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死遁后嘴硬龙傲天阴鸷了》 第1章 第一章 人间三月,春色宜人。 幽幽洞穴内天昏地暗,许久的荒废让里面杂草丛生,所到之处皆是幽冷无比,但出乎意料的是最里处的石台上居然铺满了干燥的秸秆。 温暖干燥的秸秆上倚靠着两位冠发凌乱的少年,其中一位面色潮红,衣襟半敞,神情抵触地死死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一时间无声的环境下气氛剑拔弩张。 倚坐在一另一端的少年低眉垂目,靠在墙边纹丝不动,安静得像尊雕像。 忽而,那尊雕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翘了翘,随后终于有了反应。 对面气息隐隐不稳的少年没有错过这一幕,他还是屏声敛气地盯着对方,眼里戒备的意味明显。 宋迟雪艰难地打了个哈欠,抬手随意地捉了捉自己的头发,眼睛都还没睁开,嘴巴迷迷糊糊就哼了出声,“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大家今天都没有早八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兄弟们?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宋迟雪丝毫不觉异常,像往常一样,一起床就开始玩抽象,“好安静,我以为我们一直有话说……” 好半会还是没听到熟悉的吵闹声,宋迟雪捉着明显比之前长了许多的头发,轻微皱了皱眉,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猛地睁开眼,懵了。 四处一片昏黑,寂寥无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早春的鸟鸣,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表明他现在所在之地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男生宿舍。 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起、起猛了? 他之前一觉睡醒经历过最绝望的事是舍友都去上课而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睡过头,又刚好那节课还被老师点了名。 除去那段绝望的经历,宋迟雪每次睡醒后没再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 他心里默念着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重新睁开眼看到的还是漆黑一片之后他不信邪地又闭上了眼。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之后,宋迟雪真的绝望了,他现在好像真的是一觉睡醒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到底是给他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对面的少年将宋迟雪疑神疑鬼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看着宋迟雪一惊一乍地睁眼闭眼,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了口,“你……” 只一个字,坐在他对面的宋迟雪便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啊啊啊!你是人是鬼啊……是鬼啊……鬼啊……啊……”幽深空荡的洞穴里顿时响起了宋迟雪惊吓的声音,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环绕音效版。 卫澜俞:“……” “你装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经明显不稳了。 宋迟雪紧张地吞咽了一下,黑灯瞎火下确认了对面靠着的确实是个人,他慢慢地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才刚松下来,就听对面那人又说了一句,“宋迟雪,今日是我疏忽了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如有、如有来日,我卫澜俞绝不……绝不让你好过……” 宋迟雪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就这样又被吊了起来,他干笑了两声,声音也有些不稳地问,“兄弟,你说你叫什么?” 卫澜俞嗤笑一声,试图调动自身上下的内力稳住气息,不再回应宋迟雪的问话。 他不答,对面的宋迟雪就一直追问,“兄弟,你开玩笑的吧?你叫卫澜俞?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也是《卫尊修仙传》的书友?” 那问话听着三分惊愣三分质疑四分不愿相信。 对面还是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宋迟雪以为他没听到便大喊一声,“兄弟!你说句话啊!” 卫澜俞闭目试了好几次,发现他现下确实是调动不了内力之后便烦躁不安地看向对面,“你装什么,能打听到我今日的行踪还能不知道我叫卫澜俞……” 宋迟雪嘴巴开开合合,原本还想再引诱对方否认什么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咽喉处。 晴天霹雳,他听到了一道来自他内心深处的轰雷声,触不及防的,将他整个人劈得焦香。 那很好吃了。 他,宋迟雪,一名平平无奇的清纯男大,穿书了! 明明昨天晚上睡觉前他还在朋友圈发了个抽象文案——“又活了一天,已经很厉害了”,然后一觉睡醒就穿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准确来说是穿到了他最近在终点文学网里追更的一本开挂流龙傲天小说里去了。 宋迟雪瞪大双眼看向对面,看向那个自称是“卫澜俞”的大兄弟,手指开始紧张地扣起了身下的秸秆。 没错!“卫澜俞”就是原文里自带主角光环的主角龙傲天,是这天下第一宗剑宗之子。而他,宋迟雪对应原文一个简单普通的符修弟子,是个恶毒无比、阴险狡诈的万人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依照现在这么个情况来看,主角龙傲天与炮灰万人嫌共处一室……他现在很有可能就是在走那段让龙傲天不愿回忆的剧情—— 原文中介绍万人嫌是个臭名远扬的基/佬,因为看上了主角龙傲天的容貌,他不折手段给龙傲天下药,玩了一手霸王硬上弓,而最后龙傲天因为主角光环过于强大逃过一劫,没让其得逞。 但龙傲天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角,所以在这个剧情之后,万人嫌被龙傲天上门讨伐,最后被龙傲天一箭射穿心脏,当场化为齑粉。 想到这里,宋迟雪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理清楚剧情之后他打了个寒颤,撒腿就想往外跑。 不要啊!当替死鬼这种事情不要啊! 什么“又活了一天很厉害了”不是写实照啊,他只是在玩抽象啊!要是他知道玩抽象会有这个下场打死他也不会发那条朋友圈的。 现在好了,生活真开始抽他了。 他慌不择路,此刻心里只想远离这段傻鸟剧情,只是他一下石台,脚刚沾到地,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走两步便一个趔趄扑了下去。 “诶哟!我的屁股啊!” 石洞里的地面一般都崎岖不平,宋迟雪这一摔正正摔了个屁股开花。 身后卫澜俞隐隐喘气的声音响起,“你想做什么……” 宋迟雪捂着屁股喃喃道:“我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穿来这么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么浮夸的剧情。 话说,他害怕的时候腿会有那么抖吗? 试图撑着直起身来,好几次都没成功,宋迟雪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一些异常。 他现在整个人软绵无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就像现在连最简单地让自己站起来都费力。 他正疑惑着,身后石台上再次传来了少年隐忍的声音,“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什么意思?”宋迟雪颤声问。 山洞里响起了少年隐隐喘气的声音,卫澜俞没再给予他回复。 宋迟雪忽然就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他强硬着撑着身子爬上了石台,“我刚刚摔坏脑子了,不太清楚我对你做了什么事,兄弟……我、我也不是基/佬,刚刚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你是主角,心胸宽敞,别跟我计较。 后面的话宋迟雪没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发现他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刚刚四肢无力,现在说两句话就开始气喘了,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这么虚吗? 卫澜俞忍到双眼通红,看着对面的少年眼神慢慢从清明转到朦胧,脸色也开始逐渐泛红,昏暗的光线下少年冠发凌乱,衣襟领口大开,胸口处雪白的肤色在幽暗中更显白净。 他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攒动,强迫着自己移开眼,“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要死一起死……” 宋迟雪浑身乏力,但他还有神智,听人这么一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给你下药之后,自己也吃了……” 卫澜俞紧闭双眼,不想去回忆自己刚刚看到的景色,对宋迟雪的问话充耳不闻。 他虽然没回应,但态度跟默认没什么区别。 宋迟雪:“……” 他两眼一翻,一股无名火顿时油然而生。 这宋迟雪有病吧! 不是,这原主宋迟雪有病吧!你都要强上人家了,给自己喂药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原主还是个养胃的? 潮热像山野里着了火的干草堆一样,风一吹整片山头都连着起了熊熊烈火,宋迟雪能明显地感觉到潮热现在正在他的胸口处往四肢百骸蔓延。 “如果,如果不解开这药会怎么样……”宋迟雪又问。 卫澜俞照旧不语。 没人回话,石洞里寂静的只剩沙沙作响的风声不知疲倦地响着。 会死,不解开这个药会死。 结合刚刚卫澜俞说的那几句话宋迟雪自己推出来了。 要强上龙傲天最后被一箭射死还是现在什么都不做坐着等死,宋迟雪果断选了前者,毕竟前面的选项他还可以再多活一段时间。 至于要怎么解药…… 宋迟雪看向对面,咬牙强撑着向那边挪动了身体。 察觉到他向这边靠近,倚靠在墙边的卫澜俞猛地睁开了双眼,防备地看着他动作,“你、你别过来……” 话到尾端戛然而止—— 卫澜俞还是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的功力高深,五官敏锐。 他视力清晰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一步一步地向他这边爬过来,不知牵扯到了哪里,衣裳被猛地一勾,肩上的里衣便顺势滑落,露出了少年洁白如玉的肩头,衣襟松松垮垮地披在双臂上,少年的胸口直接镂空了一大片。 往上少年双眸半眯,面色绯红,双唇微张正吐着暖意,一步一步爬向这边的时候像极了摄人心魂的妖精。 宋迟雪气喘吁吁,“兄弟……我真的是直的,但是为了活下去我也别无他法……” 靠近了,宋迟雪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卫澜俞是个五官优越,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看着他那张脸,宋迟雪也能理解原主为什么不惜性命也要强上人家。 只不过对方现在好像跟他一样狼狈,鬓发凌乱,双眼通红,硕大饱满的汗滴顺着下颚滴落,一看就知道对方忍得很辛苦。 他二话不说就上手去扯人家的衣服,“兄弟,忍得那么辛苦还是别忍了……做吧,不做咱俩都得死了……” 卫澜俞却是死死揪住衣领,咬牙道:“我宁愿死……” 说完两人皆是满头大汗,气喘个不停。 宋迟雪不听他的,龙傲天要贞洁,他要活命。 可能是活命这个念头给了他动力,宋迟雪一个发力,直接将卫澜俞的衣领拉开了。 “撕啦——”洞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突兀的撕裂声。 卫澜俞看着眼前异常蛊惑着他心神的人,罕见地愣了一下。 而后就见宋迟雪慢慢俯下身来,在他的胸口处落下了一个亲吻,“兄弟,我没什么经验,你担待着点……” 卫澜俞胸口处被人亲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烧着,烧到最后将他脑子里仅剩的一丝理智也烧没了。 他咬牙,一个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咬牙切齿地说:“宋迟雪,你自找的!” 良久,洞穴里响起了宋迟雪叫苦连天的哀叫声,声音在空荡的洞穴里不断回响,石台上的两人已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卫澜俞忍无可忍地低吼,“你能别叫得那么大声吗!” 宋迟雪咬牙:“换、换你来你估计叫得比我还大声……” 你大爷的,不是他在霸王硬上弓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还有这龙傲天不是主角吗,不应该什么方面都开挂似的逆天吗?这技术怎么能差成这样…… 情潮热意滚滚涌来,宋迟雪再也无暇顾及。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被人来回翻炒,等意识清醒了一点之后,他对上了对方目眦欲裂的视线。 想起了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双目圆睁。 我、我还能抢救一下吗。 回应他的是卫澜俞狠怒低哑的声音,“宋、迟、雪……” 短短三个字,每个字都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迟雪:“……” 他直觉,他未来阴暗的日子会像夏侯惇看向路易十六那样——一眼望不到头。 没错,又是我,我又头铁三无开文了[三花猫头] 我又来求大家的溺爱了,小天使们再溺爱我一下,喜欢本文的点点收藏好吗,亲亲大家[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宋迟雪逃了。 在被人按着折腾了大半天后,趁着龙傲天身上巨量药效还没过,还有些后劲的时候,宋迟雪扶着自己酸痛的腰逃了。 顺着山路,沿着手中的指引符,他一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直到下了山,在山脚下他遇到了一家简易的面馆,宋迟雪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误打误撞地走到老百姓生活的地界去了。 眼下正是黄昏,面馆外升起袅袅炊烟,宋迟雪闻着面馆里飘出令人垂涎的香味,一路奔波的双腿这一刻好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按理说原主这副身体已经辟谷不用再进食,但那跟他这个一天三顿、顿顿不落的饭桶男大有什么关系。 宋迟雪一穿过来就是在乌漆嘛黑的山洞里被人压着折腾,这还是他穿过来第一次接触这边的生活气息,虽然是古人,但依旧让他生出了久违的温馨感。 只是他一想到还在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缓过劲来追杀他的龙傲天,那颗圆润的脑袋又颓丧地耷拉了下来。 他现在确实很想停下来吃碗面再走,但他也怕他前脚刚停下来吃面,龙傲天后脚就追上来了。 纠结了一小段时间,宋迟雪终于还是挪了脚步。 只是刚挪开两步,宋迟雪又折了回来。 不管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大不了他吃快一点。 宋迟雪在身上掏出了两颗品质低下的灵石,想起老百姓不用灵石作为货币,又从掏掏寻寻找出了几枚铜钱,然后大步一跨,走进了面馆。 直到热汤顺着食道一路淌进肚子里,暖意直达五脏六腑,宋迟雪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仅仅只是一碗素汤面,愣是让宋迟雪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一碗末了他又让老板续了一碗。 面馆老板看到他略微通红的眼睛,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二话不说就给人换了碗大的过来。 来不及缅怀他之前的社会主义生活了,宋迟雪吃完第二碗面擦了擦嘴,又踏上了逃亡之旅。 只是好巧不巧,才刚走出面馆没两步宋迟雪就眼神锐利地发现了站在对面的人。 宋迟雪:“……” 说时迟那时快,宋迟雪当机立断撒腿就跑。 身后的卫澜俞紧追不舍。 宋迟雪崩溃了,他不过是吃了两碗面,这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他一边跑一边往自己身上摸去,这一摸还真给他摸到东西了。是几张笔迹龙飞凤舞的符,宋迟雪想都没想就将那些符往身后扔。 “轰——” “砰——” “哗啦——”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动静,宋迟雪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那些符的威力居然那么大。 能明显感觉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面隐隐在震动,他被那“轰轰隆隆”的声响吓了一跳,又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继续往前飞奔。 等身后动静小了一点之后他松开耳边的手,就听身后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声音,“宋迟雪!” 宋迟雪被那震怒的语气吓了一跳,脚下不敢有半分停顿,又开始捣鼓起自己身上的东西。 就这样,他一路往后扔东西,身后的人一路四处躲避他扔过来的那些符。 两个素白的身影一路纠缠,最后前面那个身影蓦地止住了脚步。 眼前是横跨在两岸的江流,江水湍急,水浪高涨。 没路了。 “继续跑。” 卫澜俞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要是认真听的话能听出他其实语气并不平稳。 但宋迟雪现下神经紧绷,根本顾不上去观察对方声音,他慢慢转过身,动作一顿一顿的。 原本还有些紧张,只是转眼看清楚身后的人之后,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卫澜俞,仙门第一大宗门剑宗的宗主之子,天之骄子、开挂流龙傲天是他的标签,与生俱来的主角光环,生来便让人举目仰望的人,此刻却衣衫褴褛,素白的道服也变得灰扑扑,离谱的是,宋迟雪甚至还能看到他下面的衣摆缺了一大块,看模样像是被烧掉的。 往上看卫澜俞的冠发不整,双颊也有明显的煤灰。 要说他现在跟天子骄子有什么关系,宋迟雪能想到的只能是衬托天之骄子的乞丐。 卫澜俞眼神阴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没错过少年刚刚的笑意。 “笑?”他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拜这个人所赐,这个人居然还笑得出口。 只见他慢慢抬起手,随着他的动作,一把流光溢彩的冰弓便凭空汇成,另一只手往弓弦上轻轻一拉,三支锐利无比的冷箭就这样凭空显现,箭身上淬着寒意,箭尾虚无地飘着幽幽蓝光。 宋迟雪的笑容就这样直愣愣地僵在了脸上。 “兄弟!你冷静一下!”他惊慌出声。 卫澜俞面上面无表情,只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地冷意。 心里已然是起了杀意,下一秒,“咻”的一声,随着少年松开弓弦的动作,三支冷箭瞬间齐齐发射。 宋迟雪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缩,眼看冷箭就要射过来,他猛地将腰身往后仰,三支冷箭就这么贴着他的胸口铤而走险地擦了过去。 他的冷汗瞬时冒了出来。 原本就经历了不可言说待遇的腰更是酸痛无比,冷箭擦过他没入了身后的急流中,宋迟雪颤着身子直起身来。 眼看对面的少年又开始拉弓了,宋迟雪一咬牙,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义无反顾地向对方冲去。 他避开了好几支冷箭,其中有两支真真切切就是贴着他的身体擦出去的。 好几次都没射中一箭的卫澜俞怒意横生,经过了烈性情/药的摧残以及刚刚被宋迟雪那些乱七八糟的符一顿轰炸之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气息并不平稳。 眼下这事最好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让这个害他失了身的小人有一丝逃窜的机会为好。 卫澜俞凝聚内力,再次拉弓,冷风霎时在他脚下升起,弓弦再次被少年拉到最紧绷的状态,下一瞬“咻”的一声,冷箭便以雷霆万钧的气势脱弦而发。 “轰——” 寒箭再次落入江水中,声势巨大,激起万千浪花。 而此刻,箭主正被人扑倒在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终于近身了,宋迟雪不敢懈怠连忙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张定身符,二话不说直接就往身下人的胸口贴去,“定!”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胸口起伏颇大地喘了两口气,这才慢慢抬起手去擦额头上的冷汗。 “去你的大舅的,得亏前段时间体测的时候你哥我有练过……”他现在说话都说不清晰,想骂人但又不够气,狂奔飞扑过来耗尽了力气,此刻他只能脱力地扑在卫澜俞身上,动都不想动。 身下的卫澜俞被贴了一张定身符,动弹不得,但他嘴巴还能说话,“无耻小人,你想做什么!从我身上下来!” 宋迟雪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将人垫在身下当人/肉软垫缓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慢直起身来,嘴里小声嘀咕,“硬得跟块石头似的,当软垫都没价值……” 然后刚撑着支起双臂想从人身上下来,侧肩的白衫便随着他动作滑落,如玉白肩显露,一直连着到胸口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痕。 卫澜俞的瞳孔蓦地放大了。 此时正处黄昏,光线虽不明亮,但也比阴暗的洞穴好千万倍,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年身上前不久被他弄出来的痕迹。 “你……” 宋迟雪:“……” 兄弟,我说我真不是那种人你信吗。 原本在山洞逃出来的时候就慌忙,宋迟雪根本没心思将古人繁杂的衣服穿好,只是勉强塞好就开始逃命了,又经过刚刚这么紧张刺激的动作,衣衫的领口终于还是松散了。 他连忙拉好衣服,从人身上下来。 整理好衣服后看了一眼身旁还躺着的人,看人愣住的模样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宋迟雪表示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两个都是钢铁大直男,就这样稀里糊涂就……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理解个屁! 因为他才是被捅的那个,而且被折腾了大半天这大兄弟还拿弓箭追杀他! 宋迟雪越想越气,将人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拖到一旁的树干上靠着。 卫澜俞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体内有宗门的护身封印,宋迟雪杀他不得。 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走神,他面色难看道:“宋迟雪,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啪——”声音响亮透彻。 卫澜俞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地迎面被扇了一个耳光,那张俊朗的脸猛地被人扇到了一侧。 他好像被扇懵了,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慢慢将脸摆正后,才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看向对方,“你……” 他素白的脸上很快就浮现了一片绯红,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心动。 宋迟雪心想确实是挺心动的,只不过人家动的是杀心而已。 他迎着卫澜俞那道想要杀人的目光并不害怕,毕竟不管他给不给这个大比兜这哥们都会追杀他。 扇了自己心里还能爽一下,不亏。 “你什么你,你大爷的,老子给你当孙子让你捅,你还真乱捅!”宋迟雪语气严肃地控诉着,“真给我痛成孙子了,技术差成那样你早说啊,换我来指定不用受那么多罪……” 卫澜俞像是没料到光天白日之下他能这么恬不知耻地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愣住连眼睛都忘了眨。 控诉完后宋迟雪总算觉得没那么憋屈了,起身拍拍衣袖,“这定身符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限。”看人好像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他又改口,“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你就能回去了,回去之后别来找我了行不,被捅的人是我,被你追了大半天的人也是我,哪能这么坏的事都落在我身上,这太不公平了。” 这话卫澜俞听懂了,他嗤笑一声,“你委屈?要不是我中了你的奸计,我会沦落到这番地步?” “是谁打听我要来莲山寻蜜莲的?又是谁在这里守着我给我下药的?你被我……也是你活该,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宋迟雪:“……”坏了,这个他真是有口难辨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宋迟雪堂堂三好青年绝对没有要上你的意思……” 看了眼人家面上明显不信的表情,他脸抽了抽,又说:“既然你不信,那我还是不说了。” 卫澜俞:“……”好敷衍好拙劣的狡辩。 宋迟雪却是不再看他,给他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待他乱摸乱撞回到自己的宗门时已经是两天后。 一回到宗门就听到一些同门挤在一处聊八卦,他也好奇地凑过去偷听了两句。 “听说了吗?昨日剑宗好像对我们符宗下了一道追杀令。” “真的假的?我们符宗也没惹事呀?剑宗追杀我们做什么?” “倒也不是要追杀我们整个符宗,只是追杀我们符宗的一个人而已。” “谁啊?” “谁啊?” “……” 周围瞬间起了哄,都在问那个被剑宗下了追杀令的符修是谁。 宋迟雪扶额走出人群。 是啊,到底是谁啊,好难猜啊。 第3章 第三章 宋迟雪该想到的,被人压着折腾,辛辛苦苦地承受了一切,完事之后人还专门给他下了一道追杀令。 宋迟雪:“……”不辛苦,命苦。 回到符宗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一些异常的反应,大脑像是被植入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始无意识地接收起了一些东西。 察觉到脑子开始胀痛的宋迟雪脸上没有一丝惧意,相反的,他现在整个人都异常兴奋。 来了来了,他的穿书系统跟金手指要来了! 然而等这段小插曲过后,他的大脑只是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宋迟雪:“……” 谁稀罕这破烂记忆!他要系统!他要金手指! 他也不是没设想过会接收一些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在那个洞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接收起那些记忆了,那时候觉醒的只有小小一段,比如他是什么身份,比如如何用符。 被卫澜俞追杀的时候他还没想起自己身上的符分别有什么用,后面他扑向卫澜俞时他才想起各种符的用法,这才让他前两日能够全身而退。 他以为这记忆会慢慢过渡到他的大脑里,所以刚刚也没多想,还以为头痛是要发系统跟金手指了。 再三确认真的只有这段没用又糟糕的记忆后,宋迟雪心梗了。 他开始安慰自己。 虽然没有系统跟金手指,但是有万人嫌身份跟逆天主角下的追杀令啊。 死的快说不定还能挑个好胎投哈哈哈哈哈。 好笑吗,他笑得好命苦。 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之后宋迟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根据记忆回了自己的寝室。 记忆里因为原主的不讨喜,被同门排挤到宗门偏僻的角落自己住一个小房间。 然而等宋迟雪回到这个小房间的时候,人又傻了。 屋内几乎是每个角落都遍布着蜘蛛网,开门的时候好像还戳到灰尘的大动脉了,灰尘不要命似的扑簌下来,给宋迟雪呛得咳了两声。 一张简陋的床一张圆桌几张瘸腿的小凳子就是里面所有的陈设,整个房间简陋得可以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 宋迟雪咳的小脸通红,“……” 哇,开到隐藏款了,这装修风格居然还是最近火爆的废土风。 简单收拾了一下,宋迟雪将那张床收拾得勉强能睡人后就直接躺下了。 这几天真的给他累坏了,他几乎是一沾床就熟睡了过去。 醒来时不知是什么时候,宋迟雪一手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手撑着床沿直起身。 吵,很吵,比他之前那个男生宿舍还要吵。 要不是太吵了,宋迟雪觉得自己肯定还能再睡会。 “卫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卫兄,你可能真的搞错了,宋迟雪他此刻断然不敢出现在我们宗门,他……” “剑宗卫公子过来了,快去请宗主过来!” 屋外场面一度混乱,宋迟雪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一个他熟悉的嗓音闯进了他的耳朵里,“这里就是宋迟雪的寝房?” 听到这个声音,宋迟雪一个激灵,什么困意瞬间被惊吓取代。 龙傲天怎么追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这里就是宋迟雪之前的寝房,不过很早之前他就不在我们宗门了,你就算把我们宗门上下都翻了个遍也不可能找到他的……” 卫澜俞却是一刻都不愿耽误,二话不说一脚直接往紧闭的大门踹了过去。 那扇门原本就不结实,被他这一脚踹下来直接散架,整扇门都向后倒去。 门被踹开后,里面荒废的不像能住人的景象便显现在众人眼前。 符宗有几个弟子纷纷指着里面说道:“宋迟雪现下绝对不可能在我们宗门,卫公子你要不先把这弓箭收一下……” 卫澜俞沉默着没说话,俊逸的脸上表情严肃,他双眸缓慢地将屋内的每一寸地方扫视了一遍,瞳眸认真地不放过每一处细节,最后确实没什么发现之后他才默默撤下了手上幻化出来的冰弓。 见他收了弓,众人才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吗,这卫公子刚到他们符宗大门就凶神恶煞地抬手举弓,一副今日就要踏平他们符宗一般的气势,给符修弟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就见卫澜俞微微转过头,看向他对面的符修弟子问。 他此时一改之前狼狈的模样,一身白色合身的练功服将他的身段衬得修长,玉冠将他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脸上干净得找不到一丝瑕疵。 那个修真界推崇的天之骄子又回来了。 陈宇明似乎是没料到这位剑宗公子还会主动问他话,愣了一瞬才扯开嗓子回话,“我肯定知道啊!他惹了我们大师兄,要是他此刻真在我们宗门里,我们大师兄第一个不轻饶他。” 想起宋迟雪让人嫌恶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修真界,卫澜俞厌恶地皱了皱眉,没再多问宋迟雪跟他们符宗大师兄之间有什么渊源,抬步转身,不欲多留。 看到他转过身就要走,四肢紧紧抱在顶上梁柱的宋迟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快走吧,这根房梁太滑了,他快坚持不住了。 也就是这一刻,不远处有个符修大喊了一声,“宗主来了!宗主来了!” 众人都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卫澜俞也脚步一顿。 还在拼命硬撑抱着柱子、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往下滑的宋迟雪:“……” 符修宗主是个留着长胡子的小老头,性格豁达开朗,因为不爱管闲事,平时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这下他出现在宗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符修弟子都有些惊讶。 “真把宗主请出来了!” “宗主平时不是不爱管事吗,怎么真出来了?” 底下弟子议论纷纷,都忍不住探头往符宗宗主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们宗主一如往常般半弯着眉眼,笑眯眯地点着头。而他身旁站着一位身形颀长,气质儒雅的少年郎,单是在那站着都能让人感到他不同常人的气质。 那是他们符宗宗主座下的大弟子,也是他们的大师兄。 众人的目光还是落在这边没移开过,就见符宗宗主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卫澜俞一身白衣站在一群黄色符宗道服的人群里无疑是非常显眼的,符宗宗主只看了他一眼便走到了他跟前。 他一捋长胡子,笑问,“不知卫小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卫澜俞一脸平静,丝毫没有作为晚辈要谦逊的意思,目不斜视道:“找人。” 符宗宗主又问,“找到了吗?” 卫澜俞:“没有。” 符宗宗主意味不明地点点头,“想来卫公子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宗门。” 卫澜俞也顺着他的话往下道:“估计是。” 房梁上还在死死抱着柱子的宋迟雪听着他俩一问一答有来有回的声音,欲哭无泪。 我真没空陪你们闹了,聊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到底有什么好聊的,快走啊,去别的地方慢慢聊也行,我真的快坚持不住…… 那边两人又多聊了几句,最后卫澜俞不欲多留说了声“告辞”,主动结束了这场让宋迟雪为之煎熬谈话。 这次卫澜俞走的很果断,宋迟雪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而他也熬到了极限,手一滑便从顶上摔了下来。 “哐哐——”宋迟雪摔到了床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声响让还在门外没走的符修弟子吓了一跳。 几个胆大的弟子回过神来冲了进去想一探究竟。 就见宋迟雪躺在床上捂着屁股,闷哼出声,“诶哟,我的屁股啊……” 几人大惊失色,开口时声音都劈了叉,“宋、宋迟雪?!” 宋迟雪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看到卫澜俞的身影,这才浅浅笑了一下,“大家好啊……” 而下一瞬,一个黄色的身影以一种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闪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确确实实是宋迟雪后,他双眼一眯,温润的面孔骤然呈现出了凶相。 宋迟雪还没搞清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就听来人大吼一声,“宋迟雪,你害我错失飞升的良机,你拿命来!” 宋迟雪:“……?” 不是?兄弟你谁? 听清楚那人的话后,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哇!逆天匹配机制! 有你这么安排的吗?上一个仇家刚走又来一个? 这条烂命他不想要了,重开好吗! 第4章 第四章 根据原主的记忆,宋迟雪想起了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同门是谁了。 此人乃是符宗的大师兄徐毅闻,符宗里清风朗月的大师兄,平时温和待人,心善仁慈,同时也是被原主陷害过的受害者之一。 原主与徐毅闻的天资不相上下,修为都是筑基中期,但徐毅闻比原主更勤修炼,所以领先原主一步得到了修为飞升的机会。 修为飞升是当一个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冒出来增涨修为的一个机会,更是突破自身让修为修炼更进一步的机会,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少一个因素都不行。 而徐毅闻筑基初期突破飞升筑基中期时,原主因为妒嫉,在人修为即将突破之际偷袭了人家,徐毅闻重伤,导致错失了这个飞升的良机。 两人的仇恨就此立下。 眼下两人冤家路窄再次碰上面,宋迟雪心里喊冤。 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看着宋迟雪那张白净的脸,徐毅闻怒火中烧,往日里温善的模样俨然不见踪影,他没多废话,动作利落地掐了一个诀,下一瞬一张周身布满烈焰的符文便向宋迟雪的方向快速飞去。 宋迟雪瞳孔骤缩,顾不上屁股上残留的痛意,连忙一个翻滚下了榻。 得亏是他反应迅速,他闪开后那张本就寒酸得不能再寒酸的床榻被那符文一炸,猛然坍塌。 宋迟雪瞪大眼睛看向对面,“不是我说你们修仙界怎么都这么没素质,一个两个二话不说就开打,君子动口……”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一偏头,又一张烈焰符文擦着他耳边在他身后炸开了。 宋迟雪:“……” 活爹,你比原主更适合当反派,传统的聊天魔法都打断不了你发起攻击。 眼看又一张符向他飞来,宋迟雪无处可躲,一咬牙,也从身上甩出一张符来,两张符在空中碰撞炸开,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徐毅闻似乎是没料到他还会反击,在原地愣了一秒。 宋迟雪趁着他发愣的这一小段时间,一个翻身从窗口翻跳了出来。 屋外一众符修弟子还没走,听着里面劈里啪啦的声响,一个个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声响他们很熟悉,是符文炸开的声音,但是里面为什么会突然响起符文炸开的声音? 而等看清从窗口上翻出来的人是谁后,众人都惊疑不定地大喊出声—— “宋迟雪?” “宋迟雪!” “宋迟雪……” “……” 场面又混乱起来了。 宋迟雪原本被那些追着他炸的符文搞得精神有些紧张,一翻出来,听到一堆人在喊他的名字,而且语气激动,他又怔怔地懵了一下。 声势浩大,宋迟雪还以为自己开了什么粉丝应援会。 “不好意思各位,我不签名……” “轰——” 硝烟骤起,宋迟雪连忙蹲下身子。 待硝烟散尽后,众人才看清楚在宋迟雪顶上一寸的地方,贴着一张黄符,画面静止了一刻,而后那面墙毫无征兆地开始以黄符为中心向四处开裂,最后一整面墙都向后坍塌了。 宋迟雪静静地站着不动,默默感受着身后巨大的震动:“……” 眨了眨眼睛,看向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也追了出来的人,又看向那人手中蓄势待发的黄符,喉结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兄弟,我们有话好好……” 徐毅闻不等他说完,眼神一暗,一挥手,再次将手里的符甩了出去。 宋迟雪暗骂一声,正想从自己身上也找出一张能抵挡的符出来,就见另一张威力更猛地符文从另一端飞了过来,徐毅闻甩出来的那张符直接被横空截住,两张符在另一个方向炸开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宋迟雪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怎、怎么回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对面的徐毅闻语气急切地喊了一声,“师父!” 宋迟雪顺着刚刚第二张符飞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笑眼眯眯的小老头。 符修宗主看着宋迟雪,问,“你就是宋迟雪?”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宋迟雪身上。 宋迟雪大脑飞速运转,在记忆里没翻出这么一号人物来。皱着眉转念一想,联系到刚刚徐毅闻那句“师父”,一下子就理清了眼前这个老头是谁。 “宗主!我是迟雪啊!”语气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众人:“……?” 符修宗主往日鲜少露面,他们符修平时也广招人才,一时间没认出自己门下还有这么一个眼生的弟子,又问,“你是我们符修的弟子?” 宋迟雪忙不迭点头,“是啊!” 符修宗主:“你生得这般明媚,老夫怎么好像从没在宗门里见过你?” 言外之意就是以宋迟雪这个相貌,他要是真见过宋迟雪必然是一眼就记下他这个人了。 宋迟雪厚着脸皮往符修宗主身边贴,嘴里呢喃,“宗主,迟雪不知哪里惹到大师兄了,大师兄竟追着要杀我,你刚刚也看到了,大师兄还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对我大打出手了。” 他悄悄往自己的大腿肉上掐了一把,眨了眨眼睛,硬逼着自己眼睛湿润起来,走到符修宗主面前才抬起头,好不委屈地道:“我也是为了躲开大师兄才离开了宗门,不常在宗门露面是……是因为……” 他话说到这恰到好处地顿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地往不远处徐毅闻的方向瞄了一眼。 许是刚刚掐大腿肉的时候真掐出点效果来了,宋迟雪此刻白净的脸上嘴角微微向下撇,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湿润通红,他眨了眨眼睛,上面又翘又密的眼睫便一簇一簇地粘在一起。他原本就生得白净稚嫩,在配上他此刻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隐隐开始觉得有些不忍了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衫,但衣衫上污渍斑斑,下摆更是沾上了泥,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这样的一副形象让人心生怜悯。 就连原本要追杀他的徐毅闻看到了都为之动容,整个人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怒声道:“师父你别被这卑鄙小人迷惑了!他就是前段时间偷袭了我,让我错失飞升良机的小人!” 在场的一众符修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看向宋迟雪。 是啊,这宋迟雪可是全修真界都公认的万人嫌,其臭名远扬的程度广之又广,他们刚刚差点就要被这人的伪装迷惑了。 陈宇明也跳出来说:“我作证!是宋迟雪先偷袭我们大师兄在先,还让我们大师兄错失了飞升机会,大师兄才会对他狠下杀手的。” 这声音宋迟雪也很熟悉,就是刚刚被卫澜俞问过话的那名弟子。 符宗宗主再次向宋迟雪这边看来,问,“是你做的吗?” 宋迟雪一愣,没想到符修宗主还会这么问他,他愣愣地摇了摇头,反应过来之后委屈大喊,“不是我啊!我宋迟雪是三好青年,不干这么缺德的事!” 这是真委屈了。 徐毅闻抿着唇没说话。 陈宇明:“宗主!他狡辩!” 符修宗主沉默了好一会,看向徐毅闻,“你想要杀了他吗?” 宋迟雪听完这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殊不知那边的徐毅闻此刻比他还紧张。 他们符宗首条宗规就是严禁同门之间自相残杀,而他作为宗主的首席大弟子,师父从小对他的劝诫就比别的弟子更严格,所以他在宗门里一直都是以温润面孔对待同门。 但宋迟雪不一样,宋迟雪陷害过他,他刚刚也的的确确是对宋迟雪起了杀心。 所以现下他不知要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徒弟,符修宗主一眼就读懂了徐毅闻沉默的含义,他摇了摇头,道:“老夫对你们两个都很失望,身为符宗子弟,理应时刻谨记宗门的宗规,而你们身为同门却相互残杀。” 宋迟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符宗宗主,眼里闪过明显的不解。 不是?你不是在说他吗?我怎么也有份? 徐毅闻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 就听符宗宗主顿了一下,继续说:“过两天魅野秘境会打开,到时候各大宗门都会前往寻宝,秘境里未知的东西很多,也无人知道里面的凶险程度。” 宋迟雪听着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起来。 果不其然,只听符修宗主语气平静地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但你们藐视宗规,该罚。” “等魅野秘境打开的时候你们两个便代表我们宗门进去搜探一番吧,这么喜欢打到时候进去了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老夫没眼看。” 宋迟雪气得想掀桌子了。 老登!我看你面善才过来投奔你的,你怎么能把我扔到那个秘境里去啊! 原文中这个魅野秘境是为主角龙傲天增涨修为而设下的一个剧情,为了让龙傲天升级得更合理一些,这个秘境的设定是灵气充沛,且隐藏了不少修为飞涨的机遇。 但对应的,为了让情节更刺激一些,这个秘境还有一个反向设定——凶险,非常凶险。 是那种为了突出主角龙傲天功力高深,进去的人除了龙傲天十有**都会在里面丧命的那种凶险。 他不是主角,只是一个万人嫌炮灰,进去这个秘境会死的。 宋迟雪正焦灼着,就听那边一声回应,“是,弟子甘愿领罚。” 宋迟雪:“……” 察觉到符宗宗主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有好一段时间了,宋迟雪动作僵硬地抬起头。 如果我不说我不愿意会怎么样…… 他看了眼那边已经收起黄符的徐毅闻,到底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至少人家现在不追杀他了不是?退一万步来说…… 退一万步会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宋迟雪被迫应下代表符宗前往即将开放的魅野秘境。 出发前他换了身衣服,之前那套白衫也不知道原主从哪找来的,经过前面的波折白衫早就变成了灰衫,穿不了了。 他现在还是符修弟子,换了一套宗门的弟子宗服。 符宗的弟子服是一套黄色的圆领袍,衣领似圆形,内覆白色硬衬,将宋迟雪白净的颈脖显得修长好看,为行动方便,他还在两只手上戴了护腕,将宽大的袖子都塞了进去。 换完衣服后的宋迟雪一改之前落魄的模样,此时的他也将凌乱的乌发整理好。 之前那个银冠他戴不习惯,总觉得压在头上沉甸甸的,这次换衣之后便顺带换了一条青灰色的丝质发带将墨发高高绑起,前端留出向两侧分开的额发,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开朗,朝气蓬勃。 之前那个废土风小房间已经不能住人了,宋迟雪被换到了另一个房间,而且为了防止他在秘境开放前出逃,房间外还守着两个弟子。 宋迟雪也没有想要出逃的意思,毕竟现在外面到处都贴着主角龙傲天对他的追杀令,他就算真从这里逃出去了也不会有更好的路能走。 不对,其实他还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自己即将就要前往凶险无比的地方,宋迟雪白净的小脸又垮了下来。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在进秘境前还是得准备一些东西,可是他出不了门,让门外的两个小兄弟帮忙人家也不搭理他。 最后他软磨硬泡了半天,给足人好处才将那小弟子贿赂了。 “就这些东西?”那小弟子勉为其难地接过宋迟雪递过来的小抄纸。 “就这些。”宋迟雪点点头。 那小弟子看了看抄纸上面的内容,眉头皱了皱,“香油、盐、梅子、辣子、蒜瓣、香草香料……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宋迟雪两手一摊,非常坦荡道:“吃饭。” 那小弟子:“……” 他记得这人明天要去的是凶险秘境不是去游玩吧,这是在玩哪一出? 不解归不解,那小弟子最后还是将宋迟雪要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带了回来。 宋迟雪一样一样检查,确定基本都不缺了之后他才将那些调味料都放在背篓里。 隔天一早,天才刚亮宋迟雪就被告知魅野秘境开了。 来不及吃上一顿舒适的早饭,宋迟雪背上昨天准备好的背篓不情不愿地踏上了前往秘境的道路。 跟他结伴而行的人除了徐毅闻还有几个主动请缨的符修弟子,别的弟子宋迟雪看着都比较眼生,唯一一个算得上眼熟的就是陈宇明了。 这个人他还是后面才慢慢想起来的,跟原主没什么交集,但是一直都比较崇拜徐毅闻,那天对他态度那么差估计也是因为徐毅闻才会对他恨屋及乌。 不过这些宋迟雪都不怎么关注,反正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万人嫌,多一个或少一个人讨厌他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前两日刚被符宗宗主说过一顿,所以这会几人走在一块的时候徐毅闻也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 一路上几人有说有笑,只有宋迟雪这边安静无声。 宋迟雪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动手爱聊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直到抵达秘境入口,一直有说有笑的几人脸色才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宋迟雪没多想,背着自己的背篓面无惧色地走了进去。 * 剑宗,碧霄殿。 卫澜俞眼神坚定,整装待发。 魅野秘境开了,他前去请求父亲让他前往秘境一探究竟,他父亲却以秘境凶险为由不允他去。 凶险? 谁人不知这越是凶险的秘境,里面能得到的机缘就越多,他卫澜俞乃是仙门百家中唯一一个年岁刚及十八修为就达到金丹中期的修士,出生至今,除去前几日不小心被人算计失了身,他卫澜俞还没在哪里被绊倒过。 秘境凶险不能成为他不去的理由。 更何况,他的人刚刚上报说宋迟雪也进了魅野秘境,那这秘境他更是非去不可。 他双眸无神地望着远方,似乎正透过一些无形的东西在思索着什么。 宋迟雪,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阿丘——”远在秘境里的宋迟雪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他不解地摸了摸鼻子,谁骂他了? “宋迟雪,你就不能走快点吗!”陈宇明在前面语气嫌恶地道。 宋迟雪拉了拉身前的背带,抬步向前,“来了。” 自从进了秘境,他们周围全是茫茫大雾,大雾将里面的地形包裹,别说看清路,就是稍有不注意他们同行的人都有可能会走散。 几人在里面乱走乱撞了大半天,这里面的雾气还是不见有半分消散。 “大师兄,这里雾太大了,我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陈宇明道。 徐毅闻也注意到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看看用照明符有没有用。” 几人闻言点头照做,照明符亮起来之后他们周围的雾气似乎是没有那么浓了,可更远一点的地方照样还是被大雾笼罩着,让人分不清方向。 这边几人正焦灼着,就见身后的宋迟雪蹲下身在地上挖起了什么东西。 陈宇明察觉到他的动作,看过这边来,问他,“宋迟雪,你在挖什么?” 宋迟雪头也不抬,回道:“当然是在挖好东西。” 几人闻言一愣,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赶紧退后几步退到他身旁,一个个探头凑过来,“什么好东西?” 宋迟雪将地上的东西挖了出来,举给他们看,“挖菌子,这种叫鸡枞菌,不管是煎炸炒焖都可好吃啦!” 众人:“……?”认、认真的吗? 徐毅闻皱着眉收回了视线,他看着宋迟雪眼睛微亮的模样,嘴角有些难绷地抽了抽,双唇开开合合,看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因为个人涵养什么都没说。 他忍住了没说,但陈宇明的大嗓子可就忍不住了,“宋迟雪你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也真是个奇迹。” 宋迟雪嘿嘿干笑了两声,没多搭理他们,一抬手将挖到的菌子投进了身后背着的背篓中。 几人在茫茫大雾中又走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不仅没发现他们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处秘境何处。 要是硬说有什么发现的话,那就是宋迟雪一路上发现了不少能吃的野果野菜,他一边跟着大部队一边东挖挖西捡捡,背篓里装了不少他捡来的东西。 途中陈宇明好几次回过身看向这边,宋迟雪都在摘野果,他没忍住大嗓门又开嗓了,“你摘这些东西做什么?” 宋迟雪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一边摘一边说:“吃啊。” 陈宇明:“都辟谷了,你还吃什么,不怕吃了身子不纯净不利于修炼吗?” 宋迟雪终于将视线从野果上移开,他看向陈宇明,语气天真,“原来你们不吃东西是怕对修炼不好啊?” 陈宇明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 宋迟雪笑着说:“那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就你这样的,不管吃不吃修炼都稀烂,你这顾虑就纯多余。” 陈宇明瞠目结舌,“你!” 宋迟雪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宋迟雪是迫不得已才进的这个秘境,又不是真的想来找修炼秘籍的。 如果可以,他早就找个地方躺平混吃等死了。 陈宇明正想说些什么,徐毅闻蓦地出声打断,“小心,情况不对!” 他这话一出,一众符修弟子瞬间精神紧绷。 陈宇明也顾不上跟宋迟雪拌嘴了,回过身问,“大师兄,你发现了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嗡嗡”声便传进了众人耳中。 宋迟雪也听到了,他将手里刚摘的野果放回篮中,轻微皱了皱眉。 就听那阵嗡嗡声越来越大声,听起来似乎有未知的生物正向他们靠近。 宋迟雪全神贯注地盯着大雾中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久,一群飞蚁便向这边涌来! 因为一路都在挖摘野物,宋迟雪一直是在队伍的最后方,所以等他看清那群飞蚁的时候毫不犹豫就退后了两步,退出了队伍,靠着茫茫大雾完美的隐身在飞蚁大队前。 徐毅闻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未知飞虫将他们包裹,耳边充斥着让人耳鸣的嗡叫声。 几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摆阵,一堆烈焰符瞬间在那一刻燃起,蚁虫被烧得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 但那些蚁虫数量庞大,不是几张符能一下就烧完的,徐毅闻几人被蚁虫围得寸步难行。 而他们身后,宋迟雪一点事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抱起双臂看起热闹来。 这种蚁虫叫光蚁,宋迟雪看过原文描述,喜光,容易被光吸引,估计就是被符修弟子他们那几张照明符吸引过来的。但光蚁本身并没有什么危害,就是将人围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困扰而已。 他没有点照明符,所以那些光蚁并没有飞向他这边。 徐毅闻敛眉掐诀,烈焰符一张接一张的烧起,明亮的火光一直吸引着那些光蚁,所以哪怕是被烧到发焦,那些光蚁还是像飞蛾扑火般往这边扑。 场面混乱,但也能明显感觉那些飞蚁被烧得越来越少,只是…… 只是徐毅闻总觉得有好几张符扔的方向太巧了,几乎都是在他身边燃起的,要不是他反应够快估计有两张已经在他身上点着了。 他不禁怀疑,师弟们扔符都这么没有水准吗? 直到又一张烈焰符擦着他的脚在他脚下燃起,他终于察觉了些什么。 好像有好几张符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皱眉,快速在队伍里扫视一番,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又顺着刚刚那几张冲他飞来的符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笑眼弯弯,手上掐诀正悬着烈焰符的宋迟雪。 下一刻,那张烈焰符就又冲他飞过来了。 徐毅闻:“……” 宋迟雪将手上这张符扔出去后,心里舒坦了。 让你之前那符扔我,让你也尝尝被符针对的感觉。 然后扔完之后他就对上了徐毅闻那双隐含怒意的眸子。 宋迟雪:“……”坏了,好像被发现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连忙找出借口替自己狡辩,“大、大师兄,我想帮你烧掉那些蚁虫来着,就是雾太大了,我有点分不清方向……” 徐毅闻:“……” 这么谦虚吗,每一张符都准确无比地盯着他飞来,这还算分不清方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光蚁最后被烧没了,地上全是被烧焦的光蚁尸体,一众符修弟子周围弥漫着一股焦香的香气,大家拍拍袖子,终于缓过气来了。 徐毅闻是第一个向宋迟雪这边走来的,他没多追究宋迟雪刚刚朝他扔符的事,只问,“那些飞蚁为何不叮你?” 宋迟雪一听他没有要追究自己刚刚扔符添乱的事,松了一口气又装愣道:“我怎么知道?” 徐毅闻盯着他,双眸微眯,眼里尽是怀疑的意味。 宋迟雪也目不斜视地盯回去,“我也是第一次进这个秘境,谁知道那些飞蚁为什么不叮我,专叮你们……” 徐毅闻敛眉收回了视线,大概是被宋迟雪后面那句话说服了,没再追着宋迟雪问问题。 他转过身再次带着一众师弟往前走,“把照明符都收起来。” 几人照做,收起了手中的照明符开始在白茫大雾中艰难前行。 又是好一段时间,秘境里的大雾还是没有消散,但是隐隐能感觉到的是光线开始变暗了,也就是说秘境里的天开始暗下来了。 宋迟雪一直沉默地跟着大众走,此刻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枣,往身上擦了擦就放到嘴里啃了起来。 青枣脆生生的,他们这支符宗队伍里霎时响起了“咔咔”的清脆声。 陈宇明好几次想开口跟身后的人说些什么,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宋迟雪将嘴里的青枣吃完吐了枣核之后才缓缓开口,“这样一直走下去,到天黑都不会有什么发现的。” 徐毅闻停下脚步,沉默着没说话。 这一路来他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宋迟雪那些反常的行为,他总觉得现在的宋迟雪跟之前他所熟识的那个宋迟雪不太一样。 之前的宋迟雪不会像现下这般松弛乐观,而且他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是不会在秘境里随便吃来历不明的野果的。 他直觉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那依你所见,我们现下该当如何?” 徐毅闻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所有人里也包括宋迟雪。 他以为徐毅闻不会搭理自己的,所以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眼下徐毅闻沉默地看向这边来,神情里还真有几分等他发言的意味。 宋迟雪顶着那道目光,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吧,我们也走了挺久的了,与其这么乱兜乱转,还不如就地休整,歇息一下。”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明显是对这个提议存有纠结。 秘境里藏伏着许多未知的凶险,若是能早些探清楚里面埋藏着的机遇早些身退那是最好不过。 不过眼下情况有些棘手,大雾迷住了方向,他们在这团大雾中搜寻了多时也没见有什么发现,所以倒也有两分赞同宋迟雪的提议。 徐毅闻简单思索了两秒,还是收回视线,对着一众师弟道:“继续走。” 宋迟雪:“……”所以刚刚问他意见的意义是什么? 又跟着走了一段时间,宋迟雪听到了一阵动听悦耳的声音。 那是溪水流淌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不打算继续跟着队伍走了,“那个,我不想走了。” 根据原文对这个秘境的描写,秘境刚打开的前两日,里面一些沉睡的东西还没完全觉醒,所以这两日这个雾都不会散。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随便乱撞其实就是在白费力气,人家都还没完全苏醒呢,你能发现些什么? 他前面愿意跟着队伍走是因为比较新鲜,能摘点野果挖点野菜什么的,现在已然是靠近溪流了,他挖摘野物也挖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不想再继续走了。 要走你们走吧,哥只想躺平。 出乎意料的是,他刚说完这话,前面的徐毅闻也发言让一众符修弟子也就地休整。 就这样,符宗的几个弟子打算在靠近溪流的树林里歇脚。 宋迟雪也没管他们,马不停蹄地循着溪流声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块湿漉漉的石头,待他走近之后众人才发现那是一个石槽,看其表面光滑,想来是被人刷干净了的。 宋迟雪用碎石临时搭了一个简陋的灶台,将那个洗干净的石槽放在最上面,充当锅。 然后他又在一旁摘了几张大叶子,一刻不停地又到溪边接了点水回来。 众人看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都好奇地向他这边望去。 等宋迟雪略显忙碌的步伐停下来后,众人才看到那个被人洗干净的石槽里面盛着水还有一把菌子,底下用一张烈焰符生着火。 不多时那菌子汤就被煮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浓稠的泡泡,独属于菌子的香味被激发,香味慢慢飘散,周围的符修弟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锅菌子汤,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陈宇明也没想到那菌子居然能被煮的那么香,他不露声色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就见那边的宋迟雪已经从背篓里捣鼓出了一小瓶盐,正动作细致地往菌子汤里面散盐。 等煮的差不多了,宋迟雪才从背篓里拿出昨天准备好的碗筷,开始勺汤。 香喷喷的菌子汤出锅,宋迟雪猛地深吸了一口菌子汤芳香的气味,圆润的双眸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眼多了一丝明显的光亮。 实在是太香了!就这个顶级过肺爽! 刚想开动,他又注意到了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顿了顿他还是看向那边客套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吃吗?” 符修弟子们面面相觑,碍于之前对宋迟雪这个人阴险恶毒的认知,一时间没有人跳出来说话。 徐毅闻没有看那锅菌子汤一眼,他多看了两眼表情和善的宋迟雪,双眉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 最后是陈宇明跳出来磕磕绊绊地说:“谁、谁稀罕……” 宋迟雪面上虚情假意地笑了笑。 不吃就行,我还真怕你脸皮厚跟我要呢。 客套完之后宋迟雪就开始品尝起美味的菌子汤,热汤下肚,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这才是他该享受的。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宋迟雪就把那锅菌子汤全都喝光了,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下,他将那锅菌子汤一滴不漏的喝了个精光。 喝完之后他找了个干净地,靠着树干坐下了,又从他那背篓里捣鼓出了一把野莓果子,散漫随意地靠坐着吃了起来。 秘境里的天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下来了,几人在附近找了些干柴,在歇脚的地方燃起了篝火。 这一夜过得非常安宁,原本对凶险的秘境还有几分紧张,经过这一夜不少人的心情都松懈了下来。 只有宋迟雪变得越发紧张,因为他知道,两日过渡期已经过去一日了,还有一日,秘境里那些未知的东西就会真正地苏醒过来,到时候秘境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宁,而是危机四伏。 进入秘境的第二日,符宗弟子还是一无所获,但是他们惊喜地发现昨日浓密的大雾已经有消散的迹象,他们看路也看得比昨日清晰了。 几人整装待发,重新踏上了探寻秘境的路程。 宋迟雪背好自己背篓,开始了无聊的徒步。 不知走了多久,笼罩在秘境里的雾气已经开始慢慢消散,秘境也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符修弟子正徐行在幽幽荒林中,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抬头是望不到尽头的绿荫。 四下寂静一片,只有符修弟子路过发出的脚踏声在作响。 然而等雾气慢慢散开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些鸟鸣跟虫鸣,秘境里的世界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安静了。 直到大雾完全消散,宋迟雪才正色地开口道:“从这刻开始,不要乱动路上的任何一样东西,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自从喝过那锅美味可口的菌子汤后,他就没在这秘境里采摘过任何东西,好几个符修弟子都发现了,还以为他是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了,现在听他语气这么严肃,几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毅闻眯了眯眼,温合的眉眼再次向最后的那个少年投去犀利的目光。 少年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之后表情又缓和下来了。 又一日过去了,除了一些作用不大的灵草,符修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别的更大的修炼机缘。 第二日夜幕初降时,徐毅闻又发话让队伍停下脚步,就地歇息。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没有浓重的雾气,但刚入夜众人就感受到了萧萧凉意。 几人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篝火燃起来,开始安静地度过这个夜晚。 宋迟雪也不例外,他今夜不再捣鼓什么野菜菌子汤,将背篓取下之后就安安分分倚着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了几声难受的呻/吟。 他疑惑地睁开眼,循着声源望去,看到了有两个符修弟子表情难忍地皱成一团,此刻正无意识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其中一个弟子就是宋迟雪比较眼熟的陈宇明。 徐毅闻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忙冲了过来,他扶起表情痛苦的陈宇明,温润的面庞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担忧,“你怎么了?” 陈宇明还残存一丝神智,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菌子,“菌子怎么会发出大师兄的声音?” 眼前的巨型菌子闻言一愣,连忙说:“陈宇明,你还好吗?” “大师兄……?”陈宇明意识不清地喃喃道:“大师兄救我啊,我被菌子绑架了……” 宋迟雪也走了过来,看到他这副寒酸样,再联系上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大概知道陈宇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陈宇明,你看到的菌子是什么颜色的?”他在一旁蹲下问。 徐毅闻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宋迟雪已经在一旁蹲下来了。 陈宇明:“我怎么好像也听到宋迟雪那个无耻小人的声音了……” 宋迟雪:“……” 他看向徐毅闻,语气平静,“你问他,他看到的菌子是什么颜色的。” 徐毅闻虽不懂宋迟雪想做什么,但眼下别无他法,他只能低下头问,“你看到的菌子是什么颜色的?” 听到大师兄熟悉的声音,陈宇明喃喃道:“红色的,杆子是白色的……” 听到答案后宋迟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毅闻皱着眉看着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又低下头看向另一位神志不清的同门,“小师弟你还好吗?” 那小师弟两颗眼珠子都翻上去了,咧嘴一笑,“我是一朵好看的菌子嘿嘿嘿……” 徐毅闻:“……” 好在宋迟雪走开后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捧着一堆泥沙,没跟徐毅闻多解释什么,直接就将手里的泥沙往两个智/障一样的同门额头上招呼。 泥沙在两人头上敷了好一会,两人的神智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等最后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宋迟雪又将那两小捧泥沙捧走了。 陈宇明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梦里他是一朵红色的菌子,大师兄也是,宋迟雪也是……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可怕了,他醒来后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然后抬眼看到了一脸嫌弃的宋迟雪。 不等他开口,宋迟雪先说话了,“我今日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不要乱碰这里面的东西?” 陈宇明原本就不喜欢宋迟雪,听着他这副兴师问罪的口吻,顿时不高兴了,“你说了我就要听?我碰了什么关你什么事!” 宋迟雪:“哦,那你碰那朵红色的菌子做什么?” 陈宇明顿时语塞。 “你、你怎么知道我碰了红色的菌子?” 宋迟雪不答反问,“想吃菌子了?” 陈宇明又顿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他确实是因为昨日见宋迟雪做出那锅美味菌子汤,今日看到一株红色菌子才忍不住蹲下采摘的。 他正怔愣着,就听宋迟雪语气嫌弃地道:“你能有点常识吗?红伞伞白杆杆,吃完直接躺板板,没听过吗?” 陈宇明:“……” 这是哪里的邪/教,他还真没听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陈宇明看起来似乎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就听一旁的徐毅闻沉声发问,“你刚刚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陈宇明终于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人了,听着大师兄的问话他不明所以地道:“什么?” 然而他顺着大师兄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那个不讨喜的宋迟雪。 很明显,这话是问宋迟雪的。 宋迟雪表情轻松,“哦,你说那个?那个是埋在红菌子下面的沙土。” “你怎么知道那沙土可以解开他们的迷症?” 宋迟雪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沙子,“我当然……”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对方在套他话,他蓦地一顿,话音戛然而止。 他当然知道。 因为《卫尊修仙传》的作者是个非常能水文的写手。 单是这个秘境里面的东西他就水了两万多字,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死的活的,有用的没用的,全都给事无巨细地罗列出来了。 宋迟雪那时候在上水课,那么无聊的章节愣是让他给看完了。 也得亏是那时候他看完了,现在好歹能派上用处。 然而他肯定不能这么跟徐毅闻说,毕竟这里的人不懂什么叫穿书,他怕被人当成神经病。 于是宋迟雪话到一半,生硬转折,“我当然……当然是猜的。” 徐毅闻紧紧盯着他,没说话。 宋迟雪被他那眼神盯得发麻,干咳了两声,“那不然呢?我也是第一次进这个秘境,不是猜的还能从哪得知解决办法?” 这是宋迟雪惯来最喜欢用的推脱的方法,当你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解释的时候,直接把说不通的地方抛给对方,让对方自己消化,要是对方消化不出来那这事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果不其然,就见徐毅闻双眉轻皱,没再追着问下去。 陈宇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着听着他整个人蓦地一顿,“我刚刚中迷症了?” 徐毅闻回过头看他,点头回应了他前面的问题,又问,“你现在好些了吗?” 陈宇明怔怔地点头,“我没事。”然后他又看向宋迟雪,“是你救了我?” 宋迟雪喜气洋洋地勾起唇角,得瑟地点下头。 夸我吧,对我感恩戴德吧,没关系,哥不会嫌弃你感激涕零的模样的。 他正得意洋洋着,就听陈宇明面色难看地挤出一句,“就算是那样,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宋迟雪:“……”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走了。 进入秘境的第三天,符宗弟子还是没发现什么重大的机缘。 只是从昨夜陈宇明在秘境中出了事之后,后面的路途上总会时不时冒出几个出事的弟子。 有因为摸了一些东西中了迷症的,有睡觉时无端梦游要自寻死路的,也有误打误撞闯进野生藤蔓地界被藤蔓卷成春卷的。 总之,出事的缘由千奇百怪。 而他们这一众弟子,除了宋迟雪,几乎每个人都非常依赖宗门的大师兄。 只要一出事就会主动触发“大师兄救我”经典语录。 宋迟雪一路走来,这句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听到后面他都有些免疫了,只要一听到这话他就知道自己又该忙活了。 像现在,又有个符修弟子不小心一脚踩到了流沙,此刻整个人正不断往下陷,惊慌大喊,“大师兄救我!” 他嘴上喊的是大师兄,眼睛死死盯着的却是宋迟雪。 宋迟雪:“……” 他在地上随便捡了块石头,掐了个诀就往那流沙下塌的地方扔去。 那流沙瞬间就停止了流动。 又将一个蠢猪救出来之后宋迟雪忍无可忍,“我说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让你们少摸那些东西你们就别摸行不行?眼睛装在脑袋上是用来看路的,别用来当装饰行不行?” “我救人也很累的,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众弟子个个委屈撇嘴,低下头不敢看宋迟雪。 这个时候陈宇明也有些心虚,他悄咪咪地瞄了两眼宋迟雪,没敢说什么。 徐毅闻面上端的还是温润面孔,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向少年投去目光。 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少年,他越发坚定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眼前这个宋迟雪不是他所熟识的宋迟雪,太陌生了,陌生到他觉得站在他身前的人不是宋迟雪,而是被夺舍的宋迟雪。 可宋迟雪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被夺舍了? 他思路换了一个方向。 会有人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吗? 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正数落着同门的少年,总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人。 又是一天过去了。 这一天里符修弟子什么都没重大发现不打紧,还总是时不时陷进一些小困境里。 晚上他们在一处高大茂盛的林子里歇下脚,众人的心情明显比前两夜低落,篝火燃起的时候,好几人都抱团坐在一起。 宋迟雪照样是找个干净地坐下,又开始捣鼓起他的背篓。 前两天采摘的野果还有一些,他翻出了一个漂亮的野桃,用袖子擦了擦便递到嘴边啃了起来。 “咔咔”的清脆声响起,陈宇明又不自觉地向宋迟雪那边望去。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迟雪又猛地啃了一口手中的野桃,“看什么看,你又不稀罕这玩意。” 陈宇明嘴角抽了抽,动作僵硬地移开了眼。 天彻底暗下来了。 在秘境的另一端,一小群蓝白色道服的修士在溪水边上就地歇脚。 一名修士将篝火燃起后才走向那个白衣飘飘的修士跟前,“少主,我们在前端发现了一些东西。” 卫澜俞面色冷淡,狭长的双眸里没什么情绪,听到有发现他步伐稳当地走向被人围起来的地方。 那里有一堆围起来的煤炭,不难看出前不久有人在这里搭过柴火。 而一旁,一堆碎石堆叠,最顶端放着一个光滑的石槽。 卫澜俞稍稍蹲下身对着那堆石子仔细端详,秀逸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解。 这是什么? * 宋迟雪倚靠在树桩简单地闭目养神。 只是刚眯眼没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 今晚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这个秘境除去在一开始白雾朦胧的时候比较安静,后面两日都充斥着嘈杂的鸟鸣虫声,但今夜那些叫声通通消失不见了。 他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直觉敏锐地在周围扫视了一番,但最后也没看出哪里有异常。 宋迟雪皱了皱眉,向来嘻嘻哈哈的脸上多了一丝严肃,他转过头看向篝火旁的同门,同门们基本都抱在一起安详地打着瞌睡,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感觉心神不安。 他正这么想着,一转头就对上了对面跟他一样神情戒备的徐毅闻。 宋迟雪一怔。 就见对面的徐毅闻慢慢抬起一根手指,隔着光亮的篝火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宋迟雪心下了然,看来徐毅闻跟他一样都发现了异样。 两人动作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好半会宋迟雪盯着那边三个靠在一起的同门,双眸不自觉地眯了眯,看向了他们身后靠着的那棵树。 那棵树的树干异常粗壮,估计就是因为看中了这宽大粗壮的树干,三个同门才会选择靠过去。 徐毅闻也发现了这棵树的存在。 他记得一开始这片树林的树干都差不多大小,他视线慢慢往上移,越往上看神情越严肃——这棵树居然高到望不到尽头。 树下的三人丝毫不觉异常,靠在一起呼吸匀称的熟睡着。 宋迟雪一开始的注意力全都被这棵树吸引了,他总觉得自己看过类似这棵树外形的描述,但《卫尊修仙传》的作者实在是太能水文了,这秘境里奇奇怪怪的树原文至少写了有十几种,所以他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眼前这棵树是哪棵。 下一瞬他看清靠在最边上的同门是谁后又怔了一下。 那是陈宇明,此刻他略微蹙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睁开了眼。 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两双紧张的瞳眸,他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想起陈宇明这大嗓门,宋迟雪赶紧在自己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他别出声。 但来不及了,陈宇明那大嗓门已经开嗓了,“宋迟雪你干嘛呢?” 随着他这句话响起,宁静的夜色被打破,身后那颗异乎寻常的树也在这一刻开始了颤动。 地面开始不受控制地震动了起来,一众弟子都发现了异常,纷纷醒了过来。 陈宇明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惊道:“谁在挠我后背!” 宋迟雪:“……”本来就命苦,遇上这群蠢猪更是倒霉。 “死蠢,快过来!”他大喊道。 靠在树下的三人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逃开了。 好巧不巧,陈宇明步子才刚迈开就被脚下的杂草绊了一下,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宋迟雪:“……”活爹,你能再蠢一点吗。 摔了之后陈宇明也没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就重新爬起来,只是他没注意到,身后那颗诡异的树已经伸出一根粗壮的枝干,此刻正向他这边探来。 说时迟那时快,宋迟雪凝聚内力,下意识就掐诀扔出了一张符。 “砰——”那枝干在即将碰到陈宇明的时候被那张符一炸,似有痛觉般收了回去。 而徐毅闻趁着这个间隙将腿软的陈宇明扯了出来。 人是救出来了,但下一刻,那棵诡异的树像是有神识一般,一眼就锁定了刚刚对他扔符的人。 “呼——”无数枝干在那颗树上延伸出来,枝干抽动之快,带起了阵阵呼呼作响的凌风。 宋迟雪身手敏捷,完美地避开了那些冲他而来的枝干。 他一边躲一边欲哭无泪。 这又关他什么事!要是知道这树妖还有自主神识,他刚刚绝对不会出手救下那傻鸟。 都怪他素质实在是太好了,不忍心看到有人死在他面前,现在好了,他成了这树妖的第一攻击对象了。 该死的素质,回头他就把那没用的东西戒了。 会抽动树枝的,还有神识的树妖,宋迟雪大脑飞速运转,到底是哪一棵…… 死脑快想啊! 那树妖好几次都没袭击中他想捏死的那个人,脾气骤然暴怒。 无计可施后它开始朝着目标吐出一抹白色的树汁。 宋迟雪快速移开身位,看着地面上那泡白色的汁液,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 他好像知道眼前这棵树是什么树妖了。 徐毅闻作为队里的大师兄,将一众师弟都转移阵地后才匆匆忙忙赶回去救宋迟雪。 虽说他跟宋迟雪之间有恩怨,但这种时候不是了结恩怨的时候,他是符宗的大师兄,宋迟雪是符宗的弟子,他有责任将人带回来。 更何况他这次跟宋迟雪进来是被师父罚进来的,要是回去的时候宋迟雪没回去,他要怎么跟师父解释? 徐毅闻一咬牙就冲了回来。 宋迟雪喘了口气,看了四周,发现人已经走光后才松了口气,指着那树妖道:“你也是蠢猪,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中了你那恶心的树汁你也拿我没办法。” 而下一秒,徐毅闻去而复返,“宋迟雪,你还活着吗!” 宋迟雪:“……”不能吧,人不能真这么命苦吧…… 他瞪大双眼向后大声喊:“傻鸟,你滚远点!” 徐毅闻还以为他在计较之前的事,冷下脸咬牙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不能先放一边吗!” 宋迟雪破口大骂,“滚!” 但来不及了,那树妖卯足劲猛然吐出一泡白色的汁液,这一泡汁液实在是太大了,树妖吐完都缓不过劲来。 宋迟雪躲不及,手背上溅上了几滴汁液。 他绝望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看向身后的人,刚想问人有没有沾到那恶心的树汁,猝不及防看到了徐毅闻侧脸那几滴白色的汁液。 宋迟雪:“……”毁灭吧。 趁着树妖喘气的时间,宋迟雪狂奔过来,看着徐毅闻,眼神诚恳,“大师兄,从现在开始,你千万要小心。” 徐毅闻有些反应不过,他不理解这人明明前一秒还对他恶言相向,此刻却柔情万分地看着他,说出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宋迟雪眨了眨双眸,话说得情真意切,“大师兄,答应我,不要死好吗,好好活着,不要死,你一定不能死啊!” 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语气更是肉麻,情绪真诚到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徐毅闻:“……?” 第8章 第八章 是的,宋迟雪想起眼前会吐白液的是哪棵树妖了。 原文称其为蛮树,是一种有自我意识的树妖,而比较具有标志性的是它喷出来的汁液。 那汁液落在人身上并不会引起任何不适,但有个非常致命的效果。 那就是如果有几个人不慎沾到了同一泡汁液,那这几个人的命运就会牵连在一起,若其中有一个人死了,那人上面的粘液就会开始焚烧尸体,而跟这个人沾上同一泡树汁的其他人也会跟着一起被焚烧死。 就凭借这个霸道的技能,让这棵看起来攻击力并不高的树妖总体难打等级变得异常高。 宋迟雪还记得原文中这棵树出现后的剧情——它团灭了三队不同宗门的弟子。 而且是毫不费力就将那三队宗门弟子给团灭了。 进来探寻秘境的弟子都是一群一群进来的,这树妖一泡树汁喷的就是一群人,只要让它杀掉其中一个弟子,其他的弟子也会随之一起丧命。 虽说这树妖树根还埋在泥地里,总体还是不太灵活,但让它在一群人里杀掉一个最好杀的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简而言之,要是在这秘境里遇到这颗设定霸道的树,基本没人能生还。 除非你是主角。 原文中这棵树最后就是被龙傲天一箭射穿命脉,成为了龙傲天修炼路上的垫脚石。 实话说宋迟雪觉得这蛮树还挺超标的,而且设定还这么不合理,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作者塑造不出凶残的树妖,但是又想让一群炮灰送命好后面衬托龙傲天的无敌,所以才写了设定这么离谱的树妖。 所以刚刚他跟徐毅闻沾上同一泡树汁的时候,对徐毅闻说的那番话完全是真诚的。 就是眼里没有一丝关心同门的意思,有的只是自己求生的渴望。 但很明显,一旁的徐毅闻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突然性格两极分化的原因。 “记得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你千万不能死!” 徐毅闻:“……”这份关心来得这么突然吗…… 将最重要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宋迟雪才正色地交代另一件事。 “这棵树最致命的地方在树冠下方向左边偏两尺的地方,我们等会使劲往那里进攻就行了。” 宋迟雪语速很快,但徐毅闻听懂了。 对于宋迟雪,他此刻其实有诸多疑问,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该纠结那些问题的时候,只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分散站位更容易让树妖分心,宋迟雪不再留恋,转身就要走。 走之前他还是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遍,“记住你绝对不能死,这不是在说笑。” 徐毅闻被他话语里的沉重感染,再次点下头的时候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树妖已经缓过劲来了,感受到自己的汁液已经成功沾上猎物后它心情愉悦。 宋迟雪笔直地站在烈风中,神情紧张。 少年的身子直的像根坚韧的竹子,妖风将他鹅黄色的衣袂吹起,他却丝毫不被影响。 他潜心凝聚内力,将内力倾注到黄符,而后奋力向着树妖的要害甩符。 倾注了内力的黄符威力不比寻常,在树妖死穴炸开的时候宋迟雪甚至能感受到它吃痛的颤栗。 正中要害,不偏不倚。 树妖被这一下打得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又一张黄符从另一个方向朝它的要害袭来。 死穴一下子连吃了两张焚烧难耐的黄符,树妖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暗夜中,树妖身上的枝干开始不分敌我地乱抽乱撞,凌风顺着它的枝干划过,少年墨色乌发被高高吹起。 宋迟雪能明显感受到树妖突然的狂怒,他咬着牙,再次掐诀。 不行,他跟徐毅闻的修为在这棵树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龙傲天除掉这树妖的时候修为已是金丹中期,他跟徐毅闻现在还只是筑基中期,发起的攻势对树妖来说只是痛,并不致命。 徐毅闻也察觉到这点,眉头不禁往下压,开始质疑他跟宋迟雪真的能降伏这棵树妖吗…… “别分神!”宋迟雪怒喝道。 听到宋迟雪的声音,徐毅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走神了。 下一瞬,一根粗长的枝干从他身后袭来,他脸色一变,眼里最先看到的居然是宋迟雪瞳孔骤缩,面色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么罕见的情绪居然会出现在宋迟雪脸上,他有些惊讶,而且想起宋迟雪是对着他露出这种情绪的,他就更惊讶了。 人下意识的惊吓是装不出来的,所以……这个宋迟雪真的很担心他吗? 树妖粗壮的枝干正往他这边抽来,徐毅闻顾不上再思考那些混乱的东西,猛然掐诀,一张燃着幽幽蓝焰的符顺着他修长的指尖被甩了出去。 “轰——” 爆炸的瞬间整个地面都震动了,树妖发出了嘲哳难听的声音,随着嘶哑的尖叫声响起,刚刚被蓝符轰炸的地方漫起浓烟。 宋迟雪刚刚被惊吓得魂魄差点飘出本体,此刻正后怕地安抚着自己跳的极快的心跳。 他刚刚离死就差那么一点。 而他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这种命脉跟别人绑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宋迟雪暗骂了一声,动作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眼下还是要速战速决为妙。 又是一张蓝符在树妖的要害炸开,树妖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它的枝干也越来越狂暴,到最后竟然多了一丝要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意思。 两人凝神聚力,不停地往树妖的死穴发起进攻,树妖太笨重了,他跟树根深埋地里,面对两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这场决斗从开始到现在树妖还没碰到人,这让它狂怒且不已。 宋迟雪又避开了一次凶险的袭击,他大声地隔空传话,“徐毅闻你小心些,这树妖要发狂了!” 徐毅闻没回话,动作不停,又往树妖身上甩出一张符。 下一瞬,还是同一个方向,树妖再次向着他抽出了扭曲的枝干。 同一个招式对方用了两次,徐毅闻不以为意,再次掐诀甩出一张蓝焰符。 蓝焰符再次在树妖的树枝上炸开,浓烟四起,徐毅闻不屑地挑了挑眉。 忽而,浓浓烟尘中蓦地伸出了一条粗壮的树枝! 刚刚那一炸并没有将那树枝炸毁,而树妖估计也知道自己再这样跟他们耗下去会战败,所以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哪怕被炸痛了也不收手。 而它这样的做法只想想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 很显然,它得逞了。 诡异的树枝裹挟着妖风来势汹汹,徐毅闻瞳孔一缩,再次掐诀。 但没用,不管被炸了多少次,那根树枝都还是一个劲地向他这边袭来,它像是知道这是自己在这场决斗中最后的机会。 宋迟雪看着不远处快要被袭击到的徐毅闻,心惊不已,这一刻,血液滚烫地在他身体里沸腾着 。 徐毅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无路可退了,只得回过头苦涩地看了一眼宋迟雪。 对不起,我好像……好像躲不开了。 他再次在宋迟雪脸上看到那种惊慌的表情。 而下一瞬,宋迟雪冒着比他这边还要凶险的情况飞奔而来。 少年的身姿犹如一只灵活的燕子,一路上躲过了所有阻碍,有几次那凶狠地树枝都要从他身体贯穿而过的时候他都能轻巧绕过,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他飞过来的路上只能看到他的一抹残影。 徐毅闻眼睛睁大了,他就这样看着宋迟雪咬着牙义无反顾地飞奔向他。 “呼——” 在那根诡异的树枝贯穿过来的前一刻,宋迟雪用尽全身力气将徐毅闻扑倒了,他这一路飞奔过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徐毅闻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扑倒。 惯性直接将两人甩了出去,树妖的诡计落空了。 然而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是一记烈烈红焰的红符向它的死穴袭来。 它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这一记红符更是直接给了它最沉重的一击。 蛮树树妖被终结了。 高大的树干猛然倒下,扑起阵阵尘灰。 宋迟雪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对,他刚刚好像是肾上腺素飙起来了,现在后劲刚过他整个人忍不住地发抖。 徐毅闻瞬间反应过来,看到宋迟雪这副模样他又惊了一瞬。 宋迟雪走火入魔了! 为了救他,宋迟雪冒着性命,走火入魔了! 他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开始输送内力帮宋迟雪调动体内横冲乱撞的灵气。 好一会才将那股动乱的气息调平稳下来,徐毅闻也撑不住地往一旁吐了一口淤血。 他刚刚才经历过这么惊险的决斗,此时体内的内力跟宋迟雪比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他看着宋迟雪慢慢平稳下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的模样,还是松了口气笑了。 宋迟雪没事了。 他虚弱地扯起半抹微笑,就见宋迟雪动作一顿一顿地向他这边看来。 下一瞬,徐毅闻半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拽起了衣领。 宋迟雪恢复过来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就是给自己身旁的傻鸟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徐毅闻被这一拳干懵了。 “你大爷的!打不过不会跑吗!傻傻站在那里等死吗!” 徐毅闻被这一拳打得耳边嗡嗡作响,他怀疑自己刚刚没死在树妖手下现在很大可能要死在宋迟雪手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身前的少年颤抖着声音说:“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徐毅闻整个人蓦地一怔。 树妖死了,倒下时发出的动静巨大无比,不远处的一众符修弟子反应过来后连忙向这边跑来。 陈宇明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然而等他跑到树妖倒下的地方,最先看到的是徐毅闻被宋迟雪按着打了一拳的画面。 他瞳孔一缩,语气急切,“大师兄!” “宋迟雪你这卑鄙小人放开我们大师兄!” 说着便掐诀向宋迟雪那边甩去一张黄符。 宋迟雪此刻正在发颤,他在后怕,他一想起自己刚刚差点就要因为别人的失误而死就后怕不已。 他没有察觉自己身后正飞来一张符。 但徐毅闻察觉到了。 只是他现在情况也并不乐观,根本抬不起手掐诀截断那张飞过来的符。 他脑子懵懵的,下意识就将宋迟雪抱进怀里,一个翻身又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张符。 宋迟雪正训着人呢,天旋地转间忽然听到了对方的一声闷哼。 远处陈宇明他们担忧的声音不断响起,宋迟雪状态终于清醒了。 好累啊。 好想将这些傻鸟都发卖了,卖了钱他一定要吃顿好的…… 第9章 第九章 “少主,那边有动静!” 卫澜俞一箭将不断盘旋在他们上方的煞鹰射掉,动作不紧不慢地收起弓,凌厉的双眸却定定地盯着某个方向。 他的面容在暗夜中变得模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刚刚那个巨大的声响是从那边传来的,声响传来的时候他们这边的地面也隐隐在震动。 简单的判断后,他不假思索下令。 “过去看看。” * 宋迟雪听到身前的人闷哼的声音,也听到了徐毅闻气息不稳的喘气声。 但那又怎样? 他丝毫不留情,直接将人推开了。 那张符又不是他甩的,而且现在树妖已死,他们身上那个树汁的作用也失效了,他没必要再惯着这傻鸟了。 徐毅闻被人推开,躺在地上正不断喘气。 陈宇明面色大惊地赶了过来,“大师兄,你没事吧!” 他一边心急将人扶起来,一边惊慌大喊,“大师兄!我没想打你的,我那张符是甩给宋迟雪的!” 一旁的宋迟雪:“……”真是好脸色给多了。 二话不说,他对着人的后背来了一记飞踹。 “诶哟!谁踹我!”陈宇明被踹的人仰马翻,整个人动作不雅地扑在地上,嘴里吃了一嘴沙子。 “我踹的,怎么了?”宋迟雪一脸怨气,双手抱胸语气凶狠,“刚刚忙着收拾你大师兄差点把你这最癫的傻鸟给忘了。” 陈宇明正忙着吐嘴里的沙子,听到人语气这么狂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毕竟在秘境的这几天里,他所看到的宋迟雪性格是温和的,脸色是和善的,态度是不端正的。 就这几天下来,宋迟雪这个人随和到让人感到惊讶。 没错,是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宋迟雪是恶毒的,虚伪的,狡诈的,他亲眼目睹过宋迟雪阴险陷害他们大师兄,也听过外人对这个人的评价。因此,他深信不疑,宋迟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但就是经过这几天宋迟雪在他们面前的展现出来的模样,他甚至不止一次怀疑,宋迟雪真的恶毒吗? 可他才刚开始生出怀疑,宋迟雪又对着他们大师兄挥拳了。 而看到大师兄主动将宋迟雪护在身下的时候,他又开始动摇了。 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 他来不及去思索,因为他们大师兄当时的状况看起来不容乐观。 脑子正乱着又被人蓦地踹了一脚,陈宇明缓了好久都没缓过劲来。 他思绪凌乱,宋迟雪却没给他思索的时间。 他一手捉起陈宇明的后衣领,像提小鸡崽一般,慢慢蹲下身将人拽起来,拽到自己嘴边。 “你好意思向我甩符?”宋迟雪面无表情,“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压根不用受这罪!” 陈宇明唇边还粘着沙,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宋迟雪条线分明的下颌,他甚至看不全宋迟雪的面容,更看不见宋迟雪说这话时的表情。 他被宋迟雪骂懵了。 宋迟雪见他没反应便猛地将人甩开了。 陈宇明触不及防又吃了一嘴沙子。 待后面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毅闻也将自己的气息调平稳了。 宋迟雪懒得看他们一眼,径直向刚刚树妖坍塌的地方走去。 原文中说这蛮树死后会化成一缕精华,龙傲天将其击杀后吸收了这缕精华便修为大增了。 现在这树妖是他击杀的,那这缕精华也理应是由他来吸收。 他在附近找了找,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发着绿光的东西。 宋迟雪将其吸收了,接纳这缕精华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到体内丹田处传来的暖意,而后他的骨骼经络似乎比之前轻了,心情也慢慢放松,到最后,完全将这缕精华接纳后,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刚刚还郁闷着情绪突然就消散了。 筑基后期。 因为这一缕精华,宋迟雪迎来了他的修为飞升机遇。 消化完之后他才重新往回走。 原来的地方重新燃起了篝火,符修一众弟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宋迟雪走回来,没说话也没动作。 徐毅闻其实并没受多大的伤,刚刚看着状态不好只是因为他体内的内力在乱窜而已,现在凝心平复后他的状态看起来并无大碍。 至于陈宇明,嘴巴里应该是还有几粒沙子没吐干净,一直在吐沙子,但余光看到宋迟雪走过来的时候,他又默默地收了动作,眼神小心翼翼地望着宋迟雪,没敢说话。 宋迟雪一看他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就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刚刚他过去找精华的时候,徐毅闻将事情的原委都跟人讲清楚了。 他现下修为增涨飞升,心情大好,也不想跟人多计较,懒得浪费自己心情,他不再看他们一眼,一回来就开始找自己的背篓。 打斗之前他就没背上那背篓,只是在原来的地方没看到那背篓,宋迟雪唇角明显地往下撇了撇。 也是,刚刚那树妖动静那么大,他的背篓离得那么近,应该早被卷进斗争中,此刻可能跟那树妖的残骸埋在一起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相比于涨修为,他还是更想要他的背篓,因为那里面装着有他的口粮,还有碗。 现在碗都丢了,要怎么吃饭? 他正无言地悼念他死去的碗筷,就见一旁的陈宇明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这、这个是你的,还、还给你……” 宋迟雪回过头一看,这不正是他正在悼念的背篓吗! 他那双圆润的眼睛又亮起来了,笑着伸手接过他的宝贝,下意识开口:“谢……” 看清将他宝贝送回来的人是陈宇明后,他又立马收起笑脸,改口,“呵。” 陈宇明受了冷嘲反应并不大,给人还回背篓后脚步还钉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迟雪:“……” “还有什么事?” 陈宇明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而后他扭扭捏捏地看着宋迟雪,好半会脸都憋红了他才憋出那么几个字来,“对不起……我刚刚误会你了……” 宋迟雪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 陈宇明更觉得无地自容,但他还是没走,双唇张张合合,又憋出几个字来,“谢谢……你救我……” 平时的大嗓门此刻声音小得像蚊蚋声。 宋迟雪嘴角抽了抽,十分老实道:“不用谢,我现在非常后悔当时做出救你的决定。” “我不稀罕你的道歉跟谢谢,你离我远点就行。” 说着不等陈宇明有什么反应,他直接转过身回去捣鼓他的背篓。 陈宇明站在原地,脸色明显挂不住,想给自己找台阶下,“要不是大师兄让我过来,我、我才不跟你说这些……” 但宋迟雪明显不想理他,看都没看回来这边,捣鼓着手上的背篓从里面又摸出一把野莓果子,悠闲自在地吃了起来。 徐毅闻平复好自己状况后便过来看了一眼宋迟雪,“你没事吧?” 宋迟雪言简意赅:“没事。” 语气冷淡,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向他这边来。 徐毅闻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不久前少年冒着生命危险,走火入魔也要将他救下的画面,不自觉地压了压眉头。 为什么这人突然又对他这么冷漠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漏了哪一步关键。 宋迟雪终于正眼看向这边,看着还傻站在原地不走的人,心情不爽地开口,“怎么,你也还有话要说?” “如果也是过来向我表达谢意的话那你也可以滚了,哥真不稀罕那没用的东西。” 徐毅闻听着人明显不悦的语气,倏然一愣。 宋迟雪生气了。 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还有那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眼下他也没时间思索了,因为对面的宋迟雪表情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他连忙开口说正事,“一般大妖身陨后都会幻化出妖丹,我们要过去搜寻一番吗?” 宋迟雪略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是大师兄,这种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过来问我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徐毅闻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居然下意识就过来征询宋迟雪的意见了。 但细细回想了这几天在秘境的经历,他又觉得自己此刻过来询问宋迟雪的意见是情有可原。 在秘境的这几天里,他们一众人都对这秘境不熟悉,这里未知的、让人恐惧的东西太多了,队伍里没人敢轻举妄动。 只有宋迟雪,他在这秘境里表现得太松驰了,该吃吃该喝喝,看起来一点都不畏惧这里面的东西。 不仅如此,只要出了什么事,他总是第一个知道解决方法的人,不管是红菌子那种小妖亦或者是刚刚的大树妖,他总是能准确地知道那些妖物的弱点。 在无形中他们早就习惯了,只要有宋迟雪在就不会出事,所以刚刚过来询问他的意见也只是下意识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做出的动作。 徐毅闻还站在原地,晚风将他身后几缕长发吹起,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宋迟雪一看他这表情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摆摆手,说:“去吧去吧,那树妖已经死了,没什么好怕的,想去就去吧。” 反正他早就将那什么妖丹精华吸收了,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徐毅闻带着一众弟子过去进行搜寻,宋迟雪没跟过去,他无所事事地将双手抬至脑后,休闲地倚靠着一棵树开始假寐。 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那边传来动静不小的喧闹声。 他不解地睁眼看向发声源,在树妖残骸下正挖着什么东西的弟子们正喧哗着,听语气是比较欢快的。 宋迟雪一挑眉,脸上多了几分迟疑的惊愣。 不是?真挖出好东西来了? 好奇心驱使他走了过去,走近了就见陈宇明正一脸兴奋地挖着什么。 此时正处后半夜,天还是黑漆漆的,他凑过去看也只能看到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 陈宇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抬起脸问,“你不是不过来吗?” 宋迟雪也没给他好脸色,“你神经吧,我想过来还要跟你请示?” 他话音刚落,就见陈宇明脸色突然变得扭捏起来,磕磕绊绊地开口,“就、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宋迟雪:“?” 他怎么不知道这陈宇明还有抖/M的属性? 他脸抽了抽,想骂人但又怕陈宇明爽了,想说的话欲说不说。 一旁的徐毅闻也注意到他过来了,支起温和的笑容说:“你真是料事如神,宇明刚刚在这里发现了百年难遇的神金。” 宋迟雪:“……” 什么玩意? 诶?我怎么在列表里看着本文的封面是默认封面???但点进去又能看到我画的封面,emmmmm是我卡bug了吗还是晋江卡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神金,修真界上好的铸炼武器材料,因其形成的环境极为苛刻,所以百年难遇。 宋迟雪嘴角抽了抽,这原文没说过,所以他并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并没有多兴奋,有的只是对这玩意的名字感到冒昧。 他再次看向陈宇明,终于理解陈宇明刚刚为什么是那副反应了。 但他也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对着陈宇明又说,“那你确实是堪比神经。” 陈宇明面色又扭捏起来了,一连被夸了两次,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宋迟雪:“……”错觉吗,他居然在此刻对陈宇明生出了一种愧疚感。 等符修弟子将新发现的神金收集好,天际已隐隐泛白。 树枝上不知名的鸟类在啼鸣,宋迟雪伸展着肢体,正想跟着队伍继续探寻这个秘境,就听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他动作一顿,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模糊朦胧的声音听着像人声。 听清是人声不错后他突然有些紧张。 这个秘境一开,修真界各大宗门肯定会派人进来搜寻,所以在秘境里遇到别的宗门弟子并不出奇。 而这些宗门里阵仗最大的就是剑宗,原因并不难猜,因为那是主角龙傲天所在的宗门。 主角出场,阵仗必须大。 他紧张是因为卫澜俞现在还在追杀他,要是真在这里撞上主角光环闪闪发亮的卫澜俞,他并没有胜算。 宋迟雪紧张地望着声源方向,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微微弯曲,整个人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太倒霉了,这一路过来,重大机缘一个没遇着,凶邪的东西倒是撞到了不少……” “你说刚刚那个丹修弟子说的是真的吗……” “感觉不像真的,太邪乎了……” “卫公子……” 就是在这一刻,宋迟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身旁的徐毅闻跟陈宇明都向他这边投来了不解的眼神。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问,宋迟雪便竖起食指,小声地说了一句,“嘘,有人要来了,我有点事先回避一下。” 说完他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连背篓都没来得及背在身上,就慌忙地跳着跑开了。 徐、陈二人不解地面面相觑。 而不远处传来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听阵势像是一群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 宋迟雪才刚找了棵可靠的树躲好,下一刻他比较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他悄悄地探出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走在最前端的那位白衣少年。 正是让宋迟雪避之不及的卫澜俞。 卫澜俞此刻表情缓和,哪怕是在凶险的秘境里,那张让人望而生畏的俊脸也丝毫不见窘态,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时候像是高峰上的寒松,单是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他非常可靠的感觉。 宋迟雪躲在树后多瞄了他一眼,心里表示佩服。 不愧是在原文里连脚都有特写的男人。 那边的卫澜俞似乎也没料到能在这里遇到符修的弟子。 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无意识地眯了眯,而后眼神快速地在符修弟子中扫过,没发现他想找的人之后他迟疑地皱了皱眉。 徐毅闻跟陈宇明原本还疑惑着宋迟雪为什么突然跑开的事,转头看到来人愣了愣,想起上一次卫澜俞气势汹汹来他们宗门讨伐的模样,登时明白宋迟雪刚刚做贼心虚是为什么了。 卫澜俞身后还跟着三个队伍,一队是他们剑宗的弟子,还有两队是刚刚赶来这边时碰巧遇到的乐修与阵修的弟子。 看到符修弟子后几队人彼此之间嘘寒问暖了几句。 卫澜俞终于看向符修弟子开了口,“我听说宋迟雪也进来了,他没跟你们一起?” 一众符修弟子左看右看,皆露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 徐毅闻缓缓开口,“卫小公子不是看到了?我们这里并没有宋迟雪的身影。” 陈宇明也在一旁嚷嚷,“宋迟雪怎么可能跟我们在一起,我早跟你说过了,他跟我们大师兄有仇,他要是真敢出现在我们大师兄眼前,我们大师兄早就收拾他了,还轮得到你?” 卫澜俞闻言,浓密的双眉压得更紧了。 这事他不是不知道,后面回去的时候他让人查过,宋迟雪之前陷害过符宗宗主座下的大弟子,两人之间也确实是仇深似海的关系。 询问无果后他神情松懈了下来,又开始问昨晚这里产生巨大动荡的事。 几队人已然是聊了起来,宋迟雪动作小心地拍了拍胸口,慢慢舒了一口气。 放松完后他又开始思索——进来这个秘境这么多天了,他是不是该出去了。 原文中写过这秘境还有一个终极boss,那是留给原文主角升级要打的怪物,他没必要参与进这么血雨腥风的场面。 正想得入神,他突然觉得自己脊背有些发凉,慢慢转过身却没发现什么。 他正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忽而眼角一瞥,被刚刚一闪而过的东西一吓,脚便不听使唤地踩到了脚下的树枝。 “咔嚓——” 卫澜俞蓦地抬眸,双眸紧紧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谁在那!” 宋迟雪被吓了一声冷汗,刚刚一闪而过的东西不见了,但另一边,有人正在往他这边靠。 他大气不敢喘,心脏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 卫澜俞步伐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向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 刚刚在场那么多人都没听见有声音,只有他一个人明明确确地听到了这边刚刚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他盯着近在眼前的这棵树,直觉那东西此刻就藏在树后。 越是靠近那棵树卫澜俞的步伐就放的越轻,眼看就要走到那棵树前,一个黄白色的身影飞快地向他这边扑来! 俨是他有所准备都防不胜防。 他被人扑倒了,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处又被贴了一张符。 “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卫澜俞勃然大怒。 “宋迟雪!” 这句充满着怨恨的话宋迟雪听到了,但他被刚刚看到的东西吓得腿软,现在扑在卫澜俞身上看卫澜俞的面容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他像是无意识般将头埋进了卫澜俞的颈脖处,脆弱得像是要寻找安慰一般,嘴里含糊地吐出了一句话,“吓死我了……有狗啊!刚刚那边有狗啊……” 卫澜俞被人贴了一张定符,此刻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但他五感还是异于常人的敏锐,他能感受到身上的人此刻发着颤的身子,以及那带着特俗气味的发梢扫过他的侧脸,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宋迟雪现下在蹭他的颈脖,说话的时候嘴边带着丝丝热气,惹得他颈脖处有些痒。 一想到扑在他身上的人是宋迟雪,这样相似的触感又让他分神地想起了那个昏暗的山洞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恼羞成怒,“宋迟雪你从我身上下来!” 但宋迟雪像是没听到一般,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躬,嘴里还在发颤地念叨着,“有狗啊……” 不远处的几个队伍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幕都懵了,一个个站在原地瞪大双眼,好半会剑宗的弟子才反应过来—— “放开我们少主!” 听他们吼的那一嗓子,陈宇明顿时憋不住了,大嗓门以更大的声势喊道:“不许动我们宋迟雪!” 两队人终于反应过来向那边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跑去。 宋迟雪被符修的弟子扶了起来,他身子还有些颤,被徐毅闻扶起来才慢慢回过神来,“徐毅闻!刚刚那边有狗啊!” 徐毅闻:“……?”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家畜? 陈宇明将他上下检查了一遍,看到人并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听人这么一说,面色又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你一个降伏大妖的人还怕狗?” 那边的卫澜俞也被剑宗的人扶了起来,并且他胸口上的那张符也被揭了下来。 恢复自由身的卫澜俞二话不说就将寒弓幻化了出来,抬手,拉弓,动作紧凑地让人反应不过来。 但徐毅闻还是察觉到了那分微妙的杀意。 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上前一步便将宋迟雪护在身后。 他现在非常能确定自己身后的宋迟雪已经换人了,而他也欠这个宋迟雪一条命,所以做出的动作也是在大脑还没做出决定前下意识的动作。 “你有事冲我来。”徐毅闻坚定发言。 宋迟雪此刻已经从刚刚的惊吓里缓过神来了,听到徐毅闻响亮的声音,他在人身后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徐毅闻这兄弟能处,就忠义这一块/. 卫澜俞僵持着拉弓的动作,弓弦被他拉到紧绷的状态,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不是跟他有仇吗,护着他做什么?” 徐毅闻:“我乃符宗大师兄,护好每一个符宗弟子是我的本分。” 卫澜俞咬牙,“那我只好先解决你,再解决那个小人。” 眼看这边两队人焦灼不已,那边傻站着乐修弟子跟阵修弟子终于回过神来了。 “冷静冷静!” “有什么恩怨出了秘境再算嘛……” “这是做什么,道友之间应该友好相处嘛……” 场面乱成一团。 宋迟雪嫌不够乱,在徐毅闻身后探出半个头来,“道友之间要友好相处……”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便擦着他的发丝划过,将他一小绺青丝也擦断了。 宋迟雪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众人见卫澜俞真的射箭了,纷纷看向这边来。 “卫公子,我向来敬仰你,你……” “卫公子,你消消气……” “卫公子,我们现下是在秘境里,此地凶险程度我们也有领教,你要动怒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一人一句卫公子,听得卫澜俞脑袋都大了。 很奇怪,宋迟雪不是仙门百家公认的万人嫌吗,这些人为什么还帮着这人说话。 更奇怪的是,那个符宗大弟子明明跟宋迟雪有仇,此刻居然还将宋迟雪护在身后。 各大宗门在困境中会达成统一战线,这是整个修真界都默认的,所以在秘境中相互依靠相互取暖是常有的事,若是秘境中的野怪突然袭击他们,他们还没应付野怪就自相残害打起来,这传出去太难听了。 各大宗门里哪个不是有头有脸死要面子的人?所以此刻的修士们能劝的都纷纷出声劝说道—— “谁人不知这宋迟雪是个无耻小人,但眼下这个情况望卫公子还是以大局为重……” “卫公子,论修为,那宋迟雪哪一点能跟你比及?到时候出了秘境他照样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众人劝着劝着风向就变了。 宋迟雪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穿过来这些天,先是被人用弓箭追杀,再是被人用黄符追杀,早就对自己万人嫌的身份麻木了。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骂他都无所谓,反正他被人骂着骂着又不会突然掉块肉下来。 但一旁的陈宇明明显憋不住气,怒道:“你们知道什么就乱说!” 宋迟雪挑了挑眉也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边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宇明又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我、我只是看不惯有人骂我们符修弟子而已……” 宋迟雪点着头笑了笑。 那边卫澜俞被劝了好一会,像是认同了出了秘境宋迟雪也逃不掉的说法,最终还是默默将冷弓收了起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宋迟雪也再次小心地探出头来。 看到卫澜俞确实将弓收起来之后他跳了出来,笑着对人比了个大拇指。 卫澜俞:“……” 他不屑地挑起一抹冷笑,缓缓抬起手,对着宋迟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迟雪身子蓦地一颤,笑脸一跨,默默将手上的大拇指倒了过来。 第11章 第十一章 几个宗门不一的弟子最终还是聚到了一处。 符宗这边的话语权暂时在宋迟雪身上,他当然是不愿意跟那些蠢猪一起走的,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现在就走到秘境出口直接回去了。 而最后他们几个宗门能走到一处,完全是因为卫澜俞对他寸步不离的追踪。 乐宗、阵宗这两个宗门的弟子在碰到卫澜俞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卫澜俞身后了,加上卫澜俞原本从剑宗带来的弟子,他身后一共跟了三个宗门的弟子。 这个三个宗门的弟子在秘境里对卫澜俞的态度可以说是死心塌地,几乎是卫澜俞走到哪他身后的一众队伍就跟到哪。 宋迟雪原本只是带领着小小一队符修,因为身后卫澜俞明目张胆的追踪,他身后跟了一大条略显壮观的队伍。 宋迟雪:“……” 走了一小段路,宋迟雪不乐意了,他回过头跟徐毅闻小声道:“我们都在这破秘境逛了那么多天了,要是真有东西我们早就探寻到了,我觉得这真没什么好东西了……” 好东西确实没多少了,坏东西才刚刚觉醒。 他得赶在这秘境里的最终boss觉醒之前出去。 徐毅闻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温和地小声回应道:“但我们此刻也不能出秘境,卫小公子此刻已经盯上我们了,现在出去的话恐怕局势对我们不利。” 宋迟雪:“……”何止是不利,他要是现在就出去的话,不出所料就要迎来原文大快人心的剧情——被龙傲天一箭射穿心脏,当场化为齑粉。 出去是死,不出去是等终极boss觉醒,然后被卷入血雨腥风的斗争。 好一个手心手背都是屎,这要他怎么选? 左右都纠结不出结果,宋迟雪只能无力地往后瞪了一眼让他进退两难的罪魁祸首。 只是他没料到身后的卫澜俞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狡诈的小动作都不放过一般。 所以当他回头瞪人的时候正正对上了对方打量他的目光。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怨气,卫澜俞一挑眉,无言的动作里那双好看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你在挑衅我?” 宋迟雪:“……” 察觉到卫澜俞隐隐有动怒的迹象,宋迟雪僵硬地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讨好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在心里窝囊地安慰自己—— 能屈能伸者,是谓大丈夫也。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我了。 兄弟你记住,不是你占了上风,只是我身后空无一人。 卫澜俞盯了他好一会,看着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模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动作僵硬地别开了眼。 又乱走了好一段路,宋迟雪终于不愿再走了。 他甚至不跟身后一众队伍打声招呼,看到前面有条溪河便停下脚,在一旁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坐了下来。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纷纷探头向前观察。 就见最前端的宋迟雪已经开始翻起自己的背篓了。 众人不解,但他一停下来卫澜俞也跟着停了下来,所以他们这一众人也只能停下步伐。 宋迟雪翻了好一会自己的背篓,他前几日采摘的野菜野果所剩无几,翻了好一会才从里面翻出了个还算新鲜的野桃,但洗干净后咬了一口发现已经发软了。 他不喜欢吃软桃,所以吃的时候情绪并不高。 想吃饭。 他之前在学校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自从穿来了这把修为当饭吃的地方,他就没试过有哪一天是能吃满三顿的。 徐毅闻注意到他有些颓丧的模样,过去问了一句,“累了?” 宋迟雪囫囵将那个软桃吃完,睨了他一眼,点头,“累了,想吃饭。” 众人:“……?” 他说这话并不小声,离他近一点的人都能听清他说的话,就连离他稍远的卫澜俞因为五感敏锐也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宇明看着他,一脸嫌弃,“你这都吃了一路了,还想吃?” 宋迟雪对着他摇了摇头,“我想吃炸鸡你懂吗?不是那种年纪比我还大的僵尸鸡,是那种炸得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还爆汁的嫩鸡,你懂吗?” 陈宇明无奈地挠了挠头,“你嘀嘀咕咕的说啥呢?” 宋迟雪:“……” 也是,这修真界的人每天一口西北风都管饱了,他们是不会理解他这种心情的。 徐毅闻:“你想吃鸡?” 宋迟雪一挑眉,“有的话我想吃。” 徐毅闻:“没有。” 宋迟雪:“……”那你说个毛。 徐毅闻:“但是有兔子,吃不吃?” 宋迟雪眼睛蓦地一亮,“吃!” 徐毅闻微微一笑,“等着,我去捉。” 于是一众人目送徐毅闻去捉兔子了。 不多时他手上拽了两只毛色灰白的兔子回来。 宋迟雪双眼像是装了追踪符一般,目光痴迷地追随着徐毅闻手上的那两只兔子。 陈宇明也有些惊讶,“大师兄,这秘境里的东西能吃吗……” 大雾散去后,秘境里的东西都变得邪乎了起来,他还没忘前几日自己菌子中毒的模样,害怕吃了这两只兔子会出事。 徐毅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能吃。” “这是柴兔,是自然界里一种幻化不出内丹也幻化不出灵智的低级野兔,因为生不出灵识,本身也没有什么过硬的本领,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里最后基本都会被别的野兽拆吃入腹。” “刚刚路过那片灌丛的时候注意到了有一窝,放心,我检查过了,它们并没有被污染,能吃。” 宋迟雪没认真听他叽里呱啦说的东西,只听见最后“能吃”两字,人便兴奋地看过这边来了。 徐毅闻将那两只兔子递过来,问他,“你想怎么吃?” 宋迟雪不假思索,“烤着吃!”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一个穿着紫白色道服的弟子跳出来说:“宋迟雪,这秘境危机四伏,我们眼下能有的这片刻安宁正是探寻秘境的上好时机,你怎么能因为个人私欲就停下了脚步?” 宋迟雪回头一看,那弟子站在紫白色道服的最前端,想必便是那个宗门队伍的领头。 他语气无所谓地回道:“哦,我就是想吃烤兔,你要是想去探寻就去吧,我又不拦着你。”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何脸色,便喜气洋洋的跟徐毅闻到溪流边处理那两只柴兔。 除了符宗的弟子,听到他这话的人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微妙地变了。 而后众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边一直沉默着没动作的卫澜俞。 卫澜俞的情绪并未浮于表面,他双眸有神地盯着宋迟雪来回忙活的身影,在宋迟雪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在一旁找了另一个干净的石墩上坐下了。 看这架势像是要追着宋迟雪一直到宋迟雪出秘境。 众人一看他这动作,俨是再有异议都将嘴闭上了。 宋迟雪那边动作不紧不慢地将两只野兔处理干净,又让陈宇明折了些树枝回来,将两只兔子穿在树枝上,动作利索地架起烤架。 “哗——” 熊熊烈焰着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宋迟雪就眼巴巴地守在烤架前,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烤兔,时不时给烤兔翻个面。 烤了好一会,原本白嫩的兔子已然变得焦香,不少油被烤出来了,滴到火堆里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兔子的香味也被激发了出来。 一众队伍的人原本还对这烤兔嗤之以鼻,倏地闻到那么一阵香味都不动声色地多吸了两口那气味。 宋迟雪闻着那阵香味,双眸沉醉忘我地闭上了。 再睁开眼时,他圆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清脆,“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然后因为心急,上手时不小心烫到手。 “嘶——”被烫到的食指条件反射一般捏上了自己耳朵。 一旁的卫澜俞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自从在这秘境中遇到宋迟雪后,他的视线基本都是落在宋迟雪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怕宋迟雪趁他不注意做了什么小动作,然后使诈再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只是这一路没见着人做的什么小动作,反倒是看到了一堆看着又蠢又、又……还是蠢的动作。 宋迟雪用耳朵捂了会手,觉得没那么烫了才拿下来。 陈宇明看他一脸猴急的模样,又不忍嫌弃道:“又不是什么灵丹,你至于急成这样……” 宋迟雪:“跟你们这种不吃饭的解释不清。” 他将烤的焦香扑鼻的烤兔取下来,想起了什么他又将串着烤兔的树枝递给陈宇明,“你帮我拿一下。” 陈宇明听话地接过了,看着宋迟雪转身向他那宝贝背篓走去。 卫澜俞看着将后背对着他,慢慢躬下身翻东西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宋迟雪对着背篓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他进来之前就准备好的香料。 将其放进碗里,又找了根干净的树枝往那些香料捶了捶,那香料的香味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等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宋迟雪才兴奋地走了回来。 那烤兔放凉了一会,此刻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烫了,宋迟雪就着陈宇明手上的烤架慢慢扯下一只兔腿来。 随着他的动作兔腿被扯开的地方就渗出几滴油来。 “好烫好烫!” 他一边说烫一边又不愿放手,陈宇明看得都心急,“烫你就不能放手吗!” 宋迟雪:“我还没扯开……” “你松手,我给你扯。” 最后陈宇明扯出了一只兔腿放到宋迟雪碗里,宋迟雪乐呵着捧着碗走开了。 “我吃一只兔腿就够了,剩下的你跟大家都分了吧,偶尔吃点没事,不影响修炼……” 交代完之后他便坐回背篓一旁的那个石墩上,开始吃他心心念念的烤兔。 刚咬下一口,兔子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在他舌尖上流连。 宋迟雪心已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太好了,是美味新鲜的烧肉,孩子穿过来终于吃上一口肉了。 想起什么,他又从一旁的背篓里捣鼓出了一把蒜瓣。 一口蒜瓣一口烤肉,宋迟雪差点被香哭了。 香味直冲天灵盖,他忍不住抬起头赞叹一声。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对面双眸一错不错正盯着他看的卫澜俞。 他动作一愣,蓦地眨了眨眼睛。 卫澜俞一直都在观察宋迟雪,他看到少年兴奋守在火堆旁,瞳眸间似乎比火光还要亮的模样;看到少年笑逐颜开,眼睛不由自主眯起来啃兔腿的模样;以及看到现在少年看着他微微怔愣的模样。 好蠢。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对面的少年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兔腿,“兄弟,你要来一口吗?” 卫澜俞双眸不明显地微微睁大,有一瞬间的失神。 反应过来后他冷漠地转过头。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垂下眼,喉结攒动了一下,心里涌上了一股别扭的感觉。 这宋迟雪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调戏他。 对面的宋迟雪看着人扭过头,也默默地将手里的兔腿塞回嘴里。 他就知道,主角龙傲天不是那么好贿赂的。 所以到底怎么才能让人打消追杀他的念头…… 大脑眼看就要开始运转了,宋迟雪无意识地嚼了一口嘴里的烤肉,又被那香味香迷糊了。 思考暂停,先吃饭。 这两只兔子其实还是挺肥美的,宋迟雪扯下一只兔腿后剩下的全都让符修的弟子分了。 其他宗门的弟子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吃,吃不到只能强硬地逼迫自己不去看,也尽量忽视那股飘过来的香味。 但宋迟雪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我这边有辣椒跟蒜瓣,爱吃的可以过来跟我要。” 其他宗门的弟子听到这话,咽喉又不争气地吞咽了一下。 宋迟雪津津有味地将那只兔腿吃完了,刚吃完就见一旁的徐毅闻走了过来,又递了一只兔腿过来。 “还吃吗?” 宋迟雪抬脸惊讶看他,“你咋不吃呢?” 徐毅闻:“不太喜欢吃这种东西。” 宋迟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懂了,你是怕吃了身子不纯影响修炼是吧,其实真没事,你看陈宇明不都吃的么么香……” 陈宇明:“我也只是吃了两口,没、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宋迟雪懒得跟他争辩。 徐毅闻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浅笑不语。 看他这副模样宋迟雪便将他递过来的兔腿接过来了,“行吧,我勉为其难地帮你吃一下……” 等他啃完两只兔腿,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众人以为他终于可以重新动身继续探寻了,就见他悠悠往树边一靠,慢慢地闭上了双眸。 众人不解,又是一开始让他动身探寻秘境的那个紫白色道服的弟子跨出一步,主动发问,“宋迟雪你做什么呢?” 宋迟雪睁开眼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吃饱喝足,混吃等死。” 众人:“……?” 几个宗门的弟子又开始面面相觑,底下已经隐隐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我早就说了,你们想去探寻就去,没人会阻拦你们。” 那些弟子又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到卫澜俞身上,但卫澜俞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 这是什么意思?合着这两人来秘境不是来探寻机遇的? 宋迟雪说完就不再看那些人的脸色了,他身靠大树,又重新合上眼。 只是他这个假寐注定是要泡汤了—— 不远处忽而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声音,“救、救命……” 宋迟雪登时就清醒了。 在场的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刚刚的那道虚弱的声音。 顺着那声呼唤看去,一个青红色道服的修士正步伐踉跄地向这边走来,他的气息并不平稳,看起来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摔下。 他脸上血迹斑斑,让人辨不出他的容貌,但还是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他身上穿的道服。 “是、是丹宗的弟子!” 第12章 第十二章 “什么?丹修的弟子?” “所以他衣袍上的赤色是血吗!” 来不及探讨,已经有人上前将人扶住了。 那丹修弟子气息紊乱,情况不容乐观。 “道友,你怎么这番模样!” 一群人围了上来,卫澜俞看那丹修弟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双眉不住往下压。 “发生了什么?” 那丹修弟子哆嗦地抬起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口齿不清地吐了出了几个字,“快、快走……” 宋迟雪站在一旁,顺着人颤抖的手指看去,面色蓦地正色了起来。 像是为了印证丹修弟子指的方向异常不详,一声粗哑的嘶吼毫无征兆的响起。 随着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嘶吼响起,他们所站立的地面也隐隐动荡了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宋迟雪面色惊慌地挤入人群中,蹲下身靠在那个丹修弟子身旁,语气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一个兽头蛇尾的东西了?” 他话音刚落,那丹修弟子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挣扎了起来,嘴里不停哆嗦地念叨着,“快走……快走……” 来不及了。 不远处的林子传来了巨大动静,地面也随之越来越震,其频率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此刻正在往这边赶来。 而且其移动速度异常快,一路上惊散不少飞鸟,林子里的低级野兽在这刻纷纷四处逃窜,这几日里略显安宁的秘境终于陷入了一种不详的气氛中。 宋迟雪无能为力地看着不远处惊散的鸟群,看似冷静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不用问了,这绝对是秘境的终极boss觉醒了! 而且还是零帧起手。 他原本还想着等会找机会开溜,这终极boss这么快就觉醒了! 眼看动静就要传到他们跟前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捉住一旁的卫澜俞的手,冲着一众人大吼:“快分散站位!” 听到这话,几个宗门的弟子像刚刚惊散的鸟群一般四处逃散了。 卫澜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跑开了,在看清拽着他跑的人是宋迟雪后他茫然了一瞬,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宋迟雪!你扯我做什么!” 宋迟雪还在拼命地一路狂奔,他顾不及回答身后人的问话,只一个劲的捉着人狂跑。 一路上两人被较高的灌丛扫过,但两人都无暇顾及。 卫澜俞脑子一片混乱,被人捉着跑了好一段路,这一路上他的视线落在那只紧紧握住他的手上,那只手肤色玉白,因为捉着他手腕用了不少力道,此刻紧绷得显现出了分明的骨节跟经脉。 他对着那只手出了会神,那只手的主人便忽地停住了脚步,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了上去,给人撞了个满怀。 宋迟雪被他这身硬骨头撞得发懵,他低声抽了口气,动作却没有停顿一把将人拉了下来。 两人紧贴着蹲在了一处茂密的灌丛后。 蹲下后宋迟雪难耐地咽了口唾沫,没跟人计较刚刚撞他的事,急促地喘着气。 他们两个人靠的太近了,卫澜俞甚至不敢转过头看身旁的人,就怕一个不小心揩蹭到什么。 他顺了口气,又将刚刚没有得到回复的问话又问了一边,“你扯着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跟前就伸来了一只手,一只他刚刚认真端详过的手,那只手动作利落地将他的嘴捂住了。 卫澜俞眼神一变,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身旁的人。 就见宋迟雪另一只手竖起了一根食指,正抵在自己的唇上。 见卫澜俞安静下来他才慢慢收回手,而后向对方靠去,将嘴巴贴到卫澜俞耳边,用小到不能再小的气声道:“那条蛇要来了……” 原本竭力跑了那么一段路,宋迟雪此刻的气息并不平稳,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喘意,“你听我的,先凝聚内力……” 只是他没说完卫澜俞便蓦地偏开了头。 宋迟雪不解地看着他。 就见卫澜俞动作僵硬地垂下眼,“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宋迟雪白了他一眼。 大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矫情呢! “你听我说完,那条蛇的凶残程度跟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小妖小怪不是一个等级的,你别轻敌。” “那条蛇外壳坚硬,五感敏锐,唾液有剧毒,蛇尾有巨大的摧残力,滑动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弱点……” 卫澜俞听着听着猛地看向他这边来,“你怎么知道?” 宋迟雪恨铁不成钢地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不是重点,我刚刚说的你记下没。” 卫澜俞被他这按了这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宋迟雪已然又开口了,“它唯一的弱点在腹部,但不是整个腹部,它腹部上也有坚硬的甲片,你到时候看仔细些,它腹部最顶端往左偏了几尺的地方,有块嫩肉,是哑光的,跟旁边甲片反光的地方不一样……” 听到后面卫澜俞的面色明显疑惑了起来,“哑光?” 宋迟雪:“……” “总之就是那个地方有一小块嫩肉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那条蛇的致命点,到时候你拉弓往那个地方射箭就行了。” “记得要凝聚内力,你此刻有多大的本事都要拿出来去应付……” 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了一声嘶吼。 其动静大到让宋迟雪产生了那条蛇此刻就在他脸上的错觉。 吓得他立马屏声敛气,刚刚重新握上卫澜俞的手力道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卫澜俞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下一瞬,一条兽头蛇尾的妖兽便闯进了两人的视野里。 卫澜俞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到它巨大的蛇尾缓慢又丝滑地滑过地面,而在它滑过的地面留下来了一条黏液痕迹。 它似乎察觉到了这方空间里还有猎物没逃窜,不急着滑走,在原地动作缓慢地滑动着,兽头上发出了粗喘的气声。 两人藏在不远处的灌丛后大气不喘。 忽而,那条蛇蓦地一个发猛,一个熟悉的、属于人的惨叫声划破了整片宁静的苍穹。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惨叫声响起,人们的惊呼声,血液迸溅声,沉重慌乱的脚步声,通通都在这一刻响起。 被发现了! 宋迟雪猛地从灌丛里探出头来,那头诡异的长蛇就近在眼前。 它身旁还围着不少正在逃窜的修士,甚至有好几个已经没了声息地倒在地上,血肉模糊。 还有几个修士不死心地朝那蛇妖发起进攻,殊不知他们使出来的伤害于蛇妖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拉弓!”宋迟雪急切地喊了一声。 身旁的卫澜俞得令,幻化出寒弓,没有片刻迟钝便拉开了弓弦。 他按照宋迟雪一开始叮嘱那般,潜心凝聚内力,将其倾注到已经幻化出来的冷箭中,霎时,巨大的风浪在他脚下浮起,尖锐的冰箭闪着寒光,幽幽蓝焰在箭尾起伏。 慌乱中卫澜俞身子紧绷,临危不乱静立在蛇妖跟前,仿若一棵攀在寒峭中的冷松。 他双眸盯着前端滑动速度极快的蛇妖,急速地按照宋迟雪刚刚的说法去找那蛇妖的要害。 找到了。 下一瞬,“咻”的一声,寒箭脱弦,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蛇妖的短处冲去。 三支冰箭正中要害。 那蛇妖突然就顿住了,颓然地往地上一扑,地面震动,扑起了尘土。 原本还在逃窜的修士登时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蛇妖倒下的方向。 但尘土纷飞,没人能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宋迟雪惊喜地一把将身旁的人抱住了,嘴里不停地念叨,“兄弟牛啊!不愧是你!” 卫澜俞原本还站着观察不远处尘沙飞起的地方,触不及防被少年这么一勒,动作迟疑了一瞬。 少年温热的脖颈擦过他的,他身上彷佛也沾上了一点属于少年的温度。 这个姿势不是死敌该有的动作,但宋迟雪像是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将人抱住后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一个劲地拍着人的肩背。 就像以往跟兄弟打篮球的时候,在比分落后对面两分的情况下好兄弟投进了个三分球,兄弟俩激动得互抱乱叫一般。 卫澜俞感受着在他身前乱蹭的人,正想将人推开,眸光一闪,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直觉般抱紧了怀里的人猛地向一旁翻去。 “哇哇哇……” 宋迟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抱着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身位,天旋地转间只能无措地发出了几个茫然的音节。 而在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莫名多了一滩墨色的脓液。 “兄弟别转了,我头好晕啊,要激动也不是这么个激动法……”宋迟雪道。 卫澜俞却是迅速起身,眼里重新升起了戒备,“起来!蛇妖没死!” 宋迟雪一听,整个人蓦地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他转眼一看,看到了那摊突然多出来的脓液,表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蛇开桂了吧! 他记得原文写那蛇妖的死穴就是它腹下的那处嫩肉,而为了突出主角龙傲天的特殊,这条蛇妖的设定也是极其凶险,秘境里,除了金丹后期的龙傲天,其他任何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那蛇妖最后就是被龙傲天的寒箭射中要害,死在龙傲天手上,成为了供养龙傲天成为逆天主角的养分。 一切都在按原文的剧情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向身旁警惕的卫澜俞,问,“你刚刚确定是倾尽全力才射出的箭?” 卫澜俞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不算和善地道:“是。” 得到这个回复的宋迟雪更想不明白了,那按照原文剧情,这蛇妖现在应该已经死透了才对。 但蛇妖明显不给他时间去思考,下一瞬,又是一泡脓液冲他们飞来。 宋迟雪连忙跳开了。 尘灰散尽,那头诡异的蛇妖也重新显露出了身形。 它的腹部淌了一身浓黑的血,往上看原本的那处嫩肉却看不到了。 宋迟雪一怔。 蛇妖察觉到这边有人对它构成严重威胁,将身子调转过来了,现在面朝他们这边的是它的右面! 它此刻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般,粗喘着气,一遍又一遍地向这边吐出它那含有剧毒的唾液。 宋迟雪一边躲一边分神思考—— 照蛇妖这个反应来看,那处嫩肉确实是它的弱点,那问题只是能出在卫澜俞身上。 宋迟雪隔空对着卫澜俞大喊,“卫澜俞,你现下不是金丹后期吗?” 卫澜俞像是没料到他在这么危机的状况下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瞬才回应,“不是。” 他现在的修为处于金丹中期跟金丹后期的边缘,差一个机遇才能飞升到金丹后期,但俨是如此,他卫澜俞也是整个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中期修士。 宋迟雪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问题出现在他自己身上,是他除了那只蛮树妖,抢了卫澜俞修为增涨到金丹后期的机缘。 想通了之后宋迟雪脸抽了抽。 不是,这都行? 眼下蛇妖又开始向他们发起进攻了,宋迟雪收了心神,对着卫澜俞大喊:“那你重新往它的要害多射几箭!” 没办法,伤害不够,数量来凑。 卫澜俞:“现在它警戒起来了,那处嫩肉我这个方位射不到。” 因为卫澜俞那几支寒箭蛇妖受了重伤,但它还是没死,而趁着它刚刚喘气的时候,一众修士都逃散开了,此刻正后怕地盯着那蛇妖。 宋迟雪看着那蛇妖肆无忌惮吐着毒液的模样,平时明亮的双眸也不忍地暗了暗。 照这样下去,他们还是会死在这蛇妖手里,时间问题而已。 他短暂地思索了一番,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眸时眼里一片坚定。 他一咬牙,对着卫澜俞道:“我去引诱它,你看准时机,能多射几箭就多射几箭。” 第13章 第十三章 说完,少年就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一个起步,义无反顾地冲着蛇妖的方向冲去。 奋力一搏好过坐以待毙,至少搏一搏还能有生机。 看着少年冲出去的身影,卫澜俞双眸蓦地睁大了,他像是没料到宋迟雪会主动请缨,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话便脱口而出,“宋迟雪!” 但宋迟雪并没有给予回应,他已经跳到蛇妖跟前了。 他朝着蛇妖丑陋的瞳孔扔了一张黄符,“喂,你近视吗?我在这边你看不到?” 那蛇妖原本受了重伤就隐隐有暴走的趋势,这下被宋迟雪一挑逗,彻底发怒了,对着宋迟雪就是一声怒吼。 被蛇妖这惊天动地的怒吼正正地吼了一下,宋迟雪这在蛇妖眼里瘦小到不能再瘦小的身板差点站不住。 但撑住了之后他迅速抬手捏住自己的鼻子,皱眉道:“不是大哥你吃了啥,嘴巴味这么大!” 他刚说完蛇妖便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还好他反应够快才没沾上那毒液。 不远处的卫澜俞心下一紧,猛然拉弓。 他双眸紧紧盯着蛇妖的动作,但偶尔也会分神瞄几眼那个黄色的身影。 宋迟雪轻巧地躲过了好几泡蛇妖的毒液,一张张黄符挑衅地往蛇妖身上招呼。 挑衅到最后那蛇妖便发狂了,它快速移动着庞大的身躯,瞳孔也变得猩红起来。 宋迟雪直觉不好,他刚刚每一次的挑逗都在无形中引诱那蛇妖露出腹下左处的嫩肉,但那蛇妖精得很,每一次都没有踩中宋迟雪设下的圈套。 而此刻蛇妖突然发狂,他更是难办。 前面他躲过了不少蛇妖的毒液,体力隐隐开始透支了。 蛇妖开始一边吐毒液一边甩尾巴,声势动荡,宋迟雪这次算是擦边躲过攻击的。 他喘了两口气,明白了是他先中了蛇妖的奸计——那蛇妖看得出他身手敏捷,所以前面并不是真的想一击将他击毙,而是在耗他的体力。 想到这,宋迟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蛇咋能精成这样。 那边一直维持着拉弓动作的卫澜俞似乎也察觉到他体力透支的情况,皱下眉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开了口,“宋迟雪!撑不住就回来!” 话音刚落,那蛇妖又对着宋迟雪甩出了蛇尾。 宋迟雪正喘着气呢,眼看那丑陋的蛇尾就要甩到他跟前了,一咬牙愣是躲开了。 这一幕简直惊险又刺激,不远处三个嘶哑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奇怪的是三个不同的音色喊出了一模一样的内容,“宋迟雪!” 宋迟雪猛地喘了一口气,“还没死呢,别叫!” 徐毅闻跟陈宇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 那蛇妖见状似乎失去了耐心,动作看起来不再又掩饰,再次气势汹汹地对着宋迟雪甩出了一记威猛的摆尾。 这次的摆尾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速度快到宋迟雪反应不过来。 他瞳孔猛地骤缩。 那边的徐、陈二人面色大惊,慌忙向着那蛇尾甩符。 但也无济于事,他们这点修为对蛇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蛇尾快速地向宋迟雪拍去。 眼看那蛇尾还有几寸就要碰到宋迟雪的时候,一支威力无穷的寒箭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将那蛇尾射穿,其气势强大到贯穿蛇尾后似乎在无形中还有一股气势将那蛇尾推开了。 宋迟雪已然已经闪开了,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蛇尾倒下的方位明显改了,表情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在场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如果他没来得及闪开的话也不会被那蛇尾击中,因为那支冷箭。 卫澜俞刚刚想救他? 反应过来的宋迟雪像是不可置信般向寒箭射出的方向看去。 卫澜俞面上无波无澜,甚至没给他这边分来一个眼神,神情专注地再次向着蛇妖刚刚暴走时露出的要害射出寒箭。 又一连中了三箭,算上一开始的那三箭,这蛇妖一共吃了卫澜俞六箭,而且每一箭都正中要害,那蛇妖终于吃不消,再次颓然地倒地。 这次是真的没了声息。 蛇妖被卫澜俞降伏了。 一直在暗处观察局势的弟子在确认那蛇妖确实已经死透后才慢慢钻出身子来。 宋迟雪脸上一片茫然,他的眼神还落在卫澜俞身上。 卫澜俞解决完那蛇妖后终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浅浅一眼,眼神平静没有别的其他情绪,只是简单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确认他还活着后就利落地收回了目光。 “宋迟雪,你没事吧?” “你可有觉得身上有哪里不适?” 被陈、徐二人叫唤了几声,宋迟雪才慢慢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刚刚没看错吧?卫澜俞刚刚想救我?” 那语气里透着明显地难以置信。 徐、陈二人对视了一眼,才点下头,“是。” 宋迟雪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为什么啊?” 这次徐、陈二人不说话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他们不回话,宋迟雪便自言自语了起来,“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被我自告奋勇跳出去引诱蛇妖的精神感动到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 在下一次卫澜俞再次看向这边的时候,他笑得没心没肺地对着人比了个大拇指。 卫澜俞这次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他便将那情绪收了回去,再次移开眼。 蛇妖死了,化出了一颗灵力丰盈的妖丹,卫澜俞沉默着将其收入囊中。 有了这颗妖丹,他修为也该涨到金丹后期了。 刚收好那颗妖丹,一直缩在暗处的修士终于探出身来。 经过刚刚那惊险的插曲,原本还算比较壮观的队伍此刻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连逃在全前端的符修弟子也重伤了两个。 “卫公子英勇……” “太神奇了,卫公子居然两下就摸清了那蛇妖的命脉……” 周围慢慢响起了修士们讨好的声音,劫后余生的后怕驱使他们走向那个将他们拯救于水火之间的人。 卫澜俞紧抿着唇没说话,神情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奉承有多大的反应。 突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兄弟啊兄弟,你刚刚居然救我了!” 卫澜俞动作一顿。 宋迟雪缓缓挤了进来,他趁乱想摘掉卫澜俞对他的追杀令,“你是不是不想杀我了?咱俩拜个把子吧!” 他刚刚挑逗蛇妖的时候滚了不少泥地,此刻黄白色的道服沾上了不少泥渍,鬓发也有几缕散乱的挑起,白净的脸上也有泥渍,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唯独一双圆润的眸子是亮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香软白净的馒头掉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脏馒头。 卫澜俞看着他好一会双唇才翕张了一下,“我要杀你也是光明正大地动手,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我卫澜俞不屑动手。”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刚刚卫澜俞愿意救他就说明人肯定是对他刚刚英勇的做法有所动容的,那他必须得捉住这个机会摘掉自己身上的追杀令,哪怕有一丝可能他都得捉住。 要是对他下追杀令的是别人还好一点,至少宋迟雪还有与之一搏的机会,但那人偏偏是卫澜俞,对上卫澜俞,他就算有再多的力气和手段也没有胜算。因为对方身上的主角光环太亮了,原文中不管修为多高,只要是龙傲天想杀的人,最后都难逃一死,而且死状惨烈。 所以他现在面对卫澜俞的追杀,唯一的自救方法只有劝龙傲天自己撤回追杀令。 “你看我刚刚都把那蛇妖的详细特征都跟你说了,为了让你有机会射中蛇妖的死穴,我还不惜赌上性命上前帮你争取机会,咱俩这都过命的交情了……” 怎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澜俞打断了,“你到底是如何知晓那蛇妖的特性的?” 宋迟雪一愣,看着卫澜俞严肃打量他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前面他那些小妖小怪他还可以忽悠徐毅闻说他是猜的,现在在卫澜俞面前他断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他刚刚解析那蛇妖解析得太详细了,现在说是猜的那太牵强了。 于是宋迟雪迟钝了一下才回话,“我之前看过一本古籍,上面刚好有记载到这蛇妖的特征,我就记下了。” 卫澜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的疑虑还没消散。 宋迟雪连忙转移话题,“你别转移话题,咱俩不是还在聊拜把子的事吗?” 见卫澜俞神色一怔,他连忙乘胜追击,“更何况上次在山洞的时候,爽的是你,痛的是我,你爽完就给我下追杀令是不是太……” 话还没说完,就听卫澜俞一声怒吼,“宋迟雪!你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宋迟雪懵了。 不是大兄弟,你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抬头一看人确实有动怒的迹象,脸都憋红了。 他连忙跳出人群,“我不说了不说了……” 陈宇明看他哆嗦着窜出来,不解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又指了指卫澜俞那边的方向,“这哥们玩不起。” 徐毅闻笑了笑没说话,伸手过来给他捋了捋鬓发。 宋迟雪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一开始这徐毅闻也是对他喊打喊杀,救过人一命后现在也愿意跟他拜把子了,他感动一笑,“兄弟还是你够义气。” 那蛇妖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没一会就把秘境里的其他宗门弟子吸引了过来。 人来得比一开始那几只队伍还要多,宋迟雪见机行事,打算等会趁着人多,浑水摸鱼溜出卫澜俞的眼线再出秘境。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一位素素白衣的女子步子轻盈地走了过来,在宋迟雪跟前递来了一张绣着兰花的手帕。 宋迟雪对着那张手帕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然后抬头看到了一个笑容和善的女子。 此女长发飘飘,面容姣好,一身素白衣衫身上并无其他装饰,走过来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 此刻她对着宋迟雪微微一笑,递出手帕,话语温柔,“你脸脏了,不擦擦吗?” 宋迟雪蓦然一愣,一时间顿在原地没有动作。 毫不夸张的说,他以为自己遇到天使了。 他自从穿过来这边还没被陌生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搞得他现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反应过来后他动作小心地接过那手帕,因为对面穿的太白净了,宋迟雪甚至不敢触碰到她的衣袖,就怕自己现在脏兮兮的给人衣裳弄脏了。 接过那手帕后他才迟疑发问,“姑娘你是……?” 对面还是笑了笑,语气温和,“迟雪,你不认得我啦?” 宋迟雪在原主之前记忆库里快速翻找,天使般的姑娘,白衣…… 终于有点眉目的时候又是一声粗狂的嗓音插/了进来,“宋迟雪?” 宋迟雪骤然回神,就见温柔女子身旁多了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跟天使站在一起的,估计也是好人。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就见那魁梧的汉子脸色一变,凭空幻化出了一把大砍刀。 “宋迟雪,你竟敢玩弄我妹妹的感情,你拿命来!”说着便挥刀向宋迟雪砍去。 变故突然在这时发生,宋迟雪赶忙蹲下,而后快速地跟对方拉开身位。 不夸张,那大砍刀刚刚离他只有一寸之余,要不是他反应的够快,现在估计已经被腰斩了。 众人也在这一刻察觉到了动荡,纷纷向这边看来。 宋迟雪看着对面那个二头肌看起来比他的头还要大的汉子,惊疑未定道:“不是哥们你谁啊!上来就砍我?” 那汉子怒吼一声,“终于不装了是吧!之前还虚情假意跟着别的道士称我聘洒为聘咄咄,现下你就装不识我?” 宋迟雪又又又懵了。 “什么东西?” “这年头连拼哆哆都穿过来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徐毅闻跟陈宇明离宋迟雪最近,几乎是宋迟雪躲开那一刀他们就察觉情况不对了。 徐毅闻快速走到宋迟雪身旁,语气担忧,“可有哪里伤到了?” 宋迟雪摇摇头。 见对面来者不善,陈宇明也拉下脸来给对面甩了一张爆符,“还聘咄咄呢,我们为什么这么称你你心里没点数?” 宋迟雪一听,连忙上前两步,问,“为什么啊?”他是真好奇了,为啥叫这人拼哆哆啊,好冒昧的称呼。 “因为他这个人脑子只有一根筋,经常不分青红皂白就气势咄咄逼人去讨伐别人。”徐毅闻道。 这样就说的清了。 他就说嘛,原文里写的原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基/佬,因为看上龙傲天的容貌才作死去招惹龙傲天,人都弯成蚊香了怎么可能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对面的聘洒再次提刀冲上来,只是还没近身到宋迟雪身旁,脚边就多了一只寒意萧萧的冷箭。 他一怔,顺着寒箭刚刚飞过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位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卫澜俞?”聘洒不解,“你前些日子不是才给宋迟雪下了追杀令吗?朝我射箭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宋迟雪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也回过头看了一眼卫澜俞。 卫澜俞面色如常,“秘境内禁止内斗。” 宋迟雪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主角龙傲天给他撑腰,他喜气洋洋地看向聘洒,说话的气势都撑起来了,“我哥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见聘洒一脸吃瘪的模样,宋迟雪又转过头看向卫澜俞对着人点了下头,没说话但笑容灿烂。 卫澜俞:“……”他默默移开了眼。 怎知那聘洒还真是一根筋,警告过后还是不以为然,又重新提起刀。 宋迟雪惊道:“兄弟你怎么不讲武德!” 只是在对面刚想冲过来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哥哥,你冷静些。” 听到这声音,宋迟雪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温柔的姑娘,转眼一看还真是她。 所以……这个温柔姑娘跟那个暴躁的汉子是兄妹关系? 他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确实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位名叫聘雅的药修姑娘。 短暂地理清那段记忆后,宋迟雪觉得这位名叫聘雅的姑娘真是个奇女子。 原主虽然是个弯的,但对于好看的人简直就是男女通吃,所以一开始他确实是对聘雅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而原主对付姑娘的手段也不一样,在他眼里,姑娘的情绪是多愁善感的,所以他不打算强上人家姑娘,打算哄诱。 于是他开始日复一日地向那位聘雅姑娘示爱,他装得体贴、温善,而那位聘雅姑娘原本性子就温柔,按理说她很快就会陷入原主的伪装中。 原主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在他每一次露/骨暗示后聘雅姑娘总会找到办法轻巧化解。 到最后原主都疑惑了,他甚至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一次又一次地力求自己装得更体贴,最后装久了自己也习惯了,也就将一开始的初衷给忘了。 他开始慢慢放下了一开始对聘雅起的那个歹念,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基/佬基因,又将歹念移到了同样好看的龙傲天身上。 宋迟雪在心里分析到这都难忍地皱了皱眉。 真是个又渣又作死的傻鸟。 而因为习惯了在聘雅面前伪装体贴,后面他放下对聘雅的心思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扮演着那个温柔体贴的角色。 至于宋迟雪为什么觉得这聘雅是个奇女子,那就要牵扯到他自己的记忆了。 原文里这个角色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却是个让宋迟雪为之敬佩的一个角色。 她温柔聪慧、谦逊有礼,内力虽不强但内心坚韧,貌美则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特点,她在药宗妥妥就是个万人迷的属性。 至于原主对她的目的,她从一开始便知道了,她只是装不知道,想一次又一次地让原主帮她做事而已。 到后面她分辨出原主对她放下歹念后还愿意对她体贴,她便在心里将原主认作弟弟了。 在心里粗略地将刚刚的信息都分析完之后,宋迟雪蓦地抬起头看向聘雅,喊了一声,“聘雅姐。” 聘雅动作微微一怔,随后抬起那张秀气的脸对着宋迟雪笑了笑,“想起我来啦?” 宋迟雪点点头。 一旁的聘洒不乐意了,他细声跟自己的妹妹说:“小妹,你怎么还相信他呢!” 说完又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朝宋迟雪喝道:“你这满嘴谎话的小人,竟还敢挑逗我妹妹!”说着大有要重新提刀的冲动。 宋迟雪看他这副模样,突然又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一段混乱的记忆。 那时原主对聘雅正存着龌龊的心思,一次跟聘洒喝酒不小心酒后吐真言了,于是三人之间就有了这样一段凌乱的关系。 对此,宋迟雪只能无言扶额。 “哥哥,迟雪他不是那种人,以后你再这般冲动我可就要生气了。” 聘雅的言语还是温柔亲切,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威严,但聘洒的脸色还是慌张了起来,“小妹你别生气,哥哥不冲动了……” 见他收回了刀,聘雅才又重新支起了微笑看向宋迟雪这边,“迟雪,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你去哪了?” 话语里倒还真有几分担忧的意思。 面对善良大姐姐,宋迟雪的态度也松弛了下来,坦坦荡荡道:“忙着逃命。” 这话一出,场上有几个人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逃命?”聘雅不解反问。 宋迟雪点头,“是啊,我这条小命先是被大弓箭贴着命脉擦过,再是差点被黄符炸过,刚刚还迎面直视过拼哆哆的大砍刀……” 说着说着倒给自己说心寒了。 他咋就这么命苦…… 聘雅闻言也不忍地皱了皱眉,“他们欺负你吗?” 宋迟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旁的聘洒便操着一口粗哑的嗓子鄙夷道:“小妹,他这是在诓你,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啊!” 聘雅却没理睬聘洒,又对着宋迟雪说:“要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就回来药宗,姐姐保护你。” 自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受欺负了,要保护他。 宋迟雪感动了一瞬,而后在原主的记忆中想起那段在药宗里暗无天日地搬运药材,守着泛苦涩味药鼎的日子,又在心里含泪拒绝了。 少顷,他面上还是朝着聘雅礼貌地笑了笑,“谢谢聘雅姐,但我在符宗还有要做的事,之后再回药宗找你。” 而他当下之急是要找机会从卫澜俞眼下溜出秘境。 跟聘雅打过招呼后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蛇妖身陨,卫澜俞也得到了修为飞升的机缘,这秘境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继续搜寻的机缘了,但各宗门弟子还是认为刚刚那蛇妖只是秘境的冰山一角,秘境绝对还有不少隐藏的机缘。 只是刚刚那条蛇的威力他们也领教过了,一些修为底层的修士惜命,他们深知这秘境的机缘跟危险是相伴相生的,就算真的还有重大机缘他们也不一定能在凶险的境遇里活着夺得那个机遇,想明白这一层道理之后便有不少底层弟子打算退出这个秘境。 而那些有一定实力且对自身的修为有一定自信的修士便打算留下继续探寻这个秘境。 要出秘境的底层修士不自觉地堆在一处,人一多队伍就显得混乱了起来。 宋迟雪就是趁乱混入了出秘境的队伍里,为了不让卫澜俞注意到他这边,他甚至没跟符宗的弟子们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等有人注意到宋迟雪不在队伍的时候,已经是半炷香之后的事了。 徐毅闻脸色一变,常年温润的面孔都不自觉地多了两分沉重。 陈宇明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大师兄,这秘境于宋迟雪而言并不算凶险,他不见了很可能是……” 出秘境了。 陈宇明能想明白的事徐毅闻岂会想不到?他停下步伐只是在思虑他们符修队伍要不要也在这个时候出秘境。 前面他们符宗遇到那些小妖大妖都能全身而退不是因为他们符修弟子实力高深,而是因为有宋迟雪的指引。 要是这个时候宋迟雪出秘境了,他们符宗之后面临凶险时可就没有宋迟雪的指引了。 思索了一小会,徐毅闻蓦地想起了什么,而后他不动声色地往前端某个方向看去。 走在最前端的卫澜俞步伐不顿,这个方向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他没什么反应的动作应该是没注意到宋迟雪已经溜出秘境了。 徐毅闻收回了视线,语气平和地向符修弟子下令,“出秘境。” 浩浩荡荡的长队中,一小群黄白色宗门服饰的弟子默默退出了队伍,一言不发地跟一众人背道而行。 跟在卫澜俞身后的那名剑宗弟子发现了异常,皱着眉向身前白衣飘飘的少年禀报,“少主,符修的弟子此刻好像正在脱离我们队伍,宋迟雪他……” 卫澜俞脚下的步子依旧不徐不疾,并没有因为身后人的禀报有丝毫的停顿,他面无表情地道:“宋迟雪已经走了。” 身后的卫四似乎没料到卫澜俞会这么无波无澜地说出这句话,脚下的步子都漏了一拍。 但卫澜俞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再说话。 他默默垂下眸,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眸中的情绪。 宋迟雪,巨蟒之战你不惜性命给我换了一个机会,这次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 但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算清。 下一次再见,我不会再手软了。 写到道心破碎了,怎会这么凉[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宋迟雪浑水摸鱼,成功躲过卫澜俞的眼线出了秘境。 出了秘境之后他没有按照原路返回符宗,而是顺着荒芜的小径向热闹的民间街道走去。 走了好一段路,穿过一路小径,宋迟雪终于走到了宽敞一些的小道上,不远处热闹的动静提醒他此刻已然是接近人声鼎沸的街道了。 他紧了紧身前的肩带,沉寂许久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澎湃起来。 然而激动没多久,身后一只干净干练的手便迅速地捉住了他的手。 宋迟雪蓦地一怔。 谁? 从秘境一路追着他出来的人,宋迟雪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他正紧张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哥们,你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吗……” 那声音听着还有些喘,宋迟雪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倏然松了下来。 他慢慢回过头看向身后拽着他的人。 来者是一位陌生的少年,五官端正,长相较为稚嫩,头戴玉冠,身穿蓝白色道服,身后负着一柄长剑,此刻正缓缓地喘着气。 蓝白色道服是剑宗统一的弟子道服,宋迟雪前不久在秘境里面见过剑宗的弟子,对这身道服并不陌生。 他皱着眉甩开了对方紧拽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剑宗的弟子?卫澜俞让你过来追我?” 沈青阳缓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不是……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兄弟,咱俩才是一路人啊!” 宋迟雪:“……?”好熟悉的语气。 他又上上下下打量起对方,最后确定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这么一号人物后,他开始猜测—— “我懂了,你是被我在秘境里帅气迷人的身姿迷倒了是吧?”宋迟雪说,“但不好意思兄弟,我不收徒。” 对方秀气的脸明显地抽了抽,直接开门见山道:“哥们,你也是穿过来的吧。” 宋迟雪身形一顿,双眸不受控制地圆睁,“你……” 虽然他这句话后面的内容没说出来,但对面的沈青阳已经点下头来了,“我也是。” 宋迟雪迟愣了一拍,反应过来后他终于嘴角微微往下撇,好不委屈地抱住对方,“兄弟啊兄弟……” 两人抱在一起,相互拍打着对方的肩背,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着拍了好一会宋迟雪才慢慢松开对方,“好了好了,再拍下去要出内伤了……” 眼前就是百姓生活的地方了,烟火气息让两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宋迟雪原本过来这边就是想找东西吃,修真界那边的他是指望不上能在上面找到吃的了,想起之前在一家老百姓的面馆里吃过面,出秘境时他不假思索脚步一拐便过来这边了。 一家酒馆里,宋迟雪点了两只烧鸡一盘猪头肉跟一壶茶,打算慢慢跟他刚认的好兄弟叙会旧。 “沈青阳大兄弟是吧,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是穿过来的?”宋迟雪一手扯下烧鸡中的一个腿给对方递去。 沈青阳没跟他客气,自然而然地接过那烧鸡腿往嘴里一塞,嚼了几口之后才回话,“在秘境,我听到你说拼哆哆也穿过来了的时候。” 宋迟雪嚼着鲜嫩多汁的烧鸡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穿谁身上了?当时在秘境我看你阵仗还挺大的,应该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沈青阳问。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宋迟雪就忍不住委屈,“我穿成宋迟雪了,就那个全修真界最恶毒的炮灰,你知道吧……” 沈青阳闻言蓦地一噎,干咳了两声,白净的脸都咳红了。 宋迟雪还以为他怎么了,连忙拍了拍对方的脊背,帮人顺气,“别激动别激动……” 见人缓过来之后他才倒了一杯茶出来,“喝口水顺顺气。” 沈青阳接过那杯茶水喝了下去,感觉好点之后才脸色难绷地看向宋迟雪,“你……你怎么会穿到他身上去?” 宋迟雪:“我也想知道,我宋迟雪堂堂三好青年怎么会穿到这么恶劣的人身上,可能还是吃了同名同姓的亏吧……” 沈青阳干笑了两声,没再问下去。 但宋迟雪对他明显还有疑问,“沈兄你呢?你就简单地穿成剑宗的弟子了?” 沈青阳一眼难尽地看着宋迟雪,双唇开开合合,好一会才干笑着点下头,“是啊,就……普普通通的剑宗弟子。” 宋迟雪没察觉什么,点点头又问,“你有系统或者金手指吗?这玩意我看别人穿书过来几乎是人手一个,到我这就什么都没有了,果然,人一旦倒霉起来……”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沈青阳便开口打断了,“其实没有更好。” “嗯?”宋迟雪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我穿过来没有金手指,有系统,但那个系统我希望没有。” “怎么说?” 沈青阳:“你猜我是因为什么才穿过来的?” 宋迟雪:“因为什么?” 沈青阳:“因为我是《卫尊修仙传》的作者,我把里面的反派写得太邪恶了,所以被吸进来绑了一个‘救赎反派’的系统去救赎反派。” 宋迟雪:“……?”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绑了一个……” “不是,前面那句。” “我是《卫尊修仙传》的作者。” 宋迟雪:“……” “砰——” 一声巨响从两人身前的桌子上传来,宋迟雪拍案而起,“你就是那个脑/残作者!为什么要把我写的那么惨!你知道我现在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一连三句话都是感叹语气,看得出是真的非常气愤了。 酒馆里的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纷纷向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 沈青阳冷汗都流下来了,他连忙扯住宋迟雪的衣袖,“兄弟!冷静!” 宋迟雪被扯回了座位上,“冷静?” “《卫尊修仙传》前面的文风还好好的,中期怎么说崩就崩!剧情是降智的,感情是没有的,里面的情节全是水出来的,咋了,写到一半想改主题写《洪水传》了吗?” 沈青阳无奈点头,“我的错我的错……” “前面那个秘境写山写水写有多少棵树,水了整整两万多字,你自己写的时候笑了没?估计大禹穿过来都治不了这里面发的洪水……” 沈青阳委屈点头,“我只是在卡文的时候水一下……” 宋迟雪扶额,“那你挺厉害的,一卡文直接从前中期卡到结尾。” 沈青阳无助地挠了挠脸,“这不是写的太水了,被惩罚了才穿过来了……” 宋:“你刚不是说是因为把反派写的太邪恶了才穿过来的吗?” 沈:“那个是主线,因为我写《卫尊修仙传》的时候太水了,所以系统还给我发了条支线,让我完善一些被水崩了的剧情。” 宋:“……” 说到这沈青阳才慢慢抬起眼眸,用力眨巴了下眼睛,“兄弟啊,我也被罚了,你别骂我了……” 宋迟雪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将话都发泄出来之后已经没什么脾气了。 他看着眼里明显泛着湿润的沈青阳,到底还是给人推了一杯茶过去,“算了,都穿来这边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不生气了?” “生气有用吗?” 沈青阳嘻嘻一笑,又呲着个大牙乐呵了起来,前一秒还可怜兮兮的模样荡然无存。 宋迟雪:“……”好能装。 “虽说我最后会在原文里死得很惨,但我还是想自救一下。”他看向对面还在嘻嘻哈哈的人,正色问道,“你是作者,快想想写这条支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bug,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宋迟雪’救回来。” 沈青阳:“bug?那很多啊。” 宋迟雪竖起耳朵,面上带笑,眼神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是唯独在‘宋迟雪’会死得很惨这个结局上没有bug。”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肯定的结局,他心下一惊,“为什么?” “因为我给他写了无数个死法,为了确保他活不了,我还把这个角色所有能走的生路都封死了,最后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才选择了让卫哥一箭射穿他的。” 宋迟雪的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微微张开了,他愣愣地听完这么一段话,整个人像是反应不过来。 好半会他眨了眨眼,蓦地回神,惊道:“为什么啊?你就这么恨这个角色吗!” 沈青阳一脸歉意,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印象,‘宋迟雪’这个角色在原文出现的很突然,前文一点都没铺垫,像是凭空蹦出来的。有印象吗?” 宋迟雪:“你好意思问我吗?你写的哪个角色有铺垫了?除了龙傲天有个几千字的前传,其他角色全都是‘咯噔’一下就冒出来的。” 沈青阳:“……” 他干笑了两声,“反正就是‘宋迟雪’这个人物一开始是不在《卫尊修仙传》的大纲里的,这个角色是我写到一半突然加进去的。” 宋迟雪:“咋了,写到一半想写点猎奇的东西了?” 沈青阳摇摇头,他喝了口茶,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看着有点莫名的紧张。 而后他才慢慢开口,“因为那段时间我有天晚上写文写太晚,饿了,下楼去便利店的时候被一个死gay骚/扰了。” 宋迟雪慢慢睁大了双眼。 “那一段路有个小巷子,是监控死角,而且太晚了,根本没人路过那破地,我差点就被……” 宋迟雪听懂了,他缓缓将手搭到对方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后面脱险那个死基/佬也跑了,我气不过,就在《卫尊修仙传》里面写了这么个以他为原型的万人嫌角色。” “而且我写的很狠,几乎是怎么惨怎么写,绝对找不到让他活下来的结局。” 宋迟雪一边苦笑,一边尽力地安抚着身旁的人。 安抚了一小会自己就破防了。 有谁来安慰一下他吗? 沈青阳突然也将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宋迟雪双目圆睁,眼里亮闪闪的盛着真挚的渴望。 他看着沈青阳缓缓开口,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所以这个角色必死无疑。” 宋迟雪:“。” 他将刚刚渴望的眼神撤了回来,心累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就听沈青阳一个转折。 宋迟雪兴致缺缺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既然我穿过来了,那这个角色也不一定救不回来。” 宋迟雪一愣,“除了死路还有别的路能走?” 沈青阳摇摇头,“不,你只有死路一条。” 宋迟雪:“……?” 沈青阳眼神蓦地变得幽深了起来,“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 加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宋迟雪跟老乡的叙旧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被告知要到一个秘境里找一个东西,然后再走向死路。 “红色的花?” 沈青阳:“对,那朵花生长在月圆秘境里,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灵植。” “沈兄,先不说找那花有什么用,就单是你刚刚描述的花这修真界遍地都是。”宋迟雪扶额,“你自己想想你水文的时候到底水了多少种红色的花吧……” 沈青阳:“我说的那花不一样,总体是红色没错,但它比较特殊,从花瓣内端往外延申出渐变色,越是里面颜色越接近深红,越是外端那颜色就越浅。” “哦,这样外形的花我在前面那个秘境里至少见过三种。”宋迟雪情绪不高,“你对红色有什么执着吗?” 沈青阳:“……” “我还没说完,这花花蕊是黑色的,整朵花大概半个手掌大小,不是藤科植物,枝干坚硬笔直,本身携带着一种淡淡芳香,一般生长在水源边上。” 宋迟雪听他说完这么一段话,脸色也慢慢正色了起来。 “还有更详细一点的描述吗?” 沈青阳:“没了,这花其实是大后期留给卫哥开挂用的,我还没写到那段剧情就穿过来了,所以上面对这朵花的描述还处于大纲待修版,大纲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详细了……” 宋迟雪:“……”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了两口给自己压压惊,“还没写到的剧情,会不会并不存在……” 沈青阳也给他递来了一个同情的眼神,“那你祈祷它存在吧,不然的话你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于是这通叙旧下来,宋迟雪莫名其妙多了个寻花的任务。 跟沈青阳分别前他也邀请人跟他一起去,毕竟这花是沈青阳脑海里塑造出来的东西,让沈青阳去认会更好认些。 只是当他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沈青阳却满脸歉意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这个我还真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还有绑着‘拯救反派’的系统,还有要完善剧情的任务,抽几天时间出来跟你叙叙旧还行,进月圆秘境就很勉强了……” 宋迟雪不解,“为什么?你先跟我去找几天,你那边有任务之后你再走不就行了?” 沈青阳又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是月圆秘境吗?只有在每月月圆之际秘境入口才会打开,进去之后想出来就只能等下个月的月圆之际。而且秘境的入口是随机刷新的,进去前要是没留记号,等下次月圆之际短暂时间内找不到出口便会困在里面,如此反复,要是一直找不到出口很有可能会一直被困在里面。” 宋迟雪皱眉,看着眼前的美味烧鸡都没了食欲,“我说你怎么总喜欢写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害死人了你知道吗……” 沈青阳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们真的会穿过来,不然我肯定不会这么写的。” “还有,因为那朵花比较特殊,算得上是个开挂神器,为了突出得到这朵花的艰难,这个月圆秘境的设定也是异常凶险。” 宋迟雪:“……” 好俗的套路。 几日之后会有一次月圆。 这几日宋迟雪也不闲着,到处去搜罗了一些进秘境后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等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启程前往沈青阳口中所说的月圆秘境。 这次是他自己一个人入秘境,少了一群愣头愣脑的符宗弟子他应该会轻松不少。 但毕竟沈青阳也说过那秘境估计会比上一个秘境还要凶险,宋迟雪也没有太轻视。 前往秘境的路上他走走停停,累了就找个客栈落脚,馋了就找家酒肆坐会,一路走来一点都没用上自己的修为,混进民间的街道里,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三月十六是个晴夜,夜空晴朗无云,月明星稀。 圆圆明月高悬天际,明亮月光下的万物似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寂寥夜色中一切景色尽显幽深。 宋迟雪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紧了紧身前的肩带,将他的宝贝背篓背好便抬步走出客栈。 根据沈青阳从系统那里换来的道具显示,月圆秘境的入口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在前端的林子里刷新。 跟随着指引,宋迟雪漫步在朦胧夜色中,借着月色看到秘境入口的标志时他才停下脚步。 “咻——”寒箭飞速的声音划破了夜幕的寂静。 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月圆秘境的入口,宋迟雪原本还暗自窃喜着,忽而,一支冷箭毫无征兆地插在他的脚边偏一寸的地方。 能偏一寸还是因为宋迟雪察觉到什么,在那瞬间脚不自觉地往后撤了小半步,若非如此,那箭现在便插在他的脚上了。 宋迟雪:“……” 看到这么熟悉的寒箭,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追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位全修真界都推崇的天才少年卫澜俞。 卫澜俞身上还是照常般着了套白色的练功服,身子紧绷站立稳如松,一手握弓一手拉弦,一支寒箭再次凭空化形,昏暗夜色中幽幽蓝焰拖出绚丽的拖尾。 皎洁月光下,清风徐来,少年的衣袂被吹起了些许弧度,往上,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只有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宋迟雪:“。” 换平时他可能还会感概一下,这龙傲天确实帅到惨绝人寰了。 但现在被这么帅的人追杀,他没心情感慨了,只想吐槽一句—— 好装啊。 又是一支寒箭贴着他的右耳擦过,那利箭带起来寒风,在他耳边作响,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耳鸣。 还好他闪得够快,不然现在就不是耳鸣那么简单,估计耳朵已经被打上耳洞了。 “不敢回符宗吗?”少年薄唇轻启,“没用的,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又狼狈地躲过一箭后宋迟雪才抬起脸看向对方,惊道:“为什么?” 不是吧,这难道就是沈青阳口中所说的,不管结局怎样他都得死吗? “你自己给我下的药你问我为什么?”卫澜俞冷笑着拉弓,“可惜你实在是太蠢了,竟然把母药跟子药搞混了,喂我吃了母药。” 宋迟雪头顶问号,“???” 什么母药子药?他什么时候乱喂人吃药了……等等,卫澜俞说的不会是……不会是刚穿过来在山洞那次吧! “那不是单纯的春/药吗!”他惊呆了! 利箭裹挟着寒风扑面而来,宋迟雪一个翻身再次躲过一箭。 “以我金丹中期的修为会抵抗不了普通的春/药?”他咬牙着再次狠下心来拉弓,对准对面左右躲避的少年射出利箭,“你当时就是猜到了才喂我吃的情蛊药吧。” 宋迟雪:“……” 命好苦,人在地上滚,锅从天上来。 宋迟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卫兄!我们在魅野秘境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冷静一下……” 话没说完,又是一支冷箭擦肩而过。 “呃——”宋迟雪能明显感受到颈脖处刚刚被寒箭掠过的地方有火辣的灼烧感。 “不关你的事?”卫澜俞看着对面少年捂着脖子冷汗直流的模样,莫名地咬了咬牙。 他前几天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秘境的那几天里他慢慢被少年身上一些莫名的东西所吸引,一点一点地卸下了对少年怨恨,到最后他居然还不由自主地救下这个人。 这太恐怖了。 他居然对着一个这么卑鄙龌龊的人,一个算计他想掌握他今后命脉的人卸下了怨恨。 直到前天他体内的母药觉醒了,提醒了他,他之前被这人算计的经历,以及这人对他产生的恶心的占有欲。 解决宋迟雪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他找不到宋迟雪身上吸引着他的东西是什么,但不重要了。 宋迟雪身上纵然有着吸引他的东西,但这人之前对他做下的那些卑鄙无耻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他不能再对这人手软了。 看着对面那个少年弓着腰冷汗涔涔的模样,他心底里升起了一股细微的、他不去细究都不能察觉的情绪。 可就算他现在察觉到了,他也不能说清楚那是什么情绪。 他心里有股很强烈的预感,若是这次他再除不掉宋迟雪,以后他只会更下不了手。 想到这他眸色一暗,看对面的人的目光跟看一只蝼蚁一般。 宋迟雪也在那一瞬察觉到氛围的凝重,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就听对面轻飘飘地传来一句,“不让你体验你想体验的感觉就让你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他此刻脖颈处还灼烧着,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有些懵,没等他反应过来,酥麻疼痛的感觉便从他五脏六腑传来,那痛感隐秘又不能忽视,先是从筋骨处蔓延,最后慢慢浸透了四肢百骸。 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筋骨,心脏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绞住,太突然了他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 没来由的,怪异地疼痛感就发生在这一瞬。 “呃!”突如其来的痛感麻痹了全身,宋迟雪难耐地低吼出声。 下一瞬那痛感又消失了。 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痛的生不如死了。 冷汗不停地顺着鬓发滴落,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卫澜俞,“刚刚……是什么?” 卫澜俞面无表情:“情蛊药的母虫药跟子虫药引起共鸣了,母药在我身上,我想让你生你便生,我想让你死你也别无他选。” 宋迟雪忍到眼眶通红,泪珠混着冷汗从他脸颊滑落,他颤声开口,“你大爷的,刚刚真的是痛到生不如死了,你以后要杀我能不能给我个痛快,我真的很怕疼啊……” 卫澜俞握着弓的动作蓦地一顿。 又来了,那种他以后对宋迟雪更下不了手的预感又冒出来了。 他咬牙,“痛吗?那原本是你想掌控的局面,按照你原本的计划来算,现在该痛的是我。” 对面宋迟雪轻颤着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跟汗水,眼看卫澜俞又对准他开始拉弓了,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即将要打开的秘境入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有不躲这一箭的意思。 卫澜俞拉紧弓弦,看着对面一脸无畏的少年他不忍皱了皱眉,弓弦紧绷到极致他的手却迟迟不松。 宋迟雪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后,对着卫澜俞大喊一声—— “卫澜俞!你听着!能打败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宋迟雪身后的虚无的空中无端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艳艳红光闪烁。 宋迟雪将没说完的话补上,“我不跟你打!”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猛冲撞进了那道时空裂道中。 卫澜俞双眸圆睁,终于松手,幽幽冷箭猛然向前,但还是迟了,宋迟雪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皎洁明亮,那道凭空撕裂的通道还闪着诡异的红光。 卫澜俞对着那道红光端详了片刻,随着月光慢慢黯淡那到裂口也开始变的虚无了起来。 他神色一变,眼看那道裂口就要消失,来不及多想卫澜俞也闪身冲了进去。 第17章 第十七章 艳红色的裂空消失了。 卫澜俞刚步入一片生僻的境地,还没来得及观望自己身处何地,就听一声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定。” 不用想,守在入口处的人正是宋迟雪。 他将定身符在对方的胸口贴好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宋迟雪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卫澜俞被头被扇到了另一边,侧脸火辣辣的疼着,懵了。 “你!”他恼羞成怒,体内已然燃起熊熊烈火,他想直接用内力震开那张定身符,刚想动作却触不及防地被人抱住了。 他动作猝然一顿。 少年脖颈处温热的温度再次传了过来。 宋迟雪整个人像是无意识般贴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低着头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很神奇,卫澜俞刚刚在心里升起的熊熊烈火被他这么一扑给扑灭了。 也有可能是没灭,只是他被扑懵了。 宋迟雪双眼紧闭,靠在那个温暖的胸膛里轻颤着开口,“痛……” 卫澜俞听到了,他知道宋迟雪口中呢喃的痛是刚刚他动用情蛊药母药让他痛这回事。 他被定了身,看不到宋迟雪的表情,但能明显地感受到少年在他怀里小幅度地颤抖着。 跟上次在秘境里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也是被定身,少年也是扑在他身上乱拱,不仅如此,就连少年现在趴在他身上身体的轻颤弧度都跟那时相差无几。 卫澜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走了会神。 待他回过神时宋迟雪的情绪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宋迟雪一言不发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衣衫,等一切都做完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卫澜俞。 “这里是月圆秘境,只有月圆之际入口才会刷新,刚刚我们进来的那个就是秘境入口,要出去只能等下个月的月圆。” “而且这个秘境入口是随机刷新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做过记号,所以你现在想出去只能等下个月的月圆我带你出去。” 他此刻双眸还有些许红润,那是刚刚在秘境外情蛊子药发作时痛到忍不了落泪留下的痕迹。 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是沉稳冷静的,整个人看起来跟平时无异,不,应该说是比他平时的模样还要严肃认真。 看着他这副模样卫澜俞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那个惧怕到要找人依靠的宋迟雪好像并不存在,刚刚缩在他怀里的人彷佛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原本我心情好的话还能顺手带你出去,但是——” 宋迟雪倏然转折,看向那边还定定站着的人,没什么好脸色地冷哼了一声,“但是你刚刚弄疼我了。” “所以你就在这里乖乖站着吧,最好在这里迷路了一辈子都出不去才好。” “这定身符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限,等……”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宋迟雪双目圆睁,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前不久才贴在卫澜俞身上的定身符慢慢**,最后化作灰烬随晚风一同消散。 “你……” 怎么回事?他的定身符怎么突然就化成灰了! 宋迟雪虽然震惊,但脑子好歹还在转,手忙脚乱的就想从身上摸出另一张定身符来。 只是他刚摸到那符的一个角,手就被另一只手劲更大的手给捉住了。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原文里连脚都有特写的男人,“兄、兄弟……” “你那筑基期的破符对我没用。”卫澜俞冷声道。 筑基期画出来的符最多只能定住他一刻钟,前面两次能被宋迟雪的符定住,一次是他中了药让宋迟雪钻了空子,另一次则是反应不过来。 但这一次,他有必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知道那些符于他而言形同虚设。 宋迟雪望着眼前表情不虞的人,没忘前一秒自己扇了人一巴掌的事,害怕这个人又动用什么情蛊药让他痛的生不如死,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趁人不注意挣脱了那只手。 这个瞬间太快了,他来不及去摸自己身上的符,只能顺势张开双臂,以自己的双臂充当桎梏的载体,紧紧抱住身前人。 而后他语速急切地大喊道:“卫哥我错了!你别搞什么情/药那一套了,我真的怕痛……” “还有你现在千万不能杀我啊!杀了我等到下个月的月圆你就出不去了,留我一命我可以带你出去!” “卫哥卫哥你心胸宽广,刚刚的事千万不要跟我这个小人计较啊!” 他叽哇一顿乱叫,叫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抱着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要挣脱他的怀抱,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惊疑不定地开口唤了一声,“卫兄?”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宋迟雪不解,他小心翼翼地松了点手劲,害怕卫澜俞突然“诈尸”,他松了一点力度后又重新紧抱了回去。 如此反复试探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后,宋迟雪才真正地松了手劲,缓缓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他没料到卫澜俞也在低头看他,眼里藏着矛盾的情绪。 四目相接,两人皆是一顿。 最后是卫澜俞先回过神来,他默默挣脱了宋迟雪没什么力度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宋迟雪也反应过来,踉跄地退了两步。 “你、你不杀我了吧?”尴尬归尴尬,宋迟雪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对面的卫澜俞静静地看了他两眼,沉默的一小段时间里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 宋迟雪紧张地瞄了两眼他的脸色,但这人平时都冷着脸,他瞄也没瞄出什么结果来。 就在他以为气氛就要这样继续僵持下去的时候,卫澜俞开口了,“出这个秘境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宋迟雪脸抽了抽,合着你刚刚想那么久就想出这么个结果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境一月一开?” 对方转移突然转移话题,宋迟雪一愣,一时间没想出要怎么答复这个问题。 他肯定不能跟人实话实说。 他跟卫澜俞说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家肯定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对面绝对能听懂他是另一个傍身于这具身体的灵魂,到时候把他当成夺人家舍的恶鬼除了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他左思右想,又把之前在魅野秘境里的那套说法搬出来应付。 “你很少看古籍吧,这个月圆秘境一般古籍上都有记载。” 卫澜俞双眸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眯了眯,沉默了好一会才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你来这里做什么?” 趁着他移开视线,宋迟雪不悦地做了个呲牙的动作。 上来就问东问西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怎知对面又忽地将视线移了回来,宋迟雪吓了一愣,连忙支起他那露八齿的标准笑容,“什么……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寻宝。” 卫澜俞又静默地看了他两眼,终于还是转过头。 见人又背过身去,宋迟雪便对着人的后背虚空地挥拳划拉了几下。 “带路。”卫澜俞道。 宋迟雪虚空划拳的动作一顿,“带什么路?” 卫澜俞:“不是你说要寻宝?” 宋迟雪:“……?” 我要是真知道那宝在哪我还至于说是寻宝,我直接说过来取宝得了。 眼看跟前的人隐隐有不悦的意思,宋迟雪连忙跟了上去,“来了来了。” 月圆秘境里的苍穹皆是一片深蓝,星辰闪烁,圆月高悬。 地上杂草野花野蛮生长,树荫茂盛,藤蔓肆意攀岩,不远处清泉溪水清澈,缓缓流动发出了动听的流水声。 全然一副安宁静谧、风平浪静的景象。 宋迟雪走在前端,不着痕迹地打量完周围的景象后轻轻挠了挠头。 这不是挺平静的吗?怎么跟沈青阳跟他说的凶险对不上号? 不过他也明白风浪平静的地方不一定是安全的,面上平静也有可能是为了掩饰暗下的波涛汹涌,所以他并没有掉以轻心。 走了半刻钟,宋迟雪还是没忍住从自己的背篓里掏出了一小袋红薯干,那是他进秘境之前准备好的。 毕竟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的时间,多准备些东西进来还是比较稳妥的。 他将红薯干放嘴里,嚼了两口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将手上的那袋红薯干递了出去,“你要吃吗?” 虽然他挺不想分给这人的,但毕竟自己的小命现在还在卫澜俞手中,人家刚刚可能心情好所以才没对他动手,要是人家等会莫名其貌又发起脾气来受罪的还是他。 所以他现在这算是意思意思,好歹做个样子,反正他们修真界的人又不用吃饭,人家根本看不上他这口干粮。 果不其然,他递过去之后卫澜俞甚至没看那袋红薯干一眼,只是眼神落在他脸上,沉默地看了好一会才开口,“不吃。”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复,宋迟雪又乐呵着将那袋红薯干收了回来,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半点拖沓。 而等他回过身后,身后那双泛着寒光的双眸还停留在他身上,好一会眸中暗藏的寒光才慢慢隐退,最后被一种纠结的情绪所取代。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宋迟雪蓦地顿住了步伐。 他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了有细微声响传来的方向。 下一瞬,一条青蛇从侧身袭来。 宋迟雪早已听到了那动静,略微下腰,身子猛地向后倾,迅速在身后的背篓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在青蛇猛冲过来之际顺势将东西套在了青蛇的七寸之处,不偏不倚,正中死穴。 而后他略微收手,套在青蛇七寸上的仙绳便一紧,直接把那青蛇捏爆了。 在那之后宋迟雪才慢慢松开那条他在山下买的仙绳,仙绳的另一端已然是被青蛇带毒的血迹污染了。 他随手一扔,转过头却对上了卫澜俞探究的眼神,那眼神赤/裸裸地从他脸上缓慢移到了他的腰腹处,然后顿住了。 宋迟雪:“……?”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卫澜俞轻微颔首,淡声道:“腰身韧度不错。” 宋迟雪:“……” “谢、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两人在无尽的暗夜漫游,一路走来宋迟雪倒还真没见着什么诡异凶险的东西。 诡异的东西没有,但灵力低下甚至灵智还没开的兽类倒是一堆。 先是青蛇,再是煞鹰,后是宋迟雪见都没见过的品种。 而他一直走在最前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是他一手解决,身后那个传说中原文里最开挂的大佬双臂交叉搭在胸前,一副只看戏不打算参与进来的意思。 每次他解决完那些东西,回过头总想抱怨几句的时候,身后的人总会适时插/进一句—— “身手不错。” “好眼力。” “动作很敏捷。” 搞得宋迟雪每次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咽喉处,不上不下。 最后一次他解决完那只古怪的牛之后,动作迅速地回过身,赶在人点评前开口发话,“我说你好意思吗?” 卫澜俞双手抱胸,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什么?” 宋迟雪脸色扭曲,“你一个金丹后期的人好意思让我一个筑基后期的人替你负重前行吗?” 卫澜俞动作没变,睨了他一眼,淡声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因为你才被牵扯进来的,你合该护好我。” 宋迟雪给他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可真是太好意思了。” 要不是你追着我杀紧追不放,至于会进来? 但想了想卫澜俞不是符宗的那帮傻鸟,这人现在跟自己像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利用这人的主角光环避开一些凶险情况也说不定。 他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又慢慢把自己哄好了。 没办法,惹到我,那你确实是惹到我了。 于是卫澜俞看着某个前一秒还在撒气的筑基期修士默默收起了脾气,长舒一口气两眼一睁又斗志满满了。 卫澜俞:“……?” 少年已然转过身,他看着少年昂扬的背影,他轻轻挑了下眉,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宋迟雪一直在前端开路,这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奇奇怪怪但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的生物。 直到他看到了奇怪的鹅,诡异的野猪,甚至最后还看到了没有被污染过的山鸡。 宋迟雪:“……”这真的是一个凶险秘境里该有的生物吗? 其实他刚刚看到那头牛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了。 牛、猪、鸡、鹅。全都是他们平日里常见的家畜。 此时的秘境氛围安宁,月下景象迷人,清风徐来,水波荡漾。 再配上他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家畜,宋迟雪怎么都不能把这个秘境跟沈青阳口中那个凶险的地方联系起来。 要是你跟他说这是世外桃源中某家农家乐,宋迟雪都更倾向于相信这个说法。 会不会是因为沈青阳还没将这个秘境的设定完善齐全,所以出现bug了? 宋迟雪暗自深思,总觉得是自己漏了什么线索所以才想不通。 思索了好一会都没得出结论,思索到最后他已经有些入迷了。 忽而他停下步伐,退后了两步,下意识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小声地发出疑问,“你不觉得这个秘境有点奇怪吗?” 站在他身旁的人缓缓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哪里怪?” 宋迟雪一听这声音才想起自己身旁的人不是他往常的哪个好友,是要追杀他的卫澜俞。 但看卫澜俞也顺着他的问题问下去了,原先那个问题还没思考出结果,他的注意力又被那个问题所吸引,一下子也顾不得想旁的。 “你不觉得这里很安宁吗?”他问。 “是很安宁。”卫澜俞答。 “可是这不对啊,沈……古籍里记载说这个秘境会异常凶险,其凶险程度要比我们前面出来的那个还要恐怖。” 卫澜俞闻言脸色稍稍正色了一些,顿了一会才说:“有可能是凶险的东西还没出现。” 宋迟雪也跟着点了点头,“有道理。” 而后他神色严肃地看向那边几只其乐融融呆在一块的山鸡,双眸不忍往下压。 见他许久没说话,卫澜俞似有所觉,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群很普通的山鸡。 那些都是没被污染过的山鸡,他不理解少年为什么会一直盯着看,“看出什么来了?” 宋迟雪回过头看他,摇摇头,“没有。” 卫澜俞:“那你一直盯着那边做什么?” 宋迟雪:“我想吃。” 卫澜俞:“……?” 最后宋迟雪还是过去捉了一只山鸡回来。 巧的是再往前走两步,一个不小的山洞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宋迟雪再次停下步子。 他看向那黑漆漆的山洞,到底还是小声地叹了口气。 实话说,自从刚穿过来就在山洞被人按着这样那样之后他就对山洞有阴影了。 但眼前这个山洞无疑是他们两人此刻最合适的落脚之地,毕竟还要在这个秘境呆上一个月呢,总不能一个月都不停歇地一直走吧。 所以宋迟雪短暂思考后就决定要在这个山洞歇一晚。 不过他身旁的卫澜俞似乎就没那么情愿了,看着那个山洞他似乎也想起了之前那段不堪的过往,而且造成那个场面的罪魁祸首此刻还站在他身旁,他对那个山洞更抗拒了。 但宋迟雪已经在往山洞的方向走了。 见人没跟上来,他也就客套地问了一句,“不过来吗?” 对面冷笑一声,“不了,我怕你故伎重施。” 宋迟雪:“……” 他就多余客套这一句。 山洞里黑漆漆一片,宋迟雪往里面扔了块小石子,等了好一会没见里面传出什么动静,他捉紧手上的山鸡,抬步走了进去。 目送少年缓步走进山洞后卫澜俞便打算在原地静心打坐,只是他人还没坐下,就听山洞方向传来一声哀嚎。 那声音他很熟悉,曾经在另一个山洞里少年在他身下喊了许多次,也是这样的、在山洞里不断回响的哀嚎声。 他心下一紧,在大脑做出决定之前身体已经快速向山洞方向飞奔而去了。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宋迟雪正背对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迟雪!” 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感觉是什么。 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太弱小了,死在这种不知名的秘境里是常有的事。 可是、那可是宋迟雪,他屡次追杀都没能拿下的人,此刻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了。 卫澜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刻气息有些喘,他步伐沉重地走向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少年,走近了他慢慢伸手向少年的鼻息探去。 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捉住了。 事发突然,卫澜俞一个不设防,直接被那只手劲巨大的手猛地一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只是他没扑到地面,而是扑到了一具柔软的身体上。 “呃——” 耳边蓦地响起一声闷哼,卫澜俞脑子懵懵的,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宋迟雪……” 话没说完又被一只手捂住了。 卫澜俞:“?” 少年温热的体温不断向他传来,平稳的气息也印证着他身下这人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正疑惑着,就听一阵动静不小的扑棱声从山洞里传出。 紧接着,一大群蝙蝠争先恐后地扑棱着翅膀从里面不断涌出,四散纷飞。 等那动静都过去之后宋迟雪才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冷嘶了一声,“你这人硬邦邦的,痛死我了……” 卫澜俞一个翻身,连忙站起身来。 “你不会还对我存有那种卑鄙的心思吧!” 宋迟雪人刚站起来,莫名其妙被人吼了一顿,人有点懵。 听完内容之后他就知道这人又误会他了。 抬头一看,卫澜俞竟然被他气得双颊通红,已然是被气疯了,他连忙开口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卫澜俞身形一顿,愣了小半会才平复下内心的情绪,“那你刚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做什么?” 宋迟雪:“什么装死?那山洞里面有蝙蝠,我扔了张燃爆符进去赶它们走呢,怕被它们划伤我才趴地上的。” “你刚刚突然闯进来,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那张俊脸现在估计已经被划伤了。”说到这宋迟雪又埋怨似的,“你这人吃什么长大的,骨头这么硬,差点给我磕出内伤来了……” 卫澜俞将信将疑,又问,“那你刚刚突然大叫做什么?” 宋迟雪表情懵懵然,“什么大叫?” 而后他终于想起了在进山洞前自己喊的那声吼叫。 “我的鸡被吓跑了。”他慢慢解释,“还没进去呢,里面就突然窜出一只蝙蝠来,给我手上的山鸡吓了一跳,它挣脱下来给跑了,现在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说到这他的神情才真正的多了两分忧郁。 卫澜俞:“……” “一只鸡跑了你至于叫成这样?” “哪样?” 卫澜俞双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没说出些什么话来。 想起到嘴的烧鸡飞了,宋迟雪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一脸委屈,“这秘境里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而且还得在这呆上一个月,没人能保证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能遇见那只烧鸡。” 卫澜俞沉默着听他诉苦,没有出声打断。 “我真的好想吃那只山鸡……” 他越说越委屈,蓦地抬起头看向卫澜俞时卫澜俞都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 “刚刚那群山鸡栖息的地方离这不远,你能不能帮我去捉一只回来?” 卫澜俞盯着他看了一瞬,而后语调有些怪异道:“你想吃关我什么事。” 宋迟雪:“你撞疼我了啊,我现在不想动……” 卫澜俞:“……” 直到他重新捉了一只山鸡往山洞赶的时候他还是没想明白。 宋迟雪现在命都在他手中,明明就是一句恐吓就能解决的事,他怎么稀里糊涂的真的就答应给人再捉一只鸡回来呢? 第19章 第十九章 山洞里,一堆干柴燃起烈火,火焰旺盛,火舌乱窜,山洞也被这堆柴火照得一片通明。 宋迟雪手上捉着一串树枝,树枝的最前端俨然串着一只外皮焦香的山鸡。 他将那烧鸡置于焰火处来回翻面,没多久那山鸡就被烧出油来,滴到干柴红炭中滋滋作响,焦香味也被激发了出来。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卫澜俞已然在山洞的另一头双眼紧闭开始修身养神地打坐了。 他不想搭理宋迟雪,宋迟雪却自顾自地靠过来,用手肘顶了顶他,“你帮我拿一下,我去翻点调味料出来。” 卫澜俞略微皱眉,双眼照旧紧闭着,对身旁传来的话语无动于衷。 “卫兄?” “卫澜俞?” 卫澜俞不悦地睁开双眼,刚想拒绝,就见宋迟雪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串树枝塞到他手中,笑道:“就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人已经走到背篓旁,弓着身子开始翻找起里面的东西来了。 卫澜俞:“……” 看着手里的烧鸡以及对面又背对着他弓着身子的人,双唇稍稍蠕动了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迟雪说很快回来就真的没耽误多少时间,他在背篓里找出了一个碗,里面装了些被磨成粉末状的香料以及辣椒,调味料都准备好之后他才从卫澜俞手中夺回那串烧鸡,“谢谢。” 卫澜俞没多说什么,正想继续打坐,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只手指细长白净的手,那手上还捉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鸡腿。 他倏然一怔,顺着那只手往一旁看去,看到了宋迟雪明亮如星的眸子正对他眨巴着,“看我做什么?吃啊。” 卫澜俞:“……” 他别过脸,“不吃。” 那烧鸡是刚烤出来的,宋迟雪捉了一会也有些烫,他将那鸡腿放回碗中,沾了点碗里的调味,缓了一会又重新递过去,“这鸡是你帮我捉回来的,你还帮我拔了鸡毛,烤熟了理应分你一只鸡腿。” 卫澜俞皱着眉看他,开口,“不……” 还没说完,那鸡腿已经塞到他嘴里了。 宋迟雪收回手不再看他,一言不发自己捧着碗走回了对面,开始沉浸式干饭。 他扯下另一只鸡腿沾了沾了特调出来的调味料,毫不犹豫地啃咬了一口。 这山鸡长期野外生存,依靠秘境里的虫类生长,长期用爪子扒土使其肉质紧实。 宋迟雪这一口下去直接被香迷糊了,双眸都忍不住满足地微微眯了起来。 这才是他想吃的原生态鸡,而不是他之前学校门口那家黄焖鸡卖的僵尸鸡。 卫澜俞将视线投落过去看到的就是少年微微眯起双眸的模样。 其实宋迟雪长得很好看,关于他的传言中就有不少说法是因为他长得惹眼所以蛊惑了不少人。但因为这人内在的黑心让人厌恶,久而久之人们见到他那张脸只能想到他做的那些下作的事,从而忽略了那张好看的脸蛋。 卫澜俞却从来没觉得这个人有多好看,虽说宋迟雪是长得好看不假,但他卫澜俞的容貌也向来出众,这么久以来,倒也没什么人能在他眼里能排上一个貌美的称号。 可就是近段时日,他每次不动声色地观察宋迟雪的时候对方总能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少年时而满足眯眼,时而惊慌大叫,时而惬意言笑,姿态多得数不胜数,这样鲜活的、明朗的、肆意向上的人总是能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为之追随。 明明他平时做出的举动都平常无奇,但也就是这么多个平淡的举动勾勒出了他这么个生动的少年郎。 于是,很突然的,有一天,卫澜俞开始觉得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变好看了。 不是表在好看,是内在的,那种能感染人的情绪让他觉得少年的一颦一笑都变好看了。 思绪飘到这倏然而止。 卫澜俞像是如梦初醒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鸡腿,心里徒然生出一种让他害怕的情绪。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宋迟雪产生了这么疯狂的念头! 宋迟雪是什么人,明明前不久他才被这人算计过,被下药,**,还差点被这人掌控命脉。 他竟然……竟然对着这么一个无耻小人产生了那么荒谬的想法! 卫澜俞稳了稳心神,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都平复下去后才重新抬眼看向那边吃得津津有味的宋迟雪。 可宋迟雪还在笑。 他咬了咬牙,突兀地开口,“吃一只山鸡你至于笑成这样?” 宋迟雪抬头:“???” 他吃得正爽呢,莫名其他听到这么一句话,也有些不确定,“你在跟我说话?” 卫澜俞看着他又不回话了。 彷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他无意说出来的。 宋迟雪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美味烧鸡,笑道:“让你吃一口我学校门口卖的僵尸鸡你就老实了。” 卫澜俞听不懂他话里的内容,但他看着少年随心所欲又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咬着牙撇开了头。 又笑,有什么好笑的,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莫名插/进这么一段小插曲,宋迟雪也不恼,他吃完那只烧鸡之后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跟化食术,之后再看向卫澜俞。 见他手中还捏着那鸡腿不吃,他疑惑,“不好吃吗?” 卫澜俞面无表情,“难吃。” 听他这么说宋迟雪也不客气了,他折回去,直接将那鸡腿夺了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以为你刚刚是客气才说不吃呢……” “既然你真不吃那我可就吃了……这么纯天然无污染的山鸡不能浪费了……” 卫澜俞见他真的放嘴里吃了起来,心下一紧,道:“这个我吃过!” 刚刚宋迟雪强硬塞到他口中,他咬了一小口。 宋迟雪抬头,嘴里咀嚼动作不停,腮帮子一上一下地鼓动着,“吃过就吃过,你嘴巴又没毒这么紧张做什么?” 在他之前的那个男寝,分吃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宋迟雪一时间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上面有……”卫澜俞说到一半蓦地顿住,咽了口唾沫,没再往后说。 上面有他的涎水。 宋迟雪不解地挑了挑眉,“有什么?” 少年的双唇蹭上了山鸡的油脂,柴火的照映下那双红唇亮到惊人。 卫澜俞动作迟愣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宋迟雪没再管他,将那鸡腿吃完之后又使了一次清洁术跟化食术,便坐回背篓旁,也开始闭目打坐。 见他静下来,卫澜俞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的秘境正值深夜,宋迟雪打算在这山洞歇上一晚,明日再启程前往寻找那朵重要的花。 反正要在这个秘境呆上一个月呢,不急。 然而他在山洞里坐了整整一夜,外面的天色都不见泛白。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是他的错觉?其实刚刚他只在这个洞穴里坐了一两个时辰,时间还没到黎明时刻? 可他又感觉自己这一夜坐了很久。 又是一个时辰后,宋迟雪憋不住了,他看向对面,问,“我们在这里坐了不止四五个时辰了吧?这天怎么还没亮?” 听见他的声音,卫澜俞缓缓睁眼,“或许,在这个秘境里是没有天明的。” 宋迟雪傻眼了,“哈?” 没有白天? 那他要找那破花岂不是要摸黑找? 怎么突然就给他上难度了。 既然这里没有白天,那他还打坐个屁啊! 宋迟雪一个打挺跳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去摸他的背篓。 “去哪?”身后传来卫澜俞平静的声音。 宋迟雪没将背篓背好,只是用一只手拎着那两条肩带,步伐不停,懒洋洋道:“寻宝。” 说完他便不再管身后人有没有跟上来,自己慢慢悠悠地先走了出去。 高月如圆盘,一如既往高悬天际,皎洁的月光也不曾黯淡。 刚走出山洞,一阵微风便迎面吹拂,在里面坐的有些久了,宋迟雪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舒缓了下筋骨。 然而他刚抬起手,双眼往不远处眺望,舒缓的动作便猝然停了下来。 微风还在吹拂着这里的一切,地上低矮的杂草缓缓摇摆着,不远处的林子里也随之响起了“硕硕”落叶声。 原本该是一片昏暗的林子此刻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绿光,先是两束,再是四束,越往林子的方向看那些星星般点状的绿光就越小,而后越来越多的绿点光亮起来了…… 宋迟雪紧张地做了个吞咽动作,手边的背篓也随之砸落地面。 “有狗啊!” 惊叫声响彻天际。 卫澜俞刚走到山洞出口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双眉顿时压了下来。 他动作迅速地朝着声源方向飞奔,却不曾想他想找的人也在往他这个方向跑,来不及停住步子,宋迟雪已经迎面扑过来了。 “嘶……”卫澜俞被人猛地撞到下颌,痛的他忍不住冷嘶了一口气。 那个前不久才说他骨头硬的人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身体轻颤,嘴里含糊不已地念叨着,“卫澜俞,那边有狗啊!有狗啊……” 狗?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狗。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家畜本来就不怎么正常了,就算真有狗也不足为奇。 他拍了拍还紧紧贴在他怀里的人,“你先松手。” 但怀里的人像是置若罔闻,手劲不减反增,头更是肆无忌惮地直接埋进了他的颈窝处,正无意识地蹭着。 少年前端的额发扫过他脖颈带起了些许痒意,颈窝处再次传来熟悉的又让人难耐的温热,卫澜俞伸手抵住少年的头,“你、你先别蹭……” 从小到大,他除了在小时候被父母蹭过颈窝,之后就没被人这么亲近地靠近过。 但拜他怀里这人所赐,从一开始在那个山洞算起,这已经是宋迟雪第四次蹭他的颈窝了。 被蹭的受不了了,卫澜俞直接将那颗毛茸茸的头抵开了。 但宋迟雪现下跟没了神智般似的,头刚被他用手抵开又紧张地再次蹭了上来,宋迟雪的身子还在无意识地颤栗着,嘴里一个劲地在念,“真的有狗啊……别咬我别咬我……” 俨然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推开会被重新抱住,卫澜俞没辙了。 那颗头他抵开了还是会重新蹭上来,所以后面他只能将手抵在颈窝处,隔开了宋迟雪的头,然后无奈地站在原地任人抱着他。 依照先前的经验,只要再过一会宋迟雪就会回过神,所以他只要再等一小会就行了。 趁着这小段时间,卫澜俞越过前方向不远处的林子看去,那里亮起一小片星星般的绿光,他终于看到宋迟雪口中所说的狗了。 准确来说,那不是狗,是狼。 是一群狼。 狼群在暗处,数不清有多少只,但数量总归是不少。 它们在暗处虎视眈眈,一动不动似乎在观察他们。 他们不动,狼群也不动。 好一会,卫澜俞终于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怀中的人似乎已经回神了,松了点退了半步给两人中间空出了点距离。 他双手已经从卫澜俞背后滑回来了,但也没松开,滑到前端紧紧地揪着卫澜俞抵在颈窝处的手,不敢回头,只轻声问,“走、走了吗……” 他问的是身后那群狼。 卫澜俞见他清醒得差不多了,退了一步,“没。” 怎知他刚退一步前身的人也紧跟向前跨了一步。 他皱了皱眉,“有这么怕吗?” 宋迟雪颤声回道:“怕、怕、怕……” 卫澜俞:“……” “那你回山洞里面呆着。” 宋迟雪向下撇了撇嘴角,“也怕……” 卫澜俞:“那你跟我一起解决那群东西。” 宋迟雪做了个哭相,“更怕了……” 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问,“你不是金丹后期吗,就这样解决它们可以吗?” 卫澜俞:“……” 就这样? 这人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姿势吗,就这个姿势他连抬手拉弓都成问题。 他面无表情回道:“不行,你当我是无敌的吗?” 宋迟雪欲哭无泪,你难道不是吗? 眼看那群狼已经有蠢蠢欲动的意思,卫澜俞再也没耐心去安抚怀里的人,只道:“那我劝你还是回山洞吧,不然等会那群狼扑过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迟雪已经捂着嘴巴狂奔回山洞去了。 见他终于松开了手,卫澜俞才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而那边的幽暗的林子里,目睹了宋迟雪飞奔的身影,群狼终于有了动作。 随着一声尖锐的狼吼刺破天际,恶狠狠的群狼开始争先恐后地向这边奔来。 卫澜俞瞳孔寒光一闪,寒弓已然握在手上。 “咻——” 一箭幻化出三箭,三箭再幻化出九箭,锋芒锐利的冰箭掠过微风,每一箭都落到了该落的位置。 刹那间,群狼尖锐的痛叫声响彻夜空。 只是灵智低级的狼群,看着气势凶猛,其实对他,不,对宋迟雪都构不成威胁。 他之前见过宋迟雪去挑逗那只凶险的蛇妖,但他刚刚也见过宋迟雪被这些低级恶狼吓得神智涣散的模样,所以他不太能将这两个宋迟雪看作是同一个人。 卫澜俞没花几下功夫就将那群恶狼解决了,他在狼群中找到那头最显眼的头狼,一箭射穿后剩下几匹苟延残喘的狼因群狼无首便迅速撤离了。 他原本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打算,见那些狼真的都走了后才缓缓抬步走回山洞。 山洞里,柴火还在温暖的烧着。 宋迟雪捂着耳朵缩在一旁的角落里,听到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都走了吗?” 卫澜俞眼神复杂地落在他身上,好半会才说:“走光了。” 宋迟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你很怕狗吗?” 宋迟雪动作一愣。 他刚刚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也没必要隐瞒对方,于是他坦坦荡荡地认下了,“是。” 卫澜俞没再继续问下去,但他眼里明显存有好奇。 宋迟雪双手一摊,“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吧,记不清了,在乡下姥姥家住。刚在我姥姥家住下没多久,隔壁家的荔枝就成熟了,我嘴馋,就想着去扯两个过来吃。” “然后我就真到隔壁的荔枝树下摘荔枝了,不巧的是,那会隔壁家有一条刚生完小狗崽的母狗,它没见过我,以为我是入侵者,加上它刚生完狗崽防备心重,所以直接对着我扑过来了。” “我当时真的太小了,那时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母狗凶狠地叼着我拖了好长一段距离,我身上留了很多血,地上都是我的血,全身上下哪里都痛,很痛很痛……” 他说到这的时候声音都低哑了下来,认真听的话能听到话里还有两分颤意。 卫澜俞双眉不明显地往下压了压,还是没有出声打断少年。 宋迟雪:“我不知道被那狗叼着拖了多久,直到我姥姥过来了,她用木棍拼命敲那条狗,敲了很久那狗才松了口。” “我躺在地上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哭都不会哭了,是我姥姥把我抱起来对我说‘姥姥抱抱,乖乖不怕’。” “后面我在医院险些捡回了一条命,自那以后我就很怕狗了。” 说着他又蓦地抬起头,“你说过你是君子!你以后追杀我的时候可不能放狗过来咬我!” 卫澜俞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眼波流转间有种怪异的情绪从中悄然划过,对于刚刚宋迟雪说的内容他其实有听不太明白的东西,但大致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淡声道:“哦,看心情。心情好我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心情不好……” 宋迟雪警惕地看着他,身子猛地颤了颤。 卫澜俞没将话说完,恐吓完之后又追问了一句,“所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怕痛的?” 宋迟雪眨了眨眼,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茬,愣愣道:“是……” 卫澜俞又不说话了。 宋迟雪将他儿时的经历讲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亏,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怕的东西讲给追杀他的人听了,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得从对方身上捞点等价的东西回来。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怕的东西?” 卫澜俞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没有。” 宋迟雪:“我不信,你看我刚刚都跟你说了我怕的东西了,你是不是也该说个你怕的东西给我听?” 卫澜俞挑眉看他,“不好意思,我卫澜俞长这么大以来,确实不曾怕过什么东西。” 宋迟雪:“……” 行吧,我想起你是龙傲天这回事了。 更个肥章~ 追更的读者们补药害怕,虽然是隔日更,但小艾是不会坑滴,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小艾键盘都要敲冒烟了,不日更是因为太凉了,给我一种这本写完都不够三十个收的感觉[捂脸笑哭](是的,开文到现在一个榜都申不上的小女孩要破防了),我就这样破防地写下去,谢谢小宝们的支持[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确认过那群狼真的走了之后宋迟雪才重新背上背篓踏上了寻花之旅。 跟前面一样,除去那些灵智低下的灵兽,这一路走来两人没遇到其余的能构成威胁的东西。 路上有什么绿植宋迟雪都格外关注,看到红色的花管它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朵,先摘了贴上永生符后收起来再算。 卫澜俞跟在他身旁看他摘了那么多的红花,不解问道:“你摘这些花做什么?” 宋迟雪敷衍答道:“不做什么,我喜欢,顺手就摘了。” 临近溪水处,宋迟雪停了下来,专注地躬下身对着脚下生长茂盛的野花杂草仔细地找了起来。 找了好一会都没能在这溪水边找到他想找的那朵花,别说是要符合多种特征的花了,就是普通红花的身影他都没见着。 他有些泄气,都来到溪边了,他想着顺道洗个手,冷静冷静。 溪水温度清凉,宋迟雪洗了个手感觉自己身上的燥热都被洗去了。 忽地,他望着平静的水面动作倏然一怔。 “卫澜俞。”他轻轻唤了一声。 卫澜俞淡声,“嗯。” “月亮是不是没那么圆了?” 卫澜俞瞬时抬头,“是。” 他们刚进秘境那会,天上的月亮圆而亮,连月光都皎洁的宛如圣光。 可这会,他望着清澈如明镜的水面,上面倒映出的明月的一边的弧度已然变了,圆月不再像一开始般圆润。 不仅如此,原本呈暖白色的明月此刻的颜色正缓慢地变幻着,到最后暖白色被诡异的猩红色吞噬,天际挂着的俨然是一轮红月! 洁白月光黯淡下来,宁静的秘境蓦地一暗,而后被不祥的红光笼罩。 “呜呜——”远方传来怪异的嘶吼声。 刹那间,宋迟雪似乎幻听了,他听到了多种嘶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似这秘境里的所有生物都狰狞地宣泄着。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掐诀,立马回身一甩。 “砰——滋滋……” 在卫澜俞身后,俨然站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被宋迟雪的爆破符一炸,那东西猛地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嘶吼声,而宋迟雪的符贴在它身上开始慢慢燃烧,在那东西的身上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响。 卫澜俞一个翻身直接跳到宋迟雪身旁,二话不说直接拉弓射箭。 他这一箭瞄准对方眉心,只一箭,对面便没了声息,颓然倒地。 确认对方真的死了之后宋迟雪才凑过去看那长得像人的东西。 那东西跟人一般有头有四肢,体型也跟正常人相差不大,只是身上不着寸缕,只用一些像是用秸秆编织起来的东西遮住要处。 哪怕死了周身还是遍布着丝丝黑色的浓烟。 宋迟雪皱了皱眉,“这什么物种啊?野人吗?” “他身上有邪气,不想死就别靠太近。” 身后传来卫澜俞平静的声音,宋迟雪连忙退后了几步,又问,“这是什么?” 卫澜俞:“不知,我不曾见过这类物种。” 这个秘境是《卫尊修仙传》中还没写到的东西,所以宋迟雪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这是什么物种,但是依照对方的一些表面特征,他猜测这是野人。 生活在秘境里的野人。 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他们来不及细究这是什么物种了。 卫澜俞双眉不住往下压,“我们该走了。” 宋迟雪脸色也正色了起来,正想走,但来不及。 那些东西比赶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迎面赶来了一群东西,按照宋迟雪的猜测来说,应该是一群野人。 那些野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周身遍布黑色烟雾,此刻正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入侵者。 宋迟雪小声地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向传说中能开挂的满级大佬身旁靠,“好多人啊……” 卫澜俞并未言语,只是握着冷弓的手不明显地紧了紧。 双方在这无声的静默中对峙了起来,但对面明显人手更多,宋迟雪这边迟早会占据下风。 果不其然,当对面的首领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同胞的尸体时,面色勃然大怒,大吼了一句两人都听不懂的话。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一帮嘴里不知在乱叫着什么的野人冲了过来,宋迟雪连忙掐诀甩出了一个符阵。 身旁的卫澜俞也没有多废话,挽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符阵随着箭雨一道飞驰,中招者个个发出了疼痛难忍的嚎叫声。 按平时,中了他们这么一招,对面那些东西不死也一身残,但偏偏那些东西太多了,倒下一批还会有下一批前赴后继地向他们奔来。 甚至对面也向他们发起了攻势,黑糊糊的雾团直击过来,宋迟雪没想都没想掐诀甩了一阵护符出来。 霎时,浓烟四起,那护符幻化出来的抵抗墙也开始分崩离析。 眼下那些野人已经直逼到他们身前,卫澜俞脸色难看地将冷弓收起,重新幻化出了一柄银白色的剑,不由分说便向那群东西挥去。 磅礴剑气袭来,那群东西直接哗啦啦地倒了一片。 宋迟雪在一旁干瞪眼,“原来你还有剑啊!” 卫澜俞在处理那些东西的间隙回了他一句,“剑宗弟子当然有剑。” 宋迟雪忙不迭点头,又是一记爆破符甩出去后才道:“这次就不说你装了,还挺帅的。” 卫澜俞不再回话,开始专注地解决那群野人。 不多时,那些想要靠近他们的野人就都被他们清理完了。 剩下的都在对面按兵不动地站着,不过这次能明显看出他们眼里多了一层忌惮的神色。 宋迟雪数不清自己刚刚甩了多少张符,此刻的他也有些力不从心,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喘出了几口气。 卫澜俞手上银白色的剑还没收回去,剑身流光溢彩正散发着幽幽寒光,在场所有人刚刚都目睹过这剑的威力,所以现下对面的野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明明就是个很严肃的场合,身后的宋迟雪却突然搭了把手到卫澜俞肩上。 “是我躺平躺太久了吗……怎么感觉甩那几张破符这么累呢……” 对面那群野人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观察着他们,好半会,那领头像是看到了什么,阴恻恻地咧起了半边嘴角。 卫澜俞捕捉到那抹诡异的邪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思索着,身后的宋迟雪竟是直接靠了过来,“不对啊……我没低血糖啊,怎么感觉头晕晕的……” 彷佛有什么东西敲醒了卫澜俞,他心神一紧,连忙封住了自己的脉穴。 “宋迟雪,他们投毒了,你封一下自己的脉穴!” 晚了。 身后的少年身子开始发热,头晕目眩,要不是靠着他,估计此刻站都站不稳。 在这紧张的时刻,对面的野人首领突兀地怪叫了一声。 而后,宋迟雪整个人跟着了魔似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向对面走了半步。 “宋迟雪?”卫澜俞惊疑不定地又喊了一声。 但宋迟雪却置若罔闻,恍如行尸走肉般又跨出了半步。 “宋迟雪!” 眼看宋迟雪还有要继续往对面走的意思,卫澜俞急促地将人的手拉住,一把将人捞回了怀里。 但怀里的人并不老实,似乎是因为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一个劲地挣扎着,想要脱离桎梏。 卫澜俞紧紧抱住突然变异的人,同时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也开始有头晕的迹象。 毕竟他还没将自己的穴位全都封上,若是长留此地,那他中毒也是迟早的事。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此刻毫无半分清醒的人,沉默地一会,到底还是将人松开了。 这里的人太邪了,浓浓邪气掩都掩不住,而且群体还多,他不能一下子全杀了,所以—— 他只能走。 看着重获自由,与他背道而行的那个身影,他双唇微微抿了抿。 宋迟雪,我并没有义务要管你的生死。 * 头晕,像是被人扔进了混凝土搅拌车里来回旋转一般,脑袋晕到不能思考。 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陌生的场地。 猩红弯月高挂天边,远处是昏暗一片的林子,近处是溪水流动、平坦干燥的坦地。 转眼一看,他身旁还燃着温暖的篝火。 宋迟雪舒心一笑。 还好有卫澜俞,不然他现在可能就要被那些原始部落的野人捉走了。 不过就是头好晕啊,卫澜俞开挂时是不是不分敌我连他也一起收拾了…… 思绪到这,宋迟雪正想抬手按一下晕乎乎的脑袋,然后他发现…… 他抬不起手来了。 宋迟雪:“?” 不仅如此,想伸展一下身体发现脚也动不了。 宋迟雪:“???” 低下头往自己身下一看,终于看清自己此刻的处境了。 他现在正呈“大”字形被绑在十字架上,身旁温暖的篝火看起来也不像是为取暖照明才堆的一小堆柴火,而是一大堆干柴堆叠,烧出来的火焰直冲上空,看着更像是为了烧死他而准备的。 一旁还站着一大群他最不想看见的原始部落野人,见他睁开眼来,正不断的欢呼着。 宋迟雪:“……” 果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被野人捉回来了是么,那卫澜俞呢?也被捉了? 不可能,卫澜俞主角光环那么亮,肯定不可能被捉的,所以…… 所以是他被抛弃了。 思绪闪到这倏然而止,宋迟雪双眼出神地眺望远方,脸上毫无惧意。 你以为他是在思考要怎么脱身吗? 不,实际上他只是没招了。 双目无神地眺望了好一会,宋迟雪觉得没意思,正想收回视线认真思考决策,忽而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对于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感到不可置信。 就在他怀疑自己刚刚是出现幻觉的时候,那边的灌丛里又闪出了半张他熟悉的脸来。 宋迟雪:“……” 行吧,不是幻觉,他没被人抛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似乎是捉了一个外来人的缘故,原始部落的野人今晚显得异常兴奋。 磨刀杀鸡,烹羊宰牛,平坦的土地上有人围着篝火手舞足蹈,怪异的欢笑声不断在这片领地传出。 宋迟雪好奇地看向那边正拔着鸡毛的几人,视线一转又看到了不少其他品种的家畜。 “……” 他总算知道前面他遇到的家畜是哪来的了。 宋迟雪无所事事地看着那些人宰杀家畜,而后猝不及防看见有人直接上手生吃。一小群原始人开始生吃羊肉生饮牛血,看着他们越吃越欢的画面,宋迟雪又默默地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坏了,他们等会不会要生吃他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那部落首领一步一步缓慢向他这边走来。 那部落首领也是个魁梧的汉子,走到宋迟雪跟前时高大的影子便将宋迟雪笼罩了起来。 而后一只庞大粗糙的大手向这边伸来。 害怕对方现在就生吞了他,宋迟雪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但他的顾虑显然不足为惧—— 那只手在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被灼烧得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像是被烫到般,那首领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这个剧情走向显然不在宋迟雪猜测的范围内,看着对方撤回去的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而后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越看越惊讶。 他刚刚什么都没做就把这个东西烫伤了? 难道说他其实是有金手指的?只是他自己对穿过来的自己的潜能开发还不够? 宋迟雪神色大惊,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殊不知这个笑在那首领看来跟挑衅没什么区别。 野人首领恼然大怒,手上凝聚了一团邪气沉重的黑雾毫不留情地向宋迟雪袭去。 宋迟雪还没从刚刚的惊喜里缓过神来,他被绑在十字架上无处可逃,只能直面迎接那团一看就不同寻常的黑雾。 令他震惊的是,那黑雾还没触及到他的心口就被一阵更强的内力震开了。 那黑雾被反弹了回去,要不是那野人首领反应够快立即闪开,那团黑雾此刻就反弹回他身上了。 如果说刚刚他什么都没做就把人烫伤让宋迟雪感到惊讶,那现在这一幕直接让宋迟雪微微张开了双唇,他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难道他才是真正开挂的那个? 那边几人凑到首领跟前,吱吱呀呀说了一堆宋迟雪听不懂的话,说到最后,那首领眼神憎恶地看过来,嘴边俨然勾起了一抹邪笑。 宋迟雪被那眼神看得并不舒服,他移开眼不动声色地看向不远处的某个灌丛,嘴角微微向下撇,给人使了个眼色。 刚使完眼色,那野人的欢呼声叫地更响亮了。 宋迟雪不明所以回过头,看到了一群野人正在往他身下搬干柴,那干柴缓缓堆叠,很快就将他的下半身盖住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野人这般举动的目的是什么。 宋迟雪:“……” 好消息:他好像有金手指,野人不打算生吃他。 坏消息:野人打算活烧他! 眼看那木柴就要堆叠到他的胸口处了,宋迟雪有些急切地望向某个方向,眉眼间急意明显,表情急得彷佛他现在已经被烈火烧身了。 蓦然想起野人说的话他听不懂,所以推出他说的话可能野人也听懂,于是他大叫一声,“卫澜俞你快想办法啊!他们要活烧我啊!” 那边的灌丛毫无动静。 他突然这么一喊那些野人更兴奋了。 干柴围着他足足堆到了他的胸口处,就听那阴险的首领一声下令,一把火直接从底下开始燃起来。 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的火苗,微风吹过,火势便瞬间大了起来,火焰高窜,所有的干柴都旺盛地燃烧着。 温度持续往上增,宋迟雪胸口处亮起了微弱的金光,不过在燃烧旺盛的火焰中并不明显。 他越是挣扎,底下那群恶心的野人就越是笑得肆无忌惮。 火焰已经窜到宋迟雪脸上来了,此时他也顾不上脸面了,大哭大喊道:“卫澜俞!我要被烧死了!” 蓦地,一支寒箭朝这边飞速袭来,在空中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 四支利箭精准将宋迟雪四肢被拴住的绳结击碎,身前闪过一抹残影,宋迟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悬空起来了。 事发突然,原本还在仰天大笑的野人们一个个都愣了一瞬,再看向那个十字架时上面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先是那首领第一个回神,他盯着残影最后一刻消失的方向,怒吼了几句话,身后的野人才纷纷反应过来要去追人。 宋迟雪人还懵着就被人扛了起来,来人也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扛起他后二话不说就开始飞奔。 “哇哇哇……”好晕啊,好想吐啊…… “卫澜俞……我、我好想吐……”途中他的腹部一直被卫澜俞的肩头抵着,他忍不住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身下传来一声怒吼,“宋迟雪你要是敢吐在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在他们身后,一群阵仗巨大的野人正对他们紧追不舍。 看到那些可恶的野人,宋迟雪强硬地忍下想吐的劲头,咬着牙提起手掐诀狠狠地向那群野人甩了几张爆破符。 那群人触不及防被炸了个彻底,颓然倒地。 但他们身后还有人,像第一次交锋一般,对面的野人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打倒了一批还是会有新的一批涌上来。 宋迟雪当机立断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甩开这一批后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又是一记符阵甩了过去,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那群野人,而是他们脚下的尘土。 霎时尘沙四起,烟雾弥漫。 趁着这个机会,卫澜俞纵身一跃,闪身进了那片昏暗茂密的林子。 烟尘消散时,原本还在眼前的两个入侵者已然不见踪影。 猩红的月光倾洒下来,秘境恢复了原来诡异又平衡的宁静。 清风吹拂,流水叮咚,这里的一切都平静不已,平静到彷佛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什么入侵者,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昏暗幽深的林子里瞬时出现了几把明亮的火把,一群群身上冒着冲天煞气的野人正有秩序地排查着这片林子。 一团三四尺高的灌丛下,翩翩白衣跟黄袍交叠一处,两人紧紧缩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一动不动。 宋迟雪趴在卫澜俞身上,双手撑地,而在这团灌丛之外不到三丈的地方,一群野人正举着火把来来回回巡视着。 两人尽量收起自身的气息。 昏暗的林子被火把慢慢照亮,宋迟雪原本就中过毒,刚醒来没多久又被人扛着□□腹部,还要强忍着想吐的念头,此刻的他体力已然有些吃不消,撑着撑着就有些脱力地靠着身下人躺下了。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让自己吃亏的性格,虽然卫澜俞骨头硬了点,但能靠一会缓缓也是好的。 身下的卫澜俞身子蓦地一僵,有些排斥少年突然将全身的重力都压下来般,双眉忍不住往下压。 但碍于此刻情况紧张,他没说什么也没别的动作。 紧贴的身体,微弱的气息,彼此间恰到好处的起伏,两人的体温再次纠缠在一起…… 宋迟雪靠着缓了好一会,终于觉得自己好受一些的时候,脖颈间蓦地一痒,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脖颈处爬进了里衣。 他觉得不对劲,紧接着胸口处蓦地传来了不刺激的叮咬。 这种感觉宋迟雪很熟悉,他小时候在姥姥家的菜地里打滚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感觉,那是被蚂蚁叮咬的痛痒。 换平时他肯定不觉得有什么,将那蚂蚁抖出来挠一挠就好了,但此刻边缘的野人还在此处徘徊,别说是挠了,就是动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能明显感受到那只蚂蚁此刻又往他的胸口下爬了,又是一下叮咬,宋迟雪咬牙发出了细小的闷哼,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 动静太小了,那边的野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宋迟雪身下的卫澜俞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呻吟,像是被人拼命忍住才忍下变成的闷哼声。 宋迟雪现在就靠在他身上,刚刚突然扭动身子的动作他也能明明确确地感受到。 他双眉压得更紧了,还以为宋迟雪出什么事了,他抵上宋迟雪的额头,用意念问话,“你怎么了?” 宋迟雪照样用意念回复他,“有蚂蚁爬进我里衣了。” 卫澜俞刚收到回复就又感到了身上的人在他怀里又扭动了一下。 野人还在巡逻,宋迟雪忍得煎熬,他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将里面那只蚂蚁碾死,突然一只手猛地在他的后腰处用力一按,他便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卫澜俞身上,动弹不得。 “别动。”有人用意念给他传话了。 他蓦地一怔,低头看向身下的人,不知为何,看到对方隐隐咬牙的模样他总觉得对方好像也在忍耐什么。 “你那边也有蚂蚁爬进去了?” 卫澜俞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没再用意念回他的话。 他也不想动,但那只蚂蚁还在他里衣内,此刻好像是爬到了腹部,对着他小腹又是一记叮咬。 宋迟雪再次没控制住动作,又扭蹭了一下。 一声细微的喟叹从身下传来,宋迟雪不明所以地又看了一眼身下的人。 他正想问卫澜俞身上是不是也有蚂蚁,却在下一刻整个人蓦然一怔。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硌到了他的小腹。 宋迟雪:“!” 都是男人,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身下双眼紧闭的人,身体僵硬地一动不敢动。 那只蚂蚁还在,但无论被叮咬多少次,后面宋迟雪都生生忍住,不再动作,一动不动地靠在人身上静默得像尊石化的雕像。 相对于被叮咬,眼下好像有更难熬的事情发生了。 凌晨还有一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宋迟雪呆呆地静止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外面巡视的野人都举着火把离开了,林间又恢复原来的昏暗,这片空间再次沉寂下来。 宋迟雪动作没有半分拖沓,一个激灵直接从卫澜俞身上跳下来。 恢复自由身的他顾不上去管别人的煎熬,二话不说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试图抖下那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蚂蚁。 跳了大半天确定身上没有异物之后他才停歇下来。 然而才停下没半刻钟,他又隐隐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又半蹲在那灌丛旁干呕了起来。 换他之前那副脆皮男大的身体,现在估计已经吐个稀里哗啦了,但这副在修真界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身体里明显没有东西给他吐,所以他半蹲着躬身吐了好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但这一顿干呕下来终于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在他缓气的这段时间身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突然想起前不久突然发生的事,他动作一顿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要是说之前他跟卫澜俞在山洞里会这样那样是因为中了情/药,那……那刚刚卫澜俞刚刚突然那样要怎么解释? 按照原文设定,这卫哥刚满十八岁,年纪比他还要年轻几岁,这个年纪气血方刚,作为主角应该更是热血,所以蹭几下会着火也合情合理…… 一定是这样的。 宋迟雪一通分析下来,给对方找了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只是他现在依旧不敢回头去看人家,虽然他们之前早就坦诚相待过,但那也是逼不得已,现在这个场景真的有些尴尬了。 不过人家好歹也冒险回来救他了,他现在一声不吭也不太礼貌,所以最后他还是轻咳了两声,“那个……卫澜俞你还好吧?” 身后还是毫无动静。 “卫澜俞?” 又是一声叫唤没人回应后,宋迟雪在心里默默较量了一番,最后一咬牙,还是打算转过身来。 反正之前也看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后转过身发现…… 发现人家不知在什么时候静心闭目,已经打起坐来了。 宋迟雪:“……” 行吧,多念几遍清心咒估计就降火了。 卫澜俞打坐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就是再睁开眼时,两人四目相接,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但两人也心照不宣,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刚刚的事,这事似乎就这样揭过去了。 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那群野人虽然不在他们面前徘徊,但也没离开太远,隔着那团灌丛还是能看到不远处的火把在亮。 宋迟雪颓丧地叹了一口气,小声道:“看架势他们好像将这片林子都包起来了,要是再不走,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的。” 卫澜俞沉声道:“那就等他们发现了再说。” “你现在余毒都清完了吧?” 宋迟雪点点头。 “留着点力气,等会可能还要跑。” 宋迟雪:“……” 他还以为这人等会要开挂将这群人杀个片甲不留,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句“还要跑”。 宋迟雪有点不信邪,自己命苦他理解,但这龙傲天在原文里可是妥妥的实力大佬,听人刚刚说的那么一段话他认为对方很有可能在隐藏实力,所以他忍不住试探。 “可是你不是很强吗?你不能全身而退吗?” 卫澜俞突然给他递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当然可以全身而退,你也可以仔细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才不能全身而退。” 宋迟雪:“……” 好像是因为他,卫澜俞才选择原路折回来救他的。 不过卫澜俞不是在追杀他吗?为什么要回来救他? 于是他大脑还没开始思考,问话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 卫澜俞身形一僵,愣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平静道:“你要是在这死了,到时候秘境出口打开的时候我会找不到方向。” 听人这么一说宋迟雪才蓦地想起还有这回事。他手里还握着秘境出口的方向,要是不去救他卫澜俞到时候也出不去。 也是,要是现在是在秘境外,说不定卫澜俞还会跟那群野人一起过来追杀他。 不远处又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宋迟雪连忙将头缩了回来。 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去找那朵花了,他就是想脱身都有些困难。 “我们尝试溜出这里吧,我得到有水源的地方。”他小声道。 卫澜俞睨了他一眼,好半会才说,“我可以解决他们,你唯一要确保的事是别让自己再次中毒。”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宋迟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 这哥们真的可以开挂! 回过神来他忙不迭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就将自己身上的某个穴位定住了。 “我没问题了兄弟,请开始你的表演。” 但卫澜俞并没有动作,而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宋迟雪茫然地看着他,头上彷佛顶了三个巨大的问号,“什么东西?” 卫澜俞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脖子上戴的是我的东西。” 宋迟雪:“???” 他脖子上什么时候戴有东西了? 他半信半疑地向自己的脖颈摸去,没想到还真让他摸到东西了。 顺着脖颈上的那条红绳向胸口的地方摸去,宋迟雪从自己的里衣里掏出了一枚眼生的玉佩。 那玉佩的玉石清澈如凝霜,上面简单地雕了一只玉鸾,拿出来的时候还闪着微弱的寒光,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一眼都能辨出这玉佩品质不凡。 宋迟雪一愣,不明所以地问,“你什么时候塞到我身上的?” 卫澜俞伸手将那枚玉佩夺了回来,轻咳了一声,语气平淡,“不是我塞给你的,是你中毒后从我身上抢来的。” 那玉佩在少年的胸口处静置好一段时间,上面也沾染了少年的体温,原本冰凉的触感变得有些温热,卫澜俞握在手中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对面的宋迟雪还懵懵然地嘀咕着,“我中毒后这么恶劣吗?” “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玉佩,莫名其妙抢过来做什么……” 嘀咕了好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我想起来了!” 他这句话没注意控制音量,刚说完他就下意识捂了下嘴巴。 好在那边的野人并没有察觉他们这边的动静。 宋迟雪慢慢松开手,小声道:“就是因为有这个玉佩,那原始野人的首领才会被我烫伤的是不是?” 卫澜俞看了他一眼又默默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回话。 被绑着当靶子烧的时候宋迟雪就察觉到自己胸口处发出的异光了,只是他那时还不明白那异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那我还挺厉害的,中毒了还知道给自己找个护身符。” 卫澜俞表情好像扭曲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就恢复到原来那副倨傲的神情。 将玉佩收好后,他才幻化出冰弓来。 看他这副姿势,宋迟雪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连忙掐诀使出一道阵符。 寒箭脱弦的那刻符阵也被人狠狠甩了出去,两人的默契达到了顶峰,无需言语也能同时发起攻势。 寒箭与符阵纠缠不舍划破了长久的沉寂,霎时,昏暗的林子卷起呼啸狂风,正前方巡视的那群野人被打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便倒地不起了。 趁着场面混乱的间隙,一黄一白的两道身影瞬间闪出昏暗的林子。 在即将脱离之际,宋迟雪还有空回过头掐诀点了一张照明符朝反方向甩去。 慌乱的怪叫声便一同追随着那照明符一道远去。 两人没有丝毫懈怠,没一会就闪出了林子。 之后宋迟雪又拉着人往一开始的那个山洞走,他之前在那里留了一张标记符,所以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山洞。 而在他们步入某一条小径后,宋迟雪身形倏然一顿。 他神色有些不可思议般抬头望向空中明月。 那明月俨然又恢复成了之前皎洁明亮的状态,而此时它的形状也变了,像镰刀般成了一抹弯月。 身后不再传来野人狰狞的怪叫,秘境里的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本的安宁。 卫澜俞明显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两人动作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抬头望月间两人的神色都无比凝重。 最后是宋迟雪先开口打破的沉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秘境是有两个相交世界的,红月时是原始野人的领地,白月时便是安宁的圣地。” 卫澜俞点头,“而且秘境内的时辰跟外面的不一样。” 宋迟雪一顿,“你也发现了?” 卫澜俞:“圆月已成苗条弯月,按照我们正常的算法,圆月要变成如此弯月要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眼下我们不过是在这秘境里驻足了十几个时辰那圆月就变弯月了,所以,这个秘境里的时辰算法跟外面是不对等的。” 宋迟雪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于我们而言,从进来这个秘境到现在最多呆了一两天,但按照秘境里面的时间来算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足足有半个月了。” 说到这,他再次抬头望天,“再过个一两天,这个月亮就会重新变圆,月圆之际秘境的出口便会刷新。” 卫澜俞收回视线,重新抬步往山洞的方向走,“我们可以在白月的领地下等两天,到时候秘境出口刷新再出去就行了。” 宋迟雪闻言却叹了一口气,“不行,我还是要重新回红月那边去。” 卫澜俞脚步顿住,回过头看他,“为什么?” “如果你赶着要去送死的话恕我不奉陪。” 宋迟雪:“……” “我还要寻宝。” “是找一朵红色的花吧。” 宋迟雪:“……是。” 卫澜俞:“那朵花有什么理由值得你赴死去找?” 宋迟雪欲哭无泪,“我也想知道。” 沈青阳只让他来找,并没有跟他说找来有什么用。 对面的卫澜俞看人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傻痴,好半会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双手抱胸地继续往回走,“那你去吧,我在那个洞穴里等你,你最好在下一次月圆之际还有命赶回来给我带路。” 宋迟雪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到底还是追了上去。 抱歉,抛弃大佬自己走这种事他宋迟雪做不到。 加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宋迟雪最后还是跟着人回到了他们之前歇息的那个山洞,洞穴里再次燃起温暖的篝火。 在路上他捡了根树枝回来,此刻正拿着那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 他随便划了一个圆代表整个秘境,而后围着这个圆在里层又划了一个小一点的圆代表溪河,最后再在圆的底部划了一个小圈代表他们此刻所在的白月领地。 一个简陋版的月圆秘境地图就这样被画了出来。 宋迟雪指着底下最小的那个圈,开口道:“我们现下所在的这个山洞我简称大本营。” “依据我们前面走的那段路的距离来看,这山洞附近二十里属于白月管辖地,在那之外的很有可能就都是红月的管辖地。” 说着他用树枝顺着那个小圆划了一圈,“而我要找的花一般都生在溪水边,想要找到那朵花我就得沿着这条溪流走。” 而后他捉着树枝的手一顿,语气有些颓丧地道:“但在白月管辖地里的溪水只是整条溪河的冰山一角,我若是真要沿着这条溪流找花的话,绝对会重新步入红月的管辖地。” “那群野人看着凶神恶煞的,浑身都是邪气,要是不慎沾上那邪气还有可能会被吞噬。他们生吃人,数量还多,打到一批另一批又涌上来,根本打不完,而且他们还能在无形中给人下毒……” 说着他看向卫澜俞,“我怎么觉得那群野人比你还开挂?” 卫澜俞听完后情绪并不高,他双手抱胸给了宋迟雪一个复杂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宋迟雪又愣愣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再次研究他那简陋的地形图。 他垂头丧气盯着那图看了许久都没想出对策来。 “为什么一定要找那朵花?” 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宋迟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卫澜俞眼神落在他刚刚画的那副简陋的地形图上,口吻平淡,“冰山雪莲能治百病,鹤山芍花能涨修为,除去毒花跟野花,其余名花的价值无非就是上面所说疗养跟增涨修为。” “如果只是为了治疗跟涨修为才去寻那花,那搭上性命去寻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话到一半他蓦地顿住,而后缓缓抬头,眼神饶有意味地盯着眼前这个明显走神的少年,“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花值得你这么执着,哪怕不惜性命也要得到那花。” 宋迟雪战术性咽了口唾沫,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然后假笑道:“我……当然是因为那朵花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他也没说谎,这朵花确实与他而言异常珍贵。 照沈青阳的说法,这花还没来得及在《卫尊修仙传》里诞生,所以处于原文的角色,或者说除了作者沈青阳没人知道这花的用处。 但听沈青阳说这花神乎其神,可以作为他之后为躲过卫澜俞的追杀,不对,是可以作为躲过这个身份所有仇家讨伐留的后手。 当然,这卫澜俞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仇家,要不是因为他现在在秘境对卫澜俞来说还有用,卫澜俞现在早就解决他了。 所以这个后手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卫澜俞明显没有被他忽悠过去,“为什么于你而言很重要?” 宋迟雪:“……” 大脑飞速运转中。 好一会,他在脑子里编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说法——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卫澜俞挑眉看他,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宋迟雪脸色突然就变得忧愁了起来,“我有一个心上人。” 卫澜俞脸色微妙地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被上古神兽划伤,受到了重创,现下性命垂危,什么冰山雪莲根本治不了,有人告诉我,这个秘境里有一朵奇异的红花,不仅包治百病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宋迟雪一边编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卫澜俞的脸色,见人反应不大,嘴上流畅地继续编,“于是我便查遍古籍,得知了关于这个秘境一些浅显的特征,就这样冲进来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违心地眨了眨眼睛,硬生生将自己的眼眶逼红,“我心上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等不了,为了得到那朵花,我就是搭上性命也在在所不惜。” 还好他早些年什么书籍都看,也看过一些传统的救红颜的话本,所以编起来倒也还算流畅。 他原以为自己编的天衣无缝,像卫澜俞那种那么正义的主角听完肯定会有所触动,却不曾想抬头对上了一张喜怒难辨的脸。 看着对方隐隐有咬牙的意思,宋迟雪:“……” 不对啊,他编的不够走心吗?这个程度卫澜俞都没被感动到? 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己装的不够深情的原因,宋迟雪又不着痕迹地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后腰,力度太大倒真给他疼出两滴眼泪来。 少年脸上平日里最经常挂着的是乐观的情绪,今日这副表情卫澜俞也是头一次见着。 少年双眉微微蹙起,双眼通红,两颗饱满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白净的脸颊滑落,聚集到尖尖的下颌处,再自然而然地缓缓滴落—— 卫澜俞的视线追随这着那两颗泪珠,泪珠滴落的时候他蓦地感到自己体内那颗温热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两滴泪彷佛滴进了他心里,在他心底平静地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陌生到让他站在原地久久都不能回神。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瞄了一眼对方明显怔住的神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编的这个一往情深的故事已经将卫澜俞打动了。 只是他这口气刚松完,就听对面一道带有微妙怒意的声音传来—— “宋迟雪……” 宋迟雪:“?” 又怎么了?他刚刚装的还不够感人吗? 但对面只是低吼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便没了后续。 宋迟雪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想救我的心上人而已……” 这句话中不知那个字眼戳到了卫澜俞的心坎,就见他怒意更明显了,“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寻回那花去救你那心上人。” “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要赶着去送死恕我不奉陪。” 宋迟雪:“……?” 这不对吧?这不是我想要的剧情走向啊! 按照正常走向应该是卫澜俞被他的深情打动,愿意护送他去寻那朵花才对,但现在这个走向很反常啊! 他试图挽救,“卫兄,我打不过他们,你要不看在我救妻心切的份上帮我……” 怎知这次更离谱,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就直接拍拍袖子走人了。 宋迟雪:“???” 原文不是说这卫澜俞正义感爆棚吗?他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见人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理他,宋迟雪又独自哀叹,开始重新想策略。 秘境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但他对这个秘境的搜寻还没四分之一,在这样下去,秘境出口刷新的时候他也只会是空手而归。 想到这宋迟雪又捣鼓起了他的背篓。 因为知道这个秘境异常凶险,所以在进来前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但进来之后遇到那群凶悍的野人后他才发现他准备的那些东西根本没什么用。 他从背篓里面又翻出了之前吃到一半的红薯干,静静嚼了几口又没什么食欲地放了回去。 不行,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试着去找那朵于他而言意义重大的花。 一不做二不休,宋迟雪重拾志气,背上背篓,又看了一眼还背对着他的人,到底还是收回了视线,抬脚先一步踏出了洞穴。 只是步子还没走两步,一支寒箭在他身旁划过,最后定定地插在一旁的石壁上,箭身慢慢消散。 宋迟雪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向手里还握着寒弓的卫澜俞,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卫、卫兄?” 卫澜俞缓缓抬眼,眼里一片清明,“就为了救一个将死之人,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宋迟雪愣了一下,而后他反应过来,还以为卫澜俞其实有被他刚刚编的那个故事打动的成分,连忙点下头,“是。”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没有她。”为了彰显自己的深情人设,宋迟雪又继续添油加醋。 卫澜俞眼神一暗,慢慢将手上的寒弓抬起,“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既然你这么不惜命,那我送你一程。” 宋迟雪:“???” 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又是一支寒箭在他身旁擦肩而过,宋迟雪开始上蹿下跳。 两支寒箭过后,卫澜俞收起弓,一挑眉,“这不是挺惜命的吗?” 宋迟雪:“……” 你要不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那能是一个性质吗…… “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突然变脸,但这个花我必须要去找,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耽搁了。”宋迟雪抬头望向上空隐隐开始变化的月亮,“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活着回来带你出去的。” 卫澜俞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少年,垂在身侧的左手不明显地紧收。 实话说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变脸。 毫无征兆的,他听到少年说的那些话他就本能的觉得刺耳。 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涉险回去救了这个人,这个人转头却跟他说他要为了另一个人可以放弃这条命。 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难以接受。 他前面又是将护身符送出去,又是将人扛着带回来,怎知到头来人家根本不领他的情,还要赶着去送死。 为了另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 卫澜俞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显得他前面的举动多可笑。 山洞里的气氛倏然变得有些凝重,宋迟雪将话说完之后也没急着离开,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卫澜俞的脸色。 卫澜俞面上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他一般不会把自己真正的情绪挂在脸上,所以宋迟雪观察了他好一会也没观察出什么结果来。 就在宋迟雪以为气氛将会一直低沉下去的时候,对面有动作了—— 卫澜俞一言不发地向洞穴外走,他虽没开口表态,但这个动作已然是表明了他也要往红月方向走。 眼看人已经走到他身前了,宋迟雪眯眼一笑,小跑着跟了上去,像对待自己的过命兄弟般伸手将揽住对方的肩头。 卫澜俞动作不明显地僵了一瞬。 那瞬间太短暂了,宋迟雪并没有察觉什么,只一个劲地拍着卫澜俞的肩头,像是给人洗脑一般说道:“真不愧是卫兄,出了名的菩萨心肠,我就知道你这样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在这里丢弃我的……” 他嘴上说了一堆好话,实则拍人肩头的力度越来越大。 好你个杀千刀的卫澜俞,非得让我提醒要是我死了你也出不去这回事才愿意跟上来。 去你个鸟的正义主角。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轰——” 猩红月光照耀的大地上,缓缓溪流边,长箭气势如虹地朝着目标射出,沾染邪气的原始野人一波接一波的像这边涌来。 卫澜俞眼神冰冷,又是一支寒箭幻分成箭雨后,他不着痕迹地喘了一口气,而后回过头,朝着那个躬身在溪流边上寻找着什么的身影道:“找到了吗?” 宋迟雪咬着牙的声音传来,“没有。” 这个回复卫澜俞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所以再一次听到这个回复并没有什么情绪,只转过身,看向那群明明已经“死了”但过会又会重新爬起来的野人,沉默着再次抬手拉弓。 那边的宋迟雪也没闲着,他急如星火就差把自己逼出分身去寻那株红花。 从他跟卫澜俞再次踏上红月管辖地算起,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沿着这条溪河找了多久,期间一直都有野人向他们发起攻势,也得亏他过来的时候将卫澜俞引诱了过来,若是没有卫澜俞在前端守着攻势,他估计更挤不出时间去找那朵花。 天上原本还弯弯似镰刀的红月一直都在发生变化,它一直在不断变圆,此刻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半圆了。 只有这抹怪异的红月在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很快就要迎来下一个月圆了。 宋迟雪不敢懈怠,现在能在这里不伤分毫地寻花是卫澜俞用实力争取给他的机会,他不能这么轻易就浪费了这个机会。 时间在无声间流逝。 一直守在前端不让野人靠近的卫澜俞也数不清自己弯弓射了多少发寒箭,又是一阵箭雨,他终于躬下身捂着心口大口喘了几口气。 缓气期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冲动了,他想不懂之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冲动跟着宋迟雪再次踏进红月领地,更想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护送着身后那人。 就为了一朵花,一朵他甚至还不知道叫什么有什么功效的花。 稀里糊涂地就跟过来了,搞得他现下对付那无穷无尽的野人让自己落得这般狼狈的姿态。 他也不再回头询问那个问题,宋迟雪一直没传来消息那就证明还没寻到。 可是——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深色苍穹之上,那轮圆圆红月。 可是就快要到月圆之际了。 宋迟雪已经绕着这条河流走了小半个秘境的路程,尽管他一直急速地寻找着,但最后的结果只是时间无情流逝,其余的一无所获。 抱着宁可错拾也不愿放过一丝可能的念头,他还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红花。 这沿溪边的红花有渐变的有根状的也有形状半个掌心大小的,但唯独没有能全方面都刁钻地满足沈青阳口中描述那般的红花。 不仅如此,他还收到了一个更大的噩耗——月圆了。 他一开始标记在秘境入口的标记符已经起反应了。 月圆之际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要是不捉紧这一瞬间,想要出去就要等到下个月了。 再继续盲目找下去不是一件好事,他已经进来过一次这个秘境,也见过这个秘境里面的东西,可以先出去跟沈青阳探讨一下更合适的策略,有完美策略后下一次进来再寻那朵花就总会比现在这个情况好一些。 短暂地思考过后,宋迟雪当机立断,“卫澜俞,秘境入口刷新了,我们要走了!” 卫澜俞一边朝野人方向射箭一边问,“找到那朵花了吗?” 宋迟雪:“没有,我们先出去再说。” 说着他毫不留情地也朝着野人那边的方向甩了一个爆烈符阵,趁着那群野人倒地的小段时间,他二话不说直接拉起卫澜俞的手朝标记符指引的方向闪去。 果不其然,在那个方向他们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空间裂道。 两人赶过去的时候那道猩红色的空间裂道开始隐隐虚化起来,宋迟雪不作拖延,一鼓作气拽着人向着裂道横穿了过去。 身体在虚空中穿过裂道,天旋地转间,卫澜俞只来得及看清顶上淡雅的圆月,一张发着金光的黄符便猛地贴在了他的眉心处。 “定。”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体动弹不得的感觉。 “定。” 少年不紧不慢又从嘴里念出这个字,随着这个字一声落下,卫澜俞的胸口处又多了一张黄符。 连甩出两张定身符后宋迟雪才松开了刚刚还紧握着的手,伸手轻浮地拍了拍卫澜俞的侧脸,言语急切道:“实话说你要是不追杀我的话我还挺想跟你拜把子的……” “看在我们这次在秘境里过命的交情,你下次能不能间隔久一点再过来追杀我……” “不说了,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他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闪走了。 天上明月高悬,跟秘境里那轮诡异的红月不同,这抹圆月是正常的,皎洁月光仿若圣光。 晚风轻轻掠过,不经意间将卫澜俞眉心上那张黄符高高吹起。 在黄符撩起弧度的间隙里,卫澜俞的目光已经从神圣的月亮上移开了,他双眸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前一秒还站在他面前的少年。 但他被定住的这个方位俨然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最后能捕捉到的只是少年身后一抹随风飘拂的鹅黄衣袂。 只一瞬,那张黄符又重新盖了下来,遮住了他大半视线。 不到半刻,两张黄符开始无声地焚烧,最后燃成灰随晚风一同飘散。 恢复了自由身的卫澜俞并没有什么动作,他默默地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深色的瞳孔不动声色地颤了颤。 * 出了秘境之后宋迟雪重新混入沿途的小镇,在一家客栈里歇下脚便马不停蹄地掐诀甩了一张召唤符,那召唤符被注入灵力便从窗边飘了出去。 不消多时,瓦檐顶上便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夜黑风高之际,一个蓝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翻身而进。 来人正是沈青阳。 他跟宋迟雪约定好,下次月圆之际宋迟雪出秘境之时,两人再聚。 宋迟雪正坐在房内的圆桌上喝着茶,见人来了便抬手招呼人过来这边坐。 沈青阳在宋迟雪对面坐下了,他接过宋迟雪刚斟出来的茶水,直奔主题,“找到了吗?” 宋迟雪表情扭曲地将他从秘境里收集到的红花都抖了出来,“一堆。” 沈青阳:“……?” “一、一堆?” 宋迟雪点头,“但我感觉没一朵是能严格符合你之前的描述的。” 沈青阳对着那堆花挑挑拣拣,最后果真没挑出能满足他描述的那朵红花。 “那个秘境里面确实挺凶险的,你猜我在里面遇到什么了?” 他抬起头看向宋迟雪,“你遇到什么了?” 宋迟雪一脸沧桑,“野人。” 他粗略地跟沈青阳描述了秘境里面的东西,包括原始野人,诡异的红月跟时间以及跟着他误闯进去的卫澜俞。 沈青阳听到后面脸僵了僵,“卫哥也跟你一起进去了?” 宋迟雪扶额,“这是重点吗?” “那不倒翁野人跟离奇的时间还没理清呢……” 他话还未说完,沈青阳便插话道:“是重点啊!卫哥是你最大的对手,你俩进去了一个月他都没杀你?” 宋迟雪面无表情,“他是因为追杀我才误入那个秘境的,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在秘境入口留记号,要是他在里面就杀了我的话他也出不去了。” 沈青阳:“那你刚刚说他在里面帮你赶走群狼?” 宋迟雪:“我死了他出不去。” 沈青阳:“那你还说他在里面从野人手下救了你?” 宋迟雪:“我死了他出不去。” 沈青阳:“他还站在你前面为你杀敌,护送你找花?” 宋迟雪:“我死了他出不……” “停!”沈青阳蓦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太扯了。”沈青阳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跟我印象中的卫哥一点都不像。” 宋迟雪:“在月圆秘境里,他把柄在我手上,不对我动手也是正常的。” 沈青阳却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我觉得你那个根本不能算是卫澜俞的把柄。” “怎么不算?我死了他就出不去,在里面他就不能对我动手,我们可以说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你错了。” 宋迟雪挑了挑眉,没打断沈青阳。 “第一,他比你强,要是顾及出不去的问题,他大可以直接将你绑起来扔到白月领地等秘境出口刷新。” 宋迟雪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第二,于他而言,进了秘境的你更是无路可逃,一面你逃到红月领地便是九死一生,另一面白月领地就这么点,你迟早会被他捉到。” “谁说泄愤只有‘死’这一种?一个刚满十八就金丹后期的修士,你信不信他有一百种手段能让你痛不欲生还能吊着一口气。” 宋迟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第三,在他眼里,你拼命回红月找花就是作死的行为,我想不懂他为什么会容忍你回去,还守在你前面,就为了帮你找个花?” “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卫澜俞在帮你?” 宋迟雪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这么一听,确实还挺诡异的。 他抬头看向沈青阳,“这人是你捏出来的,你能不能再分析一下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沈青阳脸抽了抽,“这不是原文的剧情走向,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不清楚。” “还有,你穿过来之后没发现这里的人物基本都觉醒了吗?一些剧情走向甚至跟我原来写的那些对不上号了,里面的角色都有自我意识,我们也不能单纯地把他们当成纸片人了。” 闻言,宋迟雪的脸色更难看了。 人物觉醒了。 所以卫澜俞在秘境里的做出那么ooc的举动到底是什么原因? 想起了那人在秘境中还知道了他恐惧的东西,宋迟雪整个人顿时就不镇定了。 卫澜俞留他一命不会是为了下一次放狗来追杀他吧! 补药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关于月圆秘境里卫澜俞反常举动这事,宋迟雪思前想后,想了好一会也没能想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 想不通的事他也没揪着一直想。 眼下他还有更紧迫的事要了解—— “对了,进秘境之前卫澜俞跟我说了一件事。”宋迟雪看向沈青阳,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一张脸已然多了几丝忧愁,“他说我的原身之前给他下的不是普通的情/药,那药是一对的,分子母,然而我的原身太蠢了,将这两个药喂反了。” 沈青阳闻言神色蓦地一变。 宋迟雪正头疼着,倒也没发觉他那么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一脸牙疼的模样,“我就想不懂了,我这原身怎么还能蠢成这样,搞得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把柄在卫澜俞手上……” “什么母药跟子药,设定逆天的强,他想让我生我便生,想让我死我便死……” 然后他一转眼看到了沈青阳那张已然有点发白的小脸,话音倏然顿住。 “等等……” 沈青阳闻言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宋迟雪狐疑地盯着他,问,“你是作者,这么逆天情/药设定以及这么离谱的剧情设计,不会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沈青阳默默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紧张道:“所、所以我才说我给‘宋迟雪’这个角色写了无数种死法,就是为了……” 就是为了这个角色再无生路可走。 宋迟雪无言扶额。 原来这就是命苦的具象化。 “不过你放心,等你找到那株红花,你身上这个情蛊药就能解开了。”沈青阳道。 宋迟雪闻言脸色才好了一些,而后他看向沈青阳,将信将疑道:“那花真的这么神?” 沈青阳:“对,只要你能找到那花,就算是死,到时候都能给你整个起死回生。” “所以在你找到那株花之前,你且先忍耐一下吧。” 被人这么安慰了一顿,宋迟雪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 月圆秘境隔一个月才会刷新入口,这就意味着在这一个月里,他还要时刻提防修真界这边的仇家。 而且他也不能确保他下一次进秘境能不能找到红花,若是像这次这般一无所获的话他就只能一拖再拖,越是拖下去,他的人身安全威胁就越大。 宋迟雪一脸沧桑地叹了口气,就听身旁的沈青阳道:“你错过了寻花的第一个机会,下一个机会在下个月的月圆之际,这一个月里你……” 不等他说完,宋迟雪便插嘴道:“我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沈青阳:“没用啊,你现在跟卫澜俞中了同一对情蛊药,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你。” 宋迟雪:“……”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等死吗?” 沈青阳摇了摇头,“过两天苍崖山上的试炼之地会打开,到时候各门派都会派遣一些资质不错的弟子进去试炼,通过试炼的弟子便能晋升……” 宋迟雪挠了挠头,“试炼?好像有点印象……” 沈青阳:“这原本也是为了让卫哥升级才写的情节,写得有些潦草,现在我的系统跟我说到时候很大可能会出现bug,所以让我进去维护一下原文情节……” 宋迟雪:“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进去?” 沈青阳点点头,“那里是试炼之地,也是各门各派考核门下弟子的地方,卫澜俞之前在魅野秘境没杀你,那在试炼之地应该也不会对你动手。” “而且你也知晓一些原文的剧情,跟我一起进去还能帮我维护一下原文剧情。” 宋迟雪给了他一个双目无光的眼神,“你让我进去避避风头我还能理解,但我都命苦成这样了你还叫我帮你维护剧情,兄弟你的良心呢?” 沈青阳:“系统说要是能完成这条支线任务会给我加积分,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用积分给你换一个能找到那花的道具。” 宋迟雪眼中顿时多了一抹光亮,“道不道具的无所谓,主要是咱兄弟俩这交情,不帮你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沈青阳:“。” * 两日后。 不知是不是前两日在月圆秘境出口时跟卫澜俞说过间隔久一点再来找他的原因,这两天卫澜俞都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但宋迟雪也知道片刻的安宁终究不是长久的,就单是那个情蛊药卫澜俞都能玩死他。 所以卫澜俞这两天没来找他很大可能只是不急于这一时,他还是要时刻提防。 跟沈青阳闪身抵达苍崖山的时候,宋迟雪紧了紧身前的背带,终究还是忍不住将这一路上都疑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不是剑修弟子吗?怎么不会御剑飞行?” 沈青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我有点恐高。” 宋迟雪:“……” 他收回了一言难尽的目光,转眼便望到了边上的涯石上刻了两个笔迹遒劲的字——苍崖。 往山上一看,又是一片郁郁葱葱,能遮天蔽日的绿荫。 有几个阵修的弟子用传送阵传送了过来,确认此处是试炼之地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这座苍梧深山里。 沈青阳走在宋迟雪前面,此刻已然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见身后的宋迟雪愣住没反应他又回过头看了人一眼,问,“怎么了?” 宋迟雪双眼定定地望着他,嘴上双唇翕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疑问你问就是了。”沈青阳道。 宋迟雪双唇抿了抿,到底还是开口了,“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写这些户外剧情,我一穿过来就是在不知名的山上,之后走进秘境又进了一座新的山,从穿过来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在山上转来转去,从这座大山走进另一座大山……” “我觉得要是我们还有机会能回去的话,你这本书也别叫什么《卫尊修仙传》了,直接改叫《荒野求生》得了。” 沈青阳:“……” “修真界写来写去也就这些场景,不然我还能写什么?” “穿都穿过来了,就是荒野求生咱也没办法,快跟上来,等会试炼之地就要开了。” 宋迟雪没再多说什么,跟了上去。 这个试炼之地一共有三关。 第一关是表在的实力考验,这一关里会有一只上古穷奇守关,只有通过这只穷奇把关的传送门才能抵达到下一关。但毕竟是上古凶险穷奇,单是这第一关就能筛掉不少人了。 第二关是内在的心境考验,这一关并没有任何凶险的猛兽把关,但却是最容易筛选一批修士的关卡——这一关里面布满了幻境磁场,进入这关的修士无一例外都会陷入幻境里,幻境里有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大多修士都会在这些虚假的美好中迷失自我,从而破不了局,只有能经得起诱惑或者本心坚定者才能走出这一关。 而最后一关则是对修士的综合实力的考验,这一关里面融合了多种考验,既有强大的怪物攻击,也有复杂的地形跟陷阱,可能也会存在能干扰人心境的幻术,只有应变能力跟战斗实力都非常强的修士才能通过此关。 这个试炼之地宋迟雪也在原文里看过,所以倒也还算了解。 苍崖山崖壁陡峭,山上更是荒草丛生,小路崎岖。 两人脚下生风,没半点怠慢,很快便抵达了深山里试炼之地的入口。 他们抵达的时候,入口已经站着一群人了。 宋迟雪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高马尾,而后往后一甩便将一些散在他颈脖间的碎发都撩了出来。 刺眼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显得他身上那套明黄色的圆领袍更亮眼了些,他那张白净的脸蛋也被晒得微微泛红,前端的碎发落下的阴影将那双有神的眼眸遮住,显得他多了几分忧郁。 他向自己的颈脖处摸去,摸了摸觉得有些痒又轻轻挠了挠。 注意到他这边脚步停下,沈青阳没继续融进人群中,而是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宋迟雪歪了歪脖子,手还停在侧颈间轻轻地扣挠着,听到沈青阳的问话他才缓缓抬起头,“有点痒,这座山的蚊虫好像有点多。” 沈青阳刚想说他们俩都皮糙肉厚的怕这些做什么,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到了宋迟雪原本洁白的颈脖上蓦地红了一片,他的肤色原本就显白,现在那些红痕漫上去看着异常显眼。 看着看着沈青阳突然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 好在宋迟雪也只是挠了一下就作罢了,他抬头看向前方,试炼之地的入口处明显还布着一道屏阵,这就说明试炼之地此刻还未开启。 不过入口处的人越来越多,想来那入口就是现在不开过不了多久也要开了。 宋迟雪正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忽而左肩处传来轻拍的触感。 他愣了一瞬,而后向左转过头却没看到人,眨了眨眼睛他便疑惑着转回了头,却不曾想在回过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张温婉端庄的脸。 “聘雅姐?” 聘雅笑着收回了手,“好巧,又见面了。” 宋迟雪愣愣地点了下头,就见对方蓦然盯着他的下颌处歪了歪头,“你脖子怎么了?” 他又将手覆上颈脖处,“应该是被蚊虫叮咬了,不是什么大事。” 聘雅闻言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个小香囊,二话不说就系到了宋迟雪外围的腰带上。 “这个是我们药宗弟子出门身上必带的香囊,有驱蚊助眠的功效,你挂一会估计就没蚊虫来叮你了。” 宋迟雪又愣了一瞬。 除去沈青阳这个跟他一样穿过来的穿书者,他在这边唯一能感受到没有杂质的温暖便是来自这位气质温婉的姑娘。 他突然就能理解原身作恶多端但在聘雅面前也甘愿一直伪善是什么原因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聘雅已经将那个香囊系好了。 宋迟雪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那小香囊,好半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多谢聘雅姐。”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的眼神越过聘雅看向了那边站着没有动作的人,不巧的是那人此刻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交接到一处,宋迟雪原本还微微往上勾着的嘴角蓦地僵在了脸上。 对面的卫澜俞双手抱胸,不知站在那处盯着他看了多久,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想起情蛊药的事,宋迟雪又免不了想起自己受过那瞬间非人能承受的疼痛,他一个激灵,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敏锐得像只兔子般跳到了沈青阳身后。 他在沈青阳身后压低嗓音道:“沈青阳!卫哥又找上门来了!现在试炼之地还未打开,他不会直接就在这里对我动手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卫澜俞看着他的动作微妙地眯了眯双眸。 沈青阳不着痕迹地伸手往后轻轻拍了下身后人,照样小声道:“应该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宋迟雪并没有被安抚到。他默默地缩在沈青阳身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卫澜俞还是向这边缓步走了过来。 眼看人就要走到沈青阳跟前了,宋迟雪整个颗心似乎被揪了起来。 他这边气氛还紧张着,就听卫澜俞没什么情绪波澜地喊了一声,“沈长老。” 宋迟雪:“……?” 什么东西? 他没理解卫澜俞突然冒出来地这句称呼,而下一刻他听见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虚笑着应了声,“阿俞你怎么也过来了?” 宋迟雪:“!” 捋清楚卫澜俞这声“沈长老”称呼的是谁后,他整个人都不镇定了,一下子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直接从人身后蹦了出来—— “沈长老?!”他震惊到嗓子差点劈叉,“你?!” 沈青阳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而后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我、我可以解释……” 下一章隔两天再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沈青阳的解释就是支支吾吾地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苍白无力的解释只能换来宋迟雪一个心如死灰的表情,最后只能磕磕绊绊认下他确实是剑宗的长老的事实。 宋迟雪一脸怆然,他双目无神,语气悲凉,“兄弟,你知道的,那天你跟我说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剑宗弟子的时候,我是相信你的。” 沈青阳无奈点头,“是……” “可如今!”宋迟雪回头看他,“你却公然背叛我们‘命苦’组织,傍上了天下第一宗的长老身份却还隐瞒身份!” 沈青阳低眉垂眼,“我的错……” 宋迟雪缓缓摇头,“组织对你很失望。” 沈青阳后悔万分,他伸手去拉宋迟雪的袖子,“兄弟,我们……” 宋迟雪二话不说就将袖子扯了回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沈青阳直起身子,“兄弟,戏有点过了。” 宋迟雪也豁然笑了笑,“是有点。” “你早说你有个这么高逼格的身份嘛。”宋迟雪笑着搭上了沈青阳的肩膀,“有你这大佬身份罩着我我指定不慌。” 沈青阳也笑嘻嘻道:“包罩着你的。” “真是的,小小年纪就混上长老了,沈兄你真是未来可期啊……” “承让承让……” 等两人嘻嘻哈哈完之后,宋迟雪才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卫澜俞,只是这次的眼神跟前一刻的怯怕截然不同,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前端的领口,动作间甚至还向对面挑了一下眉。 对面的卫澜俞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好一会,平抿着的双唇才有了些许弧度。 小人得志。 一个是他敬重的长老,一个是他憎恨的采花大盗,虽然他不知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处去的,但…… 但他却生不出排斥的感觉。 见对面果真没有要冲他动手的意思,宋迟雪才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也是这时,一直守在试炼之地阵外的修士突然有了动作,试炼之地的入口处也传来了不小轰动。 “试炼之地的封印阵开了。” 言语者操着一口拗口粗哑的嗓音,宋迟雪循着声源看去,看到了前不久还拿大砍刀追着他砍的拼哆哆。 注意到他的视线,聘洒也转过头来跟他对视,眼神锐利凶狠,直视宋迟雪时毫无半分松懈下来的意思。 宋迟雪眨了眨眼才故作轻松地别开眼。 他这边还没松下一口气,不远处聘雅温柔的声音便传进了他耳中,“迟雪,一起进去吧。” 他看了看笑容可掬的聘雅又看了看眼神凶狠的聘洒,还没开口,聘雅就看出了他的顾虑。 “上次我哥哥吓到你是他的不对,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以后都不会那么无礼了。” 宋迟雪皮笑肉不笑地又瞄了一眼聘洒,而对方脸上的凶狠还是半分没减。 真的吗,他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但终究抵不过聘雅温柔的请求,宋迟雪还是应下了一起走。 加上半路冒出来的卫澜俞,原本只有他跟沈青阳两人的队伍猛地涨成了五人。 试炼之地的入口刚打开便涌入了一堆人。 几人也顺着人流踏入了试炼之地。 试炼之地内虽然只有三个关卡,但里面的地盘却不小,深山老林里连条能让人通过的蹊径都没有,修士们只能凭借自身的判断找到第一关的入口。 而除了三大关卡是主挑战之外,里面野生的、未知因素的攻击也算是考核挑战,所以一般在找到主关卡前大多修士都会经历或多或少的阻碍。 但宋迟雪不同,他是看过原著的人,这个试炼之地里面的主要路线他都知道,而且为了让他在维护原文剧情上帮上忙,前两日沈青阳还专门将这个试炼之地的设定细纲都跟他说了。 所以刚进去没多久,在几人对着芳草茫茫的前方踌躇时,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某个方向抬脚。 只是脚刚踏出半步就被人扯了回来。 回头一看,是沈青阳。 他不解地问了一声,“怎么了,你不是也认路吗?” 沈青阳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你忘了吗,我们过来不是为了通关的,是为了维护剧情走向的。” 宋迟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也低声回应,“哦哦对……但是我们现在要怎么确定剧情是正常走向还是已经开始崩坏了?” 沈青阳:“这个你不用担心,崩坏的时候系统会提示的。” “所以我们先往人多的地方靠,毕竟有人才能让剧情走向崩坏。” 宋迟雪点点头,收回了步子,开始朝另一个人多的方向走。 “那等你系统那边有提示了,你再……” 话还未说完,就见沈青阳整个人蓦地站直了,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像是中邪了一般,没等宋迟雪将话说完他便一个闪身,背着众人朝另一个方向快速飞奔。 宋迟雪:“???” “兄弟!你干甚去?” 沈青阳甚至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一两下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聘雅看着那个消失得飞快的身影,不确定地问,“他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宋迟雪只能干笑着回复,“他、他有点事,让我们先走。” 聘雅将信将疑,礼貌地笑了笑后没再多问些什么。 原本的兄弟二人行在半路变五人行,现在莫名其妙走了一个沈青阳,队伍又成了四个人了。 偏偏刚刚走的还是沈青阳,原本兄弟二人行中的其中一个,宋迟雪又难忍地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卫澜俞将他这副愁姿态尽收眼底,一扬嘴角,起了吓人的心思,“沈长老走了之后还有什么人能护着你吗?” 宋迟雪一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清楚内容后他更是欲哭无泪。 原本答应沈青阳进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避卫澜俞,现在倒好,沈青阳离奇一走,倒让他现在的处境更艰难了,看着像是他上赶着给卫澜俞送人头一样。 “卫兄……你、你、你……” 宋迟雪惶恐地盯着对方,“你”了大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辞来,最后索性双眼一闭,大喊道:“你要杀我就给我个痛快,别玩情蛊药那套……” “反正我本来就命苦,不是被同门甩符纸追杀就是被拼哆哆拿大砍刀追着砍,命太苦不想活了。” “被你一箭射死也不是不行,反正左右都是死,我不挣扎了,你动手吧,是君子就给我个痛快。” 像是没料到宋迟雪这次会做出这种反应一般,卫澜俞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追杀这个人,无论是秘境里亦或者是秘境外,这个人给他的反应总是很惜命,哪怕知道自己跟他的实力悬殊,也会拼尽全力地挽回自己能活下去的机会。 像今天这样不挣扎地甘愿受死的情况,卫澜俞还是头一次见着。 看着少年双眼紧闭,一脸坦然的模样,他突然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有点犹豫。 还有点不爽。 到底是不爽自己现在下不了手还是不爽对方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卫澜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宋迟雪豁出去之后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他虽双眼紧闭,但眸子上颤个不停的眼睫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特别是他说完之后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内心更觉煎熬了。 于是闭眼闭了好一会后他动作小心地将双眸睁开,看到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复杂难辨,心里吊着的那口气终于舒出了一半。 卫澜俞到现在都还在迟疑,说明他已经赌对了一半。 聘雅在一旁看着两人莫名对峙起来的模样,双眉往下一压,端庄的神情俨然多了两分怒色。 她动作不容置喙般将宋迟雪往自己身后扯,挡在宋迟雪身前,才向对面的卫澜俞缓缓开口,“我不知卫公子与我小弟之间先前有何恩怨,但若是卫公子想对迟雪动手的话,得先踏过我的尸骨。” 言语间语气虽温柔和善,但要是有人认真听的话又能听出其中的坚定。 宋迟雪原本被人一扯还有些懵懵的,刚反应过来听到这么一段话动作又是一顿。 卫澜俞双眼微微一眯,没有开口。 一旁的聘洒看了看对面表情不虞的卫澜俞,不忍捏了把冷汗,“小妹!你快回来!”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也想将人扯回身后,只是他扯了一下聘雅的衣袂才发现扯不动。 聘雅回过头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要怕哦。” 宋迟雪赶紧摇了摇头。 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啊,刀剑无眼,等会那卫澜俞不讲武德真的拉弓射箭了怎么办! 见扯不动聘雅,宋迟雪只能抬步向卫澜俞那边走去,他面上带笑,一边走一边打诨道:“卫兄,我姐跟你开玩笑呢……” 走近了,卫澜俞的视线也就从聘雅身上移到他身上来了。 见人反应不大,宋迟雪学着之前在月圆秘境里那般轻轻地将手搭到对方身上,然后像兄弟一般轻轻地拍了几下。 卫澜俞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但他侧过头看着宋迟雪还是没有其余动作。 宋迟雪对上他算是缓和的表情,咧嘴一笑,得寸进尺道:“顺便那啥……也别杀我了呗。” 听到这话卫澜俞总是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没有恶意但又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看向宋迟雪,脸上淡淡的笑意还没收回去,看得宋迟雪心里都紧张了起来。 “进来之前沈长老跟我说过,试炼之地内不要对道友大打出手。”卫澜俞言语时目光依然落在宋迟雪身上,“看在沈长老的面上,在这试炼之地我可以不杀你。” 宋迟雪听完后搭在人肩上的手动作都停了下来。 卫澜俞:“出了试炼之地后,你便……” “自求多福”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宋迟雪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激动地大拍对方的肩头。 “我就知道卫兄你心胸宽敞!” 卫澜俞一顿,看着少年开怀大笑的模样瞬间忘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 但其实,说不说都不重要了。 他的预感好像真的要坐实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沈青阳一走,宋迟雪倒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原本跟沈青阳进来这个试炼之地是为了维护原文剧情,而沈青阳身上有系统,到时候真有剧情崩坏了系统也会给出提示,但现在沈青阳走了,他身上也没有系统,他们肯定是不能按照原计划行动了。 他在原地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向着一开始人流较多的方向走去。 虽然没有系统提示,但沈青阳说得对,一般剧情崩坏的情节人都比较多。 见他有了动作,一旁的聘雅便笑着跟了上去,聘洒更不用说,他这个人基本是妹妹在哪他就在哪,二话不说也跟了上来。 至于卫澜俞为什么也跟上来,宋迟雪理解不了。 要是说一开始卫澜俞跟上他们这支队伍是因为沈青阳在,宋迟雪能理解,那么现在沈青阳走了他还跟上来,宋迟雪就读不懂这其中的动机了。 思来想去,宋迟雪最后得出比较说得过去的动机便是——卫澜俞刚刚说给沈青阳面子不在里面杀他,而还要跟上来的很大原因是想盯着他的踪迹,等出去之后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但这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因为他们身上的情蛊药已经生效了,他就是躲到犄角旮瘩卫澜俞也能找到他,这样一看倒显得卫澜俞有些多此一举了。 思忖到这倏然而止,宋迟雪头轻轻转了点弧度,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后那让人捉摸不透心思的人,只见对方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缓步前进。 没打量出什么结果,他便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对方就像是察觉到这边十分隐秘的余光,一抬眼敏锐的目光便跟他的余光相碰到一处。 宋迟雪一个心虚,赶紧转动了下自己的眼珠,收回了自己打量的余光。 在他身后,卫澜俞对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轻轻挑了挑眉。 一行人保持着微妙的安静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倒也没遇到多少个修士,荒草丛生的地界里一眼望不到前方的路。 走了好一段路也没什么发现后,聘家两兄妹的眉梢上渐渐染上了几分急意。 聘雅倒也还好,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聘洒则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面上的紧张半点都没遮掩住。 只有宋迟雪跟卫澜俞两人面上风轻云淡,一副过来散步的模样。 卫澜俞是因为自身实力过硬,照他之前那句话来说,他活了十八个年头还没怕过什么东西。 宋迟雪态度松弛则是因为他心里有谱。 穿过荒芜的草丛,几人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刚踏进这片森林,宋迟雪便不紧不慢地卸下自己的背篓,在里面翻出了一瓶看着绿绿的精油,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几人面色不解地看着他动作,最后就听宋迟雪咧嘴一笑—— “聘雅姐,你伸手,我给你倒点精油。” 聘雅四下看了看,大概明白了宋迟雪的意思,笑了笑,毫不犹豫就将手伸了出去。 宋迟雪往她手上倒了点精油,“你往后颈跟手腕上都涂点。” 聘洒却在一旁插话道:“小妹!此子心思险恶,万不能轻信他说的话啊!” 聘雅回过头训了声聘洒,见聘洒低下头不说话后才转过身照宋迟雪说的那般涂起了精油。 宋迟雪自己也往自己身上涂了点,那精油味道清爽擦在身上也让人感觉冰冰凉凉的。 等涂完之后他才看向剩下没擦的两人,念及此刻大家是一支队伍的份上,他还是将那瓶精油递了出去,“要擦点吗?” 卫澜俞看着那瓶精油没说话,好半会才收回视线,“不了。” 聘洒面色厌恶地看着宋迟雪,恶声道:“我不会擦你的东西,还有,要是我小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尝尝头身分离的滋味。” 宋迟雪将那精油往身后的背篓一放,对着人双手一摊,两眼一翻,阴阳怪气道:“头~身~分~离~” “真当我是吓大的呢。” 聘雅抬手捂嘴,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聘洒一脸吃瘪的模样,碍于聘雅在身旁,倒也没有将自己咄咄逼人的一面展现出来。 几人踏入了这片林子。 正如宋迟雪预料般,才走了没多久就冒出了不少毒蛇,有在地上缓慢滑行的,有盘在树上的,更有吊在树上垂下来的。 几人像是闯进了蛇林里,步入林子深处几乎是每走几步就会有蛇从顶上掉下来。 好在宋迟雪跟聘雅两人提早擦过精油,所以那些蛇几乎是还没碰到他们就避开,绕道而行了。 但身后没擦精油的两人情况就没有他们这边那么乐观了。 一堆蛇像是把这二人当成了目标,不要命地往这二人身上挂。 卫澜俞这边还好些,他动用了功力护体,金丹后期的威力吓得那些蛇都不敢近身。 但这样一来,聘洒的处境就更艰难了,队伍里只剩他一人成为了蛇群能近身的目标,蛇群便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 数不清他的刀已经砍断多少条蛇了,大砍刀上也沾满了鲜热暗红的蛇血。 看着他这狼狈样,宋迟雪双手抱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将他刚刚话还了回去,“头~身~分~离~” 聘洒默默咬牙,但他没时间分心,又是一刀落下,将好几条蛇对半斩断了。 卫澜俞站在一旁看着少年小人得逞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很想笑。 聘雅担忧地看了一眼还在被蛇群缠身的聘洒,转过眼看向宋迟雪,“迟雪,你那精油拿出来给他擦擦吧。 宋迟雪点点头,“当然可以,像我这么大方的人当然会拿出来给他擦,就是……” 他眼珠子一转,双眸灵动地眯了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就是咱拼大哥不领情啊,他不稀罕擦我的东西。” 又是一刀砍下,聘洒一抬眼,倒也够硬气,“小妹,不用担心我,只是些灵智低级的蛇而已,我能应付得过来。” 宋迟雪挑着眉点了点头,对着对方竖了个大拇指,给面子道:“不愧是拼大哥。” 于是聘洒就这样一路厮杀地跟着几人穿过了蛇林。 过了蛇林,几人又步入了一处干旱地。 宋迟雪从背篓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图纸,回过头悠哉游哉地对身后几人道:“等会一切听我指挥。” 聘雅笑着点点头,“我们迟雪变强了,会指挥人了。” 卫澜俞面无表情,一点反应不给,要认真观察他的神情的话,大概能从他脸上找到那么一丝不屑的意味。 聘洒更是不用说,这条好汉刚刚穿过蛇林,身上还沾了些蛇血,一股子血腥味,还是后面聘雅给他施了个净身术他整个人看起来才整洁起来。 听完宋迟雪那话他冷哼一声,神态举止间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宋迟雪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前走,带领着几人走入了干旱地里。 他刚刚不是没看到聘洒不服的表情,但他也不打算提醒。 对着两个曾追杀过他的人,他可没有多少善心,能提醒一句都算他仁慈了,至于人家听不听取他的意见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了。 所谓“尊重个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就是这么个意思。 刚走进去没两步,宋迟雪便停下脚步。 见他停下步伐,聘雅也跟着停下步伐。 身后两人明显有疑,聘洒操着一口粗嗓道:“为什么不走?” 宋迟雪呲牙给人做了假笑,没解释什么,只给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胆小鼠辈。”聘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聘雅,“小妹,我到前面探探路。” 聘雅看了一眼宋迟雪,到底还是说了句,“哥哥,你要不就听一下迟雪的意见吧。” 聘洒又看着宋迟雪,不屑地冷哼出声,而后坚决果断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一阵呼啸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乘着大风向这边飞来。 聘洒察觉到了,只是他察觉得有些晚了,一转头便被一顶木槌迎面砸来。 “砰——” 聘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砸了个眼冒金星。 “哥哥!” 待那木槌停下,聘雅才上前将聘洒扶起来。 聘洒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地面慢慢直起身来。 他的左眼有明显的於痕,被手捂着的鼻子正不断地滴着血,面向宋迟雪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宋迟雪对着他摊了摊手,“我一开始说过的,一切听我指挥,是你自己偏要一意孤行。” 聘洒支支吾吾还真的没从嘴里挤出什么话来,但他又气不过,手猛地攀上了身上背着的大砍刀上。 宋迟雪连忙后退一步,“你讲点武德行不行,之前也这样?说不过人家就拔刀?” 聘雅一边帮人包扎一边道:“哥哥,你答应过我不会对迟雪这般无礼的。” 聘洒一咬牙,又将手从刀柄上移开了。 待聘雅给人包扎好,几人又重新踏上了这片干旱地。 宋迟雪手上拎着简陋的图纸,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 身后的人便踩着他走过的地方跟着他走。 走了好一段路,眼看前面就是正常的杂草地了,宋迟雪又停下了步子。 他回过头跟几人说:“等会我让你们蹲下,你们动作迅速点。” 聘雅点头。 卫澜俞照样无视。 聘洒别开眼四处乱看,看样子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宋迟雪依旧不管他那么多,转过身,对着图纸上的内容,伸脚快速地踩了前面某个地方。 而后他快速收回脚蹲下,“蹲下!” 聘雅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蹲下了。 身后的卫澜俞跟聘洒两人则毫不配合地站着。 几只利箭破空穿来,以一种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朝这边射来。 聘洒傻眼了,他往日里习惯用刀,因为砍刀沉重,威力无穷,但唯一的劣势就是速度太慢了,久而久之他身体的机能也变得有些迟钝。 眼下利箭飞来,这个时候别说拔刀挡箭了,就是蹲下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反应不来了。 宋迟雪“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伸腿将人绊倒了。 但那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哪怕宋迟雪伸脚够及时,那利箭还是射进了聘洒的冠发里。 利箭带起的冲力将人往后压,聘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后脑躺地了。 想起刚刚站着的除了聘洒还有一个人,宋迟雪又抬头向一旁看去。 烈日之下,卫澜俞笔直地站立着,他手上握着一支利箭,居高临下看下来的时候竟给宋迟雪一种他实力远不如此的感觉。 宋迟雪在盯着人看,对面也在看他。 他们之间的视线再次碰撞到了一处。 宋迟雪微微一愣,在心里由衷地表示—— 还是好装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宋迟雪愣神没多久便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他假笑着给人比了个大拇指。 之后才站起身看向倒地不起的聘洒。 刚刚跟阎王爷擦肩而过,聘洒此刻看起来还有些后怕,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眸圆睁,一点动作都没有,就像是那利箭射中的不是他的冠发而是他的心脏。 聘雅动作小心地将人扶起。 见他全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到底还是皱下眉来,“哥哥,你这是何必呢。” 宋迟雪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两眼,到底还是蹲下身来,伸手握住那支插在聘洒发间的利箭,一把便将那支利箭拔了出来。 动作间还将聘洒原本扎好的乌发牵扯了出来,那发丝凌乱散落,让本就不修边幅的聘洒更狼狈了些。 “就你这样的功底还说让我‘头身分离’,唬谁呢?” 闻言,一直呆愣着的聘洒才回了神,他看着宋迟雪从容不迫的神态,眼神逐渐矛盾复杂了起来。 宋迟雪毫无察觉,损完人之后他才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卫澜俞走去。 走到人跟前,他伸手夺过对方手中的那支利箭,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刚刚那箭飞得那么快你都截住了?” 卫澜俞神情淡淡,“嗯。” 宋迟雪“嘶”了一声,将信将疑地捉过对方的手抬起来看,“还是空手截的?” 看着少年低下头对着他的手细细琢磨的模样,卫澜俞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居然分毫不伤?一点摩擦都没有?物理老师来了估计都能气笑,不愧是头顶主角光环的男人……” 研究完之后宋迟雪便摇着头将人的手松开了。 几人跟着宋迟雪继续往里走,一路上机关重重,但宋迟雪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无论是哪个机关他都能完美避开。 聘雅从始至终都是跟着宋迟雪行动,而经过前面几段小插曲,卫澜俞跟聘洒已经不再倔强,也老老实实跟着宋迟雪的指挥走。 宋迟雪照着沈青阳给的图纸一直走,一切剧情似乎都在按意料之内的方向走动。 要说有哪里不对劲的,他们明明是专门往人流多的方向走的,但路上却没见到几个修士。 又走过了一个机关,宋迟雪看着图纸上第一关之外几乎都被他们走过的地方,双眉不住往下压了压。 再往下走就是试炼之地的第一关,穷奇镇守之地了。 不多时,一座高塔便在众人眼前呈现。 高塔华贵,青砖黛瓦层层叠叠,高的宛若擎天之柱。 宋迟雪停下脚步。 这便是试炼之地的第一关。 传送门在塔顶,想要通过这第一关就得在穷奇眼下有命活着进入那传送门。 宋迟雪无声地往四下看了看,眉间压着的痕迹没有放松,反而有了压得更紧的迹象。 于常人而言,在凶险的穷奇眼下暗度陈仓是极其困难以及危险的举动,但于宋迟雪这个手拿详细剧本的人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他皱眉全然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看到的场景似乎跟原文剧情有了些许出入。 这里聚集了一堆修士,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宗门服饰,聚在一起似乎都在商讨些什么。 这不对。 按照原文剧情,这些修士应该深陷前面的机关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抵达这处。 但现在是反过来了,前面他们一路走来几乎没见到几个修士,而他宋迟雪手握剧本才会那么轻易就过了前面那些机关,所以他前面哪怕走的是机关路也没有耽误太长时间,按照原文的说法,他们本应该是第一批抵达第一关的人才对。 暗自思索了一会,没得出什么结论,宋迟雪便轻轻晃了晃头打算找个人问一下情况。 身后的聘雅注意到他脸上比较紧绷的神情,也有些惊讶。 他们赶过来的这一路哪怕机关重重宋迟雪从未面露苦色,此刻露出略显迟疑的神色倒还是第一次。 “迟雪,是哪里有问题吗?” 宋迟雪顿了一下才回过头给了聘雅一个安心的微笑,“倒也不是,只是一路走来感觉有些累而已,聘雅姐不用担心。” 聘雅大概是被他温暖的笑容说服了,安心地点了点头。 宋迟雪则走到一旁,找了个看着比较端正的修士试探问话,“道友,可否问一下你们是何时抵达此处的?” 那修士原本还在跟同伴探讨着什么,回过头看到那么一张熙笑的面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宋迟雪好半天才回话,“半个时辰前吧。” 半个时辰前,这么早?这基本是从一进来就往这边赶才会这么早抵达。 宋迟雪在心里稍稍地吃了一惊。 原本看到这一群人比他们早到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这些修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他心里惊讶无比,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地笑着,“竟这般快,道友真是让人佩服,我们这一路匆忙赶来没见到其他的道友,原是道友们早就抵达了。” 那修士闻言轻轻挑了挑眉,“你们没有收到路线吗?” 宋迟雪不解道:“路线?什么路线?” “我们一进来就收到了一位高人的指点,他给了我们一份试炼之地内的路线。” “道友可否将那路线图给我看一眼?” 那修士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落在宋迟雪脸上,眉眼清秀,眼中有神。看久了他觉得这张脸长得有些好看之外还有些熟悉。 但他一时间又想不起自己曾在哪见过这么好看的脸,愣了好一会才将那张路线图掏了出来递给宋迟雪。 宋迟雪跟人道了声谢后欣然将那张图纸接了过来。 只一眼,宋迟雪便稍稍一愣。 除了试炼之地的机关未有表明,其他通向三个关卡的路线竟和他手里那份一模一样。 哪位高人竟真将这试炼之地的路线给摸透了。 宋迟雪收了收心绪,又问,“道友,可否问问这张路线图是何人给你们的?” 那修士还在盯着宋迟雪的脸,听他这么一问,立马回神答道:“身高七尺有余,身穿剑宗服饰,脸上带了个面罩看不清长相……” 宋迟雪听着听着蓦地松了口气。 听描述像是沈青阳。 探话探得差不多了,宋迟雪又礼貌地客套了几句,正想说声告辞,就见对面一把捉住他的手。 宋迟雪有点懵,笑问,“道友,你这是?” 对面皱着眉喝道:“我终于想起你是谁了,被剑宗下了追杀令的宋迟雪是你吧?” 宋迟雪:“???” 不是?怎么还有这一茬? 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往那修士的手腕一捉,果断干脆地一扭。 那修士便吃痛地松开了手。 宋迟雪原本就有些反应不过来,见有人给他出头,想都没想直接往人身后躲去。 那修士捂着痛感火辣的手,正要发作,一抬眼看清来人后愣住不知作何动作。 “卫、卫公子?” 卫澜俞平日里跟人接触不多,但他年满十八就修成金丹中期的事迹无人不知,所以那修士一时间愣在原地连手上的伤痛都忘了。 听清那修士喊得是谁后宋迟雪也有些茫然。 什么情况? 他身前这个人是卫澜俞? 他默默抬起头悄悄观察着挡在他身前的人,白衣,宽肩,高马尾……还真是卫澜俞! 是人都知道剑宗那张追杀令是卫澜俞下的,此刻见正主挡在人身前,那修士也有些懵。 慌乱中那修士看了一眼卫澜俞的眼神,只一眼便吓得他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了,“卫、卫公子……我只是想起贵宗门下的那封追杀令而已……” 见卫澜俞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他又磕磕绊绊道:“现在看来想必是卫公子早就降伏那小人,我、我还是不操心这事了……” 等那修士走远了一点后,宋迟雪才从卫澜俞身后跳出来。 他现在的表情看着有些迷惘,走到卫澜俞跟前伸出手往卫澜俞眼前晃了晃,嘴里喃喃道:“兄弟,你没中邪吧?” 卫澜俞双唇幅度细微地抿了抿,像个哑巴一样没说出什么话来。 宋迟雪更惊喜了,“兄弟兄弟!你是不是不想杀我了?” 卫澜俞眸光一瞥,看着少年兴奋的模样,难免想起了之前那些不愉之事,到底还是泼了一盆冷水,“当然要杀,只是我跟沈长老承诺过不会在这里杀你,要是你真的死在这里了,恐怕沈长老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有口难辨。” 宋迟雪:“……” 他就知道。 原文描述这龙傲天可是个睚眦必报的角色,要杀要剐从来都是果断坚决,怎么可能突然就不想杀他了。 算了,他这种问题以后还是少问吧,太自取其辱了。 一旁的聘家兄妹看着俩人这略显怪诞的模样,也有些摸不准这位卫公子的心思。 等这个插曲一过,宋迟雪便在一旁寻了个干净地,往地上一坐,大有不再动身前往高塔闯这第一关卡的意思。 聘雅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跟着宋迟雪在一旁坐下。 刚想坐下,就见宋迟雪摆了摆手。 聘雅轻轻歪了歪头,示意自己此刻有些看不懂宋迟雪的意思。 就见宋迟雪从背篓里翻出了一张花布,往地上摊开才对着聘雅道:“这处有些脏,别弄脏你的白裙子了,坐这上面吧。” 这样的宋迟雪又让聘雅想起了之前在药宗时的日子,她笑着坐下后才道:“你为什么不坐?” 宋迟雪摆手道:“我不怕脏,随便哪都能坐。” 转眼却瞥到了一旁卫澜俞紧盯着这边的眼神,那眼神太复杂了,让他觉得有些怪。 顺着卫澜俞的眼神看去,看到了他刚刚拿出来给聘雅垫着坐的那张花布,他脸抽了抽。 二话不说就又往自己背篓里翻了翻,又翻出了另一条花布往自己的另一旁摊开。 之后他才对着那边目光沉沉的卫澜俞开口道:“有洁癖你早说嘛,看在你刚刚给我出头的份上,我这还有一条布给你垫。” 卫澜俞的眸光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 “怎么了?我这布干净的你放心吧,不会把你那白衫弄脏的……” 这次卫澜俞没再多犹豫,真在宋迟雪身旁坐下了。 见他坐下后宋迟雪便不管他了。 抬眼一看,跟前还站着个傻大个呢,傻大个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神情好像在渴望着什么。 宋迟雪表情难绷,“看啥呢,你这么邋遢,随便坐呗。” 聘雅捂嘴低声笑了笑。 聘洒:“……”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聘洒最后还是随便找了处地坐,就坐在几人对面,跟宋迟雪面对面坐。 宋迟雪左右侧了侧头往高塔的方向看去,奈何跟前坐了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最后还是“啧”了一声,“让你随便坐没让你挡着我坐,你起开一边坐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聘洒只觉得自己现在对宋迟雪的态度有些奇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按照宋迟雪说的那般另找了块地坐下了。 这一路赶来,他除了一开始倔强不停宋迟雪的指挥,后面吃了点苦头后基本都是听着宋迟雪的指挥走过来的,听久了自己也有些习惯听宋迟雪的指挥。 想到这聘洒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 宋迟雪半点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他现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高塔那边的情况。 看了好一会没看出什么结果,一旁的聘雅就问他,“迟雪,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她问的是宋迟雪迟迟不闯这一关的顾虑。 宋迟雪顿了一下,回过头跟人耐心解释道:“倒也没有,只是觉得走得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 他没跟聘雅实话实说,他停留在这处的主要原因是观察那群修士,现在这个剧情走向已经有点对不上原文了,他怕等会会出现更崩坏的剧情走向。 聘雅轻轻笑了笑,从宽敞的袖口里摸出了一张小帕子,像照顾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将那帕子往宋迟雪额头上擦了擦。 “小花猫一样,擦干净就不邋遢了。” 宋迟雪一愣,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一旁传来了一阵声响不小的咳嗽声,宋迟雪才蓦地回神扭过头看向坐在他另一旁的卫澜俞,“大热天的你咳啥呢?” 卫澜俞面色冷淡地瞥了宋迟雪一眼,蠕了蠕唇,没从嘴里挤出什么字来。 宋迟雪不解地多看了他两眼。 错觉吗?他怎么总觉得眼前这个卫澜俞表情好像有点幽怨。 隔壁的聘洒一看自己小妹给宋迟雪擦汗又不乐意了,他换了个位置挤到聘雅身边,嘴里哼哼唧唧道:“小妹,我才是你的亲生兄长,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聘雅看着他笑了笑,也给他擦汗。 宋迟雪看着看着好像突然就理解卫澜俞为什么突然这副表情了。 他又捣鼓了一下自己的背篓,在里面找到一条原本打算吃完饭用来擦手的毛巾,递了过去给卫澜俞。 “没人给你擦你自己擦吧。” 卫澜俞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看着宋迟雪没有说话。 宋迟雪皱了皱眉,“怎么了,你这大少爷不会还想让我帮你擦吧?” 卫澜俞双眸眯了眯,眼底多了一层隐隐期盼的意味。 宋迟雪:“……” “如果你答应我出了试炼之地后间隔一个月不追杀我的话,我就帮你擦。” 卫澜俞这次没再沉默,他看着少年那张白净的脸以及那灵动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应下了,“我可以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宋迟雪便夺过他手中那条白毛巾,满脸笑容扑了上来,他一边擦一边道:“你早说嘛,来来来我给擦我给你擦……” 卫澜俞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就被毛巾盖住,那个说要帮他擦汗的人明显没有什么经验,直接将毛巾盖在他的脸上用力揉搓着。 他被捂得有点闷,正想推开那只手的时候,肩上一沉,宋迟雪将手搭在他肩上了。 “别动别动,我给你擦干净点。”去你大爷的,之前追杀我的时候半点没放水,看我现在捂不死你。 但他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这原文主角又不是傻子,没一会他就将那毛巾从人脸上取了下来。 卫澜俞终于透上一口气,毛巾刚移开闯入眼帘的便是少年眉眼弯弯的模样,少年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得逞的坏事一般,抑制不住笑着还牵动了胸口小幅度的颤动。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么笑起来更是让人抵抗不了。 哪怕自己已经知道这人刚刚的动作是故意的,他此刻好像也生不起气来了。 好像有什么陌生的情愫正在挣扎着从他的心口处荡漾。 宋迟雪刚掀开毛巾就看到了人怔愣的模样,害怕这人细想他刚刚的小动作,他连忙找补般转移人的注意力——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卫澜俞被闷得有些红的侧脸,开始拍马屁,“兄弟你咋长得那么帅呢,要不是我们之前那破事,我还真想跟你拜把子……” 卫澜俞瞳孔蓦地变大,他骤然回神,别开脸不再看宋迟雪。 他这反应似乎有点大了,宋迟雪虽有疑惑,但看人没有要跟他计较刚刚那事的意思,也就不打算继续跟人闹下去了。 刚侧过身来就对上了聘洒盯着他呆愣的神情,他伸手往人眼前晃悠了两下,“你看什么呢?” 聘洒眨了眨眼睛,恍然回神,却有点不敢看宋迟雪般默默低下头。 他刚刚好像是看着宋迟雪笑的模样看入迷,好、好丢脸…… 好在宋迟雪也没有要问到底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后便再次将视线转移到高塔那边。 高塔那边已经又不少修士蠢蠢欲动了,大多数修士都在商讨要如何在上古穷奇面前暗度陈仓,只有一小部分热血上头想要去单挑穷奇。 宋迟雪在原地观察了许久,见一切都在按照原文剧情走,他又在心底暗暗沉思。 除了一开始有些许偏差,后面的剧情几乎都在如期进行,甚至已经有人通过这第一关了。 至此宋迟雪终于站起身来,“走吧,歇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闯这第一关了。” 几人跟着他走到塔前,见有人上前挑战,一堆修士纷纷向这边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这一个宗门服饰不一的队伍能通关吗? 在进去之前,宋迟雪回过头对着几人道:“如果想自己通过挑战的请自便,不然就听我指挥。” 聘雅缓缓点下头。 很明显他这话是说给最后那两个倔牛听的。 见没什么异议之后,宋迟雪才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进塔内。 没走几步他们就见到了传说中摧毁力相当强悍的上古穷奇。 穷奇外形似虎,身披坚甲毒刺,背部还有一双威风凛凛的翅膀,面对外来者全然一副戒备的神情。 “这便是上古穷奇,实力强悍而且能听懂人话。” 高塔内响起宋迟雪清脆的声音,几人默不作声地点下头。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单挑穷奇了,就是穷奇身上的一根尖毛都近身不了。” “但是也别怕,我比你们都惜命,带你们进来肯定不是叫你们送人头的。” “既然我们打不过它,我们就不跟它打,它实力嚣张,一直坚守在这里是因为这座高塔里全是镇住它的东西。” 宋迟雪刚说完这段话,对面的穷奇便一声怒吼向这边冲来。 他站在队伍首端,面对狂暴的穷奇却丝毫不慌。 不慌不忙从背篓里找出了一张镇符,而后镇定地看着紧紧逼近的穷奇。 “刷——”利剑拔出的声音瞬间响起。 宋迟雪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人从他身后冒出横摆着那流光溢彩的利箭抵在他身前。 “退后。”卫澜俞只轻声说了两个字。 宋迟雪连忙将他扯到自己身旁,“不是说听我指挥吗,你别乱来。” 像是在宋迟雪意料之中一般,那穷奇还没近身就被一阵无形的阻力弹开。 卫澜俞一愣,看向宋迟雪手中那张怪异的符,“这是什么?” 宋迟雪:“符,专门用来对付穷奇的。” 说起来他这也算是开挂吧,这是沈青阳在系统那里兑换来的道具,能对付穷奇不错,但不是专门用来对付穷奇的。 他刚刚那话也是专门说给穷奇听的。 事实上这张符是一张威力强大的护身符,不仅能防穷奇,就是第二关第三关都能派上用处,可以算得上是开挂神器,拿出来就跟免死金牌一般。 不过有个缺点就是,沈青阳积分不够,只能兑换这个道具的限定道具,限定道具只能在限定的区域以及限定的关卡有效,也就是说他这个符只会在试炼之地内的三个关卡有用。 一出去他这张符就跟废纸差不多。 他还问过沈青阳要是换个永久版的带在身上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沈青阳说可以,但他要给系统打一辈子黑工才够积分兑换这一张永久版的防身符。 于是后面兄弟俩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不过就是这样一张限定符现在也够用了。 卫澜俞:“你哪来的?” 宋迟雪实话实说,“你们沈长老给我的。” 卫澜俞身形莫名一顿,目光沉沉地盯着宋迟雪,双唇翕张最后也没把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问出来。 为什么还没进试炼之地他们沈长老就让他别对宋迟雪动手? 为什么两人看起来这么亲密,宋迟雪这个人看着对谁都防备,唯独对他们沈长老充满信任,在被追杀时还会下意识躲到他们长老身后。 为什么……他们长老会给宋迟雪这么厉害的符。 卫澜俞眼波流转,思绪飘到最后面容隐隐竟有些不悦了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迟雪看着他突然沉思起来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不会去问人家想什么,人家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他赶上前问人家这种问题跟自取其辱没什么差别。 不过想起刚刚卫澜俞毫不犹豫冲到他面前的模样,到底还是出声说了句,“其实你还挺讲义气的,要不我们真拜个把子吧……” 只是他话音刚落,卫澜俞便一脸不悦地看过来,“拜把子?” 而后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哼。” 宋迟雪:“……”算了,以后这种问题他还是少问吧,太自取其辱了啊! 重新调整了下心态,宋迟雪看向对面正在观察着他们的穷奇,一撇嘴,就对着对面喊道:“别看了,没骗你,这个符真的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哦,不信你可以多试几次,我们这边不赶时间。” 后面那穷奇又不信邪地朝这边扑了两次,但无一例外都失算了。 宋迟雪这才笑嘻嘻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这塔内用来镇住你的东西都在哪里哦,你要是直接放我们过去就很省事了,不然的话,我只能去拿那些东西招呼到你身上了哦。” 穷奇:“……”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不信吗?那我去拿了。” 穷奇呼出了一口粗气,咬牙切齿了半响,眼看宋迟雪脚下真的拐了个方向,它终于收起翅膀靠边站,露出了它身后那条通往塔顶的楼道。 一行人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塔顶,传送门就在前端。 在进入传送门之前,身后的聘洒看着有些不太自在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他这话问的是宋迟雪。 宋迟雪回过头来,双手抱胸故做强悍的模样道:“想知道啊?喊声‘宋哥’我就告诉你。” 那边的聘洒扭扭捏捏,最后还真喊出一声“宋哥”来。 宋迟雪:“……?” 他身形不稳了一瞬,而后脸忍不住抽了抽。 聘洒:“能告诉我了吗?” 宋迟雪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当然。” “我什么都知道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聘洒像是被这个说法说服了一般点了点头。 一旁的聘雅笑了笑,卫澜俞则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宋迟雪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这聘洒那么好忽悠。 第30章 第三十章 几人穿过传送门,抵达了下一关。 试炼之地第二关——幻境之地。 眼前还是没有任何建筑,只有看起来依旧平常的山林小路。 聘洒还以为这第二关还要一段路才到,大心眼往前跨了一步,只一步便被宋迟雪伸手拦下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宋迟雪一眼,但宋迟雪压根不看他,只回过头对几人说:“前面就是试炼之地的第二关了。” “这一关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得自己过。” 这一关考验的是人心的纯净以及能否抵得住诱惑,是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沉沦在幻境中还是亲手斩断这丝美妙的幻境,全凭自己定力。 “这一关里面会幻化出你们内心深处最执着的东西,要击破梦境并不容易,做好觉悟的话就走吧,我会在第二关的尽头等你们出来。” 他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了,他身后几人听完都有些惊讶。 聘雅愣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宋迟雪微微笑了一下。 卫澜俞眼神深沉,盯着宋迟雪细细打量了一番,沉默着没说话。 只有聘洒,这人脑子里从来都只有一根筋,直来直去的性子面对疑问直接提问,“你刚刚也说了要击碎梦境也不容易,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松地说出在尽头等我们?” 宋迟雪回了他一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吗?我善念深渊,意志坚定,这种幻境自然是对我构不成威胁的。” 实则不然,他只是身上有开挂道具而已,上面的说辞也只是他吹嘘出来的。 但聘洒是个极其容易被忽悠到的一根筋,听宋迟雪这么一说他愣头愣脑地点了点头,不过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样子也是在白思索。 宋迟雪友情给出提示后便带着众人踏入了看似风平浪静的第二关。 正如他所想,凭借着沈青阳给他的那张符,他这一路什么东西都没遇着,轻轻松松便走过了这第二关。 但也只有他一人走了出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宋迟雪收回视线,在一旁找了块石板坐下,悠哉游哉地从背篓里掏出了他之前还没吃完的红薯干,往那一坐静静地啃起了红薯干。 * 眼前突然升起了茫茫大雾,一直走在身前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卫澜俞面上毫无波澜,待大雾散尽,显露出熟悉的镇子时,他微微一怔,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处于幻境中了。 眼前这个镇子跟记忆里的那片净土重合了,这里鸟语花香,热闹非凡,不远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令人着迷。 卫澜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他便轻轻晃了晃头,回过神来。 “阿俞,今天不要跑太远了,跑太远阿娘总是很难找到你。” 温柔体贴的话语响起,那种久违的温馨感蓦地袭来。 卫澜俞身形一顿,好半会才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女人的面容姣好,性子温婉可人,气质淑静娴雅,见他回过头来温和一笑。 眼前人跟记忆深处那位母亲渐渐重合,卫澜俞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阿俞怎么了?怎么这般眼神看我?” 卫澜俞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呼吸的起伏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他无言地端详了对方好一会,最后再也抑制不止情绪,像三岁孩童般奔入母亲的怀抱。 “阿娘,我好想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意,他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怕声量太大会击碎这个梦境一般。 卫夫人笑着轻拍着他的后背,言语温柔道:“傻孩子在想什么呢,阿娘这不是天天都陪在你身旁吗。” 卫澜俞闻言一愣,他动作一顿一顿地直起身子,脱离了温暖的怀抱之后他再次对着女人的面容仔细端详。 女人面上依旧温和,表情生动,但卫澜俞深知,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与世长辞了。 眼前这个和蔼的母亲只是他脑海深处映照出来的虚影。 没关系,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了。 他微笑着回应着幻境里的母亲,到底还是温柔地说出了残忍的话,“阿娘,能再次见你一面我很高兴,但是……” 想起少年信誓旦旦说会是第一个在幻境尽头等他们的模样,他竟隐隐有些期待。 “但是,我的……”话到一半他又顿住。 他的什么呢?宋迟雪现在于他而言是什么人? 简单地思索后,他再次开口,“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出去,我是时候要出去了。” 听他说要离开,卫夫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忧伤的情绪,反而笑道:“阿俞又交新朋友了?” 卫澜俞抬眸看向前方,双眸似乎透过虚空在看向什么人,他淡然道:“虽然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人,但品性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坏。” 卫夫人点点头,随后抬手往他身后一指,“可是,你的朋友此刻不正在你身后吗?” 卫澜俞蓦地一顿,而后立即转过头。 看到了同样笑得灿烂的宋迟雪。 卫澜俞瞳孔不受控制般轻颤了起来。 宋迟雪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既然你朋友在等你,阿娘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跟朋友嬉戏还是别跑太远了,太远阿娘不好寻你们。” 卫夫人言毕抬手想像往常般摸摸崽崽的头,却突然发现她儿子已经比她高出不少了,就算她踮起脚都有点难摸到她儿子的头顶。 无奈她只能轻轻拍了下卫澜俞的肩头,之后便真的不打算多留,转身走了。 卫澜俞还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在进试炼之地之前他就了解过,这第二关确实如宋迟雪说的那般是个幻境之地,幻境里会出现他内心深处的**以及执着,所以他在踏入这第二关的时候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遇到已逝的母亲。 只是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宋迟雪。 对面的宋迟雪见他怔愣着没有动作,便主动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像之前在梦境外那般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卫澜俞,你愣着做什么呢?” 卫澜俞终于清醒了一点,闭目轻晃了下头,再次睁开眼时他眼里多了一层清明。 他冷漠开口,“你是梦境外的宋迟雪还是梦境里的宋迟雪?” 宋迟雪笑着看他,调皮地对着他眨了下眼,“你猜?” 卫澜俞却冷笑一声,凌空中拔出寒髓剑,顷刻间,那剑已经架在对面态度不端的宋迟雪脖子上了。 “没什么好猜的,不管是梦境外还是梦境内,只要是宋迟雪,我都照杀不误。” 宋迟雪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笑了一下。 脖子上架着寒光锋芒的利箭似乎于他而言构不成威胁般,他靠着剑身向卫澜俞靠去。 动作间利箭划破了他白净细腻了皮肤,如玉颈脖间瞬时便出现了一条蜿蜒的血痕。 不知为何,卫澜俞看着那条蜿蜒淌下的血痕,看着已经染上少年血迹的剑身,看着看着他突然就觉得异常刺眼了起来。 但宋迟雪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还在往他这边靠。 眼看锋利寒剑就要割破少年颈脖,卫澜俞手一抖将剑收了起来。 少年已然攀到他胸前了,注意到他收剑的动作,少年蓦地笑了起来,“你不舍得杀我吧。” 宋迟雪勾起半边嘴角,平时人畜无害的脸在这一刻竟多了几分媚色,看起来妖冶动人,风情万种。 他靠在卫澜俞怀里,抬手轻抚卫澜俞僵住的侧脸,说出的话蛊惑人心,“我当然是梦境里的宋迟雪,外面那个那么坏怎么可能是我呢。” “我可是你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你怎么可能会舍得杀掉我。” 他的手一直在卫澜俞的侧脸上反复流连,最后慢慢滑下,顺着卫澜俞线条好看的下颌摸到了脖颈。 不知摸到哪里,卫澜俞敏感地轻颤了下,喉结难耐地上下攒动。 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动作,宋迟雪俯下头暧昧地在他的喉结处印下一个吻。 “别走了吧,留在这里陪我吧。我是你内心生诞出来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你也不用顾虑我是善是恶,我的善恶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 卫澜俞双眸圆睁,他身形僵住,任由宋迟雪靠在他身上动作着。 宋迟雪看着他表情呆滞的模样,心情大好地笑了笑,“卫澜俞,留下来陪我吧。” 但下一刻他面上一惊,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他腰腹上的短刀,抬头却对上了卫澜俞冷漠的神情。 “我不是说了吗,不论是梦境里的宋迟雪还是梦境外的宋迟雪,我都照杀不误。” 宋迟雪身体慢慢变透明,他的身子在不断消散,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笑着说,“不承认也没用,你确实对我产生了情愫。” 随着梦境里的宋迟雪消散,梦境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卫澜俞最后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然而他刚出来就对上了正在啃着红薯干的宋迟雪。 他双眼一眯,而后果断幻化出寒髓剑,直奔对面而去。 宋迟雪正坐在啃红薯干,看到人出来了,调侃道:“你不是龙傲天吗,怎么比我姐出来得还慢……” 话音刚落,寒剑已经架在他洁白无暇的脖颈上了。 宋迟雪:“……?” 一整袋红薯干“吧嗒”一声掉落,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看向眼前冷漠无情,眼底还藏有杀意的卫澜俞,双唇轻颤。 “大大大……大哥,我们有事好商量……” 一旁的聘雅也急了,温和的面庞骤然出现了一丝怒意,“迟雪!” 但她从刚刚开始就动不了了,只能朝卫澜俞喝道:“卫澜俞!你别动他!” 卫澜俞置若罔闻,他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宋迟雪,眼神犀利地观察着剑下之人细微的表情。 宋迟雪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连忙提醒道:“你、你前不久还答应过沈青阳不在这里杀我的……” “沈青阳?”卫澜俞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直讳我们长老名讳这件事也是我们长老允许的?” 宋迟雪:“???” 这又是哪跟哪?话题还能转跳得那么快? “是是是,你还想听什么我跟你说,但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你这刀好冷啊……” 卫澜俞闻言一顿,低下头一看,宋迟雪白净一片的脖颈已然出现了一条暗红的纹路,看样子是被冻伤的。 像在梦境里一般,他的手再次一抖,又默默地收回了寒髓剑。 看他冷静下来了,宋迟雪松了一口气,而后又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 “你大爷的,一出幻境就发疯,有什么怨气你对着幻境使去,冲我发脾气算什么英雄。” 卫澜俞双眸不自觉地眨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走向前,对着宋迟雪抬手。 宋迟雪以为他又起了杀意,倒也没后退,就单是那个情蛊药他的命就够卫澜俞玩的了,这么躲来躲去,他也累了。 只是想起自己这条异常命苦的命,鼻子有些发酸道:“早知道就不等你们两个傻鸟了……” 眼看卫澜俞已经抬手要掐他的脖子了,宋迟雪一颗泪再也憋不住落了下来。 上天保佑他还有能穿书的机会,希望他下一条命别那么命苦。 然而下一刻,脖颈间没有传来窒息地掐感,反而起了一股暖意,将刚刚被冻伤的地方暖了回来。 宋迟雪有些惊讶地看向对面,只见卫澜俞一手捂在他的脖颈处,一手抬起揩了一下他眼下的泪,表情矛盾无比。 怔愣间他似乎还听到了卫澜俞小声地对他说了句什么。 他没听清,但是看口语,他能猜出那三个字是什么——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宋迟雪脖子上被冻伤的地方又被卫澜俞治愈好了。 他表情有点懵,愣在原地等卫澜俞动作完都没反应过来。 等宋迟雪脖颈上的冻伤被治愈好后,卫澜俞多看了他两眼,那眼神矛盾得宋迟雪也形容不上来,之后他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走了就是走了,只留一个深沉的背影给宋迟雪。 宋迟雪茫然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出他的视野,等再也见不着人时,聘雅终于可以动作了,她快速走到宋迟雪身边抬起宋迟雪的下颌对着人刚刚被剑架着的地方细细观察,发现伤痕确实消失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迟雪这次才回过神来对着聘雅摇了摇头,对于聘雅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现在也正懵着。 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卫澜俞刚刚给他疗伤的动机是什么,宋迟雪索性不想了。 只是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睫毛好像有些粘腻地粘在一块,他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掉眼泪了。 所以刚刚卫澜俞抬手轻蹭他的眼睑是在为他擦眼泪吗? 宋迟雪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擦了擦,将刚刚残留的眼泪都擦干净后便刚刚的事抛到脑后了。 不管是卫澜俞帮他疗伤还是卫澜俞为他擦眼泪都太诡异了,想不透的事他不打算耗在心里内耗。 想通了想不通又怎么样,只要卫澜俞没有真的杀他就行。 调整好情绪后宋迟雪躬身将地上的红薯干拾了回来,拍了拍外封袋,又波澜不惊地啃起了红薯干。 将刚刚所有过程都目睹一遍的聘雅看着跟前像是无事发生的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宋迟雪最近的改变非常大,不管是心智上还是实力上,但变化最大还是性格,现在的宋迟雪心眼变得非常大。 就像现在,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残害,现在居然还能无波无澜地继续吃东西。 这种情况下都能吃得下东西,聘雅都要怀疑这个人的七情六欲是不是只剩食欲了。 注意到聘雅投来这边的目光,宋迟雪顿了顿,而后又将那袋红薯干递了出去,“聘雅姐要吃吗?虽然刚刚掉地上了,但里面装着的还是干净的。” 聘雅终于回神,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 见她不吃,宋迟雪又收了回来,自己抱着啃了一会。 好一会还是没看到聘洒走出来的身影,宋迟雪皱了皱眉,说:“拼哆哆到底还能不能出来?都在这等他好半天了。” 听他这么一说,聘雅也有些担忧地看向平静的路面。 又是一个时辰后,宁静的小径里终于出现了聘洒踉跄的身影。 宋迟雪收起红薯干,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也真是够慢的,这都够你在幻境里面过完一生了吧。” 聘洒走出来后第一件事是确认聘雅的安危,确认妹妹没事后他才看向宋迟雪,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是第一个出来的?” 宋迟雪撇了撇嘴,“不然呢,就你突破幻境这个时间都够我在第二关里面睡一觉了。” 聘洒却喃喃自言道:“不对啊,这宋迟雪心思恶毒,虚伪做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通过这第二关……” “除非他真如小妹说的那般,心思单纯……” 他目光落在宋迟雪身上,正想观察人的表情却不曾想宋迟雪已经在抬步往前走了。 聘洒一愣,连忙问,“我们不等卫澜俞了吗?” 而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沾沾自喜道:“还说我慢,这卫澜俞不也还比我更慢吗,金丹后期不过如此。” 宋迟雪:“……”好普信的男人。 “人家卫澜俞现在可能连第三关都过完了。”你怎么好意思跟人家比,人家可是原文主角啊! 聘洒迟愣了一瞬,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复,“卫澜俞不等我们自己走了?” 宋迟雪不理他,心底却暗道,还好走了,不然他们现在还一道同行他还得防着人。 见他没回复聘洒也不问下去了,抿了抿嘴安安静静地跟着人继续往前走。 因为现在剧情跟原文剧情对得上,所以宋迟雪不打算绕远路,看着手上的图纸,果断走了最安全也是最快的捷径抵达了第三关。 在踏入第三关之前,宋迟雪再次给出警告,“这一关比前面两关都要凶险,所以千万不能妄自行动。”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聘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来。 之后在宋迟雪的指示下,让他蹲下他绝不站起,让他朝东他绝不朝西,让他闭嘴他绝不开口。 第三关果然比前面两关都要有难度,不仅有机关还有埋伏,时不时还会有幻术。 但在宋迟雪面前,那些凶险的东西通通都没用了,宋迟雪像是开了天眼一般,哪里有机关什么东西有毒他都能排出来。 聘洒断定,要是没有宋迟雪带领的话,他跟聘雅绝对不可能会通过这一关。 兄妹俩跟在宋迟雪身后不费任何力气就闯过了这一关。 期间那些邪祟物在自相残杀,几人跨过了一个又一个陷阱,聘洒看着宋迟雪的眼神也越来越敬佩。 他现在看着少年冷静果断指挥着的模样,心里对人存有的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似乎开始松动了。 或许他小妹说得对,宋迟雪并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卑鄙小人。 他正思索着,就听宋迟雪不悦的声音传来,“发什么呆呢,往前走。” 聘洒连忙点下头,“是!” 然后提起干劲,一股脑地往前冲。 宋迟雪:“……” “他突然精力这么充沛做什么?” 聘雅眨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总而言之,最后在宋迟雪的带领下,几人还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三关。 第三关之后就要找试炼之地的出口了。 聘洒曾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个试炼之地的一些传闻,传闻这个试炼之地的入口易找,但出口却难寻。 一些修士甚至连前面三关都已经过了,最后因为找不到出口,在寻找出口的路上遭遇埋伏,白白断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宋迟雪,“你知道试炼之地的出口在哪吗?” 看在他后面比较听话的份上,宋迟雪终于给了点好脸色他,“知道,你跟着就行了。” 聘洒忙不迭点头。 然而刚走两步,宋迟雪就在前方看到了一个比较眼熟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他狂奔过去,“沈青阳!” 那边的身影闻言顿了一下,而后慢慢转过身来。 确实是沈青阳。 “你之前话都没说就直接走了是什么意思?” 沈青阳摆了摆手,“别提了,当时系统提示有重大崩坏剧情发生,直接给我整个人操纵走了。” “重大崩坏剧情?”宋迟雪说,“我跟你相反,这一路除了一开始有一点不对劲,后面的剧情都在按原文走向发展。” “想来后面的剧情应该是你维护回来了。” 沈青阳却神色沉重地说:“不,我并没有阻止到任何崩坏剧情的发展。” 宋迟雪愣了一瞬,“什么意思?那张更简陋一点的地形图不是你发出去的?” 沈青阳:“除了你,这试炼之地的地形图我没有给过其他任何人。” 两人对了一下这一路过来的遭遇,最后神色渐渐沉重了下来。 沈青阳的系统提示有重大崩坏剧情发生,但两人都没有发现这所谓的崩坏剧情是什么,后面的剧情也一直是按照原文走向展开的……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结论。 最后宋迟雪晃了晃脑子,道:“我没有什么头绪。” 分析不出这其中的古怪,但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所以沈青阳最后也没打算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哪怕他心中已经升起了一种隐秘的不祥预感。 “卫哥呢?” 宋迟雪身后现在就只有聘家两兄妹,卫澜俞却不见踪影。 宋迟雪摊手,“谁知道?他刚刚发疯要杀我,后面又不杀了,走了。” 他将第二关尽头里发生过的事粗略地跟沈青阳讲了一遍,沈青阳听完后颇为同情地安抚了他两句。 “所以他后面为什么又不想杀你了?” “不知道。”宋迟雪说,“但是有个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他说的是要去月圆秘境里寻花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月圆秘境还要等上一个月开口才会打开,所以他现在急也没用。 “我下一次进月圆秘境一定得将那朵花寻回来,真的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青阳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就听宋迟雪问,“你上次说可以用积分换个找花的工具,现在能换吗?” 提起这个沈青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这个、这个嘛,原本能维护剧情正常发展的话是可以换的。” “现在剧情不是没崩吗?”宋迟雪说。 沈青阳:“但我这边系统显示的是已经崩坏了,而且我也没完成任务,所以……” 宋迟雪那张白净的脸瞬间就垮了,“你确定不是你那个系统坏了吗?这不是正常着吗?哪来的剧情崩坏……我刚刚就被卫澜俞用剑架在脖子上,我真的越来越感觉我这条命活不久了……” 沈青阳一咬牙,连忙道:“还有一个月呢!我回去救赎一下反派,攒点积分应该还是能换的。” 宋迟雪终于笑了笑,一手揽过沈青阳的肩头,轻拍了拍,“好兄弟在心中。” 忽而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他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 清风吹拂,枝叶摇曳。 那处什么东西也没有。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怎么了?”见他回过头,沈青阳也跟着回头。 宋迟雪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收回视线,低声道:“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几人继续往出口方向走,但几乎是每走几步,宋迟雪就有一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黏在他身上,可他四下一看又看不出哪里有古怪。 聘雅注意到他隔一下就四处瞄的动作,上前问了一句,“迟雪,是哪里不对吗?” 宋迟雪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不确定,但我确实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有人在暗中凝视他,但他找不出来那道粘稠的视线。 最后他摆了摆手,“算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也许出去之后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会消失了。 可就在离出口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宋迟雪脚步蓦地一顿,而后二话不说就朝着身后的方向甩了一张符。 “砰——”符文在半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轰然爆裂。 众人皆是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聘雅,她眼尖,刚刚看到了有一抹残影是朝着宋迟雪这个方向袭来的,于是当机立断直接将宋迟雪护在身后,神情戒备。 沈青阳也回过神来,暗骂了一句,“我靠!怎么还真有脏东西!” 几人终于戒备起来。 宋迟雪却皱着眉没说话,他直觉深处有个非常不祥的预感。 又是几发带着黑雾的东西飞速向这边袭来,那东西裹挟着黑雾看起来黑黑一团,叫人辨不出包裹在黑雾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沈青阳不愧是原文作者,见到着黑雾便知道这是邪修,他一咬牙,对着几人道:“不要被黑雾击中,那东西能侵蚀我们体内的护法!” 一听这黑雾竟然这么邪,几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在明,敌在暗,而且对面的进攻还这么来势汹汹,宋迟雪咬牙甩出一张符后果断道:“一边防一边往出口走!” 但晚了,像是料到他们会往出口那边凑一般,对面将那边也封死了——出口处涌动着一面黑雾汹涌的黑墙,直接将他们的后路给堵死了。 宋迟雪一愣,没想到对方的实力会这么强悍。 他朝沈青阳大喊一声,“兄弟,对面很明显是冲我来的,你想想在这个节点你是不是设置了什么虐渣情节,对面到底是我的哪位仇家……” 沈青阳一边挥剑防身,一边回应道:“没有啊,这个试炼之地的剧情原本就是让卫哥历练攒经验的,跟你没半点关系……” 宋迟雪一听也懵了。 “你确定是跟我没半点关系吗,对面现在每一招都盯着我打,很明显就是冲我来的!” “那你想想你来这边之后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我这些天都在躲着卫哥的追杀,我能招惹到什么人?” 找不出对面针对他的原因,而且对面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悍,没一会,他们这边就开始占下风了。 聘雅是药修的弟子,擅长的是疗伤,现在让她直面这么凶险的情况,能强撑到现在已然是非常厉害的事了。 但她此刻的状态已然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吃不消。 宋迟雪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大喝一声,“聘洒!护好聘雅姐!”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几人的反方向闪去。 沈青阳大概看懂了他想做什么,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聘洒还在挥刀挡着来势凶猛的黑雾,闻言啐了一声,“是!” 后面他后知后觉那是他妹妹,就算宋迟雪不下指令他也会将聘雅护好,喃喃了一句,“我有毛病吧……” 沈青阳跟着宋迟雪一起闪进了一条小径里,不出宋迟雪所料,对面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他一走,聘洒聘雅那边的攻势就停了。 慌乱中宋迟雪慌不择路,他随便找了条看着比较宁静的小道便冲了进去。 后面的沈青阳也跟了上来,“你还挺会选,选了条机关最少,威胁最低的路。” 宋迟雪侧身又避开了冲他飞来的黑雾,笑嘻嘻道:“那我还走运的,随便选都是最优解。” 而后又问,“那这条路有什么东西?” 沈青阳一剑青光劈开那些黑雾,语调轻松,“没什么东西,就一群狼,随便几下都能解决……”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那边宋迟雪突然呆滞住的身形。 眼看就要有一团黑雾正中他眉心,沈青阳吓得赶紧一剑朝那团黑雾挥去。 有惊无险地将那团黑雾击散后他才急道:“你愣在那里干什么,你刚刚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宋迟雪转来头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我倒是想现在就死了。” 沈青阳:“……?” 身后传出了几声低声的怒吼,沈青阳知道他们现在已然是遇到狼群了。 “那些狼群没有邪气,好处理一点,你去将它们解决了,这边交给我。” 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宋迟雪白着一张脸,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沈青阳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副要死了的表情,皱了皱眉道:“就你,快点!” “不行,我怕。”宋迟雪说,“要不你去解决狼群,这边交给我吧。” 眼下情况紧急,两人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纠结,宋迟雪话音刚落,沈青阳就点下头要往后面退了。 眼看人就要走了,宋迟雪又颤颤巍巍地加上一句,“你处理干净一点。” 沈青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而后头也不会地走了。 等他一走,宋迟雪便渐感自己这边守得有些吃力了。 身后蓦地传来了狼群哀鸣的嚎叫,宋迟雪精神一振,往前不敢松懈,往后不敢回头。 等后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还是不敢回头,跟前的黑雾对他紧追不舍,他只能喊一声,“沈青阳。” 但身后没人回应他,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身后吹起了阵阵冷风,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又喊了一声,“沈青阳?” 这一声他还将音量提高了,但依旧没人回应。 宋迟雪心有些慌,一股未知的恐惧慢慢从心底漫上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回过头看一眼又怕看到狼自己会应激。 犹豫了一会,面前针对他的黑雾却渐渐散了。 到最后居然停了。 宋迟雪一愣,那种不对劲的直觉更强了。 他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往后看一眼。 最后也确实是做下决定了,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往后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很低的喘息,而后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背。 宋迟雪烦躁地皱下眉,“沈青阳你别闹了,我这边正烦着呢!” 转过身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头比他还要高的凶兽,宋迟雪懵了。 他抬眼一看,是狼。 是一头身上布满黑雾,双眼猩红的巨狼! 见他终于回过身,那头邪气冲天的巨狼便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怒嚎一声,“呜呜——” 宋迟雪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那双时常明亮的眸子在这一刻睁得异常大,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细微的动作。 “噗通——” “噗通——” 心脏跳的越来越慢,像是有停止跳动的趋势。 “呼呼——” “呼呼——”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了,呼吸渐渐沉重,像是有喘不上气的迹象。 宋迟雪脑子一片空白,空白过后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快走,快走,快走…… 为什么身体动不了,脚好重,身体也好重,他拖不动身子,他走不了…… 那头巨狼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见他这副吓呆了神情,又怒嚎了一声。 最后终于没了耐心,朝着呆愣在原地连眼睛都不会眨的人露出了尖锐锋利的齿牙。 “咻——” 一支流光溢彩的寒箭裹挟着萧萧寒风以一种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飞来。 宋迟雪只觉得自己耳边响起了巨大的轰鸣,高高扎起的长发随飓风舞动,刚刚一直眨不下来的眼睛终于在这一刻感到了干涩,缓缓将眼皮垂了下来。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前塌下,发出一声巨响。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那头邪气汹涌的巨狼已经倒地不起,而它的眉心正中间插了一支反光的寒箭。 身后响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宋迟雪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转过身的动作都是一顿一顿的。 有人走到他跟前,沉默着抬起手在他的眼下揩了揩。 宋迟雪终于有了反应。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对方的胸膛,头也不自觉地贴在人家干净的颈窝处,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寻找一处温暖的襁褓。 刚刚紧张到失声的嗓音终于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卫澜俞,有狗啊,我差点就要被咬了……” 只是嗓子干哑,一句短短的话有好几个字都破音了。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自己都镶进对方怀里。 卫澜俞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少年靠上来在他怀里蹭着,他能感觉到少年现在的身体很紧绷,将他紧紧抱住的同时身子还在无意识地轻颤着。 然后只是才一会他就感到了自己的颈窝传来了湿润的触觉。 也不知道是宋迟雪的眼泪还是鼻涕蹭上来了。 他站了好一会,少年的每个动作像是有魔力一般,每一下都让他内心深处的某条刚开始发芽抽枝的情愫颤一下。 像是有些动摇一般,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用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安慰语气,低声道:“没事了,狗已经死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宋迟雪这次在对方的怀里缓了很久,刚刚那种差点就要葬送在恶狼利牙的感觉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原本就怕被狗咬,这样一下来他更害怕那些犬类了。 好半响,终于透过气来的宋迟雪慢慢从对方温暖结实的胸膛移开,他动作有些僵硬,手脚一顿一顿的看着像是在操纵着不属于自己的肢体一般,脱离了卫澜俞刚刚暂时提供给他的庇佑之地。 察觉到自己睫毛又湿了,上面沾满了泪花重重地压下来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他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等视线清明后,他的情绪也差不多被安抚下来了。 转头看向那头倒地不起已然没了生息的巨狼,又看了看跟前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卫澜俞,宋迟雪感到有些尴尬。 好像自己每次害怕应激时的模样都被卫澜俞看到了,而且卫澜俞还那么讨厌他,他每次都那样扑上去,卫澜俞也不怪他。 该说不说,在这点卫澜俞还是很有魄力的。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他宋迟雪根本就做不到对自己憎恨的人张开双臂。 宋迟雪眼珠子乱转了一会,而后才有些不自在地瞄了一眼一直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卫澜俞,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磕磕巴巴地开口,“谢谢……” 卫澜俞眸光底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而后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声音沉稳地发了一个音节,“嗯。” 宋迟雪没尴尬多久脑子里的思路就回笼了,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沈青阳的身影,而刚刚那些针对着他袭来的黑雾也不见了,原本一开始让他感到不适的粘稠感也没有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貌,要不是刚刚的经历太真实,他还以为自己这是陷进试炼之地的某个幻境中去了。 简单思索了一番没得出什么结论,他看向那边似乎还有些扭捏的卫澜俞,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卫澜俞眨了眨眼,脸色终于看着正色了一些,回应道:“我身上的情蛊母药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以及你的状态。” 宋迟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提起这个情蛊药,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所以最后宋迟雪点完头之后就没有要细聊的意思了。 “刚刚沈青阳还在这的,转眼就不见了,我们找……”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声,“宋迟雪!” 宋迟雪懵了一瞬。 他不是刚说要去找沈青阳吗,怎么突然就听到沈青阳的声音了。 回头往声源的方向看去,那处站着的还真是完好无缺的沈青阳。 对方走了过来,还没开口,宋迟雪就皱着眉问,“你刚刚不是在处理狼群吗,跑哪去了?” 沈青阳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这条小路除了狼群以外还有一个幻境,刚刚不小心一脚踏进幻境中去了……” 宋迟雪:“……” 好不靠谱的一个人,他以后的生路还要靠这个人指点提醒,真的能托付给这个人吗…… 看得出他有些脸垮的表情,沈青阳又说,“这不是就耽误了一点时间嘛。” 说着他又看向宋迟雪身旁的卫澜俞,疑惑道:“阿俞?你怎么也过来了?” 卫澜俞淡声道:“凑巧路过。”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青阳总觉得他有点不太情愿跟自己搭话。 沈青阳点点头又看向宋迟雪,“那黑雾呢?” 宋迟雪神色一凛,说:“先出去再说吧。” * 试炼之地外,山脚下一家酒肆里,宋迟雪照旧点了两只烧鸡,一壶清茶。 三人围着圆桌团团坐,宋迟雪倒是不急,扯下一个鸡腿,原本是想先给沈青阳的,但注意到一旁卫澜俞直勾勾盯着他动作的视线,他动作一顿,而后蓦地拐了个方向递到卫澜俞跟前,“给你,你先吃。” 他还没忘刚刚卫澜俞舍身过来救他,还愿意给他当抹布擦眼泪擤鼻涕这事,他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第一个鸡腿扯下来理应是先给卫澜俞。 卫澜俞神色微妙地变了变,刚刚直勾勾的眼神总算看起来没那么瘆人了。 他静静看了两眼宋迟雪,最后终于伸手接过那鸡腿。 宋迟雪见他接过去了,便回头重新去扯另一只鸡腿,他这视线一收回来便没看到卫澜俞唇边勾起的细微弧度。 然而当他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沈青阳的时候,那抹细微的弧度便僵住了。 但宋迟雪明显没察觉,之后他又扯下一个小腿塞自己嘴里,吃了一口之后,才开始不慌不忙地聊正事。 他将沈青阳踏入幻境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包括他遇到的那头诡异又邪气的巨狼以及卫澜俞刚好赶过来救他的事也说了,省去了其中他向卫澜俞寻求安慰的细节,粗略说了个大概。 主要是他寻求安慰的那段他觉得太丢脸了,就是想说他也说不出口。 他这边正跟沈青阳解释着,突然莫名觉得自己的侧脸有点阴恻恻的,转头一看,卫澜俞正以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视线看着他。 有点瘆人,有点阴凉,看得宋迟雪有点发毛。 那边的沈青阳也明显察觉到了那道怪异的视线,不太确定地看向卫澜俞,“阿俞?” 卫澜俞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收回了视线。 宋迟雪又不着痕迹地移了一下底下的小板凳,往沈青阳那边靠了靠,将脸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兄弟,他不会是想当着你的面杀我吧?” 沈青阳也凑过来,压低声音,“不知道,我说了这个世界的人都觉醒了,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猜不到。” 两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间隙,卫澜俞又重新看过来了。 这次他的眼神跟刚刚那种幽怨差不多,看得宋迟雪心里直发颤,但认真看他又觉得对方眼里还有一层很隐秘的…… 委屈。 这个念头一出,宋迟雪自己的懵了。 卫澜俞怎么可能会委屈?他明明第一个鸡腿都给他了。 先不说这个,卫澜俞为什么会对着他委屈,要委屈也该是他委屈才对。 错觉,一定是错觉。 宋迟雪干笑着给人回了一个笑容,而后又坐直身子咳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大概细节就是上面那样,沈青阳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听他这么一点,沈青阳又想起了刚刚讨论的事情,两人一下子又滑回正轨。 “没有,但是我觉得这事挺邪乎的。” 宋迟雪:“这不是废话吗?” 沈青阳:“我现在得出的结论更偏向于刚刚那个没露面的人是你的仇家,就是不知是之前就跟‘宋迟雪’有仇,还是跟现在的你有仇。” 宋:“不可能我招惹来的,我一来这边从来没招惹过什么人,先是被我们宗门大师兄追杀,又是被拼哆哆拿大砍刀追着砍,而且还一直都被卫澜俞追杀,我哪来的空去招惹别人?” 沈:“但我记得试炼之地里没有这一段剧情啊。” 宋:“所以你的系统不是提醒你原文剧情崩坏了吗?” 沈:“真的跟这个有关系吗?我觉得有点牵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了起来,争到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争不出结果,宋迟雪索性不争了,“别管对面是原先那个招惹的还是我招惹的,反正对面现在的目标就很明确,就是冲我来的。” 沈青阳点头示意赞成。 宋迟雪:“那你那个……” 沈青阳:“什么?” 宋迟雪侧眼瞄了瞄身旁的卫澜俞,见对方也在看他,他假笑回应了一下,而后凑到沈青阳跟前,将声音压得异常低,“就是你之前说让我去找的那朵花,既然那朵花能防住主角光环亮闪闪的卫哥,那肯定也能防住刚刚那个不露脸的神秘人。” 沈青阳点头表示他理解。 宋迟雪又说:“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让我进去月圆秘境去找那朵花,而且这次再进去我必须得将那朵花寻回来,明处暗处都有想要我这条命的人,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耽搁了。” 沈青阳皱着眉再点下头,俨然是明白宋迟雪此刻的生存环境有多艰难。 宋迟雪:“所以,等下个月的月圆之时,你必须给我换到那个能找到那朵花的道具,不然的话我只能死在你面前了。” 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沈青阳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宋迟雪是唯一一个除他以外穿到这里的人,而且性格乐观向上,他自是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情谊。 沈青阳最后神情沉重地点下头。 说完之后,宋迟雪终于松开了沈青阳,又一脸笑嘻嘻地坐回了原位开始啃美味烧鸡。 另一旁的卫澜俞神情看着恹恹的,好几回看着宋迟雪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等宋迟雪啃完美味烧鸡,沈青阳便站起身来,“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就该走了。” 宋迟雪抹了抹嘴,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去哪?” 沈青阳脸色依旧沉重着,应该是宋迟雪刚刚那几句话吓到他了,他之前一直都是听宋迟雪描述被追杀的过程,今天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追杀宋迟雪的画面,一下子倒也不能镇定下去了。 他看向宋迟雪,幽幽道:“回去给系统打黑工。” 宋迟雪:“……?”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沈青阳说是要回去打黑工,撂下话后一刻都不耽搁就启程回剑宗了。 卫澜俞原本就是剑宗的少主,通过试炼之地后肯定也是要回剑宗的。 宋迟雪碍于此刻生存环境艰难,明处暗处都有人对他这条命虎视眈眈,他只身一人肯定更危险,后面想了想也打算跟着沈青阳回剑宗。 毕竟沈青阳在剑宗可是长老级别的高位身份,就是卫澜俞想对他动手都得顾虑一下宗门间的长辈关系。 于是一行人正打算动身前往剑宗,只是刚出酒肆,宋迟雪就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竟然是好一段时间没见的徐毅闻跟陈宇明。 喊他的那个人是陈宇明,他嗓门大,隔了大老远喊人宋迟雪都听到了。 脚步顿了一下,那边的徐毅闻跟陈宇明便走到他们跟前了。 徐毅闻脸上带了点温和的笑意,他本来就端的一副温润面孔待人,笑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 陈宇明就不一样,上来对着宋迟雪就勾肩搭背,语气异常兴奋,“还真是你!刚刚大师兄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怎么会在这?” 宋迟雪眨了眨眼,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我……路过。” 陈宇明好忽悠的程度跟聘洒差不多,宋迟雪说是路过他就信了。 宋迟雪又问,“你们也是来闯试炼之地的?” 陈宇明点点头,十分自豪道:“是的,这一路多亏了大师兄,试炼之地里面的三关我们都通过了。” 宋迟雪又歪头去看徐毅闻,神色像是有些惊讶。 徐毅闻浅笑着跟他对上视线,而后抬手压了压宋迟雪顶上有些炸开的毛发,动作自然到宋迟雪被人摸了头都没反应过来。 徐毅闻将他的头发都理好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一个多月没见了,你跑哪里去了,搞得身上乱糟糟的。” 话语里的内容虽然是责怪,但在场所有人除陈宇明外都能听出徐毅闻话中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宋迟雪直觉这不太对。 虽然他之前在魅野秘境里跟徐毅闻冰释前嫌了,但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眨了眨眼,而后不着痕迹地回避了一下徐毅闻那只还摸在他头顶的手,假意笑了笑。 见他避开了徐毅闻只是轻笑一声,而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青阳看着这略显怪异的一幕,眼神在宋迟雪跟徐毅闻身上来回游移,半响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一旁的卫澜俞,他的情绪向来不上脸,一直以来脸上最常有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眼下仅仅只是看了两眼,双眸便不自觉地往下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不悦。 全场也就陈宇明这个呆瓜察觉不到怪异的气氛,大嗓门又开嗓道:“宋迟雪,你现在要去哪?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就跟我们回去吧。” “自从在魅野秘境回来后我们宗主一直没见着你人,还以为是大师兄将你打伤让你不敢回来了,一整个月都在骂大师兄。” 宋迟雪一愣,而后看向刚刚一言不提这事的徐毅闻。 就见徐毅闻放缓声音道:“师父骂的合理,之前我对你大打出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他说的是一开始宋迟雪回符宗却被他拿符追着甩的那次。 宋迟雪:“……”不对劲,这真的有点不对劲了兄弟。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看了眼沈青阳,原本是想找自己最好的好兄弟找策略应对的,但回过头看到沈青阳呲着个大牙搁那笑,宋迟雪一下就没招了。 “哈哈。”他对着徐毅闻干笑了两声,然后没有了下文。 徐毅闻也不恼,脸上端的还是儒雅有礼的笑意,“但陈宇明说的没错,你也一个多月没回宗门了,此刻刚好可以与我们作伴回去,要回去吗?” 宋迟雪直觉自己肯定不能跟着他们回去,支支吾吾寻借口道:“可、可是我的寝房已经被你轰塌了……” 徐毅闻抿了抿唇,脸上终于浮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情绪,“不好意思,倘若你不嫌弃的话,回去之后你可以到我的寝房……” 话还没说完,身旁骤然传来了冰凉的寒风,宋迟雪被那突然吹起的冷风一吹惊了一瞬,而后转眼一看,身旁的卫澜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那冰封寒箭拔出鞘了,刚刚撩起的萧萧寒风就是从这剑身散出来的。 宋迟雪:“???” 不是大哥你又又又怎么了? 徐毅闻其实早早就看到宋迟雪身旁的卫澜俞了,他也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将宋迟雪护在身后,而卫澜俞则拉弓对着宋迟雪。 短短一个月间,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之前敌对的关系不见踪影,这卫澜俞现下居然能心平气和地站在宋迟雪身后了。 至此他终于缓缓掀起眼皮看向对方,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处似乎擦出了猛烈的火花。 无言中像是有什么势力在对抗着。 最后是徐毅闻礼貌地朝着对方点了下头,不太理解地开口问,“卫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宋迟雪这下也顾不及刚刚徐毅闻不对劲的状态了,此刻明显是卫澜俞的状态更不对,一想到这个人一直都在追杀自己,而自己前不久在试炼之地里也被这柄寒箭架过脖子,那种幽幽寒意在他脖颈间游走的感觉他还记得,眼下见人一言不发又幻化出那剑来,他想都不多想,下意识就往离他最近的徐毅闻身边靠。 “对、对啊,卫澜俞你干嘛突然拔剑?”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迟雪看着卫澜俞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看着他突然又看出几分委屈的意味出来了。 对面的卫澜俞顿了好一会,刚刚幻化出寒髓剑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动作,现在剑化出来了,面对宋迟雪的疑问他又答不上来。 他找不到自己的立场。 他之前恨宋迟雪,恨不得将这个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可后面他渐渐发现他对宋迟雪下不了手了,到最后他甚至又不想杀宋迟雪了。 他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幻境中看到这个人,他惊疑,不愿承认,后面出了幻境还恼羞成怒想直接了结了宋迟雪。 宋迟雪阴险狡诈,为人恶毒,之前还给他设局让他失了身,还给他下情蛊药想操纵他,就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他卫澜俞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小人产生**。 他想从宋迟雪身上得到什么?宋迟雪能满足他什么**?什么**幻境,全都是狗屁! 可真当寒髓剑架在宋迟雪脖颈间时,他看到平日里只会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宋迟雪掉眼泪的时候,手却抖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对着这样一个想要操纵他的无耻小人动了恻隐? 他想不透自己对宋迟雪下不了杀手的原因,但内心深处还一直记得这个人之前对他做过的那些恶劣的事。 于是矛盾交织,缠缠绕绕的一直在那株才刚发芽抽枝的情愫上盘桓越绕越紧,渐渐地让他分不清原先那株嫩芽的模样,也让他分不清自己心底新诞生的情愫是什么。 现在,面对宋迟雪的疑问,他答不上来,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拔剑。 就因为对面那个男人摸了宋迟雪的头,还让宋迟雪去他寝房睡? 太扯了,他管这些做什么? 卫澜俞的神色渐渐正色了起来,他侧头看向宋迟雪,道:“我之前在试炼之地里跟你说过,可以考虑间隔一个月的时间再杀你。” 宋迟雪眨了眨眼,很明显他也还记得这事。 卫澜俞看着他道:“我现在考虑好了。” “我可以间隔一个月不杀你,但这一个月内你得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宋迟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不管我身处何处你都能找到我不是吗?像刚刚在试炼之地内一样,在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其实都……” 卫澜俞:“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宋迟雪:“……” 行、行呗。 所以后面宋迟雪还是没跟徐毅闻他们一起回去。 陈宇明还怕他在半路就给卫澜俞掐死了,一直苦心劝他回来。 但宋迟雪知道,他现在的命确实在卫澜俞手上,他要是真跟他们回去了,卫澜俞心情一个不爽说不定还没回到符宗他就是一具死尸了。 在前往剑宗的路上,沈青阳默默凑过头来,“卫哥刚刚跟我们下山时还好好的,在酒肆里面也没见得哪里有异常,刚刚怎么突然就情绪激动说要杀你了?” 宋迟雪摊手,“不知道,他跟个精神分裂似的,前一秒还赶过来救我呢,下一秒又说要杀我了。” 到这,两人动作小心地往卫澜俞那边瞥了一眼,只见卫澜俞神情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两人又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几人一路赶回剑宗,路上没遇着什么异常,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剑宗。 然而宋迟雪刚跨进这剑宗的大门,迎面就走来了几个剑宗弟子,几人剑宗弟子对着来人作了个揖,礼貌喊道:“沈长老,少主。” 沈青阳笑嘻嘻地回应了下,一旁的卫澜俞像是心情不佳般敷衍地“嗯”了一声。 而后那几个弟子往两人身后一看,看到了面带假笑的宋迟雪,登时一顿。 几人心怀鬼胎地对了个视线,好半会又重新作揖。 宋迟雪还以为他们也要跟自己打招呼,也跟着作了个揖。 然后就听那几名弟子异口同声道:“恭喜少主抓到了此等小人。” 宋迟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那几名弟子的话音刚落,原本看着兴致不高的卫澜俞脸色终于多了几分正色。 听清楚那几名弟子所言的内容后,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缓缓地眨了一下,而后下意识般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宋迟雪,慌乱的动作间隐隐透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意味。 宋迟雪正眯着眼,一脸生无可恋,“看我做什么,我向来命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澜俞双唇小幅度地蠕动了下,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青阳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后面回过神,语气带了几分训诫,“什么小人,这是我请回来的贵客宋道友,不得无礼。”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视线纷纷落到了一言不发的卫澜俞身上,见卫澜俞没有异议,便作揖改口道:“宋道友。” 宋迟雪心里好受了一点,又笑嘻嘻地回了一躬,“大家好大家好……” 而后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沈青阳,压低声音道:“还得是你!” 沈青阳也笑了笑,“我说过会罩着你的。” 两人嘻嘻哈哈低语了一会,宋迟雪便又察觉到那种阴恻恻的视线感。 转头一看,另一旁的卫澜俞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在他跟沈青阳身上了,那种粘稠又阴冷的视线让两人不禁颤了颤。 宋迟雪压低声音,“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不爽你罩着我了,他那眼神摆明就是在说——要是没人罩着我,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沈青阳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你脱离我的视线的。” 宋迟雪心里感动了一下,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一般,无视了卫澜俞那阴恻恻的眼神跟沈青阳一起走进了剑宗。 为了不让宋迟雪脱离自己的视线,沈青阳打算让宋迟雪住进他的偏殿。 这个决定一出,两人都没异议,只有一直沉默不言的卫澜俞,听到这个决策后终于抬眼,眼神不善地看向快要黏在一起的两人,语气不悦地开口,“我不同意。” 宋沈二人:“……?” 卫澜俞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一股子火药味,“沈长老,宋迟雪这人阴险无比,说不准会在您偏殿里做出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宋迟雪睁大眼睛,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我怎么可能会……” 话还未说完,卫澜俞便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 沈青阳也跟着打圆场,“迟雪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之前估计是有些什么误会吧。” 卫澜俞却态度坚定,“没有误会。” “这人之前想在我身上下情蛊药,要不是他愚蠢将子药跟母药混淆了,我此刻很大可能已经完全被这人操纵了。” 宋沈二人:“……” 卫澜俞:“但现在母药在我身上,子药在他身上,他的把柄在我手上,在我眼皮下肯定不敢掀风作浪,让他住在我的偏殿才是最优解。” 他话音刚落,宋迟雪便第一个跳了起来,“不行!你自己都说了,我现在有把柄在你手上,要是离了沈青阳的视线你更加肆无忌惮直接杀了我怎么办!” 卫澜俞语气平缓,“我说了只要你这个人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一个月内都不会对你动手,说到做到。” 宋沈二人面面相觑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宋迟雪最后在卫澜俞的偏殿住下了。 跟沈青阳道别后,一路上宋迟雪都静默地跟在卫澜俞身后,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全然不见,此刻静默的像个哑巴。 卫澜俞原本话就不多,这样一来,短短一小段路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压抑凝重。 直到抵达卫澜俞的偏殿,宋迟雪这才如释重负地走进那偏殿,甚至连句客套的告辞都没说,直接关门将卫澜俞隔绝在了门外。 门外的卫澜俞还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隔着隔扇门无神地看了好一会,最后终于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回了主殿。 宋迟雪进了房间后终于将刚刚那种压抑感隔绝开来。 卫澜俞不愧是天下第一宗的宗门之子,就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偏殿,里面的装潢都比大富人家的寝房华丽得多,室内简洁但该有的家具都有。 先别说那些木桌木椅是什么高贵的材质,就是桌子上随随便便一盏瓷杯,宋迟雪都能一眼看出其价值不凡。 最令宋迟雪满意的是最里面的那张大木床,以眼量测长宽大概都超出了两米,躺上去虽然感觉有些硬,但躺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与世隔绝,安心无比的感觉。 宋迟雪在上面躺了没一会就怡然自得地睡过去了。 清风缓缓吹拂,丝丝温和的光线慢慢爬上了雕花窗上,渐渐的,光线跃进屋内,调皮地在室内霸占自己的位置。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剩少年平缓均匀的呼吸声起伏轻响。 “咔哒——”门似乎开了。 开了道口子,屋外明亮的光线便涌了进来。 一只白色的靴子动作轻缓地踏进屋内。 窗边的竹帘被人拉了下来,刺眼的光线终于被阻隔在外,只剩丝丝淘气的光线挤进了竹帘的缝隙中,散发着光亮。 直到那光亮从刺眼慢慢转为暗沉,原本亮堂的寝室也变得昏暗。 床上的少年终于悠悠转醒。 宋迟雪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刚从床上直起身来都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这应该是他穿过来这么久头一次睡到这么香甜的觉。 此时正处黄昏时分,宋迟雪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天边绚丽的火烧云,夕阳的余晖照耀着这片和谐的大地,将其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宋迟雪精神抖擞地伸了个懒腰。 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命苦的过往。 “咯吱——”隔壁的房门也被人打开了。 宋迟雪循声望去,看到了这座主殿的主人。 卫澜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察觉到自己隔壁有人站着,也投来了视线。 看清宋迟雪双臂展开的模样,他语气无波无澜道:“睡醒了?” 宋迟雪伸懒腰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睡觉了?” 卫澜俞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不易捕捉的慌乱,好半会他才稳住表情,“你现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你刚刚在睡觉。” 听他这么一说,宋迟雪才想起自己刚刚确实是在伸懒腰,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为他增添了一层温暖和煦的光辉。 卫澜俞静静地看了两眼,神色蓦地一变,连忙低下头移开了自己落在少年脸上的视线。 宋迟雪没怎么注意他刚刚的小动作,睡醒了之后他就想去看看沈青阳那边给系统打黑工的情况。 毕竟沈青阳能不能将反派救赎成功,能不能赚到积分于他而言非常重要,这关乎到他下次进月圆秘境能不能一下子找到那多神秘的红花。 他要去沈青阳那是为了看沈青阳赚积分的进度,但卫澜俞为什么也要脸臭着跟上来他就不得而知了。 抵达沈青阳的主殿却发现沈青阳不在室内。 宋迟雪正疑惑着,就听身旁的卫澜俞开口了一句,“沈长老现在可能在后山。” “后山?” 宋迟雪对剑宗的路线并不熟悉,就算他现在听到沈青阳在后山,他也不知要怎么抵达剑宗的后山。 他正想问卫澜俞要怎么去后山,就见卫澜俞突然将那柄寒光烁烁的冷剑召了出来。 那剑刚幻化出来便躺地上了,卫澜俞往上一站,随后向宋迟雪递了个眼神,“上来。” 闻言,宋迟雪乖乖依言照做,往卫澜俞身后一站也站上了那柄寒剑上。 “站稳了。”卫澜俞道。 话音刚落,宋迟雪便感觉自己脚下那柄寒剑动了起来,这个太讲究平衡感了,宋迟雪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被寒剑托着向上飞起了。 起飞前卫澜俞那句提醒很到位,但宋迟雪还是站不稳,不管是在之前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修真界,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御剑飞行。 他站不稳,只能去捉身前站得稳稳当当的卫澜俞。 卫澜俞正稳稳地操纵着寒髓剑往后山方向飞行,突然腰间紧紧环上了一双手,他身形一僵,操纵的飞剑也有些不稳地晃了两下。 这两下给宋迟雪晃得吓一跳,双手将人抱得更紧了。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卫澜俞垂下眸看了一眼交叉在自己腰腹上的那双手,双睫不明显地轻轻颤了一下。 宋迟雪抱着人好一会,察觉脚下的剑好像没那么晃了,才尝试着慢慢松开手。 只是刚松开手劲,手还虚虚地环着卫澜俞,脚下的剑便又开始乱晃了。 宋迟雪心下一个紧张 ,又将手搭了回去,紧抱着身前的人不肯放手。 “卫兄,你飞稳点行吗……” 卫澜俞淡淡的声音被风冲得有点散,“我也是第一次带人御剑飞行……” 他这样一说宋迟雪也能理解了,不再发话。 后面他慢慢适应了,没一开始那么怕的时候,听着耳边的风,望着眼前的高峰,突然又觉得有些兴奋起来了。 这个御剑飞行真气派啊! 直到抵达了后山,宋迟雪那股兴奋劲还没缓下来。 卫澜俞看着他这模样大概也知道他是第一次御剑飞行,看着少年激动的模样,看着看着卫澜俞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也跟着淡笑了起来。 剑宗的后山是一整片山,一座座高峰层峦叠翠,此起彼伏。两人在后山转了转,最后还真在一处山脚上找到了沈青阳。 宋迟雪走过去还注意到了沈青阳身旁还站着个矮矮的小孩,不禁疑问道:“沈青阳,你不是说要去救赎反派吗?怎么在这带娃?” 沈青阳闻言回头,笑嘻嘻道:“你们怎么来了。” 后又回复了宋迟雪的疑问,“对啊,我现在就是在救赎反派赚积分。” 宋迟雪不解道:“什么意思?” 沈青阳:“这小孩就是反派啊。” 宋迟雪:“……?”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宋迟雪蹲下身看向站在沈青阳身旁的小团子,那小团子看模样大概也就五六岁,脸型圆润,眼睛又圆又大,长长的睫毛细密地往上翘着,头一次见着宋迟雪还有些怕生,在宋迟雪沉默的端详下,原本嘟囔着的小嘴默默抿了回去。 那双眼睛眨巴了一下,而后有些腼腆地别过脸往沈青阳身后靠。 “这是反派?”宋迟雪将沈青阳扯到一边,表情有些难绷道。 沈青阳:“是。” “你是说这样的一个乖小孩会毁灭世界?” 沈青阳:“原文是,现在不知道……” 宋迟雪:“……” 他皱着双眉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双唇开开合合,脸上闪过的表情可以说变幻莫测,最后像是妥协般笑了,“那你构思还挺猎奇的。” 沈青阳压低声音,“也不算吧,现在只是初期而已,只要后面不黑化就不是反派。” 宋迟雪:“我知道,我只是不太能接受乖小孩变大反派而已,难怪你系统会把你捉过来做救赎任务。” 沈青阳嘿嘿干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套路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反派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疼爱,遭受非人的打击欺压,原本心存善念后面扭曲黑化……” “如果不黑化的话那就是主角了。” 宋迟雪:“……” “所以你真的写了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受尽欺辱?” 沈青阳:“是这样的,他的过往越丰富才会让他这个角色更生动,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角色。” “我写的时候也很心疼,一边想将他塑形得更生动些,一边又矛盾地认为他确实不该遭受这么多,所以做救赎任务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想治愈这小孩的。” 宋迟雪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 沈青阳所谓的救赎反派其实就是带娃。 于是宋迟雪连着四五天都在帮人带娃。 而每次前往剑宗后山他都会站到卫澜俞的剑上,让卫澜俞御剑飞行带他去。 一连几天的御剑飞行已经让宋迟雪适应站在剑上维持平衡了,只是他适应了,卫澜俞却还是没习惯带人御剑飞行,每次飞脚底下的寒剑总会时不时会乱晃,无法,宋迟雪只能抱着人飞,以防自己真站不稳摔下去了。 沈青阳的带娃模式很简单,就是偶尔给小孩念点神话小故事,带小孩荡荡秋千,练练剑什么的。 其实按照沈青阳原本的计划,是将这小孩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君子,就是他自己在这些方面上都是半吊子,这个计划自然而然也就不了了之。 今日宋迟雪抵达的时候沈青阳还在教小孩练剑,沈青阳教得尽心,小孩也学得认真。 直到宋迟雪缓步走来,那小团子挥剑的动作便有了一瞬的迟愣,他转过头睁着明亮大眼对着宋迟雪眨巴着眼睛,眼里早已没了前几日的害羞防备,有的只是深深的期待。 原因无他,小团子能这么快对宋迟雪卸下防备全然是因为宋迟雪的贿赂——这几日宋迟雪总是会给小团子带吃的过来。 有时是红薯干,有时是糖丸,有时是烙饼…… 剑宗里基本没有这些零嘴,他每次掏出这些东西时沈青阳都会惊讶。 今日宋迟雪也不负所望,给小团子带了一小盒桃花酥来,小团子看到这小盒糕点,原本就晶莹的眼珠更亮了。 沈青阳憋了几天,今天终于憋不住了,问他那些吃的都是从哪得来的。 宋迟雪双手一摊,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卫澜俞,“我也不知道,你问他吧。” 这个时候的卫澜俞便会淡声开口,“剑宗山下有条古街,里面很多东西都有得卖。” 身为剑宗长老,沈青阳当然知道卫澜俞口中那条古街在哪里,他吃了一惊,“那条古街离我们剑宗这么远,你还每天专门跑过去买这些零嘴……” 而后他看向身后正津津有味吃着桃花酥的小孩,语气有些感慨地看向宋迟雪,“多谢你们,为了哄小柏还专程跑那么远……” 宋迟雪哈哈干笑了两声,“不用谢不用谢。” 而后又压低声音,“要谢也是我谢你家小孩,我每次都是借口说是你家小孩想吃才让卫哥去买的,要是没了这借口,卫哥指定不会给我买……” 沈青阳哑然,再次看向卫澜俞时眼里多了一层疑惑。 卫澜俞什么时候对小柏这么上心了? 等小柏满心欢喜地吃完两个桃花酥,沈青阳又将人带去练剑了。 这个时候宋迟雪就会坐在一旁的亭子上一边吃着卫澜俞买回来的零嘴,一边看他们练剑。 小柏虽然才五六岁,但他悟性高,自小便能看出他天赋极高,几乎沈青阳每教一个剑法他就能学会一个剑法。 好一会,一大一小才打算回亭子歇息。 “还是耍剑威风。”宋迟雪倚靠着亭子的石柱,擦了擦自己嘴角残留的酥饼,“刚刚看你们耍那招式帅啊,跟我心目中那种行侠仗义的大侠一样,要是我也是剑修弟子就好了,天天背着把剑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就感觉自己装到了……” 卫澜俞坐在一旁,身形莫名一顿。 “你这剑也很酷啊,给我玩玩呗。”宋迟雪又勾着沈青阳的肩膀道。 听他向往挥剑,沈青阳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自己的剑递了过去,“随便玩。” 沈青阳佩的是青剑,像根竹子般细直,剑身上面还刻了一些宋迟雪看不懂的绿色符文,一看这剑都能联想到剑主是个怎样斯文的人。 宋迟雪喜气洋洋地接过那剑,“还挺沉……” 而后学着沈青阳刚刚教小柏的招式挥了两下。 少年挥剑的招式毫无章法,动作间却尽显少年郎的意气风发,身姿飒爽,一招一式都显得腰身韧劲软,哪怕毫无章法看着都十分养眼。 他随便划了几下,而后转过身,几缕发丝恰好搭在他的肩头上,他笑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大侠的感觉?” 卫澜俞双眸圆睁,无言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少年身上,怔愣了好一会,听到身旁沈青阳一声“帅的”他才惊觉自己刚刚走神了。 等他真正回过神来时宋迟雪已经在往这边走了。 宋迟雪将手上的长剑交回给沈青阳,笑嘻嘻说:“之前总是不了解那些天天背着剑的人,那么重他们天天背着不累吗,直到今天玩了一下,我懂了。” “要是我有这么帅的一柄剑我也天天背着……” 两人又插科打诨嬉闹了起来,一旁的卫澜俞双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青阳那柄青绿色的长剑,抿了抿唇,沉默着没说话。 宋沈二人聊着聊着宋迟雪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一下沈青阳,道:“你说你不会御剑飞行是因为恐高,那你要不要试一试低空飞一下?” “我感觉那个也挺酷的,有剑还不学御剑飞行真的是太浪费了。” 沈青阳:“低空飞?” 宋迟雪:“对,要不要试试?” 两人想一出是一出,原本还在带娃赚积分的,突然间娃就被安到卫澜俞手上了,“你看看你小时候你爸、爹,你爹怎么培养你的,你试着给小团子也培养一下……” 说完宋迟雪便扯着沈青阳带上那柄青剑往亭子外走。 卫澜俞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背影,眉间不知觉轻轻皱了起来,还是一旁的小柏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少主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 卫澜俞:“……” 宋沈二人来到开阔的地界,沈便试着操纵自己的青剑开始御剑飞行。 他是剑宗长老,哪怕是穿过来的,只要脑子有御剑飞行的记忆还是会记得怎么飞的,就是他有点克服不了自己的恐高,所以那剑哪怕飞起来也只是离地面也不到半尺。 宋迟雪:“……” “我知道你恐高,但这个高度还不至于害怕吧?” 沈:“暂时先这样,慢慢来。” 于是等他飞了两个来回,够逍遥后便直接邀请宋迟雪一起飞了。 虽然说这个高度哪怕掉下来他都不怕,但回顾这几天卫澜俞这个大佬带他飞的时候都有些晃,宋迟雪将信将疑,“这么快就学会了?等会不会翻车吧?” 沈青阳笑着催促他,“快上剑,不怕不怕,我秋名山剑神!” 听他这么说,宋迟雪也就不犹豫了,踩上了那柄青剑。 如沈青阳说的那般,脚下的剑飞的真的很稳,哪怕速度再快都稳稳地将两人托着。 宋迟雪疑惑地挠了挠头,“你怎么飞得这么稳?” 沈青阳:“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这是我的剑,我只要意念让它飞稳点它就稳了……” 宋迟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往下问。 两人低空飞了好一会,沈青阳又觉得可以挑战自己了,又将剑飞高了一些。 这次大概有一米高,虽然不算高,但剑飞得快,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还是会疼。 宋迟雪下意识去捉沈青阳,但想起自己脚下的剑稳稳当当,又收回了手。 两人在这边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宋迟雪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条鸿沟,看着沈青阳御剑的方向正直直往那边飞去,宋迟雪也有些慌了。 哪怕沈青阳现在飞得再稳他也是第一次御剑飞行,要是失误了掉地上大不了就是疼一下,但掉到沟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捉了捉沈青阳的衣袖,提醒道:“沈青阳,前面有沟。” 跟他飞了好几天的情况不同,沈青阳今日是第一次飞,现在刚飞没多久,正是最上头的时候,听到宋迟雪的提醒也不以为意,只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不用担心,我秋名山剑神……” 眼看他们就要往那条沟冲去,宋迟雪真的慌了,“沈青阳,沟!沟!沟!!!” 沈青阳嘻嘻一笑,“gogogo,出发咯……” 宋迟雪:“……”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卫澜俞倚坐在亭子内,双目无神地盯着远处的虚空,双眉无意识地微微蹙起,表情算不上多平静,认真看的话能分辨出丝丝幽怨。 身旁是隐隐要掉小珍珠的小卫柏,看眼眶红红的,估计也是在强忍着不哭。 忽而,卫澜俞望向的虚空出多出了两个人影,一黄一蓝,看他们走过来的动作似乎有些狼狈。 直到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近,卫澜俞才猛地回过神来。 “早提醒你前面有沟了你还冲过去……” “我知道,我原本就是打算飞过去的,那么小一条沟,是你突然闹着要跳下剑吓我一跳我才会翻剑的……” 两人的对话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 眼看两人就要走到亭子,卫澜俞终于坐不住,腾然起身朝宋迟雪走去。 “你怎么了?”走到宋迟雪跟前才发现宋迟雪下面大半截衣摆都湿了,此刻正湿哒哒地黏在小腿间。 往上看宋迟雪的束发也有些凌乱,额间有几撇碎发紧贴着,全然一副落难的狼狈模样。 “没什么,跟沈青阳摔沟里去了……”宋迟雪摆摆手,简单回复卫澜俞的问题后便绕开人走进了亭子里。 见人走了,卫澜俞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等宋迟雪坐下后他才皱着眉道:“可以用内力烘干衣物。” 宋迟雪坐下后又躬下身去捉自己的衣摆,前不久刚拧完的衣角,现在一拧又滴滴答答的滴出水来。 他知道自己可以用内力烘干,但肯定是先拧干水再烘衣物会干得更快,所以他没回卫澜俞的话,只卖力地拧衣角。 直到那衣角被他拧得皱巴巴,再也拧不出水的时候他才松开手来,正想酝酿内力,就见一旁的卫澜俞已经蹲下身来了。 宋迟雪还有懵,刚想问人要做什么,卫澜俞便朝着他那湿哒哒的衣摆运功,紧接着一直被冰凉衣物粘着的小腿传来了暖意。 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卫澜俞这是在帮他烘干那衣角。 他呆愣地看着脚边一言不发帮他烘干衣物的卫澜俞,顿感受宠若惊,一时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边同样衣摆尽湿的沈青阳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他也呆了一瞬,而后双眉慢慢塌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卫澜俞的内力烘干下,宋迟雪的衣摆很快便干了。 卫澜俞收回了手,刚刚一直怔愣着在想别的事情的宋迟雪终于也回过神来,看了两眼卫澜俞,氛围在无声中多了几分尴尬。 还好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一旁响起了小孩闷闷的哽咽声,几人同时循声望去。 沈青阳才刚烘干自己的衣物,就看到自己带的乖娃娃往自己怀里蹭,一边抱着他一边哽咽呢喃着什么。 “小柏怎么了?”沈青阳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干得彻底,现在他整番心思都系在卫柏身上,要是这小祖宗真出了点什么差池让他的这几天的救赎攻略白干就坏了。 小卫柏一边哭一边要抱,沈青阳只得将人抱起来,又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跟师父说说。” 小团子哽咽了好一会,才举手去擦自己的眼泪,开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少主哥哥说你跟师叔走了……师叔、不、不要他,师父也不要我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了。 宋沈二人瞪大眼睛看向卫澜俞,卫澜俞向来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多了两分无地自容的感觉。 耳朵好像烧起来了,卫澜俞顺了口气,才故作镇定地朝小卫柏开口,“我只是说他们两个走了,可能不回来了而已,你别多想……” 怔愣的宋沈二人终于反应过来去哄小孩。 小团子哼哼唧唧哭了好一会才停歇了下来,之后沈青阳便说要带小孩回去了。 送走了沈青阳跟小团子,剩下二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刚刚才消下去的尴尬又重新漫了上来。 宋迟雪咳了一声,“那什么,你别吓人家小孩子嘛,这么小一个小孩,你跟他说我们不回来不就相当于说要抛弃他吗……” 卫澜俞抿了抿唇,最后只是低声地回了一个“嗯”字。 宋迟雪也没问刚刚小卫柏说的那句他不要卫澜俞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小孩,心智不成熟,容易误解一些话是很正常的事。 他只说小孩的事,最后没什么好说的了才跟卫澜俞道谢,“刚刚帮我烘衣角的事,谢了。” “你这人真挺讲义气的,又是带我飞又是帮我买吃的……呃,哄小孩,我其实真的挺想跟你拜把……” 话还没说完,他眼神蓦地一瞥,卫澜俞的脸色已经垮下来,隐隐又不悦的意思,宋迟雪连忙止口,“不提不提,我想起来了……” 卫澜俞垂下眼睫,没再说话。 这日的事似乎就这样翻篇了。 改日,宋迟雪刚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偏殿的门去主殿找人。 不出所料卫澜俞又是在里面静心打坐,宋迟雪轻车熟路地坐到人身旁,虚咳一声,“卫澜俞,我觉得今天小卫柏可能想吃糖炒栗子,你要不要去买些回来?” 于是卫澜俞又出门去买栗子了,等他带着一大袋糖炒栗子回来的时,宋迟雪还在主殿守着他回来。 看到他手中的那袋糖炒栗子,宋迟雪便双眼冒光般上手拿了过来,嘴上一边客套地说着要哄小孩,给小孩吃,手上一边拆开包装袋,剥了个栗子往自己嘴里塞。 看着人吃栗子心情美得将眼睛眯起来的模样,卫澜俞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没开口打扰人吃栗子。 好一会,宋迟雪吃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你每次都买那么多,那小孩那么小肯定吃不完,那我吃一些就不浪费了是吧……” 说着他还剥了一颗递给卫澜俞,“你也吃点吧,好吃的。” 卫澜俞依言伸手接过,也试了一下,那栗子香甜软绵,口感绵密,确实好吃。 宋迟雪看他吃了,又眯着眼睛多吃了几个,直到后面他注意到卫澜俞身后似乎多了个什么装饰。 定睛一看,是那把宋迟雪非常熟悉的寒髓剑。 那剑之前架在过他的脖颈,那种灼烧的冻伤感他还印象深刻,此刻他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觉得脖颈处有些发凉了。 明明卫澜俞之前都不配剑的,今天怎么莫名其妙背上了。 是在暗示他什么吗?他最近太得寸进尺了?还是昨天他提了拜把子的事又让人不舒服了? 一瞬间无数个可能是念头从宋迟雪脑子里划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哪里惹到卫澜俞了。 转念一想卫澜俞原本就喜怒难辨,上一秒无缘无故要救他,下一秒又莫名其妙要杀他,跟个精神分裂似的,他猜不出让卫澜俞生气的原因也正常。 他脖子长长一伸,将嘴里那口香甜绵密的栗子咽下肚,而后假笑道:“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沈……小卫柏那里吧,给他送点栗子……” 今天这个卫澜俞有些反常了,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必须得到沈青阳那边去。 好在卫澜俞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宋迟雪又是抱着人站在时不时就晃一下的寒髓剑上,一路无言,直抵达剑宗后山。 像是脚下的剑烫脚一般,一落地,宋迟雪便跳着往亭子的方向飞奔。 将那小袋糖炒栗子递到眼神渴望的小卫柏手上后,宋迟雪又连忙拉着沈青阳到一旁低声轻语—— “卫哥之前从来不配剑的你知道吧?” 沈青阳对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知道。” “但是他今天背上了!他将那把寒光烁烁的长剑背到背上了!” 沈青阳神色一变,终于悄咪咪地偏过头去看卫澜俞,正如宋迟雪说的那般,那把寒髓剑此刻正负在他的背上。 宋迟雪还在说,“他最近都跟我在一块,突然背剑肯定是背给我看的,肯定是在威胁我呢……” “你最近没惹他吧?” 宋迟雪有苦难言,“没,我最近都在你这边帮忙带娃。” 听他这么一说,沈青阳也有些不能理解了,“没理由啊……” 两人还在低声讨论着,卫澜俞却突然回过头来,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而后眼神逐渐变得有些阴鸷,今日才负上的长剑变得异常显眼,此时此景,大有一种他马上就要拔剑砍人了。 宋沈二人:“……” 到底是谁惹他了! 眼看卫澜俞就要往他们这边走来,宋沈二人立马打了个激灵。 宋迟雪立马蹦了起来,“沈青阳,我觉得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带小卫柏练剑吧……” 沈青阳:“可以可以,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宋迟雪:“我也想练,你还有没有多的剑,给我一把防……练一下……” 卫澜俞刚走到二人跟前听到的就是这些内容,他无视沈青阳的假笑看向宋迟雪,怎知宋迟雪笑得更假,特别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宋迟雪突然就笑得难看起来了。 看起来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 卫澜俞略微敛下眉,宋迟雪笑得更像在哭了。 一旁的沈青阳也注意到他这个跟哭一样的笑,有些绷不住,“你这是什么表情……” 宋迟雪颤着声音哼了一段,“想笑不会笑,想哭哭不出……” 闻言,卫澜俞双眉蹙得更紧了。 他二话不说就抬手攀上自己身后的剑柄上,刚拔出个头,剑身大半还在剑鞘里,就见身前的宋迟雪猛地跳到沈青阳身后,颤着大喊一声—— “大、大、大、大哥别杀我!” 卫澜俞:“。” 他将剑拔了出来,冷漠道:“不是你自己说想要一把剑练练吗?” 宋迟雪:“……?” 原来不是要砍他吗……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看着眼前这柄寒光耀眼的长剑,宋迟雪悻悻地抠了抠脸,清了清嗓子,才道:“原、原来如此……” “但卫兄有些抬举我了,这剑一看就不好驾驭,我这初学者大概是……” “说白了,这剑我驾驭不了。”不都说修真界里的兵器是认主的吗,这卫澜俞现在那么想杀他,说不定卫澜俞的剑更想杀他,到时候他一碰这剑,这剑就自动攻击他怎么办? 沈青阳大概也看出了宋迟雪的顾虑,只在一旁附和道:“说的也是,迟雪一个符修弟子,第一次练剑还是拿把未开光的桃木剑比较好。” 闻言,卫澜俞蓦地将手中的长剑朝另一处空旷地一挥,磅礴剑气随之袭去,霎那间在场所有人都能明显地感受到这股充满强者气息的剑气。 他表情不虞,刚刚那一剑像是随便一挥,动作间充满了漫不经心,只是展示了这剑气的冰山一角便有要将长剑收回去的作势。 一旁的宋迟雪看了刚刚那剑随便一挥的威力,站在原地眼睛都看直了。 他之前在月圆秘境里就有目睹过这剑的威力,随随便便一挥那些野人就“哗啦啦”的一片倒下,只要不想起这剑冻伤过他,宋迟雪对这剑其实还是挺向往的。 于是犹豫了一小会,眼看卫澜俞就要将剑收入剑鞘,宋迟雪倏然一咳,“其实说黑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沈青阳:“……?” 卫澜俞原本缓慢收剑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看向宋迟雪,将剑重新递过去,沉稳道:“过来。” 宋迟雪满怀期望地蹦跶了过去,刚摸上那寒剑的剑柄,心中便顿感一阵安定。 然而刚惊奇不到多久,卫澜俞一松手,那剑完全落到他手中后突然一沉,那柄流光溢彩地寒剑便猛地向下坠,宋迟雪只能跟着躬下身。 他知道上好的剑一般都比较沉,但沉到自己都握不动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昨日他提沈青阳的剑还轻松乱挥了几下。 他不信邪,握紧剑柄用力地往上拔了拔,寒髓剑却还是纹丝不动。 又拔了好几下那剑都坠在地上一动不动,宋迟雪抬脸看向自己跟前正双手抱胸看着他的卫澜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样子我与卫兄的好剑无缘了……” 话音刚落,卫澜俞便放下胸前的双臂,走到他身后,默默抬手握上了宋迟雪搭在剑柄上的手,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从宋迟雪腰后绕道小腹部。 他整个人都贴在了宋迟雪身后,熟悉的温度再次靠上,宋迟雪蓦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传来了耳熟的声音,“捉紧了。” 宋迟雪倏然回神,注意力也被卫澜俞刚刚说的话引到了手中的寒剑上,有了卫澜俞的托举,那寒剑此刻已然稳稳被自己握在了手中。 他一个兴奋,自然就忘了刚刚那种不适应的感觉。 寒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剑尖凝聚出了一抹刺眼的微光,宋迟雪捉紧剑柄,猛然向卫澜俞刚刚劈去的方向一辉,寒芒破空,霎时剑气吞天滚滚而来,空旷的地界上绿草猛然下腰。 之前作为旁观者,宋迟雪就已经对这剑的威力有所了解,此刻他站在剑气中心,作为那个挥出剑气的人,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更是让他顿感兴奋。 早说龙傲天的视角这么爽啊! 他激动地又挥出了一剑,往前往后走一步自己身后的人都会跟着他,他此刻的心思都扑在寒髓剑上,丝毫没注意安在自己腹部的手在悄悄收紧。 两人莫名其妙挥起剑来,随意劈了几下便往更开阔的地界走去。 留下身后表情一言难尽的沈青阳无助挠头——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身旁的小卫柏奶声奶气开口问,“师父,师叔怎么比小柏还笨,这么大个人还要少主哥哥抱着练剑……” 沈青阳:“……” 他好像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后面的一连几天下来,宋迟雪都在挥卫澜俞的寒髓剑,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的大侠梦中无法自拔。 从一开始不适应卫澜俞靠在他身后的存在到后面逐渐习惯卫澜俞的怀抱,只需要练几天寒髓剑。 不过后面他还是提出了想自己一个人提剑练剑的提议,不是因为不习惯卫澜俞的存在,只是因为他想自己当一次大侠,没有任何人扶持的那种。 但每次提出这个提议,后面无一例外他都提不起剑。 直到后面几天,他玩腻了才消停了。 剑宗后山的亭子里 ,沈青阳刚给小卫柏讲了个励志鸡汤小故事,转眼一看,宋迟雪已经在对面坐下了。 他身后还跟着个背着寒髓剑一言不发的卫澜俞,看宋迟雪坐下后就抱着蜜饯啃的模样,估计是对寒髓剑的热情没前几天那么高了。 沈青阳拍了拍被鸡汤小故事励志到的小卫柏,小卫柏便一股热血地操起自己的剑跑去练剑了。 等小卫柏走了之后,沈青阳才看向宋迟雪,“你不练剑了?不当大侠了?” 宋迟雪往他手里塞了个蜜饯,嘴里也含着一口酸酸甜甜蜜饯含糊开口,“其实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练几天给我练得腰酸背痛……” 沈青阳笑他,“你其实一开始就没想着认真学吧。” 宋迟雪:“是啊,我就是想体验一下龙傲天视角,你别说,还挺爽……” 沈青阳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坐在宋迟雪身旁的人,卫澜俞此刻正双臂交握抱在胸前,那柄上好的珍稀寒髓剑也被他抱在身前,头微微向宋迟雪那边的方向倾斜,双眸隐隐约约也是在盯着宋迟雪看。 沈青阳:“……”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转而稍稍将宋迟雪拉过来,低声道:“前几天卫哥就这样抱着你练剑,你没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宋迟雪嘴上嚼着的动作蓦地一顿,而后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道:“不是吧?我真没注意,卫哥他又对我起杀心了?” 说完他偷偷去看卫澜俞的表情,不出所料,又收到了卫澜俞一个阴险乖戾的眼神。 宋迟雪越看越像那么一回事,一慌神又攀上沈青阳的手臂,“怎么办?他个神经病好像莫名其妙又想杀我了……” 沈青阳:“?”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怪,我说的是……”沈青阳话到尾端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要怎么形容一般,最后双唇张张合合,也没说出个后缀来。 宋迟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是什么?” 沈青阳:“……” 心一横,沈青阳心里的疑惑便这样脱口而出,“你俩抱着耍剑,抱着!寸步不离地抱着!你不觉得怪吗?” 闻言,宋迟雪表情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慌张了,他皱了皱眉,喃喃道:“不怪啊,我提不起那剑,他只是帮我提剑而已,至于姿势……肯定是他在后面我才好动作……” 沈青阳:“可是……”可是什么呢,可是他每次看过去都觉得卫哥抱人的神情不太对劲,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 他一句“可是”还没问出口,又听宋迟雪问,“要是我提不起你的剑,但我又很想玩,你会不会帮我扶剑?” 沈青阳默默地点头,“会。” “那为了方便我动作,你是不是会站在我身后?” “是。” “那以防我脱离了你的扶剑范围,你会不会抱住我?” “……会。” 到这宋迟雪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那不就行了,平时跟球友打球进个球都抱着互窜好久,这也没什么的吧……” 听宋迟雪这么一说,沈青阳又觉得有些道理,但就是预感里那种有点违和的感觉还是消不掉,好半会他挠了挠头,没再说什么。 宋迟雪又说:“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卫哥又发神经想砍我了……” 沈青阳只得干笑一下,“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两人讨论完后便坐回了原处,拉开了距离,又保持回了一开始正常的交流距离。 宋迟雪回过头一看,卫澜俞脸色还黑着,眼珠子转了转,到底还是将最后一块蜜饯分了出去。 虽然不理解这卫哥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但毕竟自己的命还在人手上,害怕这人心情不好迁怒于他,他还是意思意思哄一下。 “我最后一块蜜饯都分给你了,你就别绷着个仇深似海的脸色看我了吧……” 怎知卫澜俞还真被这小小一块蜜饯哄好了,伸手接过去的时候,他的阴郁的神色已然恢复原本平静的模样。 又陪沈青阳带了一天的娃,晚上宋迟雪又跟卫澜俞御剑飞行回了碧霄殿。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今日的碧霄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面容精致,头戴玉冠,一身华丽的白袍,从这身白袍的裁剪以及布料看得出来人的身份尊贵,更何况他腰间挂了好几枚品色不凡的玉佩,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地位不凡。 卫澜俞只是看了一眼这个人,双眉就嫌弃地皱了下来。 来人面带痞笑,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开口道:“小少主,最近别来无恙啊。” 卫澜俞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开口回话,看样子是不想与之搭话。 他不回话,那人也不恼,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表情,转头看向一旁还在吃瓜的宋迟雪,“宋迟雪,好久不见啊。” “我听说你顶着我们小少主的追杀令来我们剑宗了,原来还真是,是来找我的吗?” 卫澜俞身形一顿,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迟雪:“???” 吃瓜吃着吃着莫名其妙就吃到自己身上来了,宋迟雪懵懵然眨了下眼睛,实话实说道:“不是兄弟?我认识你吗?” 对面哈哈一笑,“又不认识我啦?” 就见他双眸凌厉一眯,大声喝道:“宋迟雪!你欠我数千枚灵石不还,你拿命来!” 末了他还淡淡一笑,又恢复成一开始那副不务正业的模样笑道:“现在认识我了吗?” 宋迟雪:“。”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第39章 第 39 章 宋迟雪一脸沧桑地站在原地,盯着对面那个笑颜得意的不速之客,盯着盯着嘴角默默地撇了下来。 依照原主的记忆,宋迟雪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此人名唤卫昊佳,是剑宗大长老的独生子,家财万贯,尽享荣华富贵,是个一出生就含着金汤钥匙的公子哥。 家里有钱,人长得又惹眼,久而久之这卫昊佳也活成了人们刻板印象中的纨绔子弟。 从来不注重修养,每日的行程除了地下赌/场就是花花酒楼,沾花惹草,恣意风流,随心所欲,潇潇洒洒。 至于原主宋迟雪是怎样结识这么个公子哥的,那简直可以用“臭味相投”来形容。 俩人都算是修仙界的万人嫌,区别于一个玩心重但有钱,做下烂事后能给自己擦屁股,一个穷光蛋,阴谋诡计比较多,砸了烂摊子便扬长而去。 这样算来,这卫昊佳还是个比‘宋迟雪’好了好几个档次的花花公子。 有段时间两人结伴而行,‘宋迟雪’看上卫昊佳的钱财,卫昊佳看上了‘宋迟雪’提出的那些好玩的鬼点子。 也就那段时间‘宋迟雪’花了卫昊佳不少钱,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也不心疼。 两人结伴鬼混了好一段时间,彼此也认下了那么塑料兄弟。 如今再次见面没想到是在卫澜俞的碧霄殿前,当着原文正义主角龙傲天的面在这里认这种塑料兄弟,说不尴尬是假的。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点,宋迟雪抬手轻轻擦了下鼻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什么,一旁的卫澜俞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你跟他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 “何止是认识。” 两个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 对面双手抱胸,看着他脸上那半吊子的笑容还没收回去。 宋迟雪无言扶额:“……” 卫澜俞双眸一眯,双眉一皱,脸上那种阴沉的面色半分都不遮掩地露了出来。 宋迟雪还在想要怎么在这纨绔公子哥面前脱身,就听对面笑嘻嘻地传来一句,“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一段时间都没找着。” “无声无息的,也不给人留个口信,一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迟雪:“没去哪,你别说了。” 他不着痕迹得瞄了一眼身旁脸色越来越黑的卫澜俞,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卫昊佳像是真的很想念宋迟雪这个狐朋狗友一般,嘴上一直说个不停—— “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少了多少乐子……” “之前都是咱俩一起去赌坊南风馆的,你一走,我觉得那里都不好玩了……” “还是你带我去的时候花样多,我找了你这么久,今天终于见着你……嗯?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宋迟雪:“……”兄弟你真别说了,这光彩吗…… 他眨了大半天眼睛,眨得眼睛都酸了,这人才发现他的动作。 但已经晚了,一旁的卫澜俞脸色阴沉到让人不敢直视,甚至他的一只手已经摸上寒髓剑的剑柄上了。 宋迟雪这段时间被卫澜俞追杀了那么久,早就敏锐地察觉了卫澜俞这个动作的意思,眼看那宽掌就要动作,剑身也有一小部分出了鞘,宋迟雪二话不说就伸手按上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手背处传来了少年熟悉的温度,卫澜俞拔剑的动作猝然一顿。 还没反应过来,宋迟雪已经在轻轻拍打他那只手了,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种商量的语气,“卫哥卫哥,你别冲动……” 很神奇的,刚刚还在心底窜上来的火焰火势变小了,慢慢成了小小的火苗,最后几粒火星迸溅,那簇焰火终于熄灭。 见安抚有用,宋迟雪默默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边才刚安抚下来,那边卫昊佳盯着他俩人的动作,狐疑地挑了挑眉,像是无意间问出了一句话—— “不是吧?你真把我们小少主搞到手了,你真把那个情蛊药喂给他了?” 这话像一把小火把,虽然火小,但要复燃刚刚才灭下去的火星简直是轻而易举。 宋迟雪还没回过神来,“哐”的一声,手下按着的那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寒剑拔出鞘了。 宋迟雪:“……?” 还没反应过来,前两天才被他握在手里玩的寒髓剑已经指向他了。 那剑身悬空架在他的脖颈几毫厘之外,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冻人的效果,但传来丝丝凉意无一不在提醒他—— 只要对面轻轻抵上来,那柄寒剑就会轻而易举地割破他的喉咙。 宋迟雪紧张地攒动了一下咽喉,他看向剑的对面,那个已经翻脸的卫澜俞,抖着声音道:“冷、冷……” 可能是太紧张了,他没发现自己刚抖完这两声,那剑身又离他远了一点。 他颤抖着声音补完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冷……冷静……” 卫澜俞握剑指向他的动作没变,只冷着声音道:“情蛊药是你俩计谋好的,甚至我那天的行程也是你向这人讨要的。” 宋迟雪:“……” 这不能怪我啊,这怎么能怪我,我现在是冒牌的‘宋迟雪’啊! “可、可能是吧……我们、能不能放下剑慢慢聊……”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脖颈间传来的凉意好像冷了一些,激得他脖颈处细腻的肌肤轻轻颤了颤。 卫澜俞又不着痕迹地将剑身移开了一点。 他面上面无表情,一副正义凌然,铁面无私的模样,另一只侧在身旁的手却悄然握紧了。 俨是如此,他还是下不了手。 甚至看到少年惊怕他的模样会不爽。 心底里的火越烧越旺,但他却分不清那是愤怒宋迟雪之前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还是愤怒自己对宋迟雪下不了死手。 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情况变幻得飞快,一旁的卫昊佳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人也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他想起了什么,朝着宋迟雪喊道:“你不是给他喂了情蛊药吗?操控他啊!” 宋迟雪:“。”活爹,你别在这煽风点火了行不行。 果不其然,这话刚说完,就见卫澜俞眸光一暗,紧握着剑柄的手背此刻已然暴起了几根明显的青筋。 宋迟雪心里骂骂咧咧地将卫昊佳祖孙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而后看向卫澜俞大声喊道:“你说过一个月内都不会杀我的!” 卫澜俞动作倏然一顿,两人对视了许久,像是妥协般,卫澜俞撤回了剑。 宋迟雪眨着眼睛盯着他看,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宋迟雪看着对方眸低深处似乎藏着有什么奇怪的情绪,但他看不懂。 卫澜俞先收回了视线,而后看向那边站着观察局势的卫昊佳,冷声道:“他一个筑基期的符修是拿不到情蛊药的,那情蛊药是你给他的吧。” 卫昊佳欠欠地道:“是啊,我都不敢挑逗你,他却敢,这多好玩啊。” 卫澜俞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这件事我会上报上去的,身为剑宗弟子,不好好修炼反倒屡次败坏门规,该罚。” 卫昊佳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便你。” 而后向宋迟雪招了招手,“你过来。” 宋迟雪白了他一眼,双手交握胸前,头一歪没好气道:“一公子哥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里的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敢跟了,等会他就找个时机偷溜回去找沈青阳。 对面卫昊佳像是没料到他会在这里翻脸,一脸趣味地道:“离开我的这段时间你去哪混了?性子变得这么有个性了?” 宋迟雪:“?” 当你足够弱小,你发飙别人都当你在说笑,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宋迟雪伸手指了指他,“你,滚。” 对面一挑眉,倒也爽快,“行啊,你先把之前欠我的灵石还回来我便不再纠缠你,如何?” 宋迟雪皱了皱眉,“他……我欠了你多少钱?” 卫昊佳原本就是在说笑,听他真有较真了还有些意外,笑着道:“这个其实我也数不清了,几千上万枚低级灵石还是有的。” 说着他抬起手向宋迟雪摊开手掌,比了一个巴掌又接着道:“看在我们兄弟一场,我给你折一折,就算你五千枚吧。” “你要是现在将五千枚灵石还给我,我便走。”说着他又将比划的巴掌平摊开来,“给吧。” 宋迟雪:“……” 他脸扭曲了一下,而后瞥了一眼身旁表情不虞的卫澜俞。 ‘你有钱吗’他现在这样问卫澜俞,卫澜俞会不会重新将剑提起来一剑了结他? 会的吧…… 穿进这么个烂人身上宋迟雪自认倒霉。 简短的沉默了几秒,宋迟雪便支起了假笑,向卫昊佳的方向走去。 “你看你,我跟你说笑呢,你咋还当真了……咱兄弟俩谁跟谁啊,谈钱多伤感情,走走走,我跟你走。” 卫昊佳好笑地笑了笑,看向那边双眼虎视眈眈正盯着这边的卫澜俞,语气气人,“小少主这副要吃人的模样是什么意思,我跟宋迟雪之间是你情我愿的结伴走,你不会这也要主持你那所谓的正义吧?” “冤~枉~啊~我们出去玩可没做什么恶事。”末了他还瞪了卫澜俞一眼。 但卫澜俞的视线始终落在一直低着头的宋迟雪身上,半分视线都没分给他。 宋迟雪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虽然卫澜俞这段时间都在追杀他,但有些时候人还是挺好的,会给他买吃的,又教他耍剑…… 还是跟人打个招呼再走吧,不然太不礼貌了。 只是他刚抬起头,那边的卫澜俞也刚好转过身。 宋迟雪一愣,随即慢慢反应过来。 也是,他跟卫澜俞也没熟到那种地步,招不招乎的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点[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 39 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宋迟雪一声不吭地跟着卫昊佳走了,没跟卫澜俞说过一句话。 走出碧霄殿前院的大门宋迟雪才扯了一下走在前端的卫昊佳的衣袖。 卫昊佳回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宋迟雪:“你以后别在卫澜俞面前提我们之前的那些事,他会应激的。” 一应激就想起之前那个山洞上自己被人下套的事,然后最后还得是他这个冒牌的‘宋迟雪’躺枪。 卫昊佳却不以为意,“习惯了,反正他又不会对我出手。” 听他这么一说,宋迟雪回忆了刚刚的情形,还真像卫昊佳说的那样,卫澜俞始终都没对他出手。 明明卫昊佳这人表情欠揍,语气气人,所言所语皆是暴雷,而且还坦荡地承认了自己是情蛊药事件的帮凶…… 就这样,卫澜俞都没有对这人出手,反而一应激就拔剑指向他。 宋迟雪没理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问,“为什么他不对你动手?” 卫昊佳挑唇一笑,“剑宗不允许内斗,而且他父亲与我父亲是交好,像他这种道德心这么重的人,打伤了我会让他父亲为难的吧。” 这样一说宋迟雪就懂了,只是还有一点他不太理解,“既然你都说你父亲与他父亲是交好了,那你这样公然挑逗他不会让你父亲为难吗?” 卫昊佳理直气壮,“会啊,但那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道德心,为难我爹总好过为难我。” 宋迟雪:“……”好一个大孝子。 “那你让我跟你走,走去哪?”宋迟雪又问。 卫昊佳嘻嘻一笑,而后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类似小匣子的东西,拉上宋迟雪,“当然是去玩。” 说完,卫昊佳便单手扭了那小匣子。 眼前突显一道白光,宋迟雪下意识闭了闭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刚刚所在的碧霄殿门口了。 刚刚的萧条被热闹取代,宋迟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转了两圈才发现在自己现在身处一条人流络绎不绝的街道上。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道的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要说喝卖声最大的还是自己的正前方—— “买定离手!押大小!猜单双!一走运,随随便便就能赢银子回家!” “客官留步!看您面带喜气,要不进来试一把?说不定一两银子翻个几百倍,轻轻松松就发家了……” 宋迟雪眨了眨眼,“这是哪?” 卫昊佳:“城北赌坊。没印象了?还是你带我来的。” 宋迟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卫昊佳看他这副一点印象都没的模样,疑惑道:“你前段时间到底搞什么去了,回来之后怎么感觉变痴痴傻傻了。” 宋迟雪:“……” 卫昊佳说完先一步向那赌坊走去,宋迟雪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门口那两个接待的小伙计一见着卫昊佳,便不约而同地撩开那帘幕,谄媚道:“卫公子跟宋公子来了,里面可一直都留着您俩最喜欢的那处位置呢,里边请里边请……” 卫昊佳习以为常地走了进去,宋迟雪只能尬笑着跟着往里走。 刚刚在外面隔着简陋门帘看不到这赌坊里面的情景,如今进来宋迟雪才发现这赌坊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繁华。 大厅内人潮汹涌,不同的玩法摆着不同的牌子跟桌台,一进去贯入耳中的皆是人们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大厅场地明明很大,却只是点了几排烛灯,营造出了一种场地与场地之间明明灭灭,一处亮一处暗的效果。 人太多了,避免走散,宋迟雪只能扯着卫昊佳的衣袖走。 卫昊佳一进来便被里面的招待看到,两人二话不说便笑脸相迎,将两人带往二楼的方向去。 短短的一段距离,宋迟雪眼前闪过好几个胆战心惊的画面—— 他看到有人赌红眼,一个劲地疯喊着,情绪看着十分不稳定,眼里似乎只有钱,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 也看到了有人输得倾家荡产,没钱还要赌,最后被人残忍地割下小指当作欠款。 明明是多么残忍的画面,这里的人的反应却不大。 他皱着眉收回了目光,跟着卫昊佳走上了二楼。 与一楼大厅吵吵闹闹的环境不同,二楼设有高贵安静的包间,上来包房的人几乎都是当地的富家子弟。 也就是说二楼是属于有钱人的赌坊,提供舒适的座椅,酒水茶水小食等等…… 宋迟雪跟卫昊佳被带入了二楼尽头那间包房,接待的小伙给两人递上茶水,将屋里的灯一燃起,那这间包房就相当于有庄主的赌房了。 两人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包房才陆陆续续来了几位看着家境也是大富大贵的纨绔公子。 宋迟雪对赌/钱不感兴趣,他无所事事地看着几人发牌玩牌,到最后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家赌坊就在大街中央,外面一些小食摊时不时传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宋迟雪抿了抿唇,随便往一旁的小桌上捉了几颗花生米往嘴里放。 庄主卫昊佳瞥了他一眼,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让你坐庄玩玩。” 宋迟雪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你玩吧,我不会玩。”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个大学生,要是哪天卡bug又回到他原本的那个世界了他还要考公呢,到时候给自己心里留了案底怎么办?碰不得碰不得。 卫昊佳却歪了歪头,狐疑道:“你不会玩?这个之前就是你教我玩的。” 宋迟雪:“……”不是我,兄弟你认错人了。 轻咳了一声,宋迟雪装模作样道:“其实吧,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想了很久,觉得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不行,所以之后都不打算碰这些东西了。” 卫昊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被人夺舍了吗?过来,给我当军师。” 宋迟雪:“……”这他还能说啥。 让他给卫昊佳当军师的后果就是—— “出这个吧?” “这样搞个顺子怎么样?” “呃、先留着这两张?” 最后卫昊佳实在有些忍无可忍,转过头,“你真变痴傻了?这牌能这么出吗?” 宋迟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段时间没接触这些了,有些生疏了。” 卫昊佳没再说什么,只是撂下牌,没什么心情地带着人走出了赌坊。 一走出赌坊,宋迟雪终于觉得没那么闷了,他往一旁的小摊贩买了两张香喷喷的香煎酱饼,给了一张卫昊佳。 “这个酱饼好香啊,你要不要试试?” 卫昊佳脸色扭曲了一下。 他出身名门,这么久以来还没吃过路边摆的东西,那些东西常年露在外面,人来人往的都不知道飞进了多少尘沙,他有些嫌弃。 但宋迟雪已经一口咬下去了,眯着眼睛,满足得哼哼唧唧,一个劲地说好吃。 看了两眼,宋迟雪又道:“真的好好吃,这个酱好香……” 卫昊佳将信将疑,吃了一小口,竟真有些被惊喜到。 这简单的煎饼居然真的那么好吃。 之后卫昊佳又被宋迟雪带着逛了一整条街。 这个过程,宋迟雪显得特别的兴奋,一会跟卫昊佳讲哪些小摊一看就好吃,哪些小摊一看就不行…… 这是卫昊佳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像普通人一样逛完一整条平平无奇的街。 之前宋迟雪带他去的都是些高档场所,这么接地气的还是头一次,他有些新奇,又在心里啧啧称奇。 这宋迟雪果真是点子多,随随便便一个地被他带着玩都能让他觉得好玩。 被啧啧称奇的宋迟雪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自己身旁的大兄弟又在心里给他点了个好评。 他说是带着人逛逛街,实际上只是因为他想吃东西,一条街逛下来,他一分不掏但却买了一堆小食。 直到后面实在吃不下了,他才眨眨眼道:“我觉得这条街逛得差不多了。” 刚出来的那会都要接近黄昏了,经两人这一趟瞎逛,此时的天已然暗下来了。 宋迟雪提议道:“这个点,我们是时候该……” “回去”二字还未脱口,就听卫昊佳抢先道:“我知道,这个点,我们是时候该去那个**地了。” 宋迟雪:“……?”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又是一道白光,宋迟雪闭眼睁眼,发现自己此刻的所在地又变了。 周边没一开始那么吵了,身后是一畔绿湖,上面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晚风一吹,那荷秆便轻轻晃了晃。 不远处传来了模糊的喧闹声,宋迟雪回头一看,在湖的对岸,看到了他刚刚还在逛的那条街。 忽而,侧边传来了婉转的琴音,他又稍稍侧了下身子,看到了一栋高高的阁楼,青砖黛瓦,灯火通明。 那美妙的琴音就是从这栋阁楼传出来的,宋迟雪定睛一看,阁楼的牌匾上俨然雕刻着三个大字—— 南——风——馆—— 宋迟雪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看向卫昊佳,问,“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卫昊佳睨了他一眼,“这也是你之前带我来玩的地儿,你不知道?” 宋迟雪再次无助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我?” 卫昊佳:“不然呢,好男风的是你又不是我。” 宋迟雪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么说,这、这什么南风馆其实是嘎嘎店? 正怔愣着,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劲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风已经停了,但是地上多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正从背后笼罩着他。 卫昊佳蓦地嗤笑了一声,嘀咕了句,“跟一路了,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吗……” 宋迟雪茫茫然转过身,看到了一脸阴鸷的卫澜俞。 宋迟雪:“……” 不是大哥?你跟过来做什么! 特别提醒:这个南风馆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卫澜俞的突然出现让宋迟雪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卫澜俞的脸色,看到这人往日波澜不惊的面色多了几分怨气,到底还是诚惶诚恐地道:“你怎么来了?” 卫澜俞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却饱含着重重的责备。 宋迟雪被那眼神一盯,整个人当场立正了。 只见卫澜俞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路过。” 宋迟雪:“……?” 卫澜俞路过远离街道、偏僻宁静的嘎嘎馆? 兄弟你自己听听这有多诡异。 另一旁的卫昊佳终于轻笑了一声,不给半分面子,拆穿道:“小少主都跟了我们一路了,不过是想揪我们有没有杀人放火而已,没什么好遮掩的。” 宋迟雪闻言一怔。 这卫哥还跟了他们一路? 于卫澜俞这种正义主角而言,他跟卫昊佳之前做的那些事肯定是腌臜上不了台面的,所以卫澜俞这次跟上来是为了防止他跟卫昊佳做出什么对民生不利的事? 到这,他顶着背负骂名的身份,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那位正义主角,不巧的是对面也在盯着他看,两人视线相接,宋迟雪被那幽怨的眼神吓得赶紧别开了眼。 卫昊佳似乎没察觉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像往常般吊儿郎当地搭上宋迟雪的肩背,嬉皮笑脸地看向脸色深沉的卫澜俞。 “不过要让小少主失望了,我们这一路都只是找点乐子玩而已,赌场上的事讲究你情我愿,这南风馆里的事更是两厢情愿,我们可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说着他挑衅地挑了下眉,“若是小少主真只是想捉我们的错处,那不好意思,这趟你估计得跑空了,若是……” 话到尾端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若是小少主也想到这南风馆寻些乐子的话,我俩也可以不计前谦带你进去玩,毕竟这种地方我们常来,自然会知道什么东西更好玩些。” 宋迟雪沉默地听完卫昊佳的这通挑衅,有些惊怕卫澜俞会当场发作又要拔剑砍他,但他现在同样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卫澜俞。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可能还是披着这个万人嫌的身份的原因,让他产生了自己之前真的很对不住卫澜俞的错觉。 所以他只敢偷偷地去瞄卫澜俞的脸色,但不知为何,他每次偷看卫澜俞的时候总会碰上卫澜俞的视线,几次下来他自己都要怀疑这卫澜俞是不是一直都在盯着他看。 直到最后宋迟雪老老实实收回自己的视线,卫澜俞也一直沉默着没开口。 寂静的气氛让卫昊佳心里扫了点兴致,他白了一眼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宋迟雪不说话的卫澜俞,耐心终于告罄。 “此等良辰不该在这耽误了兴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小少主要去要留自便,我们先进去了。” 他说着拍了拍宋迟雪的肩膀,带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宋迟雪往南风馆内走。 两人一跨进大门,两边的接待都谄媚地贴了上来,“卫公子来啦,里边请里边请……” 抬头看到宋迟雪那张五官精致,气血红润的脸,两人皆是一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惊喜道:“宋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小弦这段时间想您想得都快憋出相思病来了,今儿您可算是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于是宋迟雪在还没搞懂状况的情况下,被卫昊佳半推半就地带了进去。 进去之前他似有所感般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脸阴沉却也跟了上来的卫澜俞。 宋迟雪:“……”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怵怵地收回视线,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身前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衫的男子向他奔来。 宋迟雪被人撞了一整个满怀,胭脂水粉的香味扑面而来,身前陌生的男子便已经紧贴他胸怀,依偎似的抱着他不愿松手。 宋迟雪人还懵着,就听那男子哼哼唧唧朝他撒娇道:“宋公子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硬,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却都不来看我一眼。” 宋迟雪:“?” 从刚刚那人扑过来起,他就一直是抬起双手摆了个“投降”的动作,正想说些什么让自己身前这人起来,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自己身前的人就被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拉了起来。 宋迟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子请自重。”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懵了。 只有宋迟雪,还是在没搞懂状况的情况下对着卫澜俞笑了笑,仿佛是在谢他刚刚帮忙把人拉开的事。 被强硬拉开的小弦迟愣了一瞬,对着刚刚把自己拉开的人大量了一番,看对方气质非凡,面容俊美,站在宋迟雪身旁脸色还有些幽怨铁青,一瞬间就联想到这人的身份。 他一塌眉,面带委屈,眉目含情地看向宋迟雪,“宋公子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你之前说过只疼我一人,如今再次见面你却移情别恋,你的心真的好狠啊,我等了你那么久,最后等来的却是不得善终……” 宋迟雪呆呆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又又又我?” 小弦看着他这副半点不想让自己靠近的模样,到底还是伤心地红了眼眶,“我之前应该听他们说的不能对你动真感情,你就是个负心汉,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能喜欢那个……” 说着说着他蓦地抬眼看向那边双眉微皱的卫澜俞,破罐子烂摔道:“你也别得意太久,过不了几天,等他腻了,你也会被抛弃的。” 卫澜俞面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握紧,整个人隐忍不发地站着什么也没说。 宋迟雪总算是有点反应过来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被情所伤的男子,眨巴了下眼睛,才缓缓开口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怎知他这话刚脱口,小弦跟卫澜俞两人便“刷”的一下拧头看向他这边来,两人动作一致,一人面色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期待,另一人的面色则是阴沉沉的。 宋迟雪:“?” 被卫澜俞用这种阴鸷的眼神盯着他有点犯怵,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求生欲非常强对着小弦地开口,“我、我不喜欢男的。我、是直男……” 听他说完这话,卫澜俞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他双眉不住皱着,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模样 小弦则是一撇嘴,红着眼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宋迟雪呆呆地望着他跑开的方向,心底暗暗地想—— 其实如果是原主宋迟雪在场,这人还是会被伤到,因为‘宋迟雪’本来就不是什么纯情的人,为了搞到卫澜俞还卑鄙地给人下药,这样的人能给谁承诺一辈子? 现在这样也好,趁着小弦陷得还不算太深,早早断了这条孽缘线也好。 等小弦一跑,一旁看戏的卫昊佳才走上前搭上宋迟雪的肩膀,他一边带着身子僵硬的宋迟雪往里面大厅走,一边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你自己说的整个南风馆也就小弦最合你胃口,小鸟依人还喜欢跟你撒娇打闹,知道你不可能一心一意,倒也用不着这样吓人家。” “这下好了,把人吓走了谁还愿意跟你?” “你这样,等会人家小弦气头下来的时候过去哄哄,就你那哄人的手段,不怕哄不回来。” 宋迟雪:“……”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注意到宋迟雪以及他身后的卫澜俞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嫌弃眼神看他,卫昊佳顿了顿,这才略微皱下眉,道:“这还是我从你那里学来的,你自己用起来一套一套的,现在这般眼神看我做什么?” 宋迟雪脸色一黑,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还是他!他已经够命苦了,被一堆人追着杀还要背负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骂名,他真感觉自己倒不如找个楼跳了,重开得了。 毕竟小小年纪背了那么多黑锅,对腰椎不好,要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现在大概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了。 忽而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弦声响起,宋迟雪飘远的心绪瞬间回笼,循着琴声望去,看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青衫公子在弹琴,他抬手拨弦的动作不紧不慢,弹出的曲调悠扬动听。 宋迟雪这才发现自己被卫昊佳带到馆内的大厅处来了。 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那青衫公子手指抚琴的动作不停,只是略微抬头,视线触及到一脸茫然的宋迟雪时,双唇往上挑了些弧度,缓和地笑了一下。 宋迟雪:“……”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悄悄地靠向卫昊佳,诚惶诚恐地开口,“这里不会一堆都是他……我的老相好吧?” 卫昊佳挑着眉看了他一眼,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对自己这张脸没有认知吗,让那些小倌来陪你,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自己还是便宜了那些小倌。” 宋迟雪:“?” 看他这副迷惘的模样,卫昊佳难得发自真心肺腑的笑了笑,“你怎么出去闯一段时间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呆萌起来了。 后面那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对着宋迟雪那张白净中透点红润的脸端详了好一会,才道:“你没发现你自己长得比南风馆里面的任何一个小倌都好看吗,他们都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宋迟雪:“……” 停之停之,他是直男,不要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 第42章 第 42 章 托原主宋迟雪的福,宋迟雪这夜在南风馆的楠木座椅中如坐针毡。 他时不时要注意突然闯入他怀抱中的人,还要僵硬地陪那些看着比较礼貌的人聊天。 毕竟人家都那么礼貌了,自己不礼貌又显得不太好。 聊着聊着,到最后宋迟雪周围围了一圈人,人群中有热情的上手想抱他的,也有言行举止斯文的,更有沉默着不说话但含情脉脉看着他的…… 宋迟雪看着围在自己身前的这群人,头痛不已。 一些日常的问题还好,他随便编点,一些比较越界的问题他就会愣在原地,用假意虚笑回应。 一旁的卫澜俞双手交错抱在胸前,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某个被围起来还怡然自乐的身影,越看脸色越阴沉。 一些小倌也注意到这位眼生的俊俏公子,想上去搭话,却被这位公子阴鸷的神情吓到,无一人敢上前去搭话,就怕触到什么霉头。 卫昊佳也突然想起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正气凛然的卫澜俞,时不时回过头无一例外看到的都是卫澜俞绷着一张黑脸的模样。 他轻笑了一声,到底还是走了过去,顺着卫澜俞的视线看向在南风馆里十分受欢迎的宋迟雪,挑衅般摇了摇头。 “小少主在看什么,怎么看着看着还有脾气了起来。” “啧啧啧,你不会是在嫉妒人家比你更受欢迎吧,绷着小黑脸是怎么回事?看着被围起来的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触景生情生气了吗?” 卫昊佳向来都知道他们小少主是天之骄子,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之子,修真界里只要提及这位刚满十八就练就金丹中期的天才少年,平日里走到哪里就有人围到哪里。 这会看他对着宋迟雪那边的方向黑下脸,卫昊佳只能猜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他这两句调侃甚至换不回卫澜俞的一个正眼 或者说卫澜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望着宋迟雪那边的方向皱下眉,下一瞬便无视了卫昊佳,沉默着抬步往宋迟雪走去。 宋迟雪跟前被围着无奈又礼貌地回应着那些小倌的问话,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瞄了眼桌前那串晶莹剔透的青葡萄,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缓慢向那边伸去。 然而他刚触摸到其中一个葡萄,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按住了。 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细长,按下来的时候还稍稍带了点力度,宋迟雪蓦然一愣,顺着这只手一直往上看,看到了卫澜俞那张一看就是主角命的俊脸。 宋迟雪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挤进来的,看压在他手腕上的手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下意识说了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卫澜俞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只淡然道:“别吃。” 宋迟雪:“……?” 不是,就算你是主角也不能这么霸道不给吃东西吧! 但他的小命此刻还被卫澜俞握在手里,想起卫澜俞似乎还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怕这人一个不乐意又拔剑砍他,只得妥协性地收回了手。 卫澜俞挤进来后似乎就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他挡在宋迟雪身前,背过宋迟雪后脸色蓦地阴沉下来,不怀好意地盯着那群围着不愿走的小倌们。 小倌被他这瘆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发麻,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理解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暗暗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顾忌到此人非凡的气场,却也没人敢开口问些什么。 卫澜俞一言不发地接受了那些人对他投来猜疑的视线,他虽然不喜欢这种视线,但他更不喜欢那些人扑向宋迟雪恨不得就镶在宋迟雪怀里的模样。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出这种心理,他跟宋迟雪之间的关系缠绕了太多太多障眼的情绪藤蔓,他分辨不清自己此刻对宋迟雪的态度。 到最后他也只能是归咎于卫昊佳刚刚的说法,他只是……只是看不惯宋迟雪那样无耻之人小人得志罢了。 他面上情绪不上脸,实则暗地里的情绪已经波涛汹涌,正纠结矛盾着,垂在身侧的衣袖却被人轻轻捉了一下。 捉他衣袖的人有些马虎,动作间还不留意碰到了他的手。 他身形一顿,随后小幅度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人,目光沉沉。 宋迟雪用力眨巴了下眼睛,夸张地用嘴型挤出几个字。 卫澜俞双眼微微一眯,最后抬手捉起宋迟雪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一般将人拉到自己身旁,而后面色不善地看向那边还在看戏的卫昊佳,目光冰冷。 “要玩你们今天也玩够了,这个人还欠我一条命,我带走了。” 宋迟雪也趁机补上一句,“卫兄,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去解决点私人恩怨,我们改天再玩……” 说完,他便在卫昊佳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戳了戳卫澜俞的后背,示意他赶紧带自己走。 还没等卫昊佳回话,两人便像一阵旋风一般闪身闪出了南风馆。 卫昊佳:“……” 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个宋迟雪很期待被卫澜俞捉出去一样…… 宋迟雪出了南风馆后脚步丝毫不停顿,像是有些后怕一般,扯着卫澜俞走了好一段路。 直到回到对岸的那条小街,回过头只能远远望到南风馆的一个角时,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卫澜俞在一旁目睹了他惊疑不定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才幽幽开口,“以那些公子那么热情往你怀里扑的情况来看,你之前不少去那种地方,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 宋迟雪刚抚慰好自己钢铁直男脆弱的心理,听人这么一嘲讽,连忙摆了摆手。 “不一样不一样……我真不是基佬,我铁直,笔直,不喜欢男人的……” 卫澜俞莫名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其实听不懂宋迟雪叽里咕噜在说什么,但最后那句他听懂了。 但其实又不是很懂。 宋迟雪自己亲口说的不喜欢男人,但之前却亲手给他这个男人下.药,想占有他,而且也成功让他失了身,所以…… 所以宋迟雪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能信。 卫澜俞这通思绪思索下来渐渐静下了心,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里莫名涌起的躁动又被抚平下去了。 宋迟雪刚逃离南风馆,现下还有些迟愣,只顾着打理自己的心绪,一时间也就没注意到卫澜俞刚刚露出那细微的不对劲。 待情绪稳定后,宋迟雪做了个吞咽动作,这才想起自己口干舌燥,想吃葡萄却被卫澜俞拦住的事。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还挺不讲道理的,我刚刚都要渴死了,吃颗葡萄都不行……” 卫澜俞垂下眼睫,一声不吭地就跑开了。 宋迟雪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让这人有脾气又丢下他跑了。 他在心底暗骂了句神经病,然而刚骂完,就见他刚刚还在骂的对象又去而复返了。 再次回来时,卫澜俞手中拿了两片甜瓜,五月上旬,一些早季的甜瓜已经熟了。 他依旧是一言不发,走到宋迟雪跟前便将那两片甜瓜递了出去。 宋迟雪看着那两片甜瓜眨了眨眼睛,有些看不懂卫澜俞的脑回路,“给我的?” 卫澜俞点点头。 见状,宋迟雪便不跟他客气了,接过那两片甜瓜,左一口右一口地啃了起来。 甜瓜清爽脆甜,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汁水便在口腔里迸溅,清凉地划过食道慢慢淌入胃里。 干燥的唇舌瞬间得到了解救,他终于满足般眯了眯双眼。 等啃完那两片瓜,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向卫澜俞问,“还有吗?” 他刚吃完瓜,原本干燥的双唇粘上汁水变得红润,在街道一旁的烛火照映下亮得惊人。 卫澜俞看着看着有些不镇定地移开视线,道:“有。” 等到瓜贩的摊位,宋迟雪看着那一个个圆润的甜瓜,又开始得寸进尺,“能不能买一整个,买回去慢慢吃。” 卫澜俞淡定地瞄了他一眼,而后跟瓜贩要了两个甜瓜,收回了储物袋里。 宋迟雪看他买了两个,还不消停。 又扯着人再次逛了逛那条街。 走到买饼的小摊,他指着摊位上那些鲜花饼,栗子糕,对卫澜俞道:“我刚刚跟卫昊佳逛这条街的时候就想买了,但是我吃不下,现在你可不可以买了收起来,我回去再吃。” 于是卫澜俞看了眼摊贩,那摊贩便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宋迟雪刚刚点过的东西包了起来。 这一路上宋迟雪走在前面,看到自己想要的,往后看一眼,就开始点东西了。 也许是因为不用自己付钱,宋迟雪这晚显得十分兴奋。 路过一家蜜饯摊,卫澜俞顿了一下,看了眼前面在别的摊位物色东西的宋迟雪,回头对蜜饯摊贩说了句,“老样子包起来。” 那摊贩一看是他,便动作迅速地包了两包蜜饯递给他,笑道:“公子似乎很喜欢吃我们家的蜜饯,欢迎再来。” 卫澜俞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跟人打声招呼,那边的宋迟雪又开始叫唤他了。 “卫澜俞,你过来一下!” 卫澜俞应声走了过去,宋迟雪突然伸手给他递了个东西过来。 “你今晚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买个东西。” 看清少年手上递过来的东西后,卫澜俞蓦地一愣。 那是一把银色的剑穗。 宋迟雪:“我看电视上那些大侠的剑都有这玩意,你的剑却没有,我感觉戴上这个好像看着更装一点,你可以戴一下……” 卫澜俞紧紧盯着手中的剑穗,好半响才嗓子干哑地挤出一个字,“好。” 也许是今晚的卫澜俞实在是太好说话了,宋迟雪产生出了他跟卫澜俞就是好兄弟的错觉,一整晚都笑着跟人玩闹。 直到逛完要回去的时候,卫澜俞将寒髓剑召出来,看样子是打算御剑回去。 宋迟雪站着剑上的时候兴奋的劲头还没下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山说水说夜色。 突然脚下一晃,他吓得赶紧抱住卫澜俞以便稳住身形。 终于想起了卫澜俞御剑飞行带人技术不好的事了,他紧紧抱住人,声音被风吹的有些散,“卫澜俞,我觉得你有空还是练一练御剑飞行的技术吧,人家沈青阳恐高御剑带我都稳稳的,你这技术不行啊……” 身前的卫澜俞缓缓垂下眼,看向此刻正紧紧搂在自己腰腹上的那双手,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好。” 不好意思宝宝们,我今天又迟了一点(滑跪or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自卫昊佳来找宋迟雪那日起,宋迟雪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被人拉着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玩。 想拒绝吧,公子哥又会掏出五千灵石的账单怼到他脸上,还说已经是兄弟价了,不能再降了。 每每这个时候,宋迟雪都会掏掏自己那个比脸还白净的兜,最后为这五千灵石的账单所折腰。 几天下来,卫澜俞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脸色也越来越黑。 宋迟雪也不懂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但鉴于他之前对这人有精神分裂有所认知,所以最后安慰自己,看不懂这人变幻莫测的脸色是正常的。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宋迟雪没等到月圆秘境入口刷新的日子,反而等到了剑宗德高望重的宗主向外授课的日子。 这位剑宗宗主说来也是位传奇人物,自身实力高深,待人温和,为人处事皆有分有寸,是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正人君子,不少人都对他崇尚不已。 因为以上原因,他出关授课这天,修真界里不少门派都有弟子主动申请过来剑宗听学。 于是那天,宋迟雪又碰上了不少老熟人。 比如说符宗的大师兄徐毅闻跟陈宇明,又比如说药宗的聘家兄妹。 几人都是因为剑宗宗主慕名而来,但见着宋迟雪时好像比见着剑宗宗主本人还要兴奋。 一个个冲过来抱他的时候,宋迟雪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最后聘雅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衣领,他才蓦地回过神来。 陈宇明也勾上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宋迟雪,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红润了,看样子最近日子过得很舒坦嘛……”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他还不知道剑宗宗主要出关授课的事,这么多老熟人聚到一起让他忍不住惊讶。 徐毅闻大致跟他说了来意,他这才得知此事。 原来是剑宗宗主出关了,难怪卫昊佳今天没来碧霄殿找他出去鬼混,合着是卫澜俞他爸出关授课了,他避嫌不来了。 刚理清这条思路,就见徐毅闻神情专注地盯着他,温声开口,“最近过得还好吗?在剑宗没受欺负吧。” 宋迟雪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那眼神明明也算不上邪恶,相反还很柔和,就是太柔和了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徐毅闻,一旁的聘洒也轻咳了一声,“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言语中像是已经把徐毅闻刚刚问的问题当成成立事件了。 宋迟雪:“……” 总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卫澜俞终于轻咳了一声,而后又沉默着诡异地站到了宋迟雪身前。 宋迟雪蓦地一愣,很神奇,卫澜俞站在他身前挡住徐毅闻跟聘洒不对劲的眼神后,他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场让宋迟雪隐隐觉得有些心慌的重逢没有持续太久—— 剑宗宗主已然在剑宗大殿露面了,大殿内一片哗然。 卫澜俞转过头看向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宋迟雪,双唇不明显地蠕动了下,没发出什么声响。 最后还是宋迟雪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主动抬头,对上卫澜俞那双垂下时显得十分柔和的眼眸,有些不适应地问,“怎么了吗?” 卫澜俞瞳孔不明显地往一边移了一瞬,而后终于开口道:“今天人比较多,你、你跟紧我一点……” 宋迟雪懵了一瞬,没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跟紧这个人,刚想开口反驳却猛地想起了他之前跟卫澜俞的约法—— 卫澜俞之前向他承诺过,只要这个月他不离开卫澜俞的视线,卫澜俞就不会对他动手。 强烈的求生欲猛地让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宋迟雪假笑着回应,“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半刻钟。” 听到宋迟雪这样乖乖地应下,卫澜俞慌忙地眨了两下眼睛赶紧移开了视线。 几人赶到剑宗大殿时,大殿场外已经排满了呜呜泱泱的一群人了。 宋迟雪看着这震撼的排面,不禁疑惑发出疑问,“这剑宗宗主是什么人物?阵势这么大?” 离他最近的卫澜俞闻言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宋迟雪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说:“不是,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们宗主是什么来头而已,毕竟比你这种人中龙凤的龙傲天还要装的人,我在这边还没遇着第二人。” “今天一看,你们宗主在这修真界的受欢迎程度挺高啊,看着逼格好像比你还高。” 宋迟雪就这么随口一说,不知言语中哪个字眼戳到卫澜俞心坎去了,卫澜俞好半会才微挑着嘴角道:“那是我爹。” 宋迟雪:“出门在外别乱认爹……“ 话还没说完,他便整个人蓦地反应了过来。 《卫尊修仙传》里描述卫澜俞的身份是剑宗宗主之子,但碍于沈青阳是个挖坑不填的写手,这剑宗宗主之子像是给卫澜俞冠上一个好听的名衔,其他屁作用都没有。 因为在宋迟雪的印象中,这位所谓的剑宗宗主在原文里甚至没露过面,一看就是沈青阳在写卫哥无脑升级爽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发狠了,忘情了,完全无法自拔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挺好,你爹的属性也挺龙傲天的。” 龙傲天本尊卫澜俞听不懂“龙傲天”是个什么东西,但以宋迟雪的语气判断出算是个不错的头衔,于是便不再纠结,又重新提醒了一遍让人跟好自己,以防走丢了。 宋迟雪直直点头,又跟着人往大殿更里处走。 长队漫漫,人潮汹涌,但卫澜俞剑宗之子的身份摆在那,名声更是在修真界流传得响当当,不肖他开口,那些人见着他便自觉地给他让路。 因此,两人毫无压力地直达剑宗大殿内。 大殿内,两排看起来地位颇高的修士分列而站,而最前端,一位看起来不过四十的男人,眉目清秀,站在中央宛如天上明月。 两人刚抵达此处,那人便往这边看来,看到卫澜俞时,他双眉松懈,微微挑起嘴角。 两人识相地在融入大殿两侧站着的队伍中,等台阶上那位德高望重的剑宗宗主将此次听讲大会的相关事宜讲完,而后遣散人群。 这种类似于站在操场上听校长发言的情景让宋迟雪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听到可以散会了,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然抬起半步,大有要跟着鱼贯而出的人流一起散场的意思。 只是步子才跨出半步就被身旁的人扯了回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卫澜俞,还没来得及问话,台阶处便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阿俞。” 宋迟雪往声源看去,看到了那位和蔼的长辈。 此人谈吐间尽显温文尔雅,笑起来更是和蔼至极,仿佛世间就没有任何值得他伤神动怒的事。 卫澜俞动作利索朝人作揖,而后语气带了似有若无的尊敬,道:“父亲。” 对方弯了弯眉眼应下了,转而看向宋迟雪时宋迟雪才反应过来,跟着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剑宗大人。” 剑宗宗主笑着回应了一声,待宋迟雪直起身时他落在宋迟雪身上的目光却还没移开。 那眼神说不上好与坏,宋迟雪被盯了小半会便感到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恰好卫澜俞也察觉到了那道略显怪异的视线,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步,将宋迟雪挡在自己身后,而后又喊了一次,“父亲。” 卫诀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心神,如梦初醒般收回了视线,淡笑着道歉,“抱歉,刚刚走了会神。” 宋迟雪在卫澜俞身后探出了半个头,对着传说中万人景仰的剑宗宗主眨了眨眼,见对方回以微笑后才整个人往一旁踏了一步,再次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卫澜俞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也往后退了一步。 宋迟雪似乎察觉到了有些怪异的氛围,跟剑宗宗主客套了两句,对方便和蔼地看向他,温声道:“这位小友,我还有几句话想与阿俞单独说说,你可否先在此处候一会?” 这话一出,宋迟雪下意识看向卫澜俞,就见卫澜俞脸色不是很好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转过头没说话。 看他这个反应,宋迟雪就当他是默认了,便礼貌地鞠了一躬,示意他们请便。 等宋迟雪应下后,下一瞬,卫诀便掐将卫澜俞带进了自己的意识空间。 一进意识空间,卫诀刚刚还微微挑起的嘴角蓦地抿直,他看向卫澜俞,语气平缓地发问,“此子我见过,先前一段时间一直跟卫昊佳走在一起,也是你两月前下了追杀令的人吧。” 卫澜俞嘴角绷紧没说话。 “你要杀谁要救谁我从来不过问,因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分寸。” 卫澜俞还是绷紧双唇,沉默着没回应。 这时卫诀却轻声一笑,慈祥的目光越过卫澜俞,落到了卫澜俞身后负着的那柄寒剑,那一刹,他的情绪似乎又温和了回来。 他有些感慨道:“自你阿娘走后,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你重新将这柄剑背回来。” 卫澜俞身形一顿,一直反应不大的脸色倏然变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他父亲又开始说话了。 “这剑穗是他送你的吧。” 这次卫澜俞没再沉默,嗓子干哑地挤出了一个字,“是。” 闻言,卫诀缓缓点了点头,表情不虞地又提了另一件事,“情蛊药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也是这个人给你下的套吧。” 这虽然是句问话,但其语气确实肯定的。 卫澜俞倒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回道:“是。” 得到证实后,卫诀地表情不再缓和,他轻微皱了皱眉,沉默地看着那挂在寒髓剑柄上银白色的剑穗。 半响,终于还是沉沉地叹了口气,“阿俞,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卫澜俞缓缓垂眸,细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眸底深处的不知所措。 他觉得他现在也不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或者,想要什么。 无声地纠结在寂静的意识空间里蔓延,卫诀似乎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让卫澜俞短暂地思索了一会。 好半响,他听到了自己有些执着的声音—— “父亲,情蛊药一事可能存有误会。” 又又又迟了呜呜呜呜呜呜,明天我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再更一章[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父子俩一进意识空间,宋迟雪便只能站在偌大的大殿内对着空气发呆。 无聊地打量了整个剑宗大殿后还没见两人从意识空间里出来,他又开始在脑子里思考他的之后那个金蝉脱壳的计划。 又是半刻钟后,卫家父子终于从意识空间里出来了,一出来,两人的视线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正一脸苦思冥想的宋迟雪身上。 宋迟雪被那两道炽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从自己的冥思中回过神来。 两人一出来同时都看向这边,给宋迟雪看得一头雾水。 剑宗宗主那眼神慈爱无比还好一点,卫澜俞那堪称严肃的眼神直接给宋迟雪看得心头一颤。 而后他又赶紧暗暗在心里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哪里又惹到疑似精神分裂的龙傲天了。 细致回想了一遍,在两人进去前他甚至没开口说话—— 也就是说,他现在连正常呼吸都让卫澜俞不爽了。 宋迟雪:“……” 卫澜俞这个精神分裂的病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有没有穿过来的精神科医生过来给人治治病啊!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别过眼,装作没看到卫澜俞眼神,只微笑回应了剑宗宗主的温柔的笑意。 正想静悄悄地隐身往一旁退,卫澜俞一撇嘴,又一声不吭地往他这边走过来了。 宋迟雪:“……” 这哥们到底想干嘛。 剑宗宗主应该是还要事要去处理,从意识空间中出来之后没跟两人多说什么便走了。 等整个大殿静下来,宋迟雪瞄了眼还落在他身上无比复杂的目光,到底还是暗暗在心里数着日子—— 自上次从月圆秘境回来到现在,快过去一个月了。 还有几天就要迎来这个月的月圆之日了,他这两天就得向沈青阳那边了解寻花道具的事了。 只是这通思绪刚起了个头就被人掐断了。 一旁卫澜俞冷漠的声音传来,“回神了。” 宋迟雪这才又回神睨了他一眼。 卫澜俞瞄了一眼他那满脸深沉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在、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问别人这么私密的问题,问起来还有些磕磕巴巴的。 这样的后果就是换来宋迟雪一个担惊受怕的眼神,“大、大哥你没事吧?你这精神分裂好像真的越来越重了,我现在不说话想点东西你都要有意见了吗……” 宋迟雪原本就在想怎么摆脱这尊大佛的事,冷不丁听到人问他在想什么还有些心虚,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应激。 卫澜俞:“……” 他嘴一抿,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宋迟雪也怕,他怀疑这人主角光环大到可能还有读心术,刚刚将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都偷窥了去。 一想到真有这个可能他就有些急,连忙道:“不行不行,等会我不跟你了,我找沈青阳有点事。” 卫澜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宋迟雪:“不行也得行,一天天的跟个摄像头一样,前几天我跟卫昊佳出去时你尾随我们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好歹给我点**空间行不行。” “虽然我的命确实在你股掌之间,但你要真逼急我了我现在就死也不是不行。” “明明……”明明情蛊药也能感应到我的行踪,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追踪我。 只是后面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迟雪便被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打断了—— “你乱说什么,没事别乱咒自己。”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卫澜俞是一脸后知后觉的惊愣。 宋迟雪则是莫名其妙的迟疑。 两人怔愣着静默了数秒,最后还是宋迟雪有些尴尬地说:“我就是说的夸张了一点,又不是真的去死……” 卫澜俞不吱声,只默默垂下眼睫,冷静下来的那几秒,心里不知在思索什么,最后像是做下决定一般,深深地看了宋迟雪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 此时大多数人已然跟随着剑宗宗主前往听学的教堂,宋迟雪看着那个渐行渐远,最后悄然无声地融入人群的身影,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算是默许了他等会有私人空间的意思了吧。 这口气刚缓下来没多久他便捉紧时间找上了沈青阳。 在后山找到沈青阳时,沈青阳不出所料还在带娃,外面多么热闹的氛围好像与他这个剑宗长老无关一般,他只是像往常一般又带着小卫柏到后山练剑玩耍。 注意到宋迟雪的到来,他又往宋迟雪身后瞄了两眼,没看到卫澜俞的身影后他有些惊讶地开口,“难得有一天是你自己过来的,卫哥没跟着你过来吗?” 宋迟雪双手一摊,“我支开他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青阳大概知道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小卫柏的头,慈爱道:“小柏自己先去练会剑,等会师父就过来。” 闻言小卫柏点了点头,但脚下却没有要挪步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又眼巴巴看向宋迟雪。 宋迟雪被那眼神盯了好一会,最后实在是没辙了,才往自己袖袋里一摸,从里面摸出了一小包蜜饯往小卫柏手里一放,哄道:“今天你少主哥哥没去后街,我身上就只有这个,你先吃着吧。” 这次小卫柏没再停留,捧着那小包蜜饯乐呵呵地走了。 小卫柏一走,宋迟雪蓦地正色了起来,他看向沈青阳,问:“再过两天月圆秘境的入口就要刷新了,寻花道具的事怎么样了?” 沈青阳神秘一笑,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递给宋迟雪,道:“经过我们这个月的努力,攻略反派的好感度差点都要爆表了,这个道具自然是换到了。” 宋迟雪动作谨慎地接过那张符纸,一直在心里无形悬着巨石终于落地。 只是刚放松不到两秒,又听沈青阳一个转折道:“不过……” “这个符纸十分珍稀,而且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一次之后它便会焚烧,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又得等下一次月圆了。”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宋迟雪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耽搁不起的也是时间,这一次再不成功的话,宋迟雪在这个世界的存活率就会更低。 宋迟雪面色沉重地将那张符纸细致折塞到自己怀里。 剑宗广场方向隐隐传来热闹的人声,但宋迟雪不打算回去凑热闹,他坐在凉亭里,往那石柱一靠,从袖袋里又捉出了一小包蜜饯,双目无神地吃了起来。 小卫柏练完剑回来看到他还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疑惑地问沈青阳,“师父,师叔今天怎么了?” 沈青阳将小团子往怀里一抱,叹了口气才低声回应,“他在冥思,我们不要打扰他好吗。” 小卫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话地没闹着让宋迟雪给他讲故事。 宋迟雪这一想便是从白昼想到了夜晚,傍晚时分,沈青阳终于看不下去了,过去唤他。 “一次机会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你别再愁着一张脸了。” 宋迟雪懵懵然抬头,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嗯?” 沈青阳:“别怕,这次会成功的。” 宋迟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道:“哦,我没在想那个。” 沈青阳:“那你今天一整天都愁着一张脸干嘛呢?” 宋迟雪老实道:“我在想那天要怎么避开卫哥进月圆秘境。” 沈:“至于想一整天?” 宋:“那倒没有,我后面已经在想金蝉脱壳后我要躲到哪里生活比较好了。” 沈青阳闻言一愣,而后才慢慢回味过来宋迟雪这句话的意思。 他之前有跟宋迟雪说过,金蝉脱壳后他就可以在这个世界选一个喜欢的地方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了。 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点安慰人的情绪,所以倒也没真的设想宋迟雪“死”了之后会在哪里安居下来。 现在听人这么一说他才有几分实感—— 眼前这个跟他一样来自异国他乡的兄弟之后可能要跟他分开了。 想到这,沈青阳也忍不住问,“那你想了一天想出来了吗,以后想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安居?” 宋迟雪抬眼看向他,而后嘻嘻一笑,有些感慨道:“实话说我还真不知道。” “我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对这里也不熟悉,一穿过来遭受到最多的就是很多人的恶意,好不容易有几个人开始对我好了,我又得离开他们前往另一个地方生活了。” 沈青阳能懂宋迟雪说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没有出声打断,让宋迟雪继续讲下去。 宋迟雪便接着说,“如果我可以带一些人离开就好了,比如你,比如徐毅闻陈宇明他们,还比如……” 卫澜俞。 一想到这个人,宋迟雪感觉自己好像也被人传染得精神分裂了。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卫澜俞好像对他还挺好的,要吃的,给。要耍剑,给。甚至在卫澜俞的视角里,他作为情蛊药的罪魁祸首,得寸进尺要私人空间,人家也给了。 这个月下来卫澜俞都对他挺好的,他们相处的也算是和平共处,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们不是刀剑相对的仇人,而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 但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演一出金蝉脱壳,那些错觉就会瞬间破碎,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宋迟雪’是个会死在主角箭下的反派炮灰。 他话到尾端戛然而止,沈青阳却没有追着问下去他没说完的人是谁,只问,“之后想去哪里,一点向往的地方都没有吗?” 宋迟雪骤然回神,眼神越过沈青阳向着某个方向眺望,模糊地说了个形容—— “想去冬天会下雪的地方。” 我赶出来了宝宝们[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宋迟雪回去了,他原本过来时是用卫昊佳给他的传送方块传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他也是传回去的。 传送回去时他没再去热闹的剑宗大殿,而是直接传回了卫澜俞的碧霄殿。 他今日思索了半天,其实到最后,还是没想出秘境入口刷新那天最万无一失能甩开卫澜俞眼线的办法。 不过看今天卫澜俞的反应,可能到时候他还是故技重施避开卫澜俞的视线。 诚然他卫澜俞身上的情蛊母药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但月圆秘境的入口一关,卫澜俞就算能感应到他在哪个方位也进不来秘境,只能无济于事地在外面干等他一个月。 而他这次有了寻花道具的附加能力,加上他上一次在月圆秘境中摸索出来的经验,寻花一事上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他不担心自己这次会找不到那朵神秘之花。 不出意料的话,等他从月圆秘境一出来就可以配合沈青阳演上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然后彻底摆脱‘宋迟雪’的身份,以他自己原本的身份隐居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想得入迷,一时间也就没注意到碧霄殿大殿门口处多出了两个身影。 直到一道耳熟粗厚的嗓音响起—— “宋迟雪。” 宋迟雪瞬间被唤回心神,抬头一看,看到了扛着一把大砍刀的聘洒。 他还来不及疑问聘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眼看到了聘洒隔壁的徐毅闻,又是一愣。 他不太理解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俩人怎么会一起站在这里。 聘徐二人沉默着站在碧霄殿门外,脸色却不怎么好,一个面色凶神恶煞,另一个嘴角下扬面无表情,这一幕要是给不知情的路人看到了还以为两人刚刚就在这打了一架,却分不出胜负,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模样。 看宋迟雪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徐毅闻深沉的脸色总算没那么糟糕了,微微扬起唇角,温声地喊了一句,“迟雪。” 宋迟雪点了下头以示回应,而后察觉到现场氛围略显怪异,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开口,“你们都在来找我做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这话,对面两人的脸色便以一种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往下拉。 宋迟雪:“……?”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两人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宋迟雪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这副不对劲的模样,下意识就在心底默默整理思绪,思索着自己跟这俩人之间的渊源。 思绪追溯到源头,他蓦地想起了眼前这俩人都是追着他杀的人,就是这段时间太平和了让他麻痹大意,沉浸在自己的安乐世界里了! 思及此处,宋迟雪身形一僵,抬眼看向那两张欲言又止的脸时,眼底慢慢升起了一丝戒备。 气氛还在怪异中持续蔓延。 最后是聘洒第一个沉不住气,清了清嗓子,看样子大概是要发表些什么了。 宋迟雪紧张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右手的食指跟中指也悄悄并拢,大有要掐诀的趋势。 无声的气氛中好像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宋迟雪看着聘洒就要动起来的嘴型,手上的小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他都快要掐出一个火花诀了,就听对面的聘洒面色扭捏地道:“宋迟雪,好像又有一个月没见着你了,这一个月里我总是时不时会想起你在试炼之地时意气风发的身影……” 听到一半察觉有些不对劲的宋迟雪:“?” 聘洒嘴里还在念,“一个月里我想了你很多次,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你,我才发现我原来比我想象中的更在乎你,更想见到你……” 宋迟雪:“???” 停停停,这剧情走向不对吧? 他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大脑宕机根本组织不了一句能回应的话出来,只茫然地回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啊?” 聘洒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的汉子干巴巴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像在念书,但看他面上显出的那种不太正常的扭捏之后,又会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所谓铁汉柔情的具象化今日就让他宋迟雪见着了。 但他有说他想看这种画面了吗…… 他一副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模样没能阻止聘洒的满腔情怀,聘洒还在说—— “我今日想了一日,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双眼,被之前的仇家表白了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住没动作。 但场上的另一个人似乎没考虑他复杂的心情,没给他个缓冲时间就开口了—— “迟雪。” 那一声叫的那叫一个动听悦耳,温柔的感情充沛。 宋迟雪被那一声温柔到显得十分诡异的呼唤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动作慢半拍地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徐毅闻。 徐毅闻对着他缓缓一笑,而后温声道:“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我……” 宋迟雪:“……”总感觉他内心深处那股不详的预感好像越来越重了。 徐毅闻:“其实我心悦于你。” 宋迟雪:“。” 又一个零帧起手。 莫名其妙被两个仇家表白了,宋迟雪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想,这还不如是过来要他命的,至少他还能躲躲,现在这个局面他甚至不知要作何反应。 但对面两人看起来十分有耐心,半点没有催促让他给出反应的意思。 他慢慢消化了这么离谱的两个消息,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慌乱。 他急忙找出之前两人对他的要杀要剐的态度,试图唤醒他的这两位仇家的初心—— “可是,可是我之前陷害过你,让你错失了飞升的良机啊!” 徐毅闻面色不变,还温柔地反过来安慰他,“没事,飞升的机会还有,但得到你的机会只有一个。” 宋迟雪:“。” 见徐毅闻无动于衷,宋迟雪又看向另一旁的聘洒,着急道:“你之前还说我玩弄你妹妹的感情,扛着大砍刀要我的命呢!” 聘洒面色一变,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话犹豫在嘴边没说出口。 宋迟雪一看他这反应还以为能把人的初心劝回来,然而聘洒开口说的是—— “既然你都玩弄过那么多人的感情了,多玩弄一个我又如何?” 宋迟雪:“?” 你们抖m可不可以离我远点。 他眼神惶恐的在两人之间游移,见两人神情没有半分松懈,而是真真切切的,一脸认真的脸色,他大概就明白,这两个仇家的初心已然被脏东西蒙蔽住了,他大概也是劝不回来了。 宋迟雪谨慎地咽了一口唾沫,双唇翕张,道:“可、可是我是直男,我接受不了基佬……“ 既然劝不回仇家的仇恨初心,他换个方向劝也不行。 他这也是实话实说,先不说他看不看得上徐聘二人,就单是性取向这方面就已经被卡得死死的了。 对面二人表情无动于衷,给了宋迟雪一个“什么问题都不是大问题”的眼神。 看两人听不太懂的模样,宋迟雪又老老实实当回古人,“抱歉二位,我不是断袖。” 此话一出,徐聘二人脸色瞬间变了,徐毅闻脸色看着比较怪异,聘洒脸色则有些发白。 看到两人从从容转为紧绷,宋迟雪还以为这次能劝退两个莫名其妙对他弯了的仇家,怎知徐毅闻话语峰回路转,问:“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是断袖。” 宋迟雪:“。”不是我,大哥你认错人了,我现在是山寨版的宋迟雪。 他扶了扶额,简短道:“因为这样然后那样最后这样,总之,我现在不是断袖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对面二人瞬时不镇定了起来。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挑逗的声音,“宋迟雪,我正找你呢!” 宋迟雪惊喜回头,对上卫昊佳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作态,他此时的心境跟之前卫昊佳来找他时简直是大相径庭,之前有多不情愿跟卫昊佳走,现在就多希望这人立马带他走。 “来找我玩是吗,我们去玩吧!” 卫昊佳嘻嘻哈哈的点了点头,而后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宋迟雪的肩膀,不答反问,“这两人是谁,你们在聊什么呢?”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便想挤进几人的谈话,怎知对面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着宋迟雪道:“喜欢你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吧。” “迟雪,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说自己不是断袖,我会等你想明白的。” 宋迟雪双唇一闭就开始当哑巴,打算装死不理人。 揽着他肩膀的卫昊佳本来就纵横情场,对情爱方面异常敏感,一听两人这话就咂巴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了。 他看向宋迟雪,问:“这两人在对你表明心意吗?” 宋迟雪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而后小声道:“快带我走吧。” 怎知这日的卫昊佳也一反常态,没急着带他走,只是回过头对着宋迟雪眨眼睛,而后他轻浮开口,“气氛都到这了,宋迟雪我也向你表明心意吧。” 他双眼微微弯了弯,“宋迟雪,有句话我憋心里很久了,你真的没发现你长得比南风馆里的任何一个小倌都好看吗?” “之前我就想说了,但是你性子比我想象中的顽劣,所以就放弃了想要跟你做道侣的想法,不过这几天我看你……” 话还没说完,他搭在人肩上的手就被甩了下来。 宋迟雪动作迅速,将人的手甩开后连忙退了几步,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那嫌弃的表情半点没掩饰,仿佛刚刚搭在自己肩上的东西是屎一般让他避之不及。 “他们两个跟我太久没见面了,所以忘本了我还能理解一下,你大爷的卫昊佳,前几天还让我还你五千灵石呢,现在也好意思说喜欢我?” 卫昊佳被人嫌弃了也不恼,“五千灵石算什么,要是你跟我在一起,我整副身家都是你的。” 宋迟雪:“。”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他不打算跟这几人耗下去了,正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脱身,怎知一回头就碰上了他最不想碰到的人。 卫澜俞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地一直没说话。 宋迟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他刚刚盯着那场闹剧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回过头看到人的那一刻,这人脸色阴冷,眼底深处还蕴藏着偏执的阴鸷。 宋迟雪冷不丁被那眼神看得发怵,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动作,宕机的脑子里最后一刻的想法是—— 坏了,之前卫哥再怎么生气想杀他都没露出过这么瘆人的表情,他这次不会要被卫哥砍成臊子了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宋迟雪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看着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了的卫澜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卫、卫澜俞,你、你怎么也在这……” 场上几人全都是‘宋迟雪’的仇家,看神情现在每一个人都不对劲,刚刚跟他表白的可以说是疯了,但看卫澜俞此刻沉默着仿佛在蓄意着什么的状态来看,这卫澜俞可能是最正常同时也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正常是指他对自己一直存有的,根深蒂固的仇恨。 不正常是指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在场的人都砍成臊子。 宋迟雪问完后目光还没从卫澜俞身上移开,察觉到对方阴沉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嗤笑,他赶紧又小心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卫澜俞眼神冰冷,开口时语气比平时骤降十几个度,“这里是我的寝殿,这话要问也该是我问你们吧。” “你们在我寝殿门前做什么?” 这话宋迟雪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这几人刚刚在跟自己表白吧! 他不答,徐聘二人作为来剑宗听学的弟子更不知要怎么答,只有卫昊佳笑嘻嘻道:“我在请求宋迟雪做我的道侣,刚好你也在这,就当做个证人了……” 话音刚落,冰冷刺骨的寒髓剑已然出鞘,正稳稳地架在他的脖颈间,剑刃与肌肤间密密紧贴提醒着卫昊佳,若是他此刻敢轻举妄动一下,这柄锋利的剑刃就会割破他的咽喉。 宋迟雪看到这熟悉的情形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这剑下一秒就会架到他的脖颈间一般。 寒冷透过肌肤骨髓渗入体内,卫昊佳面色一僵,终于反应过来他此刻的情形,他满眼不可置信,“卫澜俞!你!” 动作间牵扯到锋利的剑刃,殷红的血迹就这样顺着他白皙的脖颈蜿蜒。 直到那柄布满冰霜寒剑也沾染上温热的血迹,卫澜俞还是不为所动,手上握着的剑半点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宋迟雪在一旁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卫澜俞的精神分裂好像真的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发起疯来连兄弟都砍,那再过两天岂不是他只是呼吸都要被卫澜俞追着砍了? 思绪飘到这,恰好卫澜俞也在这时转过头来,向上微挑的眉眼里透着明显的阴戾,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让宋迟雪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被什么阴湿的东西缠上的错觉。 卫澜俞无声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除了宋迟雪他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别人,将寒髓剑从卫昊佳身上移开时视线还是落在宋迟雪身上。 眼看那柄剑已经收回来,而且以卫澜俞看他的眼神来看,这柄剑很大可能就要架在他身上了,他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他原意是想不引人注意地小心退两步的,但可能是他心太慌了,这两步退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慌乱。 卫澜俞双眉轻轻往下压,仿佛对宋迟雪这个举动十分不悦。 “大、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宋迟雪道。 卫澜俞冷冷地从唇边挤出一个字,“滚。” 在场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他的不耐烦,作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之子,作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不论是哪个身份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更何况他们现下还身处对方的地盘上,这种情况更是应该退让。 几人闻言第一个反应都是走,哪怕是脖颈已经被划出细痕的卫昊佳也没多说什么,咬了咬牙便抬步要走了。 宋迟雪更是在听到卫澜俞发话的下一刻,忙不迭抬起自己有些发软的腿,正想走,便听卫澜俞一句冷话落下,“你留下。” 宋迟雪身形一僵,刚刚还跳得迅猛的心跳现在好像“嘎嘣”一声死了。 他听不出”你留下”这句话跟“你死定了”有什么区别,明明再过两天他都要找到可以摆脱炮灰祭天命运的办法了。 在场几人闻言一愣,原本要走的步伐蓦地顿在了原地。 卫澜俞双眉皱得更紧了。 宋迟雪看了他一眼,认命道:“你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打不过他的。” 大家都留在这里只会被卫澜俞看成血块,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卫澜俞闪亮的主角光环来救他,就连沈青阳这个原文作者都只能找到避开卫澜俞的方法,更遑论其他什么人能跟卫澜俞相互抗衡。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顾忌到卫澜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一咬牙,看了一眼孤立无援的宋迟雪,最后还是走了。 等几人一走,宋迟雪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就更紧绷了。 对面表情不虞的人忽而嗤笑了一声,“这就是心悦于你的人,大难临头各自飞,有谁过来看你一眼吗?” 宋迟雪:“……” 大哥,虽然我也确实看不上他们,但你能别那么厚脸皮顶着罪魁祸首的身份说这话好吗。 “这么急着离开我的视线只是为了跟这些人私会吗?” “还是说你真的看上他们其中的谁了?” 宋迟雪小声道:“没有。” “我不都拒绝了吗,都说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卫澜俞双眸一眯,对宋迟雪这番话不置可否。 他盯着人沉默了很久,对方却一直不敢抬眼看他,这样的感觉很糟糕,让他想起了这人刚刚慌忙往后退的那两步,心情更是直接跌落谷底。 这人对任何人都笑嘻嘻的,不管是曾经用符追杀他的大师兄还是脾气极坏的聘洒,甚至是不务正业的卫昊佳…… 每一个人都能得到这人的笑脸。 只有他。 只有他得到的是被伪装过的假笑,这人一直都想远离他,一直畏惧他对他避之不及。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非常。 思绪随着视线落在此刻还有些不敢看他的少年身上,卫澜俞深吸了一口气,双唇轻轻蠕动,而后放低放缓声音道:“我说过这个月不会动你就不会动你,你……” “你不要这么怕我。” 等了这么久还以为要等来冰冷宝剑大礼包的宋迟雪茫然抬起头,“嗯?” * 宋迟雪又在碧霄殿偏殿多呆了两天,这两天里徐毅闻跟聘洒总会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像是确认他有没有被卫澜俞斩于剑下一般。 而每次他们一来卫澜俞的脸色就会变得十分阴沉,宋迟雪也算是个能看懂他脸色的人,只传了两张传音符传达自己无恙的状况,将两人劝走了。 而后面他也没再跟卫澜俞起什么摩擦,两人之间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两天。 但要说奇怪吧,从那天碧霄殿回来开始两人之间就多了一层怪异的氛围。 宋迟雪还是没想明白那天卫澜俞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他懵懵然抬头对上卫澜俞的视线时,看到的卫澜俞不是阴鸷戾气的,也不是气急败坏的。 而是一种放在卫澜俞身上就让他很难分辨出来的情绪。 毕竟卫澜俞这人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可是…… 可是那天透过这个天之骄子吹低垂下来的眼神,他似乎琢磨出了一种挫败沮丧的味道。 还有一种很隐秘的委屈。 这让他想起他小时候有个很要好的邻家朋友,幼儿园时他们基本一直是一起结伴而行,然而有一天他跟另一个朋友走了,那天那个邻家朋友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隐忍,嫉妒,委屈。 思绪再度从虚空中飘回来,宋迟雪蓦地晃了晃头,高高扎起的乌发也随之飘荡。 这太邪门了。 就算他卫澜俞精神分裂得再严重,也不该对他露出那种情绪吧,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仇家与仇家的关系,而他还是处于被人拿捏命脉的劣势方,要委屈也该是他这个一路被追着砍的命苦人委屈吧! 他卫澜俞到底在委屈什么! 莫名其妙委屈就算了,这两天的态度还那么诡异,让他分不清这人现在对他持什么态度。 而今天过后,他跟卫澜俞之前约定的就要到期了。 少了这层保障他又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了。 不过好在今晚月圆之时月圆秘境的入口就要刷新了。 他只要拖到那个时候进去月圆秘境就好了,而再次从秘境出来之际便是他逃脱的好时机,到时候他只需要伺机而动。 宋迟雪不动声色地在心底规划着完善的计划,规划到最后他却轻轻皱了皱眉。 又绕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今晚月圆之际他要怎么避开卫澜俞的视线进入秘境? 经过前两天徐聘卫几人这么一闹,卫澜俞已经升起戒备,对他的行踪盯得更紧了,他现在想要轻易脱身显然不可能…… 宋迟雪这一想想到入夜都没想出可以有效实施的办法,想到最后他只能破罐子烂摔,试一个感觉不太可行的方法。 是夜,天上高悬的明月如圆盘,明亮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 “吱呀——” 碧霄殿偏殿的门被人打开,月光倾斜进来却被屋内更亮的烛光掩盖。 宋迟雪抬步走出门,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刚好数到“三”的时候,隔壁主殿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了。 卫澜俞面无表情走了出来,对上宋迟雪略显惊讶的表情,他微微眯了眯双眸。 宋迟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吗?” 卫澜俞轻微摇了摇头,而后反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宋迟雪望着苍穹之上那轮明月,有些感慨道:“我想我老家了,以前我们老家在五月十六都会做月饼祭拜月圆。” “今日看到月亮这么圆,突然就想吃月饼了。” 宋迟雪忽悠起人来脸不红心不燥的,关键是他表情中还真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忧郁,配上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卫澜俞看着少年情绪低落的侧脸,双唇轻轻蠕动了下。 宋迟雪却不看他,抬头将目光投向夜空中明亮的月亮,低落道:“好想吃月饼……” “没有月饼。”卫澜俞道。 宋迟雪嘴角微微往下撇,被打断后便没再说话。 暗夜中他的五官看起来不太清晰,屋内的烛光从他身后透射过来,几缕发丝染上了微光,给他的边缘轮廓也徒然添增了几分柔和。 这样安静下来的宋迟雪卫澜俞很少见,准确点来说是没见过。 见惯了这人吵闹豁达的性子,头一次见着人这么低落的模样,卫澜俞倏然一怔。 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在他心底里发芽了,破土而出的时候带了点隐秘的疼痛,这种程度的疼痛在平常对他而言是不痛不痒的,可如今他却觉得有点难受。 宋迟雪默默垂下了眼,低声道:“卫兄,我有点想喝酒了……” 心脏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湿棉花,重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卫澜俞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不冷静地回了一个字—— “好。”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卫澜俞应下后便转身往山下那条后街的方向走。 皎洁月光下,他一袭白衫十分惹眼,宋迟雪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漆黑的夜,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再见了,卫澜俞。 那个白色对身影渐渐变成一条线,再是一个点,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之后宋迟雪便马不停蹄回屋找回自己许久不背的背篓,只是刚挽起背带,他又想起了上次进月圆秘境时的情景。 这个背篓带不带其实不重要,他已经摸清秘境里最大的规则了,带什么东西进去都没用,而带个空背篓也不方便他行动,要是将其留在屋内,等卫澜俞回来时还能放松卫澜俞的警惕,多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宋迟雪快速地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最后打算不背这个背篓进去了。 根据沈青阳之前给的那个道具的指引,宋迟雪一路摸索着往秘境入口刷新点前进。 神圣的月光似乎将浓墨一般漆黑的夜晕染开来,夜色下的万物看起来多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宋迟雪跟着指引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子,跟上次那片林子不一样,这片是竹林而且周边还有一条溪河。 宋迟雪没看到那条溪河,但是听到了,宁静的竹林里,溪水流淌发出的清脆叮咚声非常动听。 宋迟雪能听出周边有条溪河,但单只是听声音他听不出这条溪河水位的深浅。 晚风轻轻刮过,竹枝便像群魔乱舞般摇曳起来,明亮的月光透过竹林间隙洒落下来,地上便多了像镜子碎片般细碎的光影。 宋迟雪轻轻踩过那些斑驳的光影,脚步不停地跟着指引往前探索着,越往前走,悦耳的水流声便越清晰。 忽而,宋迟雪顿住步伐,看向道具指引秘境入口刷新的具体位置时,双眉忍不住往下压了压。 道具指引的具体位置显然位于这条大河的中央。 宋迟雪不悦地“啧”了一声。 居然这么不凑巧,这次的入口居然在水里。 这条河看着还挺大,那点月光照不亮乌漆麻黑的河水,他也看不清这条河的水位。 往一旁捡了个小石子往河里一扔—— “噗咚——”短暂又轻快的声音响起。 还是分辨不出河水深浅的宋迟雪又挑了个稍微大一点的石子往下扔,这次仍是短暂的一声响起,不过声音在刚刚的基础上多了一点沉闷的感觉。 眼看入口马上就要刷新了,宋迟雪也有些急了起来,正想多试几次,蓦地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呼啸声,就像什么尖锐东西划破长空直奔他这边而来。 敏锐察觉后,他连忙闪开了身子。 而他前一秒刚闪开,后一秒他原本站着的那处地方就多了一支利箭。 宋迟雪一愣,看了眼利箭飞来的方向,却没看到人。 又是一支利箭向他飞来,他吃了一惊,一咬牙,再也顾不上身后的河水深浅,就要往秘境入口刷新的方向跳。 明月高悬,河水中央某个方位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就在宋迟雪要往下跳的时候,身后倏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宋迟雪!” 宋迟雪被吓了一跳,一个脚步不稳,原本要跳的方向也拐了个弯。 “噗通——” 一声沉闷的水声响起,伴随着高高溅起的水花,宋迟雪跳河了。 “咕噜咕噜咕噜……” 他猛地呛了几口水又挣扎着扑打着水面。 竹林长久以来的宁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 “噗通——”又是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 宋迟雪还在挣扎着,河水忽而漫过他的头又忽而降到他的脖颈处,他的耳朵被水一灌,周围的声音便全都模糊了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 他意料到这水会很深,但没想过会这么深,而他本人还是个旱鸭子,现在在离刷新入口还有一段距离,明明那段距离也不算很远,可他就是一直都扑腾不过去。 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全是河水灌过来的打击声,嘴里也被灌了几口冰凉的河水。 寂静的夜,暗藏危机的处境,水里挣扎的他,每一个因素都让宋迟雪紧绷的心越来越紧张。 就在他以为自己还是逃不过炮灰命运之际,右肩猛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钳力,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捉住了。 而后他好像双肩都被人按住了,宋迟雪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他失控时按住他。 “卫澜俞咕噜咕噜……” 只是刚看清人就又被呛了一口河水。 求生欲让他紧紧攀上卫澜俞的脖颈,动作间又拍打起了高高的水花,他还是不能适应脚下空空的感觉,牢牢抱住卫澜俞的过程中又呛了一口水。 水流快速流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而宋迟雪紧张的心情没舒缓下来,身旁稳稳抱着他的人在这一刻成了他最依赖的东西,他紧紧贴着对方,试图依附对方往高处挣扎。 又呛了一口水后宋迟雪的意识已然有些不清醒了,他脑子里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影视中有人落水救援方都会给人嘴对嘴渡气。 他意识模糊地想,要是他跟卫澜俞嘴对嘴贴一会他是不是就不用喝河水了? 于是他挣扎着往对方靠过去,但他现在状态太差了,每次挣扎着要亲上对方的唇时总会被剧烈的动作牵扯偏开方向亲到卫澜俞的脸颊,唇角,侧颈。 总之就是亲不上人的唇。 宋迟雪有些着急了,他虚弱地开口,“你……你亲我啊!咕噜咕噜……” 抱着他的人动作一僵,仅仅只是僵硬了一瞬,而后便迅速反应过来,猛地贴上了宋迟雪冰凉的唇。 亲上宋迟雪的唇后,卫澜俞忍不住闭上双眼。 四瓣温软的唇瓣紧贴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仿佛被宋迟雪混乱急促的鼻息所牵引,卫澜俞原本还平稳的鼻息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原本捉着人的动作也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筋乍现,像是要把人紧紧地钳在怀里一般不愿松手。 两人唇贴唇好半会卫澜俞突然觉得鼻尖的地方有些痛,他默默掀开眼皮,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急太鲁莽了,竟是面对面贴上宋迟雪的。 两人的鼻梁都高,这样挤在一块肯定是不舒服的,宋迟雪鼻尖被压了好一会像是有些受不了一般,默默将头偏移开了。 期间两人的唇瓣紧贴,宋迟雪这个动作像是轻轻碾过卫澜俞的唇一般,而动作间又有水漫了上来,宋迟雪吓了一跳,攀着对方脖颈的双手无意识收紧,双唇也贴得更紧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卫澜俞喉咙一紧,垂下来的眼睫也轻轻颤了一下。 卫澜俞在水中的身形稳得厉害,任凭宋迟雪极力挣扎也没将人一起拉下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贴了一会,直到宋迟雪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两人的唇瓣终于分离。 天上明月如圆盘,河水中央的红光从耀眼转为暗淡,宋迟雪意识清醒过来终于想起了正事,他下巴搭在卫澜俞的肩头上,气若游丝般开口,“红、光的地方……” 刚刚的扑动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这句话他还是喘着气说的。 紧紧相依的两具身体,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朦胧月色下的轻语,四下无人的处境下终于多了一层隐秘的旖旎。 卫澜俞耳垂一热,带着人动作有些不太协调地往红光的方向游去。 那红光已然黯淡,眼看光弱到就要隐形,两人终于触碰到了入口的通道。 卫澜俞没多犹豫带着人一头扎了进去。 一进秘境,脱离冰冷的河水让宋迟雪缓了一口气,但他还没忘秘境里的主要规则,连忙抬头望了忘天上明亮的圆月,看到是白月后才真真正正地松懈下来。 松懈下来往地上一趴没接触到硬硬的地面他愣了一下,硬撑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下的是什么东西,看到表情怪异的卫澜俞后他又卸了力道,往人身上一躺。 轻喘着说:”兄弟,我真的没力气了,就缓一会……” 被人撞了一下,卫澜俞低声地闷哼了一声,听到自己上方传来的声音,又默不作声地将脸移到另一边。 他面上表情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一旁的耳垂已然悄悄红了。 几息过后,他又忍不住侧回头看向趴在他身上的人。 恰好宋迟雪在硬撑着支起身子。 月色为少年的迷糊的表情增添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他原本就精致的脸庞徒然多了一层欲色。 因为在河水浸泡过,他身上原本宽松的衣衫此刻湿漉漉地紧贴身躯,身躯的线条隐隐若现,他胸口圆领的领扣不知在什么时候崩开了,此刻只薄薄的里衣显露外面。 湿透的里衣又白又透,紧紧贴在少年的胸口,两颗红豆异常明显,呈现在卫澜俞眼前的便是少年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 卫澜俞喉间猛然一紧,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移开眼,但视线却是怎么都挪不动。 他视线痴迷地往上看,看到了少年额间还滴着水的前发,泛着迷糊的双眸好像也氤氲着雾气,在看到那张微微张开喘着气的嘴唇,水光潋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直往身体的某个地方汇集。 卫澜俞难耐地喘了口气,而后有些不太冷静地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眸。 似乎这样他就能将刚刚看到的那副旖旎风光隔绝开来。 宋迟雪刚撑起了没多久又躺下了,嘴里还喘着气说:“兄弟,我起不来了……” 卫澜俞听着那摄人心魂的声音,有点难堪地捂上了耳朵—— 他、他石更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宋迟雪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呢,忽而身下的人揽着他猛地翻身,天旋地转间他便被人按在地上了。 他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烧的通红的双眸。 对方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对劲,充满了宋迟雪异常陌生的侵占力,像是猛兽终于将垂涎已久的猎物捉到手,耐心告罄不再打算掩饰自己的凶残一般。 宋迟雪被那眼神盯得心颤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便快速脱身,动作利索中带了点慌乱,站直后退后的步伐也有些踉跄。 宋迟雪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不太理解对方突然避他如避蛇蝎般的态度,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对方慌乱对动作。 仅仅只是惊愣了一瞬,而后他便无暇顾及对方的情绪了—— 刚刚在河里呛了那么几口水,现在他还有些隔应,半躺在地上干呕了两下,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他便重新躺下调整自己的急促的呼吸。 等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支起身时看到的还是卫澜俞背对着他的背影。 他静静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好一会,对方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弹,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 宋迟雪:“……?” 这人现在隔应他已经隔应到这种地步了吗?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提起这个,刚刚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便猛地涌了上来,想起两人双唇紧紧相贴的那一幕,宋迟雪蓦地反应过来卫澜俞现在为什么这么隔应他了。 从之前刚穿过来在山洞里那次错误的深入交流来看,卫澜俞妥妥就是那种十分在意自己贞操的人。 一次错误的深入交流,哪怕当时吃亏的人是他,事后卫澜俞还是追着他杀,这次虽然是在情急之下两人才嘴贴嘴的,但依旧不能阻止卫澜俞对“与仇家亲嘴”产生隔应。 更何况他宋迟雪现在在外人眼里还是个基佬,一次两次都这样就显得他这个人好像对卫澜俞别有用心一样,就问哪个直男可以忍受基佬对自己**裸的心机? 想起前两天自己被基佬表白的事,宋迟雪连忙晃了晃头。 别说卫澜俞了,他宋迟雪单是被基佬表白都开始隔应了。 理清思路的宋迟雪轻咳了一声,对着那道站得笔直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卫兄,刚刚在河里发生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我对你真的没有那层意思……” 怎料他话音刚落,原本还一直背对着他的卫澜俞便猛然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发白地看了他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又快速背过身去不看他。 宋迟雪向来都猜不透卫澜俞的心思,看到人再次背过身对肩背似乎隐隐有些发抖,估计也是人气狠了。 他连忙正色道:”真的我不骗你,我可以发誓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意思,刚刚是事发突然我才……” 话还没说完就听前端一道压抑又沉着的声音打断了,“闭嘴,没人把刚刚的事当回事。” 于是宋迟雪便乖乖闭嘴了。 气氛在无声中多了一层怪异的感觉,好一会看卫澜俞还是没有要转回来的意思,宋迟雪又低声道:“你又说没把刚刚的事当回事,那你就别生气了嘛……” 卫澜俞能明显听出他服软的语气,垂下眸子好一会才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生气。” 宋迟雪:“那你转过身来呗。” 这次卫澜俞却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好半会才卡顿地说,“等、等一下……” 听人这么说大概也是消气了,宋迟雪点点头便将刚刚哄人的气势收了回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脱除自己身上湿答答的衣裳。 卫澜俞站在原地好一会,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等他觉得自己状态下去得差不多时便疑惑地回过头。 少年肤白似雪的胸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眼帘,他呆了一瞬,明知道自己应该移开视线,却还是放任着自己的视线在少年洁白无瑕的上半身游移了许久。 眼看自己气血又有要上涌的趋势,他连忙慌忙地再次转过身。 宋迟雪也是注意到他这有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正想问些什么,对方便先一步发问了,“你!你突然脱衣衫做什么!” 宋迟雪被问得一头雾水,老老实实回道:“衣服都湿了,粘在身上不舒服肯定要脱下来吧。” 对面沉默了一瞬,而后语段有些卡顿道:“你……可以用内力烘干的。” 宋迟雪疑惑反问,“脱下来用火烤更省事吧?而且还不耗损内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秘境里还有野人呢,我得留着力气去应付他们。” 卫澜俞却强硬道:“穿上,我给你烘干。” 没听见身后有穿衣裳的动静,他又补上了一句,“很快就干,不会让你不舒服。” 毕竟是别人的内力,宋迟雪不心疼,又穿上那湿漉漉的衣衫对人道:“那你帮我烘吧。” 卫澜俞说很快就能烘干还真没耽误多久。 宋迟雪重新将自己凌乱的头发高高扎起,衣物暖洋洋地穿在身上,又让他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卫兄虽然我是知道你可能真的有精神分裂,但你一会要追杀我一会又对我好的,搞得我都有点精神分裂了……” 比如他现在一会想逃离卫澜俞一会又想跟卫澜俞拜把子。 卫澜俞对他好的时候,他就想这样跟人相处下去也不是不行;卫澜俞追杀他的时候他就想自己得尽快逃离这个人,越快越好。 卫澜俞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抿了抿唇道:“刚刚在秘境外那两支利箭不是我射的。” 宋迟雪睨了他一眼,“不是你还有谁这么紧盯着要我的命?” 卫澜俞无意识地咬了咬牙,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很想找到幕后黑手的感觉,他在焦虑,尽管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 “要是你观察得够细致的话,那两支利箭是裹挟着黑雾的,而我的冷箭只会闪烁寒光。” ”我要是真想要你的命,你现在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 听他这么一说,宋迟雪的脸色终于正色下来了,“这么说,还真有别的人想要我的命……” 卫澜俞看了眼少年单纯的表情,心中那种焦虑更焦灼了。 这个人看着这么不聪明,万一…… 不知为何,一想到有这个万一他就心慌不已。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少年已经松懈下来的表情,就听少年小声嘀咕了句,“不过也没事,等我找到开挂道具……” “什么叫没事。” 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古老的冰川传来,明明只是几个普通的字,却能让宋迟雪听完后不寒而栗。 他眨了眨眼,看着对方那张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阴沉下来的脸,有些谨慎道:“就是……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卫澜俞双眸一眯,“出去之后呢?” 宋迟雪:“再、再算?” 卫澜俞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宋迟雪顿感大事不妙,他不理解这次卫澜俞发作的理由是什么,连忙抬手抵在自己身前,一边往后退一边道:“停停停,你精神分裂又发作了吗?” “刚刚那两支利箭很明显就是冲我来的,他对你没杀意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别急别急……” 怎料他说完对面脸色更阴沉了。 “所以冲你来的你可以就毫无防备?还说出‘没事’这种话?” 宋迟雪听到一半隐隐约约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不敢确认,只是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啊?” 卫澜俞看到他这副呆滞的模样更是来气,原本还能沉得住气的面容突然就扭曲了起来。 宋迟雪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对面明显气得不轻的模样,双唇张张合合,像是在组织自己语言,好半会才说出话来,“你、你不是在担心那人会对你下手?” 那语气还充满了不确定,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卫澜俞咬了咬牙,“我为什么要担心?我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不管进攻还是远战都游刃有余,若是对面的目标真的是我,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无知后悔的滋味。” 宋迟雪无助地挠了挠头,双唇再次矛盾地张开闭合,这次他酝酿的时间比刚刚的还要长,他端详着卫澜俞那张略带急色的脸庞,最后终于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所、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 话音一落,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卫澜俞面色一顿,脑子倏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暴躁慢慢转为了茫然,宋迟雪这句话说完后他竟说不出否认的话。 宋迟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情绪,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想砍我就好。” 卫澜俞双唇蠕动了下,看着少年渐渐放松下来的状态,没说出什么话来。 原来自己刚刚的焦躁是因为担心这个人吗…… 那就说的通了。 为什么会在父亲面前维护这个人,为什么会给这个人买零嘴,为什么愿意收下这个人送的剑穗…… 为什么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幻境中会出现这个人,为什么会对着这个人勃/起,为什么会担心这个人的安危……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太多太多了,心底里早就开始萌发的嫩芽此刻已然长成苍天大树,哪怕有再多的藤蔓也掩盖不住其原貌。 他也没必要再自欺欺人—— 他好像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之前对他下套的小人了。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卫澜俞这短暂的沉默让宋迟雪有些受宠如惊。 气氛陷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漩涡,明面上看着只是简单的旋转纹路,实则内里暗流汹涌。 这种感觉让宋迟雪非常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意思性地回应了卫澜俞刚刚默认对他的那份担忧—— “谢谢你的关心,我、我会留点心眼的……”可能还是不自在对原因,这话他说的也不太通顺。 卫澜俞此刻的状态跟宋迟雪比也没好到哪去,他慌乱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才看似镇定地回了一个字,“嗯。” 气氛太奇怪了,两人看着像是都不想继续探究下去,这事似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碧净的苍穹之上,圆月高悬,清风徐来,水纹荡漾。 两人缓了一会终于打算动身。 只是脚步刚迈出两步,卫澜俞却蓦地转过身问,“你为什么要再一次进来?” 话音刚落宋迟雪便对上了对面端详他的视线,看对方双眉微微皱起的模样来看,好像还挺严肃的。 那朵神秘之花是宋迟雪最后的退路,他肯定不会把老实交代,只学着上次那样,打算装傻充愣,“什么?我们这次不是不小心进来的吗?” 卫澜俞那道炽热的视线还是没从他身上挪开。 宋迟雪眨了眨眼,依旧镇定装傻,“刚刚在水里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那道红光,因为之前见过,所以只一眼我就知道这是秘境的入口了。” “当时我们在水里的情况那么危急,我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想着进来缓缓就进来了。” 卫澜俞看起来不为所动,冷漠道:“进来缓缓?那么也不用去红月的管辖地吧。” 宋迟雪:“……” 你这孩子这么较劲做什么…… “这个嘛,呃……” 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说辞搪塞过去,就见卫澜俞对着他背过身,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 宋迟雪蓦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对着身前引路的人问,“你不是去给我买酒了吗,怎么跟上来了?” 卫澜俞原本还稳稳向前的步伐有了一瞬的卡顿,好半会他才回话,“情蛊药。” “我可以随时感应到你的踪迹以及状态,所以别想着做什么小动作。” 他这么一说宋迟雪就懂了。 “不敢不敢,我能有什么小动作……” 卫澜俞不接话了。 两人静默地在白月管辖地走了好一会,宋迟雪跟在人身后走着,安静的环境总会让他陷入深思。 他在想等会进入红月管辖地时,要怎么说服卫澜俞帮他拖延时间。 虽说他这次有道具寻花应该不会耽误太久,但一点时间也是时间,还是得找个人帮他拖延那些丧心病狂的野人。 想得正入迷,身前忽而传来一句问话,“还是因为那个人才进来的吗?” 宋迟雪迟愣着回了神,不明所以道:“什么人?” “那个身受重创,奄奄一息,只有红花能救回来的,你的……心上人。” 后面那几个字轻飘飘的,要不是宋迟雪全神贯注听人说估计都听不到。 听完之后他有点惊讶,之前那套凭空捏造出来,漏洞百出的说辞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这人还记得。 有借口总归是好的,宋迟雪想都没想就顺着话端说下去,“是!原来你还记得这事,卫兄你一定要帮我啊!那些野人那么凶,我抵挡不住的。” 卫澜俞好像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话,但宋迟雪没听清。 正想追问下去,身前引路的人却顿住了步伐。 宋迟雪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他们又走到之前那个洞穴了。 再往前不远处便是红月管辖地了,两人很默契地打算在洞穴里稍作休整。 等生完火,洞穴里火光旺盛,两人的光影便清晰地投射在洞穴内。 然而才刚坐下没多久宋迟雪边想出发去红月管辖地寻花。 然而刚站起身,就听卫澜俞突兀道:“你还要不要吃鸡?”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道:“不急,我们先去红月管辖地,等我把那朵花找回来我们再回来吃。” 卫澜俞抿了抿唇,看着少年坚定又昂扬的眼神,垂下眸沉默了没多久,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 红月管辖地。 跟上次的情景一样,这边还是野人泛滥成群,还没等宋迟雪发话,卫澜俞便一言不发地幻化出寒弓。 宋迟雪见状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张道具符文,一刻都不耽搁地掐诀念咒。 如沈青阳所说那般,那张符文发着金光,一边焚烧着一边循着溪河边缓缓飞行。 猩红明月普照着这片不祥之地,身后传来卫澜俞拉弓射箭的呼啸声。 时间紧迫,机会只有一次,宋迟雪半刻不敢耽误,闪身跟上那张正在焚烧着的符文。 符文一直在焚烧,一直飘在空中不降落。 宋迟雪咬着牙跟了很久,直到焚烧到只剩一个角时那张符文才有了要落下的迹象。 溪水叮咚,河岸边,猩红之月的照耀下,几朵妖艳的红花稀疏地扎根泥层。 宋迟雪惊喜一笑,他终于找到了! 身后野人的嘶吼声还在暗夜中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想到有个人还在为他拼命拖延着时间,他心一紧连忙将地上那几只红花采了下来。 只是刚采下两朵,他蓦地发现这几支红花竟然是两个不同的品种。 它们长得都极为相似,但细致观察还是能区分出一些细微的不同。 但此刻已然没时间去分辨那种才是他要找的那种红花了。 身后野人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无暇顾及,直接将所有的红花都采了下来,而后朝着剑光耀眼的方向喊了一声,“卫澜俞,撤!” 等两人踉跄着逃出红月管辖地时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洞穴内,宋迟雪喘了好一会,缓下气后便一刻不停地从存储空间里找出刚刚匆匆忙忙采回来的那几支红花。 看到红花的那一刻,他微微笑了起来,好像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发自内心的欢喜。 卫澜俞刚看过去看到的就是少年对着那几支红花无意识微笑的模样,一想到这花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就感觉有些低落。 “我去捉鸡。”最后他只能蹩脚地挑了个借口出去了。 说来奇怪,上次还有的鸡这次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卫澜俞空手而归。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焦虑,在洞穴外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洞穴内,宋迟雪倚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双手各持了一支红花,正低着头轻嗅着其中一朵妖艳红花的花蕊。 嗅了一会又换成另一支,两支花都嗅过之后他才喃喃自语道:“这两种花都有香味,不过是一个淡一点,一个浓一点,之前沈青阳说的是淡香还是浓香来着……” 少年双眉轻轻蹙起,脸上多了一丝难解的疑惑。 卫澜俞的目光从他白净中透点红润的脸上下移,落到了他左手上那支娇艳欲滴的红花上。 他紧紧盯着那支花好半会,像是在确认什么,最后终于脸色大变,大步冲上前将那支花从少年手中夺过一把扔出洞穴外。 宋迟雪正对比着呢,左手上的花冷不丁被人扔了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是卫澜俞之后他又卸了口气,道:“你扔我花做什么,我还没对比出哪个是我要找的品种呢……” 卫澜俞却是咬紧牙关,声音紧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是真的不知道还假的不知道,这花怎么可能是你要是找的那种!” 宋迟雪现在已经大概能摸出这人的情绪了,这人平时正常时说话的语气能制冷,像现在这样有点失控的声音大概就是要发作了。 但是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逃出红月管辖地时耗尽力气的原因,总之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跟卫澜俞吵。 “你又发作了吗?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就是没对比出来嘛,你别那么大反应了……” 卫澜俞看着他逐渐泛上红晕的脸颊,瞳孔颤了颤。 “你、你中药了。” 宋迟雪懵了。 “中什么药,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没有野人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不对……我的头好像有点晕……” “我中什么药了?是不是刚刚那朵花……”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喘不上气了。 卫澜俞看了他好一会,喉间发紧地回了一个字,“是。” “完了,那花很毒吗,我、我会不会死啊……” “我怎么感觉好热……好热……” 看着少年渐渐迷糊的模样,卫澜俞慌乱地后退了半步,“那是糜粟,是合欢宗最喜欢采集的春/药原料。” 宋迟雪晃了晃自己开始发晕的脑袋,听人说的话也是模模糊糊的,只听了个大概。 “什么药?我现在头好晕……好热……卫澜俞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努力抬起头看向卫澜俞站着的那个方向,但每次看到的场景都是重叠的,好多个卫澜俞此刻正站在他前面发了神经似的一直转个不停。 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经开始向脖颈底下蔓延,卫澜俞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抹红往下看,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移开眼,但还是放任着自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抹红晕,直至红晕没入领口,没入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卫澜俞……”少年低眉垂目,垂下来的眼睫还不住地轻颤着,常日里略显青涩的五官在这一刻竟多了几分欲色的韵味。 卫澜俞看得喉间发紧。 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他只听见少年轻喘着气在唤他—— “卫、卫澜俞……你救救我吧……” 卫澜俞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终究还是断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50章 第五十章 白月高悬,清风轻缓,秘境里一片静谧,只有溪水流淌发出了悦耳动听的清脆声。 山洞内,火把正燃烧得旺盛,星星点点的火星时不时往上窜,短暂地闪烁过后又立即黯淡下去。 在火光的照映下,山洞的石壁上两个影子蓦地纠缠在了一起,阴影大大一团,两个影子像是融合在了一起般不分你我。 空荡的山洞内渐渐响起了急促的喘气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粗重。 宋迟雪刚刚虽然没听清卫澜俞说他中了什么药,但既然卫澜俞能一眼看出他的毒症,想必也是有办法帮他解毒的。 他向来惜命,想都不想就要往卫澜俞那边靠。 可是他好累啊,他感觉自己手脚发软,身上的力气好像通通都被卸了下来,刚强撑着站起来便一个趔趄要往地上栽了。 眼看自己就要撞上坎坷不平的石面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稳稳将他托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撞进了一个冰凉的怀里。 这抹微妙的凉意瞬间放大了他身上正灼烧着的燥热,像久旱逢甘露一般,他拼尽全力抬起手搭上对方的肩头,不愿离开这抹来之不易的冰冷。 “卫澜俞……你好凉……” 对方的手托了他好一会才猛地收紧将他抱紧,“是你太热了。” 可能是靠的近的原因,这次宋迟雪终于一字不漏地将卫澜俞说的话听清楚了。 “是啊,我为什么会这么热……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帮帮我吧……” 这回对方却沉默了。 寂静的山洞内只剩下他自己粗重交替的呼吸声以及火堆里时不时响起的炸火花声。 身上的燥热并没有因为投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就有所降温,越来越明显的灼烧感在他身上遍布,对方的沉默更是让他陷入了焦灼。 他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对方还是沉默,但身后那双将他紧紧抱住的手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宋迟雪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涣散了,爆棚的求生欲让他紧紧攀上对方不松手,嘴里也还在喃喃道:“求求了……” 可是他的央求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头晕,身热,脑子也开始有点转不过来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的时候,卫澜俞终于给了他一个回应—— “好,我帮你,但你别后悔。” 宋迟雪脑子乱极了,隐隐约约听到人说要帮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天旋地转间,自己就被人岔开双腿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攀附在对方肩头上的双手猛地收紧,整个人紧贴对方,生怕自己掉了下去。 他好像又被带回了他原本坐着的石台上,卫澜俞一坐下他也就顺势坐在卫澜俞的腿上了。 坐稳后他才撑直身子去看卫澜俞,刚跟对方对上视线他就愣住了。 卫澜俞原本墨黑的双眸此刻却隐隐有些红,脸上虽然还是像往常般面无表情,但面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双颊通红一路烧到了脖颈,特别是耳垂,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宋迟雪有点懵,他茫然地抬手去摸对方的耳垂,只是刚触碰到对方便像触电了一般颤了一下。 “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对方便猛地靠了上来,用双唇封住了他的双唇。 他愣愣的,被人亲了都没反应过来。 脑子像被人塞进了一团重重的湿棉花,思考不了,但唇齿间多了一个温软的东西想要抵进来,他皱了皱眉,轻飘飘地歪过头。 然而只是刚别开他的后脑就多了一只手,强硬且不容反抗地又将他扣了回去。 他不情愿地哼了两声,再次别开头,“解毒一定要接吻吗……” 卫澜俞声音发紧,“要。” 于是宋迟雪又被按了回去,这次他没再倔强,将刚刚拒之门外的温软放了进来。 谁知那温软只是表面伪装得温柔,一进来便像攻城掠地般将他内里全部都扫空。 湿热的双舌相互纠缠,宋迟雪原本脑子就难转,被人这么一顿亲下来脑子更乱了。 终于,对方亲了他好一会最后终于放过他的双唇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吻已经落到他的侧颈了。 宋迟雪脑子彻底混乱,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对方现在对他做什么他似乎都有些迟钝。 等卫澜俞抬起脸看他的时候他才有了些反应,“你的脸好红啊……” 卫澜俞对着话不置可否,他看着少年双眼迷离,满面红润,唇光潋滟,就像一株即将盛开的妖艳红花。 目光这一刻被强制地定在了少年的脸上,听清少年轻喘着气说的话,他轻轻笑了一声,“你的脸更红。” 宋迟雪迟钝道:“那、你是被我、我传染了吗?” 卫澜俞不否认,“嗯。” “那你还可以帮我解毒吗?” “可以。” …… “等等……卫澜俞,我觉得这样有、有点奇怪……” “不奇怪。” 后面宋迟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耳边偶尔会传来卫澜俞温柔的声音—— “下面碎石很尖,别掉下去了。” “你坐稳点。” “抱紧我。” “别咬牙。” …… 记忆像破碎的镜子被强行分割开来,他不能完整地记下整个过程,只有几块零碎的碎片从脑子闪过,那是他比较清醒时勉强记下来的。 但这些碎片组装起来依旧是碎裂的,时不时在眼前闪过的画面都是卫澜俞那张轻喘着气被无限放大的脸。 那些画面永远都不是静止的,相反还晃得厉害,在这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他的视角似乎一直都很颠簸。 宋迟雪没搞懂自己现在跟人是什么体位,他好像还没试过在俯视的情况下跟卫澜俞贴得这般近。 身体也变得很奇怪,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软绵热潮依旧没褪下去,但他似乎感觉自己没一开始中毒时那么难受了…… …… 火堆不知在什么时候快要烧到尾端,没人添新的柴火,火焰也微弱地晃悠着,几声“噼啪”的炸声让火星高窜。 宋迟雪意识再次清醒回笼,缓慢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自己在微弱火光中晃悠的身影,他盯着石壁上那团大得离谱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心里便有些疑惑—— 他的影子怎么这么大? 疑惑间他稍稍侧了下头,脖颈却蓦地碰到了跟他同样温热的柔软脖颈。 他愣了一下,而后直愣愣地垂下眼,看到了一个将白衫穿得板正的脊背。 这件白衫宋迟雪见过太多次了,他几乎一下就认出了那是那是卫澜俞的背部,可是…… 可是他有点懵,他没搞懂自己现在是在那个方位才能从这个视角看到卫澜俞的背部。 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卫澜俞?” 喊完后宋迟雪又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 好半会沉寂的山洞内才响起了一声回应,“嗯。” 低哑的嗓音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响起一般,宋迟雪想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身体好累,强撑着抬起头想往声源的方向看,却猝不及防地跟人面对面碰上了。 卫澜俞眼尾好像还有点红,面颊也有些不正常地泛着红晕,最严重的还是底下那双紧紧抿住的唇,红得让宋迟雪怀疑他是不是去偷人家的胭脂水粉给自己抹上去了。 对视了那么短短的一息,宋迟雪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平时跟卫澜俞面对面站立的时候也没靠得那么近吧,还有卫澜俞这突然比他低了半个头的视角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问些什么,就见身前的卫澜俞蓦地垂下头。 宋迟雪:“?” 卫澜俞垂下头后才低声道:“你现在清醒了吗?” 宋迟雪不明所以,“什么清醒?” 卫澜俞沉默了一瞬,又道:“那就是清醒了,你体内的余毒清完了。” 听到“毒”这个字,宋迟雪终于有点反应了,他的记忆瞬间追溯到前不久那支浓香四溢的红花。 他也确实记得自己精神涣散间听到了卫澜俞跟他说他中毒的事。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卫澜俞刚帮他解完毒?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手脚发软,累得一点力气都没了,原来是中毒的原因。 他松了口气,道:“多谢卫兄帮我解毒。” 卫澜俞还是垂着头不去看他,好半会才给予回应,“嗯。” 又磕磕绊绊道:“你、你现在要下去吗……” 宋迟雪:“下去?” 下哪里去?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低下头向下看—— 看到两人此刻的体位姿势,宋迟雪又又又懵了。 他什么时候坐到人家怀里去的? 短暂想了那么一会没想出原因,他便开始撑着要起来,只是脚刚踮着地便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宋迟雪还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腿软,跌坐回去的那瞬间他就听到了卫澜俞隐忍的一声闷哼,与此同时,他自己好像也感觉有什么怪异的感觉瞬间从体内滑过。 还没反应过来,卫澜俞已经抬手将他抱起来了。 随着“啵——”的一声在山洞内响起,宋迟雪被人抱了下来,勉强扶着一旁的石壁终于站稳了。 卫澜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人抱下来后便快速转过身。 在宋迟雪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紧绷的背影,以及细微的动作似乎是在整理衣服。 中了这场毒让宋迟雪晕乎乎的,他总觉得他遗漏了很多东西,遗漏了很多能解释他跟卫澜俞此刻气氛怪异的东西。 看着卫澜俞还背对着他的背影,他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跟他这个不详的预感一同溢出来的还有别的东西。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腿根淌下来了。 宋迟雪:“……”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寂静的山洞内久久没发出什么声响。 宋迟雪一手撑着身旁的石壁,另一只手隐隐有些发抖地往自己身上的衣服摸,等他将自己胸口那块皱巴巴的领口扯回来时,原本看着还算镇定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以上种种,就算他真的被毒傻了都明白自己刚刚跟人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个荒谬的事实。 第一次做好思想准备开始消化…… 消化失败。 第二次…… 失败。 第三次…… 还是失败!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又跟卫澜俞搞上的! 而且两次都是他吃亏,他直男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思绪急转,在一片混乱又零碎的记忆中他最后终于捉住了一帧比较关键的画面—— “你帮帮我……求求了……” “好,我帮你,你别后悔。” 宋迟雪:“???” 面对这么邪门的记忆碎片,宋迟雪面容惊悚到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说…… 这一切的开端还都是因为他自己! 思绪到这倏然而止。 宋迟雪猛地抬头看向那边还在背对着他久久没回过身的人,一时间竟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还没忘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是个多么看重自身清白的人,刚穿过来那会他就深有体会了—— 深入交流中最吃亏的是他宋迟雪,完事后被人不分青红皂白追着杀、最命苦的也是他宋迟雪,现在这个场景跟情景再现一般,同样的处境,交流中吃亏的同样是他,那是不是说明…… 他等会就要被卫澜俞追着杀了,在这个静悄悄的秘境里,哪里都逃不出去,最后只能死在卫澜俞那柄冰冷冷的剑下。 光是想那个画面宋迟雪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卫澜俞背过人整理好了自身的衣物,短暂的瞬间,许多画面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他脸红着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跟宋迟雪坦白一下自己的心意了。 他跟宋迟雪虽然从一开始的认识方式就是错误的,但后面他接触这个人久了,慢慢地摸清了这个人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是那么不堪,甚至、甚至还让他情难自拔地深陷其中…… 而且现在他跟宋迟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次更是在他清醒的状态下做的,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他今后肯定是要护定了。 短暂地理清思路后,他重拾他天之骄子的气概缓慢转过身。 察觉到他转过身,少年便有些一惊一乍地往他这边看来。 一瞬间,四目相接,微微上挑的双眸中隐秘藏了点羞怯,而另一双微微皱起的圆眸则明显地透出了几分恐慌。 看到少年站不稳有些吃力地扶着墙,卫澜俞耳垂发热,正想向前将人扶过来,怎料步子才刚跨出半步,对面的少年就十分紧张道:“等等!等等!你、你先别过来!” 卫澜俞闻言脚步一顿,他看了眼少年抵触的神情,沉默着抿了抿唇。 宋迟雪事后这么大反应,卫澜俞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刚刚是不是做的太凶了,让人应激到有点害怕了。 他沉默了一会,看少年还在撑着墙的模样,到底还是放缓声音哄道:“刚刚的事……” 只是他话音才刚响起,宋迟雪就反应非常大地打断道:“刚刚的事我忘了!” 卫澜俞话音一顿,一双清明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了那么几分迷茫。 宋迟雪看他愣住的模样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便打算一口咬死这个借口不松口了。 “真的,我刚刚被毒懵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记不起刚刚发生什么了!” 卫澜俞面色一僵,而后有些咬字不稳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忘了?记、不起了……” 宋迟雪一看有戏能蒙混过关,连忙顺着说下去,“对!就是毒失忆了,刚刚发生过的所有事我都没记忆了。” 话语间,又有几滴东西滴落。 卫澜俞目光愣愣地看着他脚下的那几滴湿润,抿着唇没说话。 宋迟雪:”……” 他这才想起自己外袍内是空挡的。 两人同时沉默着没动作,气氛开始尴尬。 宋迟雪一咬牙,始终坚持“自己刚刚失忆了”的说法,但就算是失忆,明眼人也能看出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装傻下去了。 “可能,我们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我无意识冒犯的,不是我真的想这么做,如果我不清醒时对你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那也不是出自我本心,我真的真的对你没有那层想法,我真的是直的,不喜欢任何男人!” 他一口气急急忙忙将话说了出来,话里话外都表示自己刚刚是无意识的,急着要把自己摘干净,生怕慢一秒卫澜俞的大宝剑就架到他脖子上来了。 他急着澄清自己,却不曾看到卫澜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等他一口气说完是才发现对面沉默已久的卫澜俞脸色黑的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卫澜俞脸色一变,他就更急了。 正要急着继续推脱下去的时候,对面终于开口了—— “闭嘴。没人把刚刚的事当回事……” 低哑的嗓音蓦地响起,短短一句话里还有一个尾音破音了。 如果不看人的表情的话还会以为这话是人哽咽着说出来的,所以尾音才会有那么相似的破音。 但对方是卫澜俞,哽咽是不正常的,宋迟雪只能认为是人实在找不到他的错处,被气狠了才这样。 但好歹人家也说了没当回事,宋迟雪心上压着的那块磐石总算是轻了一点。 只是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有点五味杂陈。 对方不追杀他,说他高兴吧,但他又确确实实是吃了大亏,让人家上了还不能发作。 好惨啊,他命咋这么苦。 好在那株神秘之花已经找到了,只要熬过出秘境的这段时间,他就可以换条命生活了。 他在脑子里盘算着,直到又有两滴东西顺着腿根淌下,他终于忍无可忍,看向那边脸色黑得能滴出墨的卫澜俞,有些扭捏地问,“那个、我、我裤子呢……” * 宋迟雪拎着他的裤子跑出来了,跑到白月管辖地的边缘,二话不说就泡进了澄清的溪水里。 五月中旬的溪水还是很凉,宋迟雪一泡进去就猛地打了个激灵。 刚刚身子上还余留的热潮瞬间被这冰凉盖了下去,宋迟雪深吸了一口气,意识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只是燥热终于降下去了,身体内异样的难受却还没消下去,他一咬牙,便自己伸手去抠了抠。 意识随着冰凉的溪水越来越清醒,原本还空缺的记忆碎片便趁着这个空隙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东一张西一张的,凌乱碎片最后渐渐汇成了片段。 零碎的记忆流出,宋迟雪有些难堪地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都算是些什么事啊…… 没事,都这样了,卫哥没杀他就行…… 没事,命苦而已,他很快就可以换条命活了…… 他尽量安抚自己,真把自己哄好后,睁眼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跟着他出来的卫澜俞。 宋迟雪:“……” 只一眼,宋迟雪自己刚刚才哄好的心情蓦地寒了下来。 这人不会突然又不想放过他了吧。 两人在寂寥的夜色中相望,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气氛中的这份微妙。 神圣的白月光倾斜而下,澄清的水面便映照出了细碎的光斑,在水面荡漾着,隐隐闪烁着。 少年只身泡在里面,只浅浅地露出了两边雪白的胳膊,湿漉漉的长发顺势贴在他那滑嫩的肌肤上,让人浮想联翩。 卫澜俞内力高深,五官敏锐,就算是在暗夜中的,他的视觉依旧清晰。 他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迷人的风景尽收眼底,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少年却惊道:“你、你别过来!” “有什么事我们出了秘境再算!” 卫澜俞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忍住了发作,只道:“你弄得出来吗,要不要帮……”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猛地打断了,宋迟雪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看着他,道:“不用不用,你赶紧走。” 卫澜俞看了他好一常年对冰山冷面终于还是多了一丝自责,他当时不该将那些子子孙孙推得那么深的,但实在是抵不过那里太温暖…… 想起前不久的余温,卫澜俞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皎洁月光下神圣的少年逐渐跟刚刚在他怀里颠晃的人逐渐重合,卫澜俞难以自禁地转过身。 声音发紧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快要月圆了,你动作快一点……” 宋迟雪捉住了他话语里的重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往天上的明月看去。果不其然,那弯月此刻像缺了点弧度的圆盘,眼看很快就要圆满了。 宋迟雪:“……” 所以说,除去一开始他去红月秘境那一个多时辰,剩下的时间他都跟卫澜俞呆在山洞里。 他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几句这个衣冠禽兽的畜/牲。 直到将近月圆,宋迟雪才踏出水面将衣服穿好。 尴尬的气氛算是没那么浓厚了,但宋迟雪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 虽然说一开始也确实是他中了药,但说到底被上的人还是他。 今天真给人当孙子了,被人上了还怕对面拿剑砍,想反抗又拼不过对面的开挂属性,他宋迟雪今天真的是委屈到家了。 瞄了一眼那边佯装无事发生的人,到底还是在心里暗骂—— 畜/牲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秘境出口一刷新,宋迟雪就立即冲了出去。 期间卫澜俞一直跟在他身后,自从在山洞出来后两人就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了猩红色的出口裂洞。 卫澜俞心还乱着,突然身前人蓦地顿住脚步,二话不说回头就给他贴了一张定符。 而随着定符甩下来的还有宋迟雪愤怒至极的巴掌。 卫澜俞怔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宋迟雪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就是气不过。” “你上了我,我扇你一巴掌,怎么听都是我比较亏吧……” 卫澜俞原本要用内力破开定符的动作一顿,那双墨色浓重的眸子轻轻颤了颤,沉默的间隙不知在想什么。 宋迟雪还在说:“你上就上吧,技术咋还是那么差,我屁股现在痛死了……” 像是越说越来气一般,宋迟雪说到一半又抬起手。 “啪——”响亮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卫澜俞侧着头,另一边脸上也印上了宋迟雪浅红色的巴掌印。 卫澜俞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宋迟雪一顿牢骚也没敢发作太久,他还没忘他的符定不了卫澜俞太久。 几句话说完他便急匆匆地闪走了。 卫澜俞身上那张定符在焚烧,直到烧成灰,他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原本还抿直的唇线蓦地向下撇了撇。 他好像也有点委屈。 * 宋迟雪一从秘境出来就马不停蹄地找上了沈青阳。 刚赶到沈青阳的偏殿时,沈青阳刚将卫柏哄睡下。 见他来了,连忙竖起一根食指,对着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宋迟雪也没出声扰乱这片宁静之地,安顿好卫柏之后两人便急匆匆地走回了主殿。 这么急匆匆地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宋迟雪十分急切且沉重的表情。 看他一副“天已经塌下来”的表情,沈青阳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也没敢出声问什么。 直到两人抵达主殿,宋迟雪一言不发地从存储空间里找出了那朵神秘红花。 将那花递过去给沈青阳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黑了几个度。 沈青阳诚惶诚恐地接过那花,细细观察了好一会才松了一口气。 但转眼看到宋迟雪那张黑到似乎能滴出墨来的脸,他又有些琢磨不定,“是这花,你这次没找错。” 怎料宋迟雪听完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字,脸色完全没有要好回来的意思。 沈青阳不明所以,问:“那你现在在愁什么?” 宋迟雪没有直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道:“花已经找回来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换命?” 沈青阳一直都知道宋迟雪对这事持十分紧急的态度,但今天他能明显看出人不对劲,到底还是又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急?” 宋迟雪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在纠结什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好一会才咬着牙道:“我又跟卫哥搞上了。” 沈青阳:“???” “什、什么意思?” 宋迟雪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这样然后那样最后这样,总之,我俩又睡了。” 沈青阳:“……” 宋迟雪:“卫哥这个龙傲天十分看重自己的清白,这个你我都知道吧,刚穿过来那会我就是因为这事被他追着杀了那么久,现在又来一次,他肯定不愿忍我了。” 说到这少年慢慢地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明明这段时间我跟卫哥都快要冰释前嫌了……” 沈青阳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卫宋二人又搞一起了”这句话对他冲击力太大了,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沈青阳:“卫哥什么反应?” 宋迟雪:“他好像还挺生气的,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沈青阳:“他有拔剑吗?” 宋迟雪:“没有。” 沈青阳:“那说不定……” 宋迟雪:“然后我出秘境的时候气不过,扇了卫哥一巴掌。” 沈青阳:“……” 宋迟雪:“不对,好像是两巴掌。” 沈青阳:“……” 最后沈青阳终于还是表情严肃地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道:“这个事态的发展似乎过于严峻了……” “这样,你今晚先住我这,卫哥要是杀进来了,我好歹还能护你一晚,今晚过后……”他抬起眼坚定地看向宋迟雪,“我们按计划行事。” 宋迟雪沉重地点下头。 * 剑宗宗主的授课只有短短一个月,明日便是结课之日,结课地点依旧是定在剑宗大殿前的广场。 结课这日天早早就亮了,朝阳东升,万物都被温暖的晨曦照耀,渐渐苏醒过来。 所有弟子整齐排列在广场上,认真听阶梯之上的剑宗宗主发言。 这个时候的宋迟雪已经站在沈青阳的青剑上往后山驶去。 身前的沈青阳一边谨慎地御着剑,一边回过头跟宋迟雪道:“剑宗后山连绵,本来是不合适建设屋瓦,成立门派的,但因为这里囚禁的上古凶兽多了,也得找些人来守那些东西,所以便召集了修真界众多高手过来看守。” “后面高手又收了徒,原本冷清的看守地又多了几分人气,那些高手们便索性成立了一个门派,于是,这“天下第一宗”的名声就响起来了。” 宋迟雪站在后面没说话,听人说完后才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还说呢,这天下第一宗咋修建在这么偏远的山卡卡里,原来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跟他换命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个做什么?”宋迟雪说,“你直接告诉我等会我要怎么换命就好了。” 沈青阳却是笑了一声,道:“你也说是换命了,那你是不是要将现在这条命掐死再换?你得先死了,才能换。” 宋迟雪明显地露出了一个茫然地表情,“先死了?” “对,你听我说……” …… 剑宗后山,山峦起伏,壁岩险峭。 宋沈二人抵达了群山中最险要高峰,这高峰顶部有一处平地,不算宽敞的平地上屹立了一座高塔,而高塔的另一端便是断崖。 宋迟雪一脸沉重地下了剑,嘴巴抿得十分紧绷。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听完了沈青阳密谋的计划,了解到这个计划的风险后他又有些担忧。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要是真出了点什么意外,我会不会……” 沈青阳连忙摆手,“不怕不怕,也就听着恐怖而已,我已经将那花炼成丹了,等会你按计划行事,事成之后你就可以摆脱‘宋迟雪’这个身份了。” 许是换命这个条件诱惑太大了,哪怕风险再大宋迟雪现在都想尝试。 他现在这条命也撑不了多久了,昨日还闯了这么大的祸,要是卫澜俞杀过来,他还是一样逃不过炮灰祭天的命运。 横竖都是死,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给自己做好心里准备后,宋迟雪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看向沈青阳时,眼底盛满了坚定—— “我已经做好要赴死的决心了。” 沈青阳闻言脸色终于沉重了两分,“好。” 话音刚落,沈青阳便运功朝着高塔一角使了一道内力。 “砰——” 原本完整无暇的瓦檐被破坏,粉碎的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沉。 跟这一些粉灰一起动荡的还有脚下的平地,也开始隐隐约约有些震晃了起来。 宋迟雪不解地问了一句,“你弄那么大动静做什么?” 沈青阳:“引人过来。” 宋迟雪闻言大概已经知道沈青阳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是哪一环了。 正思索着,就见沈青阳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拳头般大小的黑袋,往宋迟雪手上一塞,吩咐道:“中招时捏爆这个袋子。” 宋迟雪愣愣地接过,问,“这是什么?” 沈青阳专注地观察着残缺了一个屋檐角的高塔,没给他半分视线地道:“热猪血。” 宋迟雪:“……?” 察觉到人的沉默,沈青阳终于转过头来,说:“你吃下那颗红花金丹时处于无敌状态,什么东西对你的攻击都不是有效攻击,你不疼不痒是不错,但我们做戏要做全套。” “到时候那上古神兽给你来那么一下子,你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大家不都知道你开挂了吗。” 宋迟雪再次愣愣地点下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后山动荡不是小事,几乎是一有风吹草动,剑宗的每个长老都面色一变。 大殿广场上排满了即将结课的门外弟子,动荡一发,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一走,那些弟子便像没了主心骨,也一股脑的跟上。 尽管身后还有几位资质颇高的前辈高声呼喊—— “后山都是凶险的上古凶兽,万万不能去啊!” 但人群还是像蜂群般快速往动荡的源头飞去。 后山,动荡源地。 高塔缺口处已经开始有浓厚的黑烟飘出来了,宋迟雪放空了一会,对着那缕缕浓烟皱了皱眉,“沈青阳,这个不会搞出人命吧?” 毕竟这个可是上古凶兽,就这样放出来了,等会锁不回去了怎么办? 沈青阳一听便知道他心里在担忧什么了,摆了摆手道:“不会,我没有真正把它放出来,它里面还有结界出不来的,现在能出来的也只是它的残影。” “但这个残影跟本体一样凶残,就是能成型的持续时间很短,很快便会消散。” 宋迟雪又点了下头。 现在无事可做,他又开始望着那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黑烟发愣。 直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动静,剑宗里的长老一个个接踵而至,且一落地看向他的眼神都十分防备。 宋迟雪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道话音落下,“宋迟雪!你破坏我们剑宗禁地的结界是何居心!” 宋迟雪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就混入剑宗长老队伍的沈青阳,开始按计划中那样配合回话,“什么禁地?我只是单纯路过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对面一众长老的队伍里就猛地挤出了一个身影。 卫澜俞看起来十分焦急,挤进来看清对面站着的人确实是宋迟雪后,往日平静的面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灼。 他看了眼离宋迟雪最近的高塔边上不断冒出来的黑烟,瞳孔不自觉地颤了颤。 眼看那黑烟就快要成型了,他焦急地看着宋迟雪,颤着声音说了句话—— “宋迟雪,你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应该是要死遁了[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自昨日从秘境出来到现在,这是两人的再一次相遇。 宋迟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急着闯进来的卫澜俞,看到对方明显挂在脸色的焦急以及那双似乎急得要焚火的眼神,他有些看不懂。 昨日给人扇了两个巴掌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象,等卫澜俞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会提刀来砍他还是弯弓射箭追着他杀。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对应上原文那个万箭穿心化为齑粉的炮灰结局了。 可没想到今日再次见面,对方既没有拔剑也没有拉弓,反倒是看到他现在的处境,还面露急色。 这应该不是一个想杀人的眼神吧,他怎么看着卫澜俞好像还挺担心他的? 错觉吗? 他对着对面眨了眨眼睛,装愣道:“过哪里来?” 此时,他身后已是浓浓黑烟一片,从檐角里冒出来的黑烟似乎是无从无尽的,很快,整座华丽的高塔便被黑烟掩盖,再也看不出其原貌。 而那些争先恐后从裂缝里挤出来的黑烟似乎还在聚拢,隐隐约约的像是要汇聚成一团东西。 宋迟雪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身后阴嗖嗖的凉风,但他体内有那颗红花金丹,一个原文作者沈青阳亲自认定的开挂神器,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洗脑自己—— 我已经开挂了,不能怕! 他还在默默给自己洗脑,就见对面的卫澜俞急促大喊道:“你过来这边!到我身边来!” 话语间还有几分要向他这边冲过来的架势,只是刚迈出半个步伐就被身旁的两位长老拦住了。 宋迟雪看着他这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一时间倒还真不理解卫澜俞的用意了,因为对方看起来就像是在担心他,想让他回来一样。 可是他没找到卫澜俞这样做的理由。 怔愣间,身后的浓浓黑烟已然汇聚成了一团,眼看已经有了巨兽的雏形。 宋迟雪连忙回过神,继续按计划行事般作死道:“我才不过去呢,你没看你旁边那些长老咬牙切齿的表情吗,我现在过去还不得被他们砍成段,我又不傻。” 他话音刚落,卫澜俞发紧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来,“你过来,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你过来!” 这个时候就连剑宗宗主都发话了,“宋道友你先过来吧。” 再不过来他这个向来镇定稳重的儿子估计要发疯了。 对于卫家两父子的劝导,宋迟雪依旧作妖摇头,“我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哄我,等会我过去了,你们以‘破坏镇妖塔重犯’为名捉我入牢怎么办,我……” 这次卫澜俞更是没等他说完,便急着把话插了进来,“你现在别想那么多,先过来!” 身后黑烟已然汇聚成一头类似熊头的巨兽,宋迟雪似有所感般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拖到这东西的虚型成型了。 几乎是他放松下来的同时,卫澜俞的脸色骤然大变。 宋迟雪再次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卫澜俞急着想往他这边赶却被两名长老拖拦住的情形。 刚刚才压下去的困惑瞬间又涌了上来—— 卫澜俞是不是真的很担心他……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细究了,身后阴风将至,他还没反应过来,胸前便多了一只雾化的凶爪。 黑雾汹涌,在他胸前的那一团黑雾更是浓得化不开—— 他的胸腹部被上古神兽的利爪贯穿了。 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要不是正眼看到卫澜俞那副瞳孔瑟缩的模样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开刀了。 卫澜俞就站在他的对面,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骤缩,那瞬间,他像是愣在原地,表情都僵的有些不知所措。 泱泱人群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宋迟雪心领神会,连忙撇下嘴角皱下眉,佯装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也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想起沈青阳之前给他交代的事,装作痛苦的模样抬手捂到自己的胸口处,捏爆了手中的热猪血袋。 “噗呲——” 热血四溅,血迹斑斑点点不受控制地溅到了脸上,还有一滴溅到了宋迟雪眼中,他瑟缩地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卫澜俞那副惶恐发抖的身影。 短短的这个间隙,他居然还能认真地观察对方。 卫澜俞的眼睛又红了,而且是很红,眼白里面的红血丝几乎都暴露出来了,状态看起来比前两日他们在秘境里的时候还要红。 他好像发了狂似的想往这边赶,身边压着他的人面露紧张像是差点要压不住他,而他挣扎的动作间,嘴巴还在动—— 那双平时仅紧抿在一块的唇此刻在抖,一边抖一边做着口型。 宋迟雪听不到任何卫澜俞的声音,看了对面动了好几次的唇形,他都要看出对面在说什么了,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可是他能听到人群中激动,压住卫澜俞的声音—— “少主!别冲动!” “少主,那可是上古凶兽,不能过去啊!” “少主!你现在过去也为时已晚,你冷静冷静!” 真奇怪,为什么他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就是独独听不到卫澜俞的声音? 卫澜俞,你失声了吗。 但是我看见你说什么了—— 然而他的身体此刻轻盈得像是一片随风飘摇的落叶,阴风呼啸而过,身体也顺势往后倒,他的视线终于还是往后仰了。 就在他眯着眼看上方的蓝天白云之际,他终于还是听到了那声嘶声裂肺的吼叫—— “宋——迟——雪——” 宋迟雪被那声呼唤喊得愣了一下,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他便独自一人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 卫澜俞,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 宋迟雪死了。 这个修真界里人见人喊打的万人嫌死了,一直憎恶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怔了一下。 这个消息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传的沸沸扬扬,不是因为他万人嫌的名声太大,而是有位名声比他更大的天之骄子,在他坠崖那天差点就跟着他一起坠下去了。 “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不都说这剑宗卫澜俞最憎恨宋迟雪吗,还说前段时间专门给人立了一张追杀令,对人赶尽杀绝呢……”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还见过那张追杀令长什么样呢……” “那现在又说宋迟雪死了,卫澜俞痛彻心扉,红着眼要跟着跳崖是怎么回事?” “假的吧,传言这种事最容易造谣了,就算你我都没见着当时那场景,这种这么离谱的谣言也肯定不能信。” “我听着也不像真的,那些人传的越来越疯魔,还说卫澜俞红着眼是在哭,笑死,我看卫澜俞是遗憾宋迟雪没死在他手上,气红眼了吧……” “……” 这桩传言沸沸扬扬地在人们的饭后闲谈里传了大半个月,半个月后,人们逐渐回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这桩传言再也掀不起任何巨浪。 * 卫澜俞又做噩梦了。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悬崖顶,顶上的镇妖塔缺了一个角又在冒黑烟了,那个明朗的少年依旧站在高塔之下。 他还是站在对面,无力地抿了抿嘴角。 身体又开始不自觉地在抖了,视线里的画面也开始晃了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是梦,他只是短暂地被困在梦魇里了而已。 但无论他告诉了自己多少次,颤抖着的身体依旧不能平复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虽然是个梦,但早在很早之前,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真真切切在他眼前发生过的。 不出意料的话,下一秒少年白净的脸上就要布满鲜血了。 少年的表情充满了痛苦,印象中常年上挑的嘴角也被压了下来,舒展开来的双眉此刻也紧皱在一块。 胸口的左边又在隐隐发痛了,三年了,太久了,他以为自己都要麻木了,但哪怕三年过去了,在梦里他还是会痛。 心口宣泄的地方好像被一根巨刺扎住了,那根刺会隐形,扎下来的时候会隐秘的痛,有时候是阵痛,有时候直接就是痛到停不下来。 痛太久了,痛麻木了,他也就习惯了这根紧紧扎根在他心口上的棘刺了,舍不得拔,因为那是他回忆起少年后最浓重的情绪。 眼看少年轻飘飘的身子就要往下坠了,他还是在挣扎,哪怕知道结果改变不了,他还是倔犟地在挣扎。 万一呢。 万一这个梦不是噩梦,是能将少年救回来的美梦呢。 他一次次在梦境里洗脑自己,又一次次徒劳地挣扎着,再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少年坠入无尽深渊。 仿佛是用刑的流程,这个梦魇必须得到最后少年坠下深渊后才会解开。 卫澜俞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入目是他最眼熟的主殿天花板。 而后他坐直身子,习惯性地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将湿润的痕迹抹干净。 整个动作看起来像是牵线木偶般僵硬,似乎这是他习惯到麻木的动作。 而后他又机械似的尝试用情蛊药感应,但无一例外,自三年前少年坠崖那日,情蛊药的药效便失效了。 他问过卫昊佳,此药霸道无解药,唯一能解的方式便是寄生的宿主身亡,情蛊药也会随之失效。 一想到这,心房又抑制不住的痛了起来。 等平复下心口那密密麻麻的隐痛时,他才召回了几个修士。 那几个修士是在宋迟雪死的那天就被派遣去找宋迟雪的下落,然而三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无功而返。 在听到那个一成不变的答案后,卫澜俞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继续找。”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终于还是有一个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少主,那人早就……”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被台阶上那位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话到一半又悻悻地收了声。 卫澜俞垂下来的双睫不明显地颤了颤,依旧固执地又说了一次。 “继续找。” 曾经一直都能感应到状态的人,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你了,宋迟雪。 尽力了,感觉写得还是有点怪怪的,不管了,我直接召唤我的时间转移**[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卫澜俞又找上了沈青阳。 这三年来,他三年如一日般,每日都会往沈青阳的寝殿走一趟。 他不认为三年前的宋迟雪就这样潦草地坠崖而亡了,但他又找不到宋迟雪,找来找去,最后还是会找上沈青阳。 三年前的宋沈二人,情义堪比真金,但宋迟雪坠崖那日,他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沈青阳说的那句话—— “宋迟雪!你破坏我们剑宗禁地的结界是何居心!” 陌生的口吻,生硬的语气,以及可疑的动机。 那日跟宋迟雪走的最近的是沈青阳,知晓剑宗后山囚禁上古凶兽的也是沈青阳,眼睁睁看着宋迟雪坠下崖却反应不大的人还是沈青阳。 而且宋迟雪坠崖后没几日他便像是恢复正常状态一般,脸上再无哀意。 这件事中太多的细枝末节都在指向沈青阳有巨大嫌疑,他直觉,沈青阳所隐瞒的东西就是他能找到宋迟雪的唯一线索。 他一如往日般找上门,在沈青阳的主殿门口停下脚步,两位守在店门的弟子便心领神会地向他作揖。 眼看两弟子就要像往常般进去给人汇报,卫澜俞却抬手制止了。 沈青阳是剑宗的长老,按辈分来算,算是卫澜俞的前辈,晚辈上门叨扰前辈,一般都不会这么没礼貌直接进去的。 卫澜俞之前就是这样,等人通报了回来再让他进去,而每次,他进去之后看到的都是沈青阳一副有所防备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却总是揪不出沈青阳的漏洞,对方似乎防他防得十分紧,伪装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这次,他打算给对方来一个出其不意。 尽管自己擅自闯进来并不礼貌。 两个守门弟子面面相觑,好一会还是妥协性地将这位宗主之子放了进去。 卫澜俞一进去便使了轻功尽量放轻了脚下的步伐。 然而等他靠到主殿,一门之隔的主殿内却传来了沈青阳耳熟的声音。 卫澜俞用内力将自己的五官感官逼到最敏锐,而后终于听清了里面的人说的话—— “你那边又下大雪了?” “又猎到什么好货了?” “好啊,过几天我过去一趟呗,又馋你做的烤猪手了。” “放心放心,我会避着龙傲天的,这么多次都没被发现你还不放心吗——” “哐——” 主殿大门处传来一声惊人的巨响,沈青阳话音戛然而止,眼神呆滞地看着大门处逆着光的身影。 来人气势汹汹,单是站在原地都让人产生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 沈青阳愣着微微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一直持续平缓对心跳也猛地漏了一拍。 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心有这么慌过,“兄、兄弟,坏了。” 通灵符的另一边,是少年迷茫的声音,“什么坏了?” 占着卫澜俞听不到他们的通灵,沈青阳又小声地补了一句,“你这条新换回来的命,可能也快要到期了。” 也是他这句话刚落下,站在门口处的男人便有了动作。 男人脸色紧绷,这三年来,他原本青涩的五官也长开了,面容的线条变得利落清晰,轮廓也变得有棱有角,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深邃的眼眸里隐藏感情的能力更强了。 三年前,沈青阳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眸依稀还能看出点不对的矛头,现在,他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了。 沉默,隐忍,稳重。 这是近年来众人在他身上贴上的标签,而他本人也像是印证那些标签一般沉默着。 但如果让沈青阳再给这人贴上一个标签,那沈青阳便会毫不犹豫地勾上那个选项——固执。 自三年前宋迟雪坠崖那日过后,这人就下了一条通缉令,这通缉令的地域范围很大,几乎是有人生存的地方,所到之处都能看到这张通缉令—— 活,要毛发不损地将人带回来。 死,也要将全尸带回来。 不仅如此,这三年来,男人几乎每日都会找他打听宋迟雪的下落。 他发了疯似的,全天下地寻找着宋迟雪的下落。 哪怕是三年过去了,他依旧固执。 对上这么疯魔的人,沈青阳难得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恐惧。 相对于他的惊慌,对面就显得十分镇定。 卫澜俞面色如常般走了进来,细长睫毛下的两颗墨黑的眼珠子轻轻一转,便不动声色地将主殿内的大致情况尽收眼底。 快速扫视一番,确认主殿内除了沈青阳与他再无别人后,他不受控制地磨了磨后槽牙。 而后,低沉又听不出情绪的话音响起,“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对上那双似乎要将他吞噬进去的瞳孔,沈青阳的双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没、没谁啊……” 卫澜俞双眼微微一眯,眼底隐忍的阴鸷蓦地一闪而过。 沈青阳吓得赶紧编了个借口,“我、我座下有个弟子跑去冰川那边历练了,我刚刚在跟他通灵了解了解情况……” 卫澜俞眼神没变,“你座下的弟子去历练还会烤猪手?” 沈青阳:“……” “说,他到底在哪?” 沈青阳双唇紧抿。 卫澜俞:“我一直敬你是长老,不曾对你有过半分不敬,今日在这,倘若你再不说他在哪,我不保证这份敬重还能保持下去。” 空气在无声中多了一层凝重的氛围。 沈青阳看着他那不像是说笑的表情,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你威胁我?” 卫澜俞不否认,“是。” “我是在威胁你,而且,我不认为你青剑的速度有我寒髓剑的速度快。” 沈青阳闻言脸色一沉,而后语气坚定道:“我青剑的速度确实没有你的剑速度快,但即便是你在这里直接取下我的项上人头,我也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话音刚落,冰霜寒剑便已然落到了他的侧颈部。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惧色,“他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卫澜俞握着剑的手蓦然一顿,神色间闪过一丝暴戾。 “我说过我没想要他的命!” “我早就不恨他了!” “告诉我,他在哪!” 三年来,一直挂在他脸上名为“稳重”的面具,终于还是在牵扯到宋迟雪是出现了裂痕。 沈青阳冷笑,“不恨他了?那你一直找他做什么?还着了魔似的满世界的找,之后呢?找到他之后你又想做什么?” “除了报你没报完的仇,我找不到其他任何让你这么执着要找他的理由。” “如果你真的是不恨他了,现在知道他还活着,让他安稳的活在另一处地方不好吗?又何必去找他?毕竟他也不想见你。” 这确实是宋迟雪的意思。 三年来,他一直都知道卫澜俞在找他,知道对方恨不得掘地三尺去找他。 一开始他还很疑惑,他跟卫澜俞之间又没有什么刻苦铭心的感情回忆,有的只是乱成一团的误会跟敌对关系,就这样,在他“死”后卫澜俞还是追究到底的再找他,他找不到卫澜俞这样做的理由。 换其他人宋迟雪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暗恋自己了。 可这人偏偏是卫澜俞。 他们之间横差了太多数不清的乱账了,两人之前的感情基调也一直是对家,所以到后面他能推出来卫澜俞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卫澜俞还是很恨他。 恨到什么程度呢? 恨到眼睁睁看着他死都不敢确认他是真的死了,必须得找到他的尸体,卫澜俞才会相信他死了。 而只要确认他死了,卫澜俞肯定就会善罢甘休了。 但坏就坏在他确实没有真的死,也确实拿不出真正的宋迟雪尸体,所以那段时间他也挺焦虑的,真怕哪一天被卫澜俞找到了,卫澜俞直接让他变成一具真尸体。 对方一天天紧追不舍地追查让他一天天逐渐焦虑,到后面他都有些承受不了了,还让沈青阳用积分跟系统换了几具他的“复印”尸体。 但每一具复印尸体被找到后都被卫澜俞绞杀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辨认的,对方每一次都能认出这不是真正的宋迟雪尸体。 而每一次绞杀尸体的后面都是卫澜俞更加严谨地追查。 宋迟雪崩溃了,“死”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换了条命就能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个世界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直接将他的美好愿景都撕碎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里,龙傲天主角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惹不起,躲得起,于是越躲越远,越躲越远,最后躲到了最偏远、最偏僻的小村落里,在那安宁地度过了三年。 这些都是卫澜俞不知道的事。 卫澜俞手上握的剑似乎隐隐在抖,好半会,他自己慢慢撤了架在沈青阳脖子上的剑。 沈青阳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对方,却蓦地对上了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怎么了?” 卫澜俞自嘲地摇了摇头,刚刚还阴鸷戾气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迷茫,他像是说给沈青阳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没有想杀他,我早就不恨他了。” 沈青阳对他这话不置可否,因为这话在他耳里听来,跟苍白无力的狡辩没什么区别。 但看在对方突然莫名泄气的模样,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那你一直疯魔似的找他做什么?” 卫澜俞双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最后艰难地开了口,吐出了几个微不可闻的字,“我只是……” 我只是想他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圆满村,修真界北部一个僻远宁静的小村庄。 这里的村民质朴善良,景色宜人,村落虽小,但极具烟火味。 十一月初,步入初冬的圆满村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所到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接近正午,一直在下的大雪终于歇停了一会,冬日暖阳笼罩大地,一辆鹿车行走在茫茫雪地中,车轱辘压过松绵的雪,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车头上坐着一个驱车少年,他穿的十分厚实,脸上还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了一双灵动又清澈的眼眸。 鹿车在雪地里缓缓前行,忽而,车厢前面的布帘被人一撩,里面探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宋朝夏,我们到哪了?” 被唤作宋朝夏的人就是坐在前面的驱车少年,他闻言回过头,回应道:“快到了,你把围巾围好。” 鹿车穿过荒无人迹的树干林,终于抵达了较为热闹洽水镇。 此时正是正午,一直缩在屋里面的人们纷纷都出来沐浴暖阳,街道也还算热闹。 宋迟雪找了个地方将鹿栓好,车厢内的人便跳了下来。 这人面容稚嫩,身高也堪堪只是长到宋迟雪的半腰,约摸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宋迟雪将车停好,转头一看这小孩没好好戴围巾,又抬手去帮人整理了下,知到厚重的围巾将小孩白嫩的脸颊盖住,宋迟雪才道:“不是让你戴好围巾吗?等会着凉了,回去我又得被奶奶逮住一顿唠叨了。” 那小孩嬉皮一笑,笑声被闷在厚重的围巾里,“不怕不怕……” 宋迟雪看他这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又道:“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这又没什么好看的……” 小孩却摇摇头,眼里闪烁着明显的光亮,“要来要来,我还是第一次到镇上玩。” 宋池雪看他这副兴奋的模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牵过人的手,开始领着人走进镇上的街道。 镇上虽然说热闹了一点,但也没有热闹,到哪里去,也只是一些摊贩贩卖自己猎到的兽肉,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干货商铺。 宋迟雪这次出来就是因为家里的干粮快没了,所以他要到离家三四十里的镇上采购一些干粮回去囤着。 现在到了镇上,他也不着急着先去采购,而是领着手上的小孩进了一家烟囱里正冒着滚滚热烟的小店。 商铺的老板是个健谈的中年女人,两人走进来刚脱下围巾,老板就让他们迎面走了过来,她眯着眼笑了笑,“朝夏又来了。” 而当她视线落到宋迟雪身旁的小孩时,又顿了一下,“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啊,长这么水灵?” 那小孩被人夸得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宋迟雪身边靠。 宋迟雪笑着回道:“这是我家小弟,阿木。” 介绍完他又回头看向阿木,“叫人。” 阿木这时就会羞涩地探出半个头,乖乖地拖长声音叫道:“姐姐好。” 这是宋朝夏教他的,看到五十岁以下的女人,不管长的漂亮与否,都得叫姐姐。 老板顿时被夸得心花怒放,脸上笑起来堆叠出了几丝慈祥的皱纹,连忙安排人到店里的空位坐下了。 “照旧例牌羊肉汤是吧。” 宋迟雪点头,在腰带里拿出了一颗小碎银,“照旧,两份。” 老板给两人倒了杯茶,乐呵呵地走进了后厨。 等老板一走,阿木便睁着圆眼好奇地打量起了店内的装横。 宋迟雪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抄纸,对着上面列出来的商品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路线。 然而才刚看了不久,他就听到了隔壁桌围着几个大汉说话的声音。 “今日早晨还下着雪呢,突然就来了一批人,在咱们街上到处贴东西。” “什么人呐?” “没见过,看装着也不像是咱们本地人,一个个就穿了个白色的袍衫,好看是好看,但他们不怕冷似的,这点布料要是给俺穿,没半柱香俺可能就冻成僵尸了。” “他们来干嘛呀?” “不知道啊,大早上的,整条街都贴满了这纸。” “这啥纸啊?” “什么纸?”宋迟雪蓦然出声打断。 隔壁桌的几个大汉原本聊的好好的,被他这样一问,也有点懵。 不过当地人们都质朴善良,哪怕是陌生人插嘴进来,几人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就将陌生人容纳进来,一起聊起来—— 其中一个壮汉将纸递给宋迟雪,“就这纸,俺们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上面写了啥。” “不过这上面还画了个小人,小人儿画的还挺俊的。” 宋迟雪接过那纸细细看了起来,看完纸上写的内容后,他面色一紧。 那是一张通缉令。 画上的人是他,通缉的人物也是他,而落款处写的是—— 剑宗最高悬赏令。 卫澜俞对他的追杀令居然贴到这里来了! 宋迟雪看完,心都凉了一截。 身后老板刚好将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桌,喊了他好几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隔壁桌几个大汉,看到他这副紧张严肃的神情,脸色顿时也正色了起来。 “小兄弟,这上面写了啥?你没事吧?” 就连乖乖坐在一旁的阿木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扯了扯他的手,奶声稚气地问,“宋朝夏,你怎么了?”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故作放松地摇了摇头,“没事。” 几人见他面色恢复无常,便放下心来,但一开始的那个壮汉还在问,“小兄弟,所以这上面写了啥?” 他这一问,宋迟雪又顿了一下,而后他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惭愧惭愧,我其实也不识字,我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几人见他表情又缓和回来,也就没多问,便开始了起了家常。 宋池雪回到自己座位,叮嘱阿木先把羊肉汤喝了。 而他自己则是一边喝羊肉汤,一边在想要怎么避开卫澜俞这次对他的搜查。 他属实是没想到卫澜俞还能找到这么偏远的小镇来,看来这人铁了心是想要把他找出来了。 把他找出来之后那人想做什么,似乎不言而明。 宋迟雪每次到镇上采购囤货时都会来这一家小店喝上一碗羊肉汤,只有这一次,一碗羊肉汤让他喝得表情十分沉重。 他喝得很快,似乎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但一旁的阿木并没察觉,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店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人,几人面带风霜,一进来就在宋迟雪另一边的木桌落座了。 几人叫了几碗热汤,便开始在座位上低声交谈。 “见鬼了,少主这次真的发疯了,这么个寸草不生还没什么人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他想找的人。” “少主?少主早疯了,那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现在别说是这个地方,就是找遍全天下,也找不出他想找的人。” 几人纷纷点下头示意赞同。 又有人说,“你说少主这么疯魔地找那个人做什么?人都死了他还不相信吗?”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你看少主那样,像是信了那人死了的事实吗?” 另一个又说,“找出来要做什么,这个不难猜吧。早在早些年,我们少主就给那人下过追杀令了,现在又下这么一封通缉令,大概跟追杀令没什么区别。” “只能说是少主太憎恨这人了,哪怕看着人在他面前坠下深渊,没看到人在他面前断气他都不相信,还是疑心那人还活着。可谁不知道,从那里掉下去的人哪里还有生还,之前宗主夫人……” 话一到这,身旁几人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人才如梦初醒般闭上了嘴,“对对对,这事不能提。” “总之少主现在想找那死人出来,难咯。” 说回原话题,几人明显兴致不高。 “这事也就我们几个私底下说说得了,可别让少主听到了。之前我们出任务时,在路边遇到一个修士,那修士应该也是目睹过那人坠崖的,所以便大大咧咧地跟人说那人已经死了,而且是掉进无尽深渊,可能连尸骨都不剩了,他说完这话后,你们猜怎么着?” 几人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怎么着?” “被少主听到,寒髓剑当场就出鞘了。” “我们都知道少主一直在找那人,突然听到人说找不回来,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可不是嘛,人找不回来少主心里的疑心就验证不了,要是换做我,我最憎恨的人可能还在江湖上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潇洒,我估计也气得够呛。” 这时,几人叫的热汤也陆陆续续开始上了,几人的谈论终于渐渐告止。 而坐在他们另一旁,背对着他们的宋迟雪脸色却蓦然发白。 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那几人身上穿的是剑宗的宗门服饰。 阿木将最后一口热汤喝完,抬眼却道了他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宋朝夏,你……” 还没说完,对面的宋迟雪便如坐针尖般站起身,“喝完了我们就走吧。” 阿木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但他向来听宋迟雪的话,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跟宋迟雪往外走去。 宋迟雪将围巾裹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想快点逃离这里。 然而刚走到门口,大门处便多了一个逆着光的身影,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背负一柄寒剑,脸依旧是宋迟雪几年前所熟悉的那张脸,只是当年青涩的面容此刻已然长开,面容轮廓都多了些棱角。 此人裹挟着一股冰霜寒意走进来,宋迟雪单只是看了一眼便惊慌地连忙低下头,手上牵着阿木往外走,与人擦肩而过。 他虽然内心慌乱,但表面动作十分流畅,看着就像是普通路人路过一般。 然而等他真的走出店门,他才惊觉,寒风呼啸中,他的手心竟冒出了热汗。 而他的身后,有人蓦然回眸,双深沉的眼眸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好一会,最后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刚刚还晴朗的天突然起了风,空中纷纷扬扬飘起小雪,宋迟雪领着人往回走,将阿木塞回鹿车后,他神色凝重地说了句话,“你先在这里待着,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阿木依旧没察觉什么,还以为是宋迟雪不想带他一起去采购,表情瞬间失落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跟宋迟雪来到镇上,他想跟宋迟雪一起到镇上看看镇上的风光。 他嘟囔了下嘴吧,“我想和你一起去……” 宋迟雪“啧”了一声,又给他裹好围巾才幽幽道:“我等会可能又要死了,现在真的没心情管你,你乖乖的呆在这里,别闹。” 阿木:“你又吓唬我。” 宋迟雪:“这次不吓唬你了,这次吓唬的是我脆弱的心脏。” 将人安顿好后,他便跳下车来,刚想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撩开厚重的布帘,给里面暗自神伤的孩子塞了点碎银,说:“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要是外面没动静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原路返回,去找刚刚那家店的老板,她会接待你的。” 阿木呆呆地听他说完,终于意识到宋迟雪这次没再跟他开玩笑。 “宋朝夏,你要去哪?” 宋迟雪没跟他多说,只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他一句——我要去逃命了。 厚重的布帘再次落下,宋迟雪神色凝重,仅露出的双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时,他动作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边远离小镇的热闹,是一片在冬日里贫瘠荒芜的干木林。 越往那边跑,雪似乎就下的越大,白雪茫茫,天地上下一白,宋迟雪狂奔在雪白的雪地上像是一颗突兀的黑点。 他一边跑一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这里是干木林,没有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暗骂了一声,还是往那个方向跑去。 他记得,刚来这边的时候在那边碰到了一个山洞,他在那个山洞度过了好几天,所以印象深刻。 想在冰天雪地里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不容易,那个山洞算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但时隔太久,他也有些记不住那个山洞的位置在哪了,只依稀记得个大致方向。 宋迟雪咬着牙往那边飞奔,一到荒无人迹的地方他便开始操用内力。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 * 卫澜俞追上来的时候,死胡同里只剩下一辆静默的鹿车。 那鹿还在安静地啃着干枯的树皮,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也没有多大反应,继续啃着它的树皮。 卫澜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车厢门前那块厚重的布帘上。 这里面会有他想找的人吗? 刚刚在那家店的门口处他没反应过来,也就迟钝了半柱香的时间,现在想来,当时那个跟他擦肩而过的人,身形跟他想找的人确实很像。 而且刚从店里面吃完东西走出来,身子应该是有些燥热的,但还没出门,那人脸上就裹得严严实实的,实在可疑。 其实这三年来,他已经遇到过不少跟少年身形类似的人了,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不遂人愿。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错过。 宁可错认,不可漏认。 调整好心态,卫澜俞抬手慢慢掀开了布帘。 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有的只是一个恹恹欲睡的小孩。 他一掀开布帘,外面的寒风便争先恐后地刮了进来,那小孩被冷风一刺激,睡意渐渐淡去,等看清眼前那张极具侵略性但又十分陌生的面容,瞌睡虫瞬间跑了,整个人蓦地清醒过来。 “你是谁?” 卫澜俞皱着眉没回话,反问,“刚刚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个人去哪了?” 阿木愣愣的,对着眼前这张极十分陌生的面容打量了好一会,又想起宋迟雪临走前那副慌张怪异的模样,二者联系到一起,他大概也能猜出些什么。 阿木眼里终于升起了戒备,他往车厢里面缩了缩,稚声稚气道:“你在追杀宋朝夏是不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话音刚落,一柄利剑划过半空,寒光一闪,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剑指车厢。 阿木看着眼前离他不过几寸的寒剑,一时间吓得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 车厢外响起了几声着急的话语—— “少主!那还是个普通孩子!” “少主你冷静一下!” “……” 但卫澜俞似乎不无所动,他握剑的手很稳,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说或者死你选一个。” 阿木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长长的,还闪烁着寒光的剑,惊愣在原地好一会,他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仅要追杀宋朝夏,甚至连他都想一起杀了。 阿木看着那锋利对剑尖好一会,最后终于颤抖着双唇缓慢开口,“我、我……” “我、我不会告诉你他去哪的,我不怕死……” 他嘴上说着不怕死,但颤抖的身子以及说话不稳的气息已然出卖了他真实的感受。 说完,他便猛的闭上双眼,看样子像是做好了马上死于剑下的觉悟。 他这一闭眼,两颗晶莹的泪珠,便顺着眼角滑落,挂到了脸颊上。 然而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那剑落下,阿木又颤颤巍巍地眯了眯双眼,想眯眼看看对面什么情况。 等他再一睁眼,刚刚还在他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几个面带担忧的陌生人对着他来回打量。 “没事了,我们少主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怕。” 阿木眨了眨湿润的眼眸,又陷入了呆愣。 * 洽水镇似乎又起风了,白雪纷纷落落,寒风一刮,满天飞雪便汹涌地席卷起来。 这样的雪天在这边很常见。 卫澜俞踏着风霜在风雪里不停闪身,一路追到了一片茫茫雪地间。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也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固执又着急地追上来,仅靠直觉,一路追出了小镇,抵达荒芜之地。 远离小镇,这边的风雪刮得更厉害了,寒风呼啸,天地一白,整片低平的雪地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这边几乎没有可以遁形的地方,要是人真的往这边跑了,他不可能找不到。 事实证明,他应该追错方向了。 但内心深处那道说不明辨不清的直觉依旧存在,而且是越往这边走,直觉就越重。 他直觉人现在应该就在这边,可能,是他追得还不够远。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卫澜俞二话不说又在冰天冻地间快速闪身。 终于,闪身往这个方向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眼前一个移动的黑点。 那是个跟他一样在寒风中狂奔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卫澜俞原本跳得十分平稳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这人太可疑了,没有哪个普通人会在这么大雪的情况下出门,更何况这里是寸草不生的地方,荒无人烟,人迹罕至,根本不会有正常人会跑来这边。 那只能说明一种可能,这个人现在是在躲避什么。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卫澜俞又加强内力,加快了闪身的速度。 从这一刻开始,茫茫雪地之间,多了两个不停闪动的黑点。 又是半柱香,卫澜俞停下了步伐。 他微微喘了两口气,对着跟前那个跟他一样同样力竭的人说道:“跑,你继续跑。” 说着他幻化出冷弓,“你可以试一下,是你跑的速度快还是我脱弓的寒箭速度快 “ 跟前那人的身影猛地一僵,而后真站在雪地里不敢动了。 宋迟雪早在很早之前就了解身后之人的脾性,也知道这人说怎么样的话就会做怎么样的事,于是索性停住脚步,认命似的,回过头来。 风雪中,他一身黑袄裹得严严实实,脸也用厚实的围巾围住了,只有两只灵动的眼眸在盯着对方眨眼睛。 对方看他的眼神好像更阴鸷了。 他还以为只要对方还没认出他,他就还有逃命存活的几率,谁料对方一跟他对视上,眼眸一眯,二话不说就拉起了寒弓。 宋迟雪:“???”大哥!我现在没跑了啊!你这神经病还没治好吗! 寒箭穿过冰凉的飘雪,带起阵阵呼啸的寒风向宋迟雪这边射来。 宋迟雪没来得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闭上眼时,他脑子里乱乱的—— 这卫澜俞好像比之前更不讲理了,他今天不会又要死了吧。 寒箭气势汹汹向他冲来,而后他面部一凉,整个脸都裸露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那箭将他裹得严实的围巾给射掉了。 等了好半天没等到对方什么反应,宋迟雪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这一睁眼对上的是对方突然发红的眼眶,他眨了眨眼睛,愣在原地没反应。 对方红着眼上下对着他打量了好久,最后终于颤抖着双唇,说了几个字,“宋迟雪。” 宋迟雪一看他这反应,又是眼红又是说话发抖的,肯定是认出他了,气急眼了。 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声音,“别跑!” “宋迟雪,停下来!” 宋迟雪脚步没有半分停歇,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能摆脱卫澜俞,但好歹也要试一下。 只是身后隐隐响起弓弦被拉伸到极致的声音,“咻”的一声,冷箭脱弦。 一想到自己还是摆脱不了炮灰祭天的命运,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皑皑白雪上。 只是预想中一箭穿心的痛感没有传来,宋迟雪懵懵然看向那支插在自己边上雪地里的冷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而后,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抱着他,抵在他耳边颤声说了句,“宋迟雪,我恨死你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身后的暖意贴着他的后背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腰的两边都被人用双臂抱住了,宋迟雪一时间陷在这个温热的怀抱里不得动弹。 最主要的是身后的人将他抱得很紧,双臂死死的将他抱紧,抱得很用力,仿佛对方不打算用弓箭射死他,而是改用紧抱勒死他。 宋迟雪那个瞬间脑子很乱,乱到无法思考,他没理解,仇人见面本应分外眼红才对,这三年不见,卫澜俞突然认出他,就算不打算一箭射死他,怎么也不该是想现在这样看到他就抱上来吧。 虽然不理解对方这副动作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三年前他就领教过卫澜俞做事不讲理的本事了。 他只是毫无动静地靠在那温热宽广的胸膛里,一言不发。 直到身后原本将他抱得很稳的人身子突然开始发颤,宋迟雪目光朝向前方一望无际的白雪,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这大兄弟咋还开始发抖了呢? 天太冷了?穿太少了? 也不对啊,这人开挂似的,内力高强,怎么可能会冷。 咋还抖得越来越严重了…… 宋迟雪正无声地思索着,身后的人却蓦地将头也靠了上来,就抵在他的耳边,声音轻缓又带了明显的颤,“宋迟雪,我恨死你了……” 宋迟雪低头看着那双紧紧缠在他腰上的手,在心里无声地回应—— 这事我知道,你说点大伙都不知道的。 他低着头,还在思索卫澜俞这副怪异的举动的动机,目光看到身旁的雪地,整个人蓦然一愣。 他膝盖旁的那块雪地上多了一小块深色,看模样像是一滴热水滴到雪上洇开来的痕迹。 他正观察着,又是一滴滚烫的水珠滑落,重重地砸在雪地里,很快,雪地上又洇开了一小块深色。 宋迟雪一怔,身后的人却还在他耳边呢喃,“恨死你了……” 那声音透着明显的干哑,是个人都能听出那是人在哽咽时发出的声音。 宋迟雪目光还落在雪地上,那两小块深色洇开来后很快又消失了,但他目光还是直愣愣地盯着那处看。 “……” 兄弟,这不对吧…… 他稍稍动了一下,想回过头去求证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哭,只是动作到一半,身后的人便突然将头低了下来,埋进了他的颈窝。 对方的脸裸露在冰天冻地间有点凉,刚埋进来时宋迟雪还瑟缩了一下,而后感受到隐秘的湿润后,他整个人愣住,又不敢动作了。 大雪飞扬,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仅有两人跪抱在一起,世界安静得只剩飘雪轻缓的声音。 宋迟雪收了动作,将头扭了回来,看向那双紧紧缠在他腰际的手,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口说话了—— “卫澜俞,你在哭吗?”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冷风。 宋迟雪有点无措,他现在脑子有点发白,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从头开始捋了一遍他跟卫澜俞的关系—— 从一开始,他穿过来开始,他跟卫澜俞就因为一个误会成了敌对关系,后面卫澜俞给他下了一封追杀令,他也一直在躲着对方的追杀…… 再后来他在秘境中有又跟这人不清不楚的睡了,之后他死遁了,卫澜俞也一直在搜寻他的下落。 整件事连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看都是敌对关系,但看现在卫澜俞这副反应,宋迟雪又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仇人跟仇人之间是不会这样拉拉扯扯抱在一起的,更不要说卫澜俞现在抱着他还在哭。 又是好一会,身后的人依旧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宋迟雪无声地叹了口气,“兄弟,你哭完了吗?”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宋迟雪便不催促了。 卫澜俞一箭将他射死还是卫澜俞抱着他哽咽,他几乎是一秒钟就接受了后者。 又静默了好一会,感受到身后的颤抖没那么严重了,他又重新开口,“兄弟,你应该哭完了吧,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等了好一会,身后还是没传来回应。 宋迟雪没辙了,正打算继续跟人在冰天冻地里耗着当冰雕,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回应—— “放开后你又要跑了。” 宋迟雪:“……” 这不是废话吗,不跑等着被你一箭穿心射死在雪地里吗。 “兄弟,我跪得腿都发麻了,你要不先放开我吧,我不跑了。” 这话之后,身上的桎梏终于一轻,那人终于肯放开他了。 他心下一松,正想站起身来,就见自己腋下探出一双手,将他稳稳地托了起来。 宋迟雪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刚刚被对家抱着哭他都无力接受了,现在被对家抱起来也见怪不怪了。 他这个对家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不想细究。 站稳后他转过身,抬眸看向对方,一对上的就是对方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 宋迟雪也跟着微微一怔。 知道人在哭是一回事,看清楚人确实在哭又是另一回事。 刚刚在小店里面简单一瞥只看到了这人轮廓的大概,现在近距离来看,卫澜俞看起来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成熟一些。 身板长结实了,脸也长开了,如果说三年前的那张脸是龙傲天的初期低调版,那么卫澜俞现在这张脸就是龙傲天巅峰狂傲版。 眼窝深邃,下颚有棱有角,以及微微上挑看着有些嚣张的眼眸,与之对视一眼都让人眼神闪躲。 因为这主角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啊!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刚哭完显得有点委屈弱小,宋迟雪都要怀疑自己也不敢跟人对视太久,还是这么危险的距离下。 不对!什么委屈弱小!他跟卫澜俞之间他才是那个委屈弱小的好吗!卫澜俞你…… 你眨眼睛做什么呢! 宋迟雪蓦然回神,连忙后退几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来。 只是他才刚退开半步,肩膀就被人大力一握,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后退不了半步。 宋迟雪:“……?” 他眼眸看向对方,眼里疑问意味明显,对方眼睛还是有点红,看了他好一会,开口说,“你刚刚说过你不会跑的。” 宋迟雪:“我没跑,我只是想拉开点距离而已,我们这样有点太暧昧了,兄弟。” 卫澜俞抿了抿唇,握在他肩上的双手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声音发哑,“宋迟雪,我找了你好久……” 宋迟雪:“……”我知道。 而后他心绪猛然一顿。 刚刚卫澜俞的怀抱那么温暖,以至于让他差点就忘了这人给自己下了追杀令这事。 卫澜俞憎恨自己,恨不得找到自己的尸体鞭尸,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人找回他就是为了确认他生死。 如果还活着,杀无赦。 如果死了,当众鞭尸。 所以…… 所以刚刚卫澜俞抱他只是想放松他的警惕! 因为三年前这人确确实实是看着他坠落深渊了,所以这人心里更倾向怀疑他已经死了。 现在找到他只是试探,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宋迟雪! 不然他真的无法解释卫澜俞刚刚这么怪异的举动。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宋迟雪脸色骤然白了两个度。 卫澜俞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宋迟雪连忙晃了晃脸,“兄弟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宋迟雪。” 这话一出,宋迟雪明显看出对方脸色阴沉了下来,“宋迟雪,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宋迟雪更害怕了,“我、我确实不是宋迟雪……” 看清了青年眼里明显对他的恐惧,卫澜俞胸口左处的心房又开始收缩,那是一种很隐秘的绞痛。 “宋迟雪,你听着,我这三年一直都在找你,不是因为我想杀你,而是因为……因为……” “我想你。” “宋迟雪,我很想你。” 他就这么平静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说着说着他却将头低了下去,像是不敢去看宋迟雪什么表情一般。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宋迟雪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几年不见的死对头,再见面时跟你说“我想你了”,这是何其惊悚的事! 兄弟兄弟,你为了试探我,竟这么不择手段吗!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佩服对方演技的同时还在否认,“大兄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确实不是宋迟雪。” 怎料他这话刚说完,卫澜俞就突然抬手抚上他的面颊,眼神透着危险的讯号,“宋迟雪,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是什么吗?” 宋迟雪试图忽视那只存在感超强的手,但成效微小。 对方的手不舍似的在他脸上流连,宋迟雪被他摸得心慌,但嘴上还在老老实实地回话,“不知道。” 卫澜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之前有个人自作聪明摆了几具假尸来骗我,我既生气也高兴。” “生气,是因为那个人敢糊弄我,让我倍受煎熬。” “高兴,是因为他露出了马脚,证明他还活着。所谓的‘死’只是演给我看的。” 宋迟雪身子不着痕迹地颤了颤,双唇紧抿着没说话。 他不说话但卫澜俞还在说,“而那些用来糊弄我的假尸全都被我绞杀碎了,这个传闻,你有听说过吧。” 他垂眸,将青年两簇细长睫毛轻颤的模样尽收眼底。 “如果你承认你是真的宋迟雪我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但如果你说你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满,留白的地方恰到好处地给人传达了威胁。 宋迟雪小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摆明就是个死命题。 要是承认,就着了卫澜俞试探他的道,要是他不承认,卫澜俞还是一样会杀了他。 大脑快速转了一瞬,宋迟雪还是颤颤巍巍地开口了,“我真的不是宋迟雪,我叫宋朝夏,至于你会将我认错成宋迟雪,是因为宋迟雪是我的孪生弟弟。” 他一本正经地编着,一边编还要一边观察对方的脸色。 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情绪后,他认命似的妥协了。 是生是死,卫澜俞,你给我个痛快吧! 但对方没有杀他也没有反驳他,而是做了一个宋迟雪都意料不到的举措—— 他又被卫澜俞抱住了,跟一开始跪在雪地里不一样,这次卫澜俞是正面抱住他的。 他双颊埋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听到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话。 “你说是就是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宋迟雪走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回来时身后莫名其妙多了个人。 阿木一直坐在鹿车里不出去,鹿车外也有两个剑宗弟子在守着他。 等宋迟雪领了个人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阿木当时刚从惊恐中缓过劲来,眼看他眼皮下垂又要接着重新昏睡过去,车厢外就突然响起了细微的动静—— 鹿车外两个守人的剑宗弟子似乎同时低声惊呼了一声。 阿木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第二次睡意又被这点风吹草动唤醒了,连忙撩开厚重的车帘,果不其然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宋迟雪。 以及他身后那位刚刚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 一想起前不久那个男人对他拔剑相向、眼神阴翳地逼问他宋迟雪下落的事,阿木小脸一白,赶紧跳下车冲向宋迟雪,将二人之间的间距隔开了。 两人面带风霜走回来,一路上都各怀鬼胎地沉默着,被阿木这突然的举措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阿木便张开双手抵在宋迟雪身前,冲着卫澜俞大吼道:“你不许伤害宋朝夏!你要杀就先杀我!” 话音刚落,宋迟雪眨了眨眼,眼里盛着明显的疑惑—— 他跟卫澜俞之间有很深的恩怨情仇是不错,但是他从来没跟阿木说过,阿木怎么知道自己身后的卫澜俞想杀他? 难道……刚刚卫澜俞跟在他身后看他的眼神很凶狠?恨不得当场给他凌迟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宋迟雪小脸又颤了颤。 而被阿木隔在对面的卫澜俞则是脸色一黑,面色难看地看了一眼宋迟雪。 宋迟雪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紧张的气氛时,身前的阿木又接着继续说,“宋迟雪,这个人刚刚想去追杀你,我没有说,不是我告诉他你在哪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你的。” 他语气很急,听起来像是怕宋迟雪会误会他一样。 然而另一边有个语气比他更急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我没想追杀你,宋迟雪!” 阿木:“你就是想追杀我们!你刚刚那么凶!还拿剑指着我说要杀我!” 宋迟雪:“???”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卫澜俞,眼神里发出明显的灵魂质问—— 你居然敢威胁小孩子,你还是人吗! 卫澜俞蓦地咬牙,到底还是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宋迟雪皱下眉来,“虽热我不知道你跟我孪生弟弟有过什么过节,但这个也是我小弟,你别伤害无辜。” 卫澜俞双唇轻轻抿了抿,沉默着没回话。 于是宋迟雪便不理他了。 只要他现在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宋迟雪,卫澜俞就拿他没办法。 毕竟三年前在悬崖边上的所有人都目睹了“宋迟雪身亡”的过程,这所有人里也包括卫澜俞,所以只要自己不松口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全修真界公认已死的宋迟雪就永永远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哪怕是卫澜俞也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他就是那个宋迟雪。 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将身前的阿木拉回身旁,“他是我弟弟的……呃,朋友,之前还没跟我们认识过,所以有点误会……” 阿木却抬起圆润对脑袋,疑惑道:“宋朝夏,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弟弟吗?” 宋迟雪手肘碰了碰他,连忙使了个眼色。 阿木低下头撇了撇嘴,小小声说了句,“又开始糊弄人了。” 簌簌而落的大雪下够了又转成小雪。 宋迟雪拉着阿木重新回到镇上去采购,阿木终于心满意足地跟着人在镇上转了一趟。 只是如果身后没跟着那个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就好了,特别是这个男人前不久还拿剑指着他威胁过他,一想到这个,阿木就浑身不自在。 但看身旁宋朝夏一如往常的模样,他又忍下去了。 直到两人采购完所有东西,回到鹿车时,那个男人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木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了,他指着卫澜俞不满道:“我们要回家了,你究竟还要跟着我们跟到什么时候。” 卫澜俞面色一顿,没有回应阿木,反倒是抬起头看向宋迟雪,语气冷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回家?”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是……你、你要上门叨扰一下吗?” 话音刚落对方就紧跟着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要。” 宋迟雪:“……”是他不欢迎得还不够明显吗。 * 北风呼啸,万里冰封的雪地上,一辆鹿车朝着偏远的山区方向缓缓前行。 宋迟雪将围巾裹好,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用来驱车看视野。 北部的雪天总是变化无常,刚刚还转小的飘雪现在又下大了。 寒风夹着飞雪肆意呼啸,宋迟雪有时候被那冷风刮得眼都睁不开了,转眼一瞥,看到了步伐稳重的卫澜俞。 他面迎风雪,身上穿着薄薄的白色练功衫,雪白色的衣袂随风飘摇,但背影依旧挺拔,在这茫茫大雪中宛如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 宋迟雪看了两眼又颤着。双睫收回视线,心里暗道,不愧是传说中主角光环足够强大的男人。 阿木好几次撩开车帘都忍不住往那边瞄,几次后宋迟雪无可奈何地道:“嫌热的话出来驱车,让我进去坐坐。” 阿木又老老实实缩回了半个头,动作窸窸窣窣地从车厢里面拿出了一条厚重的毯子,扔给宋迟雪,“宋朝夏,他穿那么薄不会冻死在路上吧,你要不还是给他披个毯子吧。” 宋迟雪又将那毯子塞回车里,“不会,他不是普通人,不怕冷。” 人家内力发热,不嫌披着你这毯子负重前行就不错了。 于是阿木又老老实实坐回去了,只是路途中总会时不时撩开车帘看向要融入茫茫白雪中的那抹身影,像是怕人真冻死在路上了。 不过每次偷瞄看到的是人稳稳前行的背影,他心里的担忧便逐渐褪去了。 三四十里路相对于他们来说很远,加上风雪夹击,几人回到村里已是傍晚。 圆满村,这个坐落在最北最边远的村落,村子里并没有太多村民,夜幕降临,几家木房稀稀拉拉地点起灯,炊烟袅袅升起。 宋迟雪将鹿带回暖棚里面栓好,给鹿放上干净的嫩叶后他才是领着两个人回到小小的泥木屋里。 木屋里面有个火炉在熊熊燃烧着,与外面呼啸的寒风相反,这间小小的泥木屋被温暖包裹着。 宋迟雪刚打开门里面就徐徐走出了一位老人,她面容慈祥,一听到有动静就往门口赶。 阿木刚进门就开始叫唤,“奶奶!我们回来了!” 老人咧嘴一笑,“回来了就好,有没有冻着,快到炕上烤烤火。” 阿木应声就贴到老者身旁去了。 宋迟雪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才让门外那位面若冰霜的人进来。 卫澜俞刚站在门外,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温暖燃烧着的火炉,听到老者与小孩的对话他走进去抬眼望去。 那老者似是没料到两兄弟后面还跟着个陌生男人,眯着眼看了他的脸一瞬,而后视线下移,面色大惊。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伙,这么冻的天怎么穿得那么薄。”说着她动作有些慌忙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穿。” 卫澜俞闻言面色一怔,眼看老人又要动作起来,他赶紧反应过来,“谢谢,我不冷。” 邓奶奶一拍手,“怎么可能不冷,我这就去拿衣服。” 宋迟雪连忙制止她,“奶奶,他真不冷,你别瞎忙活了。” 但邓奶奶不听他的,二话不说就找来了一张毛毯子,想直接披到人身上又发现对方太高了她够不着,于是将毛毯递给宋迟雪,“你快给他披上。” 无法,宋迟雪只得将那毛毯子给人披上,他一边动作一边小声道:“老人见不得人穿的薄,你盖一下吧,别嫌弃。” 卫澜俞稍稍弓下身子,同样小声的回应了三个字,“不嫌弃。” 于是宋迟雪随便就将那毯子给人罩上了。 等几人收拾好,邓奶奶才从热炕的锅里端出几叠小菜,让几人上桌吃饭。 几叠小菜有肉有素,看样子是一早就温在锅里的。 邓奶奶给几人盛上饭,说:“今天不知道还有个小伙到访,饭没多做,等会给你们下面条吃。” 阿木已经端起碗往嘴里扒饭了,闻言看了一眼对面沉默着的卫澜俞,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宋迟雪一听老人又要忙活了,连忙站起来,“奶奶,那人不用吃饭的,你别给自己找事做,回炕上躺着歇息吧。” 邓奶奶却是瞪他一眼,“哪有人不用吃饭的?就算这人是捡回来的,也不能不给饭吃啊,我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时候……” 宋迟雪一听她又要唠叨了,连忙点下头,“行行行,煮煮煮,我来煮,你快去躺着吧。” 后面就是宋迟雪将邓奶奶送回房间,又亲自给人下了一碗鸡蛋面,鸡蛋还是邓奶奶吩咐一定要下的。 卫澜俞沉默地进食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五谷了,上一次进食还是因为有人喜欢往他嘴里塞零食。 阿木快速吃过饭后就跑回邓奶奶的房间里了,木门一关,小小的客厅里只剩卫宋两人。 宋迟雪直觉自己顶不住这么尴尬的气氛,快速吃过饭后也说自己要休息了。 圆满村的夜里的风雪呼啸得更汹涌,人们吃过饭早早躺回被窝里是很正常的事。 宋迟雪简单洗漱后边躺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正打算美美睡一觉时,房间的木门就被人打开了,不用猜他都知道进来的是谁。 他现在挺不想面对这个人的,但屋里确实没有别的房间,怕被邓奶奶骂,他又不能让人在客厅打坐,所以不用想这人最后肯定会挤来他房间的。 宋迟雪背过身,脸朝墙,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当自己睡着了。 但身后之人却没给他装睡的机会,“你这三年来就住在这里吗?” 宋迟雪装睡不应。 他不应,身后之人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里好小。” “好旧。” “墙缝的泥裂了。” “……” 听到一半,宋迟雪终于忍无可忍,“啧”了一声,坐起身来,“你嫌弃的话就出去吧,别在这待着了。” 卫澜俞却是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紧抿的双唇开开合合,好半会才低下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只是怕你这三年过得不好。”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屋外寒风还在不停吹着,阴风怒号发出呼呼的的声音。 一墙之隔,屋内气氛静默似死水,房间里仅有的两个人沉默着,只有一旁小小的暖炉里面火星迸溅发出了细微的轻响。 宋迟雪坐在榻上,微微歪着头看向对面,说完话就沉默的人,脸上挂着明显的疑惑。 三年前,他跟卫澜俞是敌对关系,只是对面有龙傲天开挂光环,所以显得他弱小无助,在外人眼里看来算是卫澜俞单方面对他的追杀。 三年后,也就是今晚,这个一直追杀他,哪怕他假死三年还在搜寻他的人找到他后跟他说“我怕你这三年过的不好”。 宋迟雪:“……?” 他皱着眉看了看对方,眼里的疑惑还没散尽,“兄弟,你现在很诡异知道吗。” 卫澜俞却是双唇紧抿不再回话了。 宋迟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心里暗暗的在思索卫澜俞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动机。 好一会,他回过神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这卫澜俞不会还在试探他吧! 试探他,让他自己承认他就是那个宋迟雪。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宋迟雪脸色一变,连忙改口道:“小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的孪生弟弟有过什么过节,但是家弟已逝,你就是有什么执念也该放下了吧。” 他这话刚说完,对面就瞪了他一眼,看了他好一会又垂下眼来,低声地说了一句,“你又在咒自己了。” 这话宋迟雪三年前也听他说过,但此刻他肯定是不能承认的,只装傻充愣道:“我真不是宋迟雪,我听说他三年前就死在外面了,好像是从什么悬崖掉下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你别说了。” 于是宋迟雪就闭嘴了。 他重新躺下来,再次背过身,“你是修炼之人,应该不用睡觉吧,你随便找个地方打坐歇息就行了。” 这话之后,身后之人没再回应。 宋迟雪只当他听进去了,盖好被子,缩回温暖的被窝里重新酝酿睡意。 这三年来他一直落住在圆满村,这片村子的人一到冬日通常都歇息得早,宋迟雪的生物钟也定型了,他大概也是这个点开始困,所以等困倦的睡意蔓延上来时,他也无暇顾及身后的卫澜俞了。 在他身后,年轻的男人盯着被子里鼓起来的那一团,双睫不明显地颤了颤。 宋迟雪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自从在这边住下后他就沾上了赖床的习惯,之前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半夜还是清晨他都会很容易醒过来。 说到底还是来这边之后生活过得更安逸了,摆脱了命苦万人嫌身份的他不用再躲着谁,也不用避着什么仇家,日子过得舒坦,人也就慵懒了起来。 屋外白雪飘飘,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到室外活动,宋迟雪醒来后也不急着起床,就缩在被窝里躺着。 昨晚他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睡太久脑子还有点迷糊,打了个哈欠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想起了昨晚还有个人进了自己房间。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卫澜俞已经不在房间了。 宋迟雪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披上大袄起了身。 然而刚起身,他就察觉到自己胸前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 他平时很少带饰品,所以胸前突然多了这么一块成色不凡的白玉显得很突兀,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块玉。 低头看了两眼那枚白玉,他眼里慢慢蔓上疑惑,抬手将那玉拿起来,上下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宋迟雪突然就觉得这枚白玉很眼熟,他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想了好一会,他终于想起他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块玉了—— 三年前他跟卫澜俞第一次进入月圆秘境,他中了迷药,被迷境里的野人绑走,后面差点在野人手上,还是多亏了这块白玉的庇佑才活了下来。 按照卫澜俞当时的说法,他那时候中了迷药,神志不清,从卫澜俞身上抢下来的。 想是想起了这块玉的来历,但一觉醒来,这块玉就莫名其妙挂在他身上是怎么回事? 不能是他昨天晚上睡觉梦游了,又从卫澜俞身上抢过来的吧。 这太扯了。 宋迟雪起身走出房间,果不其然在客厅里见到了他想找的人。 客厅除了卫澜俞之外还有邓奶奶,老人睡得不多,早上醒得比谁都早,醒来就习惯给家里两兄弟做早饭。 因为昨天家里两兄弟外出又捡了个人回来,所以现在家里有三兄弟。 而新回来的那个小兄弟此刻正帮忙往火灶里添柴火,两个人一边做早饭一边笑着在聊什么。 “昨晚是跟朝夏一起睡的吧?” “嗯。” “睡得还好吗。” “还好。” 于是邓奶奶笑笑又不说话了,她不问这个人从哪里来的,也不问这个人什么身份,总之人来了,没地去了,她通通都收留。 宋迟雪最是知道的,他刚来这的时候邓奶奶也没多问过他什么。 邓奶奶不问,蹲着添柴火的卫澜俞顿了一下便开始发问,“奶奶,朝夏是什么时候来你这的?” 邓奶奶眯着眼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宋迟雪刚来这里时的情景。 “忘啦,年纪大总记不住事,不过他来的那会这边刚开始下小雪。” “他当时跟你一样,不怕冷似的,身上穿得薄,衣服还脏脏的,找到这里来的时候跟我说他迷路了,我怕他冻坏了就收留他了……” 宋迟雪一听有不对劲的走向,赶紧三两步走了过来,打断了邓奶奶的话“奶奶,你是不是年纪大记混了?我一直都住这里啊。” 邓奶奶原本年纪大记性就不好,听宋迟雪这么着急的模样,一下子又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有点不太确定地说:“是吗?” 宋时雪十分肯定道:“是啊是啊!肯定是啊!” 他一边急着澄清,一边斜眼观察着卫澜俞的表情,看样子是害怕卫澜俞又重新怀疑他了。 但卫澜俞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看火灶里面的柴火。 宋迟雪松了一口气。 邓奶奶还在自我怀疑地喃喃自语,“是吗?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是下起了小雪……” 宋迟雪想转移话题,猛地想起了胸前的玉佩,他拿起来,装作自己第一次见这玉佩一般,对着卫澜俞道:“这个是你的吗?” 卫澜俞看了一眼,不否认,“是。” 宋迟雪闻言点点头,抬手想要把那玉佩取下来,只是他这动作才刚到一半,就被卫澜俞出声打断了,“别脱下来,戴好。” 宋迟雪取玉佩的动作一顿,而后不解问,“给我戴做什么,你之前不是……”很紧张这玉佩吗。 话到一半他又突然想起自己要装没有玉佩记忆的事,连忙改口,“呃、行,那我就当是你住在这里的房租了。” 卫澜俞没说什么。 这事似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掠过去了。 吃过早饭后,阿木又绕过卫澜俞,缠到宋迟雪身旁,“你前几天说过几天就烤猪手,现在几天过去了,到底什么时候才烤?” 宋迟雪一边收起桌面上的脏碗一边回应,“不急不急,再过几天再说。” 只是刚收了两个碗筷子,还没收齐,一旁沉默寡言的卫澜俞便伸手将那些脏碗筷都揽了过去。 宋迟雪不解看向他,他也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句,“我来吧。” 这人上赶着要帮他收碗他没有要阻止的理由,于是他坐回原位,回了句,“行,这个也算在房租吃食上。” 阿木也将这副场景看在眼里,他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这个昨天还拿剑指着他的陌生人,看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又看向宋迟雪问另一个问题,“那个大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宋迟雪:“他不会来了。” 阿木:“为什么?你明明昨天还跟我说他过几天会来的。 宋迟雪:“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来就是不来。” 阿木口中的大哥哥就是沈青阳,原本是这几天要过来吃他做的烤猪手的,但卫澜俞突然找上门了,他也就不方便过来了。 因为这三年来沈青阳也跟他讲了不少关于卫澜俞的事,说卫澜俞现在对他们二人都有敌意,他还好一点,还能编个“宋迟雪孪生兄弟”的身份凑合用,但沈青阳就不一样了,现在让沈青阳过来,他怕人刚过来就被卫澜俞砍成臊子了。 于是阿木这一整天都有些郁郁寡欢,一直追在宋迟雪身后磨人,宋迟雪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直撒娇嘟囔着让宋迟雪给他做烤猪手。 宋迟雪去整理干粮他也跟着,去给邓奶奶烤暖被他也跟着,家里柴火不够他也嘟囔着跟着。 阿木跟着他也就算了,毕竟是小孩子,对他也十分依赖,但另一个脸冷的能结冰的人也一直跟着他,而且看样子也是他去到这人就跟到哪。 他整理干粮,那人就在一旁帮他把东西卸下来,烤暖被时那人直接接过被子守在炉子边上烤了起来,去柴房砍柴时这人也一言不发地接过斧头,一下又一下地砍着。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没看懂这人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 不过阿木撒娇的存在感太强了,宋迟雪的注意力也被夺去了大半,一时间也就没多管卫澜俞。 小孩磨人的时候简直难缠,特别是阿木这种撒娇当技能使的小孩,宋迟雪最后被磨到没辙了,认栽似的叹了口气,“行行行,过几天烤,你别吵了。” 阿木这才消停下来,开心乐呵地围着宋迟雪又转又跳。 一旁拾起开裂木柴的卫澜俞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双眸。 第60章 第六十章 圆满村的白昼时间很短,天色一转眼又暗了下来,几人拾够了干木柴便回主屋了。 不出所料邓奶奶又是温好了晚饭在等他们,见几兄弟回来了,连忙让他们收拾收拾再吃饭。 晚餐很简单,几个大白馒头,一小碟腊肠,一小碟咸菜再加一盆鸡蛋汤,这就是几兄弟的晚餐了。 菜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宋迟雪跟阿木脱下厚重的大衣,洗过手便极不可耐地坐上了饭桌。 两人的食欲向来都十分好,大口大口进食,几个小菜也吃的津津有味,只有一旁新来的卫澜俞跟他们画风不同,正斯斯文文地啃着一个馒头。 然而,他仅仅只是吃半个馒头便撂下了筷子,宋迟雪跟阿木才吃到一半,察觉到这人撂下筷子的动作,纷纷抬起了头。 “你吃好了?”宋迟雪问。 卫澜俞面无表情地点下头。 于是宋吃雪只回了一个“行”字,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阿木却还再看这个新来的陌生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你今天做了这么多苦力活,吃这么点,够吗?” 话问出来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后悔。 这人之前还想杀他呢,他管这么多干嘛。 卫澜俞只是轻轻向他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平淡地回了一个字,“够。” 阿木看着他,纠结的神情依旧挂脸上。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既不怕冷,也不怎么吃饭,就这样这人还能长这么高大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你是不是害羞不敢多吃,没关系的,我们家很多粮。” 宋迟雪原本还在低头干饭,听到这话又抬起头来,“什么我们家很多粮,那粮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你赶紧吃你的,不用管他。” 被宋迟雪这么说了一顿,阿木又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饭了,咬下一口馒头,他悄悄地想瞄一眼卫澜俞的脸色,发现对方正神情专注的盯着认真吃饭的宋迟雪。 他觉得有点怪,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于是没多想,又继续专心吃他的饭。 吃完后阿木照旧回房间找邓奶奶,客厅里只剩下宋迟雪跟卫澜俞。 宋迟雪吃的正香呢,就听身旁的人冷不丁出声,“你在这里都是吃这些吗?” 宋迟雪闻言抬起头,看到卫澜俞那副双眉轻轻往下皱、眼里还蕴藏着一言难尽的情绪时,他顿时就不乐意了。 “家里就这条件,你嫌弃也没用,嫌弃就别吃,反正你们这些修仙的都是把修为当饭吃的,别糟蹋了邓奶奶家的粮食。” 卫澜俞垂下眼来,低声反驳了句,“我没有嫌弃。” 宋迟雪:“那你刚刚说那话啥意思?” 卫澜俞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鸡肉。” 宋迟雪:“???” “那也得有条件才能吃,这冰天雪地的能养猪还要靠沈……”话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宋迟雪回过神来了,他刚刚差点就把沈青阳用积分兑换温室的事供出来了。 “反正就是这块人走出去没多久都能冻成冰雕的地养不了鸡。” 卫澜俞又沉默下来了。 宋迟雪吃完饭之后又习惯性地起身收碗,又是动作到一半,身旁的人便站起身夺过了他手中的脏碗,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言不发地端着碗往厨房走。 他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愣了会神,心里慢慢多了一丝疑惑—— 这难道也是卫澜俞试探他的其中一环? 想不明白宋迟雪便不再纠结,简单洗漱过后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回到温暖的房间,他便从床底下拉出了个箱子,开锁之后拿出了里面两小袋沉甸甸的碎银。 那是他平时到别的村头给人降妖赚回来的钱。 说是降妖,其实只是一些灵智未开的小妖,误打误撞闯进了老百姓的地界捣乱,宋迟雪也只是将他们赶走而已。 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看来,宋迟雪就是一个做法十分了得的道士。 至少宋迟雪本人认为这就是举手之劳的事,赶走小妖之后也没有要收钱的意思,但实在是顶不住乡亲百姓热情的谢仪。 老百姓说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下,就当是图个吉利,这样一说宋迟雪便没再拒绝,收下了。 往年闯入老百姓地界的小妖有很多,宋迟雪攒下的积蓄也不少,但他现在也生活在老百姓的地界里,万事都要用到钱,所以到最后能存储下来的积蓄也没多少,几乎都是一年攒的够一年花销。 但今年不知为何,闯入老百姓地界的小妖少了,宋迟雪能积攒的积蓄更少了,所以快年底他也就攒下了这两小袋碎银。 之后他爬上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开始数银子。 数到一半,他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今年的积蓄明显比往年少,眼看马上就要年底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钱不够花也是够愁的。 邓奶奶跟阿木两个一老一小根本就没有挣钱的能力,宋迟雪来之前,孙奶俩都是靠织布攒钱,但织布这种活工时长报酬少,能攒到的钱杯水车薪。 孙奶俩平时都拮据度日,还是宋迟雪来了之后,日子才慢慢宽裕起来。 比如孙奶俩一年到头都舍不得买的新衣,只要宋迟雪去赶集,看到合适的便会买回来。 家里除了过年过节,平时都很少吃肉,但自从宋迟雪来了后,养了猪,肉几乎是隔两天就有一顿,原本拮据的一家子变得宽裕起来。 宋迟雪也习惯了攒的钱刚好够花的日子,突然间数了数,发现剩下的积蓄不足以支撑他们过一个丰足的年后,他默默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穿过来第一次为银子发愁。 正愁着呢,房间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宋迟雪抬眼一看,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卫澜俞。 实话说,他现在还不是很适应房间里多了个人的感觉,这三年来,这个小房间就相当于他的私人空间,邓奶奶跟阿木都很少进来过,只有这个人,刚来就好像把这块地默认的划到自己的领域去了。 卫澜俞进来后关好门,转身一看,看到青年窝在被窝里的模样。 青年褪去了白日里穿的大袄,里面只穿了单薄的白衫,他窝在被窝里略微弓下腰,又因为抬头的姿势,胸前的衣领显得有些松,露出了里面白嫩的锁骨。 他整个人都很慵懒,放松时候的表情很呆滞,抬眼看过这边时清澈的眼眸里隐隐约约还带了点埋怨的意味。 卫澜俞蓦然一怔。 心口处干涸了三年多的旱地似乎降下了温润的甘露,一点一滴,慢慢的渗透着这片干旱贫瘠的荒芜之地。 等这场甘露下完,原本的荒芜之地里逐渐冒出了绿芽,娇嫩的绿芽不断蔓延成长,最后,他终于感受到那麻木了三年之久的心脏重新跃动的声音。 “噗通——” 像是死寂了已久的湖,突然扔进了一颗碎石,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他原地愣了很久,直到青年垂下头继续捣鼓手上的东西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走近了他才发现宋迟雪手上还拿着两小袋碎银,看他略微皱起眉头的模样,卫澜俞大概也能猜出他在愁什么。 刚想问些什么,宋迟雪就将那两小袋碎银放回了箱子里,谨慎地上了锁。 而后将箱子往床底一推,又窝回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你跟昨天一样,随便找个地打坐休养吧。”宋迟雪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有看向他这边。 卫澜俞盯着床上拱起来的那团小丘,嘴角微微向下撇。 宋迟雪重新躺回被窝里,并没有打算立即入睡,他还在想怎么短时期内多赚点钱来补贴即将到来的春节花销。 正想着呢,突然身后一凉,有人将他的被子掀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传来了人坐上床的动静。 宋迟雪猛地转过身,见卫澜俞真上了床还卧下躺在他身边,人懵了一瞬。 “你、你上来做什么……” 卫澜俞看了他一眼,很理直气壮地回应道:“睡觉。” 宋迟雪:“你们这些修仙的平时不都是靠打坐修养的吗?还用得着睡觉?” 卫澜俞:“宋迟雪,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宋迟雪刚假死的那一年,他最害怕的就是入睡,不管找人找的有多累他都会克制自己想睡觉的想法,因为每次睡着忘了,梦里都是青年坠入深渊的场景,直到后面他顶不住劳累,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自此之后,他的梦里都被那个梦魇贯穿了,久而久之他也就麻木了。 但麻木不代表痛苦不存在,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抱着宋迟雪安详地睡一觉。 宋迟雪一言难尽地多看了他两眼,在“把床让出来让卫澜俞一个人睡”跟“跟卫澜俞凑合睡”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选了后者。 这毕竟是他的房间,凭什么要给卫澜俞让床。 于是宋迟雪不纠结了,又扭过头背对卫澜俞。 两人就这样安详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直到困意席卷而来,宋迟雪眼皮不停在下垂,整个人看起来就要睡着时,有人轻轻吹灭了床头微弱的烛火。 困意压上来时,宋迟雪已经意识模糊了,但他依稀能感受到自己腰际上多了一只手,背后紧贴着一片暖暖的胸膛。 他含糊道:“别靠那么近……” 静默的黑夜里,有人低哑着回应了他一句话—— “宋迟雪,让我抱抱吧,我好冷。” 但宋迟雪已经被卷入无边的困意里,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不好意思大家,我又来迟了or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二清晨,天色大亮时宋迟雪才在温暖的被窝里悠悠转醒。 跟昨日一样,醒来时房间只剩他自己一人。 他习惯性地在床上赖了会床,等困意全都散去时,才悠哉悠哉地从床上起来。 打开房门,他又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弓着腰翻炒咸菜的等邓奶奶,以及蹲在灶头前面的男人。 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动静,男人肩膀稍稍一顿,而后也回过头来看他,“你醒了。” 宋迟雪没搭理他,径直走过去,接过了邓奶奶手中的锅铲,“奶奶,你怎么又起那么早。” 邓奶奶笑着摇摇头,道:“年纪大就是睡不多,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着给你们做早饭。” 宋迟雪接着翻炒了几下,将锅里煮热的咸菜铲出锅,还没来得及端去餐桌,一旁一直蹲着的人便起身顺手端了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习惯一般,看得宋迟雪直愣神,不禁疑惑,这人不是才来了几天吗?怎么做事情做的这么顺手? 这明显不是试探他的手段吧,卫澜俞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是? 他正疑惑着,身旁的邓奶奶便唤了他一声,“朝夏,吃饭了。” 宋迟雪飞扬的心绪这才猛地回笼,连忙去叫阿木起床吃早饭。 白粥配咸菜,这是他们家早餐的标配。 宋迟雪跟阿木早已习惯,新来那位今天也很给面子喝了两碗白粥。 但因为馋烤猪手的事,这顿早饭阿木明显吃得心不在焉,草草扒了半碗粥就说自己吃好了。 而等宋迟雪吃完粥,卫澜俞端脏碗回后厨洗碗的时候,他又歪歪扭扭地靠向宋迟雪,嗲声嗲气地朝人说道:“宋朝夏,你答应要给我烤的猪手什么时候烤?” 宋迟雪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了,要是他再不烤这猪手,这小孩又能像昨天一样缠着他不放了。 “刚吃过早饭,歇一会,一会就去杀猪。” 阿木一听,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没再撒娇。 另一端正在洗碗的卫澜俞闻言默默朝这边看了一眼,看了看阿木得逞的笑容又看了看宋迟雪一脸无奈的模样,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宋迟雪打算下午杀猪,杀猪前他想了想,还是得跟沈青阳千里通灵,毕竟前几天沈青阳就跟他说过馋他烤的烤猪手了。 不过这事还是得避开卫澜俞,先跟沈青阳说明情况,看沈青阳什么意愿再做打算。 如果沈青阳害怕卫澜俞不敢来,他就当做没联系过沈青阳。 如果沈青阳想来,那他就得编个合理的跟沈青阳认识的理由。 只是他刚想转身回房间时,洗好碗的卫澜俞便像装了自动追击系统一样,看他走一步也跟上来了。 宋迟雪顿住步伐,不耐烦道:“自从你追上我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了,跟着我进了我们家门吃饭、睡觉、劈柴……我到哪里你都要跟着我。” 卫澜俞显然没有意料到他会突然说这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宋迟雪:“你把我认错成我的孪生弟弟,所以一直跟着我我能理解,但是我毕竟又不是宋迟雪,我也不知道你跟宋迟雪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你就这样执着地跟着我,让我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我真的会烦。” “对陌生人的生活占有欲能别那么强吗?” 卫澜俞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开口说:“我……” 只是刚说一个字,宋迟雪就已经背过身不再看他,冷漠道:“别跟上来了。” 说完他不再管身后的人什么表情,径直走回了房间并快速关上门闩。 而后立马掐诀通灵。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通灵很快就接通了,自从上次沈青阳说到一半被半路杀进来的卫澜俞打断后,两人就没在通灵过,现在突然通灵,沈青阳人也有些警惕。 “兄弟兄弟,烤猪手的事就先推迟吧,龙傲天最近找你找的有点严,我还是避避风头吧,等会龙傲天顺着我的把柄把你揪出来了,那就不好了。” 宋迟雪声音无波无澜,“哦,卫澜俞吗,你不用害怕连累我,他现在跟我住一起。” 沈青阳:“???”这是什么情况? 宋迟雪:“我骗他说我是宋迟雪的孪生哥哥,他好像有点信了。” 沈青阳:“???”卫澜俞有这么好忽悠吗? 宋迟雪:“也不算是全信吧,他还在试探我,一直说什么好想我,现在粘着我不愿意走之类的……” 沈青阳:“???”这个真的是正经试探吗? 宋迟雪:“总之你要是想来的话,我就编我们是通过宋迟雪才认识的,说你这三年也在找宋迟雪,找着找着找上我来了,我们就这样认识了。然后今天杀猪,请你过来吃烤猪手,这个借口怎么样?” 沈青阳:“……”兄弟,你胡编乱造的技术好像又长进了。 “那我考虑考虑,卫哥现在比三年前更强了,现在的卫哥强到已经不能用开挂来形容了,我还是有点怕。” 宋迟雪回想了下这几天卫澜俞在家里的表现,想到最后,他觉得除了人比三年前长得更帅了点,其他哪里强他倒是没有感受到。 宋迟雪:“那你得考虑快点,我这边要去杀猪了,要是两个钟后没见到你,我就不给你留了。” 沈青阳这次回的很快,“行,我两个钟后到。” 断掉通灵后,宋迟雪佯装无事发生一般打开房门,刚迈出半步就跟守在他房门前的卫澜俞打了个照面。 见他出来了,卫澜俞没说话,很自觉地退到一旁。 宋迟雪:“……”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总好过追着他砍。 宋迟雪领着阿木出门去杀猪了,说是去杀猪,但也不是他本人亲自杀,俩人到村子里喊来张屠夫帮忙。 张屠夫闻言带上道具直接前往宋迟雪家的猪圈,磨刀霍霍向肥猪。 一个时辰后,张屠夫便将分切好的猪肉摆好,宋迟雪这才笑嘻嘻地走过去,用杆藤给张屠夫扎了块大的猪腩肉回去。 这两年来,宋迟雪家只要一杀猪都会叫张屠夫过来帮忙,之后照旧会给张屠夫回礼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腩肉。 张屠夫也没跟宋迟雪客气,眉开眼笑地接过猪腩肉便跟宋迟雪告别了。 只是临走前他步伐一顿,又抬头往某个方向轻轻点了下下颌,问宋迟雪,“那个人是谁,有点眼生,应该不是我们圆满村的人吧。” 宋迟雪蓦然一愣,显然知道张屠夫问的是谁,他看了眼身后五官深邃的人,只说:“前两天赶集在半路捡到的,之后他就赖上我不愿走了。” “哟,那你俩还挺合缘的,老邓奶奶之前也跟我说过,你也是她捡回来的。” 宋迟雪面容扭曲了一下,怕身后的人听出什么不对劲,连忙干笑两声,“是是是。” 张屠夫走了。 宋迟雪将那些切分好的猪肉用藤条扎好,而后就放在猪圈室外,在这大冷天外,这些猪肉可以储存很久,他们可以留着慢慢吃,吃到过年就差不多了,过年再杀一只。 之后他又留出了好几份肥瘦相间的猪腩肉,细致地用藤条扎好,给了两份让阿木带去给隔壁邻居,自己带上剩下几份上门给人其他村民送去。 这是宋迟雪家杀猪后必走的一个流程。 圆满村太偏僻了,离最近的洽水镇也有几十里路,加上天气寒冷养殖不了牲畜,圆满村的稀稀拉拉的几户村民一年到头都很少吃肉,只有逢年过节,大家去赶集才会买点肉回来。 宋迟雪刚到这时一听到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天都塌了。 但这里十分偏僻,是他认为能隐居个几百年都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 一番挣扎下来,最终还是让沈青阳去给系统打黑工赚点积分回来,给他兑换了一个常年温暖如春的温室……来养猪。 一开始因为没有经验,他还养死了两批猪仔,后面慢慢听取了隔壁村民的意见,还真给他养成功了。 自从之后,只要宋迟雪家一杀猪,就会给邻里邻居宋猪肉,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宋迟雪很快就将猪肉送出去了,每个村民接过猪肉时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容,接过猪肉都会让宋迟雪等一下,自己则会重新回屋里拿东西给宋迟雪。 咸菜,坚果,家里平时不舍得吃的腊肉等等,多多少少都会拿出来作为回礼。 宋迟雪也会在门外老实等他们出来,对于村民们的回礼他也收地不扭捏,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收的话村民们会过意不去,不愿收他的猪肉的。 这次送猪肉的流程照旧,就是身旁跟了个没在圆满村里露过面的卫澜俞,几乎每个村民都会问一句,“这俊小伙看着怎么这么眼生,不是我们村的吧?” 这个时候宋迟雪都会笑笑说这人是自己捡回来的。 而身后的卫澜俞也只是安静地听着,沉默着站在雪地里像个幽怨的冰雕。 送到最后一家是梁大婶家,梁大婶喜笑颜开地接过宋迟雪送过来的猪肉,转眼注意到宋迟雪身后的人,像前面几个村民一样发出了疑问—— “朝夏啊,这是哪家的俊小伙啊?怪眼生得咧。” 宋迟雪笑笑,正想像之前那样回复,就见身后一直沉默的人终于站上前来。 他指着宋迟雪,回应道:“他家的。” 宋迟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梁大婶闻言也有些怔愣,“诶?那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卫澜俞双睫落寞般垂了下来,声音小得差点被寒风吹散,“三年前我被他抛弃了。” 最近更新真的很不稳定不好意思大家,我会尽量写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寒风呼啸,将卫澜俞的低声轻语给冲散了,梁大婶显然没听清面前的俊小伙刚刚说了什么,只不解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梁大婶没听清,身为筑基后期的宋迟雪却是听到了。 他愣愣地琢磨了一下那句话,有些讶异的目光不可控制般移到了身旁的卫澜俞身上。 这个视角他只能看到卫澜俞微微低垂的侧脸,他眼神下垂,那纤细的睫毛也跟着往下压。 仅仅只是一个半脸,宋迟雪便从中读懂了其中晦涩的忧郁。 宋迟雪不解。 宋迟雪皱眉。 宋迟雪双唇稍微翕张。 最后又闭合,在心里暗道—— 不是兄弟,你到底在忧郁什么! 我被你追杀了三年,躲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我都还没哭惨呢你倒是忧郁上了。 梁大婶没听清又想再问一遍,刚想开口,就见宋迟雪眼疾手快地将人往自己身后一带,自己走上前去,眯着眼对着梁大婶笑道:“是是是……是我家的是我家……只是刚捡回来没几天,所以眼生。” 梁大婶又笑着跟宋迟雪谈了些家常,最后终于回了一小袋粗粮给宋迟雪,两人客客气气地道了别。 宋迟雪一言不发地往回走,身后的卫澜俞也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大雪纷纷扬扬,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提刚刚的事。 待两人回到邓奶奶家的泥木屋时,阿木已经将宋迟雪委托要送的猪肉送出去了。 此时正坐在炤头前仔细地堆着木柴架子。 见宋迟雪回来了,他终于停下手中的活,眼巴巴地看过来,“宋朝夏!我将火烤架子堆好了,我们现在就烤猪手吧!” 宋迟雪琢磨着时间,自杀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钟了,沈青阳要来的话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来。 是时候开火做饭了。 宋迟雪脱下大袄,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衫,将手腕的衣袖挽到手肘,二话不说就将张屠夫刚刚分切好的猪手猪蹄都挑了出来。 先用明火烫一下猪蹄的表层,将猪手猪蹄表层的绒毛烧黑后,再拿把小刀轻轻刮下上面的浮灰。 之后再进行简单的冲洗,再放到他之前用人家丹炉改造的压力锅里,凉水入锅,盖上锅盖,烧柴点火,很快,锅里面的凉水便沸腾了起来。 宋迟雪掀开锅盖,用个小勺子将浮在表面的泡沫刮去,便将猪手猪蹄盛出锅。 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的去捣鼓他这些年收集回来的一些香料、调味料,将配好的酱汁倒在猪手猪蹄上,又重新上锅焖。 整个过程,少年的手法都十分娴熟,做起事来游刃有余。 他做饭做得认真,也没注意到有道炽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卫澜俞站在一旁,看着少年生动的动作,熟悉的表情,他的目光逐渐痴迷。 痴迷到连一旁的阿木都能发觉不对劲的地步。 阿木时不时抬眼瞄过去,那位新回来的高冷兄弟都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宋迟雪。 那种眼神明面上充斥着明目张胆的裸/露,但看久了,总能细细的品味出另一种较为隐晦的情绪。 而那隐晦的情绪又太矛盾了,像是想靠近却又克制住要靠近的冲动。 这种情绪阿木描述不上来,但他从小就性格就敏感,他能感觉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这种情绪带入他自己,就像是他在做美梦一般,靠近美梦接近幸福,但又忐忑,一靠近,梦境就破碎了。 他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会对着宋迟雪露出这样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是会拿剑指着他、会凶神恶煞地追杀宋迟雪的人,他们应该是敌对关系才对,但就这几天来看,他们反而更像是三兄弟。 阿木思绪乱转,恰巧宋迟雪这个时候抬头,对上了卫澜俞那双欲言难止的双眸,也忍不住怔了一下。 而后他皱了下眉,开口道:“发什么呆呢,过来点火。” 这话是对阿木说的,他们之前就这样,宋迟雪下厨时阿木会跟过去帮忙点火烧火。 听到熟悉的口吻,阿木立即回过神来,正想出声回应,就见身旁一直杵着像根木头的人比他先一步有了动作。 卫澜俞浅笑着走过去,柔声应了句,“好。” 阿木:“???” 眼睁睁看着人春风得意走过去的阿木懵了。 不是哥们,是叫你吗?你就过去。 还有你这变脸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板着一张冰山脸吗?怎么转眼就冰雪融化了? 宋迟雪看到人走过来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卫澜俞已经在炤头前蹲下,开始拾起那些干枯的枝藤点火,他才眨了眨眼睛,看向那边跟他一样有些怔愣的阿木。 生火对于卫澜俞这种修士而言简直小菜一碟,明亮的火光燃起,宋迟雪一言难尽的目光却还没移开—— 卫澜俞最近是不是反常得有些太反常了。这明显就已经不是在试探他的范畴内了。 他正疑惑着,那低着头生火的脑袋突然抬起,一张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面孔对上来,对着他浅浅笑了笑,“我点好火了。” 看神态以及听语气,那似乎是一个小朋友求表扬的举措。 宋迟雪:“……” 行、行吧,龙傲天的脑回路他永远都捉摸不透就是了。 回过神来继续焖他的猪蹄,就见阿木也一个箭步往这边冲,“宋朝夏刚刚是叫我过去生火,你走开!” 明明以往他是最不愿意干活的那个。 宋迟雪:“……” 今天这是怎么了,家里两兄弟好像没一个正常的。 几人打闹着将猪手猪蹄焖软烂了,焖久了,猪蹄跟香料的香味便从锅盖边上溢出,最后充斥着整个木房。 这个时候阿木也顾不上跟身旁的冷脸男较劲了,一个劲地往锅盖上伸脖子。 宋迟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但他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都没看到沈青阳过来的身影。 不会是沈青阳突然又怂了,半路反悔不来了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大门木门处传来了小声的敲门声。 明明是很小声的声响,却还是被宋迟雪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立即起身往门口处走去,打开门,果不其然,门外果然立着一身正气的沈青阳。 屋外风雪不知疲倦地吹个不停,大门处开了个口子,那些寒风便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沈青阳站在风雪中,对着宋迟雪弯下双眸,含笑道:“我闻到焖猪手的味道了。” 在他身后,长高了一些的小卫柏也探出一张脸,稚声稚气道:“我也闻到了,是师叔做的烤猪蹄。” 宋迟雪二话不说就将两师徒迎进门来,而后关上门将萧萧风雪抵在门外。 关上门后,沈青阳蓦地跟屋子最里头蹲着的人来了个实打实的对视。 卫澜俞脸色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在这里碰到沈青阳而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沈青阳看着他那张越来越显深沉的脸,想起了近几年来这人的变化,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原本做好的心理准备现在看来显然是准备得少了。 两人无言的对视着,没人先一步打破这怪异的氛围。 还是小卫柏又探出脑袋,盯着卫澜俞看了一小会,开口疑惑道:“咦?少主哥哥怎么也在这?” 小孩是很执着等回应的那类人,卫澜俞仅仅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给予了回应,“嗯。” 自此,沈青阳终于反应过来,“阿俞也在啊,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找到这里来。” 卫澜俞沉默不语。 沈青阳跟宋迟雪对视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无解的眼神,他便只能干笑两声,道:“一开始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也将朝夏错认成迟雪了,但后面我还是分清了,迟雪他毕竟是……”说到这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空余的留白让听的人自己琢磨。 “不过后面我就分清了,朝夏是迟雪的孪生哥哥……” 来之前跟宋迟雪对过口供,所以沈青阳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心虚,说完他跟宋迟雪都忍不住去看卫澜俞的脸色。 就见卫澜俞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又收回目光,恍若无事般平静地拾起地上的干柴往炤头里面放。 沈宋二人:“……”这是信了的意思吧。 见卫澜俞真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两人悬着的两颗心终于落地,几人开始围起来看宋迟雪烤猪蹄。 那些猪手猪蹄被焖得很软烂,而后被夹出来放到宋迟雪自制的铁丝烧烤网,网下面放了不少滚烫的红炭,就这样慢慢地翻转猪蹄,让炭火烘烤其表面。 宋迟雪一边给猪蹄翻面一边在猪蹄表层刷上蘸料。 屋子里烤猪蹄的味道已经很浓了,阿木跟小卫柏两个小孩子更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就盯着被宋迟雪来回翻面的猪蹄。 眼看第一个烤猪蹄就要出炉时,阿木便拉长了调子撒娇道:“宋朝夏,我想吃第一个——” 小卫柏不撒娇,但是他会用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宋迟雪看,一边看还一边眨眼睛,卖萌意味明显。 这是很常有的事,之前宋迟雪烤猪蹄时两小孩就这样明里暗里争宠过,被夹在中间的宋迟雪感到进退两难,第一个给阿木也不是,给小卫柏也不是。 只能快速翻转另一个快烤好的猪蹄,祈祷自己能一下子给两个小孩同时递出第一个烤好的猪蹄。 只是刚给第二个猪蹄翻转过来,手肘上就传来了轻微的触碰感。 宋迟雪不明所以往身旁看去,看到了眼神无辜,嘴角微撇的卫澜俞。 卫澜俞正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放柔了声调道:“宋迟雪,第一个烤猪蹄能给我吗?” 宋迟雪:“……?” 我现在是能写一章就发一章,我还会努力写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