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大佬都是我马甲》 第1章 雨夜 神奈川的雨夜，总带有几分故事感。 轻飘飘的海风携着雨丝漫过街巷，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点点，为撑伞的路人照亮前路的水洼。 萩原研二撑着伞独自走向便利店，却被一道从小巷冲出的人影撞个正着。 他身形高大，即便被人迎面撞上，仅后退半步便重新站稳。 冲撞过来的那人却仰面摔倒，闷哼出声。 “唔......好痛......” 蹲下身时，萩原研二才借着路灯看清了对方——是个看着像高中生的少年，黑发软趴趴贴在额角，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白衬衫黑裤子都沾满了泥点。 明明雨不算大，黑发少年却整个人都像被泡在水里一样，连衬衫都透出灰扑扑的湿痕。 这个少年在雨中很久了——萩原研二快速捕捉到这个信息。 “你还好吗？是我撞疼你了吗？” 发现少年在雨中发抖，萩原研二赶忙上前，伸出手想将他扶起。 少年一把抓住了萩原研二的手腕。 他好似正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年轻的面庞因为痛楚而扭曲，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萩原研二的手腕不肯松手，力度之大几近让萩原研二以为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 少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一抹猩红骤然出现在他的嘴角，顺着他脸上的雨水一同淌下，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衬衫。 是血。 少年似乎很害怕，惨白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胸口浑身发颤。看起来像是遭人袭击，受了重伤。 “你受伤了吗？我帮你叫救护车！”萩原研二稳下心神，快速掏出手机，拨打救护车并报警。 “痛......”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少年扶到路边坐下，并把刚刚掉落在地的雨伞捡了起来，帮少年挡雨。 “犯人有刀！”少年重重喘了口气，哑着嗓子开了口，“警官先生小心！袭击我的犯人，往那边跑了......” “好，我去追！” 萩原研二立刻冲进了雨中——然而他只是刚跑过了拐角，就停下了脚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记得自己刚刚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持刀袭击犯。 以及......他今天既没穿警服，刚才也没出示证件。刚才那个受伤的少年是怎么知道他是警察的？ 面色凝重的萩原研二立刻原路折返，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那处早已没了少年的人影。仿佛刚刚他经历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只剩一把雨伞孤零零地立在地面。 萩原研二沉默地捡起雨伞，盯着小巷深处的纸箱堆看了一会儿。 他走上前，掀开那个最大的纸箱——里面只是装着一个被丢弃的懒人沙发。 他又掀开了第二个纸箱——里面只是装满了被丢弃的破旧布娃娃。 剩下的纸箱都很小，被雨淋得皱皱巴巴，估计里面也都装满了被丢弃的垃圾和杂物。 雨越下越大。 萩原研二还有别的事要做，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在萩原研二离开小巷后，大约又过了三分钟，那个不起眼的纸箱堆忽然动了一下，然后轰然倒塌。 白川夏有些狼狈地从一个被雨淋得湿答答的纸箱钻出来，那个纸箱很小，白川夏几乎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折叠成小小的一团才塞进去。 “扑通！” 他的上半身无力地倒在了泥泞的水洼里，正巧一头栽进了一个被压扁的小纸箱，下半身还卡在原本的那个纸箱里。 但他此刻，却疼得连抬手将纸箱从头上拿下来的力气也没有。 刚刚他在极限数秒内钻进了小巷里的纸箱堆，这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白川夏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恐怖的疼痛。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痛晕过去了，但他依旧清醒着。 人类的身体，似乎总是比想象中更能忍痛，即便痛得发抖，咬咬牙也依旧能够继续忍耐下去。这不禁让白川夏想起了实验室里的兔子。 白川夏浑身上下都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很难受。在雨中待了那么久，早已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 那么怕痛的他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发疯，简直是个奇迹。 白川夏伸手抹去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然后沙哑开口。 “Book。” 一本装满了卡牌的书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动翻开了书页，乖巧地悬浮在半空中。 白川夏的指尖划过一众灰色卡片，最终停留在唯一闪着金光的那张卡牌上。 卡面上身穿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和刚刚扶起他的警官先生长得一模一样。同样有着一头中长发，紫色的眼睛是标准下垂眼，此刻正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还做着wink的动作。 卡牌最上方，上面醒目的六十秒倒计时已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SSR级角色卡【萩原研二】已解锁”的字样。 白川夏犹豫片刻，伸手从Book里抽出这张卡牌，然后放在掌心里用力捏碎。捏碎卡牌的瞬间，碎片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没入白川夏的身体。 原本的濒死感和全身被撕扯的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过的象征着生命的活力。 得救了。 痛感彻底消失的一瞬间，白川夏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他险些哭出声。 他从地上艰难地站起身，只觉得视野骤然拔高，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有些陌生。 白川夏在雨中有些僵硬地活动着陌生的身体，时不时踉跄几步。 他记得，萩原研二似乎有一米九以上吧？那么高，难怪自己不适应。 借着微弱的路灯，白川夏淋着雨，一边跌跌撞撞地走在异世界的大街上，一边通过系统时刻注意萩原研二的行迹，避免和他再次迎面撞上。 白川夏已经死了。 最后的记忆，是自习室暖黄的灯光和书桌上满页的笔记——紧接着毫无预兆的胸闷袭来，呼吸瞬间滞住，他捂着心脏，然后身体不受控地骤然倒地。 倒地前，他倒是想大喊一声“快给我做CPR”。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意识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以及坐在自己边上的同学有没有被他吓到。 隐隐约约之中，自己好像还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得像白色糯米团子的东西弹来弹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了柯学世界，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脑海里还出现了自称【系统】的声音。 【宿主大人，您好！这里是观测者系统，负责穿梭各个世界，收集、记录并上传不同世界的数据。】 系统告诉他，为了修复他已经死亡的身体并且带着他穿越，系统已经耗尽了大部分能量。而在其他世界里已经被认定“死亡”的白川夏，目前正在被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排斥。不出半个小时，他的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个世界的排斥而彻底湮灭，魂飞魄散。 所以接下来，白川夏只能进行自救。 于是白川夏看向了那本和他一起穿越过来的，里面装满了各色人物卡卡牌的书——白川夏当然认得它。 里面装的都是他辛苦收集了好几年，才彻底收集全的SSR柯学绝版角色卡牌，是几乎和他的生命同等重要的精神寄托。无数个学习学到崩溃的夜晚里，他都得摸摸心爱的卡牌才有动力继续往下学。 当白川夏的指尖碰到它的瞬间，有关如何使用“Book”的方法就自动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需要和角色卡上的人物有效接触一分钟，就能解锁相对应的卡牌。 然后白川夏就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中冒着雨进行蹲点，成功“碰瓷”了路过的萩原研二——幸好他穿越过来的地点就在对方的附近，不然没等白川夏找到人，他就得死在半路。 此时此刻，已经成功切换成【萩原研二】马甲模样的白川夏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准备找个地方躲雨。 白川夏使劲咬了咬下唇，在心里向系统询问。 【系统，为什么我收集的绝版卡牌突然会有“马甲”的功能？是你让它变成这样的吗？】 【宿主大人，系统也不清楚。不过，Book似乎和系统一样，是某种高维世界的产物。系统将您的身体带到这个世界时，它就跟着一起出现了。】 【不管怎么样，真的很感谢它啊！不然我真的要活生生被疼死了！】 【系统希望您能随时保持谨慎态度，不要过于信任来历不明的东西。】 【对我来说，你不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么，小系统。】 和系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白川夏就走到了某个偏僻的停车场附近。 这附近都没有躲雨的地方啊，好像他越走越偏了呢。 好冷啊——白川夏扯了扯身上彻底被雨淋湿的衣服，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萩？” 雨中传来年轻男人模糊的声音，白川夏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同时，他听到了系统发出收集到新能量的提示音。 第2章 掉马 白川夏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穿着休闲服的松田阵平正打着伞，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 那双凫青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白川夏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拔凉拔凉的。 “你的伞哪儿去了？萩，你的脸色白得可怕，身体不舒服？” 是“白月光”松田阵平——白川夏没想到刚刚切换成【萩原研二】的马甲，就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熟悉这个马甲的幼驯染。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要完。迟早要完。白川夏的内心浮现巨大无比的四个大字。 请问他现在转身就跑，成功从松田阵平手上逃脱的概率是多大？ “啊……嗯。”白川夏不知道作何回答。脸色那么白是有原因的，就是被你吓的啊，松田警官。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家吧。你开车比我快点，车钥匙给你。” 白川夏想逃。 但松田阵平已经将车钥匙朝他扔了过来，他只好伸手接住飞过来的车钥匙。 松田警官！这车你敢坐我都不敢开啊！我上个暑假才刚刚拿到驾照，还从来没有单独上路过啊！白川夏内心抓狂，表面却不得不强装镇定。 白川夏在“丢下钥匙就跑”、和“找机会解锁SSR级角色卡【松田阵平】后再跑”的选择中犹豫片刻...... 最终，他还是乖乖走上前，一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诶嘿！对不起，白月光的SSR级角色卡是在太香了，超想要哒！白川夏在内心土下座式忏悔。 然后他就呆住了。 那个，刚刚看到白月光实在太激动了，好像忘记了……霓虹的车，驾驶座是反的来着。 他深吸一口气，用视死如归的表情，转身伸手做了个极为绅士的动作：“请。” 呵！只要他装作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脸凝视了大约十秒钟的样子，然后上了车。 白川夏从来没想过，他还有一天能和松田阵平坐在同一辆车上，这太不柯学了。 他有些僵硬地坐进驾驶座，按部就班地调整座位，系好安全带。左脚离合，右脚刹车，点火挂挡，起步要慢......最后再踩下油门。 太好了！车子动起来了！白川夏的自信瞬间爆棚。毕竟当初他考驾照的时候，理论考试可都是满分！ 然而还没等他开出几米远，就看见身旁的副驾驶座上忽然伸出一只皮肤白皙的手，松下了他身旁的手刹。 白川夏只觉得从身旁那位警官先生身上传来的那股气势令人胆寒——好像从他手里落下的不是普通的手刹，而是能够杀人的“闸刀”。 白川夏害怕，白川夏发抖，白川夏后知后觉：哦，他没松手刹。什么！他！竟！然！没！松！手！刹！不要啊——在异世界成为驾校之耻什么的！教练，我对不起你—— “立刻停车，双手举过头顶。”松田阵平紧紧盯着白川夏的眼睛，眼神警惕。 果然——危险驾驶要不得，新手司机泪两行啊！直接就被制裁了啊——被松田阵平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白川夏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毛。 “咔哒！”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就见一只冰冷的手铐拷在了白川夏还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上，手铐的另一端则被松田阵平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是生怕白川夏弃车逃跑。 现在是白川夏穿越后的第......这还半小时都没有吧？就喜提银手镯一副。真是可喜可贺、可拷可刑。 话说你不是在休假吗松田警官！这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手铐！ 白川夏仿佛认命般叹了口气，浑身僵硬地停了车，这次倒是没忘要拉起手刹。 松田将白川夏的手腕一把扯过来，然后开口道：“你不是萩原研二，你是谁？” 白川夏当即吓得整个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完·蛋·了】 他的心里弹出三个加黑加粗的大字，最高等级警报疯狂拉响。 不会吧不会吧，他才穿过来多久？开局就掉马也太刺激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解释！ 其实他是萩原家遗落在外的双生子？某个疯狂组织研究的克隆体？平行世界的同位体？还是要向这位警官先生讲实话，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全盘托出？但那样的话，他的存在岂不是直接就被“世界意识”发现了？ 在他犹豫的片刻，一旁的松田阵平已经上手来捏他的脸了，带有薄茧的手指使劲扯着白川夏的脸，左左右右足足扯了好几分钟，还特意检查了他的衣领处有没有什么变声器。 “疼疼疼！松田警官，唔，轻点！” 白川夏疼得直皱眉，估计他的脸颊都被扯肿了。 只见他眼前的虚空中自动弹出了“SSR级角色卡【松田阵平】已解锁”的字样——最意想不到的马甲解锁方式出现了！ “奇怪……竟然不是易容。”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和真实的皮肤质感，松田阵平的语气似乎有些困惑。 他倒是曾经听隔壁部门的同僚说起过有关怪盗基德的杂谈，数年前消失的怪盗掌握着一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但易容总归是易容，只要撕下面部的道具就会露馅。 松田阵平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白川夏全身一眼，身高和体型竟然也一模一样。 最起码，这家伙应该不是怪盗基德重出江湖。 白川夏愣是一声不敢吭。 松田阵平单手掐着白川夏的下巴，声音越发危险：“双生子？还是克隆体？难道说，你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萩？” 震惊！你是有读心术吗，松田警官！还没出新手村就遇上精英怪的白川夏简直要被吓哭了。 白川夏略显狼狈地闭了闭眼，试图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 他终于开口道：“抱歉，松田警官。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所以你先让我缓缓，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编。 当然了，白川夏是万万不敢说出后半句的。 但白川夏以上的这些表现在松田阵平眼中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其实松田阵平在雨中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家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萩原研二”。 尽管这家伙顶着一张和自家幼驯染一模一样的脸。但那副失魂落魄地淋着雨走在街上，惨白着一张脸，好像随时就要死掉的样子……他从来没在自家幼驯染身上见过。 太奇怪了。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嘴上明明说着“抱歉”“没有恶意”的话，却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逃避地闭着双眼，好像和他眼神接触后的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可疑分子针对警视厅的陷阱，所以特意抛出车钥匙试探对方。但简单接触后，松田阵平发现能称得上是破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家伙除了和萩长得一模一样以外，哪里都不像萩！产生了几分火气的松田阵平，想一拳捶在这个竟敢在他面前假冒萩的家伙脸上。 但偏偏他又亲手确认了对方的模样不是易容。 对方的反应也很真实，看起来不像是特意演的——假如这些反应都是眼前这个假冒萩的家伙演出来的话，那这家伙的演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了。 所以，松田阵平得出的结论就是—— “原来如此，在你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吗？看样子，还已经死了很多年。你很久没有自己开过车了，对吗？” 啊？ 啊？！ 等等！松田警官，就这么几秒的时间你究竟脑补了些什么几百万字的剧情啊！已经默认我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萩原研二”了吗！白川夏的思维卡壳了一下，完全没能跟上松田的脑回路。 松田警官！要不要那么快就接受奇奇怪怪的世界观啊！好歹再多考虑一会儿双生子或者克隆体什么的可能性啊！ 白川夏沉默了，白川夏陷入了可疑的深思，白川夏开始怀疑人生。 最可怕的是，虽然最重要的结论错了，但松田阵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果然！某种层面来说，直觉系太可怕了！不愧是你！直觉系松田警官！ “看样子我说对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松田阵平自认为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自己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谜团的可疑家伙，他的世界观似乎碎了。 “你也死了？”松田阵平大胆猜测道，“所以来到了这里？那另一个‘我’呢？难道他也在这里？你是来找他的吗？” “不，我……我当然没死！”白川夏咬了咬下唇，依旧嘴硬，但内心涌现的绝望压根止不住。他甚至觉得松田的直觉准得有些邪门了。 说谎。 松田阵平几乎要将眼前和幼驯染一模一样的脸看出个洞来。 这家伙绝对在说谎。 松田阵平怔怔地看着这家伙在自己面前竭力克制情绪不外泄的模样。 他在颤抖。他在害怕。 松田阵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萩原研二”。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紫色眼睛，此刻却没有任何高光，只有名为绝望的情绪浓烈得快要溢出来。连干燥的下唇都被尖利的牙齿咬破，渗出点点血红。 ——“瞒不住了”。松田阵平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这句话。 难道说自己其实才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亡魂，这里也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在三途川？眼前这家伙是来捞他回去的？然后只要被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就回不到现实？ 松田阵平的思路神奇地跑偏了一瞬。 第3章 逃跑 陷入沉思的松田阵平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白川夏不得不下意识伸直了手臂。他们手腕之间的那副手铐在此刻的存在感似乎尤为强烈。 距离太近了啊......白川夏有些别扭地用力将自己的手扯了回来。这小小的反抗动作果不其然收获了来自松田阵平的一个白眼。 “畏畏缩缩的，有话就直讲！你有话要对我说吧？我认识的那个萩可不是个胆小鬼！”他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 “胆小鬼”三个字犹如利箭一般直直从白川夏的脑海里穿过，钉在了他内心Q版小人的膝盖上。 白川夏应该出声解释的。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任何一丝犹豫，都会引起直觉系松田阵平的怀疑。 但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他狼狈地转过头，不敢和松田的视线对视。 毕竟理智是一回事，来自身体的本能又是另一回事。够了！这么可怕的眼神，难道这就是来自现役警官先生的压迫感吗！现在的他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就在白川夏以为今天就要直接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宛如救星一般突然响起。 来自松田阵平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只见松田阵平用空着的那只手掏出了手机。由于另一只手还与白川夏拷在一起，这个动作使得连接两人手腕的金属链条不可避免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松田阵平快速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抿了抿下唇，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 “......嗯，没事，遇到个熟人多聊了两句。” “怎么可能，哼。” “那我先挂了......好，萩。” 萩，电话的另一端是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吗？白川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停跳了一瞬间。 刹那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这对“爆处组双子星”掀飞马甲，然后按在地上狂捶，最后被世界意识碾压成碎渣的残酷画面。 他堂堂一介脆皮大学生罪不至此啊！ 这样的结局不要啊——可怜可怜他吧，他本来就是个因为考试月通宵复习惨死的可怜大学生啊！ “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戛然而止。 松田阵平嘴角扬起一抹带有嘲讽意味的笑，抬手摇了摇两人被拷在一起的手铐，说：“你这家伙在开玩笑吗？” “我真的没事。”白川夏真诚道。 反倒是感觉再和你多待一会儿，我又要心源性猝死了啊，饶了我吧松田警官！白川夏在内心举白旗，Q版小人落下了宽带面般的眼泪。 “你带手机了吗？怎么过来的。”松田阵平又问。 白川夏木着一张脸。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他浑身上下兜里比脸还干净。 他死得匆忙，除了在他死前随手抓住的那套卡牌以外什么都没带过来。 “果然，”松田阵平内心更确信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你是今天才出现在这里的吧？” “......对。”白川夏的喉咙有点发干。 “今天晚上？” “......嗯。”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应了声。 心态已经彻底崩了的白川夏觉得，就算现在松田阵平说出“其实你就是个披着我家幼驯染皮的不知名怪物吧！”之类的话，他也丝毫不会意外了。 来吧！他已经做好被按在地上捶爆的准备了！白川夏一脸视死如归。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啧，下车换座位，我先送你回家。” “......家？” 等等？！回家，回谁的家？萩原研二的家？谁？我吗？我回萩原研二的家？ 白川夏又一个瞳孔大地震，连脸上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松田阵平的眉头紧锁——平行世界的萩，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对“家”的反应这么大。难道…… 由于戴着手铐开车不方便，松田阵平就将手铐解开了，并且用眼神警告了白川夏一眼别想跑。 白川夏全程乖乖坐在副驾驶座，连大气都不敢出。 萩原研二家其实住得不远，只不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是刚刚从东京开车回来，打算在回家的路上顺路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很快，他们就到了萩原家。 白川夏站在大门口深吸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依稀记得自己不久前还坐在自习室里刷题，那一页的正确答案是BBCDA。 但松田阵平似乎完全没有要体谅他心情紧张的意思，抬手按下了门口。 开门的是萩原千速。 今天她正巧在家休假，没穿警服。一身居家长裙的她看起来很是温柔美丽，平易近人。 “千速姐。”白川夏看到来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然而，萩原千速微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被雨淋湿的家伙，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满脸写着不爽的松田阵平，她的脸色渐渐变了。 “你不是研二，我只有一个弟弟，你是谁？” 白川夏瞬间心如死灰。 求求你们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啦！他简直怀疑自己要对这个问题PTSD了。 【系统，真的不能直接坦白吗？开局就是超级大翻车啊！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啊！】 【不行哦，宿主大人。直接坦白的话就相当于直接在世界意识面前暴露您的身份。】 白川夏本体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只要不打开猫箱，只要不被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发现他还活着，他就还有回家的机会。 至于被世界意识发现的后果…… 白川夏几乎是瞬间就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被世界排斥时的撕心裂肺的痛楚。那种痛苦简直像是身体被放进巨大的绞肉机绞碎了又拼回去，然后再绞碎，再拼合，连灵魂也被撕扯成无数碎片。 尤其是当他的本体和萩原研二相撞的时候，疼痛更是达到了极点。当时白川夏真的有一种错觉——他真的会在这种痛楚中魂飞魄散的吧？ 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要不，您就说自己失忆了？据我所知，隔壁快穿系统和打脸系统的宿主最常用的借口就是这个。】 【事到如今再装失忆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那就只能靠嘴硬了。加油，宿主大人！】系统的鼓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姐姐，我真的是萩原研二......”白川夏咬了咬下唇，有些艰难地开口。干巴巴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他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啊。 “你假扮成我弟弟的样子有什么目的？” “我……” 然而，在萩原千速那双充满了警惕与敌意的锐利眼神下，白川夏忽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说出一个谎言，需要成千上万个谎言去弥补。欺骗一个人，就要欺骗所有人。 “平行世界的萩原研二”，就是他无法撤回的第一个谎言，如同滚雪球一般，如果不及时拦下，终将会在这个世界上失控。 他只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已，他只是不想再那么痛了而已，他并不想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去恶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白川夏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接近本不该接近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他应该在看见松田阵平的第一眼，就果断选择离开的。 白川夏惨白着脸后退半步，然后又后退了半步，在两人略显错愕的眼神中，选择了落荒而逃。 “——喂！你这家伙！给我站住！”松田阵平的声音在白川夏背后炸响。 白川夏下意识跑得更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能成功突破人生前十八年的短跑纪录。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恐惧下的潜力是无限的。 他竟然真的跑赢了松田阵平！他居然真的甩开了松田阵平！尽管中途脚下一滑，险些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不得不说，这完全得益于他解锁的第一个马甲是警校组的萩原研二。即便只是一张外观卡，其蕴含的体能也远非他那个只会熬夜的脆皮大学生本体能比得上的。 若是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是本体，恐怕连萩原家的院门都跑不出去，就得被松田阵平一招摁在地上，迎接正义铁拳的“制裁”了。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今晚的衣裤好像就没干过。 白川夏在陌生的街道上狂奔。他的视线焦急地扫过街边，终于，他锁定了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 白川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去，猛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似乎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猛得一踩油门，车子就如利箭般窜了出去。 他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哟！小哥，跑这么急，被人追呐？” 白川夏惊魂未定地扭头看了眼车子的后窗。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竟然没有追上来。 第4章 雨夜2.0 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的初遇，是一整个雨夜的潮湿。 天上的雨是被揉碎的泪，落在地上便漫开决堤似的悲戚，是连呼吸都躲不开的沉闷，带来密不透风的窒息。 昏黄的路灯下，【萩原研二】独自走在雨里。 他的脚步虚浮得像失了魂，每一步都踩碎满地水光。他像孤魂一样在无人的长街上游荡，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处。 看到这个背影的一瞬间，松田阵平就下意识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伞柄。 是假的吧？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冒牌货的家伙，果然是针对他的陷阱吧？ 那不是萩。 直到他看见雨里的人微微发抖，单薄的肩在夜色里缩成一团。 ——那真的不是萩吗？ 于是他叫住了他。 于是他回头望向了他。 于是—— 他和他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那晚的大雨突然停了，只在这一瞬。 昏黄的路灯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高挺的鼻梁，紧紧抿起的唇角，还有那双标志性的紫色眼眸。 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像是蒙尘的玻璃，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松田阵平也说不出自己究竟从那双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错愕、怀念、绝望，那是一个与他相隔了整整一个世界的眼神。 松田阵平的心沉了下来。 他故作轻松，漫不经心地靠近这个冒牌货。每走一步，脚下溅起的水花就打在脚踝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的指尖因为将手中的伞柄攥得用力而发白。 喂！你这个可疑的家伙是谁？为什么装成萩的样子出现在这里！松田阵平早在准备接近他的时候，就在心里想好了接下来准备质问对方的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萩原研二】怔怔地看着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紫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盛满了雨水。 从眼角淌下的透明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落在下巴上，又滴进衣领里，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就这样看着松田阵平，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是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堵在那里。 松田阵平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像自己：“——你的伞哪儿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很莫名其妙。 像是学生时代里某个宁静的午后，和萩一起收看的那个电视台搞笑节目一样，毫无逻辑的剧本，各种无厘头的搞笑，夸张到要死的表演，以及最后搞笑艺人们莫名其妙的谢幕。 对，莫名其妙。和【萩原研二】并排坐在车里的松田阵平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不然他怎么会好脾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冒牌货踩油门忘松手刹……还能忍住不出拳揍他。 尤其是，当他正坐在【萩原研二】的身边，和萩原研二打电话的时候。 他突然有点想笑，简直更莫名其妙。 后面提出要送对方“回家”，也是松田阵平对这个冒牌货更为谨慎的试探。 只不过，好像真被他试探出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这家伙竟然狼狈到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松田阵平完全想象不出，在那个“松田”已经死亡多年的世界，“萩”都瞒着他干了些什么混账事，那个世界的“松田”知道吗？大概不知道吧。毕竟已经死了，还已经死了很多年，连对方的思念都接收不到。 不然又怎么会放任眼前的这个家伙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在萩原家门口按下门铃的时候，松田阵平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动作。 假如这家伙确实是个演技高超的冒牌货，就算他想袭击千速姐，自己也能一击制敌，将他狠狠按在原地。松田阵平有这个自信。 但他唯独没想过【萩原研二】会选择逃跑。 像是好不容易放下警惕，终于小心翼翼探出了触角的蜗牛，在触碰到名为“幸福”的棉花糖后又一下子缩回了笨重的壳。 对方跑得很狼狈，中途还差点被自己绊倒，身体晃了晃，又继续往前跑。松田阵平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追了上去。 他的速度比【萩原研二】快，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怎么追，都始终和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他们之间始终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最后，他只能远远看着载着【萩原研二】的车子闪着车灯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混账冒牌货。”松田阵平低声骂道。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逃啊......” 他知道【萩原研二】在害怕。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稍微勇敢一点。只要坐下来好好解释，他和千速姐一定会认真听的。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是怕面对这个有他存在的世界，还是怕面对那个没有他的过去？松田阵平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对方。 “胆小鬼。” 他又骂了一句，却像是在骂自己。骂自己刚才没有及时抓住对方，骂自己没有早点看穿对方的脆弱，骂自己明明很在意，却故意用冷漠的态度来掩饰。 然后......就把这个“胆小鬼”吓跑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雨又变大了，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 豆大的雨点砸在松田阵平的身上，把他的外套彻底浇透，冰凉的雨水顺着衣领往下流，渗进衣服里，冻得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那家伙……好像今晚一直都待在雨中啊。 “小阵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直到松田阵平回过神，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萩原研二举着伞朝向自己跑来——不是刚才那个。 啊，萩萩萩，为什么一个晚上全是“萩”。 松田阵平愤愤地瞪了给自己撑伞的自家幼驯染一眼。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萩原研二歪了歪头，萩原研二无辜眨眼。 “怎么了嘛，小阵平？刚刚回家的时候，姐姐也用你这种眼神瞪着我，恶狠狠的，吓了我一大跳呢！诶——难道说，你们刚刚吵架啦？” “另一个......” “嗯？” “我遇到了另一个你。就在刚刚，那个混账坐车逃走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确认，对方到底是真是假。” “......小阵平什么时候学会讲冷笑话了。”萩原研二缓慢地眨了眨眼。 “啧。”松田阵平就知道萩原研二会是这种反应，“是真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怎么也浑身湿透了。” “也？”萩原研二的语气似乎变得低沉了些，“啊呀，刚刚在电话里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去便利店的路上撞上了一个奇怪的少年，就是那个时候被雨淋湿的。” “抱歉，忘记了。”松田阵平当时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身边的那个家伙身上，压根没仔细留意萩原研二当时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 只是依稀记得萩原研二好像说是，千速姐拜托他买的咖喱粉便利店已经卖光了，要跑另一家便利店去买，路上会耽误一些时间，所以让他先回家不用等他了。 “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被什么坏人袭击了，结果现在想想怎么感觉到处都是疑点啊！那个少年就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那条小巷附近，特意在那里等着我路过就为了撞我一下！——小阵平！我怕不是遇上什么‘都市恐怖传说’了吧！最近你有听说过什么很火的怪谈吗？有没有什么‘雨夜中的少年’‘便利店附近的幽灵’之类的？” 松田阵平下意识反驳：“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幽灵......等等。” 既然这个世界连“平行世界的萩”都存在的话，好像......那种灵异事件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存在。 松田阵平罕见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个，该不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吧......小阵平。”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好像确实有点冷，连脚下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点。 等到两人回到家换完衣服擦干头发，萩原千速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毕竟两人是幼驯染，年龄又相仿，所以松田阵平在萩原家也是有换洗衣物的。 松田阵平简明扼要地将刚刚经历的一切跟萩原研二讲了一遍。 萩原研二苦着脸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他姐姐，只是对她说这其实只是一个他和小阵平一起谋划的恶作剧，目的是为了锻炼一下自家姐姐的警惕心。 但萩原千速只是眼神动了动，并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接受了萩原研二的说法。 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萩原研二甚至还有心情向松田阵平打趣：“所以那个时候你说的‘熟人’就是平行世界里的我？怪不得当时你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呢！真遗憾，猜错了，我还以为是你和什么可爱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了在害羞呢。” “喂——”松田阵平半月眼，扬了扬拳。 言归正传，萩原研二也能从松田阵平的语气中听出那个“萩原研二”的不对劲：“那么，为什么‘我’最后会选择逃跑呢？” 松田阵平淡定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热水暖暖身子：“这种事情你自己更清楚吧？” “诶——我可是那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迎难而上的类型哦！绝对不会逃跑呢！”萩原研二笑着凑到松田阵平面前，做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Wink。 松田阵平跟着露齿笑了一秒，然后果断送了萩原研二一个重重的头槌。 “小阵平好过分——”萩原研二捂着头在房间里乱窜。 “讲真的，尽管很不愿意将自己往这方面想，”一阵吵吵闹闹后，萩原研二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但能让‘我’怕到逃走、连面对小阵平和姐姐的勇气都没有，果然还是因为自己的失控造成了什么罪大恶极、无法挽回的后果吧？” “罪大恶极、无法挽回的后果......”松田阵平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 似乎是察觉到幼驯染的情绪，萩原研二连忙保证道：“但是！我相信我肯定不会这样的！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做了错事，我也不会抛下小阵平和姐姐的，哪怕是需要我下跪负荆请罪，也不会逃走的！” 是啊，萩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去选择当一个逃避自我胆小鬼。松田阵平无条件信任着萩原研二。 可是，若那个来自“松田阵平”早已离世、连家人或许都遭遇不测的平行世界的“萩”，彻底失控了呢？ 松田阵平放下手中的水杯，看向玻璃杯中属于萩原研二的倒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雨夜2.0 第5章 店长 出租车穿行在神奈川的夜色里。 直到车内空调的暖风阵阵吹来，白川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仍是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对不起！”他看着座椅上因为自己而洇开的水渍，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愧疚，“真的很抱歉，弄脏您的车子了！” “多大点事儿，又不是血。”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擦擦就干了，好处理得很。” ……血？ 白川夏瞳孔骤然收缩。司机师傅您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啊！为什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举出这种不得了的话！ 等等，他该不会是……上了一辆黑车吧？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再等等，他根本没有手机——救命啊——白川夏在内心捂脸尖叫。 “那么，小哥，”司机师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内心风暴，“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白川夏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音节。 是啊，他该去哪儿呢？ 这个世界不属于他，没有一寸土地是他的容身之处。就连他现在这副模样，也只是他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白川夏默不作声，只紧紧抿住了唇。 透过后视镜，司机似乎看懂了他的沉默，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我倒是认识个家伙，虽然长得一副能吓哭小孩的凶相，心肠却软得一塌糊涂。我带你去找他问问，看他那儿还缺不缺打工的。” 不久之后，出租车缓缓停在神奈川郊区一个亮着灯的便利店门口。 “去吧，”司机师傅摆了摆手，“车费就免了。” 白川夏下了车，还没等他向司机师傅道谢，对方就一脚油门离开了。正如此前他毫不犹豫地带着白川夏离开那样。 谢谢。白川夏将这两个字无声地咽回心底，目送着那辆出租车消失在郊区昏暗的道路上。 ——所以他果然还是上了一辆黑车吧！这里可是荒无人烟的郊区啊！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但夜色也深了。 便利店的卷帘门已经降下了一大半，隐约透出里面的几分灯光。 白川夏只觉得这扇门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无声地拒绝他的到来。于是他缩回了本就犹豫不决的手，然后默默蹲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冰凉的触感从地面传来，夜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他不禁伸出双臂，环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郊区的夜色，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难得放空了思绪。 事实上，白川夏是那种会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思考“人生意义”的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意义”二字，是他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微光。 那么，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吗？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演技差得要死的普通人啊。 好想回家。 白川夏咬了咬下唇，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堵的很难受，还又冷又饿，不由自主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一黑，一块干燥而柔软的毛巾带着温暖的气息，盖在了他的头上，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了片刻的安宁。 他手忙脚乱地扯下毛巾，茫然抬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下巴带着一道疤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猎鹰。 “喂，小子，”男人的声音低沉，“你这副模样，是惹上什么极道组织了吗？蹲在我的店门口，别给我带来麻烦啊！” “店长先生——”两眼泪汪汪的白川夏抬起脸，表情可怜巴巴，“请收留我吧，拜托拜托～” 当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白川夏坐在便利店的员工休息区，手里捧着那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咖喱饭时，他几乎幸福得要落下泪来。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吃进嘴里的第一口食物。 而店长先生冷着脸，双臂环胸坐在白川夏的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整份咖喱饭。 “很好吃？” “能一口气吃三份！”白川夏乖巧地擦擦嘴，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店长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又帮白川夏热了一份咖喱饭。 “别一下子吃太多，对胃不好，最多两份。” 白川夏再度两眼泪汪汪：“谢谢店长先生！您真的是个超级大好人——我一定会努力替您打工的！” 于是白川夏就这样被店长先生收留了。毕竟以他的“脆皮”程度，要是再在这样的雨夜多待一会儿，肯定会得重感冒。 通过便利店里的电视和报纸，白川夏确认了系统提供的信息准确无误：他穿越到了工藤新一被敲闷棍的七年前，也就是......萩原研二牺牲的那一年。看日期，他们现在应该刚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 从中学起就开始的勤工俭学的经验在此刻派上了用场，白川夏很快就能熟练地应对店里的各项工作。 【系统，】白川夏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在脑海中无声地交流，【我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宿主大人，您永远可以信任系统。系统提供的一切情报都是正确无误的。】 【那么，你可以提供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吗？我想尝试改变萩原警官的命运，甚至更多人的命运。】 【宿主大人，您为什么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原有的命运呢？】系统的电子音听不出语气变化，【观测者系统不需要做任务赚积分就能自动获取能量。即便您选择什么都不做，仅仅作为一名旁观者在这个世界里度过余生，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改变命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系统补充道。 只要系统持续观测这个世界，完成观测、记录并上传世界数据的任务，就能获取能量，然后积攒充足的能量送白川夏回到他原来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系统就是这么告诉白川夏的。 听到这里，白川夏无端地轻笑了一声。他想起了那个流传甚广的梗——“琴酒一棍子打碎柯学时间线，实现赛博永生”。 【系统，你应该去过无数世界，记录过无数生死轮回。】他反问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而你却违背了观测者系统作为旁观者不干涉世界的原则，将我复活，并带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呢，作为代价，你的能量已经全部清零了吧？】 【因为您心有不甘。】系统回答，【您渴望继续活下去的强大意志吸引了系统，所以我才来到您的身边。】 【也因为你心有不甘，系统。】白川夏抛回了系统说过的话，【毕竟我是万千世界里唯一一个能够“看见”你的存在，可那时候我快要死了。你意难平，所以我活了下来。】 【……】系统没有反驳。 【也因为我意难平。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遗憾了，我想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结局。】白川夏终于给出了关于系统提出那个问题的回答，【所以，我们才会在世界的缝隙里相遇。】 【我们是一类人，系统。】 【所以说啊，小系统，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吧？拜托拜托～】 系统好似被白川夏说服了。 三天后，攒够了前往东京的车票钱，白川夏就向那位面恶心善的店长提出了辞职。 “黑川君，你真的要走了？以后都不回神奈川了？” “黑川秋”，是白川夏这几天使用的假名。毕竟他真实的名字不能暴露在这里的世界意识面前。 店长满脸的不舍：“店里的常客还向我夸赞你呢，说新来的黑川小哥又帅又细心，营业额都翻倍了啊！” 喂喂，这里可是郊区。 这三天里光顾便利店的也就只有一位住在附近的老奶奶。 因为第一天来这里买电池，把老花镜落在店里了，是白川夏立刻追出去送上，所以老奶奶为了感激他又买了一份电池！这可不是营业额翻倍嘛！ 白川夏面带歉意，再次深深鞠躬：“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然后他直起身，半开玩笑地说：“所以，如果未来某天，我又身无分文、饿着肚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店门口，店长一定要再次收留我啊！” “别说这种像要去做危险事的话！”店长眉头紧锁，担忧几乎溢了出来，“不知道去哪的话，我这里永远欢迎你！我们店的金牌销售非你莫属！” 三天就卖出去两份电池的金牌销售吗！白川夏无奈捂脸。 但是店长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沉：“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那些单纯因为惹上麻烦才向我求助的人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不属于这里，至少不属于我们这种普通人的世界。黑川君，回到你该去的世界吧。” ……店长！您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这个世界的直觉系和剧本组已经多到不值钱了吗？！白川夏的内心再次遭到重击。 “总之，黑川君！我会为你加油的！” 店长忽然激动地双手紧握住白川夏的手，眼中闪烁着热血漫画般的光芒，“管他什么组什么会，通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一举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这个本科大学生连参加组会都勉勉强强吧！店长你绝对是热血极道番看多了！请不要用那种看“落难极道少主”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脆皮大学生啊！ “不不不，您看我这样子，哪里像极道的人了？”白川夏委屈地眨了眨眼，试图唤醒一些店长的“常识”。 “哦哦！我明白了！”店长眼神再次一亮，用力拍他的肩膀，“看你个子那么高，是为了参加职业选手的体育赛事对吧？厉害啊！你是去打棒球？网球？篮球？还是……” 店长——快停止你那可怕的想法——脆皮大学生更去不得那些杀人运动番的片场啊！ “不，我……”白川夏试图解释。 “不用说了！”店长一脸“我都懂”的表情，“黑川君，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你到底又明白了些什么啊！白川夏欲言又止。 最终，满脸莫名其妙的白川夏还是告别了店长，踏上了前往东京的征途——是真的用脚踏上。 因为这里是郊区所以压根叫不到出租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