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幼儿园运营手册》 第1章 自救 连日暴雨让河水涨了涨又涨,这几日雷电不断,闪电、暴雨都冲刷着这个镇子。 温实和三个小孩已经好几日未出门了。 半夜,睡梦中的温实感觉到一股拉扯感,惊醒后是她的侄女豆荚拽着她衣角。 温实抚摸了下她的头,把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柔声的问道:“怎么了?豆荚?” 豆荚忍不住哭出声来,口齿不清,听不出她在说什么,豆荚是这哥嫂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 温实一时没有理解,豆荚的二哥哥豆子也冲了进来。 他比石头小两岁,比豆荚大两岁,年岁二人中间。 他一把拉住温实的手就往门外拖:“姑姑!快!石头他刚刚看雨好像小了点,偷跑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往哪个方向去了?”温实一边迅速抓起蓑衣往身上披,一边强自镇定地问,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豆子拉着温实往门外走,刚一打开门,寒风连带着雨水扑面而来。 隔壁王婶家的灯亮了,窗户推开一条缝:“温实!怎么回事?” 温实语速飞快,简要说了下大致情形。 王婶反应迅速,找了更多村民来找石头。 大家都提着灯笼沿着河边高喊着“石头”的名字。 暴雨让大家看不清前方的路,所寻无果时。 豆子突然指着河下游的方向:“姑姑,那块大石头!石头弟弟前两天还说要带我去那儿找松果!” 温实突然想起,几天前石头确实神秘兮兮地跟她说过,在河边那棵老松树下藏了好东西。 当时她正为所剩无几的米缸发愁,下大暴雨无法去买食材,无意说家里快没吃的了,没想到这孩子竟记在了心里。 温实鼻尖一酸,瞬间明白了石头外出的原因,石头虽贪玩,但也是个良善孩子。 他能分清孰轻孰重,不会在大雨时分偷跑出去的。 温实大声呼喊:“石头!记得姑姑教过的话吗?遇到危险要找高处,还要发出声音让大人找到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 这正是温实平时和孩子们玩的“安全密码”。 表示“我在这里,需要帮助。” “在那边!”温实激动地指向声音来源。 “石头在发出信号!” “往老松树那边找!”她带着哭腔喊道,率先朝着下游跑去。 村民们举着灯笼紧随其后。 泥泞的河岸走的极其艰难。 王婶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这傻孩子,怎么偏偏往最危险的地方跑!” 走近时,老松树孤零零的站在河岸边,树的下半身依然不见,沉入到了河内。 摇摇欲坠的松树后传来呜咽哭泣声。 “石头!”温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循声跑去,那棵歪脖子老松树已经有一半倒在河里,而石头正趴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用小石头敲击着树干。 石头用藤蔓把自己在了树枝上,还在身边堆了几块大石头增加重量,防止树枝摇晃。 “姑姑!”看到来人,石头带着哭腔却仍记得大声报告。 “我按您教的,找了最粗的树枝,把自己绑好了!” 温实的心都要碎了,却还是强作镇定:“做得对!石头真聪明!现在不要动,我们来救你!” 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石头居然还条理清晰地说:“这根树枝很结实,我试过了,下面的土都松了,要从左边过来。” 温实伸出手,让石头可以扶着她胳膊,从树上下来。 待石头站稳后,她看着石头脏兮兮的小脸,忍不住心疼起来,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污渍。 她轻轻拍着石头的背:“你很勇敢,也很聪明,记住了姑姑教的所有事。但是…” 她认真地看着孩子的眼睛:“姑姑是不是也说过,任何行动前都要先和大人商量?” 石头默默低下头,声音也逐渐变小:“嗯...我错了...我看雨停了,以为很快就能回来...” “记住这次教训。” 温实柔声说:“你的聪明才智要用在正确的地方。以后想到什么好主意,先和姑姑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随后回到家中,温实想通过这次的经历给三个小孩讲解下如何在危险中自保。 她表扬了石头运用所学知识自救的机智,向石头伸出拳头,示意让他吹一口气。 石头照做吹了一口气,温实随后翻转打开拳头,四朵小红花在手中。 石头眼睛不禁亮了亮,惊叹:“小红花!” 连一旁的豆子和豆荚也在雀跃起来。 果然在哪个时代,没有小孩能拒绝小红花的。 温实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上辈子是个幼师。 在带着小孩去郊游研学的马路上,为了保护小孩,被车撞死。 英勇就义。 醒来后身边多了三个小孩,这三个小孩是原身哥嫂的,所处地方叫陵水镇,因水患极多,离乡佣工人也较多。 她肩负起当“德华”使命,看管三个小孩。 “今天我表扬你们三个,一人一朵小红花。” 温实首先把一朵小红花奖励给豆荚:“在石头哥哥不见了后,第一个叫起我的是豆荚,第一朵小红花奖励给豆荚。” 她又把第二朵递给豆子:“豆子反应迅速,想到石头哥哥会去哪里。” “第三朵奖励石头为家里着想,第四朵奖励石头聪明,没被大水冲跑。” “真的吗?”石头眼睛盯着那两朵小红花目不转睛,正要上手拿起。 温实握拳,拿走其中一朵,对上石头疑惑的眼神。 “姑姑,这两朵不是都给我的吗?” 温实将手微微抬高,看着石头的眼睛,温和却坚定地说:“这一朵,是奖励你的。但是...” 她将其中一朵小红花缓缓收拢在掌心。 “独自冒险跑出去这件事,是不是不应该?” 石头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那朵被收回的小红花,小声说:“是...可是姑姑,我是想帮忙...” “姑姑知道你是好心意。”温实蹲下身,与三个孩子平视。 “但是你们要记住,在姑姑心里,你们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为了找吃的而遇到危险,那才是让姑姑最伤心的事。” 她见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转向豆子和豆荚:“你们也要记住,任何时候,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有了好主意,要先告诉姑姑,我们一起商量,明白吗?” 三个小脑袋齐刷刷地点头。 温实这才重新展开手掌,露出那朵被收回的小红花:“这一朵,先由姑姑保管。等石头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记住了今天的教训,真正明白了安全的重要性,姑姑再把它奖励给你,好不好?” 石头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记住的!” “好孩子。”温实摸摸他的头,将另外三朵小红花分别别在三个孩子的衣襟上。 温实拍拍手,将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复盘今天的事情。石头,你告诉姑姑,今天你哪些地方做对了?” 石头挺起小胸膛,条理清晰地说:“我发现雨停了,就抓紧时间出门,记得姑姑教的,沿着高处走。到了松树下,我先把藤蔓检查是否结实再绑在身上。听到姑姑呼喊,我用安全密码回应。还有...还有我选了最粗的树枝...” 她转头问豆子:“那豆子说说,石头今天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豆子眨眨眼,很快回答:“他不该不告诉姑姑就自己出门!还有...他不该在发大水的时候去河边!” “豆荚觉得呢?”温实温柔地看向最小的侄女。 豆荚虽然口齿不清,却努力表达:“姑姑担心哥哥有危险...” “说得都对。” 温实总结道:“聪明的头脑要用在正确的地方。石头今天很机智,但这些机智应该用在提前预防危险上,而不是用在冒险上。” 她看着三个认真听讲的孩子,忽然想起上辈子在幼儿园里,每次组织安全演练后,也会这样和孩子们一起复盘。 “好了,今天的''安全课''就到这里。”温实站起身。 石头眼睛一亮:“姑姑,我藏的松果还在吗?” 温实从湿透的蓑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在这里,一点都没湿。石头包得很好。”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王婶和几个村民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碗盘。 “温家妹子,这是刚蒸的馍,给孩子尝尝。” “我家腌的咸菜,别嫌弃。” “这几个鸡蛋,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村民都拿着食物想着给孩子补补身体,温实愣在原地,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水患之地,这些食物是何等珍贵。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推辞道。 王婶直接将篮子塞进她手里:“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你今天教导孩子的那番话,我们在门外都听到了。能把孩子教得这么好,你是个有本事的。”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是啊,我家那皮猴要是有石头一半懂事就好了。” 有村民似乎是下定决心开口道:“温姑娘,以后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家孩子?” “我们年纪大了,没读过书,娃爹娘基本都出去寻活计了,我们也教不了啊。” “石头以前是个多调皮孩子,不说上房揭瓦也是‘无恶不作’,现在被你教的多懂事啊。” 王婶开口:“这城里的娃娃哪家哪户不上学堂,咱镇上没有,还不如交给你。” 温实沉默许久,似乎在思考这个想法是否可行。 温实考量许久,缓缓开口:“等水退了,把孩子都送我这里来。” “我想在村里办个童蒙馆,专门照看和教导孩子们。不只教认字,也教他们如何避险,如何保护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自救 第2章 新朋友 “手放好!小脚并拢!眼睛看先生!”温实拍着手,试图让这群小皮猴安静下来。 可‘童蒙馆’里早已乱成一团。 七八个年纪相小的孩子在馆内四处乱跑,后面的几个大孩子交头接耳。 石头正和邻座的小孩为了一支炭笔争抢不休,豆子则在纸上乱画,豆荚被吵得捂住耳朵。 “我不要写字!”赵大娘家的小孙子铁蛋突然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跑。 “我要去抓蝌蚪!” “我也不要!”立刻有几个孩子附和。 温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上辈子在幼儿园,她带的可是全市闻名的“模范班级”,什么样的调皮孩子没见过? 看来是时候用点特别的方法了。 她没有发火,反而笑眯眯地拍手唱起来:“小手指,伸出来,变成小鸟飞飞飞~”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立刻被吸引,学着她的动作伸出手指。 但大点的孩子依旧吵闹。 温实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几个彩色布包的小沙包:“谁能安静地数到十,我就和他玩一个特别有趣的游戏。” 吵闹声小了一些。 “一、二、三...”温实慢慢数着,目光扫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孩子们,“...十!太好了,大家都做到了!” 温实从袖中掏出几个彩色的小布包:“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找朋友''。” 孩子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最调皮的铁蛋都伸长了脖子。 “每个人都会拿到一个小布包。”温实一边分发一边解释。 “里面装着不同的东西,你们要找到和自己拿着相同物品的朋友。”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包。 有的里面是一颗光滑的小石子,有的是一片特别的树叶,还有的是一个小贝壳。 “现在,请闭上眼睛数到十,然后去找你的''朋友''。”温实轻声说。 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孩子们闭着眼,大声数数,然后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开始互相查看对方手中的物品。 “我的是一片红色的叶子!”铁蛋举着叶子满屋子跑。 “谁和我一样?” “我是小贝壳!”豆荚怯生生地举起手,第一次主动开口。 孩子们根据物品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温实注意到,连最害羞的豆荚都拉着新认识的小伙伴的手,笑得眼睛弯弯的。 “太好了!”温实拍拍手。 “现在,请每个小组给自己的队伍起个名字。” “我们是石头队!”铁蛋抢着说。 “我们是叶子队!”另一个小组喊道。 “我们是贝壳队!”豆荚小声说。 温实微笑着在每个小组前放上一块小木板:“现在,我们要比赛哪个小组认的字最多。 每认对一个字,就能为自己的小组画上一道记号。” 她拿出识字卡片,上面用工整的字写着“日”、“月”、“山”、“水”等简单的字。 “哪个小组先来认这个字?”她举起“日”字卡片。 “我知道!”石头队的一个孩子跳起来。 “这是太阳!” “没错!”温实在石头队的木板上画了一笔。 “那么,谁能用这个字组个词?” “日出!” “日光!” “明日!”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课堂气氛空前活跃。 这个游戏结束后,温实继续问:“大家还想不想玩其他的游戏呢?” 所有的孩子都齐声声说“好!” “但是呢,孩子们要坐的又端又正,我们才可以玩这个游戏。” 孩子们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我拍拍手,你们把双臂叠放就要立刻坐端正,不说话,可以吗?” 温实拍了拍手,演示了几次。 孩子都照做不误。 这才从木桌下面取出了个木篮子。 孩子都好奇的盯着那个木篮子,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今天,老师请来了一些特别的朋友。” 温实神秘地压低声音:“它们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有的圆滚滚,有的长条条。猜猜它们是谁?” “是小兔子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问。 “是毛毛虫!”铁蛋抢着说。 温实微微一笑,掀开布帘,取出一个红彤彤的番茄:“第一个朋友来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叹。温实将番茄递给前排的豆荚:“来,摸摸看,告诉先生它是什么感觉?” 豆荚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滑滑的...圆圆的...” “很好!”温实又取出一个带着泥土的萝卜。 “第二个朋友有点害羞,一直躲在土里呢。” 狗娃跳起来说道:“是萝卜!我奶奶种过。” “真棒!”温实奖励给狗娃一朵小红花。 “那你知道萝卜可以怎么吃吗?” 狗娃挠挠头:“可以...可以煮汤!” 温实点点头,接着像变戏法一样从篮子里取出更多蔬菜。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蔬菜宝宝找妈妈''。” 突然童蒙馆的木门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温实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精致的淡粉色锦缎小袄,梳着整齐的双丫髻。 正无声地哭泣着,见到温实。 她不但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哭得更凶了。 “怎么了,小妹妹?”温实立即蹲下身,柔声问道:“谁欺负你了吗?” 小女孩只是摇头,眼泪不止,却始终不肯开口。 馆内的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讨论着。 温实轻轻为小女孩擦去眼泪,发现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蹴鞠。 看来刚才撞门的正是这个球。 “这个球真好看。”温实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会踢球吗?” 小女孩依旧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灵巧地折成了一只小兔子,轻轻放在小女孩膝上。 “看,小兔子听说有个小朋友很难过,特地来看你了。” 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红肿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膝上的手帕兔子。 温实又取出一片晒干的薄荷叶,轻轻放在小女孩手心里:“闻闻看,是不是凉凉的?难过的时候闻一闻,心里会舒服些。” 小女孩听话地嗅了嗅,果然止住了哭泣。 “现在愿意告诉先生,为什么这么难过吗?”温实的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小女孩抽噎着,终于开口:“舅舅...舅舅说话不算数...” “舅舅答应陪你玩,却没有做到?” 小女孩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说好要陪我踢蹴鞠的,可是总是很忙。” 温实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那你一定很难过。” 她指向馆内正在游戏的孩子们:“这里有很多小朋友,你愿意先和他们一起玩吗?等舅舅忙完了,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豆荚走过来,将一朵刚得到的小红花放在小女孩手上。 温实明白这是豆荚在安慰桃桃的意思。 温实趁势道:“你看,小朋友们都很欢迎你呢。要不要试试我们的‘蔬菜猜猜乐’?”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温实柔声问。 “桃桃。”这一次,她的声音明显响亮了许多。 “桃桃真是聪明又勇敢的孩子。”温实真诚地夸奖道。 临近傍晚,太阳逐渐落下,今日的课程已结束。 童蒙馆的孩子家都在附近离得近,无论多晚回去都没事,大家都还在一起玩。 桃桃和豆荚还在玩翻花绳,一个不说话,另一个自言自语地在说话。 倒也是可以玩到一起去。 温实正在制作明日要用到的教学道具,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位身着青色常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神色焦急。 他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请问可曾见...” “舅舅!”原本在玩翻花绳的桃桃突然扑进谢衍怀里,小脸在他衣襟蹭了蹭。 谢衍愣住,待他回过神来。 桃桃从不会在外人面前与她如此亲近,更不会叫他的名讳。 他才自我介绍行礼:“在下谢衍,礼县新任知县。” 温实从容回礼道:“民女温实。在此开幼儿‘童蒙馆’。” “童蒙馆?”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谢衍微微蹙眉,目光不自觉地扫过馆内简朴的陈设。 他仍公事公办道:“先生在此开设学馆,可曾向县衙报备?” 温实不卑不亢地答道:“知县大人刚上任有所不知,我们礼县水患频发,成年人大多外出务工,留在镇子都是老人小孩,小孩到了上学的年纪,镇子没有学堂,我便开了这个‘童蒙馆’。” 谢衍眉头仍未舒展:“即便如此,也该...” 小姑娘全然未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拉着谢衍,只顾举着手腕上豆荚刚给她编的花绳,兴奋地分享:“你看!这是豆荚妹妹教我的!我们还一起玩了蔬菜猜猜乐,我猜对了三个呢!” 谢衍说话被打断并未动怒。 “你...”他迟疑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桃桃?” 谢衍缓缓蹲下身,仔细端详着桃桃红润的小脸,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你今日怎么了?” 他目光中满是惊诧地望向温实:“这位先生,恕在下失礼,只是...桃桃她平日从不会这样...” 已然忘记自己刚才审查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温实已然明白。 看来这位知县大人和桃桃关系一般。 她看着紧紧依偎在舅舅怀中的桃桃,微笑道:“孩子的心最是通透,许是今日玩得开心,便放下了心防。” “舅舅。”桃桃小声说:“你早上答应要陪我踢蹴鞠的。” “是舅舅不好。” 谢衍终于找回了声音,语气格外柔软:“舅舅这就陪你踢球,好不好?” 桃桃却摇摇头,指向温实:“温先生会变戏法!她用手帕折了小兔子,还让我们闻薄荷叶。”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舅舅耳边说:“这里的先生和其他先生不一样。” 他深深看了温实一眼,眼光透出一丝意外。 能让桃桃如此信任这里,而且在外能开口说话,还主动亲近他。 这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不过是顺着孩子的天性罢了。桃桃聪慧可人,只是需要多一些耐心。” 谢衍看着侄女难得活泼的模样,冷峻的模样也露出几分笑意。 他转向温实,语气缓和了些:“看来先生确实有独到之处。只是...” 他目光在馆内巡视一周:“这馆舍简陋,若遇风雨,恐怕难以保障孩童安全。再者,先生一人照看这许多孩子,可忙得过来?” 温实微微一笑,指向墙角的几个水桶:“大人请看,这些是防火用的清水。窗纸都是新糊的,屋顶也请人检修过。至于孩子...” 她轻轻拍了拍手,馆内剩下的几个孩子立刻安静下来,齐声道:“先生请吩咐!” 温实对谢衍说:“孩子们都很懂事。民女不才,但求能让这些父母在外做工的孩子有个安全的去处,学些有用的知识。” 谢衍看着孩子们井然有序地收拾书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桃桃又拽了拽他的衣袖:“舅舅,我明天还能来吗?我喜欢这里。” 第3章 理想 天色微明,薄雾还未散尽。 温实已经带着童蒙馆的孩子们站在了村外的水田旁。 温实挽起裤脚,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腿道:“今日我们不上课我们来学插秧。” 孩子们兴奋地在田垄旁蹦蹦跳跳,四处都动动,连地上的螳螂都要扒拉扒拉。 她柔声安抚这些孩子道:“先听先生说。你们可知我们每日吃的米饭从何而来?” “从锅里来!”一个孩子抢答。 “从米缸里来!”另一个说。 温实从篮子里取出一把翠绿的秧苗:“看,米饭最初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要亲手把它们种到土里。” 她率先踏进水田,冰凉的泥水让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 豆荚站在田埂上犹豫不前,小脸上写满抗拒。 温实朝她伸出手:“先生牵着你。” 温实取出一株秧苗,仔细演示:“手指要这样捏住秧苗的根部,轻轻插进泥里,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 孩子们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尝试着。 有的孩子甚至用力过猛,整个人差点栽进田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豆荚小声问:“为什么要把秧苗排得这么整齐?” 温实赞许地点头:“秧苗就像我们上课时的座位,排整齐了,每一株都能晒到太阳,喝到雨水,这样才能长得壮实。” 她一边指导孩子们,一边讲解:“插秧要弯腰,很辛苦是不是?” “所以我们要珍惜每一粒米饭,因为这都是农人的汗水换来的。” 豆荚却仍不停像外张望,温实明白她是在等桃桃。 她正要回答,却见谢衍牵着桃桃匆匆赶来。 桃桃的小脸上带着歉意,刚到田埂处就小声道歉。 谢衍解释道:“昨夜桃桃有些咳嗽,今早我让她多睡了会儿。听说今日要去学插秧,她非要来不可。” 温实蹲下身,摸摸桃桃的额头:“既然身子不适,要不要在馆里休息? 桃桃急得直摇头。 下地后桃桃还是一直牵着温实的手,不愿与别的小孩亲近。 “桃桃,来这边,这边泥比较软。”石头热情地招呼。 桃桃却仍躲到温实身后。 谢衍见状,转身对温实说:“这孩子向来如此,除了她信任的人,不愿与旁人亲近。” 温实观察着桃桃,发现她虽然害怕与其他孩子接触。 但眼睛却一直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显然很想参与。 温实对孩子们说:“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做‘接力插秧’。” 她让孩子们排成一列,每人负责插一株秧苗,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轮到桃桃时,她只需要把秧苗传给旁边的豆荚。 这个安排让桃桃放松了不少。 她渐渐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也开始放肆大笑了。 休息时,温实特意坐在桃桃身边,轻声问:“其实石头、豆子他们都很想和桃桃做朋友,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玩呢?” 瑶瑶低头玩弄着衣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们..会笑我...” “笑你什么?” “笑我没有爹娘…” 温实轻轻将桃桃拥入怀中,轻声细语道:“可是你有舅舅呀,还是知县大人,比别人要厉害的多。”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豆子突然开口:“我爹娘...也在外面做工,很久没回来了。” 豆荚似乎是听懂了哥哥的话,眼圈逐渐变红,强忍着不哭泣起来。 其他孩子也纷纷说道: “我爹去城里做活了!” “我娘在员外家帮工!” “我们都好久没见到爹娘了!” 铁蛋挠挠头,憨憨地说:“我爹娘倒是都在家,可我爹总打我,说我调皮捣蛋...” 桃桃愣住了,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童蒙馆里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不在身边的。 温实轻轻擦去桃桃的眼泪:“你看,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懂得思念爹娘的滋味,他们怎么会笑话你呢?” 豆荚悄悄握住桃桃的手:“我们可以和你做朋友,我也可以和你做姐妹。” 谢衍走上前来。 他蹲下身,平视着桃桃:“舅舅知道你很想爹娘。舅舅也很想他们...”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舅舅会一直陪着你。” 桃桃扑进谢衍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温实对孩子们说:“你们知道吗?失去爹娘不是羞耻的事,能够坚强地成长,才是值得骄傲的。” 她转向桃桃:“而且桃桃很幸运,有这么疼爱你的舅舅。今天舅舅不是特地请假来陪你插秧吗?” 桃桃抬起头,看着谢衍被泥水弄脏的衣袍,终于破涕为笑:“舅舅最好了。” 石头拍着胸脯说:“以后谁要是笑话桃桃,我第一个不答应!”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对!我们都是一家人!” 天已接近黄昏,孩子们都已被家长们接走,热闹的田野逐渐安静下来。 温实正在收拾散落的农具,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蹲在一旁 谢衍卷着衣袖,裤脚还沾着泥点,很自然地弯腰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秧苗残株。 “大人还没回去?”温实有些意外。 “桃桃跟着豆荚去‘童蒙馆’洗手了。”谢衍接过她手中沉重的农具筐子。 “看先生一个人收拾这些,谢某实在过意不去。” 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谢衍刻意放慢脚步,配合着温实疲惫的步调。 “今日这堂课,让谢某大开眼界。”谢衍看着筐里孩子们做的简易记录册。 孩子们不会写字,就只能用画画代替。 有的年纪小的孩子甚至把秧苗夹在里面。 他似开玩笑道:“这些孩子中,说不定将来会出几个农事专家。” 温实擦了擦额角的汗:“民女只是觉得,既然生在农家,就该了解脚下的土地。” 走到童蒙馆后院,谢衍主动打来清水帮温实清洗农具。 他动作熟练地刷洗着锄头上的泥土,忽然轻声说:“其实今日看着这些孩子,谢某想起了初到陵水镇时的一个心愿。” 温实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聆听。 “在谢某就任前,我就知晓陵水镇大多就是留守孩童与老人,想自己能在就职时改变这个现状,想让留守孩童也能读的起书,念得起书。” “可是衙门的夫子们都说,农家子就该安分种地,读什么书。” 温实注意到他指尖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刚才收拾农具时不小心划伤的。 她默默取来伤药,递过去:“大人这道伤口,还是处理一下为好。” 谢衍微微一怔,接过药瓶时:“直到看见温先生的‘童蒙馆’,谢某才知这心愿原是可以实现的。” 温实低头整理着洗净的农具,声音坚定:“其实大人不必事事依靠衙门,若真有心,从这座童蒙馆开始,未尝不可。” 谢衍看着侄女灿烂的笑容,忽然对温实深深鞠一躬:“温先生,谢某有个不情之请。日后‘童蒙馆’若再有像今日的课程,可否准许谢某常来相助?我也想见识见识。” 温于轻轻点头:“若大人不嫌简陋,‘童蒙馆’随时欢迎。”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台洒进房内。 温实看着孩子们疲惫却兴奋的小脸,柔声问道:“今天插秧累不累?” 石头抢先回答:累,但是很好玩!” 温实将三个孩子拉到身边,轻轻拂去豆荚发梢上的草屑:“那你们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去学插秧吗?” 豆荚小声说:“因为...要珍惜粮食。” 温实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孩子:“但更重要的是,要让你们明白爹娘在外做工的辛苦。” 她取出白日里孩子们用的小锄头:“你们在田里劳作一日,便觉得腰酸背痛。可你们的爹娘,日日夜夜都在外面做着比这更辛苦的活计。” 豆荚的眼眶突然红了:“我想娘了...” 温实将豆荚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 姑姑知道,但你们要知道,爹娘不是不要你们了。“ ”正是因为他们太爱你们,才要离开家乡,去很远的地方做工。” 她指着窗外渐亮的星星:“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然离我们很远,却一直在那里守护着我们。你们的爹娘也一样,无论走到哪里,心里都在惦记着你们。” 豆荚小声啜泣起来:“可是...别人都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温实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摸了摸她的小脸:“姑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还有豆子、石头,你可是有两个哥哥可以保护你的,爹娘在外奔波,是为了让你们有饭吃、有衣穿、将来能上学堂。” “你们今日学会了插秧,就是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等爹娘回来时,才能让他们看到,你们已经是可以让他们骄傲的好孩子了。” 豆子突然仰起小脸:“姑姑,等我爹娘回来,我要给他们看我插的秧苗。” 豆荚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最坚强的孩子,已经默默自己擦干眼泪了。 孩子们渐渐入睡,温实替他们盖好了被子。 自己望着月亮默默感伤起来,不说这三个小孩想念爹娘,她也想念现代的父母了。 自己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衣食无忧,凭本事读了师范专业,毕业后做幼师,带的班级也是“全市模范班”。 但不曾想会和父母阴阳两隔,现在是现代与古代相隔。 既然来到了这里,她就会照顾好这些孩子的。 第4章 器械 天色还未亮透,山间都透着淡淡的青色。 温实穿过竹林,端着木盆走到陵水河畔,木盆的衣服尽数取出,冰冷的河水不禁让她倒吸一口气。 她低下头,抬手压了下散落的鬓角,轻叹一口气。 拿起一旁的皂角,开始对这堆衣服揉揉搓搓。 直到天色全亮,手里的衣服才全都洗净。 温实不由得怀念现代有洗衣机的日子,哪天可以给孩子们上一趟劳动课,这些衣服也就不用她洗了。 “姑姑!”石头牵着豆荚从屋内跑来。 温实撑着腿面缓缓站起,长时间蹲着有些不舒服,锤了下自己的后腰。 “怎么了?”温实静静地注视着他俩。 石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今日休沐有些不习惯,姑姑可否带我们玩会呀。” 温实转念一想,刚才还在想过些日子可以给孩子们上实践课,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多劳动些可以把孩子体力都消耗完,让她可减轻点负担,也可以与课程结合,一举两得啊。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随后从腰间钱袋取出几块铜板递给石头。 这个年代的孩子有零花钱的极少,像石头这种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更不必说了。 石头顿时眼睛亮了。 温实挑了挑眉头:“这些是给你和豆子的,你们俩去镇里的‘石灰铺’买点石灰、黏土、砂这些的东西,剩下的钱可供你俩差遣。” 话刚说完,石头就要动手去拿她手上的铜板。 温实打了下他的手,话头一转:“但是…你此期间不能说太多话,以豆子意愿为主,让他主动询问购买。” 石头虽然调皮但开朗外向,豆子内敛不爱说话,可让他多跟外界接触接触。 石头心情顿时低下:“哦…我知道了。姑姑这是不信任我。” “胡说!我是知道你聪明,为了让豆子和你一样聪明。” 温实抬起下巴,似挑逗他:“还去吗?” 石头一听到可能不让他去了,顿时都急了,跳起来拿了温实手里铜板,就跑开远处高喊:“去!当然去!” 独留豆荚和温实在原地。 豆荚软糯糯地开口:“姑姑…我可以做什么啊?你也要出去吗?” 温实抱起豆荚,看着她的小脸,忍不住蹭了蹭,含糊不清道:“姑姑当然在家和你玩游戏呀。” “新游戏想玩吗?” 豆荚摇头晃脑答应,双丫髻都跟着散落掉了,这歪七扭八的辫子一看就是出自石头之手。 豆子经常会帮豆荚编辫子,已经得心应手了,就只有这石头没有耐心编辫子。 温实把豆荚放在自己腿上,重新给她扎了个新的羊角辫,让她在河中看。 “甘蕉!” 豆荚从蒲团上跳起:“切!” “那,池塘!” 豆荚乖乖坐在蒲团没有动。 这个游戏叫“切水果”,温实说出一个物品名字,如果是水果就说“切”,不是就不说话。 温实和豆荚玩游戏时,与此同时,镇子“石灰铺”门口。 “你先去!豆子你怎么回事?问个话都问不清楚。”石头催促着豆子。 豆子站在石头一旁,手无意识到玩衣角,撅了撅嘴,满脸委屈:“我刚不是故意的,那个人只说拐来拐去,我没记清楚拐几次。” 石头还记着温实的嘱咐,装模作样地苦口婆心的劝导道:“那现在到‘石灰铺’门口了,那你去买姑姑要的那些材料。” 豆子不说话还是默默站在原地。 镇子一旁的羊肉汤店铺都快收摊了,豆子还没有行动。 “行了行了,我去吧。我回去就给姑姑说你胆小。”石头认命的叹息道。 就在石头要踏进‘石灰铺’那一刻,豆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还是我去吧…” 童蒙馆房屋内。 “最后一个游戏了,后面哥哥们就要回来了,我们到时候一起玩别可以吗?” 豆荚乖乖的点了点头。 “胡瓜?” “切!” 温实眼神清亮,唇角上扬反问道:“胡瓜是果吗?” 豆荚脸颊红扑扑的,听到这话思考起来,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是所有可以直接吃的食物就叫果的,胡瓜不是哦。” 话音刚落,木门瞬间被打开。 石头扛着麻布,一脚踢开了木门。 一般家长如果看到了孩子如此不礼貌的行为,会直接呵斥,温实看着他一进门就累倒在地,就明白原因。 还因为太过劳累,所以才没敲门。 温实递给他一盏茶,咳了一声:“看来,这是任务圆满完成了。” 豆子还是一言不发站在木门,就在他以为石头会添油加醋说自己下午行为时。 石头却开口说道:“姑姑!你这任务真是嘱咐对人了,豆子太厉害了!” 温实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石头得到认可后,继续开口:“虽然一开始我们找错了路……” “豆子还在门口不愿意进去……” 温实和豆子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是!豆子条理很清晰,问人家掌柜的比例混合,我都没玩想到,姑姑你要这三样东西是要混合起来用的。” 温实实在忍不住了,想让他一口气说完,这孩子怎么有种说脱口秀的感觉。 脑中幻想了下石头说脱口秀的样子,虽说在古代说书人身份较低微,也比外出寻活计要好点。 万一有一天自己离开这里,这几个孩子没有生存的手艺要怎么办。 还是要以孩子本身意愿为主。 “然后呢?别再卖关子了。” 石头一鼓作气喝完手里的茶:“他还问了掌柜混合后的水泥如何堆得牢固。” “姑姑你是要加固咱家吗?” 温实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柔声问道:“豆子你是知道姑姑要做什么吗?” 豆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道,但我看了昨夜的月色,估摸着这几天可能要下大雨,想着可以把落泥泞地方填补下。” 温实唇角弯起弧度,抬头赞许道:“我本来就是想要加固咱们家的院落的。” 话音刚落,温实就从桌中匣子里拿出一朵小红花别在豆子和石头胸前。 一旁坐在蒲团的豆荚看着两个哥哥都有了小红花,也不哭闹,给两人鼓掌。 午饭刚过,温实和石头、豆子便开始混合石灰、黏土、砂这些材料。 温实虽比石头和豆子大不少,但在现代干这种活的机会反而不多。 没有豆子和石头显得从容,但铁锹比他两人都大许多,待她混合好加好水后,后面的工程全都交给他二人。 院子西郊还种植着几盆牡丹,这是嫂嫂还没走时便下的,和一旁翠竹互相映衬,显得生机勃勃。 温实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摆着茶水。 她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眼神还游离在这院中。 思考着哪里还能加点娱乐器械。 现在“童蒙馆”的孩子上课都以做游戏、认字、识字为主,课外活动还是太少了。 若有所思手沾着水,在石桌上画草图。 “姑姑。”豆荚站在温实身旁,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她手上的动作。 温实见她过来,一把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细细和她讲解:“你看,这个是攀爬架,你们可以从攀爬架爬上去,玩滑滑梯,也可以跳到沙坑中。” 豆荚呆愣着没有说话,温实以为是她自己的话太超前,不符合现在这个时代。 她抚摸了下她的头:“算了……” “姑姑我懂啦!” “什么?”温实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豆荚拉着回了屋内。 温实眼看着石头在她的玩具箱内翻翻找找。 这是温实给这几个孩子每人打造的,自己的玩具自己玩,但也要自己收。 随后豆荚拿出毛笔,温实便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画画,帮她研好磨。 就看着豆荚在宣纸画出了她想象的娱乐器械的模样。 不由得心一惊,这孩子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温实深吸一口气,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有些吓到,柔声问道:“豆荚见过这些物件吗?” 豆荚摇了摇头。 温实心一沉,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画出来呢?” 豆荚童言无忌道:“这很难吗?” “我只是看姑姑画的有些不像,帮你而已呀。” 孩子说话就是直,心被伤到了。 但也发现了豆荚的技能,豆荚这才五岁,便有这绘画技能。 她虽然作为幼师也会画、会画些简单的简笔画,但她完全教不了豆荚。 怕把她天赋掩盖住了,等她再大点便为她找好点的先生。 “姑姑这些都会在咱们院子出现吗?” 温实俯身蹲下,和豆荚视线齐平,柔声说道:“都会的,但现在‘童蒙馆’收益不多,可能得过些时日了。” 豆荚眼里的光逐渐暗淡。 “不过!姑姑会尽快努力的!” “童蒙馆”收益主要靠镇上孩子的学费,只需管教学,孩子们有的会回家吃,也有的会自行带饭。 虽还算可观,但对完善那么多器材来说,还是有些微薄。 豆荚眼睛滴溜一转,满眼小心心说道:“姑姑,我们可以找桃桃姐姐的舅舅呀!” “桃桃姐姐说她舅舅可厉害了,是什么大官,专门管咱们这个地方的,咱们可以找他帮忙,桃桃姐姐也会帮我们的。” 第5章 新帮手 温实静静地思考着豆荚的话,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她与谢衍只见过两面,就去求知县未必会帮她。 还是想想除了学费外,什么途径可以在赚点钱。 不说赚钱,目前童蒙馆人手还不足,就她一人也有些忙不过来了。 “姑姑!”石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闻言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石头脸上到处都是泥土灰烬,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饿了……” 豆子也没干净到哪去。 温实脸上露出清清淡淡的笑容:“那就去洗漱吧。” 明月当空,月色如画。 温实端了三碗馄饨放在桌上,馄饨个个皮薄馅大,清汤上还飘着一层香菜。 色香味俱全,看的石头垂涎欲滴,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但温实还未入座先动筷,自然他也就没动筷。 温实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汤,鲜弄清亮,后有舀了一颗馄饨喂给豆荚。 “姑姑我来吧。”豆子接过碗,要去喂豆荚。 “不要,我要自己吃。”豆荚反而抢过勺子,自己就着碗小口小口吃。 “姑姑,明天要做什么啊?”石头闲不住嘴巴,看没人说话就想挑起话头。 “我明天去趟集市,你带着弟弟妹妹在家。” 巷口的馄饨摊冒着白汽,幌子在晨风微晃。 街上街道两旁都是叫卖的摊贩,此时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刻。 街上人头涌动,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温实好不容易插过身在卖菜摊贩蹲下。 挑挑拣拣了一周做饭用的菜,随后放在背篓里。 集市上的叫卖声混着孩童哭声,让温实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清亮的读书声与这吵闹的集市格格不入,温实环顾四周并没有学堂。 温实跟着若有若无的读书声,从无数人身边穿过,嘴上还一直说着“抱歉……”。 临近垃圾堆旁,声音愈加明显。 温实正准备往箱子走,旁边卖菜老伯拦住了她。 “姑娘,这地方你还是别进去了。” 温实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老伯靠近她,刻意压低声音:“这巷子里全都是乞讨的孩童,无人教养,不知礼数。” 温实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紧紧盯着老伯,判断他话真伪。 但眼前老伯目光祥和,深情真挚,不像说谎。 温实插手回礼道谢:“谢大伯,无碍。我去看看就回。” 老伯见她执意要进去,侧身让她过。 狭窄的巷子昏暗看不清前路,仅能挤进两人身,两边墙壁触手可及,墙壁蛛网密布,墙皮脱落。 一只老鼠从温实脚边溜过,她猛地收紧脚,下意识往后靠。 后倒的瞬间,手腕被人攥住,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没事吧?”。 这道声音如午后的暖阳,让她身躯舒展下来。 她望向身后的女孩:“多谢。你怎么会……” 她一身粗布短衣和束口长裤,肘下还有着布丁,但衣服洗得极净,还带着皂角味。 声线重合:“你怎么会在此……” 温实调整了下呼吸:“我在外面似乎听到有人在背《千字文》前来看看。” 沈悦语气平静,声线清冷:“这不是你这种良家女子该来的地方。” 毫不犹豫着下达着逐客令:“这位姑娘,请回吧。” “姐姐……”一位头发凌乱,但眼神干净得像小鹿的小女孩从墙角站起。 看着约摸十四五岁。 知道她站起,温实才看清楚角落草席上散落着破布,还有着书。 温实踮起脚尖看了看,似乎书还不少。 “怎么了?”沈悦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帮沈君溪拿掉刚刚可能在墙上蹭的墙皮。 “我有些饿了……”沈君溪不好意思指了指肚子。 温实立刻反应过来,取下背后的背篓,拿出几个油纸袋包裹的锅盔递给她。 沈君溪呆愣站在沈悦身旁,不知是否要接。 “拿着吧,孩子。”温实一股脑全都塞到她手中。 就只有沈悦明白,沈君溪这孩子心善,不想看温实难堪,这才出来解围。 沈悦目光一凝,幽幽地看向她,眼神自下而上的打量,毫不避讳。 “行了,说吧,哪家牙行的?” 温实微微一愣,旋即明白其中深意,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牙行的……” 沈悦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让温实寒颤:“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童蒙馆’的先生温实。” “‘童蒙馆’是什么?学堂?” 温实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道:“‘童蒙馆’类似学堂,镇子上哪家大人看顾孩子不周,便可送来。又不仅仅是学堂,不光教读书、识字,还教孩子做游戏、种菜,让他们学习知识同时也可以有生存能力。” “做游戏是什么意思?” “就是通过玩游戏让孩子知道些平常不注意的知识。”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沈君溪接过锅盔后,并没有吃,拿着包裹继续站在沈悦身旁。 “姐姐,我知道这个‘童蒙馆’是最近新开的。” 沈悦沉默几秒,盯着她的眼睛:“那你今日是来?” 温实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冲她莞尔一笑道:“我就是听到有读书声,前来看看。” 沈悦似乎是不愿多说,就只“嗯”了一声。 温实只能转而和沈君溪聊天。 “刚刚《千字文》是你背的吗?” “是的呢,是姐姐教我的。” 温实眼波柔软,唇角不自觉上扬:“哇!那你姐姐很厉害哦。” 沈君溪眉梢高高扬起,喜不自胜:“对啊,姐姐可厉害了,读过许多书,她爹还是大官呢!” 沈悦铁色冷清:“沈君溪!” “她爹……”温实注意到沈君溪所用的词,看来沈君溪与沈悦并不是亲生姐妹。 沈悦一身粗布衣服,显然是在别家做工,但知《千字文》,据沈君溪所说还读过的书颇多,看来是有学问的。 不知为何会混到如此境地。 “童蒙馆”正缺一位能够教古代文学知识的先生,识文断字她能教,要是再复杂点,她就教不会了。 毕竟在现代,她也不曾学过这些。 如果能让沈悦来做“童蒙馆”先生,对她、对“童蒙馆”来说都是极好的事。 温实嘴角一点点扬起,情感真挚道:“你愿不愿意来‘童蒙馆’教书?” 沈悦眉头皱起,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何意?” 她心里明白能去“童蒙馆”教书,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就像从天上掉馅饼一样。 馅饼真掉了…… 刚才温实给了沈君溪一包裹锅盔…… “我们‘童蒙馆’正缺先生呢,我学识不够,就只会些基础的,四书五经我可能就讲不通,你文采足够,如果不嫌弃,就来我们‘童蒙馆’吧。” “虽然我们‘童蒙馆’资金不多,该有的月俸都有,但能基本保证你的住宿和餐食,做工的内容也不累,就是管管孩子,上上课。” “这位小姑娘,‘童蒙馆’没有年纪相仿的学童,但是如果想学习也可以随时学习,如若不想学想做工,我也照付月俸。” 温实大段大段的话说完,沈悦还仍只言未发,并不是不心动,正是因为太过心动。 害怕此刻并不真实,全是一场梦,到头来幻梦都破碎。 “姑娘?姑娘?”温实在沈悦眼前挥了挥手。 “你此话当真!?”待沈悦回过声来,努力找寻自己声音。 “当然!”温实拍了拍胸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去‘童蒙馆’教书。”沈悦语气仍然淡淡,仔细听能听出她的声音的起伏,表明此刻她心情多么激动。 “太好啦!姐姐。”沈君溪仍不住雀跃的跳起来,抓着沈悦的胳膊。 “何时能去?”沈君溪迫不及待。 “如若时间足矣,今日就可以……” 话还未说完,沈悦就先大步往外走。 “你们俩没有包裹要收拾的吗?” 沈悦转头看向那角落的草席、破布没什么可留恋。 就是那书是她攒了许久的钱才买的这么多的。 “沈君溪,你去把书拿上。” 温实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名讳叫沈君溪,还挺好听。 君子如兰,溪清如镜。 待沈君溪收拾好后,沈悦先行走在前方,沈君溪和温实而人并肩而走。 沈君溪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话多、好动的时候。 到“童蒙馆”短短的路程里,已经得知沈悦的名讳,她和沈悦果真不是亲姊妹。 是她在乞讨时,沈悦收留了她,也不算收留,毕竟二人在那狭窄的巷子中。 沈悦平日里回去员外家帮工做活计,在遇见沈君溪前她就住在做工主家。 认识沈君溪后,不放心她一人,晚上二人就相依在那巷子里。 就连拦住她的那个老伯,也是二人“帮凶”,害怕有法分子欺负她二人,老伯就在巷子外每天摆摊,吓走一些人。 只不过今日老伯可能看温实心善,对她二人没有伤害才放她前去。 “你姐姐对你可真好!”温实忍不住赞叹道。 “对啊!我的名字都是姐姐起的呢!”沈君溪眼底藏不住笑意。 “那先前说的牙行是何意思?” “总有些不怀好意的牙人,看我二人孤家寡人,想过来买我俩。”沈君溪声音低沉,语气淡淡的。 “不过都被老伯和姐姐打了出去!”沈君溪挥舞着拳头,眼神充满着光亮。 似乎一点也不为之前的苦日子自怨自艾,眼神都是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