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后恶毒女配成了万人迷》 第1章 等死第一天 这一日仍是落了雪。 秋水院,几个丫鬟婆子坐在屋子里聊闲,一旁的火炉上煮着热茶,袅袅热气打着旋往上飘。 “诶,你说小姐坐在窗户前半个时辰了,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也不挪个窝?” 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一边做着孩童样式的棉衣,一边朝东边努了努嘴,示意他人向那方向看去。 若芽今年不过十岁,刚进府不久,今日调来秋水院当丫鬟,还从未见过这任府里的小姐。 听了婆子的话,她下意识看过去,隔着纷乱的雪花,一点青色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寒风吹过,雪花砸在身上,冻红了她的双手。 “阿婆,那是小姐?” “是啊,往后若芽就要跟着小姐了,可不能再问这样的问题了,秋水院有秋水院的规矩。” 几人间的对话随着呼啸的北风传至耳边,任由风雪吹打的人终于动了。 那双如春后海棠的眼睛里微光闪过,浓墨似的眼瞳映着漫天大雪,转眼染上浓浓的无奈。 素白的手指接过一团打了结的雪花,看着它在指尖融化,流走,任观南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命,休矣。 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在脸都冻麻了之后,她默默承认了一个事实。 她,穿书了。 穿的还是一本苏爽文,主角金手指无敌的那种。 和北风单方面较劲的时间内,她终于翻完了这本阴魂不散缠着她三日的草根逆袭流爽文。 他,是当朝最不受宠的太子,她,是爹娘被害流落江湖的孤女。 他隐忍蛰伏,她与天搏命。 羞辱,暗杀,辱骂,背叛充斥着他们的生活。 直到那年冬天,万国来朝,她一身素衣持剑献礼,白雪融光,眉目如画。 他恍若看见了仙女。 她与他,风花雪月,她懂他的隐忍抱负,他懂她的仇恨抗争。 于是,他们携手同行,斩破所有荆棘。 欺辱他们的,都被记在心里。 嘲笑他们的,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世间的污浊,总有一日会被荡涤。 哦,多么美妙的故事。 任观南深吸一口气,默默无语。 回看原身戏份,她只想微笑:“哈哈,死了而已。” 斩断的荆棘,叫任观南。 欺辱的领头人,叫宁国公的嫡女。 荡涤的污浊,任小姐占二分之一。 书中,原身娇养长大,对人对事全凭心情,也不知道男女主哪里没对上原主的眼,从此,一代恶霸横空出世。 她拳打身披数马甲的女主,脚踩隐忍蛰伏的男主,还能把一众追随男女主的配角给收拾了。 原主表示:“顺手的事。” 但配角怎么可能干的过主角,所以这位勇者小姐在大结局的时候落得个家破人亡,最后是被某个记仇的男配一剑杀了,连收尸的人都没。 任观南呵呵一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也不知道剧情进行到哪里了,要是刚开始,她还能抱抱大腿,躺平不作,乖乖当女主的腿部挂件。 身为一个已经被大学生活腐蚀了的苦逼大二生,任观南别的没有,心态管够。 见过辗转学院楼和教务处三十五趟还能微笑的吗? 她微笑。 没关系,一切还有得救。 “小姐,今日冬至,太后娘娘设了晏,时辰不早了,您该进宫了。” 房中丫鬟排列开,手里捧着赴宴的衣裳,低头恭敬,声音低柔宁静,挑不出一点错来。 任观南轻咳一声,抬眸勾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话。 “天冷,我记性不好,谁来说一说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哪位皇子?也好让本小姐观赏观赏。” 她说的散漫,单薄的眼皮懒懒掀着,嘴角的笑都带上了轻蔑。 这幅模样,正是原主最常显于人外的,阴晴不定又散漫高傲。 丫鬟们顿时紧张起来,妄议宫中之事,可不是她们能承担的起的。 任观南小小维护了下人设,为了得到答案她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不用紧张,本小姐只是问问,毕竟这马上就进宫了,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让父亲丢脸。” 可能是原主阴晴不定的作风太过强势,这屋里的丫鬟没一个敢吭声。 但也不敢不回答。 于是,两相纠结下,任观南看到的就是排成一排默契开始腿抖的丫鬟。 那颤抖的幅度,她都怕下一秒她们就夺门而出了。 就在她犹豫着收回问题时,一个胆大的丫鬟站了出来,拯救了岌岌可危的气氛。 “回小姐,如今的太子殿下乃是圣上的第六位皇子,柳答应之子。” 回完话,丫鬟头垂的更低了,闭上眼不住的发抖,等待下一句命令。 空气冷了下来,屋内火炉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窗户下,一点雪花自窗外飘进来,落在纯白毛领上。 阴影打在任观南挺翘的鼻梁上,遮去右眼下的一颗朱砂色的泪痣。 阴晴不定,刁蛮任性,几乎瞬间,丫鬟们心生绝望。 仿佛下一瞬,屋内的人就要被拉出去血溅三尺。 而任观南:“?” 任观南:“!” 任观南:“。” 呵呵。 来,回忆一下小说男主的剧情。 大邕朝六皇子,生母乃是一个不受宠的答应,自生下来便没过过好日子。 于是六皇子韬光养晦,头悬梁锥刺股,最终在女主的帮助下夺下太子之位,最后登基为帝。 所以,这个三百万字的逆袭流小说已经走了两百五十万的剧情了对吗? 任观南:“突然觉得死了也不错。” 这还抱什么大腿?男女主不把她当场杀了就不错了。 这最后的五十万字,男主只剩登基为帝,女主只剩清算当年仇恨坐上江湖盟主之位。 可以说现在男女主该得了金手指都得完了,该有的权势都有了。 这还怎么玩?打也打不过,还不让求饶,一点活路都不给,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两股战战的丫鬟们突然发现,自家小姐面如死灰,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归去。 丫鬟:“!” “小姐您可不能死啊!” 任观南挥开几只慌忙扶她的手,拒绝了伸过来的茶杯,深吸气,“没死,我还能活。” 既然清楚了剧情的时间线,她也就想起了今日这场宫宴。 这本三百万字的小说她怎么可能一下子认真看完,方才只不过是看了个大概,着重把原主的戏份看了看。 这还真叫她知道了今日这场宴会要发生什么。 原书里这个时间点任家还没破败,原主的父亲身体倍棒,身为国公懂得收敛锋芒,再加上原主刁蛮任性,不学无术,一点都威胁不到别人,所以皇帝对她们家很放心,也就不在意装出点偏爱。 而原主的母亲曾在太后身边待了五年,不是女儿胜似女儿,还封了郡主。 原主的姑姑也在宫里当贵妃,这也是为什么原主能那么有底气。 任观南咂咂嘴,怎么听着有点爽呢? 而今日这个宫宴,是太后为侄女相看夫婿特意设的,叫任观南过去也是想顺带相看一番。 毕竟原主已经及笄了,只不过原主任性,眼光还高,对那些上门提亲的都看不上,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去招惹她这个小霸王。 太后对此操碎了心,这不,今日的宫宴有一半是为原主办的。 但若只是这样原书就不会特意写这个宴会,毕竟剧情只会为主角服务。 任观南叹气。 重点是后面,原主随便看了两眼世家公子,把那些清高的气傲的公子哥从头挑到脚,一场宫宴弄的不尴不尬。 后来没人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太后也是没法了,口头称累了回去休息。 这一走,身为太子的男主领着一帮配角接过了主场,然后她任观南迎来了第一波报复。 『华丽宫灯下,数道目光中,一身水青齐腰襦裙的明媚少女低着头,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握着。 戏谑,不屑,愤恨,那些人就坐在那里,却恨不得将她剥皮包骨。 任府的嫡女,娇养长大的任小姐,此刻低到了尘埃里。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断响起,轻佻地诉说着恨意。 “怎么?任小姐是忘了三年前的冬天,十八坛酒尽数倒在我身上的事了吗?” “早就听闻任小姐天姿聪颖,于歌舞一道颇为擅长,不过是为大家助个兴而已,为何这般不愿?” “我倒是想为小姐伴奏,不过小姐许是忘了,我的琴弦早就断在小姐的手里了。” “去年冬天,也好似今日这般冷,小姐,湖里的玉佩您还留着吗?可不能辜负我亲自下水为你找玉佩的心意啊。” 桩桩件件,尽是任观南亲手种下的恶果。 世家小姐,再如何也不会如同戏子一般上台,只为台下之人取乐。 更何况是自幼便高傲到不愿折腰的任观南。 宴席散后,冰冷的太夜湖里,任观南缓缓爬上岸,手里是一枚小巧的玉佩。 寒风刺骨,她跪在雪地里,想得却是三年前。 那一夜,她是看戏之人,湖中的少年也是如此狼狈。 报应,她恍然意识到,这都是她积攒的报应。』 这段剧情实在太解气,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了两百五十万字的恶毒女配受到了惩罚,简直拿捏爽点。 而此刻的恶毒女配任观南:“水太烫我不敢摸,人心太凉我不敢碰。” 头疼片刻,任观南终于站了起来,随手指了个丫鬟,“帮我做样东西,很简单,不会耽误行程。” 压低声音耳语几句,那丫鬟满脸茫然的走了,她抖抖衣袖。 换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最起码死的时候还能体面点。 转眼一看,丫鬟手里的衣裳是水绿色的。 波光粼粼,精致无比,绿的发光。 任观南:真好,和我脸色一模一样,般配。 开新文啦,这篇是个搞笑甜文,求收藏啊[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等死第一天 第2章 等死第二天 宫门口,早已清扫干净的宫道上站着一个小太监。 下了将近一日的雪,天色昏暗,叫人分不清时辰。 细小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便融化,化作水滴被踩碎。 小太监忽地面容一喜,弓着腰急忙上前迎了两步。 “任小姐,天寒地冻,仔细着脚下。” 来人一席水绿襦裙,外罩青色大氅,纯白毛领紧紧围着那张尚带着稚嫩的小脸,一双水色黑眸灵动自然,只看外表,当得起京中传言中的美人面。 任观南听见声音抬眼看去,是一个年龄没多大的小太监,见了她整张脸皆是喜色。 “小的是贵妃娘娘遣来为小姐引路的,宫道湿滑,小姐可看着点脚下。” 小太监一张嘴皮子利索的很,说着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颇为意味深长。 “小姐,宫中最近不太平,您小心着些。” 任观南一顿,因寒冷而有些淡的唇勾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难免生出几分好奇,望着宫道上三三两两来赴宴的人,她低声开口。 “如何不太平?” 小太监眼睛转了一圈,轻咳一声虚无缥缈地回了几个字。 “陛下已有五日没上朝了。” 说完,小太监当即闭上嘴,神色正常,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任观南骤然敛下沉思,平淡的表情一动未动。 皇帝不上朝,原来主线已经走到这里了。 怕是如今宫中议论纷纷,却始终不敢确定猜测。 但任观南知道,皇帝怕是已经卧病在榻了。 这是一本逆袭流爽文,男主怎么会止步于太子这个位置呢? 皇帝不上朝,太子监国,这便是权利结构明面上初步改变的转折点。 看来,男女主已经开始着手于夺位了,只是不知道江湖那边各派系女主处理的如何了。 任观南努力回忆了一番原书的剧情,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蚂蚁岂能撼动大象?任她任家如何高官显爵,也越不过皇家,更越不过太子与皇帝。 这也是原主在男主当上太子后便甚少招惹男女主的缘故。 原主是恶毒女配,但不是降智女配,谁能惹谁不能惹还是有点分寸的。 但这点分寸来的太晚了,早就得罪透了男女主与一众配角的原主,没有悔恨的机会。 当然,原主也从未悔恨过。 只是在原主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时,有过一丝茫然。 原书为这位驰骋全篇的女配留了一个结局。 『又是一年大雪,北风呼啸,朱雀街上泥水与雪水混做一团,过往之人撩起衣摆不愿沾上一点。 天寒地冻,就连街上的摊贩都少了很多,懒懒散散的,叫卖都没了力气。 无人在意的角落,满地污浊里,一只手轻轻抬了起来。 那只手沾满污泥,伤口遍布,但若细看却能看出几分精雕细琢的白嫩来。 想来其主人是个娇养长大的。 “今日是什么日子?” 喃喃声响起,带着虚弱与沙哑。 忘了,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却也有点不一样。 雪花一层层落在她身上,恍若坟墓上的黄土。 今日,是任家斩首的日子。 灰暗的眼眸仿佛沉入大雪,有一瞬,它有些迷茫。 “我做错了吗?” “不,我不会后悔。” 那些欺辱怒骂,她从不会后悔,她任观南绝不后悔。 只是…… 偶尔,她望着双手,想得是撒在雪地的鲜血。 偶尔,她看着曾经的国公府,会有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任家破败,她也流落街头。 直到一阵风过,一柄长剑刺穿她的身体。 恨到极致的眼睛盯着她,熟悉至极。 那些在她脚下倔强不肯求饶,被她羞辱至极的人,都曾这么看过她。 她就要死了。 可直到死的那一刻,她也不会后悔。 只是闭上眼弥留之际,感受着温度从自己的身体里消散。 她小小的,小小的生出一点妄念。 “我想换回他们的命。” 泪滴融化冰雪,转而化作寒冰。 她死在一场大雪里。 红尘恩怨,至此方休。』 算起来,距离被斩杀街头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说少也不少,但多也没多到哪里去。 从皇帝生病到太子继位,中间的筹谋博弈与任观南没有关系。 她在这一年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洗干净等着被清算,最后死在街头,为男女主的大婚送上贺礼。 瞧着漫天的雪花,任观南慢悠悠往宴会的地方走,心中不免愁苦。 雪景好看,但只一想自己明年的今日就要死在大雪里,她就牙疼。 怕冷似的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任观南忽而听到一点吵闹声。 循着声音望去,东南角亮着不少灯,时不时还有低吼声传出。 她蹙了下眉,宫中规矩颇多,怎会允许此等吵闹声传出? 一旁的小太监是个机灵的,瞧她往那边看,憨笑着多说两句。 “小姐,那边是九殿下的斗兽场,您听到的应当是野狗野狼在叫。” 斗兽场?在宫里开这玩意? 任观南心里嘶了一声,这……太放肆了吧? 斗兽这玩意放在宫外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还抬到宫里了,还这般明目张胆。 不过转眼她便想到了什么,眸中疑惑消去。 如今的皇帝能生,底下九个皇子,男主是其第六个皇子。 虽说男主已经当了太子,但顶上活着的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三位兄长,底下还有七皇子九皇子两个弟弟。 一日不登基,危险便存在一日。 所以男主背地里做的动作也不少,小的就玩捧杀那一套,娇养着要什么给什么,把人养废了到了出宫的年纪随便找个封地一扔,几年都回不来京城。 一旦被驱离权力中心,这人也就再也回不来了,毕竟男主一向心狠手辣。 而那些养不废的,就派几个任务把人支出京城杀了。 这件事也是女主帮忙做的,毕竟江湖上多的是只看钱财的杀手。 该说不说,男女主还真的配得上事业批爽文主角,该杀的人就杀,该收买的人心就毫不吝啬温柔。 任观南其实有时候还挺欣赏这种人,毕竟人都慕强。 但现在她成了恶毒女配,就一点都不想慕强了。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收回目光,她轻声道:“走吧。” 小太监诶了一声,笑眯眯地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是一道沉闷的车辙滚过雪地的声音。 不过瞬间,一辆运着牢笼的车从任观南面前驶过,白雪遮去一点视线,她眯起眼,借着昏暗的天色轻扫一眼。 那牢笼里似乎趴着个什么东西,身形消瘦,毛发凌乱,再看四肢还被锁链捆着。 不待她细看,车子便走远了。 “里面的……”任观南停顿一下,琢磨着那东西的形状,半迟疑地开口,“是人?” 说完她自己就有些不信,再怎么样九皇子也不能运人去斗兽场,一旦被发现,迎接九皇子可能是牢狱之灾。 “哪能啊,”小太监面上赶紧笑笑,“应当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给九殿下找的野狼,深山里找了许多日,这不一找到就运了回来,九殿下高兴的紧,紧赶慢赶也要在今日叫那野狗比上一场。” “这样啊……”任观南看着远去的车,皱着的眉也散开了,“罢了,我们加快脚步吧,不要让祖母等久了。” 太后把原主的母亲当女儿养,也让原主喊她祖母,平日里宠爱异常。 今日这宴是太后的私宴,所以地方也就放在了离太后宫不远的衍臻殿。 衍臻殿与太夜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夏时自殿中可见荷花美景,冬日湖中的冷气也不会吹到殿中,是个绝佳的地方。 来赴宴的人多少都有点身份,路上还不显,这一到地方,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客套就冒了出来。 任观南顶着宁国公嫡女,太后外孙女,淑贵妃侄女的身份,不需做什么就有人上来攀谈。 她一贯不喜欢这种场面,总觉得虚假的很。 这个时间任家还没出事,是以不管任观南脾气多差名声多不好,只要她还担着这个身份,就有人愿意相亲。 贵族嘛,成亲不过是一场交易,有利可图就行。 成亲后不妨碍男的纳妾流连花丛,也有女子暗中豢养男宠。 怎么说呢,各玩各的,没那么封建也没那么开放,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而已。 任观南拒绝了又一个公子哥,撑着下巴略有不雅地搭着眼。 唉,向她这么纯爱的且有精神洁癖的,连各玩各的都做不到。 到时候男的跑出去花天酒地,她在家自己逼自己守身如玉…… 啧,憋屈,实在憋屈。 不值,实在不值。 这般想着,她莫名生出点烦躁,干什么非要她选个夫婿? 不干,说什么都不干! 反正原书里今日的宴会就没成功到哪去,她任观南凭什么在这乖巧听话? 原主能搅和了宴会,她也能。 反正不影响剧情,都是路人甲,谁还怕了谁去? 于是,刚想唤乖外孙上来说话的太后面色一滞,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而一旁坐着的今日的主角,太后的亲侄女则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这位公子,你词儿背错了你知道吗?”任观南撑着头,懒洋洋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扯起一抹嘲笑。 “附庸风雅的东西,还想与本小姐喝酒?” “再说了,我看你在青楼里喝的酒不少,也不缺我这一杯。” 刷,一杯酒被任观南泼到了一旁,当啷一声,酒杯摔在桌上滚了几圈。 那凑上来的公子脸色又青又紫,一张脸都被打肿了,呼哧呼哧喘着气,想瞪人又不敢,滑稽的样子看的任观南想笑。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都是青楼的常客了,还在这穿白衣装文雅,也不怕回去哄不好藏着的妹妹。 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任观南赏了男人一个滚的眼神,盯着桌上的菜听上面太后打圆场。 话说男主什么时候来啊?她都待无聊了。 她宁愿去面对男主的刁难,也不愿意在这虚假客套。 啧,跟这些伪君子比起来,她觉得男女主还挺真诚的。 真诚的恨着她。 这场宴会没什么波澜,任观南按部就班地走着剧情,没事挑个男人讽刺两句还没人敢回嘴,只能脸红脖子粗的听她骂。 完了,怎么有点理解原主了? 骂着骂着,忽而看见太后揉了揉额角,余光无奈地看了一眼她。 任观南缓缓坐直身体,来了,剧情点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太后说出了那句离场的话。 “哀家有些乏了,你们就随意吧。” 语毕,太后起身,那位温柔的侄女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在离开前无奈地看来眼任观南。 宫灯摇曳,暖黄光线里,任观南瞧见那少女朝她轻轻摇头,规矩搭着的手也安抚似地点了点。 这情况她有些发懵,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反应过来也只能僵硬笑笑。 好在那少女要离开,并未看个仔细分明。 任观南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这姑娘貌似和原主关系还不错。 以后得小心点了,免得人设崩塌被当妖怪送去火葬。 这场宴席本就是太后主办的,如今太后一走,席上的人也没兴致继续端着,三三两两拿着就被吊着眼睛看坐在角落的人。 虽说隔着一道屏风,但影影绰绰间,总有影子映在其上,比真人多了一层雾里看花的美。 任观南无聊撑着额头,懒得管耳边听到的交谈声,无非是文人的阴阳怪气,说的也不过是她一个女子,清高气傲,往后怕不是连婆家都不好找。 唉,人生就是这样的,太完美的人总会招来别人嫉妒。 她是人,不能和一群鸭计较,只能像妈妈原谅儿子一般原谅他们。 听着耳边叽喳,她手指点在桌面上,闭眼数时间度日。 不过六十下,门口便传来骚动。 北风卷着雪花随着掀起的厚帘进入殿内,转而化作水滴消失不见。 极淡的竹香混着冷冽的松香飘过,任观南睁开眼,抬眸,屏风上的白鹤一明一暗,两道身影打在其上。 一室寂静,唯有尊敬和恐惧的声音回荡。 “参见太子殿下。” 以及跟在其后的“见过明女侠。” 那些在任观南面前高傲自大装腔作势的公子哥此刻万分敬重,连一句废话都不敢再说。 任观南抖抖衣袖,得了,演员已就位,那还说啥? 开演吧。 第3章 等死第三天 殿内灯火安静,橙黄的光一下一下勾勒出任观南的身形。 隔着一道单薄屏风,已有数道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她身上。 任观南微微握紧手,抛去那点无处安放的紧张,于屏风后缓缓起身。 虚影随之动作,在那些恍若殿外大雪一般的视线里,她单手撩开珠帘,走出人前。 无论如何她都躲不过这一遭,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站出来。 她垂着眼,顶着自她露面以后便犹如实质的目光心中思索。 怎么行礼来着? 明黄衣摆就在视野内,而在其身旁,还有一道白色裙摆。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闪过沉思。 在场之人哪个不晓得任观南的恶名?更何况是与她积怨已久的几位。 看戏的,嘲讽的,平淡明哲保身的混杂在一起。 哪怕一室寂静也当真热闹。 而这不过是一息之间,无数想法在心头闪过,只等中心的主角开口落下帷幕。 “无事……” 清冽的男声刚出现就被打断,偌大宫殿骤然响起‘扑通’一声,直接盖过了所有低语。 众人暗自看去,震得呼吸声都重了许多。 角落里哪里还有站着的人? “参见太子殿下。” 任观南跪在地上,双手抵在身前,额头落在手背。 标准的跪拜礼,看起来挑不出一点错。 这是她能想到的几种行礼方式中最稳妥的一种了。 小说《独行》是本爽文,主线聚焦于男女主的事业成长,炮灰打脸等一切正事。 意思是一个小小的行礼方式,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剧情里,谁喜欢看女主天天给别人行礼啊? 而任观南本人,一个从小文科就不及格的纯种理科生,并且高考后一头扎进数学海洋的理工女,哪里知道行礼方式有几种? 她对这玩意的了解,仅限于电视剧。 电视剧里那些人动不动就下跪,她琢磨一下,可行且容错率很高,挑不出一点错。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跪下了,五体投地的跪。 此刻,她头抵着手背,整个人都像是贴在地上,看不到周围人的反应,只听到了几声倒吸气的声音。 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儿的跪拜礼是不敬重的意思? 怎么还搞文化差异啊?那还怎么玩? 外面正是隆冬,屋里就算有地龙还烧着炭盆,地面也称不上暖和,她只跪在上面,冷气就往衣服里钻。 她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以很轻的动作动了动腿。 这个动作像是一根棍子,直接敲碎了屋内的冷寂。 “任小姐礼重了,快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不由分说地托起任观南的手臂,克制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了。 任观南口中称谢,不着痕迹地看向身前的几人。 正对面的一身明黄锦衣,眉目冷峻,身量高挑,不用猜就是男主。 而他身边站着一位白衣清冷美人,脖颈上一道朱红花纹,必是女主没错了。 而在男女主后面的几人,应该是那一众跟随男女主的配角,任观南只看了一眼,就收获了一箩筐的仇恨。 她立马收好视线不乱看,唉,要不说得罪配角的日子不好过呢。 其实她记不得那几人都是谁了,原主是压根不会去记这些人,而她则是…… 一本几百万字的小说,谁会光速翻完还能记住除主角以外的名字啊? 要是多给她一些时间,那她保证会把每一个出现在书里的名字牢牢记住,但现在——只能向上帝和玉帝祈祷这些人不会因为她记不住名字而更恨她。 在她心里噼里啪啦唠叨的时候,所有人都落了座,她也跟着转到屏风后。 “几日不见,任小姐倒是越来越沉稳懂事了,家中规矩也教的极好,只是不知道旁的人知道任小姐见了殿下站都站不住,直接跪下了是何种表情?” 刚坐下,就有一道散漫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穿透屏风刺向任观南。 任观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行错礼了,好像也许大概,动不动就下跪的,貌似是犯了错求饶的。 而她,没犯错却跪下了,或许不经意间给太子戴了个高帽。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之前朋友说过的话,古代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动不动就跪,哪怕是皇上也不会让人动不动就跪。 想起来归想起来,该怼的人还是得怼,毕竟原主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旁人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要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也行一次礼,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起。” 那人嘲讽的声音一顿,嗤笑道:“免了,我怕这礼行了改日任小姐差人打断我的腿,不值当你说是不是?” 任观南无所谓耸肩,“可别这么说,万一哪天你因为你的嘴被人套了麻袋呢?到时候可不能暗戳戳地安在我身上啊,我冤啊。” “你!” 那人气急了,“任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牙尖嘴利。” 任观南谦虚点头应是,“谢谢夸奖。” 果然坚持做自己就会获得夸赞,老人诚不欺我。 那人彻底噎住了,自觉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任观南脸皮更厚的。 不过生气之余,他心中生出别的意味来,这任观南貌似有哪里不对,以前她是这样的吗? 任观南要是听到了这心声,会说当然不是啊,要是换成原主在这儿,这人以后能不能出声说话还两说呢。 没错,就是这么凶残。 任小姐感慨叹气,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仁慈了。 正捏着杯子来回翻看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两道风声闪过,她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再抬眼,面前的屏风上多了两个洞。 趁着烛火,仙鹤那灵气十足的眼珠被两颗珠子残忍穿透,完美的契合眼眶。 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屏风晃了晃,仙鹤就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看着同样一瞬间怂了的任观南。 我的个乖乖,哪位大侠仇人登场了? 疑惑并未持续下去,因为下一刻一道懒散冷淡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啊任小姐。” 男人的目光灼灼,透过屏风直直打在任观南身上,只是说出来的话令人心惊肉跳。 “我记得上次见面,我还为任小姐从湖里捞出来一块玉佩,怎么今日不见小姐戴着呢?” “莫不是小姐眼光高了,看不上那一块小小玉佩了?” 男人轻笑一声,“那不如看看这两颗珠子,可还入得了眼?” 任观南:! 这她还真记得。 要说原书里后期打脸女配的那些人里最具代表性的,肯定要提名一位男人。 那就是冬天下湖捞玉佩的男人。 【北风呼啸,衣轻乘肥的任观南坐在岸边,银白的狐裘紧紧围住她,一张雪后初晴的脸就这样展露在风中。 这场景宛如一幅画,任小姐漫不经心抬眼,潋滟的目光中,尚未结冰的湖面安静一片。 她就这样看着,嘴角挑着一抹冷淡的笑。 “或许是死了?”她这般想着,“倒也不可惜。” 神仙般的面容下,藏着的是轻飘飘的恶语,仿佛那不是一条命。 她看了看有些阴的天,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抱着手炉起身离开。 哗啦—— 水声巨大,跳跃的湖水打湿枯败的树枝,随后,一股刺骨的寒气尖锐出现。 不需回头,一只苍白的手擦过她的耳侧,殷红的耳坠颤了颤。 “小姐。”嘶哑阴冷的声音将这两个字碾碎在舌尖,冰冷的吐息打在任观南的侧脸。 “您的玉佩,我找到了。” 在那苍白的手指上,挂着一枚青色的玉佩,浸了水,染上如身后人一般的冷气。 任观南神色不变,只轻蔑笑笑,随手接过玉佩,抬步便走,一句话都不多说。 “小姐。”少年再次开口,隐在潮湿黑发下的眼睛看不清光亮,“可还满意?” 任观南转身,嘴角始终噙着笑,抬手放慢动作,而后,这块从凛冬湖水里捞出的玉佩被扔到了侍女手中。 她懒散出声,“可惜了,你还活着。” 说完,再也不看那全身湿透的少年,只余那双阴狠的眼追随少女转动。】 对这段印象非常深的任观南人麻了,哦豁,一年时间,少年变男人了,还成了主角团的一员。 哦对了,这人是谁来着? 任观南冥思苦想,最终也没想出名字,只记得男人是宠妾灭妻的户部尚书的原配之子。 暂且叫他玉佩男好了。 玉佩男显然不会放过她,因为下一瞬男人就开始发难了。 “听闻任小姐尚未婚配,今日宴会太后想为小姐择婿,又听闻任府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出挑,如今各家公子皆在场,小姐何不上台表演一番?” 这番话一出,在座之人皆变了脸色,有人戏谑,有人皱眉,还有人微闭上眼。 只有太子适时出声,“谦辞,这话不妥了。” “殿下,臣可是一心为了任小姐着想,并无不妥。” 只是略微反驳,太子便没了下文,毕竟他也只是做做样子。 任观南如何,他只会冷眼旁观。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屏风处,仙鹤诡异的眼珠也在诉说着仇恨。 一切都如书里所写那样,剧情线不容阻挡的进行下去。 无人知任观南心中在想什么,一道屏风,成了唯一的屏障。 那一句句熟悉的话,就这样从不同人口中吐出。 “早就听闻任小姐天姿聪颖,于歌舞一道颇为擅长,不过是为大家助个兴而已,为何这般不愿?” “我倒是想为小姐伴奏,不过小姐许是忘了,我的琴弦早就断在小姐的手里了。” “去年冬天,也好似今日这般冷,小姐,湖里的玉佩您还留着吗?可不能辜负我亲自下水为你找玉佩的心意啊。” 水绿襦裙缓缓捏在手心,宫灯之下,任观南—— “嗨呀,我当什么呢,表演?可以啊,臣女最近学了个新鲜的,正好给太子殿下瞧瞧。” 说罢,豁然起身,流光的裙摆划过饱满的弧度,再停下,那众人想象中忍受屈辱脊背微弯的少女朝太子一抱拳。 “太子殿下,臣女献丑了。” 任观南笑眯眯掏出一样东西,自信举起,梆梆敲两下。 而后不知道回答哪个人,索性对着空气自卖自夸。 “不需要伴奏,臣女可以自食其力。” 任观南架胳膊起范,“殿下,公子,以及在座的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表演的是——快板。” 拿着刚出生不到半天的快板,她嗒嗒打了起来,嘴里开始胡编乱造。 “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我夸一夸今个宴会多热闹笑哈哈。 它浓墨重彩慈祥有爱,活像满盆花。 它迎来送往叽叽喳喳,像王婆卖瓜。 它祥云满天贵气噼啪,心里啪啪啪。 迎来殿下,得赠宝珠,还有各位鼓掌气势哗哗。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真是未来可期欣欣向荣大鹏展翅扶摇直上,咱们的未来,一眼望不到头。 以及过了初一就是十五,各位——” 任观南抱歉弯腰,喜气洋洋恭喜道:“过年好!我们一起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