴目走廊挤满围观的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苏砚清的名字醒目的挂在榜首,红色粉笔圈出的名字格外扎眼。教室靠窗的位置,她正低头演算物理题,指尖捏着的黑色钢笔转得飞快,阳光落在白皙的手腕上,连侧脸的线条都透着疏离的冷感。虞轻浅碰了碰她的胳膊:“苏大小姐,又是第一,厉害啊!"她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对她而言,成绩只是维持“完美学神”标签的必要条件,无关喜悦。 突然,教室后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打断了满室的安静。大喊:“今天高一新生报到,说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叫阮惊鸿,整个学校都传遍了,苏砚清校花地位不保啊”班里同学都好奇的讨论了起来,虞轻浅轻笑看向苏砚清:“居然还有人比你漂亮有没有危机感啊,好奇那个女生到底长什么样”苏砚清听到熟悉的名字抬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是她吗.…… 京北高中门口,九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校门口挤满了拎着行李的学生和家长,喇叭声、招呼声、行李箱滚轮声交织成一片喧嚣。阮惊鸿背着黑色双肩包,单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浅棕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也遮不住标致的脸。 明德中学教学楼一楼走廊,新生报到日,走廊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来往。阮惊鸿拎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公告栏前,看新生分班名单。她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脸上带着些许激动。她的目光在名单上仔细搜寻着自己的名字,手指轻轻划过公告栏上的字迹,嘴里小声着:“阮惊鸿……高一(1)班……找到了!”她开心地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想拿出手机拍照记录,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对不起!”阮惊鸿连忙转身道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站在那里,手里抱着几本书,头发披在肩上,眼神略带惊讶地看着她。女生很高,比阮惊鸿高出一个头,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没关系。”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像春风拂过湖面。她的目光落在公告栏上,扫过自己的名字,又移开视线看向阮惊鸿说:“我是高一(1)班苏云浅,你呢”阮惊鸿应声“好巧啊,我叫阮惊鸿,高一(1)班。”苏云浅说完,指了指走廊的尽头,“高一(1)班在三楼,从这边上去,左转第三个教室就是,一起去吧。”阮惊鸿眼睛一亮,连忙说:“好啊,我正愁找不到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苏云浅微微颔首说:“学校门口公告栏写了。”阮惊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云浅压下心头的丝丝异样,继续往前走:不记得我了吗。 两人并肩往三楼走,楼梯上很安静,只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到了高一(1)班教室门口,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相互认识。苏云浅指了指教室:“到了。”阮惊鸿眼睛一亮,刚要迈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苏云浅笑:“谢谢你啊苏云浅,要不是你,我估计得在楼下转半天。”苏云浅看着她灿烂的笑靥,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与期待,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不客气,”走进教室,教室里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阮惊鸿身上。“哇……”不知是谁低低惊叹了一声,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大半,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几道克制不住的、带着好奇与惊艳的窃窃私语。 “天呐,她就是那个阮家大小姐吧?” “也太好看了吧,跟明星似的……” “看她那眼神,好傲娇的样子,感觉不好接近。”她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扫过教室,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傲慢,仿佛在挑选什么。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靠窗的那个空位上——那里视野好,又相对安静。 阮惊鸿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感到厌烦。后面进来的苏云浅也让人赏心悦目,“哇,苏家二小姐这个班都是神颜啊”“你也不想想,这可是贵族学校,看看后面几排的,哪个没有点身份,咱们还是老实当路人甲吧”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阮惊鸿正低头仔细整理着刚发的新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苏云浅低声询问:“我可以坐这吗?”阮惊鸿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浅浅的梨涡陷了进去,格外可爱:“当然可以呀!快坐吧,苏云浅。”阮惊鸿对苏云浅是很有好感的,对于路痴谁会不喜欢一个高德地图呢?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同学们都在互相熟悉、交谈。阮惊鸿也很快和周围的同学聊开了,尤其是她的前桌顾冉冉,她的前桌顾冉冉是个扎着高马尾、眼神灵动的女生,转过身来,笑着对阮惊鸿说:“惊鸿,你名字好好听啊,‘惊鸿一瞥’的惊鸿吗?” “冉冉,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很温柔的感觉!”阮惊鸿真心夸赞道。 两人一拍即合,从名字聊到兴趣爱好,越聊越投机。顾冉冉说起自己喜欢看悬疑小说,阮惊鸿立刻接话:“我也是!我超爱东野圭吾的书,《白夜行》我看了三遍,每次都有新的感悟!” “真的吗?我也是他的粉丝!”顾冉冉激动地压低声音,“不过我更喜欢《嫌疑人X的献身》,那种极致的暗恋太让人震撼了!” “我懂我懂!”阮惊鸿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找到知音的喜悦,“还有他的《恶意》,反转太多了,看到最后我都惊呆了!”苏云浅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阮惊鸿欢快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虽然阮惊鸿没有和她说话,但看到她能快速融入新的集体,交到好朋友,苏云浅的心里也替她高兴。只是偶尔,当阮惊鸿和顾冉冉笑得格外开心时,苏云浅的心里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那是属于她们过去的时光,阮惊鸿似乎真的不记得了。 “云浅,你也喜欢悬疑小说吗?”顾冉冉注意到苏云浅的目光,转过身来问道。 苏云浅回过神,轻轻点头:“嗯,看过一些。” “那太好了!”阮惊鸿立刻凑过来,拉了拉苏云浅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云浅,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讨论悬疑小说呀!” 被阮惊鸿温热的指尖触碰,苏云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阮惊鸿灿烂的笑容,心里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轻声应道:“好。” 三人聊得正起劲,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云浅。” 苏云浅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回过头,看到苏砚清正站在不远处。苏砚清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疏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姐姐!”苏云浅惊喜地喊道,连忙站起身。 阮惊鸿和顾冉冉也跟着站起来,阮惊鸿看着苏砚清,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礼貌地笑了笑。苏砚清走到苏云浅身边,目光落在阮惊鸿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可惜,阮惊鸿觉得苏砚清太过高冷,只是微微点头苏砚清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还以为,阮惊鸿会记得她,记得她们小时候的时光。可现在看来,阮惊鸿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苏云浅开口:“惊鸿,这是我姐姐苏砚清,姐姐,这是我的同学,阮惊鸿。”苏砚清勉强笑了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她努力压下心底的酸涩和失落,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的书包。” “谢谢姐姐。”苏云浅接过书包,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姐姐的心情,阮惊鸿的遗忘,无疑给了她俩沉重打击。她知道姐姐把阮惊鸿当成了很好的朋友,而自己却对阮惊鸿起了别样的感觉。 苏砚清没再看她,目光掠过阮惊鸿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音里的颤抖。 她怎么会只是把阮惊鸿当成“很好的朋友”?那些藏在日记本里的心事,那些刻意制造的偶遇,那些深夜里反复回味的对话,早就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秘密。 阮惊鸿的遗忘,对苏云浅而言是打击,对她苏砚清来说,却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崩塌。她甚至不敢让妹妹知道这份隐秘的情愫,只能将所有的酸涩、委屈和不甘,都藏在那冷淡的语气和黯淡的眼神里,假装只是为失去一个“朋友”而难过。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的瞬间,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失落。 阮惊鸿看着苏砚清转身离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奇怪。”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目光落在苏砚清消失的方向,脑海里一片空白,却又隐约有什么碎片在翻腾,抓不住,也想不起。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一团迷雾,让她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困惑。, 第2章 记忆唤醒 清晨的阳光刚越过明德中学的教学楼顶,阮惊鸿就被顾冉冉的敲门声吵醒。宿舍里还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顾冉冉举着两盒热牛奶,笑得眼睛弯弯:“惊鸿,快醒醒!今天要军训动员大会,听说苏砚清学姐是学生代表,咱们得早点去占前排!” 阮惊鸿哦了一声,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昨天苏砚清转身时落寞的背影,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困惑又冒了出来。她快速洗漱完,换上崭新的军训服,浅粉色的连衣裙换成利落的迷彩绿,倒添了几分英气。高马尾束得更紧,梨涡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走到教学楼楼下,操场已经热闹起来。新生们穿着统一的军训服扎堆聊天,老生们则三三两两地站在跑道边,目光时不时扫向新生队伍。阮惊鸿刚跟着顾冉冉往操场中央走,就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叫住:“惊鸿!” 苏云浅提着两个面包跑过来,白色的军训服被她穿得格外干净,栀子花香混着清晨的青草味飘过来。“给你带的全麦面包,怕你没吃早饭。”她把其中一个递过去,目光落在阮惊鸿脸上,眼底藏着浅浅的笑意,“昨天睡得还好吗?” “不好,床太硬了!”阮惊鸿接过面包,咬了一大口,“谢谢云浅,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我昨晚差点忘了买早饭。”她说话时嘴角沾了点面包屑,苏云浅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擦,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脸颊,又猛地顿住,转而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有点面包屑。” 阮惊鸿连忙抬手擦掉,脸颊微微发烫,心里莫名觉得苏云浅的举动格外亲昵。三人刚走到指定区域站定,广播里就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宣布动员大会开始。 当学生代表发言的环节到来时,全场瞬间安静了不少。苏砚清穿着和老师一样的蓝色校服,长发利落地束成低马尾,手里拿着发言稿,一步步走上主席台。晨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明明是同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她的声音透过广播传遍整个操场,清冷又清晰,和昨天在教室时的冷淡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沉稳。阮惊鸿看着主席台上的人,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苏砚清说话的语调,抬手翻稿子时指尖的弧度,甚至是偶尔垂眸时眼底的光影,都让她觉得在 哪里见过,可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模糊的空白。 顾冉冉在旁边小声感叹:“苏砚清学姐也太厉害了吧,不仅成绩好,发言还这么稳。”苏云浅没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主席台上的姐姐,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昨晚看到苏砚清在宿舍阳台站到很晚,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周身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动员大会结束后,新生们被带到操场边缘的空地上集合,教官们已经列队等候。阮惊鸿被分到第三排,刚站定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不远处苏砚清的视线。 苏砚清站在老师队伍的末尾,手里拿着学生会的工作手册,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试探,有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四目相对的瞬间,阮惊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种熟悉感突然变得强烈起来,脑海里仿佛有细碎的片段在闪——夏日的树荫,冰镇汽水的甜味,还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笑着叫她“惊鸿”。 可不等她抓住那些片段,苏砚清就猛地移开了视线,指尖紧紧攥着手册,指节泛白。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过去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怕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会在这样灼热的目光里无处遁形。 阮惊鸿盯着苏砚清的背影,心里的困惑越来越重。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回忆起什么,可那些碎片依旧像抓不住的雾气,稍纵即逝。“怎么了?”苏云浅注意到她的异样,凑过来低声问。 “没什么。”阮惊鸿摇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苏砚清身上,“就是觉得……苏砚清学姐,好像真的很眼熟。” 就在这时,教官的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全体都有!立正!”洪亮的声音传来,新生们立刻挺直了腰背。阮惊鸿收回目光,跟着口令做出动作,可心里的那团迷雾,却越来越浓。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不仅藏着苏砚清未曾说出口的秘密,还藏着一段被她遗忘的、关于夏日与心动的过往,正随着军训的号角,一点点拉开序幕。 军训的日头一天比一天烈,阮惊鸿的额角总挂着细密的汗珠,迷彩服的后背被浸得发潮。午休时她懒得回宿舍,跟着顾冉冉、苏云浅躲在教学楼后的香樟树下乘凉,三人靠在树干上,分享着一块冰镇西瓜,听着远处传来的蝉鸣。 “累死我了!”顾冉冉啃着西瓜,含糊不清地抱怨,“教官也太严了,站军姿站得我腿都快僵了。” 阮惊鸿笑了笑,刚要说话,就看见苏云浅突然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公告栏走去。“我去看看下午的训练安排。”她丢下一句话,脚步有些急促。 阮惊鸿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公告栏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是苏砚清。她手里拿着一叠学生会的通知,正低头核对上面的字迹,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云浅走到公告栏前,不知道和苏砚清说了些什么,苏砚清的目光越过妹妹的肩膀,直直落在了阮惊鸿身上。那目光依旧带着疏离,却又藏着一丝阮惊鸿读不懂的复杂,像平静的湖面下暗涌的水流。 阮惊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里的困惑又添了几分。她低头啃着西瓜,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西瓜皮,脑海里那些模糊的碎片又开始翻腾——好像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天,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递给自己一块冰镇西瓜,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笑着说“惊鸿,慢点吃,别呛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打散了。她猛地抬头,想再看看苏砚清的样子,却发现姐妹俩已经转身离开,苏砚清的背影依旧挺直,只是步伐比昨天稍缓了些。 “惊鸿,你发什么呆呢?”顾冉冉戳了戳她的胳膊,“西瓜都快化了。” 阮惊鸿回过神,把剩下的西瓜吃完,擦了擦嘴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点东西,又记不清了。” 下午的训练是队列练习,太阳正毒,阮惊鸿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她强撑着跟上队伍的节奏,可脚下越来越虚,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就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阮惊鸿!”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脚下一软,直直朝着地面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落入了一个带着栀子花香的怀抱。苏云浅稳稳地扶住她,语气里满是焦急:“你怎么样?是不是中暑了?”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教官也快步走过来询问情况。阮惊鸿靠在苏云浅怀里,头晕得厉害,却在闻到那熟悉的栀子花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清晰的片段——小时候在乡下的院子里,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孩抱着她,也是这样的栀子花香,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云浅……”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指尖紧紧抓住苏云浅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身影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苏砚清手里拿着一瓶藿香正气水和一块湿毛巾,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的焦急却藏不住。她蹲下身,把湿毛巾敷在阮惊鸿的额头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先喝了这个。” 阮惊鸿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砚清,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上沾着细密的汗珠。那一刻,更多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女孩在灯下帮她讲解习题,在雨天撑着伞等她,在樱花树下笑着叫她“惊鸿”……那些碎片越来越清晰,最终拼凑出一个模糊却温暖的轮廓。 “你……”阮惊鸿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是不是小时候认识?在乡下的奶奶家?” 苏砚清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藿香正气水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像被乌云遮蔽了许久的太阳,突然冲破云层,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你想起来了?” 苏云浅也愣住了,她看着阮惊鸿,又看看苏砚清,眼眶瞬间红了。原来姐姐和惊鸿的过去,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刻。 阮惊鸿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我记得有个大姐姐,还有个小妹妹,院子里种着栀子花……”她的目光在苏砚清和苏云浅之间来回移动,“那个大姐姐,是你吗?苏砚清?” 苏砚清看着她,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那些深埋心底的酸涩、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我。” 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她们。顾冉冉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三人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 阮惊鸿看着苏砚清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她终于明白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来自哪里,也终于明白苏砚清昨天的失落和今天的激动是为何。那些被遗忘的时光,原来一直都藏在她的心底,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才能重新浮现。 她抬手,轻轻握住苏砚清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忘了这么久。” 苏砚清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真正的笑容,那笑容像夏日的阳光,温暖而耀眼,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没关系,”她轻声说,“你记起来就好。” 苏云浅站在一旁,看着紧握的两只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欣慰。她知道,属于她们三人的故事,才刚刚真正开始。而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也终将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点被重拾,酿成最珍贵的回忆。 第3章 第 3 章 高一新生宿舍,阮惊鸿刚从水房接了水回来,就看见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女生围在宿舍门口,一个个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光。她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苏砚清站在走廊尽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校服裤,手里拎着个纸袋,大概是来送东西的。晨光从楼梯口的窗户斜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层柔光,连发梢都泛着细碎的金芒。她微微侧着头听宿管阿姨说话,下颌线干净利落,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明明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像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呐,那就是高三的苏砚清吧?”身后有人小声惊叹,“比传闻中还好看……” “她怎么会来这边?是找人的吗?” “肯定是来找她妹妹吧?不过她也太飒了,冷冷的样子也好戳我……” 议论声像细密的雨丝飘进耳朵,阮惊鸿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玻璃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里莫名窜起来的燥热。 苏砚清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没什么情绪,像掠过平静湖面的风。当看到阮惊鸿时,她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苏学姐好!”有胆大的女生红着脸打招呼。 苏砚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那声“嗯”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可就是这副冷淡的样子,反而让周围的女生脸颊更红了,有人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想趁她不注意拍张照。 阮惊鸿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发慌。她知道苏砚清好看,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小时候在乡下,总有隔壁的婶婶笑着捏苏砚清的脸,说“这丫头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可那时候的好看是属于她们的秘密,是只有在栀子花丛里、在月光下才会显露的温柔。 不像现在,被这么多人围观、议论,像件被摆在橱窗里的展品。 苏砚清拎着纸袋朝这边走来,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像踩在阮惊鸿的心尖上。围观的女生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目光黏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好奇。 “给你的。”走到阮惊鸿宿舍门口,苏砚清把袋子递过来,声音还是淡淡的,“云浅说你昨天说你没睡好,床垫太硬了。” 纸袋上还带着苏砚清指尖的温度。阮惊鸿接过来,指尖碰到对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了回去。她低着头,没看苏砚清,也没看周围探头探脑的目光,只闷闷地说了句:“谢谢,你进来吧。” 苏砚清宿舍里靠窗的位置放着张书桌,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半页军训心得,字迹龙飞凤舞。苏砚清把床垫靠在床沿,目光落在阮惊鸿的床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难怪下午会中暑,这硬板床在暑天里,跟烙饼似的。 “云浅说你没带床垫,”她解释道,声音比白天更沉些,带着夜晚特有的松弛,“我宿舍多备了一张,你先用着。” 阮惊鸿“哦”了一声,视线落在床垫上。“那我洗干净了再还你?”阮惊鸿伸手想去摸床垫,指尖刚碰到边缘,就被苏砚清按住了手。 “不用洗,”苏砚清的指尖微凉,碰到她温热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一下,“我晒过了,干净的。” 她松开手,转身去帮阮惊鸿铺床垫,弯腰时,头发从肩头滑下来,垂在阮惊鸿眼前。阮惊鸿看着她发尾的弧度,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清清姐姐”帮她铺床,那时苏砚清的头发刚及肩,她总爱趁对方不注意,揪着发尾打个歪歪扭扭的结。 “你头发长了好多。”阮惊鸿轻声说。 苏砚清铺床垫的动作停了停,回头看她时,发丝扫过脸颊:“嗯,高三没时间剪。”其实是某次整理旧物,翻到阮惊鸿画的漫画——上面的女孩扎着长马尾,旁边写着“清清姐姐要留长发,像仙女一样”。 她就真的留了三年。 “很好看。”阮惊鸿说得认真,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比小时候好看。” 苏砚清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转回头,假装专心铺床垫,耳尖却悄悄热了。帆布摩擦床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阮惊鸿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点好奇,又有点说不清的熟稔。 “云浅还跟你说什么了?”阮惊鸿忽然问,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砚清把床垫铺平,拍了拍边角:“说你变沉稳了。” 阮惊鸿“噗嗤”笑出声:“我一直都很沉稳好吧。” “你忘了你小时候非要玩泥巴,拦都拦不住,弄得满身都是?”苏砚清直起身,看着她笑起来时扬起的嘴角,眼底也漾开点笑意,“害怕奶奶说你把奶奶的老花镜藏在树洞里,害得老人家找了三天,最后是你抱着树哭,说眼镜被松鼠叼走了。” “哪有!”阮惊鸿脸微微发红,小声辩解,“明明是松鼠真的来过!我看见它尾巴了!” 苏砚清没再反驳,只是看着她,目光里的温柔像浸了水的棉花,轻轻裹住人。她想起奶奶后来偷偷跟她说:“那眼镜啊,是我自己收起来的,就想看看这小丫头能急成什么样。” 那时候的阮惊鸿,像只炸毛的小兽,急起来眼泪汪汪的,却总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 床垫铺好了,比原来的褥子高出一截,看起来确实软和不少。苏砚清拍了拍床沿:“试试?” 阮惊鸿依言坐下,确实舒服多了,连带着下午中暑的头晕都减轻了些。她抬头看向苏砚清,对方正站在书桌旁,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在写军训心得?”苏砚清拿起笔,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字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那当然,”阮惊鸿有点得意,“我练了五年书法呢。” “嗯,看得出来。”苏砚清的指尖划过纸页上的笔画,忽然停在某个字上——“清”,写得格外舒展,像枝丫在纸上抽芽。她想起小时候教阮惊鸿写名字,对方总把“清”字的三点水写成波浪线,说这样像小河。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砚清放下笔,转身往门口走。 阮惊鸿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忽然拉住她的衣袖:“苏砚清。” 苏砚清回头,借着走廊透进来的月光,看见阮惊鸿眼里的认真:“谢谢你。不光是床垫,还有……这些年还记得我。” 她的指尖还捏着自己的衣袖,力道很轻,却像有千斤重。苏砚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和记忆里那个抱着栀子花的小姑娘渐渐重合。 “不用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阮惊鸿点头,松开了手。苏砚清转身走进走廊,走到楼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宿舍门还开着条缝,能看见阮惊鸿站在原地,月光落在她身上,像裹了层银纱。 她忽然想起苏云浅下午在操场边说的话:“姐,你看惊鸿记起你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时候她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原来等待不是空耗时光,是为了在重逢时,能坦然地说一句——你看,我还在这里。 关上门时,指尖还残留着苏砚清衣袖的触感,带着点帆布的粗糙,和淡淡的栀子花香。阮惊鸿靠在门板上,看着床上铺好的床垫。 宿舍门被“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顾冉冉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惊鸿,那真是苏砚清啊?她也太好看了吧!难怪是校花,我一个女生都要被她迷倒了……”阮惊鸿没说话。 但是想到苏砚清刚才的耳尖红得像樱桃,明明是比她大两岁的学姐,却在被夸“好看”时,慌乱得像只受惊的鹿。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苏砚清的身影刚好走出宿舍楼,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得很稳,背影挺直,像株不惹尘埃的玉兰。 走出宿舍楼时,苏砚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三楼靠窗的位置,窗帘被掀开了一角,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是阮惊鸿。 她刚才应该察觉到了吧?那些围在门口的目光,那些细碎的议论声。苏砚清捏了捏空着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纸袋的温度。刚才递东西时,阮惊鸿的指尖冰凉,而且明显在躲开她。是不高兴了吗? 这个念头让苏砚清的脚步顿了顿。她不是没看到那些围观的女生,只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懒得回应,也懒得在意。可刚才阮惊鸿低着头,嘴角抿得紧紧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那副样子,让她心里莫名地发紧。 苏砚清轻轻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往高三教学楼走。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皮肤发烫。她想起刚才阮惊鸿的样,像在跟谁赌气。是在气她太高冷了吗?还是……气那些围着看她的人? 这个想法让苏砚清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在阮惊鸿心里,她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苏砚清遇见了抱着作业本的虞轻浅。对方冲她挤了挤眼睛:“哟,苏大校花,刚从高一宿舍楼回来?我可是听说了,你刚才在那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啊。” 苏砚清没理她,径直往楼梯走。 “哎,等等,”虞轻浅追上来,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特意去找阮惊鸿的吧?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申请去当军训助手,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砚清的脚步停住了,侧头看她时,眼神冷了下来:“别乱说。” 虞轻浅耸耸肩,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没乱说。不过说真的,阮惊鸿那小姑娘长得是真不错,跟你站在一起,还挺配的……” 后面的话苏砚清没再听,转身快步上了楼梯。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都在埋头刷题。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着窗外那片香樟树叶,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阮惊鸿刚才委屈的样子。 也许……下次应该在主动多说几句话了(苏大小姐,她就是吃醋了啊) 苏砚清拿出物理习题册,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没有写下一个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练习册上,映出一片明亮的光斑,像极了阮惊鸿刚才躲在窗帘后,悄悄看她的那双眼睛。 有点亮,有点倔,还有点……让人放不下。 阮惊鸿走到床边坐下,床垫确实软和,陷下去的弧度刚好托住后背。她想起苏云浅下午说的话,小姑娘趴在医务室的床边,偷偷跟她说:“惊鸿,我姐姐其实可在意你了。你回家那年,她抱着你送的玻璃弹珠哭了好久,说以后再也没人跟她抢梅子酒喝了。” 那时候她还没完全记起往事,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现在想来,那些被她遗忘的岁月里,苏砚清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像收藏珍宝一样,收着所有关于她的碎片。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阮惊鸿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没落下。她想起苏砚清刚才看她笔记本时的眼神,想起对方指尖划过“清”字时的停顿。 其实她练书法时,总爱反复写这个字。一开始是觉得笔画好看,后来是写着写着,心里会莫名地软一下,像有根细细的线在轻轻扯。直到今天在操场上,喊出“苏砚清”三个字时,才突然明白——原来这个字早就刻在心里了,只是她自己忘了。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远处传来高三教学楼熄灯的钟响。阮惊鸿躺到新铺的床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阳光味,混着若有似无的栀子香。 她想起苏砚清刚才转身时,发梢扫过她手腕的触感,想起对方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不再是空白,而是变成了星星,一颗一颗,重新缀满了记忆的天空。 明天见到苏砚清,该说些什么呢?或者……问问她,愿不愿意周末一起去看奶奶。看来明天要回家一趟了。 阮惊鸿翻了个身,床垫软得让人安心。她闭上眼,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揣着个甜甜的秘密。喜悦冲淡了刚才酸涩的心情。 原来重逢不是终点,是开始。 第4章 特殊关照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宿舍时,阮惊鸿是被楼下军训集合的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鼻尖又闻到那股阳光混着栀子的淡香,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身下柔软的床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砚清弯腰铺床时的身影,耳尖跟着热了起来。昨晚睡前的那点酸涩早就散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她想起苏砚清耳尖发红的样子,想起对方指尖划过笔记本上“清”字时的停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连带着起床气都消散了大半。 “惊鸿,快起!今天好像要学军体拳,听说苏学姐还会来当示范呢!”顾冉冉一边套迷彩服一边喊她,眼睛还忍不住瞟了眼那张崭新的床垫,“话说苏学姐也太贴心了吧,这床垫看着就舒服。” 阮惊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来干嘛?高三不是很忙吗?“谁知道呢,”顾冉冉挤眉弄眼,“不过能看苏学姐打拳,累点也值了。你是没瞧见昨天那些女生的反应,跟追星似的。”阮惊鸿没接话,低头叠被子时,指尖却无意识地捏紧了被角。追星吗?她想起昨天走廊里那些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别扭又悄悄冒了头。 “都看仔细了。”教官拍了拍手,苏砚清上前一步,站到队伍正前方。 第一个出拳动作干脆利落,手臂带起的风扫过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踢腿时重心稳得像扎根在地上,迷彩裤包裹的小腿线条紧绷,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前方,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劲儿,像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 周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连最吵闹的男生都看直了眼。顾冉冉在旁边悄悄碰了碰阮惊鸿的胳膊,用气音说:“我的天,也太帅了吧……” 阮惊鸿“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苏砚清。她看着对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脖颈的弧度,看着她收势时指尖微微蜷起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苏砚清也是这样,会把欺负她的男生赶跑,然后背着手站在她面前,说“以后我护着你”。 那时候的“护着”,是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现在的“护着”,是藏在军训队伍里的阴影,是特意送来的床垫,是此刻站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叹的模样。 示范结束后,苏砚清走到队伍侧面,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样子,却在目光扫过阮惊鸿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阮惊鸿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假装专心听教官讲解动作要领,耳根却悄悄热了。 分组练习时,她总觉得背后有视线跟着。偶尔回头,总能撞见苏砚清低头看记录本的样子,侧脸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小扇子。 “阮惊鸿,出拳再用力点!”教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连忙收回神,跟着口令出拳,却因为分神,动作慢了半拍,差点打到旁边的同学。手腕被人轻轻一拉,稳住了晃动的重心。 “用力不对,”苏砚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哑的磁性,“手臂要伸直,但肩膀得放松。” 她站得很近,阮惊鸿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阳光晒热的气息。苏砚清的指尖虚虚搭在她的手腕上,引导着她调整姿势,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迷彩服传过来,烫得人心里发慌。 “这样?”阮惊鸿试着出了一拳,果然顺畅多了。 “嗯。”苏砚清松开手,后退半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耐心指导的人不是她。 旁边有女生羡慕地看过来,小声议论:“苏学姐居然亲自教她……” 阮惊鸿的心跳更快了,却故意板着脸,假装没听见。她偷偷抬眼看向苏砚清,对方正低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嘴角却好像微微上扬了一点,虽然快得像错觉。操场集合时,阮惊鸿下意识往队伍边缘瞟。昨天苏砚清就是站在这边的树荫下当军训助手,白衬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果然,视线扫过不远处,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跟教官说着什么,晨光落在她发梢,依旧泛着细碎的金芒。 午休时,阮惊鸿被顾冉冉拉着去买水,回来时远远看见苏砚清正站在香樟树下,和苏云浅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身上,斑斑点点的,像撒了把金粉。 “姐,你是不是对惊鸿太好了啊?”苏云浅的声音不大,却顺着风飘进了阮惊鸿耳朵里。 苏砚清似乎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没听清,只看见苏云浅笑着捶了她一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路过阮惊鸿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苏砚清转过身,正好对上阮惊鸿的目光。她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恢复了平静,朝她走过来。 “下午训练别再走神了。”她说,语气还是淡淡的,却不像对别人那样疏离。上午的训练格外枯燥,站军姿站得双腿发麻,阮惊鸿昨晚中暑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额头渐渐冒出汗来,眼前也有点发花。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一只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忽然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阮惊鸿捏着手里的水瓶,忽然鼓起勇气问:“周末……你有空吗?” 苏砚清的脚步顿住了:“怎么了? “周末……周末你有空吗?”阮惊鸿攥着矿泉水瓶,指尖微微用力,“你想回去看奶奶吗?” 说完这句话,她紧张得不敢看苏砚清,视线落在自己的迷彩裤上,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过了几秒,才听见苏砚清的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温柔:“好啊。” 阮惊鸿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 苏砚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清晨的露珠,耳尖又悄悄热了:“嗯,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奶奶了。”其实她上周还跟奶奶通了电话,老人家还念叨着让她有空带阮惊鸿回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阮惊鸿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两人没再说话,就坐在树荫下看着操场上训练的队伍,蝉鸣阵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温馨又安宁。 风穿过操场,掀起两人的衣角。阮惊鸿看着苏砚清低头喝汤的样子,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最烈的阳光,和最温柔的荫蔽,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回头,看见苏砚清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了过来:“含着,能提神,也能缓解头晕。” 阮惊鸿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糖纸是淡绿色的,剥开后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疲惫。“谢谢。”她笑着说,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苏砚清看着她的笑容,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训练时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休息时间结束,阮惊鸿要归队时,苏砚清忽然叫住她:“阮惊鸿午后的太阳像团烧红的炭,把操场烤得蒸腾起热气。塑胶跑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吹在脸上像被砂纸磨过。 站军姿的口令刚落下,阮惊鸿就觉得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钻进衣领里,黏得人浑身难受。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两脚跟靠拢并齐”的要领上,眼前却阵阵发黑。 “都站稳了!才半小时就晃悠,像什么样子!”教官的吼声在操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阮惊鸿咬着牙挺直脊背,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裤缝。昨天中暑的眩晕感又开始往上涌,眼前的队列渐渐变得模糊,像隔着层被水汽熏过的玻璃。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背的灼痛感减轻了些。像是有片流动的阴影,恰好罩住了她的肩背,隔绝了头顶最烈的阳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战术演练开始时,苏砚清特意站到了离阮惊鸿最近的位置。 苏砚清正站在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那本眼熟的记录本,目光看似落在前排的队伍上,肩膀却微微侧着,刚好把她挡在阴影里。迷彩作训服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干净利落,被晒得泛起健康的粉白,显然也在承受着烈日的炙烤。 风过时,她的马尾辫轻轻扫过肩头,发梢带着点被晒热的温度。 阮惊鸿的喉咙突然有点发紧。周围的蝉鸣、教官的口令、同学的呼吸声好像都远去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片小小的荫蔽里,流动的、带着栀子香的微凉空气。 她想起早上苏砚清指导她出拳时的耐心,想起刚才午休时对方答应周末同去乡下的温柔,心里那点因为被围观而生的别扭,早就被这无声的守护冲得烟消云散。 “苏学姐,你站太偏了!”旁边的男生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想给阮惊鸿当伞啊?” 苏砚清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握着记录本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阮惊鸿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收回目光,假装专心看自己的鞋尖,耳根却烫得能煎鸡蛋。她能感觉到苏砚清没有动,那片阴影依旧稳稳地罩着她,像只沉默的、温柔的鸟。 站军姿结束时,阮惊鸿的后背居然只湿了一小块,而苏砚清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迷彩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连马尾辫的发尾都在滴水。 “你……”阮惊鸿看着她被晒得发红的脖颈,想说点什么,却被苏砚清打断了。 “去喝水。”苏砚清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被晒得厉害,她转身往树荫下走,步伐却依旧稳当,“下午还有战术演练,别再中暑了。” 阮惊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快步追上去,把手里的冰镇绿豆汤塞进她手里:“给你。” 苏砚清低头看着掌心的绿豆汤,瓶身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像给滚烫的心浇了点清泉。她抬头时,正好撞见阮惊鸿眼里的认真,像藏着星子的夜空。 “你自己喝。”她想把瓶子递回去,却被阮惊鸿按住了手。 “我还有。”阮惊鸿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水瓶,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刚才站那么久,比我热。” 苏砚清的指尖被她按住,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烫得人心里发慌。她看着阮惊鸿被晒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烈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谢谢。”她低声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胸腔。 远处的香樟树下,苏云浅拉着顾冉冉,偷偷看着这一幕,感到奇怪。 苏云浅戳了戳顾冉冉的胳膊,“我姐对惊鸿,是不是太好了比对我还好。” 顾冉冉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确实!她们俩站在一起,真的好像……嗯,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苏云浅瞪了一眼顾冉冉:‘’我姐对惊鸿就是好,是因为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就是好朋友别想乱七八糟的。‘’ 训练结束后,同学们回到各班上晚自习。 答应阮惊鸿的那一刻,苏砚清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带着点微甜的暖意。 她看着阮惊鸿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像找到了糖果的孩子,忍不住想,幸好刚才没犹豫。 苏云浅说得对,她对阮惊鸿,确实不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回到高三教学楼,虞轻浅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刚才跟你妹妹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苏砚清翻开物理习题册,没抬头:“没什么。” “别装了,”虞轻浅戳了戳她的胳膊,“我都看见了,你跟阮惊鸿站在树下说了半天,她是不是对你笑了?我就说你们俩……” “做题。”苏砚清把一本习题册推到她面前,语气冷了下来,眼底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虞轻浅撇撇嘴,嘟囔着“不说就不说”,却还是乖乖翻开了习题册。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苏砚清看着眼前的物理公式,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阮惊鸿刚才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问她“你要不要一起去”时,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想起乡下的老房子,想起院子里的栀子树,想起奶奶泡的梅子酒,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说“清清姐姐,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那时候的“永远”,是孩子气的承诺。现在的“一起”,是穿过漫长时光的邀约。 苏砚清的指尖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奶奶的对话框,输入“周末我和惊鸿回去看您” 晚自习结束的教室总是格外喧闹,刚结束军训的高一新生们还带着雀跃的余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零食。苏砚清抱着一摞学生会文件从走廊经过,目光习惯性地往高一(1)班的窗口瞥去。 阮惊鸿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听着苏云浅说话。夕阳的金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苏云浅正把一袋包装精致的曲奇递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阮惊鸿的手背,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妈新烤的,你试试?上次你说喜欢抹茶味的。” 阮惊鸿抬头时眼睛亮了亮,接过去的动作自然又亲昵,连声道谢后就拆开包装,捏了一块递到苏云浅嘴边:“你先吃。” 苏云浅张口咬住,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像有根细针轻轻刺了苏砚清一下。她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妹妹和阮惊鸿凑在一起说笑,苏云浅甚至很自然地帮阮惊鸿拨开了额前的碎发——那个动作,曾是她的专属。 小时候在乡下,阮惊鸿总爱疯跑,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每次都是她拿着手帕,一点点帮人擦干净,嘴里念叨着“小疯丫头”,心里却软得像棉花糖。 “姐?你站这儿干嘛呢?”苏云浅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盒曲奇,“给你留了几块。” 苏砚清收回目光,接过曲奇时指尖有些凉:“路过,顺便把文件给你们班主任。”她刻意没看教室里的阮惊鸿,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哦,王老师在办公室呢。”苏云浅没察觉她的异样,转身朝教室喊,“惊鸿,我姐给你带了南区食堂的绿豆糕,她说你昨天说想吃。” 阮惊鸿立刻探出头来,看到苏砚清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出来:“又麻烦你了。”她接过纸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苏砚清的,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微红。 苏砚清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苏云浅很自然地挽住阮惊鸿的胳膊:“惊鸿,等下节晚自习结束,我们去操场散散步吧?我知道有处地方能看到星星。” “好啊。”阮惊鸿笑得灿烂,梨涡陷得深深的,完全没注意到苏砚清骤然冷下去的脸色。 苏砚清捏着空了的文件袋,指节泛白。她看着苏云浅亲昵地拉着阮惊鸿往教室走,两人的笑声像银铃似的飘过来,刺得她耳膜发疼。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苏砚清还站在走廊尽头。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高一(1)班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出来,她能看到阮惊鸿和苏云浅坐在一起,头挨着头讨论习题,像两株依偎生长的藤蔓。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云浅发来的消息:“姐,我和惊鸿约好下晚自习去看星星,晚点回来~” 苏砚清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嗯”。她关掉手机屏幕,将那点莫名的酸涩和烦躁都压进心底,转身往高三教学楼走。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吹动她束起的马尾。苏砚清抬头看向天空,今晚的星星很亮,像撒了把碎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和阮惊鸿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数着星星说悄悄话,阮惊鸿说要做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让她抬头就能看见。 那时的星空只属于她们两个人。而现在,她的星星身边,多了另一道身影。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苏云浅就拉着阮惊鸿往操场跑。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教室里的沉闷,也吹散了军训一天的疲惫。 “就在前面那棵老槐树下,”苏云浅指着不远处的阴影,“我发现的秘密基地,晚上特别安静。” 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干。头顶的槐树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勾勒出操场的轮廓,偶尔有晚归的学生走过,脚步声很轻。 “惊鸿,你是不是觉得我姐很难接近啊?”苏云浅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阮惊鸿愣了一下,想起苏砚清总是冷淡的侧脸,想起她今天在走廊里那瞬间的沉默,摇了摇头:“还好,她只是……不太爱笑。”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苏云浅的声音软下来,“你搬走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话越来越少,整天埋在书堆里。 阮惊鸿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想起苏砚清悄悄为她挡太阳的背影,想起她送来的床垫和绿豆糕,想起她听到自己记起往事时,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原来那些冷淡的表象下,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心事。 “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阮惊鸿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怎么会,”苏云浅笑了笑,“她要是生气,就不会特意申请去当军训助手,不会给你送这送那了。我姐就是嘴硬心软,尤其是对你。”她顿了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她好像……很怕你再忘了她。” 阮惊鸿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苏砚清看着她时,眼里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起对方听到她约周末去乡下时,那藏不住的喜悦。原来不是生她的气,是怕。怕再次失去,怕那些好不容易找回的时光,又变成泡沫。 “我不会忘的。”阮惊鸿说得认真,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以前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苏云浅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笑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剥开糖纸递过去,“给你,我姐以前最不喜欢吃这个,说太甜,可我知道你喜欢。” 阮惊鸿接过糖放进嘴里,草莓味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她看着苏云浅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有这样两个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是件很幸运的事。 “对了,”阮惊鸿想起什么,“周末去乡下,你要不要一起?” 苏云浅点了点头说好啊。阮惊鸿看见苏砚清站在路灯下,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件外套,目光正落在她们身上。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在走到阮惊鸿身边时,把外套披在了她肩上,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和体温,“晚上凉。” 外套很大,几乎把阮惊鸿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她抬头看向苏砚清,对方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很长,像蝶翼停在眼睑上。 “姐,你怎么来了?”苏云浅惊讶。 “妈让我来看看,”苏砚清的目光在阮惊鸿身上停了停,“该回去了。” 阮惊鸿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能闻到那缕安心的栀子香。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苏砚清,对方正看着前方,嘴角却好像微微上扬了一点,虽然快得像错觉。 她忽然觉得,今晚的星星,好像比往常更亮了些。而身边的这个人,也不像看起来那么难接近。 也许,重新靠近的路并没有那么难走。 第5章 光再次照耀 周末,阮惊鸿回到家里“惊鸿回来了?”阮母推开门,“快进来,你爸给你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芒果,还有你念叨了半年的那家铺子的糕点。” 阮惊鸿扑进母亲怀里蹭了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爸妈好想你们啊” “快进吧”阮父跟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首饰盒,“军训累坏了吧?看你瘦的,回头让张阿姨给你炖鸽子汤补补。” 二哥阮知南从门外探进头:“小惊鸿,下午哥带你去新开的马场玩?听说那里的马特别温顺。” 大哥阮时晏也跟着附和:“或者去看画展?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画家出新作了。” 阮惊鸿笑着摇头:“不了哥,我约了苏砚清和苏云浅,要去乡下看她们奶奶。” “苏砚清?苏云浅?”阮母疑惑 “她们是我的同学和学姐,也是小时候在乡下的好朋友”阮惊鸿点头时眼睛亮晶晶的,“我前段时间才认出她们,忘了好久。” 正说着,阮奶奶拄着拐杖从走廊过来,听见这话笑开了花:“是清清和浅浅啊?可把我想坏了!”她拉着阮惊鸿的手,“你跟她们说,看完苏奶奶就带她们来家里,我让张阿姨做她们爱吃的糯米藕,小时候浅浅总抢着吃。” 阮惊鸿连忙应下,心里像揣了颗暖烘烘的糖。她想起小时候阮奶奶总把苏砚清姐妹接到家里,给她们扎漂亮的辫子,把鸡腿塞进她们碗里,说“都是我的乖孙女”。 下午收拾行李时,阮惊鸿特意把给苏奶奶的新茶和给姐妹俩的礼物装进行李箱。阳光透过衣柜的玻璃门落在她身上,她摸着那件苏砚清披过的外套,忽然想起昨晚对方眼里的温柔,耳尖悄悄热了。 傍晚的宴会设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的人群里,阮惊鸿正和陆稚夏聊得开心。陆稚夏是她小时候的玩伴,两人说着趣事,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听说个事,”陆稚夏拿着果汁杯,语气神秘,“苏家那两位大小姐,居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你敢信?” 阮惊鸿的笑容顿了顿:“苏家?” “就是做地产的那个苏家啊,”陆稚夏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喏,那不是正过来了嘛。” 阮惊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苏砚清穿着一身黑色长裙,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脖颈间戴着条细碎的钻石项链,正被苏父引着和人寒暄。她身边的苏云浅穿着粉色礼服,脸上带着局促的笑,和平时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苏家的小姐? 阮惊鸿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起乡下那栋简陋的老房子,想起苏奶奶补丁摞补丁的围裙,想起苏砚清手上洗得发白的衣服——那样的生活,怎么会和“苏家大小姐”扯上关系? “惊鸿?你认识她们?”陆稚夏看出她的异样。 阮惊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苏父把苏砚清往她这边推了推,苏父听说苏砚清和阮惊鸿在学校关系很好,所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去跟阮家小姐打个招呼,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去聊聊合作的事。” 苏砚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寒玉,周身的温度都骤降几分。她站在原地,脚步钉在地毯上般纹丝不动,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声音里没半点温度:“我不去。” “你敢顶嘴?”苏父的声音陡然拔高,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办点事都不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苏砚清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印,像一道狰狞的烙印. 她却死死咬着下唇,没让一声痛哼溢出喉咙,眼底翻涌的倔强里,淬着冰碴似的冷意,不肯有半分示弱。 “爸!”苏云浅惊叫着扑过去想拦,却被苏父反手一推,小姑娘身形单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到旁边的香槟塔——“哗啦”一声脆响,晶莹的水晶杯层层坠落,碎成满地流光,冰凉的香槟溅湿了她的裙摆,也溅碎了宴会厅最后的体面。 “反了你们了!”苏父怒不可遏,扬起手又要打苏砚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指尖带着凌厉的力道,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苏先生,在公众场合动手打女儿,可不是绅士所为。”阮惊鸿挡在苏砚清身前,声音冷得像冰。她比苏砚清矮了小半个头,却挺得笔直,像株迎着风雪的小白杨。 苏父看清挡在身前的人,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随即褪去,换上几分慌乱与忌惮,结结巴巴道:“阮、阮小姐?”他怎么忘了,眼前这姑娘是阮家捧在手心的宝贝,阮家的势力,远非他这小家族能招惹得起的。 阮惊鸿压根没理会他的慌乱,视线越过肩头,落在苏砚清脸上那道刺眼的红痕上时,眼底的寒意瞬间翻涌成滔天怒火,连指尖都微微发颤。她猛地甩开苏父的手,力道之大让苏父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声音陡然拔高,清亮的嗓音穿透喧闹,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苏先生大概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当年是谁把这两个年幼的女儿丢在乡下,自己在城里享清福,让她们跟着年迈体弱的奶奶,靠捡塑料瓶、废纸壳换钱糊口?忘了是谁在她们被村里的小孩追着骂‘没人要的野种’、被欺负得浑身是伤时,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连一次探望都不曾有过?”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全场那些惊愕、同情、鄙夷的脸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在乡下亲眼见过,苏砚清为了给妹妹换个馒头,寒冬腊月跳进河里摸鱼;见过苏云浅把唯一的糖纸都留着,说要给姐姐做书签。” 苏砚清站在阮惊鸿身后,看着那个比自己矮的背影,眼眶忽然热了。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七岁那年,她和云浅刚被丢到乡下,奶奶病着,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姐妹俩饿得肚子咕咕叫,蜷缩在墙角发昏时,是阮惊鸿举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从田埂上跑过来,白嫩嫩的小手递到她面前,声音软乎乎的,像春日里的暖阳:“姐姐吃,这个超好吃的。”阳光落在小女孩柔软的发顶,像给她镀了一层金边,那是光第一次照进她灰暗无光的生活,暖得让她想哭。 十岁那年,她背着一麻袋捡来的瓶子去废品站,被邻居家的男孩拦住,瓶子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玻璃划破了她的手,对方还指着她的鼻子骂“捡破烂的野种”。她蹲在地上,忍着疼默默捡着碎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时,阮惊鸿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冲出来,抢过地上没碎的瓶子就朝那男孩砸过去,明明自己吓得身子发抖,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却梗着脖子,用尽力气喊道:“不准欺负我姐姐!她才不是野种!”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小小的,却像一座山,比头顶的阳光还要耀眼,驱散了所有的委屈与恐惧。 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此刻都化作阮惊鸿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清晰得让人心头发颤。这是她第三次被这个人拯救,第三次被这样的光紧紧抱住。 “我们走。”阮惊鸿回过身,反手紧紧拉住苏砚清的手,又朝旁边惊魂未定的苏云浅伸出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苏砚清的指尖刚触到她的掌心,就被她牢牢攥住,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三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苏父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她们消失在宴会厅门口的背影,终究没敢追上去——他惹不起阮家,更惹不起那个护短到骨子里的阮惊鸿。 阮家别墅的灯光暖黄而温柔。阮奶奶看到苏砚清脸上的红印和苏云浅擦伤的手肘,心疼得直抹眼泪,拉着她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可怜的孩子,受苦了……以后常来家里,奶奶给你们做红烧肉、炖鸡汤,把这些年的苦都补回来。。” 夜深了,大家都回到了卧室,阮惊鸿从药箱里翻出消肿的药膏和碘伏,轻轻敲了敲苏砚清的房门,没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苏砚清正呆呆地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红痕依旧醒目。阮惊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还疼吗?”苏砚清猛地回过神,对上阮惊鸿关切的眼眸,耳尖瞬间红得要滴血,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阮惊鸿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药膏清冽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让她心跳莫名加快,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轻轻“嗯”了一声。 “都怪我,要是早点认出你们……”阮惊鸿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不怪你。”苏砚清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慌,“能再遇见你,就很好了。”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有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不自在。这些年她独自扛过的苦、藏在心底的委屈,在重逢阮惊鸿的那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处,哪怕今天受了委屈,可只要想到身边还有这个人,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拧开药膏盖子,用指尖沾了一点乳白色的膏体,指尖微微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拂过苏砚清脸颊上的红痕。药膏的薄荷凉意瞬间散开,缓解了些许灼热感,而阮惊鸿的指尖更是轻柔得不像话,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每一下都带着细细的斟酌,生怕弄疼了她。 苏砚清僵着身子,屏住了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触感,细腻而温暖,顺着脸颊的皮肤轻轻滑动,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阮惊鸿的袖口,那截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让人心生贪恋。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愈发浓郁,混合着薄荷的清冽,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包裹着她,驱散了所有的不安。 阮惊鸿仔仔细细地将药膏涂匀,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处红痕,才收回手,轻轻拧上盖子:“好了,过一晚应该就消得差不多了。” 苏砚清乖乖点头,声音依旧轻轻的:“嗯,谢谢你。” 阮惊鸿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灯光落在她脸上,眉眼温柔得不像话:“晚安,好梦。”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只剩下苏砚清一人。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脸颊上还带着凉意的药膏,指尖划过那片温热的皮肤,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软乎乎的。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嘴唇轻轻动了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晚安。” 阮惊鸿没歇着,又拿着碘伏和创可贴去了苏云浅的房间。刚推开门,就见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小手轻轻揉着受伤的手肘,看到她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藏了星星,瞬间从床上蹦下来,激动地扑到她面前:“惊鸿!” “慢点,别跑。”阮惊鸿连忙伸手扶住她,生怕她不小心撞到哪里,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她拉着苏云浅坐到床边,拿起棉签蘸了点碘伏,轻轻碰了碰她手肘上的擦伤,看到小姑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连忙放轻了动作:“忍一下,有点疼,消毒了就不会发炎了。” 苏云浅咬着唇,点了点头,眼眶却红了,看着阮惊鸿认真给自己涂药的样子,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惊鸿,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像个小太阳,走到哪里都亮亮的,总能把我和姐姐从黑乎乎的地方拉出来。” 小时候在乡下,是阮惊鸿带着她们摘野果、躲欺负她们的小孩,给她们分享好吃的、好玩的,是她们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现在长大了,又是阮惊鸿在宴会厅里护着她们,把她们从那个冰冷的苏家拉出来,给她们温暖和依靠。 阮惊鸿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苏云浅泛红的眼眶,随即笑了起来,眼底的光温柔明亮,像真的盛了一片阳光:“你也是啊,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勇敢。当年你把糖纸留着给姐姐做书签的时候,可比现在勇敢多了。” 苏云浅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眼眶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那是,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当然要疼姐姐。” 苏云浅重重地点头,心里暖暖的,那些在乡下熬过的苦、被父亲抛弃的委屈、在宴会厅受的惊吓,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阮惊鸿带来的温暖驱散了,烟消云散。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又一次把她和姐姐从黑暗里拉了出来,这一次,她们再也不用独自挣扎了。 等安置好苏云浅,夜色已经深了。阮惊鸿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窗外的虫鸣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夏夜独有的静谧,房间里一片安宁。 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温柔的梦,从宴会厅的闹剧,到带着苏砚清姐妹俩回家,再到此刻的安宁,每一个片段都浸着暖意。 而这场梦的开端,是多年前那个蝉鸣阵阵的午后,是她举着肉包子递到苏砚清面前的瞬间,是光第一次落在苏砚清灰暗生活里的时刻,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